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地1秒涨1兵,女帝跪求别造反》 第1章 功高震主,卸磨杀驴 “宣虎威将军之子,秦泽上殿,特许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大乾皇朝,正德八年,金銮殿外,御前太监高呼道。 话音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龙行虎步而来,这是一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眸若繁星,丰神俊朗。 身穿一袭金丝玉缕华服,贵不可言,眼间配金饰剑,更显威风凛凛。 还未进殿,秦泽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肃杀气氛,他的脸色愈发冷冽。 往事袭上心头,这已经是他穿越的第十八个年头了。 而他所降生的地方,名为大乾,这是不属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的国家。 大乾疆土领域足有上千万平方公里,是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而他,则是大乾皇朝最负盛名的虎威大将军秦颢天之子。 父亲秦颢天为人悍勇,统军有方,手下的赤焰军威震八方,赫赫有名。 彼时大乾国力孱弱,疆土也并不如现在这般辽阔,还时常遭受异族侵扰,百姓们苦不堪言。 但经过秦颢天的连年征战,才打下了现如今大乾的赫赫江山! 作为秦颢天之子,秦泽自小习武,同时学习兵法,十五岁便开始随父亲南征北战,同样获得了赫赫威名。 但这一切,都在一年前随之改变。 在一次征讨扶桑的战役中,秦家遭遇了巨大变故。 这一战尤其惨烈,秦颢天遭遇扶桑袭击,在水上被袭杀,赤焰军数十万将士也在那场战役中随之陨灭。 那一场战役,秦泽并不在其中,得知噩耗后,他悲痛不已,发誓必定诛灭扶桑,让所有人偿命。 但... 那一场战役后,当今大乾皇朝女帝金风鸾却和扶桑签订了协议,扶桑向大乾俯首称臣,甘为子国,每年纳贡。 得知消息的秦泽匆匆赶回京城,却发现女帝已经下发圣旨,取走了兵符,父亲手下的那些将士,被分散在别的军中。 那一刻秦泽明白了。 大乾如今地位稳固,外邦臣服,天下已定,哪里还需要这样一位功高震主的虎威大将军。 而在那之后,也如他所料,女皇帝靠秦家解决外患后,不再给秦家任何兵权。 秦家,在这一年内遭到了严密的监视,可以说是被软禁在了京城。 凌晨时分,秦泽收到一封密信,那是父亲的旧部所递出。 赤焰军被打散混入其他军中,其中一些部将感念秦家之恩,因此这次他们付出巨大代价,才将这一封密信传入了秦府。 密信中说,今日女帝会予以秦家封地,不论封地在何处,切不可表露一丝一毫不满,不然秦府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秦泽心中了然,秦家立下这么多的汗马功劳,天下人俱看在眼里,现在大乾地位稳固,女帝若是卸磨杀驴,堂而皇之的诛杀功臣,也会让天下人寒心。 因此,她才会选择予以封地这个由头来堵上天下人的嘴! 此刻,秦泽已经到了大殿门前,抬眼望去,满朝文武站在朝堂两侧,而在大殿之上,坐着的便是女帝金凤鸾。 秦泽低垂眼帘,一脚踏入金銮殿,躬身行礼。 “末将秦泽,拜见陛下。” 龙椅中,金凤鸾顶戴凤霞冠冕,身着九龙袍,端坐于椅中。 面容精致无比,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面容白皙细腻,盈润有光,明眸皓齿,眉目间显露着凤仪九天的威严。 “免礼。” 仅仅只是简单的俩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又能听出其中的冰冷。 金风鸾轻启樱唇,开口道: “虎威大将军一生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天下已定,按律当赏,秦泽,这次招你入殿,便是要论功行赏。” 金风鸾微微侧目,目光扫视群臣,而后落在秦泽身上,接着道: “你父亲一生劳苦功高,若是在世,我本打算封他做我大乾的唯一一个异姓王,只可惜....” “罢了,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在你秦泽身上,倒也能看出你父亲的影子。 说到这里,金风鸾看向群臣,接着道: “众爱卿,北凉土地辽阔,足有数万里,将这块地封给秦泽,你们看如何?” 一听这话,秦泽心中冷笑。 北凉正是大乾疆土内最贫乏之地,地广人稀,最近一年甚至有传胡马又有造反之势,将北凉作为封地给自己,这不是逼着自己一家老小死在那里嘛! 好狠毒的心! 群臣相视一眼,神色不一,有的哀叹,有的冷咧,有的嘴角挂着阴恻恻笑容.. “但说无妨!”金凤鸾冷然道。 话音落下,吏部尚书张励躬身道: “陛下,恕臣直言,此举不妥啊。” “秦将军北抗胡马,南征南蛮,东抗扶桑,西战西戎,十年征战才有我大乾今日之盛,四海宾服。 可叹秦将军战死在最后一场海战,他唯一的后人怎么能够被册封到如此苦寒之地?臣建议,改封滨海王,封苏杭二地为其封地,也算告慰秦将军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王雍挺着肥胖的身子从队伍中走出,躬身道: “天官此言差矣,秦将军戎马一生,最忌讳享乐之风,其子秦泽也年少成名,颇有其父风采,你这般安排岂不是辱没了秦将军的名声。” 又一人道:“王尚书所言极是,那北凉地域辽阔,岂不正是秦小将军大展拳脚之地?” “前两年军中就传小将军一身武艺非凡,为人踏实肯干,我看这北凉,倒正是他的一个好去处,小将军上能带兵打仗,下能带领百姓开荒垦地,历练几年,岂不妙哉?呵呵呵。” 秦泽瞥了一眼说话那人,乃是朝中大将,执掌盘龙军的大将军黄龙,此人与父亲一直不和,带兵打仗的本事没多少,却格外爱抢功劳。 赤焰军被解散后,如今大乾就以他的盘龙军最为强悍。 正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落下。 “行了,众爱卿之言各有道理,不过我看北凉册封给秦泽倒也不差,秦泽,你可愿前去北凉?” 金凤鸾的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直直射在秦泽身上。 秦泽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说出半个不字,接下来秦家就一定会遭遇不测,正欲开口,突然一道奇特的声音传入耳中。 【叮!至尊领主系统加载中....】 【加载已完成。】 【至尊领主系统:每1秒获取1积分,1积分可兑换1人口!注:兑换人口为青壮年成人。】 【积攒一定积分,可前去系统商城兑换军备,武将!】 大量讯息传入秦泽脑海中,他眸子一缩,心跳骤然加快。 筒子,你终于来了!!! 第2章 秦泽不需一兵一卒 秦泽回味着系统的讯息,心跳的简直快要爆表。 每秒都能获取1积分,积分代表人口,要知道一天12个时辰,换算成秒的话那就是86400秒! 这岂不是说自己一天能兑换86400的人口! 卧槽! 秦泽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呼吸都微微加重了。 要知道在这个古代世界,人口就是战力啊!大乾王朝疆土之上有数亿子民,因此才会国力强盛无比! 依靠这些百姓,训练成兵,那就是战争机器,无坚不摧! 但即便如此,因为天灾人祸的关系,抚养一个孩子成人也很不容易,更何况还要训练成兵卒。 而自己的这个至尊领主系统,却可以让自己在一天之内增加86400名青壮年成人! 这特么比老母猪一胎下十几个崽还快啊!毕竟猪还有孕期呢。 这系统已经不是逆天了,简直是要日翻天了好吧! 再看第二条,积分可以去系统商城兑换物资,念头一动,秦泽打开光幕上的商城一栏。 光幕迎来一阵波动,里面出现各种物资分类。 有粮草,武器,以及各种军事所需的物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秦泽立刻点开【粮草】那一栏。 【粮草:100积分兑换100斤粮食。】 看到这条标注,秦泽惊了! 作为上过战场的人,秦泽知道一支军队除了人最重要之外,其次就是粮食,所谓兵马未行,粮草先至就是这个道理。 再一个,这是古代世界,粮食是最重要的资源! 虽然现如今大乾国力强盛,但那是相对于王公贵族而言,在底层,仍旧有很多百姓食不果腹。 百姓易子而食,别说一斤,就算一粒粮食也可能是压垮一个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自己只需要100积分就可以兑换100斤粮食。 这是什么概念?若是自己拿出一天累计的86400积分,可以兑换8万多斤的粮食! 这岂不是说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保证手下的人有足够的食物,如此一来,完全不用为粮草担心了! 有人有粮!只要将其训练成兵,那就是是一支指那打那的战争机器! 系统商城里面除了各种物资以外,还有武将模版,兵种,秦泽打算后面慢慢探索,这些都需要高额积分。 而在光幕的左下角,一道蓝色的数字不断跳动着。 5...6...7.. 秦泽知道,这是自己正在增长的积分。 看到这里,秦泽眼神逐渐冷冽。 我秦家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女帝不仅不予以善待,反而卸磨杀驴,所谓的封地北凉,倒不如说是将自己一家逐出大乾。 真不愧是一代女帝啊!手段狠辣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只是现在... 将偏远的北凉作为自己的封地,如今看来倒不是坏事,在那里可以训练兵马。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待日后入京,便是金风鸾落下帝位之时! 此刻,感受到金凤鸾落下的冰冷目光,秦泽沉声回道: “全听陛下旨意!” 女帝双眼微眯,一双风眸牢牢锁定在秦泽身上,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表情,但可惜的是,秦泽面色波澜不惊,似乎真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女帝脸上嘴角微抿,脸上挂着一丝不屑。 原以为他作为秦颢天之子,他定会反抗,再不济也会露出一些愤怒情绪,但没想到他却如此坦然就接受。 如此看来,虎父无犬子这个名号放在他身上倒是过誉了。 这秦泽终究只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 也罢,拔掉牙齿的猛虎倒确实和一条丧家之犬没区别。 北凉封给他,用不了一年的功夫,他秦家也就死在那里了。 念及此处,女帝朗声一笑,开口道: “好!果然不愧是秦将军之子,北凉交给你最合适不过。” “秦泽,今日就封你做镇北王!北凉万里疆土今后全部交予你。” 说到这里,金凤鸾下巴微抬,开口道: “众爱卿看该给镇北王多少兵马才最为合适啊?” 话音落下,镇国大将军黄龙躬身道: “陛下,北凉如今民生安稳,倒也不需多少兵马前去,我看三千足矣!” 吏部尚书张励一听这话,眉头紧皱,沉声道: “黄将军此言差矣!三千兵马如何足够?北凉贫瘠,山贼匪寇众多,与之接壤的还有异族胡马部落,微臣认为至少也要数万兵马!” 黄龙见张励屡屡帮秦泽说话,眉头一挑,冷声道: “张尚书,你执掌吏部,对这行军打仗之事难道还在我之上?有道是虎父无犬子,虎威大将军之子,又岂是无能之辈,三千兵马怎会不够?” “北凉境内的百姓一样可以训练成兵,若是陛下派我前去北凉,莫说三千,就是再减掉一半,也没什么问题!” 黄龙高抬着下巴,一脸的洋洋得意。 他当然知道女帝不会让自己去北凉,说这话自然是故意给秦泽听的。 他秦颢天在世之时,就屡屡和自己过不去,现在他死了,你秦家还有什么能耐? 三千兵马去北凉,一年的功夫用不到,就会死在那里! 正此时,女帝冷峻的目光落在秦泽身上,嘴角一抿道: “秦泽,你说这三千兵马足够吗?” 秦泽心中冷笑,够不够?够你奶奶个腿! 你特么给黄龙三千人,你看他敢不敢去镇守北凉,口嗨谁不会啊? 现在这所谓的三千兵马,对秦泽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犹如鸡肋。 他知道即便女帝给了三千兵马,那也是老弱病残,甚至里面说不定还有密探,帮不上忙不说,还会拿来监视自己。 要这一支兵马,又有何用? 自己有系统在,一天可以兑换数万人,还差你这三千人? 不过为了不引起女帝怀疑,秦泽心中一动,做出一副激动表情,振声道: “陛下!我秦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此行前去北凉,我不需一兵一卒!只带一家老小及府上八百亲兵即可!” “到了北凉,我会招揽百姓,训练成兵,陛下无须担心!” 看着秦泽一脸激昂的愣头青模样,黄龙好悬没当场笑出声。 