“多多!”
多多在屋顶看着铲屎官。
“下来!”蒋庆之伸手。
多多撇过头去。
“娘的,我怎么就没见多多眼放红光呢?”蒋庆之纳闷,“还主刀兵。”
京城中谣言满天飞,关于蒋庆之的话题占据了主流。
“有人说伯爷手握虎贲左卫,府军前卫也被伯爷拉拢为心腹,两部皆是精锐,伯爷如今就在等待天时……”
孙不同等护卫今日出去打探消息,回来都有些世界末日的惶然。
“还有人说伯爷准备弑君,杀了陛下之后,伯爷准备硬推裕王登基,随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
谣言太多,蒋庆之摆摆手,“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徐渭说道:“谣言可杀人。伯爷,不可轻忽。”
“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在可大胜。一旦舆论形成,人和便没了。”胡宗宪说道:“陛下也会顾忌,弄不好还真能让他们得逞了。”
夏言叹道:“当初曾铣为何被下狱?不就是手中握着军权。什么复套之议。就算是复套不可行,也不至于处死不是。”
这是夏言第一次公开抨击嘉靖帝。
嘉靖帝处死曾铣固然有陆炳的功劳,但归根结底还是曾铣立功心切,让帝王猜忌本能复苏,这才给了陆炳和严嵩等人机会。
“曾铣一人不足以让陛下猜忌。”夏言苦笑,“可老夫却极力支持复套,在陛下眼中,一个手握重兵的臣子,加上一个手握重权的首辅……”
老头儿眸中里多了些沧桑,“说起来是老夫害死了曾铣,也差点害死了自己。庆之,若非你……”
众人在等着蒋庆之的决断。
是自辩,还是反击!
徐渭眼中闪过厉色,他已经准备好了几个手段,若是要反击,将会给武勋们沉重打击。
胡宗宪在权衡利弊,想着能否利用兵部等衙门来制衡武勋,另外,还有京卫。
京卫是重建的受益者,他们对武勋天然反感,若是能利用上这一点,蒋庆之便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这便是合纵连横。
夏言收敛心神,仔细琢磨着武勋能否各个击破……只要利益不一致,武勋的联盟之势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而手段他也想好了,“庆之,拉一批,打一批!”
夏言老眼中都是讥诮之色,“那些人眼中只有自家的利益,你只需对一些武勋释放善意,譬如说答应他们,此次让他们随军。
若是老实,那便分润些功劳。若是不老实……这些人到了你的麾下,那便是你砧板上的鱼肉。到时候不妥当的,寻个理由让他们背锅,或是寻个由头……杀了。”
老头儿果然够狠……徐渭和胡宗宪相对一视。
这手段……不错!
徐渭点头,差点就想说臣附议。
胡宗宪颔首,“夏公好手段。”
夏言抚须,“不过寻常罢了。”
蒋庆之几乎没有思索,“从理智出发,我愿意拉拢一批武勋。但从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口,“我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武勋也不是大凶大恶之徒,庆之你……”夏言不解。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那些武勋父祖立下功勋,是该享受富贵。可几代之后,他们的儿孙变成了什么?米虫!”
蒋庆之目光炯炯,“这么一群人若是老老实实地也就罢了,可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趴在大明的身上撕咬,吸血。官吏贪腐只是贪腐一时,他们却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世世代代都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
孙重楼从未见过如此愤怒和严肃的蒋少爷,缩缩脖子,对顾问说道:“小波,要不你去禀告?”
波尔摇头,“我不敢。”
大门内,裕王站在那里,不知自己该听还是赶紧走人。
“就是这么一群人,他们但凡只是吸血也就罢了,可他们把手伸进了军中,收买将领,安插自己的心腹……他们把大明军队当做是什么?当做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而那些将士便是他们家的奴隶!是奴隶!”
昨夜的梦境再度浮现脑海,前世史书上的记载历历在目……
“若是我选择了妥协,只需三五年,他们的势力便会重新密布军中。什么重建,什么强军,什么盛世……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蒋庆之摇头,目光坚定,“哪怕是与他们不死不休,哪怕我此次无法领军,我也不能接纳他们!绝不可能!”
夏言闭上眼,“徐渭。”
“夏公。”
“对外放话,就说……长威伯是大明的长威伯,是陛下的长威伯。大明军队,是大明的军队,是陛下的军队。”
“是。”
“小胡。”
“夏公。”
“你为庆之写一份奏疏,把城外墨家的工坊交给朝中,记住,是无偿!”
“是。”
“庆之!”
