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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疾步上前,喝得醉醺醺的奥尔丹还举着酒杯想灌酒,被安澈按住杯子,直直盯着:“他们把肉都吃完了?”

    奥尔丹手臂跟着晃了下,看清来人,立马愤怒地一砸酒杯,大着舌头说:“你、你还有胆子来管我了,小杂种!”

    “这是母亲留给咱们这几天吃的,你一顿就吃完了。”安澈被他一挥退了一步,他忍了又忍说,“她还没尝过肉是什么味的。”

    “就算留在家里,你也别想吃。”奥尔丹站起身,揪着他的领子冷笑,“你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怎么不死在外边,还想撺掇你朋友找我麻烦?”

    安澈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他只是不理解,奥尔丹情愿拿这些肉出来充面子,也不愿意给芙斯托留一些。

    就算这样,芙斯托还是那么喜欢奥尔丹这个孩子,却不喜欢懂事的他。

    芙斯托大概是恨死他了。

    那为什么要把他拉扯长大。

    安澈沉默了很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还是妥协了:“我把坛子带回去。”

    奥尔丹嗤了一声:“随你,晦气。”

    安澈走到桌子边,拿着抹布把坛子外面沾上的酒水油渍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那群围着桌子坐着的狐朋狗友,正低声咒骂他扫兴,或许还正商量着给他颜色看看,撺掇奥尔丹教训他一顿。

    安澈全当没听见,抱着坛子离开。

    他走了几步,看到酒馆旁边的巷道口,垃圾恶臭味传地老远,他走过去把坛子里剩的几块骨头倒了个干净。

    泛黄的骨头和嚼碎吐掉的肠子被泥土弄脏。

    安澈刚想离开这臭烘烘的地方,转身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看见那堆看不出物种的骨头里有一颗尖小的白色,扁扁的。

    像人的板牙。

    安澈有柯洛家的钥匙,是之前被软磨硬泡硬塞给他的,这会儿倒是方便他了,他直接将坛子洗干净,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柯洛回家。

    紧绷了这么久,安澈差不多洗了下就找了间房睡下。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趴在桌子上,面前一大堆厚重的书。

    安澈想撑起来,手脚却没什么力气,又软趴趴地趴下。昨晚他修补南的身体修补得太晚,就凌晨的时候趴了一会儿,现在还头昏脑涨。

    但老师只会觉得他偷懒。

    他的主课老师是艾莎,一个有些暴躁的中年女人,她将书摇得哗哗作响,表情分外狰狞直接将他叫到讲台上去,劈头盖脸是一顿骂。

    她一直以来都不太看得起混血种,尤其安澈的母亲在监狱服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刑。

    “别怪我说话难听,那些该死的混血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破坏,谁愿意跟他们那群疯子一起生活?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建立一个城市住进去自相残杀,祸害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类干什么?”艾莎一说起来就有些喋喋不休的趋势,“天啊,你为什么要学会他们的坏脾气?懒惰成性,堕落又麻木,你要变成怪物吗!”

    “怪物都要被枪毙!安澈,你不能像你妈妈一样疯癫!”

    艾莎是个激进刻薄的人,她甚至公开参与过反对混血种的游行,参与过狩猎危险混血种的组织,在学校里对混血种更是很难消除她根深蒂固的偏见,刻薄的发言已经成了习惯,但在她身亡后,她一度被看管所称为温和宽厚的老师,对教育界做出过重大贡献。

    安澈低头默默听着训,依旧是那些能听起茧子的骂声,时间一长,他有些无聊,随意瞥着周围,忽然看到窗户边有个小脑袋。

    是南,他趴在外边的窗户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和艾莎。

    安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艾莎一下子发现了他的走神,她愤怒地揪着安澈的耳朵,将他拖着踉跄好几步:“你这个无可救药的怪胎!”

    梦里的疼痛也那样真实,安澈捂着耳朵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余光看到南的视线更加明显了。

    南看着艾莎的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被定下死亡的猎物。

    安澈嘴唇颤抖了一下:“老师,我错了。”

    艾莎没有宽恕他:“去把课本抄一遍,下周交不了就回家,告诉你的母亲,学校容不下你。”

    安澈没有说话。

    下了课,教室里其他人三三两两走了,安澈装得很慢,他成了教室里最后一个人。

    混血种都是孤僻的,人类也不会主动跟混血接触,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

    不过,洁白的窗户被敲了敲,一个熟悉的小脑袋冒出来。

    南看着他收东西,小声问道:“我帮你?”

    安澈摇头,他答非所问:“你不要掺和进来。”

    虽然没明说是什么事,南却一瞬间对上他的脑电波:“为什么,因为我跟她不同?”

    “当然,你又不属于这里。”安澈的表情有些不解,或者说是没料到南会多问这一句,“他们是人类,我和母亲是混血种,你是人偶。”

    南看着他没有情绪的眼睛,又落下来,看着他细瘦的手腕,垂下眼睛:“那我属于哪里,你吗?”

    安澈点头:“对,但你跟我也不一样。”

    他推开窗户,风灌了进来,跟教室里面不一样,外面的世界寒冷又萧索。

    安澈抚摸着南手上冰冷的、坚硬的黏土,摩挲着他细小的缺口:“你是我养的怪物,你只能听我的,当我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