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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卿愣住了。

    那双红眸里装着他,装着悲伤,还有很多很多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

    血红色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脸上,冰冷的,却掺了一分温热。

    路卿的瞳孔猛然一缩,那只抵着他脖颈的前肢,下一瞬刺入了雌虫自己的胸口,贯穿整个胸膛。

    “艾勒特!!!”路卿的脸苍白至极,对着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

    浓郁的血腥味与硝烟味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地挥发出去。

    漫天的血雨,似乎在为他们的悲剧哀歌。

    他看见雌虫的表情变得柔和而温暖,眼里的不舍快要化成实质,一点点揉进他的微笑……

    “我爱您。”

    微不可察的声音萦绕在雄虫的耳旁,伴随着一声倒地的巨响,泛起飞尘——

    雌虫在他的眼前,倒下了。

    雄虫的身上全是散落的红点,狼狈至极。

    他的手乃至全身都在战栗,眼神涣散,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扑上了那堪称他梦魇的血红,用手茫然无措地堵住那源源不断流血的洞口。

    “路路子,我闻到你们这里有好多好多虫素……怎么回事??”

    书书被一堆马赛克挡住以后,便应路卿的话去不远处把关。

    当它听到动静赶来,被撞入眼帘的可怕场景吓了一跳,连忙飞到路卿旁边。

    “路路子,冷静!冷静!”书书很慌,知道路卿是又犯毛病了,连声道。

    路卿被一声声叫唤唤回了神智,眼瞳稍微有了焦距。

    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压住伤口,用尽一切他了解的急救手段。

    “为什么不治愈?自我保护系统呢?”

    他咬紧牙关,一边堵着洞口,一边一遍遍地问:“你不是3s吗?不是很厉害吗?这么点伤口就不行了?”

    书书:“路路子……”

    路卿宁可雌虫是为了博取同情,如上次一样自导自演排出的戏码。

    而不是恢复意识后,为了阻止自己而受的伤。

    这样他还能怪下去,还能看见艾勒特的脸,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难闻的腥气在空气中蔓延四散……

    可能是用手贯穿胸膛的动作足够的果决利落,所以血溅落得到处都是。

    雌虫的呼吸微弱,随时能停止呼气。

    路卿清楚地知道,艾勒特是因为自己重伤了自己,所以修复功能缓慢,但他还是忍不住激他。

    书书干着急,却无能为力,它只是一个小废物,唯一知道的只有菜谱。

    路卿的手停止了颤动:“凝水菇。”

    “凝水菇?”书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细细琢磨才想起来,对啊,凝水菇有凝血的功能。

    “可是……这只是一道药膳的食材,和中毒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书书犹豫地道。

    “没关系,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路卿拢好衣服,从外套内侧拿出一个保鲜的袋子,里面装有几颗极小的菇。

    他紧紧攥着那袋东西,解开袋子的手还留有余颤。

    小的凝水菇效果肯定没有大的效果来得好,甚至这些菇都没有被处理过,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现在也没时间去考虑了,路卿直接将菇含在嘴里,忍着苦涩咬碎了,俯身喂给雌虫。

    他没试过纯然的凝水菇会有多大的效果,书里说凝水菇没毒,他只能抱希望于雌虫顽强的恢复力。

    路卿抵着菇推进去,又喝了口水喂过去,不断持续这几个动作。

    书书用手蒙住眼睛不看,书面都变得粉粉的。

    直到菌菇喂完了,路卿依旧维持俯身的动作,额头轻轻抵在雌虫的额头上,鼻尖轻触。

    雌虫像是睡着了,呼吸越来越微弱。

    “艾勒特,醒醒。”

    路卿贴着雌虫的额头,湿润的眼睫微颤,尾梢扫过雌虫的眼皮,引起一阵沙沙的、温柔的痒意。

    “我听见你的话了。”

    他裹着温热的呼吸低语,像情人一般轻抚过雌虫的脸:“你说你爱我,对吗?”

    “你真的爱我,就别装睡了,快点起来吧。”

    “睡在这里,会着凉。”

    “还是说,你想看我生气吗?”

    “……”

    雄虫用尽力气去抚摸雌虫的脸,落在皮肤上却是轻轻地,没带一丝力度。

    夜晚的寒风似刀,冻红了雄虫的指尖,他却像是没有知觉,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紧紧握住了雌虫的手,十指.交.缠,仿佛要与他一同共眠。

    卡卡西和一众虫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座雕像一般的虫。

    雄虫笼着身下的虫,露出的脊背如蝴蝶般随时要翩飞而出。

    血染红了他的衬衣,像是随时都能折断般脆弱。

    随时都能死去。

    第93章

    路卿醒来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

    蓝色的窗帘盖住了外侧的半面窗, 黄昏吸饱了余晖的温热,透过里侧的玻璃,似细碎的金沙铺洒下来, 为颤动的眼睫镀上柔色的光晕。

    路卿半眯着眼睛,长时间的合眼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光照的刺激, 浑身上下都是密密的酸痛感,四肢疲软无力。

    他抬起一只手掩住上半张脸,适应了一会儿才扶着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