蒋庆之呼吸平缓了下来,“夏公。”
夏言说道:“你最好是进宫一趟。记住,猜忌是帝王的孪生兄弟。哪怕是父子也不能免俗。”
孙不同问:“夏公,那虎贲左卫呢?”
夏言说道:“此事庆之不好插手,否则就有作伪之嫌。”
……
虎贲左卫,颜旭看着众将,冷笑道:“老子倒不知道咱们这里何时出了这等叛徒,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叛徒揪出来。”
“指挥使放心!”陈堡冷笑道。
陈集说道:“在大战之前搅乱对方内部……这是伯爷当初教导过我等的手段。没想到俺答部的密谍没做成之事,却让咱们内部的叛徒给做成了。”
虎贲左卫开始了自查。
朱时泰闻讯对麾下说道:“此事你等可知晓?”
众人摇头。
朱时泰走出营房,看着夜不收出现在前方,不禁骂道:“狗东西,被老子抓到,定然要让你好看!”
……
“陛下,新安巷对外放话,说长威伯是大明,是陛下的长威伯。虎贲左卫是大明,是陛下的虎贲左卫!”
陆炳恭谨的道。
这一波攻势来的格外猛烈,陆炳都被吓了一跳。
“嗯!”嘉靖帝点头。
“陛下。”严嵩来了,“新安巷有奏疏。”
“庆之?他说了什么?”
“长威伯说,愿把城外墨家工坊无偿献给朝中。”
严嵩说完低下头。
这是姿态!
把墨家工坊送给朝中,蒋庆之再无根基。
嘉靖帝淡淡的道:“若是庆之行事,定然会把工坊给停了。这必然是夏言的手笔。老家伙,这是要逼迫朕表态。”
严嵩和严世蕃先前商议过,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严世蕃说,若是蒋庆之处置此事,绝对会更为犀利,甚至是主动出击。
唯有夏言才能使出这种柔中带刚的手段,严嵩当时也感慨,说夏言竟然少了许多锋芒。
若当初夏言秉政时是这等风格,严嵩觉得自己压根就寻不到半点机会。
严嵩说道:“另外,徐阶等人为长威伯鸣冤。”
嘉靖帝玩味的道:“这是担心换将之后,他们蹭不到功劳了吧!”
“陛下,长威伯求见。”
蒋庆之来了,看着和往日一样。
“见过陛下。”
“夏言还好?”嘉靖帝问道。
“还好。”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当年母亲在时,朕总觉得宫中有个依靠的地方。不是说要人出主意,而是……这里。”
嘉靖帝指指心口,“人活着,总得有个能让自己信任之人,无需防备他,更无需猜忌他。母亲在时,是她。后来你猜猜是谁?”
蒋庆之想了想,“二位皇子。”
“父子天性,可父子之间却有隔阂。”
“那臣还真不知道。”
“滚!”
“是。”
蒋庆之走出永寿宫,回头看了一眼,咧嘴一笑。
随后宫中传出消息,长威伯求见嘉靖帝,被赶了出来。
仇鸾在家闻讯大笑,对几个好友说道:“帝王好猜忌,蒋庆之以为自己的地位牢不可破,却忘了那些外戚的下场。”
他眼中闪过怨毒之色,“此次那些人下手果决,一旦换将,无论是换谁,咱们马上表态……倾力支持。要人有人,要什么有什么。”
他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再度翻身的机会。
“备酒菜!”
仇鸾在家大肆庆贺。
而虎贲左卫内部,却有人在逃跑。
“抓住他!”
陈集带着人紧追不舍。
两个军士在狂奔。
前方突然出现一人,手握长刀:“止步!”
“闪开,不然弄死你!”
一个军士喊道。
“留活口!”陈集高呼。
“放心,他死不了!”
刀光闪过,一个军士大腿中刀倒下,另一个乘机逃跑。
可那人回身一个飞扑,就把他扑倒在地。
陈集带着人追上来,拍拍此人肩膀,“不错,叫什么名字?”
“朱时泰。”
……
嘉靖帝临时召集人议事。
此次群臣云集,众人发现蒋庆之竟然也来了。
“晚些莫要动手。”朱希忠告诫蒋庆之,“要动手也是哥哥我来,你低调些。”
“今日不会动手。”蒋庆之笑道。
“你改性子了?”朱希忠狐疑看着他。
“。”
“陛下到!”
嘉靖帝坐下就丢出了一个事儿。
“俺答部蠢蠢欲动,朕意欲组建大军应变。文官这边谁能随军?”
文官随军更多是掌总和监督。
掌总就是掌握战争方向……也就是蒋庆之所说的战略方向。而监督不必说,便是监控武人,提防他们生出不轨之心。
瞬间,文官们不淡定了。
抢功的机会!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