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针灸。”她说,“是巫。”
“那是什么东西?”
“旁门左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朱云柔洗干净手,划了根火柴扔进盆中?,液体在刹那间蒸发殆尽,金针上面裹了层银色的花纹。“至少?我学的不算好东西。”
“没想过传承下去吗?”唐德锦干笑两声,没话找话,“你说它不好,但是我看来?还挺好用的。”
“嗯,有可?能会传承吧,”朱云柔歪歪脑袋,头?发从她肩头?滑落,垂在胸前,“教我的人已经死?了,被人打晕以后扔在了井里,我教的人在哪儿呢?”
她自问自答:“可?能正忙着带人私奔呢,没空学习新东西。”
“什么?”
唐德锦没听懂,但朱云柔没有解释。
准备工作全部?结束,朱云柔端着小盆走到房间中?央,把金针连带着盆一起,放在了唐德锦头?的旁边。
“准备好了吗?”她问。
唐德锦不回答,只是粗粗喘了两口,胸口剧烈起伏,脸也?变得通红。
朱云柔挽起头?发,捻了两根针在手指间。
“我猜这?是准备好了的意?思。”她喃喃自语。
金针与上面附带的银色花纹在她手指间闪烁着亮光,细看可?以发现其实金针上面也?附带着一些细小的纹路,笔触类似于朱云柔脸上的刺青,正随着朱云柔的呼吸和脉搏微微颤动,好像活了一样?。
她一手按在唐德锦胸口中?央,另一只手捏住针,针尖靠近唐德锦太阳穴的位置。
“也?许这?一次会很疼,尽量忍耐,如果?做不到就闭上眼?睛,沉下去,那是唯一会让你感?觉安心的地?方。”她轻声叮嘱,唐德锦的眼?睛立马闭上,眉毛中?间拧起一个疙瘩。
话音落下,朱云柔手腕用力,针尖瞬间刺破唐德锦的皮肤,整根长针没进去三分之二甚至更多,银色纹路似活了一般顺着伤口钻进人体。
与此同时,搁在桌上的草药粉末在刹那间燃烧殆尽,火焰升高足足两尺,一股恶臭从房间中?炸开,又迅速被草药的香气掩盖住。
唐德锦紧闭着的双眼?倏地?睁开,不见眼?珠,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白。
他张开嘴,四肢颤抖着挣扎,却始终无法移动,难以忍耐的痛苦喊叫从胸腔里撕扯出来?。
“啊啊啊——”
“啪!”
洛茨手指哆嗦一下,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三瓣,茶水淋湿了一块地?毯。
来?不及收拾,洛茨先转头?去找陆明河:“……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尖叫?”
“在治疗。”
陆明河蹲下捡起碎片,起身时顺手拍了一下洛茨的小腿,洛茨会意?后退一步,躲开了一股流淌过来?的茶水。
洛茨仔细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尖叫声,双手抱胸搓搓胳膊。
“这是治疗?”他诧异,“听起来?像杀猪。”
“精神方面的疾病治疗起来确实会更疼,”陆明河说,“但很有效。”
精神疾病?
洛茨又搓搓胳膊,反应过来?:“唐德锦?”
“对。”
陆明河把碎瓷片扔进垃圾桶,转头?从一旁的小柜中?取出一块叠好的毛毯,隔着茶几递到洛茨手里。
洛茨接过,捧在手里愣愣地?:“我要把它盖在肩膀上吗?”
“嗯?”
洛茨描述他以为的场景:“电视剧里这?么演的,受害者坐在救护车里面,身上盖着毯子。”
陆明河明白了:“那会让人感?觉安全。”他点头?:“我确实一样?你感?觉安全。”
他好认真?。
洛茨心想。
“虽然我没被刚才?的声音吓到,不过好吧,”他展开毯子披在肩膀上,“是朱老师在治疗吗?”
“是。”陆明河坐在他旁边,“朱云柔很擅长这?些。”
洛茨:“我以为阿尔兹海默症没办法治愈。”
陆明河:“等人死?后,就有可?能了,不过会很疼。”
洛茨好奇:“有多疼?”
“……”陆明河沉吟片刻,像是在回忆。“活人,会被疼死?。”他缓缓道。
洛茨:“……哇偶。”
所?以要等人死?了才?能治,因为人不能死?两遍。
特别有逻辑。
洛茨蹬掉鞋子,踩着白袜子,蹲坐在沙发上。毛毯的边缘坠着柔软的穗子,抚过皮肤很舒服,毯子的花纹颜色看着也?很舒服。
洛茨拽拽毛毯边缘,想到了什么。
“所?以朱老师就是因为这?个,被清算?”他问。
陆明河想了一会儿,说:“不,有人以巫蛊之术陷害她,她因此丧命。后来?交易成功,她一时气愤,觉得该血债血偿,便开始学,最后学有所?成。”
简而言之,最开始不会,但气得要死?,于是会了。
忽略其中?的血泪生死?,还是很励志的。
洛茨伸手托住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陆明河:“陆老板知道好多呦……”
话语意?味深长地?停住,陆明河原本放松的脊背僵直一瞬,他偏头?看着洛茨,神色之中?藏着些忐忑。
有关朱云柔的事?,他其实大体都了解,但洛茨有所?疑惑的时候他一句都没说过。
一是因为不方便开口,二也?是因为彼此未交心,不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