自己捧他几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要一兵一卒,就算去了北凉,北凉的那些军官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黄龙心中冷笑,简直愚蠢! 龙椅上,金凤鸾威严的面容稍缓,也露出了一丝随意。 既然秦泽甘愿自断生路,她倒省心了。 “好!既然你有如此气魄,朕准了!” 吏部尚书张励心中叹息,秦泽还是太年轻了啊,不谙世事,远不是陛下对手。 北凉地广人稀,境内还有贼寇流匪,又与异族接壤,没有兵马,如何能立足? 这简直不是封地,而是让秦家死在北凉啊! 秦将军一生忠心耿耿,死后秦家却落得这个下场,实在让人心寒。 张励微微侧目,看向这个挺拔少年一脸激昂的模样,眼中露出不忍之色... 第3章 册封镇北王,封地北凉 而此刻的秦泽,女帝的话尽管已经听入耳中,但他却已经不在意了。 他正回味着脑海中的讯息。 迟来的十几年的系统,终于在最紧要的关头来临,秦泽怎能不兴奋。 光幕上的积分数字在不断跳动,22...23...24.. 等明天的这个时候,自己可就有有八万多积分!能兑换数万人! 秦泽巴不得立刻前去北凉,那里天高皇帝远,只要做好准备,自己就能借助系统发展兵马。 而此刻,随着女帝的旨意颁发,秦泽被正式封为镇北王,明日即奔赴北凉! “退朝!” 女帝一声令下,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徐徐而出,秦泽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心绪,紧随而出。 大将军黄龙看着秦泽款步走出金銮殿,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对着身边几名同僚笑道: “原以为此子有些名声,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户部尚书王雍轻抚胡须,摇头笑道: “手中无兵即无权,去了北凉,那边的统军也不会服他,此行前去北凉,路途遥远,秦家拖家带口,至少也要十天路程,这一路怕也是危机重重。” 此言一出,黄龙双眼微眯,笑而不语。 出了朝堂,黄龙坐上马车,将随从亲信唤到身边,低声吩咐道: “即刻备上快马,传信北凉,就说镇北王赶赴北凉,要清剿境内所有匪寇!务必要赶在秦泽小儿到达北凉之前将这个消息传遍北凉!” “是!将军!” 黄龙嘴角微扬,陛下封秦泽为镇北王,虽然不能在半路堂而皇之的截杀他,但等他进了北凉,那些匪寇必定会对他下手! 北凉匪寇凶猛异常,占山为王,秦泽八百亲兵决不能敌! 而进了北凉后,那些匪寇知道他要清剿,必定想方设法在他清剿之前对他动手。 至于北凉当地统军,难道会尽心尽力的护卫在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镇北王身旁吗? 秦泽即将入驻的北凉腹地北苑城,统军赵元可是自己的人! 朗笑一声,黄龙坐着马车离去.... ........ “吁。” 车夫一声轻唤,马蹄声止,秦泽下了马车,回到了秦府。 秦府门口已经站满了人,都是家中老小。 今日一早,他们知道秦泽被传唤入殿,心中都是惶恐无比。 毕竟这一年,秦家遭到了严密的监视,这个时候唤秦泽入殿,危险不言而喻。 此刻看到秦泽平安归来,站在门口的秦泽之母林婉眼眶微红,快步走到秦泽身边,一把握住了儿子的手。 “泽儿,你总算回来了,为娘好担心你..” “母亲,回府再说吧。” 秦泽向母亲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带着一众家人进了府邸。 大堂之上,秦泽环视家人。 自从父亲死后,秦家一落千丈,家中老小加上仆从,共计三百余人。 所幸秦府还有八百亲兵,这些人个个武力高强,都是沙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跟遂秦家多年,忠心不二。 面向众人,秦泽振声道: “今日我被封为镇北王,封地北凉,明日便要带大家奔赴北凉。” 话音落下,林婉心中一紧,颤声道: “北凉?你父亲生前说过,北凉乃一贫瘠苦寒且凶险之地,陛下她...她竟...” 说到这里,林婉眼角含泪,夫君秦颢天战死沙场,儿子现如今封地北凉,迎接秦家的命运已经一眼看到头了。 看着儿子冷峻的面容,林婉只觉心里一阵绞痛。 他身上背负的压力,实非常人所能想象。 其余家人也都一脸惶恐,心中皆是悲凉,对于这样的赏赐,所有人都明白,去了北凉,那就是九死一生。 而那些忠心耿耿的老兵们,则一个个满脸怒容,手中拳头紧握。 秦家为大乾抛头颅洒热血,不说善待,却让去北凉这样一个险地,如此毒辣的手段,他们怎会不知? 看着众人神色,秦泽早有预料,他背负双手,一字一句道: “北凉,贫瘠,荒芜,内有匪寇,外有异族,危险重重。” 说到这里,他锐利的眼神扫向众人,接着道: “我不勉强你们,若有人不愿跟随我前去北凉,但说无妨,我会赐下金银,你们可留在京师,谋个去处。” 一众家丁相视一眼,皆是眼中含泪,下一刻,一众家丁齐齐跪倒。 “我们都是贫苦百姓,承蒙将军收留才得以活到今天,将军此行前去北凉,我们怎能不追随左右!” “对我们来说,有将军的地方,就是我们立足的地方,只求将军带上我们,一同前去北凉!” 秦泽又将目光看向老兵们。 老兵们单膝跪地,拱手道: “将军!莫说是北凉,即便是刀山血海,那又如何!” “匪寇异族也是人,一刀砍下,也是人头落地!” “这一年,我们这些老兵手中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去了北凉正好大展拳脚!” “将军!我们愿誓死追随!” 秦泽知道,自从一年前秦家被软禁后,这些愿意留下来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不过今天不同,去了北凉,那是真正的生死危机。 自己这一番话,足可以筛选出最忠心的人。 眼下看来,这些最后留在秦家的人,确实都是忠良之人。 秦泽环视一圈,开口道: “既然你们都不愿离去,那就明日随我一同前去北凉!” 语毕,秦泽下令让众人准备物资,不过他特意吩咐,不必带上过多物品,尽量轻装而行,务必早日赶到北苑城。 众人散去后,秦泽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念头微动,系统的光幕呈现在秦泽脑海中。 【宿主:秦泽。】 【积分:4123...(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兵士:无。】 看着这简单的系统面板,秦泽知道这只是初始界面。 自己还没有利用积分兑换任何东西,但只要自己想,那现在就可以兑换四千多成人出来。 但眼下,还不行。 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容易招人怀疑。进了北凉,才是开始利用这些积分的时候。 秦泽打开系统商城【军备】那一栏。 下一刻,无数图案呈现眼前。 刀枪剑戟,弓箭,军弓,连弩,各种武器应有尽有,甚至行军打仗的各种生活用具也都一应俱全。 当然,不同物品所需的积分也不同,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个系统商城上标注着一星商城,后面还有二三四五星商城,但显示未解锁。 秦泽直接发问:“系统,后面的商城怎么解锁?” 【商城需要依次解锁,二星商城解锁积分为100万!】 100万积分?好家伙!这么贵? 不过秦泽也知道,二星商城里面的武器肯定更好,毕竟一星商城的武器他粗略看了一眼,都是20积分就可以兑换一件。 搞明白了商城的问题,他匆匆翻过,直接打开【武将】一栏。 下一瞬,秦泽眸子一缩,心中狂喜! 第4章 武将模版 看着武将模板上的一个个名字,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典韦...徐晃...霍去病...韩信...... 看到这几个人名,秦泽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发麻! 这不是历史上的各个名将吗?! 典韦和徐晃都是东汉末年曹操麾下名将,二人都是勇猛无比,一生战功无数!乃是不出世的猛将! 而霍去病更了不得,西汉时期,年仅18岁的霍去病率领八百名骑兵初战匈奴,大获全胜,歼灭敌人千余名,被封为冠军侯! 更夸张的还在后头,霍去病在22岁那年就得到了武将的最高评价,封狼居胥! 从此成为历代兵家的战功旌表,成为所有军士为之终生奋斗的最高荣耀! 至于韩信... 后世对他的评价,仅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 “兵仙!” 这些武将,在自己那个时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但自己今后却可以将他们的武将模版赋予手下兵士,为己所用! 有这些名将在手,打起仗来不是猛的爆表? 大乾虽然如今国力强盛,军中也有不少大将,但若是碰上这些历史中的名将,啧啧啧...不敢想! “这简直....难以想象!” 秦泽心中自语一句,但他这时也发现这些人的名字都是灰暗的,点进去查看后,秦泽才发现一个严峻的事实。 这些人所需的积分真特么高啊! 原来每一个武将模板后面,都有相应的评分星级,从低到高依次是一到五星。 而仅是一星级,都需要10万积分! 但很快,秦泽就想明白了,自己一天可以获取八万多积分,一天多就可以兑换一个一星武将。 看到这里,秦泽眼神逐渐冷冽。 金凤鸾封自己做一个只有虚名的“镇北王”,等到了北凉,先扫平北凉境内一切阻碍,日后必定成为真正的镇北王! 而到了那时... 斜阳之下,天边一抹绯红,秦泽背负双手,冷眼看向朝堂方向... ........ 翌日,天色微亮。 秦府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行装,马车已经在街上候着,而府中八百武夫也都穿着一身戎装,骑上了骏马临街等候。 府邸内,秦泽一身戎装,腰悬长剑,挺拔身躯不动如松。 林宛双眼微红,擦着眼泪走了过来。 只是她边走边不住回头看着宅邸,走的极慢。 秦泽走了过去,牵住母亲的手,林宛眼角含泪,看向儿子冷峻的脸,低声哽咽道: “泽儿,你父亲每次带兵打仗,我就在家中等候,算算时间,如今我在这里住了已有二十余载,现在离开故地,只怕永无归来之时了。” 母亲的话,让秦泽心中也触动不已,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从呱呱落地到如今,他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了。 这里,承载着他十八年的记忆。 他擦去母亲眼角泪水,俯身贴着母亲的耳朵低声道: “泽儿向您承诺,用不了一年的时间,我必定带您风风光光的回来。” “秦家失去的东西,我一定会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林宛一怔,旋即,她紧紧握住秦泽的手,红着眼眶点头道: “泽儿,这天底下,你和你父亲说的话,我是一定相信的,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 不再多言,林宛拂袖擦去泪痕,收敛神色,脸色端庄的随秦泽走出了府邸。 即便是被逐出京城,她仍旧是虎威大将军的夫人,镇北王的母亲,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留下一滴泪水,让别人笑话。 “吁。” 马蹄声起,秦家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秦府。 秦泽被封镇北王,即将入驻北凉的消息早在昨日就传遍了京师,城内百姓一早都走出了家门,街道上人头攒动。 虎威大将军秦颢天一生行军打仗,内安匪患,外驱异族,百姓何人不知。 秦泽十五岁征战沙场,随父出征,也是声名远扬,在百姓们中也是有口皆碑。 秦母人善,常广施钱粮,接济贫苦百姓,人人感念秦家之仁德。 此刻,见秦家一行走上街道,百姓们大多泪眼婆娑,纷纷送行。 “秦将军!秦将军!北凉贫瘠,匪寇众多,此去千里路途,一路小心啊!” “将军!到了北凉,一定要保重身体!” “将军,将军,收下我的东西吧!”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衣着单薄,红润的脸蛋上挂着一脸泪痕,她拿着三两个鸡蛋,追着骑马的秦泽而来。 见这女孩追赶而来,秦泽心中暗忖:这女孩见衣着乃是贫苦百姓,对她来说,即便是几个鸡蛋,那也是珍稀之物,平日舍不得吃的。 此番相送,可见真心。 他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一声。 “小姑娘,不用送了,我是镇北王,怎能收受你们百姓的东西呢?回去吧。” 女孩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哽咽道: “镇北王,镇北王,将军,北凉有您在,一定是一大幸事!” 