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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辣文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我当王母那些年 > 我当王母那些年 第22节
    手头有了钱钞,几个合伙的朋友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的货也都和张仁差不多,南商富庶,从北地拉过来的货也都是南地不常见的,即便价格翻几倍也很快见底。

    揣着厚厚的银票,一行六七个东家热络地商量着去哪游玩。当然,太贵的地方肯定是不去的,他们只是北地小县的商户,在这偌大的百花城里,富豪无数,钱如流水,最多也就是见见世面。

    张仁并不开口,他是要做两趟生意的人,手头的钱也不打算乱花,家里开着绸缎庄,所以他还是准备买些时兴的绸缎回去。至于眼巴巴等着他分钱的吕洞宾,他给无视了,专门带他出来挣钱的,要是让他在这百花城里去逛几趟花楼,保不准吕洞宾能一掷千金,就为让人家花魁安睡一夜。

    可省省钱吧!

    这三个月来,荡魔大多是在白天出现,闷头就是赶路,在抵达百花城的前几天,他忽然整整一天都沉寂无声,昨夜倒是又出现了小半个时辰,张仁知道,他真的要死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有时张仁能深切体会到荡魔那种万劫孤寂之情,偶尔也能梦见些许光影,令他恍惚——倘若他与荡魔异地同处,他就是荡魔,荡魔也会是他,前世今生就是如此玄奇。

    他现在的心态很奇怪,不像是从前的自己,也不像是换了个人,更像是经历了漫长岁月之后的透彻,看山看水看天空,都多了一种色彩。

    入夜时分,客栈里才安静下来,张仁是二楼的客房,透过窗户能看见外头的灯烛光亮,和龙兴县不一样,百花城即便入夜也还是到处光亮,尤其是客栈店铺,都会在门前点上灯笼待客。

    再远一些各式各样的花灯绵延的几条长巷,遍布秦楼楚馆,那就是百花城最吸引人的靡靡之地了,楼下同样开着窗户的吕洞宾把脖子都伸长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要不是我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你要熬到什么时候。”身后传来抱怨的女声,张仁连忙回过头,原本和荡魔差不多共情的孤寂心态立刻一扫而空,脸上满是喜悦。

    王二妮是悄悄进来的,她只是夜里睡不着,把霞儿哄好之后就来看看,以为张仁应该睡了,所以来得轻手轻脚,没想到他还醒着。

    张仁几步走到桌边,给王二妮倒了杯热茶,笑道:“我刚才还在想夫人,夫人就来看我,这可真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王二妮一口气喝完茶,放下杯子,坐在床沿,问道:“这趟货已经卖了吗?我来时看到外面拉货的车上都空了,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几天?要不然置办了货我带你们回去吧?”

    张仁知道,她这是委婉地询问荡魔的情况,毕竟他这一趟出来也就是为了带着荡魔离家远些,想了想,道:“明日置办些绸缎,他们也都和我说好了,都置办绸缎,我们等到北地卖掉一些贵重的,再存些货回县里贩,也确实该回去了。”

    王二妮抿了抿唇,低声道:“那他走了吗?”

    张仁想到已经两天没有出现的荡魔,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极少感受到荡魔的精神力压制了,有时候荡魔出现的时候,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念,就能把他驱赶入识海,如今形势逆转过来了。

    王二妮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别的,毕竟和荡魔不算很熟悉,那一点点的怅然很快消散。拉过张仁的手,看着他道:“你这几个月黑瘦了些,回去要好好养一养,下次还想出来的话,我带着你好不好?老张,不是我离不得人,只是……我总会很想你。”

    张仁只觉得心里像泡了一汪温泉,把心泡得又软又烫,他喉头哽了一下,揽住了王二妮的肩膀,轻声道:“好。”

    王二妮侧头,枕着他的肩膀,忽然很低声地说:“我前些天来了癸水,不是刻意,而是心血来潮忽然就来了,这肯定代表了什么……老张,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心血来潮是强者偶尔会产生的预兆,也是道家的一种说法,到了超脱星游的境界,王二妮的心血来潮几乎就是一种肯定的预兆,而心血来潮之后就来了癸水,更是差不多等于扯着她的耳朵告诉她,她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到了。

    当然,这也是可以避开的,不是所有强者都愿意顺应冥冥之中的预兆,但王二妮觉得,多生几个孩子没什么不好,她已经可以保护所有她重视的人,夫妻恩爱,子女绕膝也是一种人生乐事。

