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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妍思维混沌,不识得任何人,对于伸进符网的手掌,只觉威胁感十足。

    她向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李子明,尖锐锋利的指甲用力挥下,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嘶……”

    李子明怔怔收回手,看着手背上狰狞伤口,眼眸中满是失落黯淡。

    眼见儿子受伤,李夫人再顾不得其他,拉起那只受伤严重的手掌,简单用手帕包扎伤口,道:“我儿媳妇已经身死,再无生还可能,诸位道长,拜托你们为她超度,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

    回想起最初在梧桐树下发现的王二尸体,陆眠垂下眼,陷入沉思。

    那具尸体吊在树下,面色发青,面容被划得血肉模糊,肚腹被不知名利器划开,肠子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方才被方妍鬼魂附身的司徒芸,面色青白,指甲由圆滑整洁变得尖锐锋利,曾试图插入腹部……

    而且,方妍腹部同样裂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色肠子依稀可见。

    有没有一种可能,方妍就是那些凶杀案的罪魁祸首?

    毕竟,凶杀案死者的唯一共同点是,他们的腹部都被利器生生剖开,肠子不断外溢。

    “导致你们府上闹鬼的罪魁祸首也许已经找到了。”他看向李子明,轻声问道:“李公子,你想知道是谁吗?”

    李子明转过身,迟钝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说……那些人都是我家妍妍杀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司徒俞把妹妹送到司徒敏敏怀里,凑近过来,语气透露着恍然大悟,“先前我还在奇怪,为何招鬼法事没能招来作恶多端的恶鬼,反而会先影响到神魂不稳的人类,原来是因为……方妍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鬼。”

    李子明微微抿唇,不解道:“陆道长,就算变成鬼,妍妍也一直都认得我,还说等法事结束要给我做面吃,为什么现在不识得我了?”

    “她被招鬼术激出凶性,思维混沌,不认得任何人。”陆眠在方妍身侧蹲下身,道:“你想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吗?”

    李子明用力点头,道:“想。”

    陆眠把符纸点燃,混着香灰和清水,做出一碗液体,“把这碗符水给你夫人灌下,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接过瓷碗,李子明小心翼翼捏住方妍腮帮子,将符水全部灌进去。

    片刻后,方妍脸上的鬼纹逐渐褪去,浑浊眼眸变得清明。

    待发现自己被符网罩住,她蹙了蹙眉,问道:“夫君,我这是怎么了?你们为何要用网罩住我?”

    这副神情不似作伪。

    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多时。

    “夫人,你其实已经死了。”陆眠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道。

    方妍满脸诧异,“陆道长,你说什么?我……已经死了?”

    陆眠指了指她的尖锐指甲,又指着李子明受伤的手背,问道:“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死的,那你记不记得,李公子的伤是怎么来的?”

    看着黑色锋利的指甲,方妍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攥紧手掌,喃喃出声:“怎么可能……”

    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她脑中出现一段陌生记忆。

    她看见,婆婆一脸嫌恶地把她关进西厢房,指责她不明不白得了疯病,只会怪力乱神,给府里造成恐慌;

    她看见,缩在墙角的她怔怔听着丫鬟们的谈论,说她夫君是如何在妾室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又是如何给妾室们诸多赏赐;

    她看见,深夜出现许多面容烧毁的恶鬼,气势汹汹地将她逼在墙角,数不胜数的锋利爪子狠厉破开她肚腹,血色溅染一地;

    她看见,满身鲜血的她从地上爬起,深可见骨的伤痕迅速修复,重新变得与人类无异,一地血迹也在逐渐变浅,直至消失;

    她看见,夜晚的她重新变成恶魂,肆意虐杀府中下人。

    原来……她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了。

    是她不愿意承认死亡,也为丈夫的不忠觉得不甘,这才把灵魂强留在身体里,营造出自己并未死亡的样子。

    想起一切的方妍心如死灰,双臂死死抱住头颅,很是崩溃,“我杀了人……我也早就在月圆之夜死了,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

    亲耳听到真相,李子明用力扯开符网,将妻子牢牢揽进怀里,嘴唇轻柔摩挲她的额头,“妍妍,你是活人也好,鬼魂也罢,我对你的爱始终如一,就算……就算你杀了人也一样。”

    方妍扬起一抹嘲讽笑意,掌心按在他胸口上。

    “骗子!你最开始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你要真喜欢我,根本就不会在我被关禁闭时去和妾室你侬我侬。”

    李子明狼狈地垂下眼,“妍妍,我是在禁闭后喜欢你的,当时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的错,我再不会犯了。”

    方妍后退一步,冷冷道:“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不忍见儿子这般痛苦,李夫人搓搓手,上前几步,讪讪说道:“妍妍,都怪我,是我关你禁闭的,子明向来孝敬我,也是被我的态度影响到,才冷待你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等她把话说完,司徒敏敏挡在方妍身前。

    “李老夫人,你儿子不是稚嫩幼童,能认得清自己内心,就目前种种来看,他完全知道该怎么对心上人好,不会轻易被什么人、什么事左右,他之所以能对禁闭期间的妍姐姐不闻不问,只是因为不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