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不乐意了,这分明便是在取笑自己,推推他,“拿开拿开,你好烦。”
他跳下贵妃榻,去收拾地上散落的画卷,“快些整理好,眼看着便是晚膳时辰了,我肚子好饿。”
叫他折腾这一下午,许昭这会儿能吃下一锅饭。
年牧归朝他嘴里塞了块栗子糕,弯腰同他一起收拾。
这些大都是年牧归的画作,有的画摔开了流苏带子,许昭便展开来看。
大都画的是山水,许昭也看不懂,觉得没意思。
弯腰捡毛笔的时候,在案几下面又摸出来一副。
这幅画有些旧了,装裱得也不是很精致,边上有些磨损,能看出是年牧归经常拿出来看的原因。
许昭沿着边一点点展开,看到画像上的人,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我吗?”他摸摸画中人的脸。
瘦削、纤细,瞧着是个很乖的少年,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厉,虽然是在画上,许昭却不敢同他对视。
这像自己,却又不是自己。
“是你么?”年牧归把许昭拉到镜子旁,在旁边扯住那幅画。
“脸颊上胖了许多,眼睛也要圆一些,皮肤不像画上那样惨白,添了些红润,”年牧归笑笑,“看来夫人在王府,这段时日养得不错。”
许昭许久没有管理自己的身材了,这会儿在镜子跟前一站,惊呼:“我怎么胖了这么多?”
倒也不算是胖,下巴依然是尖尖的,不过有了画像的对比,这一点变化便格外明显起来。
低头捏捏自己的小肚子,软乎乎一层肉,腹肌是彻底地失踪了。
“啊,”他苦恼地叹口气,“再也不吃那么多啦!”
年牧归笑笑,看着镜子里的许昭,“晚膳有羊肉锅子,刚捕上来的鲈鱼要烤了来吃,夫人竟都尝不到了?”
他摇摇头,“可惜。”
许昭舔舔嘴唇,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还是吃吧,反正都胖了,多吃点东西安慰安慰自己。”
年牧归朗声笑笑,“这下,全京城都知道,摄政王的小夫人是个馋猫了。”
许昭拿过画,坐到案几上欣赏,“能吃是福嘛,他们都得羡慕你。”
年牧归的笔触很细腻,人物特点都画得很清楚,许昭看着画像上的那个“自己”,突然有点恍惚。
那上面是他,却又不是他。
看着看着,有点生气。
“你竟连他脖颈上的痣都画出来了,”许昭不知道自己已经眉头微蹙,“若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的枕边人,观察如此细致。”
“是么?”年牧归故意抱住许昭,在他脖颈的那颗痣上亲了一下,“是有一颗痣,微微泛红,甚美。”
“你很久以前便认识他了?”许昭问道。
年牧归下巴搁在许昭肩膀上,扑哧笑着,“这上面不是你么?怎么跟看仇人似的,瞧这眉头皱的。”
“是我么?”许昭回过身来,“哦,是我。”
“咱们以前,没见过吧?”他问。
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应当没见过,”年牧归搂住他的腰,“好珍珠,这是画师的笔墨,我此前又未曾见过你。”
许昭突然觉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画得挺好的。”
他不想再看这东西,从上到下把它慢慢卷起来。
卷到画像腰部的时候,许昭眼睛一眨,突然瞧见了个熟悉的东西。
铜佩。
少年身上掉下来的那块铜佩。
他重新把画展开,铺到案几上,指着那铜佩问道:“这是我的东西么?”
然后又补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年牧归点点头,“你在瓦舍时还戴着,后来进府,又不见你戴过了。”
许昭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铜佩,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身上最值钱的便是那身麻布衣裳了,还破了个洞,更别提这种看起来便很值钱的铜佩了。
难不成原身许昭也身份不俗?
“可能是丢了吧,或者卖掉了,”许昭抬脚提上鞋,“王爷,您跟我来。”
他带年牧归来到他原来的院子,翻箱倒柜的,找出来那块从少年身上掉下来的铜佩。
“您看。”
他把铜佩放到画像上,两块铜佩同样是一种奇异的花纹,连大小都很一致。
“这是我从,从一个人身上捡的。”
许昭把花灯节上怎么遇见那少年,怎么同他一起逃跑,那人看见孟小侯爷的反应,已经年前到瓦舍找自己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有点意思,”年牧归把玩着那块铜佩,“这东西的图样特殊,珍珠,你猜出自哪里?”
许昭突然一惊,猜道:“裕王爷?”
“没错,”年牧归看向铜佩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从前许久,一次中秋诗会上,他所画的仕女图上便是这样的纹样。”
许昭身上有这样的铜佩,他自己倒是不奇怪,毕竟从前跟着裕王爷这事是板上钉钉的。
不过,那少年又怎么会有一块一样的?
“是不是后来,这图样流出,叫坊间工匠做出来售卖了?”许昭问道。
“不会,”年牧归道,“皇家的东西,未经允许,哪个工匠敢私自仿造?”
许昭感觉自己又卷进来什么事,这原身的经历也太过复杂,他脑子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