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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辣文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烬光 > 烬光 第7节
    攥在手里的酒杯被人一扯,黑皮堆着笑,把另一个酒杯塞过来。

    比刚才的大了两三倍,里面装满酒。

    孟夏轻轻闭了下眼,那样的笑,让她恶心地反胃。

    酒意和骄傲一起蹿上来。

    她扬起手,把酒往地上倒。

    黑皮被驳了面子,一张脸沉了下来,要去抓孟夏的手。

    不远处“咚”地一声。

    桌子被周烬踢开,堆在角落里的玻璃杯滚在地上。

    人群安静下来。

    发疯的少年,像是一只凶兽。

    周烬往桌上扫了一眼,随意地拎起瓶酒,攥在手里晃了晃,掰着黑皮的下巴倒下去。

    一瓶酒倒到底,他倒过空酒瓶,在黑皮的脸上拍了拍,半玩笑半警告:“没这个规矩。”

    第5章 烬余

    包厢中一片死寂。

    黑皮的脸色阴沉下来,周烬的脸色比他更沉。

    他提着酒瓶,一只脚踩在沙发上,漆黑的眼又凶又戾。

    最后,黑皮先认了栽,带着手下的几个兄弟,摔门离开。

    周烬丢了酒瓶,散漫地靠回去。

    他们和黑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黑皮那些人,是真真正正的混子,今日之后,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坐在黑暗里的少年,一身痞劲和戾气。

    孟夏像是被打上了他的所有物的标签。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避开门边的角落。

    她与这里格格不入,也没打算融入,干脆从书包里翻出课本复习。

    练习册里有一首诗歌赏析。

    北岛的诗。

    “我们失魂落魄,提着灯笼追赶春天。”【1】

    一个姿势坐得久了,孟夏的脖子发僵,抬手去捏,手腕被人扯住。

    大半个小时过去,周烬身上的戾气依旧没退。

    他盯着她,要笑不笑:“好学生,不嫌吵吗?”

    孟夏抬起头。

    吵,他放人吗?

    周烬叼着烟,懒散地靠在门边,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意思很明显,不放。

    孟夏低下头,接着写练习册。

    赏析题不算难,她的语文和英语成绩都挺好,和数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后一句,她写,愿烬余之中,窥破天光。

    失神片刻,又把一整句都划去,干干净净的纸面上,长长的黑线格外扎眼。

    一只手伸过来,把那本练习册扯走。

    周烬抄着手,眼里的笑意没了:“骂我呢?”

    孟夏想把书拿回来,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

    周烬翻着那本书,纸页哗啦啦地响。

    “没来得及。”

    孟夏抢不回来,索性不抢了,抬起眼睛瞪他。

    周烬没动,任她瞪。

    僵持了半晌,孟夏的脖子都酸了,那本练习册被丢了回来。

    周烬盯着她的脖子,咬肌鼓起:“你行。”

    这是他第二次说你行。

    语气挺凶。

    孟夏被盯得如芒刺背,有点后悔刚才那句又刚又怂的没来得及。

    她往后挪了挪,周烬的目光紧紧追着她。

    像是纪录片里见过的一种兽,一旦盯住猎物,就牢牢不放,直到咬住撕碎。

    她就是那个被盯上的倒霉蛋。

    周烬突地拉开门,动静挺大,好几个人的视线都落过来,又佯装无事地错开。

    “走。”他说。

    孟夏被折腾大半个晚上,极度警惕:“去哪?”

    周烬睨她一眼,晃出门。

    一副爱跟不跟的架势。

    包厢里还在乱糟糟的,蔺沉攥着话筒,高声唱西海情歌。

    调跑得没边,一帮人痛苦地捂住耳朵。

    看上去有不到天亮不罢休的架势。

    孟夏抿了下唇,拎起书包跟了上去。

    路过前台时,看了眼挂钟,已经快过十二点了。

    刚走出小夜都的大门,一只头盔丢过来。

    周烬单手插兜,跨上摩托。

    专拣坑洼不平的地方走,遇到坡路,不避不闪地冲下去。

    孟夏被颠得发懵,好几次笔直地磕在少年清瘦结实的背上。

    周烬是故意的。

    最后,她实在晕得厉害,揪着少年的衣摆。

    “周烬,能不能慢点。”

    片刻后,意识到他不会理会,认命地抱住他的腰。

    使劲儿掐了两下。

    最后,摩托停在十水巷口,车胎刮过石子路面,呲啦一声。

    八月的夜晚闷热,孟夏摘掉头盔,马尾松了,碎发粘在额前,分外狼狈。

    她索性把皮筋扯下来,散下来的头发落在肩窝,黏腻极了。

    孟夏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

    不是今晚,而是整整六个月的暗无天日。

    然而,周烬偏偏不肯放过她,长腿曲起,散漫地捏着车把。

    “真丑。”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蹲在石阶上,没什么形象地哭了。

    被拦在考场外时,她没哭。

    回家看到那条警戒线时,她没哭。

    去认尸的时候,她没哭。

    孟夏觉得自己挺坚强。

    然而,几个月后,在子夜时分的十水巷口,她哭得不能自抑。

    那些骄傲的坚强都不要了。

    太疼了。

    一寸寸溃烂的伤口,太疼了。

    她不绕道走了,凭什么绕道走啊。

    那些软弱和退缩,只能招致变本加厉。

    她没家了,没妈妈了。

    孟夏埋着头,懒得理会周烬是什么时候从摩托上跳下来的。

    周烬蹲下来,从她脸上一抹,糊了一手泪。

    他厌恶孟夏,想看她狼狈,等她真狼狈了,也没多好看。

    周烬的爱憎一向直白狂妄,鲜少有这样的矛盾。

    少女的头埋在手臂间,长睫上挂着泪,哭得背脊轻颤。

    他甩甩手,心头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