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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掌心确认了眼前人的存在,温淮慢慢吐出一口气,道:“嗯。”

    他反手握上来,又道:“我知道。”

    白西棠接住落下来的发带,视线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一下,很快若无其事道:“师兄,要继续追么?”

    管事所言为真,方才种种迹象证明深山的确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佃户,原本毁坏稼穑和灵草园听起来像魔物或妖兽,但设有阵法的发带令林长辞改变了想法。

    深山里的极有可能是名熟知他的魔修,而且非常期待他进入深山找到自己。

    驿馆附近的魔气、梦魇、管事带来的发带……这些细节无不表明此人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驿馆中定然有此人的眼线。

    “师兄?”

    白西棠见他垂眸不语,道:“不如你和师侄回驿馆暂歇,我派人搜山。”

    林长辞摇头,道:“深山重重,驿馆那么些人如何搜的过来,况且……”

    这两个意味深长的字拖了一拖,后面的字终究被咽了下去,林长辞转身,道:“要下雨了。”

    “容澄师侄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身为师叔,怎么坐视不理?”

    白西棠担忧道:“若是师兄放心不下,可以让师侄与我通路,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林长辞看看天,缓缓道:“此人的目标并非容澄,而是我。”

    这句话让白西棠惊了一下,欲要追问,天上“轰隆”一声,雷电伴随浓云翻滚,炸响在耳侧。

    短短几息,暴雨便落了下来,伴随轰鸣响声砸在地上,把几人稀里哗啦浇湿个彻底。

    魔气怕水似的在雨中骤然溃散,丝丝缕缕地散开,顺着雨水被浇灭。

    林长辞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旋即被伞面遮住。

    温淮替他撑着伞,摸了摸湿透的衣服,道:“回去罢。”

    雨水冲破了樊笼般的闷热,尽情倾泻在天地间,没一会儿便把魔气清洗干净,再寻不到一丝一毫。

    二人撑着伞走了几步,林长辞停下道:“西棠,不回去么?”

    白西棠依旧伫立在雨中,看了看天,喃喃叹了一口气,笑道:“……真是天公不作美。”

    撑伞的二人远了身影,他默默看了一会儿,终于迈开步子。

    雨越下越大,他握着绛红发带,没有撑伞,就这样淋着雨走入了潇潇夜雨。

    第81章 惑心

    驿馆。

    窸窣的声音停了,林长辞褪去身上湿透的衣衫,纱质屏风半遮半掩,隐约能看到烛光流淌在清瘦的身躯上,勾勒出清晰的腰窝和脊骨。

    他肤色极白,取下发冠后,如瀑的黑发散落下来,黑与白的极致对比被烛光中和成暖融色泽。

    雨水过后的屋内稍冷,林长辞正要换上干净亵衣,被人一整个从后用外袍裹住。

    温淮贴了上来,蹭了蹭他的鬓边,一只手按在脊背的凹陷处,慢慢往下落去,声音微哑。

    “师尊方才受了寒,可要好好驱一驱。”

    指腹隔着薄薄的外袍滑动,温热的灵力淌入,冲刷着经脉,激起酥酥麻麻的涟漪。

    林长辞垂眸,鼻腔不由自主溢出一声轻哼,按住作乱的手,提醒道:“隔壁住着你师叔。”

    孰料听了这句话,温淮的手反倒往更里层探去,嘴唇抵在耳垂边,牙齿轻咬着磨了磨,感觉怀中人颤了一下,弯了弯唇,低声道:“既如此,便早些安歇吧。”

    又在拈酸吃醋,林长辞斜了他一眼,把外袍衣带系好,随后放下床帐。

    温淮紧跟着钻了进来,拔步床中这样狭窄的地方,两个人挤在一起不可避免。

    外面雨声转小,潇潇肃肃,屋内静了一会儿。

    林长辞盘坐闭目养神,枕边人的呼吸匀长,像是睡着了。

    他睁眼,欲帮温淮拆下头冠,躺着的人却忽然出声:“师尊,小师叔那边……你怎么看?”

    红眸移到那张凌厉俊逸的脸上,温淮也睁开了眼睛,和他对视几息,林长辞淡淡道:“怎么?”

    温淮笑了一下,撑起身子,明明可以传音,他却偏要凑到林长辞耳边说话:“小师叔的问题,师尊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林长辞沉默了。

    看来温淮一直都有察觉,只是未曾点破。

    白西棠不对劲。

    驿馆外的魔气虽浅淡,可白西棠不该没察觉——事情正是奇怪在此处。

    他察觉到了,却什么也没说。

    林长辞不得不猜测他知道些什么,出于某种原因,不能也不愿告诉自己。

    难道和白家有关?

    白西棠极少说起过白家的家事,神机宗这样大的宗门也甚少与旁的世家亲密往来,故而林长辞对实际的白家了解不多。

    但世家势力盘根错节,稍想即知,白西棠就算得了下任家主的虚名指定,亦并非所有人服他,一些算计在所难免。

    温淮玩着眼前人的几缕头发,看他眸中神思渐渐凝重,手一顿,道:“小师叔约莫也有难言之隐罢。”

    此言倒让林长辞挑了挑眉,道:“你素来不肯说你师叔半分好话,今日转性了?”

    “啧。”温淮舌尖抵了抵上颚,头一低,贴到林长辞脖颈上,嘴唇翕动,扫在皮肤上痒痒的:“我若不说好话,师尊又要怪我不尊重师叔。”

    说着,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声音里含了点笑意:“作为师尊唯一的道侣,还是大度点好,师尊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