越来越多的人随之呐喊。 “镇北王!” “镇北王!” 潮水般的声音如海啸一般涌来,震耳欲聋。 此情此景,秦泽也不由为之深深触动,他深吸一口气,沉默着带领家人往城门口而去... ........ “哈哈,镇北王?还真把自己当个镇北王啦?” “那些百姓知道个屁!这所谓镇北王无兵无权,屁都算不上一个!哈哈!” 镇国将军府,黄龙听到手下来报,朗声大笑。 秦颢天与他乃是宿敌,如今他已死去,秦家也被逐出京城,奔赴北凉,黄龙只觉心中一片舒畅。 秦泽携带八百武夫赶赴北凉,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都已经想到秦泽到了北凉后,遭遇那边统军的冷眼对待了,一想到秦泽即将面对匪寇,异族,以及难以掌控的兵马,他就心中暗爽。 黄龙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哈哈大笑。 “镇北王?你能镇住北凉吗?” 快活的笑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第5章 再回京师之日,便是女帝落下帝位之时! 车马一路前行,秦泽一马当先在队伍前列,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交了出关文书,秦泽带着车队出了京师,临别之时,他回首看向京城方向。 “再回京师之日,便是你落下帝位之时!” 心中自语一句,秦泽面色冷冽的出了城门。 千人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秦泽驾马走在前头,目光看去,沿路竟聚集着一群群的平民。 这些人虽衣着简朴,却面色沉毅,他们或跑或骑马,紧随左右。 秦泽目光一凝,明显看出这些人身上都藏着武器。 这些并不是平民,而是兵士! 正这时,一人骑马而来,远远就朝着秦泽拱手行礼。 秦泽眸子一缩,急忙骑马向他奔去。 骑在骏马上的是一个七尺大汉,见到秦泽,他立刻从马上跳下,单膝跪地行礼。 他衣衫褴褛,双鬓微微泛白,一张国字脸上挂着数道疤痕,但眼眶中却满是泪水。 这是一个饱经沙场的老兵! “将军!我们...我们来送你了!” 秦泽急忙下马将他扶起。 “赵将军请起!” 这七尺大汉,正是父亲的老部将,中郎将赵振南。 看这曾经的老将如今却衣衫褴褛的出现在眼前,秦泽再难以抑制情绪,喉咙中好似堵了一块石头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 “赵将军,你怎会在这里?” 赵振南虎目含泪,看向秦泽颤声道: “朝廷觉得我们年纪大了,又是赤焰旧部,将我们逐出军中,因此便做了这流民。” “将军,此去北凉,千里之遥,将军只有八百亲兵,他们如何能护得你周全。” “我赤焰军虽已凋零,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可还有一口气在呢!” “这一路,就让我们护送您到北凉境内吧!待您进了北凉,我们便原路返回,若是随您进了北凉,朝廷必定生疑。” 一番话说完,秦泽感触万千,他环视路边的老兵,所有人都站的笔直,远远的看向秦泽,虽年岁不小,但皆是一脸坚毅。 此刻看到这些老兵,他明白这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尽最后的绵薄之力了。 “好!那就劳烦赵将军了!” 赵振南挺起胸膛,重重的点了点头,驾马离去。 秦泽翻身上马,再度踏上路途。 秦泽知道踏上北凉境内,才是使用积分统练兵马的最好时机,因此这一路他不敢耽搁,日日都是急行军。 如此,一直过了十天,一行人才到了北凉关口前。 放眼望去,黄沙遍地,狂风席卷,前方一座关口屹立眼前。 秦泽收回目光,念头微动,看向脑海中的系统光幕。 十天的时间,每天累计获得86400积分,现在积分已经累计到了80多万。 虽说1积分就可以兑换1人口,但光有人口还不行,需要相应的武器盔甲还有武艺,方能组建成军队。 但八十多万的积分,足以组建一支万人军队! 这让秦泽信心倍增,接下来只要合理利用这些积分就行了。 有兵马在手,到了驻地后,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 到了关口,赵振南远远的骑马而来。 到了秦泽面前,他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 “将军,过了这道关口,前面就是北凉境内了,我们也只能送将军到这里了。” 十天的奔波,这名老将的脸色愈发沧桑,他的身上也带了些许伤口。 这一路,秦泽并没有遇到任何匪寇,但他知道,都是因为这些老兵早早就清扫了匪寇。 抬眼看向北凉关口,秦泽心中暗忖:“北凉,我秦泽终是来了!” 扭头看向赵振南,秦泽心中感动,躬身朝着赵振南拱手道: “赵将军,这一路,多谢你们了!” 赵振南急忙上前扶住秦泽。 “将军,你们进去吧,我们...我们也该踏上归途了。”赵振南不舍道。 看到这老兵一脸悲痛的模样,秦泽走上前去,附耳低语一句,而后翻身上马,带人入了关口。 狂风席卷,吹拂的赵振南的白发飘散,他怔怔的呆在原地,回味着秦泽刚刚说的话,直到看着秦泽入了关口,他才回过神来。 他翻身上马,原先悲痛的脸色已然被激动振奋取代。 “但到云开月明时,且听猛虎霹雳声!” 赵振南大笑一声,驾马踏上归途.... ........ 秦泽策马扬鞭,带人到了城门口。 而在城门口,早有一队人马在此等候,为首的正是统军赵元。 见到秦泽,他双眼微眯,心中思忖: 朝廷对秦家不喜,册封北凉等同于流放,振国大将军传来密令,信中说了要在北凉除去秦泽。 若是自己亲自动手,即便杀了他,只怕自己也会沦为朝廷炮灰,不过...要除他还有别的方法。 他嘴角一抿,带领着一队兵士走上前来。 “末将赵元,恭迎镇北王入北凉!” 秦泽上下打量一眼,淡淡道:“赵将军不必多礼。” 赵元起身笑道:“大将军初入北凉,属下已经给将军准备好了驻地,现在时候尚早,这就带将军前去。” “带路吧。” 话音落下,赵元驾马带领秦泽入了关口。 一路急行,秦泽沿路看去,土壤贫瘠,黄土上连杂草都少之又少,此外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如此,一直到了太阳即将落下之时,才到了目的地。 看着前方的城池,赵元笑道: “将军,此地名为拒北川,这座城池名为石峰城,拒北川山岭众多,中间地带有数百里平原,清水河贯穿其中,而石峰城被山岭阻挡,进出只有一条道路,是一处天险之地。” “我见将军人马不多,在此地招揽百姓训练兵马再合适不过了,这才特意带将军来此。” 听着赵元的话,秦泽心中冷笑,这一路他便看好了地形。 赵元说的话半真半假,拒北川表面看确实是一处天险之地,但这一路看来,土地贫瘠,连耕田看着都少之又少,此外这石峰城的城门都残破不堪,透露着一股萧瑟之意。 种种迹象看来,这里粮食必定很少,哪里还有余粮供给充当军粮,如果自己强行征粮,这些苦寒地带的农民,天性彪悍,怕不是要激起民变。 另外,山峦众多,必然有占山为王的匪寇,这赵元真是好计谋,想要将我困死在这里。 但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赵元就算机关算尽,也不会想到自己有系统在手。 积分可以让自己兑换粮食,人口,拒北川对自己来说正好是最好的地方! 这里依山傍水,山峦为天险,进出只有一条道路。 依靠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只要将拒北川境内所有匪寇全部清缴,而后铺下情报网,将拒北川打造成一座铜墙铁壁,那朝堂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自己在干嘛。 念及此处,秦泽看向赵元道:“好,赵将军选的确实是个好地方啊。” 赵元点头,心中却是暗笑。 无兵无粮,到时候你来求着我给粮,你看我给不给! 另外拒北川的山匪人数可不少,你这八百亲兵如何能抵挡? 不出一个月,就饿的头昏眼花,死于山匪之手! 赵元脸上不动声色,拱手笑道:“好,将军满意就好,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处理军中事务了!” 话音落下,赵元带人离去。 秦泽看着赵元离去的身影,嘴角微抿,低声呢喃一句: “该组建军队了啊!” 第6章 组建军队,武将典韦! 到了北凉王府后,秦泽命令家丁简单收拾一番,早早歇息,明日再开始整顿。 而等到家中人全部安排好后,傍晚时分,秦泽骑着骏马,独自一人出了王府,来到空旷的兵营。 虽然一路舟车劳顿,但秦泽此刻却并不感到疲惫,相反,现在的他有无穷精力,整个人都是兴奋状态。 脑海中的光幕上,系统积分不住跳动。 十天左右的时间,积分已经积攒到了925000。 打开系统商城后,秦泽幽深的目光在商城中浏览了一遍,略微思索,他向系统发出指令。 “兑换九千人口。” 【叮!消耗9000积分,兑换九千人口!剩余积分:916000.】 随着系统声音播报完毕,下一刻,地面上扬起一团黑雾,雾气中赫然出现九千个身穿布衣的成年男子! “参见主公!” 九千人齐齐向着秦泽躬身行礼。 秦泽微微颔首,这些人虽是青壮男子,但目前还是白板状态,得给他们配上各种装备才行。 他看向一星商城,挑选着装备。 【黑铁盔:20积分】 【黑甲铠:20积分】 【白炼刀:20积分】 【长戟:20积分】 【玄羽弓:20积分】 【黑鬃马:100积分】 “购置9000黑铁盔,黑甲铠,5500把白炼刀,2000把玄羽弓,1500柄长戟,1500匹黑鬃马!” 秦泽发出指令,系统声音随之响起。 【黑铁盔x9000,扣除180000积分,黑甲铠x9000,扣除180000积分。 白炼刀x5500,扣除110000积分。玄羽弓x2000,扣除40000积分。长戟x1500,扣除30000积分 黑鬃马x1500,扣除150000积分,剩余积分:226000。】 一道金光闪过,5500名全副武装手拿白炼刀的步卒,2000弓箭手,还有1500名轻骑兵出现在秦泽眼前。 秦泽看着这支军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这还不够,还需要赋予他们兵种模版。 目前积分只剩下了22万多,秦泽只能选择最便宜的一星兵种模版。 “兑换一星兵种模版!” 【叮!检测到宿主已有9000兵士,消耗90000积分,兑换一星兵种模版!】 随之,又是一道金光闪过,肉眼可见的,这些兵士的身躯变得更加壮硕,脸上的神色显露着军人独有的那种坚毅。 秦泽走到一名兵士面前,拍了拍他的身躯,随后看向摸向他的盔甲,头盔兵刃。 一番检查后,秦泽心中大喜。 这些一星商城中的装备,竟然都要比大乾如今普通兵士的装备要好! “这些装备,若是在军中,那也是精锐兵士才能用的上!” 低声呢喃一句,秦泽脸上焕发笑容。 但到这一步,还没有结束,有兵怎能无将? 秦泽豪不犹豫,直接打开武将商城,选择兑换武将! 正这时,系统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已有兵种,首次【武将】优惠,消耗10万积分,由系统随机抽取一名武将!】 秦泽眸子一缩,没想到系统竟然还给优惠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样,不知道能抽到几星武将。 “好!消耗十万积分!”秦泽满心期待着。 【叮!消耗十万积分,系统抽选中....】 【叮!恭喜宿主,获得三星武将模版典韦!】 【叮!三星武将加成,兵士战力增幅10%!】ps:体魄增幅既身体各项机能提升,等同于战力提升10%。 声音刚落下,只听“轰”的一声. 一名身材魁梧,八尺多高的壮汉龙行虎步而来。 他一身戎装,身背两只铁戟,腰间悬挂长刀,一双胳膊宛若成人腰粗,一眼便能看出膂力过人。 “末将典韦,拜见主公!” 典韦单膝跪地,拱手行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骇人煞气...... “将军不必多礼,起来吧。” 秦泽眉眼含笑,看着典韦这孔武有力的身躯,以及一身煞气,这让他心中无比激动。 典韦之名,放在自己当初的那个世界,何人不知? 这可是曹操身边的一员猛将,双戟八十斤,力大无比,被曹操冠以“古之恶来”之名,可见勇猛! 另外,让秦泽没想到的是,武将竟然还可以让手下兵士体魄变强! 之前在检查这些兵士的时候,秦泽就发现他们的体魄已经很不错,甚至于比大乾的普通兵士还要好,现在有了武将加成,体魄强不就代表着战力更强马吗? 爽啊!看来等后面积分多了,可以兑换更多的武将,来让这些士兵们战力更强!组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 再看光幕,初始的系统面板已经有了变化。 【宿主:秦泽。】 【积分:36015。(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一级兵种:步卒5500人,弓箭手2000人,轻骑兵1500人。】 【武将:典韦(三星)】 秦泽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看向典韦。 