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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致是认为,他上报以后,没办法处理么?”

    “他上报后,会优先调派东阳洲境内的修士来解决麻烦。”君既明说,“他并不信任东阳洲的人。相比而言,玄清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论地理位置,不在东阳洲,意味着和东阳洲没有深入的利益纠纷。论实力,在仙宗当中说得上话,提出来的要求不会被随意搁置。

    “如果是我,我会这么选。选一个既不会被利益蛊惑又有实力解决问题的外援。”

    桂小山直视着君既明的眼睛:“你真的会吗?”

    “……”

    君既明哂笑:“好吧。我不会。”

    他陈述道:“人总是要自己去解决问题的,不能寄希望于别人。”

    “……是啊。”桂小山惆怅道,“荆致不是傻子。两年前突然失踪的百姓数量减少了,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怎么可能不往下查?”

    这是桂小山一个人独处时反复想过千百遍的问题。

    “他寄希望于灵宝,又寄希望于玄清教。”

    不错,镜明城的问题是被解决了。

    可是——

    只是镜明城的问题吗?

    不用君既明分析,桂小山都能猜到:镜明城只是一个缩影罢了。九州四海内,必然还存在着这样类似的事。

    那样精妙的法阵,不是一个元婴中期的黑袍人能够打造出来的。

    他幕后还有人。

    酒入喉烧,心眼茫然。

    桂小山停住,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眼角见银雪亮光。

    耳畔听铮然响声。

    桂小山侧目看去,是君长明的剑出鞘了。

    他便看着。

    这一剑,正对着天上星河。

    是寂寂长夜中的一道闪电,劈开了夜的混沌。

    也劈开了桂小山的心。

    桂小山怔在原地,久久无言。

    手中瓷杯恍惚掉落——君既明收剑,剑花翻飞,方才飒然冷傲的剑变成了瓷杯的承托物。

    剑身托着桂小山掉落出手的酒杯,滴酒未洒,递到他面前。

    “拿好,别掉了。”

    君既明仰头喝下自己的那一杯酒,“两百年灵酒,掉了多可惜。”

    桂小山怔怔接过酒杯,怔怔把杯中的酒喝完。

    “桂小山。”

    君既明喊他。

    “你说达者为先,喊我一声君兄。我没什么好教你的。”

    剑入鞘。

    “你我是修士,修的从来都不是顺应天意。

    “我执的,是剑。你持的,是鞭。既然武器在手,不爽之时,便该出手才是。”

    君既明淡声道,“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桂小山:“什么?”

    “定心,凝神,修为心性要二者齐头并进。”君既明说道,“这是你发声的资本。”

    桂小山良久无言。

    那一剑的光,还在他心中。

    他似乎知道了,为什么黑袍人见过这一剑便死去。

    桂小山回神,为两只空杯填满酒。

    “君兄。”

    “有所悟?”

    “险恶如棋,歧路许多。”桂小山微微笑起来,“但我们不用讲武德啊。”

    第33章

    听到桂小山说的话,君既明先是诧然,在心里琢磨片刻后,笑道:“有理!”

    不错。

    他们确实可以不必讲武德。

    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在身上,所以快乐就是快乐,不快乐就是不快乐,想出剑便出剑。

    随心所至,随心而为。

    ——他们不必要求自己待在棋盘上。

    大可跳出棋盘,把棋盘掀翻了!

    桂小山朝他的方向举杯。

    君既明会意,抬手举杯同他轻轻碰了碰。

    饮下第二杯灵酒,桂小山终于畅快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声君兄,没喊错啊!”

    在他茫然四顾时,是君既明拉了他一把。

    用一剑,唤醒他的心,为他指明方向。

    他二十一岁,君兄十七岁。

    ……这四岁,如同虚长了似的。

    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君既明故意问道:“既然你输了……我们的赌注是什么?”

    桂小山身形往后微倾,嘶得倒吸一口冷气。

    当初打赌时赌得痛快。

    好像当真没说过,赌注是什么,输了的人要赔什么。

    供君长明驱驰?

    可是早就是了啊,暗窟配合时,桂小山便很喜欢不用带脑子做事的感觉,甚至想多来几次……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一起行动,他肯定毫不犹豫听君长明的话。

    随便他提要求?

    这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师父的藏宝库?不不不,前脚祸祸藏书阁,后脚祸祸藏宝库,自己是真的会要被师父打入冷宫了!

    自己的宝贝?好像没有君兄能看得上的吧……都差点意思。

    君既明好整以暇等桂小山回答。

    他其实并不在意赌注,只是方才的气氛太过正式了。

    正好用赌注做借口,来活跃气氛。

    看桂小山为此为难,挺有趣的。

    咦……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放松了?

    君既明沉思一瞬,随即决定不去管。

    现在这般轻松的心态并没有错,他可是少年人!

    很年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