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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一直都是属于那种有什么都说得很清的人,只是这一次,她实在无法吐露实情。一些事,她说不出口。

    “靳黎,”陆青葙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声。

    瞥见他眼睛明亮有神地看过来,陆青葙心里压了块几千磅的大石头,她用粤语说,“我唔想拍拖。”(我不想恋爱。)

    这一刻,男生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星子般的光倏地暗淡下去……

    男生阖了阖眼睛,唇角淡抿,仿佛是毫不意外这个回答。

    他很快抬眸,笑着点头:“嗯,知道。”

    不是,你不知道。

    看着他努力装作淡定的脸,失望的神色却怎么藏都藏不住,陆青葙心脏像有无数只手在捏着,她根本控制不住,一边落泪一边带着哭腔的普通话重复:“我还不想拍拖。”

    她现在拍不起拖,谈不起恋爱。

    “啊,”男生明显凸起的喉结滚动,沉声用粤语回,“收到。”

    陆青葙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看见他还朝自己笑了笑,顷刻,说不清是自己想扑到他怀里哭一场,还是不忍看到他强装镇定却难掩失落,总之,她含混不清地讲了声“对不起”,落音时,她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上。

    男生身体明显一顿,尔后才一手扶着她胳膊,另一只戴着她送的手串的手摸着她的脑袋。

    两人静默良久,他才说:“真傻,这种事,用得着道什么歉?”

    “不想拍,那咱就不拍啊。”他把趴肩上的人挪到面前,手指帮她轻轻擦了下眼泪,声音低沉却温和,“我觉得咱俩这样也挺好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除了不想拍拖,连我也不想联系不想见。”他直直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这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出一些真相。可是除了难过与悲伤,他什么也没发现。

    陆青葙不想这样被他盯着,借着抽纸巾,避开了这道眼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她得去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她的妈妈,何丽诗女士,实在不能算一位称职的母亲。曾犯糊涂轻信了一个男人,跟着那个男人卖了房子去英国做投资,却被引诱着吸食了不该吸食的东西,成瘾之后不得不受那个男人的控制,钱财丢了一大半。

    摆脱那个男人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敢联系女儿,更不敢回来,怕影响女儿的声誉。她曾去了戒瘾中心,可惜今年初再次复吸,身体大病了一场,如今整个人精神恍惚,枯瘦如柴。

    这些信息,是在昨天,梁信达收到英国警局那边发过来的调查报告后,陆青葙才得知的。

    她真的恨她。

    恨她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可是再恨,她也要先把她带回来再说。

    ……

    外面绚烂多姿的烟花已经停止绽放,陆青葙亦停止哭泣,她去了趟洗手间,洗净了脸,稳定好情绪,才走出来。

    客厅里,靳黎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眸光深深地看着她,陆青葙在他的视线里收好自己的背包,这才平静地说:“我得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她低声道。

    靳黎:“……”

    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坚持把她送下了楼,又送去了地铁站,尽管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交流。氛围如同死一般沉寂,只有路灯照着二人的影子在不断前行。

    在地铁口分离时,陆青葙终于抬头,微笑着对靳黎说:“就送到这里吧,我要进站了,你快回去吧。”

    靳黎点点头:“我明天再找你。”

    “我明天,”灯光虚浮中,陆青葙不敢看他的眼睛,咽了咽,“可能没空。”

    英挺的男生像是听懂了什么,点点头,只道:“到时再说。”

    她转身进站,一次也没有回头。

    哪怕知道身后的那个男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她也只是咬紧了唇,没再回头。

    赤诚坦荡的少年,应去追逐属于他的风与自由,不应被她拽进这泥犁地狱。

    ……

    有人避而不见,一切繁华与喧嚣都变得索然无味。

    虽然他仍然带着他们去玩,有男校的同学过来找他们,他也很热情地招待,可是林昊轩就是感觉靳爷变得不一样了。

    那晚和大周回来时,正好在楼下遇到靳黎,林昊轩兴奋地问:“靳爷,什么情况?”

    他只神色恍然地看了林昊轩一眼,平淡地说:“想多了,无事发生。”说罢朝前走。

    清瘦的身影在灯光之下,却有着说不出的孤寂与萧索。

    仔细想想,不会be了吧?

    唉,怎么会这样?

    林昊轩摸不着头脑。

    在这种不安躁动,却又略带沉重的气氛里,他们该返京了。7月4日,三个男生收拾了行李,坐车去机场,只有梁嘉明送行。

    车内气氛实在让人不喜欢,林昊轩按捺不住问:“表妹怎么没来?”

    “一早背着包出门了,说要去深市看爷爷。”梁嘉明也一头雾水。

    最近家里的空气也好像漂浮着什么难言之隐,他大约猜测这种诡异的氛围跟何丽诗有关,可是大人瞒得紧,表妹也不说,现在连给他们送行也不来,还有靳黎,显得过分沉默……梁嘉明也只能叹气。

    林昊轩小心看向靳黎,见他侧头凝视于窗外,装没听见。

    唉,那个晚上,也许他们不应该留下他俩,给他俩制造什么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