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日在马府过过招的那几个大金人有些许相似,只是那柯安刻意隐藏了身法,属下不知他是故意藏了自己原本的身法还是故意装出有几分相似的模样。”
梨梨叹了口气:“把问题想简单些,我觉得他就是故意藏了。”
云舒从两人的对话中了解了前因后果,很快便推理出梨梨的猜测:“小姐是觉得......那人与大金人有关系?”
“是呀。”梨梨坐正了身子,拿了一旁的毛毯盖在腿上,“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在这里干什么呢?”
“从军入伍时人人皆要登记自己的籍贯身份,更何况是最为严苛的红鹰军,那人若是大金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红鹰军里呢?”
梨梨点点头,她也想不明白。
顾子亦让追风亲自去吩咐人备车,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只送她出去而已。
追风送梨梨上马车时,便已经把那柯安的信息全部整理了出来,交给了梨梨。
梨梨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柯安在红鹰军八年了,算是老兵,所有的信息上上下下全都正常得很,没什么不对的。
那就奇怪了,安安分分呆在军中八年,那他怎么会大金的招式?
不会看错的,大金人勇猛、热烈,打架也有很鲜明的特征,十分的激进。
难道是原本的柯安被杀了,来了个大金人顶替?
也不对呀,若是中途换了人,他的同伴难道看不出来?
梨梨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想了,又懒懒地靠回云舒肩膀上窝着。
云舒给她按着太阳穴解乏,马车里暖烘烘的,梨梨舒服得要睡过去。
昏昏欲睡闭上眼时,梨梨随口问了句:“云舒啊,江湖上有没有易容术之类的?”
“自然是有的,不仅有易容术,东部苗寨的巫蛊之术也十分有名呢。江湖中鱼龙混杂,多得是这些手段……”
梨梨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合上了眼。
顾子亦总是喜欢不知不觉间把一切都安排好,譬如她下午去找顾子亦说的修整茅草屋一事,顾子亦早就想到了这点。
待梨梨回到将军府,韩锡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梨梨回来,韩锡便自觉给她汇报起了那些材料之事。
“如今工匠和东西都已备好,殿下本就打算这几日与小姐说的,小姐看看可还有不妥之处?”
顾子亦心思缜密,办事稳妥,梨梨自然放心,只是每一件梨梨过问的事情他仍旧喜欢询问她的意见,尽管他自己也能够办得十分漂亮。
这让梨梨生出了一种算命先生的感觉。
嗯,就像那种古代君王做事之前都要算上一卦看吉凶与否。
人、物、计划都周全的列了出来,梨梨从不觉得她比顾子亦身边的能人异士厉害,梨梨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意见。
想了想,梨梨打发云舒去她屋内取随身带过来的小荷包。
云舒把荷包给她,梨梨抽了一沓银票出来,也没看是多少,直接一股脑全放在韩锡手上:“喏,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这些就当是我出一份力吧。”
韩锡像烫手似的:“小姐使不得,殿下要是知道了……”
“好啦好啦,他知道就知道了,总不能让我看着什么都不做吧?”
梨梨本想出个主意,但顾子亦什么都做好了,梨梨能做的也就是给钱了。
梨梨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兜里没有二两银的梨梨了。
沈老二和陈氏出于对梨梨的宠爱,还有感激,沈家的铺子每年都会分四成的红利给她。
沈家铺子如今多红火她也是知道的,四成的红利都足够她逍遥快活了。
更别说之前顾子亦送她的那几家铺子,盈利不必说了,纯纯是坐吃金山。
除了这些,梨梨床底下那几箱子宝贝,几乎全是好宝贝。
除了钱,她一无是处。
韩锡还是犹豫,梨梨只好拍着胸脯保证:“没事的,我做好事他还能拦着不成?拿这些钱给百姓们多弄些炭吧,殿下要是不同意我第一个骂他!”
