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合的是,祁肆有幸能发现自己钟意的一根枯枝。
可眼下,也不是感慨的时候。
因为有些东西一旦甩出,便再也没有收回来的心思,尤其对于丑到离谱的东西来讲。
祁肆有心思逗他,特意将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以朋友的名义送到俞铮眼前,不过这一动作,对于俞铮未免过于惊悚了些。
偷梁换柱要是这么个玩法,人迟早会被敌对方给玩死。
俞铮……俞祖宗已经开始闭麦了。
还有比收到绿油油的领带更恐怖的事吗?
有,尤其当送礼物的主人还在不知羞耻的孜孜不倦地在前排详细讲解感慨时,他连把祁肆葬在哪块地都想好了。
一时之间的思绪混乱,感情用事,他居然连看都没有看祁肆的位置坐标地点,与酒吧的位置稍有差池,怪不得临走时,安保队长对他露出一抹鼓励式的神秘微笑,敢情人家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一个人假借买醉的名义等着被哄呢。
安保队长当时在他上车之前还有意咳嗽两声,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后,才开始语重心长一波,传授下自己的经验:“流浪在外不听话怎么办?哄一哄就好了,记得不要给太多脸就行。”
这位安保队长讲话带着一股唱戏的腔调,让不追星,不听流行歌曲的俞铮一度以为他是在唱歌。
他只点了下头,表现一些欣赏之情在里面,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明明别有一番用意。
可任谁也没想到,这么一番动静是某个不搭边的外人搞出来的,祁肆情绪转切的太顺滑了,司机丝毫没当回事。
俞铮伸手摸向口袋时,才发现自己出门有点急,没想过要带耳机,真是……罪该万死啊。
祁肆没讲几句,在手腕处将领带打了个结,绿色带白,白肌衬绿,丑得别有一番风味。
还好俞铮糟心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那条领带最终还是没有逃脱物以尽用的命运,其耀眼的一抹绿色出现在名叫“老婆”的鹦鹉的脖颈上时,鸟喙连啄十几下,都没有抵挡祁肆系上去的决心。
挣脱束缚后,它试探着又啄了几下,发现是死结后,心如死灰,头上的那一撮呆毛软塌塌地耸拉着,好像再也不会立起来似的。
另一只鹦鹉飞过来进食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连护食的本能都抛在脑后,它绕着“老婆”转了好几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无情地嘲笑着,碍于祁肆在一旁站着,它又不敢笑得过于放肆,只能将头颅埋在翅膀里,笑得花枝乱颤,肚腩一颤一颤的。
它还没笑上半分钟,滚烫的温度落下来,从翅膀尾端一点点抚摸往上,烫得鹦鹉腿部痉挛了一下,大笑不止的动作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悚后怕。
忽略祁肆这个大魔王可是要遭报应的。
但这个报应大可不必来得如此之早,实在教人难以招架。
因为鹦鹉很快就听到了它的命运。
祁肆摩挲着下巴:“看来……是喜欢坏了,不必难过,我明天就也给你来上一条,绝对比它还绿还大还耀眼。”
鹦鹉“胖胖”:“……”
它现在一头撞死墙头,以死明志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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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色格外的醉人,夜幕之下的房屋也清净及了。
俞铮翻了个身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等到夜色实在沉了,眼皮打架,沉入梦乡之际,他总算明白那不和谐的微妙感来自于哪里了——今天晚上祁肆居然没缠着他。
祁肆这个人吧,缠人的时候是真的缠,无论你干什么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尾随你的身后,但有时他不缠你的时候,他也总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却偏偏能赶在恰到好处的节点里出现。
吓人是一点不占,耍人的功夫登峰造极。
现在祁肆正候在客厅里等着,电视荧幕里,一只断手从荧幕边缘的房梁上迅速游走着,通过大敞开窗户口处月光的照射,在供台桌,抹上一层红漆的雕像上,映出一道如蜘蛛爬行的黑影。
可显然断手并不满足于此。
又是一阵呼啸风声刮过,木门吱吱呀呀响动时,镜头也随之游移过去,门下的缝隙里,突然多出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
是一双人脚。
那双鞋没有动作,更没有渗人的哭泣声与要挟声,可拍摄的主人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像凭空从背后,贴上脖颈有一只冰凉泛着青紫色纹理的胳膊,猛一发力,血红淌血的长指甲就要下一秒插入他的颈动脉!
几滴汗珠溅在灰扑扑的地面上,卷携入尘土,很快不见踪影,摄像机随着指尖的颤抖,晃了几下,好在画质还是清晰的。
绣花鞋的主人分明没有影子!
拍摄的人吓了一跳,已经不敢再拍下去了,他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摄像机照射的绣花鞋突然凭空消失了,仿佛刚才的那一切,宛如错觉一般。
可惜他刚舒缓上来的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因为天花板滴落在摄像头上两滴浓稠的鲜血。
第三滴,恰好滴在他的额头上,蜿蜒而下,其腥臭的气味宛如一个月没洗的臭袜子,他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熏得干哕了两下,头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响。
抬头的瞬间,恰好与断手掌心如镶嵌进去的全红眼珠对上了视线。
眼珠中的血丝蔓延,竟是攀爬到了掌心的每一层纹路,紧密契合又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