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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有奇迹,也只是那些残骸,在魔气感染后扭曲着、以另一种形式【重生】。

    江水隔绝了邪魔往对岸扩散。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效果只是暂时的。

    各洲支援的修士源源不断地赶来,人命在这儿已成消耗品。

    有人提出将诚洲所有人搬迁到其余四洲,舍弃遍地的资源与已有的建筑,就让诚洲单独独立起来成为邪魔纵横之地。

    简称——魔窟。

    这是尤溯源口中,前世那些背信弃义之辈的做法。

    作为城主赶来的林寻松并未表态,乾元宗宗主闫睿率先斩钉截铁地否决了。

    提议的人不服气,他连夜赶往渡口,却惊讶地发现江水已经迟滞,原先的船已经酥软到一触即散。

    许多物质都已随着邪魔之气彻底改变。

    他们这些并未受到邪魔之气影响的人,大多数都曾经喝过城主夫人给予的药剂。

    ——那药剂如今已成千金难求的神药。

    魔界大门与邪魔们、只要存在就会持续散发那些邪魔之气。

    生灵涂炭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修士们留在这里,每杀一只邪魔,就能为即将到来的末日延迟一分。

    倘若离去,这些东西就将毫无节制地蔓延到世界各地。

    所有东西都将融为一团……

    那修士心生绝望,对着不再流动的江水不住痛哭。

    在他抹干了泪水转身回头,却意外地发现尤溯源站在他身后冲他微笑。

    ——他不知道尤溯源悄无声息地跟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觉不妙。

    尤溯源的评价极为两极分化,说他料事如神的远没有说他精神有问题的多。

    那人在低头拜别后匆匆离去。

    ……

    有人命垫着,还有闫睿等一些大能的加入,勉强能够维持住局面。

    “城主大人,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有年轻的修士拦上林寻松,他双眼通红,眼底像是燃烧着火焰。

    “我们不能派出精锐前往魔界吗?我自愿请命,誓把里面作乱的东西统统杀光——”

    他在战乱中目睹挚爱的惨死,对邪魔的恨意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变得不自量力。

    尤溯源不由笑了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发出笑声显得相当不近人情,尽管他的笑声只是气音又极快地收敛了笑容。

    可在场之人视线已经投递了过来。

    面对一张张或是不解或是愤怒的神情,尤溯源觉着自己还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他尝试解释道——

    “上一个前往魔界的人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是闫掌门的亲传弟子、亦是救人无数的城主之子,林师叔林修逸。”

    “他迄今仍未归来,你以为……你的实力有多强?能越得过他吗?”

    那青年修士咬咬牙,仍是怒目道:“对于林道长的实力我早有耳闻,自然不敢与他相比,可我们有成百上千的修士,反攻并不是毫无可能——如何令你发笑?”

    “我算强吗?”尤溯源忽然发问道。

    他有着前世的记忆提前获得了诸多秘法,即使灵根不是最顶尖的,可在修行上自然比寻常修士要快得多,更何况是与邪魔对战的熟稔程度,光是他们那些人看了都望尘莫及。

    话题转换突兀,那青年摸不着头脑,还是坦诚点头道:“——强。”

    “我这样的,即使有几千上万个……也无法与那位存在相比。”

    “所以我才觉着好笑。”

    “无论去了多少人、都是自寻死路。”

    【那位存在】指的是林修逸,虽有些微妙之处,可众人并未多疑。

    他话一出,在场之人面面相觑,纵使是人群之外的林鸿瑜也跟着望了过来。

    尤溯源未卜先知的能力在修士中有所传闻,早有人猜测他可能有着特殊的感知能力,这会儿他的话在修士中宛如惊雷。

    ——纵然是独步天下的乾元宗宗主闫睿也不敢称自己能在上万修士的围攻中活下来。

    尤溯源的话可信度存疑。

    那人的脸是青一阵紫一阵,却也不再质疑。

    神色如常的人只剩下了林鸿瑜,他与他人关注的东西不一样。

    早在林修逸走后,他就像是对一切丧失了实感。

    无论想或不想,灾厄都无可避免地降临在他身边。

    最亲近人离世,熟人也相继离去,世界被搅成了浆糊。

    林鸿瑜唯一能做的像是只剩下了流泪,可他却好像失去了流眼泪的能力,只能沉默以对。

    只能被动地接受这无法抗拒的一切。

    无法克制的思念,与其相随的细密痛感时刻侵蚀着他。

    即便通过别人口中听到关于林修逸的事,也像是在听别人对于林修逸的幻想。

    但尤溯源的话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他听出了尤溯源语气中的尊崇,似乎尤溯源从早年就是这样——对林修逸,尤溯源有着额外的了解。

    ……

    驻守魔界大门的修士们没有房屋用以休息,甚至连须弥石中过于整洁的褥铺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原本光风霁月的修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裳沾着各色的血液,凝固成坚硬的布,随呼吸摩擦着皮肤。

    又蜇又涩——那些难耐的痛感硬是被他们所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