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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不闻躺在藤椅上,晃晃悠悠。

    阳光和煦,秦不闻正对着太阳,眼睛稍稍泄开一条缝,向傅司宁看了过去。

    少年傅司宁眉眼清冷,逆光而上。

    寺正大人今日又是来弹劾本王的?

    傅司宁抿唇,语气冷冽:长安王殿下私藏罪犯,难道不怕圣上怪罪吗?

    藤椅上的人轻哼一声:寺正大人这话好生奇怪。

    本王见美人心生欢喜,邀他入幕僚,本是你情我愿之事,怎么就成了私藏罪犯了?

    更何况,秦不闻淡淡地笑道,即便圣上要怪罪,那也是本王的事,寺正大人着什么急?

    大概是被日头晒得久了,傅司宁的脸上染红,却仍是厉声:长安王殿下这般百无禁忌,难道不怕遭了天下人的辱骂唾弃,不怕被钉在曜云的耻辱柱上吗!?

    这话说得难听,就连一旁好脾气的宴唐也微微蹙眉道:寺正大人,慎言。

    而远在庭院另一角擦拭剑身的京寻,转头看向这边,握了握剑柄。

    而傅司宁却对着秦不闻低吼道:长安王殿下身边知己众多,每个都说喜欢,辜负他人真心,殿下半分羞愧都没有吗?

    那时,站在秦不闻身后的李云沐,终于察觉到傅司宁言语中的不对劲。

    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曜云声誉,口口声声弹劾秦不闻的荒淫无度。

    但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未曾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辜负他人真心?

    李云沐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傅司宁曾在长安王府门口,拿着曜云法例,将秦不闻的罪行一一诵读给众人听。

    那时,秦不闻似乎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过:傅小官人,要不要做本王的幕僚啊?

    难道

    一个吊诡的想法出现在李云沐的脑海之中,他分明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但看向傅司宁的眼睛时,他却觉得愈发真切。

    傅司宁,居然爱慕着长安王。

    他字字句句说是弹劾,分明是他的私心!

    那见不得人的私心。

    只可惜,这份私心,长安王至死也不知道。

    甚至连傅司宁自己,大抵都装作不知的模样。

    可李云沐偏偏不让他如愿!

    他偏要揭开这恶心的过往,让傅司宁直面自己的污点!

    李云沐满眼嘲弄地看向傅司宁:傅司宁,你喜欢他,你爱慕他!

    你竟然爱上一个男人!你居然爱慕一个奸臣!

    傅司宁,你其实很嫉妒我对不对?

    李云沐歪着头,嘲弄不加掩饰:因为你从不曾得到秦不闻的一个眼神。

    他不爱你,他所说的玩笑话,你竟然字字句句当真?

    哈哈哈哈哈傅司宁,一直装成刚正不阿,清明正直的君子是不是很累啊?

    你哪里是什么君子?

    那句句详实的弹劾中,字里行间,都是你的私心!

    可是傅司宁,你没有得到的爱慕,我不稀罕,李云沐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大,那样诡异又恶心的爱慕,本官不稀罕!!

    地牢空旷,只待李云沐的话语落地,监牢中还响彻着他的回声。

    傅司宁死死地抓住李云沐的衣领,眼尾猩红,瞳孔收缩。

    滴答滴答

    不知哪里的牢房漏了水,传出过于冷寂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像是落在了谁的心头,不疼,但是又痒又冷。

    不知过了多久。

    傅司宁缓缓松开了抓住李云沐衣领的手。

    失去了力道支撑,李云沐便整个人又跌回了那脏乱的床榻之上。

    傅司宁微微垂目,一双冷色的眸一瞬间似有万千情绪闪过。

    下一秒,他阖眼,所有的情绪便被遮掩得干净。

    滴答滴答

    牢房中只能听到水滴声,与李云沐疯狂的笑声。

    很久很久。

    傅司宁再次睁开眼睛,缓缓看向李云沐,眼神再不掀一丝波澜。

    原来,一直不懂的人是你啊。

    傅司宁声音又低又缓,如同裁决的钟声。

    李云沐的笑声一滞,他抬头,茫然又癫狂地看向傅司宁。

    秦不闻根本没碰过你,对吗?

    在李云沐说出你竟然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傅司宁便猜到了。

    李云沐并不知道,秦不闻是女子。

    李云沐皱眉不答。

    傅司宁身姿笔挺,一如许多年前,站在秦不闻面前的少年一样。

    李云沐,我确实很嫉妒你。

    罢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那些口是心非,骄傲自负,其实在秦不闻死后,都显得格外幼稚偏执。

    就好像是一定要撒一个谎,等待着有人将它揭露,他能够趁机表露真心,也能为自己留有退路。

    但他现在却发觉,他的喜欢与爱慕,也没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

    不仅是你,还有她身边的所有幕僚,我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