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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还有两个打扮得很奇怪的人。他们头上缠着草和白纸,还有用草和白布编成的长辫子,从头垂到屁股后面。

    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老头走了上去,开口说了一大通李少白根本听不懂的话。

    虽然李少白完全听不懂,但他还记得自己的工作,赶紧拿出相机拍了照片。

    这一拍就坏事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扭过头看他。

    李少白顿时有些害怕,往老袁背后躲了下。

    墨全赶紧上前,开口说了几句话,那个头人审视地看向他们,回了墨全几句。墨全恭敬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回头跟他们说:“我跟头人说了,你们是官府派下来了解他们生活的人,头人说你们可以看,但不能干涉他们。”

    干涉?

    李少白正想问到底是在做什么,老袁就把话问了出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墨全苦笑了下,说:“一些比较愚昧的活动。”

    “什么活动?”

    墨全吞吞吐吐的,但还是说了出来。

    “捞油锅……就是村民之间发生了什么纠纷,头人无法调解,就用这种方式判定谁才是对的。假如通俗一点说,那就是……”

    “神判。”老袁接道。

    墨全看向老袁,说,“是的,就是神判。”

    第421章 番外:华电工档案:南诏神判事件(二)

    经墨全介绍,李少白才知道,这边农村竟然普遍盛行神判。

    他们说话间,两个人也上去了。

    一男一女。男的是个中老年男性,女的很年轻,长相清秀,低眉顺眼的,穿着对襟短衫和长裤,长裤外围着小围裙。

    头人大说特说,经墨全翻译,李少白知道,男的是这次神判的原告帕阿真,女的是被告王明书。

    纠纷很简单,就是王明书去邻居家里闲坐,和帕阿真的女儿聊天,帕阿真声称王明书偷了他们家的包谷。头人前去调解,王明书坚决不承认此事,她说这是诬告。

    头人无法调解,就决定按照传统,捞油锅,判决到底谁才是有罪之人。

    头人说明这次神判缘由,就把一块石头小心放进锅里。

    李少白看着上方的蒸汽,总觉得不太妙。

    “你们这个捞油锅,是怎么个捞法?”

    墨全有些无奈地说:“说是油锅,里面都是沸水,头人把石头放进去,等下面的柴烧完了,就让被告徒手把锅里的石头捞出。三天后,头人会验伤。如果被告的手烫伤,那就是输了,要判罚。如果被告的手没被烫伤,那么原告就是诬告,原告受罚。”

    李少白目瞪口呆,“只是被告去捞?原告不用?”

    “是啊。”

    “你们还有被告的手没被烫伤?”

    “传说里有,但是我从来没见过。”

    “那不就是被告百分百输吗?!”

    “差不多。”

    李少白抓紧了相机。他觉得这习俗实在过于残忍了。

    这时,那两个打扮古怪的人嘴里念着什么,跳起了舞。

    老袁表情凝重起来,“这两个人是巫?”

    “嗯,是的。”墨全很干脆地承认了。

    李少白说:“怎么还请两个跳大神的?”

    “……你对他们尊重点,还好他们汉话不好。”墨全对李少白比了个噤声,“这两个巫师分别代表原告和被告,向神明祈祷,诵念祭词,让神明公平审判。”

    这东西还有公平可言?李少白腹诽。

    让李少白惊异的是,这两个巫师的祭词竟然还不一样。

    被告的巫师祭词墨全翻译大意如下:“九条江的神帮我们捞石,七条河的神帮我们取石,雨神帮我们捞石,雪神帮我们取石。把雪水灌进他的手心,拿野葡萄水浇他的手掌。地海龙神帮助我,地海龙王协助我。九十弟兄帮助我,七十姊妹协助我。保佑我们捞油锅平安。保佑我们捞油锅胜利。”

    李少白赶紧用笔记了下来。这就是他这个助理研究员的工作。

    老袁却紧盯着那个原告的巫师,问道,“他呢?原告的巫师在唱什么?”

    也许是因为老袁太严肃了,李少白也有些紧张起来。

    墨全说:“他啊……那些话比较恶毒。”

    老袁说:“说说看。”

    于是墨全大概翻译了下。

    “要出七个太阳,把他的手烫焦掉。炼铁炼钢神主我求你,把他的手烧烂掉。七个风箱取过来,叫他手上的皮像树皮一样脱掉,像芋头皮一样削掉,像包谷花一样发泡,把他的手变成松明子、麻杆杆。”

    李少白一边记录,一边觉得这祭词实在更像诅咒。他看向凝重的老袁,终于大着胆子问了下,“袁大叔,这个原告巫师有问题吗?”

    老袁说:“如果是在城市里,我们可以直接把他逮捕了。”

    李少白瞬间反应过来了。

    这是黑巫术?!

    但李少白也不敢嚷嚷,只是老实地。

    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庄里真要发生了些什么事,吃亏的绝对是他们这些外来人口。

    所以李少白闭嘴了,埋头记录墨全说给他听的东西。但过了一会,他忍不住问了墨全。

    “墨全叔,这个被告怎么有个汉名?”

    墨全愣了下,说,“那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她。”

    “你没见过?”

    “对,没见过,可能是这几年才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