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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辣文小说网 > > 小城之春 > 第222章
    但陈玉辉绝不会将如此巨大的一个祸患留在眼皮子底下。

    贺春景被当做一根剔过残羹的牙线。不光彩,不体面,故而用完了就要找个无人的地方丢掉,以免破坏了用餐者的优雅形象。

    陈玉辉像赌场稳赢的庄家,坐在桌边看他一轮又一轮的输,而后一局再一局地向上叠加筹码。

    先是金钱,再是身体,最终在道德伦理上一举将他击垮。

    他要贺春景一见到陈藩,便想起陈藩人生的平安顺遂是如何得来的,他要贺春景一见到陈藩,便想起自己与这人的亲生父亲曾有过怎样的纠缠。杀人诛心。

    意识到自己非走不可,贺春景抖得厉害。

    “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值得我信。”贺春景恨恨看向陈玉辉,“除非你有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报告,你有么!”

    “嗤”地一声轻笑打断他。

    “有这个必要吗?”陈玉辉屈指推了推新配的眼镜,镜片上一闪而过雪亮的光。

    “有。”贺春景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但他仍旧想着,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

    或许陈玉辉又在说谎呢?

    陈玉辉继而起身到书房翻找了些什么,喃喃了一声“哦,还在。”

    越过未开灯的小客厅,陈玉辉自暗影中走出来,将手中发旧的文件袋丢到贺春景身边:“陈藩小学那会儿做过的。”

    他把这种东西放在丁芳随时会找过来的出租屋里,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份报告,还是陈玉泽给我的。”

    陈玉辉说出这话时,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昔趣事一般。

    “不知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陈藩的父母会变成那个样子?”

    贺春景脊背僵直地坐在床上等待下文。

    “当年他们两个结婚很久都要不出孩子,因为我哥不幸患有弱精症。”陈玉辉语气轻快,“这毛病挺可怜的,糟蹋女人身子。可大嫂实在太爱他了,一心想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他一个与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孩子。”

    “我记得我就暗示了她两次,甚至都没想着她会当真。”

    贺春景像是受了当头一棒,山呼海啸的回忆奔涌而来。

    陈玉泽死前的那些话,一一炸响在他耳畔。

    包括赵素丹发疯之后为什么对小红花贴纸抱有一种无比强烈的执着——一个如此经典的意象,代表着做了正确事情之后可获得的奖励。

    贺春景在这一瞬间得知了真相。

    “她……”贺春景眼神失焦,却仍旧倔强地看向门口立着的身影,“她当真了。”

    她当真了,她当然当真了!

    陈玉辉从来都最知道怎么利用别人最想要的东西引诱对方踏入深渊!

    二十出头的陈玉辉正被失去光环的痛苦折磨,被无趣的生活捆绑,他乐于找寻一切刺激,他唯恐天下不乱!

    “你就没发现,陈藩长得特别像我?”陈玉辉走近了些,从容坐到床边,大大方方袒露出自己的面孔供贺春景对比。

    贺春景从喉咙里咕噜出一种极为绝望的声响,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陈玉辉这种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他以折磨人为乐,以破坏别人的幸福为乐,以反复打碎他人的希望为乐。

    陈藩过去那些年想破头也想不清楚的痛苦,那些摧毁他家庭抹杀他童年的痛苦,那些让他几乎放弃挣扎、接受自己变成废材的痛苦,竟然全是陈玉辉漫不经心的一点恶趣味造成的。

    不光陈藩痛苦,赵素丹、陈玉泽、丁芳、陈鲜,一切出现在陈玉辉身边,和他建立过亲密关系的人,全都被他毁了!

    陈玉辉像是汲取他人不幸为生的毒藤,把所有人都撕裂、绞碎,然后独善其身的站在一地血肉中大口吞食,开出漂漂亮亮岁月静好的花来。

    世间最恶毒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陈玉辉无比从容地从纸袋中拿出文件,展示给贺春景看,而后又将那些泛黄的纸张重新收起来:“我又想了一下,这东西还是销毁掉比较合适。”

    他连带端起床头吃了一半,已经彻底凉透的粥碗,向厨房走去。

    燃气灶向外吐出幽蓝色火焰,那份承载着家庭悲剧的鉴定报告被点燃,逐渐从边角卷曲发黑,化作飞灰。

    陈玉辉将它们随手丢进不锈钢水池里,还未等转身,就听见耳边呼啸而至的破空声。

    躲闪不及,一把尖利小巧的水果刀“扑”一声扎进陈玉辉左肩!

    男人吃痛,从右侧一偏身子,手肘向后猛击,击中背后人的肋骨,紧贴在他背后受了这一下的贺春景却强忍着不肯松手。

    “贺春景!”

    陈玉辉肩头剧痛,又惊又怒地大喝。

    贺春景不为所动,身前跳动的火光映亮他的半张脸。少年人面色苍白憔悴,目光却射出十足的恨意,咬紧了一口牙,又将手中刀柄往血肉里旋了半分。

    陈玉辉忍痛兀地转过身,单手卡住贺春景的脖子,猛力将他向下按。贺春景也是恨得急了,病歪歪的身体不知道从哪攒起来的力量,硬是没有被扳倒,而是倒退着几步,被顶到墙上。

    他挣扎着去摸扎在陈玉辉后肩上的水果刀,却被陈玉辉捏着颈动脉捏得两眼发黑,喘不上气。

    陈玉辉肩膀上洇出来的血又湿又热,泛着一股冲鼻子的铁锈味。贺春景头脑缺氧,发带底下的伤疤突突狂跳,他拼命伸出被染得通红的手掌,指尖滑了几次,才勉强将那刀柄握住,往出猛地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