    张仁没想到王二妮会提孩子的事,他其实已经默认也许这辈子只会有霞儿一个孩子了,毕竟他是听舅兄说过的,强者很难生育后代,即便双方都是强者也要看缘法,何况还是一个超脱境的陆地神仙,一个普普通通无法修炼的凡人。

    可夫人说可以再生一个……

    张仁亲了亲王二妮的脸,轻声笑道:“那这次,我希望生一个资质很好的孩子,等我百年之后,两个孩子能陪你更久一些。”

    这话说得很轻,轻得甚至有些不想让王二妮听清楚的意思,可王二妮还是听见了,她抿了抿唇,忽然把张仁按在床上,拉扯他的衣裳。

    张仁给吓了一跳,老夫少妻,王二妮知道的那点事基本都是他教的,他知道的基本都是吕洞宾那一干情场浪子教的,他属于理论丰富但行动保守,房事时几乎就是那老几样,而且从来都是自己卖力干活,没教过王二妮主动。

    他怎么就忽然就成了坐骑呢?

    张仁犹犹豫豫,他是不是该出出力?这种事他是真的不习惯在底下,可夫人这幅姿态又从未见过,视角也很好的样子。

    犹豫到最后,还是没有动弹,张仁老老实实地躺着,并没有发现一道魂灵意识惊慌地开始融入他体内。

    荡魔想过无数种死法,他从前最中意战死,可惜没遇到像样的对手,后来觉得沉眠而死虽然平淡,但也不错。再后来,他想如阎罗那般死在夫人怀抱里,英雄死在温柔乡,多好的归宿啊。

    这些天他不再妄想了,他开始只剩下一颗头颅的魂影,渐渐无法开始思考什么死法的事,只很卑微地想着,要是能在死前再见夫人一眼就好了。

    今夜是他消散的日子,他想最后再试试能不能等到夫人来探看,可就在他耗尽一切魂力,努力将最后的意识附着在张仁身上时,他、他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上的愉快其实并不能打动他,可爱意上的相融令他快要魂飞魄散。

    他现在已经无法挤走张仁的魂体了,可因为太薄弱,张仁也没有发现他又出现了,荡魔借着张仁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风景,连融入本体的痛苦都忘记一空。

    逐渐空白的意识最后只想起了从前在人间看过的一句诗。

    牡丹花下死……

    大道何等眷顾他啊。

    就在荡魔身陨的一刻,天际陡然裂开一道豁口,一道七彩剑气自小世界起始,越过重秋大世界,一路蔓延至半片太阴星图。这条剑气所过之处,无数星辰上的智慧生灵都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

    荡魔大帝,一代绝世剑仙身死道消,无数曾被他吸纳的灵气重归宇宙之间。剑气如虹,贯穿无数光年,仿佛是大道为他送行一场。

    百花城中,也有无数的人走出家门,仰望夜空中的奇景,楼下的吕洞宾则是呆呆看着那道剑气,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悟道了。

    张仁和王二妮已经战过一场,仙凡体力差距太大,这会儿张仁躺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听见外间喧闹声响,也没什么好奇心,他感觉自己像个圣人了。王二妮披衣下床,走到窗前,也看见了那贯穿夜空的七彩剑虹。

    心头略有所动,她无意识地按上了小腹,没回头,问床上的张仁道:“老张,你说我们的孩子,取名彩儿,好不好?”

    张仁疑惑,但想了想,也笑道:“宜男宜女,很合适。”

    王二妮只是看了会儿剑虹,就关上了窗户,她自觉已经见过许多奇异风景,这会儿夫妻之间几个月没亲近了,这才一回,且有得战呢。

    彩儿,彩儿……不知要多久才能降生呢?

    张仁度过了这几个月来最美好的一夜,次日王二妮因为不想和他那几个朋友打照面匆匆飞走了,倒不是别的,而是夫妻夜会,白天再见到朋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张仁送她飞远,回头才发现夫人忘记施法清洁了,毕竟从前一个法诀就收拾了所有脏污,而昨夜就是奔着造娃去的……想到昨夜,张仁傻笑一声,麻利地去收拾凌乱的铺盖。

    商人在外,铺盖都是自带的,倒没有脏了客栈的东西,就在他忙着收拾的时候,吕洞宾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张兄,我昨夜悟道了,我想习剑,我有预感我一定能成剑仙……”

    话没说完,被张仁挥起洗衣盆里的水,溅了一脸,张仁问:“清醒了?”

