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此行回来,没告诉过其他人吧?”
陆铭眉头一挑也不说话,便听李彤方继续道:“我不止封锁住了张府灭门的消息,我也没让我那女儿,把礼物送给陆压。”
“倒也不是不给贤侄面子,只不过老夫我复盘这暄水城最近之事,发现若是贤侄真想争,真想抢……瞒住你回来的消息才是更佳选择。”
陆铭眼中的黑色慢慢褪去。
想了想,他反而不急着走了。
踱步,坐回到了卫渊旁边的椅子上,陆铭对着李彤方拱手一笑,笑容和善:“不知李叔此话怎讲?”
李彤方也温和一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贤侄……你这功成六品的速度快的离谱,至少咱这暄水城内,可没人想得到你能一个月就带着六品的实力杀回来。”
“这个优势不用,却是可惜了……要知道那马能武与马元霸父子……啧啧,马家可不弱,那马元霸一月前功成六品,到现在还死死瞒着,显然也是抱着点儿别样的心思。”
马元霸功成六品这事儿,瞒不住“大人物们”,比如说端木晴,比如说李彤方。
但更低层次的人,确实对此一无所知——某些人还以为飞马帮就只有马能武一位六品呢。
李彤方继续道:“昨天我那女儿回来之后,我就差人打听了一番。”
“发现知情者基本都被你灭了口,而陆听此去张府,不,是陆府,也没跟陆压说,而是自己自作主张。”
这陆听……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所以现在,整个暄水城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你回来了,更没人知道你功成六品。”
说完这些,李彤方不再说话,而是给了陆铭一定的思索消化空间。
直到陆铭眉宇间的煞气尽皆散去,李彤方趁热打铁,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贤侄,勇往直前不是不好,只是过刚易折……此局以一对二,有优势,你可就得用啊。”
陆铭思索着说道:“李叔,实不相瞒,我抓了陆听,并想把陆听的手臂给那陆压送去,便是想着以此要挟陆压,让他在这一局中出些力……”
李彤方上前数步,来到陆铭近前。
他也不在乎这距离,陆铭一巴掌就能摁死他,一边端着茶壶给陆铭倒了杯茶,一边叮咛道:“贤侄你可莫小瞧了那陆压的阴毒。”
“这人阴险狡诈但极善表面功夫,他那父慈子孝的样子其实是演出来的,陆听本身就不经事,陆压今年也不到四十,他大可以再生一个。区区一个陆听你就想拿捏陆压,这可是想得简单了。”
陆铭低垂着眉轻轻点头:“有道理。”
“所以啊,比起为了拉拢陆压而暴露你回来的消息,倒不如锁住这消息,到时候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此次陆铭孤身回来,助力只有羽清那十来号人,想封锁张府灭门的消息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灭张府满门却又不得不做……因为那张义合的人头,正是钓卫渊的鱼饵。
实力七品巅峰正正好好,弱了也不能保证能钓出卫渊,张家还抢了陆府那宅子……他不死谁死?
本来这事儿对陆铭应该是无解的……陆铭也没往这方面去算计。
但李彤方这姜确实老辣,他把这事情给提前办了。
抬头看了眼笑意盈盈的李彤方,陆铭不得不拱手道:“谢谢李叔叔。”
“举手之劳。”
对他,此事就是举手之劳,随口一吩咐的事情。
而正是这份举手之劳,让这李彤方和他李家,免了一份大祸的苗头。
陆铭笑意更盛,表情如同翩翩佳公子般温文尔雅。
“李叔您这水平,在暄水城可有点儿屈才了……”
他可以在三相帮形势不妙之时,撮合陆听和李珊珊,分一口三相帮的尸骸。
也可以在刚刚得知陆铭功成六品时,小小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别的不讲,这应变能力便是有点水平的。
李彤方谦虚摆手:“哪里哪里。”
“得,李叔,等我这边把事儿平了,再来正式登门拜访。下一次,李叔您可得备点好酒好菜。”
“一定一定。”
“那侄儿这就告辞。”
“不远送,贤侄慢走。”
“卫叔,今天多有得罪,下次再见我定自罚三杯。”
“哈哈!好,等你好消息!”
