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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枫小筑的院子里染了一滩红,混着纯白的雪和脏污的泥,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身旁的侍女霎那间便尖叫出了声。

    乔桥心脏猛然一坠,踉跄着奔跑过去,扑到了雪地里。

    是宋以明。

    是宋以明。

    乔桥浑身发冷地将宋以明从血地抱出来,放到自己榻上,手忙脚乱地往宋以明的身体里注入神力,周遭闹哄哄一片,乔桥什么也听不清,只知道盯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好多血,宋以明流了好多血,怎么会这么多血……

    神力不知道输了多久,乔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等乔桥再醒过来,已经躺在了榻上,额头靠着宋以明胸口,宋以明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正靠坐在枕头上,低头静静地盯着乔桥瞧。

    乔桥耳蜗里一阵嗡鸣,他看见宋以明张嘴,却听不见他说什么,红着眼从床上爬起来,颤抖着手去扒宋以明身上的衣服。

    宋以明没有反抗,甚至配合着坐正起来方便乔桥扒。

    直到亲眼确认了宋以明身上已经没有了伤口,耳畔嗡嗡的震鸣才终于稍稍缓和下来。

    “殿下。”宋以明展眉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抚在乔桥发顶,语气虽一如既往地温和,却掩不住法力尽失的气弱:“别怕,我很好,一点儿事都没有。”

    乔桥胸中好似被捅进一把尖刀,搅得他五脏六腑剧痛,终是没能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第135章

    三清宗地处天启国境内, 乔桥身为天启国尊贵的三皇子殿下,在财政开销几乎全仪仗于皇室贵族的宗门内自是无人敢招惹。

    但这份自权势财力来的“敬”再重,也盖不过那份直接压在天灵盖上、随时可能危及性命的“畏”。

    多番试探未得见乔桥的第三日, 三清宗终于再坐不住。

    清晨天一亮, 长老管事们便齐聚红枫小筑, 名曰“探病”。

    乔桥的红枫“小筑”其实并不小, 此刻人乌压压的围在床边,却显得格外拥挤。

    四大门主、八个长老、还有好几个管事,甚至连掌门宗主都亲自登门,坐在了离床边最近的那张椅子上。

    奉上的茶无人动,一众侍从还未退下, 站在稍后方的某位长老便侧身展袖, 贵妃塌边的矮桌上凭空出现一排流光溢彩的小玉瓶。

    瓶子很眼熟,是愈疗丹。

    乔桥从前在三清宗时一直吃的药, 用于疗养心脉、强身健体, 对普通人来说是极佳的治愈良药。

    “上界不日便要派人下界巡查,三清宗受制于上界, 实非疗伤之地。”

    宗门话落,掌门掌心翻转,璀璨金色光芒浮于掌心之上:“这颗丹药是我偶然所得, 原本是要留作突破之用,如今……就赠于你疗伤吧。”

    宋以明坐于床头,在满屋子的人一众视线下, 眼底一片平静清明,窥不出经脉尽断的伤痛, 也不见丝毫遭人驱逐之窘迫难堪。

    他只微微颌首,道:“多谢。”

    掌门长叹一口气, 起身挥袖离去。

    其他长老门主见状纷纷起身,曾经帮过宋以明的天门派门主单凝霜顿了下步,眼里含着盈盈水光看了宋以明一眼,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屋里便只剩下了几个管事,见着掌门长老门离开,几人立刻抬头上前,表情厌烦而又轻蔑,敷衍地朝宋以明作了个礼,阴阳怪气道:“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了,烦请尽快收拾,可别拖到了天黑,今个儿又没法上路了。”

    乔桥怒目而视:“滚出去。”

    几个管事吓了一跳,连声冲乔桥道不是,躬着身子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宋以明压抑着咳嗽了两声,侧过身,脚踏到脚踏上。

    乔桥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

    宋以明一手掌着榻边的扶手,动作极为迟缓地从榻上站了起来。他看起来那么疼,握扶手的手臂都在颤,背脊却依旧骄傲、依旧挺拔。

    乔桥默默低下头,听着耳边的脚步声,直到看到宋以明走到面前的脚尖,终于忍不住靠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乔桥不想哭,他不想引宋以明难过,嗓子里的哽咽却很难完全藏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句“他们”就连乔桥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怨的是谁。

    是一次次为权势陷害、驱逐宋以明的三清宗,还是已经毁掉宋以明所拥有的一切、还要穷追不舍的上界宗门?

    是为壮大自身力量肆意扰乱小世界的世界意志,还是从一开始就将宋以明当作趁手工具、无情利用的天道规则?

    宋以明为此奋斗了五年,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那样心怀壮志、意气风发的骄傲少年郎,转眼被变成这副模样,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凭什么?

    “旁人怎么想,我不在意。”宋以明把乔桥抱得很紧:“别难过了。”

    乔桥把脸埋在宋以明胸口,感觉后脑勺被一只手掌托了起来,轻轻摩挲着,温柔极了。

    乔桥眼泪掉得更凶了。

    宋以明安抚了乔桥许久,不厌其烦地轻抚他的脊背,直到感觉到乔桥的呼吸匀称了些,才低下头来,问他:“殿下,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乔桥埋头在宋以明衣裳上蹭了蹭,又吸了吸鼻子,才慢慢吞吞地抬起头,哽咽着说:“你还叫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