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员工在?来到这里之前?,究竟有怎样的前?尘往事,知道的太多会让人无所事从,等待的过程已经够烦人了,实在?没必要?徒增烦恼。
但如果他们的存在?能让洛茨感到有趣的话。那就是值得的。
于是他顺着洛茨的话题问下去:“是什?么让你觉得这个人可疑?”
“嗯……三岁皇帝上位,亲娘死了后的第一件事是给一个后宫里死去数年的后妃翻案,算吗?”
陆明河笑?了,难得的愉悦。
他点点头:“算。”
洛茨戏谑地说:“一个被正史记载暴毙的人突然复活,还操纵了后面的皇帝更迭,听起来像是你们公司会有的人。”
“确实很?像。”陆明河点头肯定。“欲望指引他们来到这里。”
洛茨:“但是人人都有欲望。”
陆明河:“所以他们胜过旁人。”
只有想做某件事的欲望非常非常强烈的人,才有可能进入旅馆的门。
朱云柔惨遭暴毙,家眷也被牵连,内心的恨意无以言表,能和旅馆达成?交易,也是意料之中。
而且从刚才查到的资料看,朱云柔不?仅恨,而且行动力?超级强。
洛茨有所领悟:“明白了。”
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约等于没睡,洛茨现?在?能趴在?大厅和陆明河说话,全靠工作中途可敬可畏的意志力?和陆明河那张被朱云柔称为?好看的脸。
现?在?一个问题得到回答,洛茨熬不?住了。
“我得去睡觉了,”他迷迷糊糊地说,“明天我不?去画了,我给你做中午饭吃,好不?好?”
“画完了?”
“没有,我只是和朱老师商量好了。”洛茨把包背在?身上,陆明河又?拿了包饼干给她?。“我明天请假一天,她?同意了,不?过她?为?什?么同意?她?应该很?生气才对。”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就算他查清楚了朱云柔身份的真相,那对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威胁,朱云柔很?烦,因为?她?的工作被人打扰了,但这不?是她?对洛茨的要?求全盘同意的理由。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的夹枪带棒也不?少?,但结果就是她?全都同意了。
有点奇怪哦,洛茨想不?出答案。
而这个让洛茨困惑不?已的问题,在?陆明河这里却相当简单。
“她?怕你。”
“嗯?她?怕我?”洛茨不?理解,“她?干掉了皇帝一家,然后你说她?怕我?”
“她?比绝大多数人聪明,唯一的缺点是没有经验,”陆明河说,“杀人而已,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洛茨冷静地说:“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你说她?怕我。”
“她?很?聪明。”陆明河再次重复,“她?懂怎么看人。”
洛茨是不?是宠物,除了陆明河和他本人之外,朱云柔最清楚。她?怕这个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在?地的画家,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
洛茨身上带着一种违和感,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恰到好处将?自己?卡进去的怪异,他是个流浪贫穷的画家,但他的眼睛却不?是这么说的。
一个真穷到顿顿吃馒头的家伙,可不?会对一袋子白送上门的钱视若无睹,更别提别的那些。
朱云柔未必知道洛茨的所有问题,但她?谨慎惯了,不?会刻意给自己?找麻烦。
“……好吧,”面对陆明河的回答,洛茨缓慢地点了点头,“就当我知道了,那我去睡觉了?”
他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陆明河:“晚安。”
洛茨噔噔噔地上了楼梯,步伐中充满了对房间和床的渴望。
陆明河继续留在?大厅,摆弄那块儿已经工作许多许多年的钟表。
这大概就是他在?大厅工作的最后一个晚上——至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陆明河找了块干净的抹布,将?柜台从里到外擦了一遍。
等手里的工作全部做完,整座城堡也恢复到像是没人住过的死寂安静中。
陆明河坐在?柜台后面,像打发时间一样无所事事地回想之前?和洛茨说过的话。
——其实在?上一段的谈话中,他回避了洛茨的一个问题。
虽然旅馆的工作无趣无聊,陆明河的生活中也没有多少?值得关注的事物,但他平日里确实不?是一个乐于给自己?找事做的人。
平静如死水的等待可以?忍耐,反而是多了波澜的麻烦更容易让人烦躁。
陆明河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等待,他从未将?洛茨放置于宠物或者其他低于自己?的位置上,他甚至没有过任何与物化有关的想法?,他看着洛茨,便只是看着他。
但偶尔,偶尔,陆明河会尝试用自己?在?书中看过的某些存在?去比喻洛茨。
朱云柔说洛茨像猫,陆明河倒不?觉得。
这女人会把一切自己?喜欢的东西称之为?猫,她?就是这样,陆明河很?明白。
但如果让他来说的话,他会觉得洛茨像是一种鱼,在?满是漩涡和暗流的河水中巡游,长满尖锐的刺戳一下就会鼓起来,很?可爱,毒液致命。
陆明河从未有过这样堪称温情的时刻,他第一次试着给予某个人比喻,单纯因为?喜爱和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