    吕洞宾抹了抹脸上的水渍,闷闷地道:“清醒了。”

    张仁湿着两只手在搓床单,这会儿指指自己兜袋,“从我兜里掏二十文钱,买两碗豆浆四根油条。算了,再加十文钱,弄一屉小笼包,咱们分着吃。”

    吕洞宾老老实实地掏了三十文,一文都不敢多拿,下去跑腿了。

    张仁美滋滋地继续搓起床单。

    至于吕洞宾说他要成剑仙?啧,一身酒色恶习,市井纨绔,他成个屁的剑仙,这趟回去,给这小子置些田产,养几头猪吧。

    第38章

    商队在百花城盘桓十来天,即便张仁再省,花销也比赶路的时候翻了几倍,好不容易等众人都买好了合适的货,这才踏上了返程。

    王二妮找王追月问了问,最后连人带拉货的车马都贴了些飞行符箓。清晨起飞,一行人中午就到了北地大城,在城中销货,到傍晚城外集合,天刚擦黑,就回到了龙兴县。

    张仁的朋友基本都知道,老张这个好命的光棍,先是娶了媳妇,没多久就得了个从上界下来的仙长大舅哥,后来媳妇也修了仙,修得比大舅哥还厉害呢。

    那会儿不少人觉得张仁有些悬了,人家都成仙女了,凭什么还和他过?图他年纪大,图他两个钱?可悬着悬着,嘿,这好命的老张不仅媳妇没跑,大舅哥还天天送药给他补身子,补得三十来岁人了整天精神奕奕的,一家子过得美美的,谁见了不说一声羡慕。

    但嘴上说着羡慕,其实大多人对修仙这事没什么实感,也就是当初被邬老祖震过一次耳朵,后来又被蓬玉仙宗的人救治,王二妮不是爱显摆的性子,王追月更是天天搁田里种地,最多有时候从老张那儿混了两颗丹,吃下去确实龙精虎猛,也不像一些虎狼药落下后遗症。

    今日可是不同,大家可都在天上飞了一转下来,从北地到南地,他们走了三个月,这飞回来只花了不到三个时辰,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是花在城里贩货上头,因为大家都惦记着飞行的滋味了,口条是真不利索。

    离县城不多远,张仁一个车一个车地揭符箓,吕洞宾有些舍不得,哀求道:“哥,我还想再飞飞,我快找到昨天悟道的感觉了,我觉得飞在天上有助于我修行。”

    张仁都懒得和他掰扯,从怀里摸出几张钱钞,“这些你先拿着回家,剩下的大头分红等到县里,我找县丞给你置些地,这些禁止你抵押和转卖。行了,回去歇着,吃几顿好的。”

    吕洞宾起初还以为给他符箓呢,结果是钱钞,但他这几个月已经很久没见着大钱了,连忙堆笑着接过去,点头哈腰道:“哥,我知道的哥,我肯定不会卖地,龙兴县这一亩三分地,您都要和县丞打招呼了,我能卖给谁是吧?”

    地皮这玩意不能私下买卖的,要经过衙门公章,张仁和县丞那头说好了,那吕洞宾是压根没法往外卖的。

    张仁勉强点了点头,他又没法天天看住吕洞宾,禁止他去花楼,能做到这地步,真是做兄弟操了当爹的心,生怕他哪天饿死街头。

    其他人虽然也想再飞,但看张仁坚决收回符箓,也知道是为他们好,这样的宝贝商人是守不住的,谁能像老张这样,家里就守着个仙女呢?贪是祸根苗啊!

    众人都揣着厚厚的钱钞,带着一些准备在县里贩的货,说说笑笑往城门口去,张仁则落后了一步,去看了看王追月。

    吕洞宾跟着他,毕竟张仁空车多,他还想回去的路上躺一躺呢。

    王追月不出意料没在家,在地头上忙活,这会儿盛夏过去,正是丰收时节,地里长着许多瓜果,王追月看到张仁也很高兴,听张仁介绍了吕洞宾,顺带给两人摘了两颗红红的大桃子。

    吕洞宾跟在张仁身后啃桃子,虽然年纪不小了,看上去倒是很乖巧,听着张仁和他这位仙人大舅哥随意地拉家常,心里正羡慕,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一抬头,和王追月对了个眼神。

    吕洞宾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这人什么眼神啊,好像一根针刺进他五脏六腑,他像是被拉开了胸膛肚皮,整个人都透明了一样被人看了个干净。

    张仁奇怪道:“舅兄,怎么了?可是洞宾有什么不妥?”