韩锡这才收下了。
晚上顾子亦回来陪梨梨吃饭,期间问起白日那件事。
梨梨如实道:“我怀疑那人是易容的,他不是柯安,像是大金人。”
梨梨的直截了当并没有让顾子亦感到诧异,梨梨如此刻意的点出一个人时,他便能感觉到不正常了。
顾子亦眉头紧皱,在心里顺了下头绪,问道:“让他上台是为了试探他的身手?”
“嗯。”梨梨一边点头一边道,“小七也说了,绝对不会认错的。”
“行,知道了。”
梨梨好奇:“殿下要怎么做?”
顾子亦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做。”
不动声色才能不打草惊蛇,对方什么都没做,他总得先看看他要做什么才是。
梨梨哦了一声,专心吃菜,又听顾子亦问她那一沓银票的事。
梨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多大点事儿呢,殿下别客气。”
顾子亦失笑,也没再说什么了,心里默默盘算起其他的来。
*
在安定城小住了半个月,梨梨终于回了柳城。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街头的绿荫都蒙了层灰似的,黯淡无光。
梨梨抿了抿唇,有些不安,问云舒:“云舒,四哥哥信上说的是西乡郡吧?”
云舒点头:“是,小姐。”
梨梨叹了口气,千算万算,还是抵不过天意。
昨日沈嘉清来了信,信上说西乡郡一处偏远的村子里忽然爆发了疫病。
司空神医义不容辞当即就背着药箱出发了,沈嘉清不放心他老人家,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这场疫病来得突然,原因、强度皆不知道,司空神医本不想小徒弟跟着他一道去,奈何沈嘉清执拗不屈,更是跪下说他此生学医便是为了救人,司空神医只好带上了他。
沈嘉清出发前,急匆匆给梨梨留了封信便走了。
梨梨完全没料到这事,这天是冷下来了,可还没等来暴雪,疫病先来了。
“百密一疏,这事还真是防不胜防。”
梨梨有些忧心,第二日告别楚老将军便回来了。
云舒没接触过沈家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急匆匆回了知县府,梨梨都没来得及去见杨氏,直奔沈老三的书房。
书房开着门,沈老三和几位主簿在里面议事,屋内已经燃起了炭火,梨梨从柳城去安定城时还不曾生起炭火呢。
梨梨给几位主簿见了个礼,沈老三看到闺女回来很是开心,即刻屏退了几位主簿。
待到屋子里只有父女俩,梨梨才绕到沈老三身后给他殷勤地捏起了肩。
“爹爹,你可知我四哥哥和司空爷爷怎么样了?”
沈老三一猜就知道她要问这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不好说,近日气温骤降,这天冷的不正常,连咱们这都死了好些作物。听说西乡郡更是连土地都冻了。唉,难啊,西乡郡的消息传到这儿都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的疫病兴许已经到了最凶险的时候。”
气温骤降会导致伤寒疫病流行,特别是在卫生条件和医疗技术有限的古代,小小的伤寒也可能发展成严重的疫病。
尤其是老人、儿童和体弱者,抵抗力差,可能会大量死亡。而且人口的流动,比如商人、旅人等在不同地区间穿梭,还可能将疾病传播到更广的范围。
农作物方面,正在生长的农作物对温度变化非常敏感。气温骤降可能使农作物遭受冻害,特别是那些耐寒能力较差的品种。
如果气温骤降发生在播种或收割季节,会打乱正常的农业生产节奏。土壤可能因为突然的寒冷而冻结,变得坚硬,无法进行播种。收割时,寒冷的天气会阻碍收割进度,而且收割后的农作物如果不能及时晾晒,容易发霉腐烂。
梨梨皱眉,南林郡的天是一天比一天冷的,大家都能感受得到,该添衣的添衣,该生炭的生炭,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疫病。
西乡郡怎么会爆发疫病呢?
就算西乡郡这几年穷,可也不至于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没有吧?