转身纳剑疾步远去。
身后俩城主笑意盈盈。
直到陆铭走远,卫渊深深一叹。
“他疯中有智,也没想着与咱们撕破脸。”
“但逼急了他,我护不住你。”
李彤方同样吸气,微微点头:“我不懂你们武者厮杀,倒是差点酿了大祸……”
身边卫渊声音再响:“这陆铭可不简单,但那马氏父子一门双六品,也不是易与之辈。”
“也不知道这一局过后,暄水城的局势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彤方忽地冷哼一声。
“变成什么样又与我们何干?”
暄水城风起云涌风波诡谲。
但这城主府却始终屹立不倒。
谁在局中,谁更超然,一目了然。
第66章 他,他,他
暄水城,近黄昏。
一辆马车顺着不大的人流低调行入了城内。
马车不小,通体漆黑的铁木坚固耐用,拉车的乃是一匹纯黑色骏马,车前还有一身材魁梧,蓄着长须,一袭黑衣的中年人担任车夫。
虽然车上没有代表身份的装饰,但单单是看这纯色的马车、骏马、车夫,便可知车内之人的来头大抵是不小的。
行至城中,车窗帘倏忽掀开,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他年约十六,星目剑眉长相极佳,眉宇间隐隐环绕着淡淡的贵气,昭示着其出身的不凡。
饶有兴致的光芒从这贵公子的眼中流转着,似乎这暄水小城的景致,对他来讲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开了口。
“我曾听说这么一句话,都城是一个国家的幻象,小城才是一个国家的真相。”
车中便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公子此言有理。”
于是,贵公子便温和一笑:“所以聚贤你看,我周国的子民,日子过得还蛮舒服的嘛。”
车中,名为聚贤的男子再次附和一笑,他刚想说些什么,却陡然有张狂醉酒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走!嗝~~今天本少爷生日,高兴!嗝~品红楼!今个公子全买单!”
“嗝~~”
呜呜泱泱好吵的声音,让贵公子慢慢皱起了眉头。
能看到,刚刚还算平静安和的街景,霎那间仿佛沸水滴入了油锅,短暂混乱之后,街道上便变得静悄悄的了。
唯有一行年少公子哥簇拥着一消瘦身影,大摇大摆的从马车不远处走过,就要去往那销金之所。
醉公子并未察觉到贵公子的存在……他毕竟醉的糊涂,也活的糊涂。
贵公子却看着醉公子,目光偏转着,随着醉公子的位置慢慢扭转脖颈。
他看了他能有十秒钟,直到醉公子将将走入街道拐角,贵公子忽地开口。
“我还听说过一句话,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他慢慢拉上了窗帘,叹息着摇了摇头。
“本来我还挺喜欢这暄水城的,这下子,没趣了。”
贵公子不说话了。
名为聚贤的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却看向了身边。
宽敞的马车中,还有另一人。
那是一位一身白衣,头发同样雪白,明明发色苍老但身型面貌却都不显老的男人。
看到聚贤的目光,白衣男人轻轻点头,口中荡出不知男女的声音。
“让二……”
贵公子嘴角一扯:“嗯?”
白衣男子便改了口。
“让公子不舒服的家伙,却是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轻轻屈指,便有一道隐蔽的血气之力迸溅而出。
这一道血气,瞬间穿梭出二十米远,直勾勾地打在了醉公子的体内。
气血离体过三寸,便必然是五品凝窍以上!
醉公子身体一晃,却只当是喝多了脚软,不在乎不理会的继续向那品红楼走去。
白衣男子便再道:“销魂指……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无法察觉,中者三个时辰之内若不排出销魂指的气血之力,则必然殒命,形似暴毙。”
这般说完,白衣男子嘴角露出一缕谄媚的笑:“公子,老奴这般处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