典韦起身后,一直静静恭候一旁。 “典韦,此间九千兵马,即日起由你统帅!” “这石锋城外面就是各个山头,内有匪寇,你安排兵士加强巡逻,熟悉周边地形,在险要之地筑起防线。” “是!主公!”典韦当即接令。 说到这里,秦泽眼神逐渐冷冽,心中暗忖:有的人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不出三日,必有人来杀我。 现在趁着这些匪寇不知道自己的兵力,以逸待劳,等他们前来袭杀的时候,一举拿下! 随即,典韦开始安排军中各项事宜,包括职务安排,划分队伍等等,这方面不用秦泽交代,他经验丰富,了然于心。 另一边,秦泽看着剩下的3万多积分,正思考着该怎么利用。 粮食是100积分兑换100斤,一个兵士每天需要2斤粮食,自己九千兵马,也就是说一天需要1.8万斤粮食。 现在剩下的3.6万积分,刚好可以给他们兑换两天的口粮。 两天的口粮虽说不多,但明天还有八万多积分到账,倒是足够了。 没有犹豫,秦泽立用所有积分,兑换了1.8万斤粮食。 【叮!消耗36000积分,兑换36000斤粮食。】 秦泽安排一队兵士,将这些粮草放入粮仓中。 这时典韦走来,抱拳道:“主公,属下已将九千兵马全部规整好了!” 秦泽微微颔首,开口道: “此地匪寇不少,今日开始,此地戒严,严禁任何人进出城!” “石峰城外的那条道路上,两侧皆是山岭,你遣两队人,在沿路山岭中布下暗桩,严密监察,预防匪寇来袭。” “是!主公!”典韦领命离去。 安排好了一切后,秦泽背负双手,幽幽目光看向了群山... 现在自己手中有九千全副武装的兵马,而且这是一支无人知道的军队,是一支奇兵! 此外匪寇若是进犯石峰城,就要经过山岭下的那条道路进来,那里正是布置伏兵的好地方。 渔网和鱼饵已经都有了,接下来就看哪只贪吃的鱼儿上钩了.... 第7章 密谋,山匪 北苑城,统军府。 几名大汉戴着草帽低垂着头,身旁几个担子,蹲在统军府外的小巷中。 赵元此刻正从石锋城归来,看到巷中的几名大汉,不由眉头一皱,旁边随从立刻上前低喝道: “你们几个在这蹲着干嘛!去后门!” “是是是!” 几名大汉连忙答应一声,挑着担子跟着那随从进了后门。 府中,后房内,赵元端坐椅中,看着那几名大汉,双眼微眯,开口道: “不是说了不要轻易来我府中吗?人多眼杂,这个道理你们不懂?” 为首的大汉摘下草帽,露出一张刀疤脸,他哂笑道: “将军,我们不得不来啊。” “这是给您送来的一些小玩意儿。” 说话之间,他掀开那竹筐上盖着的黑布一角,里面银光闪烁。 赵元摆了摆手,身旁随从接过担子挑走。 “说吧,有什么事。”赵元淡淡道。 “将军,我们得到消息,镇北王今日入了北凉,说是要清剿境内匪寇,不知是真是假?” 赵元微微颔首,“自然是了,不然朝廷怎么派他过来呢。” 此话一出,那刀疤脸大汉与几名同伴相视一眼,脸上皆露出惊慌神色。 刀疤脸颤声道:“将军,我们跟您已久,每月劫来的银两也都按时给您送来,这镇北王要清剿我们,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赵元面色一冷,低声斥道: “慌什么!一个有名无实的镇北王就把你们吓到了?” 刀疤脸身子一颤,也不敢接话,只是低垂着头。 赵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而后轻笑一声。 “我只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们,朝廷没有给他一支兵马,镇北王这次来北凉,只带了自己的八百亲兵。” “不过....后面他若是招揽石峰城百姓训练成兵,那可就多了...到了那时,只怕你们...呵呵。” 话音刚落,刀疤脸心中一跳,暗自思忖: 统军大人说镇北王只带八百亲兵入了北凉,那岂不是说现在的他势单力弱? 若是日后他有了兵马,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趁他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将其扼杀在这里,岂不妙哉。 统军大人既然说出这个消息,看来他的意思也是要镇北王死。 想到这里,刀疤脸面露阴狠之色,他抬头看向赵元,在脖颈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元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自顾自端起茶杯喝茶。 刀疤脸见赵元不做表示,略微思索,而后心中恍然大悟。 统军大人乃朝廷命官,他怎么敢说出要杀镇北王这样的话,看来他是想假借我们的手除去镇北王。 不过不论如何,镇北王非死不可!他不死,日后羽翼丰满我们就要死在他手里! 既如此,还不如先杀之而后快!除却后患! 念及此处,刀疤脸笑着点了点头,躬身道: “多谢统军大人告知消息,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搅将军了,在下先行告退。” 赵元点了点头。 几名大汉当即离开,赵元放下茶杯,笑着摇了摇头。 “秦泽啊秦泽,虎狼环伺,这石峰城,便是你埋骨之地了...” ........ 拒北川,双乞山。 黑虎寨中,虽太阳已经落下山头,但此刻寨中却是灯火通明。 议事厅内,拒北川三家寨主汇聚一堂,皆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片刻后,几名大汉从外走进,为首之人正是那刀疤脸大汉,黑虎寨寨主王猛! 他一进来,青峰寨主赵大友立刻发问:“王寨主,你总算回来了,我们等的都急死了。” 王猛面色轻松,嘴角含笑,不紧不慢道: “让各位久等了。” “据可靠消息,那镇北王秦泽虽然名头响亮,但有名无实,只是纸老虎罢了,诸位不用担心了。” 狼头寨寨主朱富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具体怎么回事?王寨主你且说明白。” 王猛淡笑道:“此次进北凉,你猜朝廷给他多少兵马?” 话音落下,青峰寨赵大友眉头一皱,“王寨主,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 “都在说这镇北王要清剿我们,眼下他将拒北川当做驻地,进了石峰城,咱们首当其冲,他若是下手,我们也好趁早避其锋芒啊!” 王猛摇头,不屑笑道: “呵呵,赵寨主,不用担心,今夜回去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次进北凉,朝廷没有给他一兵一卒,他手上只有八百亲兵!能拿我们怎样?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诧异之色。 旋即,哄笑声骤然响起,桌上众人皆面带笑容,拍桌大笑。 “八百亲兵?简直可笑!这什么镇北王?哈哈。” “这点人马,还不如我狼头寨中的人多,看来这镇北王是被狗朝廷逐出京城来的啊哈哈,这简直是流放了。” “八百人也敢喊出清缴北凉境内所有匪寇的话,真是笑掉人大牙!听说这镇北王年仅十八,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不过一黄毛小儿!哈哈。” “害!真是虚惊一场!” 笑声中,却有一人眉头紧皱,正是先前发声的青峰寨寨主赵大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看向王猛道: “王寨主,八百亲兵这如何能让人相信?莫不是有诈?” “秦泽乃秦颢天之子,在沙场上有些名声,莫不是这八百亲兵背后,其实还潜藏着一支大军?为了引咱们出来,这才放出幌子?” 王猛露出一丝嘲弄之色,不屑道: “你想多了,赵寨主,他从哪里变出个大军出来?别自己吓自己了!” “我说的话可不是信口雌黄,我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 “他手上确实只有八百亲兵!我敢拿人头担保不会有错!这镇北王为朝廷不喜,特将这封地定在北凉的!” 赵大友看王猛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才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王猛微微一笑,接着道: “总而言之,诸位寨主不用担心了,他手中只有这八百亲兵,我黑虎寨都有六千余人,更何况在座各位手中的人马呢?” “不过如今他盘踞石峰城,若是让他在城内招揽百姓,训练成兵士,那日后也是个祸患。” “如今他羽翼未丰,咱们可趁早下手,免除后患!” 说着,王猛将目光扫看向众人。 自从得知镇北王手中只有八百亲兵后,王猛已经丝毫不担心了。 不过虽说如此,他也不打算做出头鸟去袭杀镇北王,反正还有其他山寨,自己没必要以身犯险。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镇北王也是大乾第一个异姓王,若是事后朝廷清算,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王猛知道,自己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 他看向了赵大友,赵大友眼珠一转,笑着道:“这镇北王举家带口来北凉,想必这镇北王府中,有不少财宝吧,怎么说那也是镇北王啊。” “我青峰寨距离石锋城有点远,不然我明日就去,朱寨主你倒是离的近,你狼头寨中有五千多人,个个悍勇,在道上那也是响当当的,拿下镇北王这八百人想必是轻而易举吧?” 说话之间,赵大友将目光落在了最年轻的寨主朱富身上。 朱富身高七尺,穿着一身皮袄,虎背熊腰,裸露在外的臂膀筋肉虬结,腰间悬一巨斧。 他不到三十,虽投身绿林时日不多,但为人心狠手辣,最是凶残狂妄。 狼头寨距离石峰城最近,朱富平日没少洗劫石峰城,此刻听到赵大友的话,哈哈一笑道: “那是自然,石锋城我想去就去!城中谁不知道我朱富!我跺一跺脚,他们就不敢动!” “秦泽小儿口出狂言,八百兵马也胆敢说要荡平北凉匪寇,老子明天,不,今晚就带人去石峰城,教他做人!” “待我杀入镇北王府,斩了他的狗头,让他家中妇孺来伺候老子,哈哈!” 此话一出,王猛和赵大友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好!朱富兄弟不愧是一条好汉!来,上酒!” “预祝朱兄弟此番成就大事,斩杀镇北王!” “经此一战,朱兄弟在绿林上,必定声名远扬!” 王猛一声招呼,手下端来酒水倒上。 朱富痛饮了一大碗酒,满面红光,笑着站起身,朝着赵,王二人拱了拱手,振声道: “我狼头寨成立的晚,按理来说这份好事本轮不到我,既然各寨主都推让,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今夜我杀了镇北王后,一定立刻告诉诸位!” “二位,你们喝着,容我先走一步!” 第8章 匪寇来袭 出了黑虎寨,朱富带领一众手下下了山,本来得知镇北王要清剿匪寇,他还非常慌张,但现在知道他的虚实后,他再无一丝惶恐,心中已经充满了兴奋。 路上,骑在马上的朱富舔了舔嘴角,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他扭头对着三当家李强道: “不耽搁了,趁他们刚来石峰城,打他个措手不及!石峰城内仅有一些老弱病残,咱们去过几次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回寨后召集所有兄弟,随我杀去石峰城!” “金银钱财,美酒女人!今夜!就是我狼头寨发迹之日!哈哈哈!” 李强挠了挠头,开口道:“老大,他镇北王只有八百人,用得着寨中所有兄弟都去吗?” 朱富眉头一皱,扭头斥道:“你怎么这么蠢!八百亲兵!那是普通人吗?肯定武艺高强啊!” “以寨中全部人手打他八百人,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战损,你天天就知道抱着女人寻欢作乐,也该学一点兵法了!” 李强被说的面红耳赤,连连点头。 朱富得意的扬起头,朗声笑道: “跟着我后面,有你学的!今夜就教你看看我怎么打入石峰城的!” “驾!” ........ 正值秋时,太阳落下山头,早晚便有了凉意。 月色下,石锋城内百姓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正准备休息的他们听到屋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纷纷走到窗前,看着屋外的动静。 下一瞬,他们猛地瞪大了眼,浑身一震! 皎洁月光下,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兵士走在街道上,那一身黑铠在月光的反射下泛出阵阵寒光,即便在屋外,也能感受到一股煞气。 “这...这是哪里来的兵勇?今日镇北王入了石锋城,我看只有很少人啊!” “莫不是阴兵过道?”百姓们噤若寒蝉,纷纷猜测。 而在城头上,典韦派去的兵马已经来接手了。 为首的千夫长面色冷冽的到了城墙之上,原本的守城士兵见到这来历不明的兵马,心中一惊,急忙道: “你们是...” 