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期间酒楼虽然照常营业,但堂食的生意却少了很多,倒是来定菜带走的人多了不少。
酒楼内的伙计认识李夫子,热情招呼之后,带着众人去了楼上一个雅间,并且还点上炭炉取暖。
直到众人在雅间落座,室内温度上升,且热茶也上来了,李夫子才真正松了口气。
“爹,刚刚您……”
李夫子摆了摆手,扫了钱兴文一眼再看向易阿宝。
“阿宝,刚刚那种话,你千万不要信,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术士,会一些诡谲手段,那胥子昌明显不太正常,不可与之再接触了!”
“李夫子,您多虑了,胥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他是真有本事的……”
老夫子打断了钱兴文的话。
“那胥子昌刚刚所言之事也太过荒谬,若能做到,他自己为何不取?况且……
即便真如他所说这般容易,也定是不义之财,不正之途,不得善终!兴文,我知道胥子昌为人尚可,但这次就算了!”
说着老夫子看向易阿宝和身边几个学生。
“你们明白了没有?”
易阿宝等几人只感觉好似回到了书院课堂上,赶忙向夫子回应。
“学生知道了!”
“唉,也不用过分担忧,胥子昌虽怪却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装裱之事,我们回书院之后再寻匠人便是。”
“是!”
一边的钱兴文却多少带着一些怅然若失的可惜,他是知道胥子昌有些特殊本事的,却也没想到刚刚能说出这样的话。
竟然福禄寿都可随便开口吗?
其实不只是钱兴文,实际上包括易阿宝在内的其他人,也多少在想着胥子昌那荒谬的言论。
第233章 是梦是幻?
既然已经提前回月州了,李夫子和易阿宝在内的几名学生自然是回月州书院。
那副字的装裱工作,最终还是请了和书院相熟的一位老匠人出手,带着工具上门道月州书院完成工作。
那张纸看着陈旧脆弱,实际上老匠人检查一番之后,发现纸张其实异常坚韧,按正常流程装裱其实难度根本不大。
最后装裱成卷轴的效果也十分不错,一直捏着把汗的老匠人松口气的同时,一趟就赚到了十趟的钱,也是笑逐颜开地走了。
夜晚,书院的后院寝居室中,阿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同住的也是上次一起回家过年的朋友之一,这会早已经睡熟了。
在开头一段时间略微有些提心吊胆之后,易阿宝和其他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只不过这种放松也是相对的。
这幅字一直带在身边多少还不妥当的,在书院住了快很多天之后,阿宝考虑趁着下次休沐的日子,再向夫子告个假,把字送回家里去。
易阿宝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容易幻想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又想到了那胥子昌的话。
金山银山、高官厚禄、长命百岁、如花美眷……
想着想着,易阿宝就不由伸手摸向了被褥角落的木质圆筒,里面装着的就是那副字。
但这一刻,李夫子那天在酒楼中严厉的话语又浮现心头。
‘此类言语荒谬绝伦,即便真的能随意得来,岂不践踏人间公允?此等岂能是正道?’
老夫子一世都未能进入官场,大半辈子都在读圣贤书,都在教育学生,虽然知道官场的黑暗,也清楚世间有诸多险恶,但至少在学生这,他的这些话是振聋发聩的。
同时刻,城中东街旁居民坊内的屋子中,胥子昌盘坐在静室之中。
此刻的胥子昌浑身气息晦暗不明,脸上身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隐约间,身边仿佛有声音浮现。
“哎呦……不过是一个凡人,手持此等宝物也是暴殄天物啊!”
“口说无凭,将利益摆在人眼前的话,几人能够抵挡呢?”
“纵然直接拿走,又有何妨呢?”“临摹一个给他,谁又看得出来呢?”
“你这样,算什么仙道逍遥啊?”
“如何比得上公孙寅?哈哈哈哈哈……”
胥子昌眼皮快速抖动,周身汇聚的灵气仿佛显现,形成一些个肉眼可见的怪异样子,正在一点点向他靠近,而他也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
下一刻,胥子昌猛然睁开眼睛,房中置物架上一个厚重的剑匣刹那弹开。
“铮~~~”
嗖~
一道剑光到身前,胥子昌手运剑指怒从心起。
“妖孽受死——”
剑光在胥子昌身边舞动,将周围灵气切割,那些灵气凝聚的怪异样子纷纷被绞碎,有的竟然在此刻浮现声音。
“哎呀,好吓人啊……”“快跑呀……”
剑光划过身前,带动胥子昌的衣衫,原本汇聚的灵气也散溢流失,飞剑也悬于了他身前不再有动静。
“嗬,嗬,嗬,嗬……”
胥子昌微微有些喘息,不由用手捂住了胸口,一股气闷的感觉始终不散,那天想要强窥《乾坤变》全篇所带来的反噬更加重了自身的状况。
一时间,胥子昌的意识都显得有些昏沉,显然刚刚的对抗其实损耗不少心神之力。
若能得到那副字,且不说参透其中无穷奥妙,即便只是摆在身边,也能镇压外邪吧?
