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武木然地把牌推到我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迪力�
那目光里翻涌的情绪我再熟悉不过——贪婪、不甘、屈辱,活像只被抢了猎物的幼狼�
赌场灯光下,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以安拉之名!\"迪力突然夸张地在胸前比划着十字,那枚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天使吉卜利勒要降临了,真主在警告我必须停下!\"他随手丢给苗武两个绿色小筹码,活像在打发叫花子�
苗武还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迪力起身整理西装�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暗骂一句上当了�
这特么就是个职业水猪�
什么石油大亨,什么阿拉伯土豪,全是他娘的伪装�
他那些夸张的宗教表演,那些看似豪迈的翻倍下注,都是为了掩盖他捡漏的本质�
水猪,赌场里最令人不齿却又最难防备的存在�
他们不是职业老千,却比老千更懂得吃人;不是赌场暗灯,却比暗灯更了解赌徒心理�
这些家伙通常穿着体面,手腕上戴着真假难辨的名表,用精心设计的形象混迹在赌场里�
他们不玩高深的手法,专靠\"捡漏\"为生——盯着那些初来乍到的新客,或者像苗武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下手�
真正的狠角色在于他们的本金�
水猪往往会准备超出常理的筹码量,用\"马丁格尔\"这类翻倍下注法,硬生生把对手磨到心态崩溃�
最绝的是他们的撤退时机�
水猪永远懂得见好就收,在对手即将翻盘前突然离场,临走还要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嘴脸�
他们深谙赌徒心理,知道这种戛然而止的羞辱,比输光筹码更让人抓狂�
老头子说过,识别水猪要看三个细节:一是永远只跟注不加注,二是筹码摆放刻意整齐,三是最关键的——他们从不会真正陷入赌徒般的狂热�
\"喂!你这就不玩了?\"苗武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赌场的规矩,赢家随时可以抽身走人!
迪力突然转向郭染,那双深陷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再赌下去真主要降罪的。这位小姐,你说是不�......\"郭染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
这孙子用百万筹码做幌子,就为了钓我们手里那点黑色筹码�
最可恨的是临走还要恶心人——\"美丽的小姐,愿真主指引我们再次相遇\",他边说边用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轻佻地划过郭染的发梢,那眼神活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后槽牙咬得生疼,却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赌场里输了钱就动手,那是雏儿才会干的蠢事�
\"就这么放他走了,咱们的钱怎么�...\"苗武的声音都在发颤,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节泛着青白色�
短短半小时,四十多万就这么打了水漂,换谁都受不了�
我狠狠掐灭雪茄,烟灰缸里顿时腾起一股焦糊味�
确实,这么多年在赌场混迹,还是头一回栽得这么窝囊�
输钱不稀奇,可输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像生吞了只苍蝇那么恶心�
郭染突然轻笑一声,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把烟头碾得粉碎:\"有意思,拿《古兰经》当幌子的水�...\"她眯起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我隐约感觉到这是她动真怒的前兆�
\"这他�...\"苗武突然把打火机摔在桌上,火星四溅�
我瞥见他虎口处还留着刚才洗牌时刮破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这小子现在才回过味来,可惜太迟了......
在赌场黑话里,\"水猪\"和\"水鱼\"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性质却天差地别�
水鱼是待宰的肥羊,水猪却是专吃水鱼的豺狼�
这些赌场老油条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我们三个就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睁睁地看着迪力那身白袍走向百家乐区域�
雪茄的浓烟呛得我眼眶发烫,可胸口那团郁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老头子要是知道这事,怕是要把他那根紫檀烟杆都笑断——我们这群专吃赌场饭的老江湖,居然被只水猪当肥羊给宰了�
赌场顶灯在我们头顶投下惨白的光,筹码散乱的桌面上,迪力留下的翡翠戒指压痕还清晰可见�
这王八蛋演得真像那么回事——虔诚的穆斯林?
去他娘的�
连那阿拉伯口音八成都是跟宝莱坞电影学的!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几十万的输赢对真正的豪客来说不过是场游戏�
可恰恰是这种氛围,给了迪力这种水猪最好的伪装�
\"操,真特么窝囊!\"苗武把玩着打火机,金属外壳在他指间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
他眼底烧着一团火,却不得不遵守赌场最基本的规矩——上了赌桌,就得认栽�
郭染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女士烟,烟雾在她面前缭绕:\"有主意了?\"她红唇微启,眼神却锐利如刀�
我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扫过赌场金碧辉煌的大厅�
远处,迪力那身醒目的白袍正在百家乐区域游荡,活像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收古董的该到�......\"我摩挲着左手小指上的尾戒,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冷静下来�
对付这种专吃新客的水猪,他既然已经记住了我的脸,再想从赌桌上把钱赢回来就难了�
这王八蛋肯定把我们的样貌特征都刻在脑子里了,但凡我们靠近赌桌,他立马就会警觉起来�
但迪力绝对没见过许宗葆�
我眯着眼睛盘算着,回头让郭染把人皮面具借我�
这中东佬绝对没见过人皮面具这种江湖绝技�
到时候换张生面孔,带着许宗葆这个生力军杀回来,非得让这中东佬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不可�
许宗葆这老小子肯定爱死这种地方了�
他那个手痒的毛病,一天不摸点东西浑身不自在�
作为老荣家数一数二的顶级小偷,对付迪力这种水猪简直是大材小用�
让他来收拾这中东佬,就跟用宰牛刀杀鸡一样简单!
我越想越来气,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要是连迪力这种下三滥都收拾不了,我特么还不如回老家卖红薯去�
不把这笔账十倍讨回来,我名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