话未说完,千夫长嗓音低沉道:“我们是镇北王的兵马,这里今后交由我们来守卫,诸位可以回去歇息了。” 一听此言,守城的几个老兵心中一跳,脸上露出慌张神色。 先前他们可是亲眼看到统军赵元带人护送镇北王入了石锋城,明明看到镇北王只有几百兵马,这些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看这架势,这些人还不是新兵,倒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这时,千夫长眉头一挑,沉声道:“怎么?还有异议?” 守城士兵急忙道:“不敢不敢,这就去歇息!” 不敢多问,几人急忙下了城头。 很快,千夫长安排一队人马守卫在城头,轮换站岗。 如此,一直到入夜时分,山岭中的暗桩兵士来报,说是在5公里处,探听到大量的马蹄声,似乎是冲着石峰城来的。 千夫长不敢耽搁,急忙派人去了镇北王府和军营。 军营中,典韦听到消息,嘴角逐渐咧开。 “再探再报,搞清楚有多少人过来了。” “这深更半夜前来石锋城,八成是匪寇,若是匪寇....” "那就杀个干净,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秦泽立刻穿好衣物,来到了军营之中。 典韦与几位千夫长早已等候在此,见到秦泽过来,典韦立刻道:“主公,刚刚又传来了消息,这些人约莫有三五千人,从衣着来看乃是匪寇。” 秦泽点了点头,看着烛光下的地图道: “石峰城外是辽阔地带,再往前3里路,便是山岭,他们要经过山岭下的那条路才能到达石锋城。” “你们按照我说的布置兵马。” 说着,秦泽开始排兵布阵.... ........ 圆月高悬,狂风吹得满地黄沙翻飞。 狼头寨众人在首领朱富的带领下,1000百多匹骏马奔腾在路上,地面尘土飞扬。 而在后面,还跟随着一支4000多人的步卒。 朱富知道这一票若是干成了,将获得一大笔钱财,有了这些钱,又得了名声,可以招揽更多流民来寨中。 若是顺利,经此一战狼头寨说不定能成为拒北川各山寨之首! “哼,那帮人胆小怕事,岂不知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等我杀入镇北王府,看你们后不后悔!哈哈。” 朱富一脸兴奋,已经忍耐不住内心的渴望,他舔了舔嘴角,朗声道: “兄弟们,干成这一票,荣华富贵都是咱们的!哈哈。” “是,老大!” 得意笑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知道秦泽只有八百人,朱富有恃无恐,直接带领五百骑匪率先跑在前头,很快就和后面奔跑的手下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两侧山峦之上,隐藏着秦泽早已安排好的弓箭手。 他们面沉如水,躲在树后,静静的看着朱富驾马出了山岭,朝着石锋城奔去。 他们的任务,是解决后面那些没有马匹的匪寇! 朱富带人出了山岭,前面就是辽阔地带,几里后便是石峰城,石锋城他来的次数极多,再熟悉不过了。 朱富正准备一鼓作气,率先带人冲开城门,但眉头却突然皱起。 月色之下,地面上如同覆盖了一层白霜一般,夜风呼啸而过,卷起沙土,空气中竟然传来一股肃杀气氛。 朱富眉头一挑,单手扶眉向前远眺而去,今夜虽有月光,看远处看得并不是太真切。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隐隐绰绰看见前方一大片黑影。 “嗯?难道是人?”朱富心中疑惑。 正此时,一阵惨嚎声从大后方传来。 朱富急忙扭身看去,惨嚎声从后方的山峦中传来,那里正是自己手下4500人的必经之路! 副头领李强额头渗出冷汗,慌张道: “老大,糟了,镇北王应该在那里设了伏兵,兄弟们怕是中了埋伏!” 朱富眉头紧皱,冷声道: “慌什么!哼,这黄毛小儿有点本事!竟然预料到今夜我会来袭杀他。” “不过那又如何!” “我四千多人,他能埋设多少伏兵?他手上只有八百人!全部兵力设伏也不是我们对手!” 李强一听这话,脸色稍缓,开口道“老大,后面的兄弟们没有马匹,咱们现在去....” 话未说完,朱富冷笑连连。 “不要紧!他们足以应付。” “秦泽小儿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共八百人,还敢分出兵马在山岭设伏,那这石峰城,还有多少人?” 此言一出,李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老大,你是说咱们直接攻入石锋城?” 朱富点头,朗声笑道: “他分出兵马,那这石峰城对我们来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秦泽小儿必定就在城中,随我杀入城内,砍了他的狗头再说!” 话音落下,朱富一拍马臀,带领手下驾马向石峰城奔去。 朱富凝目看去,城门紧闭,城头上稀稀疏疏站着几个守城士兵,他嘴角微翘,石峰城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镇北王的到来有什么变化。 朱富一声暴喝,大喊道: “快给我开门!” “晚了一点,我杀你全家!” 话音刚落,城门随之打开,朱富大喜,心说这守城之人倒也识相。 月光之下,只见城中一个身骑骏马的大汉走出,狂风吹拂,沙尘迷眼,朱富看得不太真切,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这一细看,朱富眉头一皱,这大汉长得威武雄壮,背上两把铁戟看着就知道极沉,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你是何人,挡在路中间做甚!” 朱富大喝一声。 话音落下,朱富见那大汉驾着马又走出几步,而后只听一声巨吼。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一声在这寂寥深夜宛若惊雷一般,暴喝声中,马匹纷纷受惊。 众人急忙拉住马匹,这才堪堪稳住。 朱富心跳骤然加快,右眼狂跳,心中莫名慌乱。 正此时,副手齐标惊慌道: “老大,不对劲啊!” “后面埋伏的人不在少数,兄弟们从山岭中跑出来了!” 朱富急忙往扭头看去,月光下,后方一群群手下正一边哀嚎一边奔跑,有的身上甚至还插着箭羽! 仅这一眼,朱富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山林中,必定隐藏着很多弓箭手。 正此时,石峰城左右两侧城墙阴影处,涌出了大队人马! 朱富眸子一缩,浑身剧震。 他知道石峰城无本身没有多少兵马,镇北王虽然今日已经来了石锋城,但他手中也只有八百亲兵。 而现在这些兵马都不止千人了,这些兵马从哪里来的? 念及此处,朱富急忙看向城门口的典韦道: “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深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 “全军听令,随我诛杀匪寇!” “杀!!!” 暴喝声中,典韦面沉如水,提着双戟纵马奔来! 第9章 全歼匪寇!积分增幅 朱富大惊,知道一场厮杀避免不了,急忙喊道:“快!快!咱们被埋伏了,随我冲杀出去!” 手下急忙掉头,但城墙外冲杀出来的数千兵士,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开始收缩,他们个个手提百炼刀,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那一身黑铠在月色下泛出冷冽的光泽,手中的长刀摄人心魄,令人心惊。 朱富一眼瞥去,冷汗直冒,看他们的着装如此规整,这竟然是一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 而且看这气势,还不像是那些刚上沙场的新兵。 慌张之下,朱富急忙往后冲去。 “快!与后面的兄弟会合!” 话音刚落,只听一道大笑声传来。 “你的那些手下能活着从山岭中逃出来就不错了,还指望与他们会合呢?” “山岭上,有我主公设下的两千弓箭手!” “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脱!!!” 此言一出,朱富肝胆俱寒,浑身冰凉。 那山峦中若是有两千弓箭手,自己手下岂不是要任人鱼肉? 那道路中并无一丝一毫躲避之物,面对数千箭矢如何能阻挡,且无马匹,要想逃脱也是千难万难。 后路已绝,朱富正想冲出一条血路出来,就听一声巨喝。 “受死!” 目光一转,典韦从马上一跃而起,手中铁戟猛地朝朱富挥下。 朱富大骇,急忙抄起腰间斧头与之击去! “嘭!” 一道火花闪过,朱富只觉手心阵痛,虎口崩裂,鲜血四溅,那重达20多斤的斧头竟被这一戟打断,脱手而出! 不仅如此,那一戟余威不减,径直打在马首之上,黑马头颅崩裂,脑浆鲜血喷了朱富一头一脸。 朱富吓的肝胆俱寒,从马上跌落。 自从做了山匪后,他见过的狠人不计其数,但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猛人,。 仅是一戟就能有如此威力,这简直骇人听闻! 下一瞬,他眸子一缩。 一只大手向他抓来,他的身子被猛地抓起,而后重重摔在地上。 重击之下,朱富只觉胸口五脏移位,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他猛地喷出一大口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他这般模样,典韦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怎如此不经打?” “小子,别死了啊!还有很多话问你呢。” 朱富又咳出一口血,艰难的转动眼珠看向手下们,希望他们来救自己,只是这一眼,让他浑身如坠冰窟。 那些士兵此刻已经提刀与手下砍杀在了一起,只是他们全副武装,而且看武艺还不是一般兵士。 最重要的自然是对方的人数,他们足足有数千人,兵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片刻之间,手下竟死了一半多,血肉翻飞,将地面染的一片赤红,尸横遍野宛若修罗场一般。 朱富看得目眦欲裂,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石峰城,哪里来的这数千兵马?! 到了这一刻,朱富明白,今日狼头寨是中伏了,他心中拔凉,扭头看向典韦,颤声求饶: “好...好汉莫杀我,留我一命吧。” 典韦咧嘴一笑,点头道:“我还怕你死呢,你活着我就可以向主公交代了。” 看着这如同恶鬼般的笑容,朱富浑身颤抖,裤子都湿透了。 “主公?你....主公是..是镇北王?”他战战兢兢道。 “你说呢?” 朱富猛地瞪大了眼,眼中一片惊骇。 镇北王?王猛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他只有八百亲兵吗?他究竟从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难道说是.... “天杀的王猛!竟然骗我!!!” “镇北王何止八百亲兵?!!” 怒火攻心,朱富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晕厥。 城墙之上,秦泽冷眼看着下方的厮杀。 朱富带来的1000骑马匪寇,此刻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只剩下了一百多骑。 而在后方的那四千步卒,山峦上的弓箭手几轮箭雨下来,他们即便侥幸不死,也会有轻骑兵去将他们砍杀。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很快,随着最后那一群匪寇的倒下,系统的声音突兀的从秦泽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首次击杀一股势力,触发“歼敌”功能!首次奖励:基础积分+1。】 【歼敌:根据每次击杀敌方规模大小,给予基础积分增幅!】 【本次为首杀奖励,后续依据势力规模增加积分增幅!】 系统声音落下的瞬间,秦泽就看见光幕上的积分不再是+1的增长,而是变成了+2的增长。 秦泽一怔,待回味过来后,心中大喜! 也就是说,之前的每秒1积分,现在是每秒2积分!积分增长的速度翻了一倍! “积分变成了1秒2积分,那一天我就能获得17万多的积分!爽啊!” 秦泽低声呢喃一句,只觉浑身舒畅。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说接下来只要五天的时间,自己手下的军队又能再翻一倍! 不!不对!若是在这五天之内继续歼灭匪寇,岂不是还能增长积分? 这样算下来,自己获取积分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相应的,自己也可以给手下兵士提升武器,更强的兵种模版! “好!好!杀得势力越多,积分越多!