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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含住,毕竟现在情况,和她第一次嗅到自己的血不一样。

    可是,兰絮仍是懵懵地摇头:“不要,感觉脏脏的。”

    殷翊:“……”

    行,什么意识都失去了,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喝人血,她怎么这么……

    可爱。

    殷翊勾起唇角,却又无奈,做主将指头鲜红的血液,抹在她唇上,像给她上了一层水亮大气的口红。

    像淋上一层甜而不腻的蜂蜜的冰糖葫芦。

    回去就买口红,他想。

    兰絮下意识舔唇。

    勾入唇中的血气,带着浓郁得令人无法理解的芳香,隐匿了铁锈的气味,一下激活兰絮的味蕾。

    就像感冒了好几天的人,一个下咽,一瞬通了堵堵的耳朵,整个世界都清明了。

    她意识回笼,慢慢地理清楚现在的情况。

    刚刚无法接收的消息,也全都一股脑地往她的神经中枢塞。

    不过一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眼底清明,却又晦暗,她说:“是你非要我喝的。”

    殷翊:“是我。”

    所以归他负责。

    她狠狠地咬住殷翊的手指,犬齿嵌入他斜长的伤口,吃着伤口的血。

    说到底,她身体还是僵尸,跨过心中那道坎,长期被自己忽视的对人血渴望的焦灼感,也终于消失了。

    她满足地晃晃小腿,脚趾踢在他大腿上,干脆把那里当着力点,踩了踩。

    殷翊浑身紧绷。

    他另一只手,撑在台面,任由她闭眼饮血。

    以身饲鬼,向来是秃驴的崇高信仰,不是他的,从来只有他杀鬼。

    但此时,他觉得,以身饲她是不一样的。

    他也只会对她如此。

    只不过,意料之中,兰絮只吃了一些,等整个意识回归她的掌管,她吐出他的指尖。

    殷翊:“再吃点。”

    兰絮擦擦嘴唇,用力踩他大腿:“你怎么那么烦,还逼我吃。”

    殷翊放轻声音:“一点就行了。”

    她的气虽然重新充盈了,但需要再吃一点,就圆满了,以后也不会轻易陷入意识错乱的状态。

    虽然那个样子的她,很乖很可爱,但他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百依百顺才喜欢。

    是的,喜欢。

    殷翊心口发烫,脑中过了一遍这个词,被一种千分离谱中,又带着万分合理的感觉击中。

    一直以来,自己在一些事上双标,兀自陷入自我纠结,反复横跳,却依然总是不自觉,对她挪不开目光,讨厌别人骂她,一个字都不行……

    是喜欢啊。

    他用目光描摹她,满眼里,只有她微微鼓着脸颊,埋怨自己的模样:“呸呸呸,我才不要,搞得我很稀罕你的血似的。”

    怎么会有鬼这么犯规,能让自己抛弃掉所有原则。

    劝不动,他也不劝了。

    深深吸一口气,自己咬着自己手指,吮了足够多的血,他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靠近她。

    兰絮突然顿住。

    她坐在原地,视野里,殷翊俊逸的面容,越来越近,他唇边也有血迹,一抹艳艳的红,顺着他的唇角滑落。

    一点都不像个道士,反倒像引人堕落的鬼。

    靠近到她唇边。

    她没有躲,却也,闭上眼睛,浓长的睫毛不经意间颤了颤,像是预感到要下雨的时候,合起蝶翼,躲避雨露的蝴蝶。

    他衔着自己的血,喂给她。

    他们之间的体温差,让他的温度度到她唇上,将温热的血推到她口中,他出不去了。

    生涩的接触与纠缠,却让彼此微微颤抖,动作越来越用力。

    他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揉按。

    兰絮手往后想找个支点撑住,拂过水龙头,开关一动,水流哗啦涌出,殷翊攥住她的手,五指与她交错,一用力一起按住水龙头,关掉。

    水龙头下挂着一滴水珠儿,兰絮的下颌,也挂着一滴血珠儿。

    殷翊抿走,又亲向她。

    湿漉漉的。

    亲不够,他又用刚刚的姿势,在兰絮一声因失重的惊呼里,他一把抱起她,走出去。

    这么考量臂力腰力的动作,他做起来一点都不累。

    兰絮用力环住他脖颈:“呀,放、放我下来,要摔了!”

    他道:“脚盘上来。”

    兰絮:“……”

    她也想啊。

    刚刚,她在意识涣散时,为了不摔下去,就是这么盘着他的。

    可现在,有什么和刚刚不一样的。

    ……

    不管了,是他让的。

    她脚腕互相勾在他后腰,脚后跟压着那里,感觉到一股蓄势待发的力。

    这下兰絮比他高了一些,他眼眸半阖,脸颊酡红,低低喟叹,仰头去啄她的唇。

    温柔了许多。

    但一到床上,他又本相毕露,惯于掌握一切的姿态,急匆匆咬住她的唇,好像怕她躲闪,等了三秒,等她没有反抗,又疾风骤雨般地亲。

    他们亲得气喘吁吁,殷翊后颈的齿痕,又多了两个,兰絮脖颈上,也多了好几抹红。

    终于,殷翊微微松开她。

    兰絮被亲得又舒服又累,向来没什么血色的唇,变得红肿,因为喘息,心口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他们对视着,却不是那种能让彼此的信号。

    而从刚开始亲,就有什么硌着她。

    殷翊眉宇间满是克制。

    他是相对保守的那种人,读书时期,董州岩和他的朋友,会讨论一些动作片,而他不参与,不是假清高,是真不喜欢。

    第一次想象的对象,也是她。

    正是如此,才不能放任下去。

    所以,即使和兰絮已经稀里糊涂亲成这样,他愣是抽出理智,令自己松手。

    怕自己反悔般,他蓦地坐起身,背对着她,呼吸沉沉,好一会儿才说:“我去卫生间。”

    兰絮:“唔。”

    血液奔涌的感受,靠冷静,平复不下。

    何况他冷静不了。

    因为父母的感情太完美,说点封建一点的形容词,他们“门当户对”,生活中没有红脸的时候,他耳濡目染,也向往这样的爱情。

    可是,他现在明白了。

    向往什么样的爱情没用,心是不会听自己使唤的。

    不然,怎么会喜欢上非我族类,还是明知她的靠近,可能别有目的的情况。

    可是,她也是喜欢的吧。

    至少,她没有拒绝自己的亲吻。

    卫生间里,水龙头和浴霸同时开着。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他却总觉得,她的气息,拂在自己耳侧,还有……

    他摸到三枚深深的齿痕。

    指尖突然一颤。

    ……

    殷翊披着白色毛巾出来时,兰絮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好嘛,从进去到出来,这么久,删掉他冲澡的时间,不,不用删,按他和自己相似的懒人性格,一定是边冲边冲。

    他的目光和自己对视,微微挪开了。

    兰絮想,他肯定还把热水开很大,把脖颈手背都烫得红红的。

    来掩饰他面上的浅红。

    殷翊在自己的床上坐下,他背对着她,拿了一瓶他们自己买的矿泉水,在手中拧开,却没喝。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兰絮渐渐察觉,这个场景,好像是事后,两个人在厘清彼此的冲动后,有一方后悔了,开始尴尬。

    反正她坦坦荡荡,后悔的不是她。

    如果他后悔了,怪她吗?还不是他含着血来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