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也是潜伏在议事会的钉子。
“哎呀!您果然需要帮助,让我来……”
这人一边憨厚老实的大声说着什么要帮忙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无比扭曲,同时,他的双手举起了一把明阮认不出的东西,但应该是武器。
明阮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熟练的往灰狼前面一挡,他下意识学着脑海中宿聿云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不是议事会的议员,你找错人了。”
“怎么会呢?您不就是——明阮吗?”那人嘲弄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困兽。
明阮一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就是来找自己的?他的目标,是自己?
可自己不就是个普通的饲养员吗?
明阮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被无辜卷入纷争的路人,此刻却被也觉得扑朔迷离了。
眼看着眼前的人越走越近,甚至也不多问什么,指节微动,就要扣动武器的扳机——
下一刻,眼前人嘲弄的笑僵住了。
他胜券在握的气势一变,愕然的看着明阮身后:“你,你——你。”
身后?
他的身后就是阳台,刚刚他嘱咐了灰狼见势不对就从这里跳下去,而他自己也正打算跳下去赌一把。
难倒后面也被!
明阮倏地转头去看,却猛地撞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那怀抱裹挟着凉意,贴上去后,却又能感觉到表层之下的温热,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来,竟一时让他也松懈了一瞬。
明阮想退开看看是什么情况,眼前忽然又蒙上了一片黑暗。
一只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听到耳边有人轻声对他说:“别看。”
这声音有些耳熟。
但没等明阮回忆起来什么,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噗嗤”。
是什么东西被洞穿的声音。
紧接着,粘稠的滴答声响起,而后重物咚的砸在地面上,耳边重新陷入寂静。
捂着他眼睛的人的手很大,覆盖在明阮的脸上,不仅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有两根手指搭在了他的鼻尖下,连鼻息之间都萦绕着一种清冷好闻的气息。
明阮的后背被迫靠在身后人的怀抱中,随着身后人的走动,他不得已向前迈步。
眼前一片黑暗时,听觉似乎被无限放大。
明阮听到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有人吵吵嚷嚷:
“你,你杀死了艾尔默!”
“党同伐异,这是光明正大的铲除异己!我要坚检举——”
混乱中,只听耳边清冷凛冽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吐出一串名字,“同党21席安东,43席阿尔索,82席布莱恩……”
紧接着他像在背书一样,流畅的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了这些名字背后所关联的诸多罪刑。
在一片惊慌的否决与辩解声中,明阮身后的人低低的吐出一句:“真希望你们在为民谋利的议会上,也有这般思辨的能力。”
“现在,安静。”
话音落下,如同刚刚一般的一连串噗嗤声响起。明阮只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因重物的倒塌而持续颤动。
片刻后,身后的人继续带着明阮向前走去。
明阮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后背与人相贴的地方,已经热的发烫,甚至能感到些许的潮意。他忍不住问:“可以松开我吗?”
谢格温偏头看了一眼身边大片大片的血迹,与横七竖八不省人事的‘尸体’,回答到:“脏,你会怕。”
“我不看。”明阮商量到。
听到明阮这样说,谢格温却沉默。
他垂眼,看着倚靠在自己怀中,被捂着眼睛,乖乖跟着自己走的少年,少年柔软的发丝正随着他扭头的动作在自己脸侧扫来扫去。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想放手。
不想松开明阮。
想要他就这般依靠着自己。
这般被他揽在怀里,走完往后所有的路。
这真的太失礼了,谢格温。
明阮已经给予他够多了。
谢格温看着明阮,眸中冰川融水。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从明阮试图告诉他‘你只是一只狼而已’开始,直到他再次因为明阮走出疗养院,甚至以狼形回到了这个他前半生最熟悉的地方——议事会。
他见到了兽化时一句话也未曾联络的下属与同事;他重新光明正大昂首挺胸的行走在,这每一处角落他都熟悉的建筑里;心无旁骛,全情投入的坐着兽化前他每日都会做的工作。
少有人以异类的眼光待他。
他享受着平等、自由、包容。
其实在这几天,他察觉到自己内心变得坦然与平静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与真正的逆兽化不远了。
而他会永远铭记,这一切都由谁缔造。
谢格温冰蓝色的眼眸不复透彻,而变得幽深。他垂眼,略微低下头,双唇轻轻在明阮的发丝上触碰着。
逆兽化是好事,但不该以明阮遇到危机为代价。
刺杀是议事会的保留节目,但今天这件事充满了巧合。
他会深究到底。
谢格温带着明阮继续穿越这片血迹。
‘吧唧’
黑色的皮鞋不小心踩上了血泊,溅起点点血渍。
谢格温眉心微压,他思忖一二,向明阮俯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