那就杀吧!一个不留!” “先从周边开始杀起!扫清所有匪寇!” ......... 审讯监牢内,秦泽端坐椅中,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朱富。 “把他给我叫醒。” 话音落下,典韦大步走了过去,抬手就是两个巴掌,朱富被打的牙齿崩裂,悠悠醒转。 一睁眼,朱富就看到典韦那高大身躯,眼泪鼻涕立刻就流了出来,急忙往后退去,典韦一脚踩在他胸口中,怒喝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 “主公有话问你,你若是敢说半句假话,我将你一寸寸剁成臊子,拿去喂狗!” 朱富这才看见端坐椅中面无表情的秦泽,他颤声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秦泽微微眯眼,一抬手,兵士拿来了拒北川的地形图。 “你们寨子在哪里?还有多少人,给我在地图上指出来。” 秦泽将地图抛去,朱富急忙接过,战战兢兢道:“将军,我说了你能不杀我吗?” 话音刚落,典韦一挑眉,取出铁戟猛地打在朱富小腿上,这一戟力若千钧,直打的朱富小腿塌陷,骨头都戳了出来。 “啊啊啊!”朱富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 秦泽冷声道:“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要当好汉不说,那也可以,我一样会找上去,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朱富涕泪横流,看着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只觉比身旁的那猛汉还恐怖。 他不敢再抵抗,摊开地图,举着鲜血淋漓的手指按在了地图的一个方位上,而后颤声道: “我山寨中的人都带出来了,已经没人了。” 听他说完后,秦泽冷笑道: “我今日刚入北凉,你便倾巢出动,趁夜袭杀我,胆量不小啊。” “说!背后何人指使!” 话音刚落,朱富想起之前在猛虎寨中,王猛信誓旦旦说镇北王只有八百亲兵,现在看来他何止八百,他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少兵马! 难怪王猛推脱不来石锋城,眼下看来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他根本就不知道镇北王的虚实! 之所以那样说,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当马前卒,替他探听虚实,让自己来送死! 狗娘养的王猛,好歹毒的心肠啊! 第10章 拷问 朱富越想越气,心中一横,索性将他也拉下水,让他给手下的兄弟们陪葬!他咬牙切齿道: “将军,不是我要来石锋城的,是王猛,是他逼着我带人过来的!” “王猛这厮心肠歹毒,在双乞山占山为王,他召集了我们,密谋要害您一家老小性命,我受了他的蒙骗,这才会...” 话未说完,典韦一声冷喝打断: “在地图上标出他在双乞山那里!手下有多少匪寇!” 朱富被这一喝吓得身子一颤,急忙手指地图上的一个方位道: “在这,我只听他说过有八千多人,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秦泽摸了摸下巴,淡淡道: “刚刚你说王猛召集了你们,说说看,这拒北川一共多少家匪寇,都在何处,手下又有多少人,都给我说清楚。” 朱富心中明白,这镇北王眼下看来真不是虚名,他是要真的清剿境内所有匪寇,一想到这,他心中后悔不迭,悔不该当出头鸟。 说也是个死,不说也是个死,不说还要被这鸟人毒打一顿,反复折磨,朱富心中悲苦。 “快点!”典韦看朱富犹犹豫豫,怒声喝道。 典韦拿着铁戟在地上敲了敲,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朱富。 “嘭,嘭,嘭。” 朱富听到敲击声,心跳加快,只觉这是索命梵音。 他颤抖着接连标出又一个地点,而后声泪俱下道: “这是青峰寨,寨主赵大友,手下和王猛差不多。” 秦泽眨也不眨的看着朱富的眼睛,朱富被盯的浑身发毛,浑身颤抖不止。 “嘭,嘭,嘭。”典韦拿着铁戟继续敲。 “我...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将军你要问,你去问王猛吧,他和赵大友熟悉,他知道的细。” 朱富跟疯了一样嘶声哭喊。 秦泽拿过地形图,背着手离开了审讯监牢。 见秦泽离开,朱富连忙哭喊:“将军饶我一命,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嘭!” 身后传来铁戟砸落的声音,朱富的哭喊戛然而止。 ..... 城外,秦泽向千夫长下达命令。 “带1000兵马上野狼寨,不论里面还剩多少人马,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占领狼头寨后,清点物资,带回有用的东西。” “是,主公!”千夫长领命带兵离去。 随后,秦泽命典韦召集兵马,清点战损。 这一战,因弓箭手在山岭中的伏击,狼头寨的主力部队被乱箭射杀三千多人,全部死在了山峦中,而剩下的一千伤兵,刚跑出山峦,就遭到了轻骑兵的追杀。 本就丧失战意的他们,遇到轻骑兵自然无力反抗。 而城头这边的匪寇,则被围困剿杀。 最后,秦泽发现己方只有二百余人受了伤,死去的兵士不足20人! 可以说战损是少之又少了! 虽说是基于人数优势以及埋伏兵马消灭了狼头寨的人,但也从侧面看出哪怕是一级兵种,战力也比寻常匪寇要强得多。 这让秦泽更加期待那些鼎鼎有名的兵种模版了。 秦泽打算等明日积分积攒的差不多了,优先补充兵力,毕竟对付这些匪寇,目前的兵种实力已经足够了。 现在积分变成了1秒2积分,兵力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 现在探听到了拒北川还有两家匪寇,更下定了秦泽要全歼的决心。 等这两家匪寇解决掉,积分增幅也会越来越高。 一夜的奔波,秦泽此时也感到了疲乏,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安排。 石峰城原先的兵马如今只有几百老弱病残,秦泽也不打算用他们,明日发一笔赏银后,解甲归田就行了。 此外,石峰城的出行要道,秦泽也命百夫长带兵把守,防止泄露任何消息给外界。 布置好了一切后,秦泽回了王府歇息。 ........ 翌日,天刚蒙蒙亮。 石峰城中的百姓打开家门,开始出门劳作。 此处土地贫瘠,城外黄沙漫天,仅在城中有些许耕种田地。 本来城中人口不多,自耕自种倒也能糊口,只是每季种植的作物,都要拿出五成上缴作为军粮,这就有些食不果腹了。 但这剩下的五成粮食,百姓们也难以守住,此地山匪众多,时不时下来洗劫一番,百姓们苦不堪言。 但这一日,却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外出的百姓走到城门附近时,就远远看见那城头下堆积着一颗颗人头! 有胆子大的百姓探上前去,这才看见那一颗颗人头,竟都是常来洗劫的狼头寨山匪。 而在城墙上,还贴着一道告示。 “镇北王入驻石锋城,于昨夜斩杀狼头寨匪寇5000人!” 很快,城门口集聚的人越来越多。 百姓们中间简直炸开了锅! “镇北王初来石峰城,便斩下狼头寨这帮匪寇!英明啊!!” “可怜我儿子就死在了这帮畜生手中,今日终于报仇雪恨,大将军是我的恩人啊!” “天杀的匪寇!死得好啊死得好啊!” 欢笑声,哭喊声,叫好声不绝于耳,整座石峰城这一日沸腾了。 而此刻,早已起床的秦泽已经来到了兵营。 营帐中,秦泽正在看着昨日朱富标的位置,一旁的典韦回禀道: “主公,昨夜入狼头寨中,缴获粮食2万斤,另有马匹1000匹,此外还有各种武器上千。” 秦泽点了点头。 “嗯,将其收缴仓房,那些武器就不要用了,还不如我们现在用的。” “马匹让将士们用上。” 典韦开口道:“是,主公,早已让他们用上了,主公,咱们如今兵强马壮,今日要前去朱富所说的那两个山寨吗?” “那黑虎寨距离我们较远,朱富标出的那个青峰寨距离较近,不如前去攻打这个山寨?” 秦泽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道: “不,按兵不动。” 典韦不解:“按兵不动?” 秦泽轻笑一声,开口道: “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是情报。” “这些匪寇都以为我手中只有八百亲兵,因此昨夜这狼头寨的人才会托大,前来袭击我们。” “你派出兵士,加强巡逻,在山林中设下岗哨,延长监视路线,尤其要注意严密监视进城的那条路。另外,派一队人修缮城墙,加固防御。” “即便这些匪寇联合起来,也要让他们无法进城!” “将这城池守的固若金汤,就可以不断创造军队!” 第11章 兵马无敌,民心所向,大事方成! 拒北川,双乞山。 黑虎寨中。 王猛眉头紧皱,在寨中来回踱步。 “一夜过去,那狼头寨怎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呢?” “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一旁的二当家王双开口道:“大哥,朱富此人好大喜功,有勇无谋,最是莽撞。 他狼头寨中虽说有五千余人,但这小子说不定托大,没有带所有人前去。” “赵统军虽然说镇北王只有八百亲兵,但他没说这帮亲兵武艺如何,我猜这批人都是精锐。” “不然他不可能只带区区八百亲兵入北凉,说不定个个都是征战沙的老兵。” 王猛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不过再不济,今日也该解决了。” “再等等他来信吧。” ......... 另一边。 石峰城内,秦泽看着光幕上的积分不断跳动。 自从昨日夜间积分增幅到每秒2积分后,到了现在,十四个小时过去,积分已经快达到了十一万多。 秦泽打开了系统商城,他的目光在商城中浏览着。 随后,他的目光锁定在【黑玄盾:20积分】上。 先前碍于积分不够,他还没有给兵士兑换盾牌,现在积分足够,秦泽毫不犹豫立发出指令。 “兑换2000黑玄盾!1000百炼刀,黑铁盔,黑甲铠,1000人口!” “兑换一级兵种模版一千人!” “补充昨日战损兵士!” 【叮!此次共消耗110020积分!】 光幕之上,积分再次变成了个位数,但相应的,兵马则达到了万人! 秦泽名两千步兵装备上盾牌,如此一来,手下的军队多了一只盾兵! 【宿主:秦泽。】 【积分:6。(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一级兵种:步兵4500人,弓兵2000人,骑兵1500人。盾兵2000人。】 【武将:典韦(三星)】 看着更新过后的面板,秦泽嘴角含笑,如此一来,自己手中就有了一支装备齐全的万人兵马! 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即便这些匪寇联合一起攻向石峰城,也不会落于下风! 毕竟他们终归只是草莽,手中的武器装备,武艺都参差不齐,最重要的,自然他们没办法像自己手中的军队一般,做到纪律严明,指哪打哪! 这就是军队和散兵游勇的区别! 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那就是一台绞肉机! 随后,秦泽去了一趟城门口。 那里此刻还积聚着昨夜被杀的狼头寨匪寇尸体。 来到城门口,那里已经集聚了无数百姓,见到秦泽前来,百姓们纷纷跪拜,口中欢呼。 秦泽自然明白,这些百姓们平日饱受匪寇欺凌,饭都吃不饱,此刻看到这些恶匪被诛杀,自然是感恩戴德。 秦泽骑着骏马,穿过人群来到匪首尸首旁,而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扔在了尸体上,烈火随即燃起。 一股焦臭味飘荡在空气中,尸体烧的哔啵作响,触目心惊。 不少百姓看到此情此景,脸上也不可避免的露出恐惧的表情。 再看向秦泽那冷峻的脸,百姓们纷纷低下了头,甚至不敢直视。 秦泽面若寒霜,身骑骏马,来到百姓们中间,振声道: “沉疴施以猛药,乱世当用重典!” “这帮匪寇平日无恶不作,鱼肉乡里,令人发指!” “我秦泽既被冠以镇北王之名,那就要给你们一个太平日子!自今日起,有我秦泽在!不论是此城!还是整个拒北川!我将荡平所有匪寇!” “一个不留!” 随着最后几个字的落下,百姓们纷纷抬起头,放声欢呼。 “将军英明!将军英明!” 秦泽冷峻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而后抬起了手。 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 “拒北川匪寇猖獗至极,我昨夜才来石峰城,当夜便有匪寇来袭。” “此地三家匪寇山寨,黑虎寨,青峰寨,狼头寨,如今已灭其一,还有两家山寨。” “石峰城屡次被匪寇袭击,城内必定有匪寇内应!” “我知道大家平日惧于匪寇淫威,不敢多言,今日有我在,你们可大胆直言,揪出城内匪寇细作!” “我保你平安无事!” “凡是举出细作者,赏银十两!”