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提议不好吗?为什么要拒绝?她偏头看看身后的大门,带着一脸困惑走回酆记。
平灵没睡,正在院中等她,两人眼神交汇,“谈的不好?”
“我觉得挺好,但是他不满意。”姜梨脚下不停,迳直走进房里,信手关门,坐回床前。
万籁俱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眼里是挥之不去的,付锦衾布满裂痕的眼。他从未露出过那样的表情,不恨极了,不爱极了,都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她肩膀轻轻耸动,在笑,更像在哭,哭和笑都没有声音,全部被她挤压在心里。她喝的不多,醉的不轻,一瞬之间,那条被龙枝桂消散的食心蛊虫仿佛又在心里重生,她将自己收缩成小小的一团,任凭那条“虫子”,一口接一口,吃她的心。
次日清早,是姜梨带人离开乐安的日子。
这日子不需要看黄历,也不需要看阴晴,昨夜月亮地极大,今日便反应出一个晴天。初升的日头攀上石青的飞角,姜梨照例在老童那里买了两块油饼,一碗豆浆。穿着最平常的衣服,拎着小马扎坐在门口,吃最简单的早饭。
对面是窗门紧闭的付记,掌柜的似乎懒做生意,后厨方向连点白烟都没冒,姜梨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失笑摇头。
在她眼中,此时的场景更像是付锦衾的态度,付阁主的心门,自从昨夜之后,他连缝隙都不会再留给她了吧。
失落吗?没有。
这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平灵牵来了快马,姜梨咬着油饼攥住缰绳,坐在马上三两口吞咽下肚。酆记门口站着送行的陈婆婆和旺儿,她一面嘱咐他们在家等她,一面将半数人手留在了乐安。
“姜梨!”
远远的,于长街深处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她有明艳端丽的容貌,和烈如野火的脾气。
付记没有动静,是在意料之中。
付瑶闻讯而来,也在情理之内。
她怒气冲冲地质问姜梨,“为什么让你的人进驻乐安。”
姜梨趴在马上莞尔一笑,“当然是为你们好。”
付瑶纵使再不知道前因后果,也在这一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说姜梨,“你就是个白眼狼!”
姜梨埋头理了理袖口,“别说那么难听,我只要鼎,你们若是肯拱手相送,我也愿意留你们性命。”
打马出城,姜梨将骂声甩在了身后,几十乘快马在交赤林一带交汇,逐渐汇成庞大的一队人马。
队伍一路向中原疾驰,黄沙漫天,吹乱了身上寻常的衣衫,大风袭来,迎猎的衣色仿佛被风融裂,最终蜕变成浓烈的一片黑色。
黑纱,斗笠,宝相龙雀,为首女子勒住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
“你说孟无度占了主坛?”
严辞唳打马上前,跟她共同望向巍峨山顶,“半个月前就攻占了整座殿宇,门众死伤无数,关了一部分人在囚笼地牢,还自以为是的封住了所有密道。”
严辞唳问她,“是直攻还是暗取。”
通往主坛的路子五花八门,孟无度封死的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一角。
斗笠之下露出一口上扬的红唇。
“来者是客,他不是爱看玄狐舞吗?我给他跳一场。”
第110章 一石二鸟
孟无度是在白不恶和判无欲死在鹿鸣山的第五日才听到死讯的。
四侍主之间从不互通消息,最初发现这两人死在鹿鸣的其实是南令侍主沾九夜。此人玲珑,由于是在黑不善死后接的南令的盘,生怕被排挤,经常以讨好之势与其余三人走动。
这一走动,就让他发现了西北两大侍主不在各自领地之内。他随即找到西北统领之下的几大门派问询原由,西令这边没听到动静,北令青松、东岳几派倒是给出了答案。
“他们死在鹿鸣山了。”
“被谁杀的?”
“还能有谁?”东岳派掌门捂住胸口,至今还有待愈的内伤,“这世上敢动你天下令两大侍主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非嚣奇门主姜梨莫属。
沾九夜心里没了主意,令主陆祁阳三个月前就已闭关,至今还没出来,他不敢将消息传回无胜殿扰令主清修,只能找上“硕果仅存”的孟无度商议对策。
孟无度没他那么慌乱,黑不善死后,剩余三侍主便开始自危,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被挂上龙门高壁之人,大部分时间是以躲为主,从未与姜梨正面抗衡。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姜梨明明功力高于他们,却没能将他们全部杀死的原因。
令主闭关以后,他们更是足不出户,白不恶和判无欲这次敢联手单杀姜梨,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虽然结果不尽人意,可孟无度更愿意相信是他们自己蠢。
“东岳派的人没说他们为什么会主动围攻姜梨?”
沾九夜慌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楞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姜梨走火入魔了,损了七成功力。可这人若是真损了,会连杀两大侍主吗?西北两部这次是倾巢而出,几百号门众全部死在鹿鸣山了,一个活口都没剩。”
她的功力,向来是时好时歹的。
沾九夜不了解姜梨,孟无度却很知道她。他是最早跟在陆祁阳身边的侍主,不论是当年那场灭门之战,还是日后的一系列追杀,都曾参与其中。
姜梨有走火入魔的旧疾,他在追杀途中就见她发作过几次,后来药仙薛闲记给她配了一个什么方子,稳定了几年,白不恶和判无欲这次敢动她,一定是她旧疾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