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洛茨笑?了一下,没理会他的恭维。
“最近地下如何?”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一切还好吗?”
“一切都好,阁下。”男人恭敬地弯了下腰,既像是在认真回答洛茨的问题,又像是在为自己的管理感?到骄傲。“它们不会有机会出来捣乱,没有人会允许。”
“你确定吗?”洛茨问。
他们站在二?层靠外的栏杆边上,夜风吹来,带着?点凉意,大厅里?的蜡烛长燃不灭,烛火摇曳间暖黄色的光投在他们身?上,又在他们身?后模糊出一层比黑色稍浅些的阴影。
男人闻言,后背僵硬了一瞬,额头瞬间起了一层汗。
“您为什么这么问?”他干笑?两?声,“封印室一直风平浪静,难不成是您听到了风声?”他转而试探。
洛茨面不改色,手指轻轻按在大理石雕琢成的栏杆上,不紧不慢地敲击几下。
一时间沉默将两?人环绕,男人身?体?有了一些不明?显的下弯,同时双手微微攥紧,好像在担心,有好像是想逃避什么。
但洛茨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能听到什么风声,”他笑?着?说,“既然封印室一切都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是希望一切都能按照我们想的那样顺利进?行。”
此言一出,即便两?人心里?有再多的困惑疑问,也必须要在此时装出所有矛盾都已融化的模样。
男人当即挺直腰背,也露出一个笑?。
“我与阁下想的一样!”他说,“一切都要顺利才好!”
洛茨不再多言,又向外看了一眼。楼下树影婆娑,五位外来人住的小屋隐没在黑暗和树枝的遮盖中?,洛茨只是随意一瞥,可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感?觉摄住他的心神,迫使他又往更隐秘的角落投去视线。
然后他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傍晚时他们见到的那个从别处调来的修女。
她好像在很惊恐地盯着?角落,一只手抬到胸前,用力?攥紧太阳纹饰,想要借此寻求到一点力?量或者安慰。
隔得有些远,洛茨看不清她做了什么,又或者说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这个修女十分恐惧,但正当他想看得更仔细一些时,远处钟声传来,晚课开?始了。
等再回头,修女已经消失了,空旷的地面上只留下夜风吹拂过的痕迹。
“您在看什么?”
察觉到洛茨的不对劲,男人试探着?向前走一步,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然而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洛茨回过神来,摇摇头。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他说。
那位染着?红指甲,神情时常会显露出些许傲慢的贵族少女,名叫安妮。
她没有透露自己的姓氏,但谈及与此相关话题的时候,她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高傲正在告诉所有人——她家世不俗,姓氏更是昂贵。
参与进?降神节,对她来说仅仅只算得上是锦上添花,有当然很好,没有也没关系,反正她的父辈已经给予了她足够的生存资本,她完全可以幸福无忧地度过这一生,顶多嫁个不怎么喜欢的丈夫,然后各过各的。
所以当那个白天跟在主教身?边一起进?来的女人敲开?她的房门,要求她尽快卸掉红指甲的时候,安妮并没有多在意。
“这不还有几天嘛?”她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嫌弃地不肯靠着?床背,“放心,降神节那天,我的手指肯定是干净的。”
说着?,她像展示一样冲着?艾莉晃了晃自己的指甲。
鲜红的甲油在光下泛出油润的光泽,配上她细葱般白皙的手指,这无疑是很美的,一种世俗的娇艳,与神庙的氛围格格不入。
艾莉露出一个嫌恶的眼神。
“你们在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所有的规则了。”她冷声说,“允许你再多留着?它一天已经是我们宽容,主教可以纵容,但规则就是规则。不要等以后了,就今天晚上赶紧把?它卸掉!”
说着?,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具扔到桌子上,一副安妮不动手,她就亲自来的架势。
如果安妮是一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孩子,这时候可能已经屈服了,但她不是。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弟姐妹,所有如她一般的人,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强迫着?做什么,安妮怎么可能会顺从。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当即冷笑?一声,拿起工具以后,一扬手将它扔到了艾莉脚边。“你怎么敢命令我?如果不是为了参与祭祀,必须要住在这种地方,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说话吗?如果我与我的家人一起来到这里?,那么有资格见我、并与我说话的,也只不过有两?三人而已,你甚至都碰不到我的衣摆!”
她说得利索,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傲慢骄矜,眉目间飞扬跋扈。
安妮从小到大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可见也见多了,她知道怎样应对,自然也知道当她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对面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率会退缩,很有可能会尴尬地笑?两?声,又或者直接干脆离开?。
她猜想艾莉也会是其中?之一。
但她错了,艾莉并没有退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惧,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安妮气到通红的脸,眼神过于尖锐,几乎要让安妮疑心她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