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后,一名大汉大喊道:“将军,我知道有几人是...” 话未说完,便见人群中有几名大汉往城中跑去。 秦泽心中冷笑,他早就猜到,石峰城作为拒北川境内唯一一座城池,定有细作潜伏城中,平日给匪寇通风报信。 虽然已经封闭了要道,但这些细作不除,秦泽依旧不能安心。 看着那几名大汉往城中逃窜,秦泽双眼微眯,一抬手,几支利箭立刻射向了那几名细作。 下一瞬,几声惨嚎传来,几人当场殒命! 秦泽朗声道:“拒北川另外两家匪寇未除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城,你们若是察觉城中还有细作,速来禀告!” 百姓们当即纷纷响应。 他们早已经恨透了这些匪寇,只是苦于当地统军一直不派人来清剿匪寇,这些匪寇才会愈发嚣张跋扈。 现在看到镇北王有如此铁血手段,全力镇压匪寇,人人感激涕零。 带兵打仗需要军粮军饷,百姓们心中也明白,现在镇北王清剿匪寇,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城中一些商户,因为匪寇之患,每次出城经商贸易,都遭到匪寇洗劫,这些匪寇一除,今后便可安然出城经商。 当即,就有城中商贩大喊道: “将军,我愿献银,充当军饷!助您全力清剿这些匪寇!” “将军!我愿献粮,只求将军能扫清这些天杀的土匪,让我们不再受他们欺压!” 秦泽环视一眼,振声道: “多谢各位好意,不过我秦泽不会从你们手中拿一分一毫!” “北凉乃一贫瘠之地,你们获得温饱已属不易,怎能再要你们的东西。” “要钱粮,那也是从这些匪寇身上拿!” “杀匪寇,只为你们今后能得一个太平日子!”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百姓们受到感染,情绪空前的高涨,纷纷大声欢呼。 “镇北王!” 看着激动的百姓们,秦泽心中欢喜。 智能机关算尽,仁能捕获人心,要想在今后统御北凉,携兵杀入京师,只有武力还不足够。 兵马无敌,民心所向,大事方成! “金风鸾,等着我吧,等我入京的那天...” 秦泽昂首看向天际,心中自语一句,回了兵营.... 第12章 出征,半月山! 傍晚时分,青峰寨中。 赵大友正与手下们举杯痛饮,尽情吃喝。 觥筹交错间,赵大友满面红光,脸上挂着醉醺醺的笑容。 二头领孙正举杯笑道: “老大,寨中有段时间没打秋风了,兄弟们手头都痒了,嘿嘿,什么时候下山干一票啊?” 赵大友猛灌了一口酒,打着酒嗝笑道: “急什么,秋天了,石峰城那帮傻瓜也该收稻谷麦子了,等他们出城贩卖的时候,咱们...咱们再下山抢一波就是了。” 孙正笑着点了点头: “老大,去年这个时候抢的粮食少了,兄弟们冬天都过得不舒坦,今年我看要多抢一点才是。” 赵大友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摇头道: “哎,你这话说的不对,妈的给他们都抢光了,他们过不了冬,明年谁他妈给我们种植粮食啊!竭泽而渔的道理你不明白?” 孙正一拍脑门,连忙敬了一杯酒。 “是是是,老大说得对。” “他奶奶的,拒北川就是太穷了,要是能搞到一票大的,那就好了!” 说到这里,孙正偷眼看向赵大友,接着笑道: “老大,镇北王初来石峰城,身上肯定带了不少钱粮,是条大鱼啊,可惜让狼头寨那帮人去得了这个便宜。” “有点可惜了,要是咱们干了这一票,那日子可就舒坦了。” 话语刚落,赵大友微眯双眼,冷笑道: “你懂什么?狼头寨袭杀镇北王,那镇北王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犯下这等大事,朝廷就算再不喜镇北王,也会明面上做做样子。” “说不定便会给当地统军施压,让他出兵剿匪。” “赵元这厮,心里黑着呢,这些年咱们给他上供的钱财,他已经开始不满了。” “一座石峰城,我们三个寨子来回抢,能分得多少?” 孙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那确实不值得冒这个风险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大,这会儿狼朱富应该已经解决镇北王了吧?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赵大友不屑的哼了一声。 “朱富好大喜功,性格张狂,这会儿八成把王府中抢来的东西往寨子里面运呢。” “东西送到寨子里,他不得开宴乐呵乐呵?” “那镇北王家中女眷,总有些娇妇美婢吧?” 听到这话,孙正舔了舔嘴角,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 “可惜不是咱们去了镇北王府...”孙正心中叹息一声。 山寨外,哨塔上,几名山匪漫不经心的走来走去,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密林中,潜藏着数道身影.... ....... 军营之中。 考虑到昨日一夜的酣战,秦泽决定今日休整一天,让将士们养精蓄锐,明日便出兵前去清剿第二家匪寇青峰寨! 狼头寨主动来袭,因此才会中伏而败,而主动出击清剿匪寇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秦泽一早便安排侦察兵去了青峰寨所在的半月山,第一步就是探查地形,而后便是掌握他们山寨布防。 正这时,一名兵士策马来报。 “将军!今日在青峰寨已经探查了了一天,半月山的地形与青峰寨的具体位置,已经探查好!” 说话之间,他拿出一份手绘的地形图呈递于秦泽面前。 秦泽摊开地形图,目光久久凝视。 片刻后,他沉声道: “好!继续监察!不要惊动他们,明日出征青峰寨!” 话音落下,一旁的典韦咧嘴一笑,暗暗握紧了铁戟,眼中精光四射.... 时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秋风吹拂,秋日的早晨已经有了些许寒意,秦泽穿戴好衣物,出了镇北王府,直奔军营。 考虑到半月山距离石锋城有数十里远,且要行山路攻寨,秦泽让士兵们带上了两天的干粮,轻装前行。 反正不够的话,还可以利用积分兑换,因此秦泽并不担心粮食的问题。 此外攻下青峰寨后,必然还能缴获粮食。 城门口,秦泽身骑骏马,面色肃然,此时城中已经来了很多百姓相送。 “将军,此行剿匪,务必当心啊!” “将军,这些匪寇心狠手辣,一路小心。” 秦泽回首看向百姓们,振声道: “诸位,回去吧!待我荡平匪患,让大家人人都过上个好年!” 话音落下,秦泽驾马出城,面向已经集结好的大军道: “全军听令!出征半月山!剿灭青峰寨匪寇!” “是!将军!” 万人军队齐声回答,气势盎然! 因为已经沿路布置好了岗哨,秦泽不担心此行出征会让那些匪寇察觉。 至少在到达半月山之前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此这一路,秦泽并没有急行军, 等到了半月山后,再急行军快速上山,打那些匪寇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直到了下午时分,秦泽率军到了半月山脚下,提前过来侦查的士兵早已在此恭候。 “启禀将军,青峰寨各个暗哨已经找到!” 秦泽面色冷冽,沉声道: “解决掉他们,即刻上山!” “典韦听令!” 话音落下,典韦走上前来,抱拳道:“末将在!” “命你统帅步兵和弓兵部队,火速赶去清峰寨,把守青峰寨各个寨口,绝不可放他们一人出寨!” “是!主公!” 典韦接下命令,当即带领两支队伍,共计六千人向山中奔去。 考虑到山路崎岖,并没有太多好路,因此秦泽并没有选择让骑兵优先上山。 这些步兵因为之前保存体力的原因,此刻精力旺盛,又是轻装而行,上山的速度其快。 而秦泽则带领1500名轻骑,与2000盾兵紧随其后,往山中赶去。 如此一来,即便山寨中匪寇察觉不妙,想要弃寨逃跑,也绝对逃不过这双重的包围圈! 不过秦泽明白,这些匪寇在自己上山之时,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早先派去山中的侦察兵早就传来了消息,青峰寨这帮匪寇在寨中寻欢作乐,那些所谓的岗哨形同虚设,完全没有作用。 只是说来倒也正常,这些匪寇们怎么能想打,拒北川内还有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万人军队呢? 秦泽看了一眼光幕上的积分,自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下午,30个小时,积分已经积攒到了216000多。 看着这些积分,秦泽目光幽幽... 第13章 赤炎军旗 半月山。 夕阳西下,秋风吹拂,青峰寨外的岗哨中。 两名山匪看着天边的云霞,正在闲聊。 “害,赵四王五这两小子什么时候来换岗啊?我特么都快饿死了。” 一瘦汉斜倚在护栏上,无精打采的摸着肚子,嘴里发着牢骚。 “行了行了你可闭嘴吧,晚吃一会会死啊?吃再多你也不长肉!”瘦汉旁边的光头抠着鼻子,一脸的不耐烦。 “打秋风打秋风!再不搞一票,老子的刀都钝了!”瘦汉突然急促的叫道。 光头不屑的打量的他一眼,“瘦的跟麻杆一样,多练练吧!怎么着也要像我一样浑身有块儿吧!” 说着光头站直身子,弯着胳膊秀了秀肌肉。 瘦汉一脸羡慕,笑嘻嘻道:“李哥,你这块儿练的好啊,教教我吧。” 光头昂起下巴,得意道:“老子天赋异禀!” “你想学啊?重新投个好胎....” 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 光头的一只眼珠从眼眶中掉落,黑洞洞的眼眶中伸出一支黑色利箭。 那是一支力道极大的飞箭,从林中射出,箭矢从光头后脑洞穿,箭尖刺穿了头颅,这才从眼眶中露出箭尖。 瞬间。 一股红白之物从眼眶中射出,喷了瘦汉一头一脸。 “啊!有敌...” 瘦汉心跳骤然加快,脸色惊骇无比,不受控制的一声惨叫,只是话才刚嘴中吐出,又传来“嗖嗖”的几声。 几支利箭从林中不同角度射出,瞬间射在了瘦汉身上,其中一支更是直接从他张开的嘴中射入! 瘦汉发不出一声喊叫,身子一歪,从哨塔中落下。 密林中,几名身穿黑铠的士兵目光冷冽的从树上跳下。 “都解决了,就等将军他们来了。”几人低语几句,消失在了林中。 ....... 青峰寨中。 赵大友正和手下们在酒桌上举杯痛饮,欢笑声一片。 正此时,只听一声巨响传来,惊的赵大友手中酒杯猛地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赵大友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道。 话音刚落,一名手下一脸惊恐从门外跑了进来,过门槛之时不慎重重摔了一跤,摔的一脸血。 “慌什么!怎么回事!”赵大友站起身怒斥道。 “老大,不不好了!有官兵上山了,已经打到了寨门!” “什么?!官兵!”赵大友猛地瞪大了眼,一脸惊色。 “哪里来的官兵,怎么会打到寨门?岗哨呢?” “不...不知道啊老大,人数很多,不会是统军大人的吧?” “统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他的人!快!把兄弟们都给我喊出来!” 赵大友心中一紧,大喝一声,提上大刀连忙跑了出去。 很快,赵大友就带人到了山寨门口,凝目望去,眼前黑压压一片身着甲胄的士兵,个个面色冷冽,手提长刀,那股煞气让赵大友心中一颤。 而在寨门口,一块青石堵在寨门,那块青石起码也有几百斤,青石旁站着一八尺大汉。 大汉面色威严,眼如铜铃,手持两根铁戟,一眼看去便知凶悍至极。 看着这些人,赵大友眉头直跳,手心沁出冷汗,立刻就慌了。 “你就是那青峰寨的寨主赵大友?做的好大事啊!搞了这么大的寨子,爷爷还跑了两趟堵你寨门!” 典韦纵声喝道。 赵大友猛地瞪大眼,心中狂跳,难道先前的声响是他搬青石堵门的声音? 正此时,一名手下着急忙慌的来报:“老大,不好了,山寨后面也围了好多人,门口一堆大石头!” 此言一出,赵大友身子一颤,冷汗直冒。 他连忙朝着典韦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谁的兵马?” 典韦面色一沉,冷喝道:“谁的兵马?你还猜不出吗?” “马上你就知道了!” “都给我长点眼,莫放过一个贼寇!” 此言一出,赵大友心跳骤然加快,看他们的架势,围而不攻,难道说后面还有兵马? 赵大友连忙往后退去,口中大喝道: “兄弟们,抄家伙!千万别让他们进来!” “是老大!” 随即,山寨中所有匪寇都跑了出来,他们个个手提武器,但脸上却无一例外都是慌张神色。 毕竟这么多年来,在拒北川他们可没有被官兵正儿八经围剿过。 而现在包围寨子的这些人,都是全副武装,身上的甲胄头盔,一眼看去便知质地精良,这是一支精锐军队! 说不慌那是假话,若是让他们冲杀进来,只怕要面临一场血战! 赵大友看出手下们心中慌张,连忙大喝道: “不要怕!” “寨中六千多兄弟,哪个不是刀口上过来的,他们要敢进寨,让他们有来无回!” “狗娘养的官兵!别以为我们会怕你!” 