梨梨问了出来,沈老三叹的气更长了:“你有所不知,据秦知州所传之信,西乡郡并非是一日一日降的温,而是一夜之间骤降。那爆发疫病的镇子叫力村,处于一座深山之中,偏远至极,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第一个人病了之后没及时得到治疗,一传十十传百,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疫病。”
“骤降?一夜之间?”
梨梨有些震惊,她这一天加一件衣服的天气都冷的受不了,一觉起来从岩浆到冰川,确实是容易生病。
如今还未到十一月就这般严重,等入了冬,又该怎么办?
“爹爹,梨梨有事先走了,晚上陪您用晚膳!”
梨梨提着裙子跑了出去,沈老三喊了两句,笑着摇头:“还是这般冒失。”
回到自己屋子里,许久未见的黄莺从外面欢喜地跑了进来,拉着她好一顿看:“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梨梨瞧见她,拉着她和云舒认识了一番,见两个丫头打过了招呼之后才吩咐她:“黄莺,你去梨香阁找我二哥哥问问情况,我记得梨香阁的商队这个时候应该刚从西乡郡回来,你去问问他们,那时候西乡郡的天气可有异常?”
梨梨面色有些严肃,黄莺不敢耽搁,立马便去了。
说罢,梨梨又对云舒说:“云舒,你替我给殿下写封信,问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是,小姐。”
昨日她跟顾子亦说了此事,因为不放心,当即便央了顾子亦差人去探探情况。
司空神医一个花甲老人,沈嘉清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她着实是不放心啊。
梨梨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冷风刮在脸上她都察觉不到似的。
梨梨本没有太大的想法要去管别处的事情,她在南林郡,是南林郡人,她能顾及一郡已经是顶天了。
因此过去几年她一直在推动自家的粮种在郡内流通,有秦家和顾子亦的帮忙,倒是很容易就做到了。
梨梨有些焦躁,进屋再次去翻了那几册记录各地粮仓存粮的本子。
手指着一行行数字看下去,心里燥意稍退。
还好她一向喜欢打有准备的账,这些公粮足够多,倒时就算南林郡危机也能挺个一年两年的。
只是……
兴许是因为司空神医和沈嘉清去了西乡郡,梨梨又不受控制的担忧起西乡郡来。
西乡郡如此严重,又爆发了疫病,西乡郡本来就是百废待兴之时,如今要是再来一遭,只会比当时更加糟糕。
“梨梨。”
杨氏迈步进了她的院子,温婉的声音抚慰了梨梨躁动不安的心,让她暂时能够抛开这些事情。
“娘!”
梨梨迎了上去。
杨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见闺女非但没瘦小脸还圆了些,便知道她一点儿没受这冷风的影响,过的舒坦着呢。
杨氏笑了一下,掐了掐她的小脸:“殿下当真是令人放心,起码在养孩子这事上为娘十分放心。”
梨梨扭捏地嘟了嘟嘴:“娘亲可是在说梨梨胖了?梨梨才没有,子期才是呢,子期日日跟着沈叶哥哥往外跑,今天吃这个明天吃那个的,圆了好多呢。”
母女俩相视一笑,梨梨挽着杨氏进了屋内,杨氏才道:“我正想给你说子期的事,世子夫人把子期留在沈家也有四个月了,今年南方冷的早,看这架势还要更冷。子期在京城呆惯了,京城干冷,南方湿冷,我怕子期会受不住,你看要不要趁着还没冷的那么严重把子期送回京城?”
“不要不要!”
顾子期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来,一个滑跪扑到杨氏面前:“杨姨姨,子期不要走,子期不要走!”
杨氏吓了一跳,赶紧去把他扯起来,顾子期才不让她得逞,不仅躲开了她到手,还干脆仰面朝天躺到了地上,左右打滚,撒起泼来了。
“啊不要不要,子期不走子期不走!子期要留在这里嘛,子期要跟姐姐一块!”
梨梨捂着嘴笑,这小泼猴,明明一开始还是个沉默寡言的高冷小正太,在这呆了一段时间,都变成泼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