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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团子们挪开位置,被他们压着的纸条露出真面目,君既明看清楚了,上边如同话本一般写着故事。

    他上前将纸条拾起来,“这就是你们给外来者安排的剧本?”

    “不是我们。”大团子纠正道,“是你们一进来,就自动生成的故事,我们只是推动故事往这个方向发展。”

    被君既明拿在手中的那一沓,最上面正是君既明自己的故事。

    他静静扫过,意味不明哼笑一声。团子们互相抱着取暖,冷冷的……

    君既明又往后翻了几篇故事,末了,他问大团子:“这些记载故事的纸条,是凭空出现的吗?”

    “是也不是。”大团子说道,“纸条会固定出现在我们的祭坛上。”

    祭坛?

    “你们本身就是天地灵念,还需要祭坛么?”

    世人祭祀祈福,天地之灵却无需如此。

    “祭坛不是给我们准备的。”大团子却如此说,“你要去看祭坛吗?”

    “要。”君既明请大团子带路。

    灵念们栖居的地方无甚可研究的,只有这些会自动生成故事背景的纸条可疑。在还没找到舒徊神秘消失的原因时,君既明断然不会放过。

    灰蒙蒙的一片,大团子蹦跶在前面带路。对于人而言分不清东南西北,它却分得清楚。

    熟门熟路的把君既明带到祭坛前,大团子不再往前蹦跶了,“就是这里,喏。”

    祭坛上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鼎。

    大团子说,纸条出现的时候,是悬空在大鼎上空的,等它过来了,纸条就会自动飘到它身上,被它带出去给其他团子看。这里就是整座秘境最核心的地方。

    君既明阔步上祭台。

    大鼎周身篆刻着山川湖海、花鸟虫兽的纹路,繁复中透着一丝质朴。

    他用指腹触摸,是正常的铜鼎质感。

    深吸一口气,君既明微微使力,足尖踩在空气上,悬停于半空,俯视铜鼎大口。

    原来……

    灰雾是从铜鼎里飘散出来的。

    但是还不够。

    这座铜鼎里的灰雾,又是哪里来的?

    君既明与铜鼎靠得更近了。

    大团子在台阶下看得着急,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小心,别掉进去了呀。”

    掉进去了,他去哪里在找这么一个符合要求的人族?!

    对啊!

    听到大团子的提醒,君既明却是心念一动!

    掉进去!

    看不出问题,他主动掉进去不就好了?

    君既明撤去力道,主动去拥抱铜鼎之中的灰雾。

    大团子:“!”

    天啦!

    铜鼎吃人族啦!

    完了完了完了……

    掉进铜鼎里的君既明双眸发亮,他踩到了泥土。

    蹲下身摸了摸,泥土微凉,带着浓重的腥味,像是许久不曾晒过太阳了。

    君既明抬头望了望,这儿仍旧被看不清方向的雾气笼罩了,晦暗不明。

    但泥土是会说话的。

    君既明踩着算不上坚实的泥土,一步一步往外走。

    随着他往外走,他的身体也逐渐长高,不再维持十二岁的模样,直到固定在某个高度不动了。

    君既明若有所思。

    现在的骨龄,是十七岁左右……是我进入秘境之前的年龄么?

    无论如何再往前走,他的身形都不再变化了。

    想来是的。

    但是他的记忆还没有回来。

    君既明紧抿着唇,眉头紧锁。

    自己肯定来过这里。

    很熟悉的感觉……

    他在这里度过一段不短的岁月。

    他垂眸,看向了剑柄上的刻花。

    心中一动。

    通感之时,他感受到的那个战场,会不会就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呢?

    他觉得自己来过……莫非,自己就是剑的上一任主人?

    那出了秘境后,他更没有理由将这柄剑让出去了!

    很多事情,不去想就不会有头绪,而一旦想了,千思百绪纷涌而至,仿佛哪哪都有关系。

    就比如剑柄上的刻花。

    仔细与记忆对比,就会发现这朵刻花和自己胸口纹路里的纹样很像。

    君既明停下了脚步。

    他不再往前走了。

    这里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他开始怀疑。

    于是,他手中的剑出鞘,浅浅轻轻在空中出了一招。

    灰雾接了他的招。

    瞬间卷起滚滚的雾涛,向他席卷而来。

    这些雾气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君既明便站在原定,坦然与雾气们相拥……

    他又坠入了灰雾后的另一重世界。

    是洞见虚妄后的真实。

    君既明感觉自己是漂浮着的,他的眼睛在空中往下看,能看见这里没有太阳,能看见奇骏险山下方的大片血色花田,贯穿整片疆域的静止江水,也能看见在学堂之中修行的学子……除却没有太阳之外,这儿看起来很正常。

    灰雾拥着他在空中飘荡。

    意随心动,君既明瞬息之间便将此处疆域看遍了。

    最终,他落到了一座宫殿的上空。

    宫殿里外遍布着巨大的藤蔓,上面旋开的花朵,正是长生花。

    他们静静栖息着。

    君既明再往里看。

    他就看见了一个男人。

    黑衣乌发,斜倚在高台宽椅上,静静合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