    王追月视线没有收回,反而伸手向前,摸了摸吕洞宾的天灵盖,被人大手覆盖脑顶,仿佛丝丝缕缕的电流没入其中,吕洞宾浑身都打了个颤,本能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看着王追月。

    “这位吕兄,他的天资很高啊,而且近日悟道入定过,已经在未经修炼的情况下自主吸纳过灵气了。”

    王追月惊奇地收回手,又忍不住道:“按理小世界之中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果然还是因为……”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的剑虹,如今天刚黑没多久,遮天蔽日的七彩剑虹将天空撕裂,映照得天地之间犹如还在黄昏时分。

    这道完全由灵气构成的剑虹已经在天际停留十几日了,仍然没有消散的意思,大约再过几百年也不会消散,因为这些灵气太丰沛了,仅仅是重秋界和周遭这些小界,是无法吸纳太多的。

    吕洞宾没空思考后面未尽之语,只听了个天资很高,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了,连忙追问,“仙长,您是说我有修仙的资质是吗?我想成剑仙很久了……”

    他这很久,是指十几天前开窗见到剑虹那会儿开始。

    王追月和煦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资质,实在很适合修仙,他都奇怪了,吕洞宾是怎么好好在这下界待到年近三十的,不是说贩仙人在下界很猖獗吗?

    他倒是不知道了,吕洞宾从小就是读书料子,极少出门,后来屡试不第,又经常在花楼厮混,完全避开了贩仙人的行动轨迹。

    一侧的张仁张大了嘴巴,不信邪地又看了看吕洞宾,胡子拉碴,常年酒色,不到三十的人看着比他还大些,就这小子,他真有修仙的天资?

    张仁有些抑郁了。

    接下来吕洞宾就赖着不肯走了,他能接触到的仙人怎么看也就眼前这位了,这样的好机会他一点都不想错过,他甚至想拜王追月为师,至于什么分红地皮养猪之类的事,和他这位未来剑仙有什么关系呢。

    张仁脸更黑了,带着几个伙计拉上了大舅哥让带回去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些卖剩的料子,苦大仇深地往城里走。

    也托了天上剑虹的福,现在夜里也不那么暗了,不少人也愿意在夜间出来走动,而且县府的宵禁力度本就不大,赏了几个钱给看城门的老卒,张仁还是赶到家了。

    云华趴在桌上看着满桌的菜肴,听见前院那边逐渐喧闹过来的动静,一下子就精神了,果然就见张仁风尘仆仆地进门,见到只有她和霞儿,问道:“你嫂子呢?”

    云华蔫巴了,说道:“刚才蓬玉仙宗的出云真人来了,说有要事和嫂子说,在客堂那边呢,哥,我能不能先吃两口啊?你看霞儿都饿……”

    话没说完,张仁就往客堂去,只留下一句:“你吃你的,别饿着霞儿了。”

    云华立刻高兴起来,左右开弓,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喂霞儿,一大一小吃得没心没肺,可香乎了。

    出云真人仍是分神下界,这会儿正长吁短叹,王二妮的脸色也不见好,偶尔看向天际剑虹,眉头紧紧拧着,再次确认道:“所谓交税,真的不能用其他东西来抵?”

    出云真人脸皱得像核桃,很无奈地道:“那於菟文明来势汹汹,称其主为一位掌控了无数星辰的大能者,太阴帝君的后裔,我们所在的这片宇宙被划分为太阴星图,星图境内所有中低等文明都是要交血食税的。我们从前地处偏远未被理睬,如今剑虹贯穿星图,是自我们这里起始,才被境内强者注意到。”

    “於菟使者称,近日就有一批帝子将至,要来吸收剑虹灵气,顺带要我们补交自文明起始就没交过的血食税……”

    出云真人心如刀割,道:“其言称,我等短寿人种一生七子,该交其二,踏入仙途者一生三子,也该交其一,就算减免一些,最后算得重秋界中,凡人交出十分之一,化神以下修士三人去其一。其余诸下界人口过亿者七税一,不足亿的下界交一千万人,只要处在生育年龄的男女和婴童,限期十年内交齐。”

    王二妮被震得几乎无法言语,好半晌才道:“这些人是要被……”

    出云真人声音低哑:“被吃的血食啊。”

    “於菟使者说,中低等文明最珍贵的就是生命血肉,因为强者不愿意吃低智慧生命,智慧越高,吃起来越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