这种念头在胥子昌心中几乎难以抑制。
不知过去了多久,胥子昌伸手想要去抓住飞剑。
“嗡……”
在胥子昌握住飞剑的这一刻,剑身竟然微微震动,带起一阵锋鸣,剑光上的寒意让胥子昌猛然一个激灵。
……
月州书院中,一股模糊阴寒的灵风穿过屋廊,一些枯草,扫动一些残雪。
这风吹过后院到达书院学子们的寝居室外,显现出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模糊身影。
这身影虽然看似模糊,但隐约间竟然和胥子昌有几分相像。
就像是根本不需要如何寻找,这身影就已经来到了易阿宝所在的寝居室外。
“呜呼……呜呼……”
书院的夜晚带起了一阵呼啸的寒风,内部的竹子都不断摇摆沙沙作响。
易阿宝所在屋子的窗户忽然“啪嗒~”一下被吹开了。
一个黑影好似恐怖的厉鬼从窗户进入,伸长了胳膊,用指甲尖锐的手抓向易阿宝,口中发出沙哑可怖的声响。
“拿命来……”
易阿宝身子猛然一抖口中“嗬”了一声就惊醒了过来。
喘息之中,易阿宝看向室内,虽然昏暗但勉强能视物。
窗户正在风中“啪嗒~啪嗒~”地摇摆,外头也是风声呼啸,恍若鬼魅哭泣……
但室内并无什么异常,更没有什么鬼怪。
“呼……”
易阿宝长长出了一口气,只是个噩梦……
躺了一会,阿宝看了看轻声打着咕噜的同窗,还是自己掀开被子,拖上鞋子走到窗前。
看了看将窗外之后,阿宝将窗户关上,并顶住插销,心中也更安定了几分,赶紧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屋外的廊道上,胥子昌贴墙站立,手中握着长剑,也长长松了口气。
又过去好一会,胥子昌才动身准备离去,但还是下意识经过了易阿宝的窗前,他看向窗户方向,好似能看穿油纸和木框,看到里面熟睡的两人,甚至看到那一幅已经装裱完成的字。
近在咫尺,近在咫尺……
犹豫再三之下,胥子昌还是消了叫醒易阿宝的念头。
随后胥子昌御风离去,却也没有回住所,而是独自走在大街上,袖中飞出一个酒壶,被他抓在手中。
就这么边走边灌酒,既不吐纳灵气也不引动法力,恍若只求一醉。
最终在城内一个池塘边,胥子昌躺在下塘的台阶上不断灌酒,那酒壶壶嘴细长,明明不大,却好似有倒不完的酒。
“咕噜……咕噜……咕噜……”
胥子昌不断吞咽酒水,一点不见停下。
喝了好一会,胥子昌脸上才初现一点红晕,距离酩酊大醉还相去甚远。
“呵呵呵呵呵呵呵……此等劣酒,难求一醉……”
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星辰,胥子昌缓缓放下了手,眼神显得有些呆滞。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的星辰越来越不明朗,渐渐被淡淡的云雾遮挡,云雾越来越浓,渐渐看不清星月。
胥子昌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由笑了一声,但随即心头一动。
袖中飞出一张卷轴落到胥子昌身边,他抓住将之缓缓展开,画卷上的是一个衣若轻纱的妩媚少女。
年少轻狂之人,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何能不春心萌动呢?
心中这念头一起,就有些抑制不住了,胥子昌虽然还在做着挣扎,但倾向却越来越明显。
这会天已经蒙蒙亮了,天上凝聚的水气却渐渐产生变化,并在这一刻下起了小雨。
雨水落到了大地上,落到了月州城内,落到了街道上,落到了池塘中,带起一片片涟漪。
而这份凉意自然也点落到了胥子昌身上和脸上,让他刹那间恢复一些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