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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陆序转身离开。

    周煜林并不知道,陆序这一走,就是一辈子,再没见过面。

    陆序选择了同他当初一样,体面又无声的告别方式。

    —

    从咖啡厅出来,还没走出多远,陆序就被一个熟悉的人拦住了。

    看见靳修臣,他也不慌乱。

    早就猜到,他不会被那么轻易放过。

    靳修臣坐在轮椅上,朝他一抬下巴,随后自己滑动着轮椅,往一个人少的地方走去。

    陆序抿唇,跟了上去。

    跑也没用,能跑到哪儿去呢,他深知靳修臣的手段。

    到了寂静无人的地方,曾经这对一起打天下的主仆,两两相望许久。

    靳修臣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眼底的戾气隐动:“你把你对他的感情,都告诉他了?”

    陆序想起周煜林那一瞬闪避的目光,喉咙艰涩:“没有。”

    靳修臣神色意外,眯起眼看他:“为什么。”

    陆序很勉强地扯起一个笑:“他对我只有感激,只有对正常好朋友的感情。我不想让他难做。”

    他只刚露出一点灼热的爱意,周煜林就迅速闪躲开……

    那个人不蠢,心里是明白的。

    那样的反应,已经很明白地给出了答案:

    ——周煜林并不希望他把事情挑明,不希望他说出来。

    周煜林希望,他们只是朋友,一辈子都是朋友。

    于是陆序,只能把自己的感情压了下去,埋藏在心底深山。

    靳修臣松了口气,微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陆序笑笑:“而且,我跟了你十几年,你也该懂我,我就算爱他,也不会选择他。”

    因为,他见识过周煜林跟靳修臣两个人,这一路相依为命走来,深刻又美好的爱。

    哪怕这份爱,到后来面目全非,如今已经破碎,但它曾经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他望尘莫及。

    陆序不觉得,自己能给周煜林比这更深刻、更美好的爱。

    如果做不了周煜林心里那个,让他最爱,最刻骨的人——

    如果他给周煜林的东西,不能比别人曾经给的更好——

    如果周煜林能给他的,也不是最好的——

    那他选择不要。

    他就要第一。

    如果做不了第一,那第二第三他都不再想要了。

    所以,他注定不会选择周煜林。

    所以,他放弃了周煜林。

    靳修臣说不明是生气还是什么:“如果你能放弃他,那说明你对他的爱,不过如此。”

    陆序不可置否,直视他的双眼:“是。但这个世界上,只有不正常的疯子,才会追求极致的爱,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自己。”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需要先活着,爱情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如果锦上添的不是花,只是一团将将就就的棉絮,那他就不要了。

    就像这些年,他误以为自己喜欢靳修臣,但待在靳修臣身边十几年,他却从来没付出过实际的追求行动。

    因为对靳修臣,他原本也不打算要。

    更何况,后来爱上周煜林,明白了爱一个人该是什么感觉,他才恍然醒悟,他并没有爱过靳修臣,最多只是敬慕。

    靳修臣就那样歪头看着他,眼眸黑又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洞穿。

    半晌,突然朝他招手:“弯腰。”

    陆序虽然疑惑,但仍然照做,弓起身子,把自己的高度,放得跟靳修臣的轮椅高度持平。

    结果下一刻,一个厚实的拳头,稳稳地砸在他脸上。

    陆序疼得龇牙咧嘴,心头隐隐愤怒,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信封又朝着他的脸打过来。

    他下意识接住,犹疑地看向靳修臣,发现男人已经转动轮椅,背对着他了。

    陆序把信封拆了看,里面竟然有一张支票,数额巨大。

    刚好是他之前被靳修臣拿走的所有资产。

    陆序怔住了,他有点看不懂靳修臣了:“什么意思。”

    靳修臣:“那一拳头,是你活该,你不该背叛我。”

    “我本来打算给你更狠的惩罚……让你这辈子都牢记背叛的下场。”

    他嗓音忽又变得温柔:“但我怕林林为你担忧,伤心。”

    陆序眼睫微颤:“那支票呢。”

    靳修臣:“这些,是你应得,十几年……辛苦了。”

    陆序脑子懵了一瞬,随后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刚才同周煜林告别,他都没有红眼,此刻却是双眼模糊了。

    陆序低下头,厚着脸皮:“对不起。”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在跟靳修臣这段主仆情意中,他是个确切无疑的背叛者。

    十几年,靳修臣一路护着他,从来没对不住他过……但他却觊觎对方的爱人,还做下背叛的欺骗之事。

    他错了就是错了。

    他甘愿接受审判,但他不后悔。

    靳修臣背对着他,让人看不清神情:“不用说对不起。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滚,不要再回来。既然有些话,今天你都没说出口,那以后一辈子都咽下去,再也不要说出来。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陆序喉咙艰涩:“好。”

    他收好信封,转身走出几步,却又回头望着男人,犹豫着,问出了一个让他存疑了十几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