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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出嫁,论理出门子的时候也该家中的兄长背新娘子出门,夫家也会凭此辨别娘家的兄弟对出嫁的姊妹上不上心,毕竟将来继承家业的是男丁,两家结亲又是结的秦晋之好,女子出嫁,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回去找兄弟撑腰。

    有些人瞧着家里对姑娘不重视,便使劲儿搓磨,好些人进了门便开始立规矩,一直到生了孩子都未必能够得到相应的地位。

    不过好在石家还算是讲究人。

    姜云琼出嫁本来是要姜玉琅来背她出门的,可姜云琼不乐意,她如今看着他就想起安氏那么些年的付出都白费了,辛劳十多年,愣是养出来个白眼狼,是个人都要呕死了。

    也得亏姜云瑶还没把他之前做的事情告诉安氏和姜云琼,否则她们俩只怕会更加生气。

    不用姜玉琅,她找的是柳姨娘的儿子姜玉琢。

    姜玉琢比姜云瑶大上一岁,如今十二了,柳姨娘养得好,他身量长得也高,背一个姜云琼轻轻松松。

    特意从学院赶回来的姜玉琅脸色就相当难看了。

    府里头的待遇都是不那么重要的,左右都是自己人,关系的亲近怎么样自个儿心里有数,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保证面子情罢了。

    但姜云琼的亲事不一样,石家是朝中新贵,安氏背后是老牌勋贵,家中嫡女出嫁、嫡子娶妻,双方都请了不少交好的人家,有些没那么熟悉的都会来凑凑热闹,更别说石家为了给姜云琼脸面,石清泉还特意在皇上跟前请了诰命了。

    前线战事紧急,朝中又吵的厉害,火药味十足,皇帝也想借着喜事好歹消停两天。

    石清泉便是拿准了这个时机,否则按他现在在朝中的职位,还真不一定能请个诰命下来。

    虽只是个五品安人,却多少也算是诰命,很得脸面了。

    来参宴的人不少,还有人特意逢迎,连太子等人都“体察上意”,派了人来观礼。

    英国公府也派了人来添妆。

    姜云瑶就跟在安氏身边,知道是宁怀诚派人来的。

    英国公身死,长辈辞世,他要服孝,其余英国公府的女眷也要服丧,便只送了礼,人家也不会往他们两家有私交上想,只会觉得英国公府如今是在将功补过的时候,也是在逢迎皇帝的想法。

    姜云瑶倒没这么想,她帮着安氏算账,看见英国公府送来添妆的匣子便心头一动,让顾明月帮着他们去搬。

    顾明月闻弦音而知雅意,把那添妆的匣子抱在手里,路上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了摸,果然找到了夹层,里头塞着一封信。

    顾明月直接揣自己兜里了。

    过后她又找了个机会单独一个人去看了信。

    这两年教规矩的余大家已经功成身退了,早在姜云瑶回来的时候安氏就已经请了夫子教导读书认字,顾明月自然也是跟着学了的,如今的她七岁,认的字就已经河源村那个秀才教的学生认的字多了。

    这封信她读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力。

    信中倒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东西,只说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已经在办了,成果还算不错,或许再等上一两个月便能知道结果。

    除此之外便是致歉,恭喜她姐姐成亲,自己还是戴孝之身不便前来,又说了一些琐事。

    其他也就罢了,那些琐事看得顾明月眉头紧皱。

    她看不懂。

    不是说写了什么看不懂,而是不太懂宁怀诚为什么写这些。

    她看不懂,只能找机会去拿给姑娘看。

    好在成亲的酒宴都是石家操办的,姜云瑶陪着安氏将那些添妆的礼物收拾好了以后又送走了客人,终于有了看信的机会。

    顾明月一边替她磨墨,一边问:“姑娘,他这信里是要说什么?”

    姜云瑶仔细把信看了一遍,宁怀诚在信里说了许多没头没脑的话,说自己去年秋日里埋了几坛自制的酒水,冬日里挖出来赏着雪品了一回,味道还算不错,只是带了些酸涩,又说酒的味道还算不错,只是不能多喝,多喝容易误事。

    下面又写他近期总隔窗看花,可惜春花未开,时日不到,只有些许的枝繁叶茂,但也并非是所有的树都从冬日里活过来了,有些树仍旧是光秃秃的叶子,兴许再也不会开会结果了。

    除此之外仍有许多细细碎碎的小事,多数都是他守孝期间在府里看见的、经历的事情。

    顾明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姑娘写这些。

    姜云瑶看了一会儿,也没从中品出什么隐藏信息来。

    一池墨磨了半晌,姜云瑶才道:“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心灰意冷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古代的人都早熟,他现在已经十六,有些十六岁的人都已经可以娶妻生子、科举为官了,宁怀诚更是如此,十三四岁就已经到司市为官,比起旁人要更加成熟。

    但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也不过只是个高中生。

    一夕骤变,他没了父亲和兄长,父亲兄长分明是精忠为国,死后却还背负着骂名,连尸体都因为打仗的缘故没能送回来,这谁能接受?

    再聪明成熟的人,经历过家庭巨变都会性格大变。

    姜云瑶捏着那封信叹了口气:“许是心里有事,但又找不到旁人说,只能写信给我。”

    顾明月摸了摸脑袋,还是觉得奇怪::“咱们和他的关系这样好了吗?”

    好到他写这些琐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