典韦哈哈大笑,手持铁戟猛地击在青石上,那青石立刻被打的碎石崩裂。 “如不是主公有令,即刻你们便将死于此地!” 见典韦只是随手一挥就有如此威力,赵大友冷汗直冒,哪里出了个这样的猛汉。 拒北川的那些官兵,无一不是酒囊饭袋,这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说是?镇北王的人?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赵大友就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知道王猛和赵元关系匪浅,王猛从赵元那里得来的情报,绝对不可能有假! 但突然,一个念头猛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狼头寨的人一直都没有传来消息!” 这都两天了,按理来说不论有没有解决镇北王,也该传出消息来了。 这两天在寨中寻欢作乐,自己竟然没有想起去探听一番。 猛然,赵大友心中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 狼头寨的人,该不会已经死在石峰城了吧? 想到这里,赵大友再看向那些士兵的铠甲,眸子猛地一缩。 这些人的甲胄,和北凉当地的士兵确实不一样!这是一支从没有见过的军队! 赵大友越想越惊。 正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寨外面传来。 声声入耳,这连绵不绝的马蹄之声如索命梵音一般,赵大友此刻汗如雨下,后面果然还有大队人马。 一阵秋风卷过,赵大友看见那名大汉下了马,而围住山寨的士卒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一队铁骑自人群中走出,铁骑中是一柄随风飘扬的大纛,在这如绯红夕阳下,那赤红色的大纛如同一团火焰,上面写着一个“秦”字! 为首的战马上,坐着一名身穿甲胄,眸若寒星的年轻男子,他手持一柄长戟,面色冷冽。 赵大友看到这面旗子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 这面旗,正是当年南征北战,扬名世间的赤炎军旗! “镇...镇北王?”赵大友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后一退。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喝。 “典韦听令!破开寨门,全歼匪寇!!!” 第14章 片甲不留,杀到胆寒! 秦泽一声令下,士卒放声怒吼,向寨门涌去! 典韦早已经等的急了,他将铁戟插在身后,双足一弓,扎了个马步,张开那粗壮手臂,猛的抱住那青石。 “起!!” 只听一声暴喝,典韦面色涨红,脖颈间青筋暴起,那数百斤的巨石竟逐渐从地面上升起。 山寨中,赵大友一脸惊骇的看着典韦抱起那巨石,浑身一颤。 “老大,这他妈是人?”身旁的副头领孙正颤声道。 “快快!离寨门远点!”赵大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喊。 但话刚说完,便看见那巨石竟腾空而起,被典韦猛地扔向了寨门。 “轰!”一声巨响传来,山寨大门被猛地撞开,不仅如此,那石头撞开大门后余威不减,竟滚有七八米远。 原先堵在寨门的那些山匪,有几个手脚不麻利的当即就被石头和崩坏的木门砸中。 砸中的瞬间,便是肠穿肚烂,血肉翻飞! 此情此景,即便是坐在马上的秦泽也心中一惊。 他让典韦堵住青峰寨出入口,也没想到他会拿巨石堵门,这简直离谱。 最重要的是,这石头还真只有他能举起来。 古书上描述典韦“力有千钧,膂力过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与此同时,破开寨门后,士卒们立刻就冲了进去。 那一身的黑铠让这支军队宛若钢铁洪流,冲入山寨后立刻就向那些山匪身上砍去! 而山匪们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和士卒们酣战在了一起。 他们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人,此刻也被激发了凶性,拿着大刀奋力拼杀! 秦泽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赵大友身上,眼神一冷,他大喝一声: “擒贼先擒王,典韦,随我先杀匪首!” 话音落下,秦泽率领一队骑兵朝着赵大友杀去! 秦泽自小习武,武艺本就不俗,此刻手持一柄火风破阵戟,一路砍杀。 赵大友自然也看到了秦泽,他一咬牙关,铁青着脸大喊道: “杀镇北王!杀镇北王!” “兄弟们,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的!” 刚一说完,副头领孙正驾马带着一群手下往秦泽那边冲去。 秦泽面若寒霜,看见这些匪寇过来,心中冷笑。 “不乖乖受死还胆敢反击!” 一声冷喝,秦泽一戟削断挡在前方的一名匪寇头颅,随后破阵戟一挑,那颗人头猛地向孙正扔去。 孙正心中一惊,急忙身子一闪,躲过头颅,但头颅上的鲜血却洒了一脸。 “快!快!杀了镇北王!”孙正一声暴喝,数名匪寇纵马而来。 “主公!我来助你!” 典韦一声暴喝,声震如雷,震慑的那几名匪寇心中一惊,还未战便先怯了。 电光石火之间,典韦身骑战马,猛的一扯缰绳,战马双足猛地跃起,马蹄踏向匪寇,典韦紧跟着两戟落下。 “嘭!” 两道沉闷的声音响起,两名匪寇还来不及举刀,便被这铁戟打烂了脑袋,红白之物落了一地。 另一边,秦泽目光一凝,破阵戟一个横扫,脚下的数名匪寇头颅随之被砍落。 身旁的轻骑兵们奋力清扫着周围的匪寇,转眼之间,一大片匪寇已经倒下。 浓重的血腥味在战场上飘散,地面已经被鲜血掩盖。 此情此景,孙正心中惊惧交加,哪里还敢再战,急忙往后退去。 “拿弓来!”秦泽大喝一声。 一名士卒连忙取下背后弓箭递给秦泽。 秦泽将破阵戟插入地面,接过弓箭,拉至满弦,瞄准了孙正逃遁的方向。 “嗖”的一声,利箭脱弦而出! 孙正听到背后的箭矢之声已知不妙,刚一回头,那支利箭便已经射到了面门。 “噗。” 利箭直接从孙正那惊恐的脸上射穿! 鲜血瞬间迸射而出,孙正直直的朝着后面倒去,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主公!赵大友那厮逃到寨子里面去了!我去追他!” “好!切不可让他逃了。” 当即,典韦纵马奔去。 “全歼匪寇,一个不留!”秦泽杀得兴起,纵声喝道。 “杀!杀!杀!” 所谓兵败如山倒,山匪们在这支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面前,原先的凶性已经变成了惧意。 杀声震耳欲聋,此时太阳已经快落下,寨中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 六千匪寇被步兵正面砍杀,左侧有骑兵队提枪冲锋,早已是溃不成军,边打边往寨中逃去。 一路丢盔卸甲,地面上满是残肢碎骸,五脏六腑洒的到处都是。 进攻的士卒们面色狰狞,脖颈间青筋暴起,手中的大刀甚至都砍出了缺口,上面粘连着碎骨肉! 一名士卒被匪寇砍去一臂,但他仍旧悍不畏死的先前冲锋,用那只仅剩的手举着大刀,砍向那些已经丧失战意的匪寇! 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让每个人都陷入了疯狂! 赤焰军的大纛在风中飘扬,下面已经堆满了尸骸。 刀光四起,喊杀声响彻了整座半月山!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但战斗却并没有随之结束。 数团火焰在寨中燃起,整座青峰寨被火光照亮,鲜血的腥味充斥着整座战场,闻之令人作呕。 地面铺满尸骸,骨肉都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山寨中,赵大友带领一群心腹左突右闯,想寻个出路,此刻他面色灰败,握刀的手都微微颤抖。 作为一名山匪,他杀过不少人,死亡的味道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但这一次,死亡的味道却从自己这边散发了出来。 赵大友曾经也和别的军队打过交道,但却从未遇到过这样悍不畏死的军队。 这帮人,狠的令人发指,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些士卒们如同恶鬼一般,即便身受重伤,也要拉下一名手下一起死。 似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一般! 眼见山寨中火光冲天,手下已经被杀的只剩下了几百人,赵大友自知逃生无望,脸色像白纸一般,煞白一片。 正这时,一道狂笑声从不远处响起。 “哈哈哈!来!吃我一戟!” 典韦浑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浸透,如同从地狱中杀出来的修罗一般,状若癫狂! 赵大友看见他这个模样,哪还有丝毫战意,连忙扭头往后跑去。 但.. 下一瞬。 一道破风声袭来。 一杆鲜血淋漓的破阵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以无匹之势猛地挥来.... 第15章 血溅半月山!每秒3积分! 赵大友眸子紧缩,一脸惊骇,连忙举刀格挡。 “嘭!” 一道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火花从兵刃相接之处迸射而出。 秦泽此刻战袍已经被被鲜血染得赤红,面色冷峻至极,他一声暴喝,右手攥紧破阵戟的长柄,手腕一抖,破阵戟上的横刃勾住刀刃,猛地往回一拉。 赵大友虎口一震,鲜血迸射而出,那大刀脱手而出,被秦泽勾走! 秦泽双目一凝,破阵戟猛的向前刺去,这一刺宛若天坠流星,速度极快,赵大友完全来不及跳开,只得双手护于胸前。 “呲”的一声,直刃瞬间穿透他双手皮肉,甚至将赵大友的臂骨都给刺穿。 “啊!”剧痛之下,赵大友忍不住惨嚎起来。 秦泽冷冷一笑,破阵戟此刻还在赵大友手臂中,秦泽双脚一踏,猛地将赵大友挑飞。 半空之中,破阵戟一个扭转,侧边横刃瞬间将赵大友双臂绞断。 血淋淋的两只手臂从空中落地,赵大友的身躯也“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秦泽冰冷的目光如同寒冬一般冷冽,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不紧不慢的朝着赵大友走去。 赵大友双臂被绞断,鲜血从胳膊上喷溅而出,脸色如白金纸,浑身颤抖不已。 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秦泽,赵大友心中恐惧至极。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气若游丝道: “今...今日败于你手,我无话可说。” “杀我之前,让我做个明白鬼。” 秦泽提起破阵戟,冷声道:“说吧,你想问什么。” 赵大友此刻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躺倒在地,呼吸越来越短促。 “剿...剿灭我青峰寨,可是赵元和你设下的...设下的毒计。” 秦泽双眼微眯,心中若有所思,而后沉声道:“你说呢?” 赵大友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而后咬牙切齿道:“果然是赵元这厮在暗中设计,好歹毒的心啊!” 话音刚落,变故突生。 赵大友猛地一个翻身,怀中掉落一柄匕首,他一口咬住,一个鲤鱼翻身,猛地跳起如疯癫一般朝着秦泽冲来。 一旁的典韦急忙出手,抛出铁戟。 但... 铁戟还未落到赵大友身上,他瞳孔一散,便轰然倒下。 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加上怒火攻心,赵大友回光返照的一击,因为心脏骤停,就此死去。 看着赵大友逐渐冰冷的尸体,秦泽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清剿寨中所有匪寇!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是!主公!”典韦捡起铁戟,大步奔出。 月色如霜,映照在青峰寨中,寨中火光冲天,烈焰升腾,赤焰军将最后一小波匪寇斩杀后,开始将那些重伤的匪寇补上一刀,彻底送上西天。 大火之中,赤炎军士卒们抬着一具具匪寇尸体往火中抛去。 青峰寨五六千人,这些尸体若是不将其焚烧掩埋,日后极易生成瘟疫。 夜色下,半月山上的火光格外明亮,血肉被烈焰焚烧的焦臭味浓烈至极,闻之令人作呕。 从日落时分,一直杀到如今明月高悬,这场战斗才终于划上了句号。 月色下,半月山数里外的一处山峦中。 几名身穿粗布衣服,腰悬朴刀的大汉脸色惊恐,看着半月山上那冲天的火光,眼皮直跳,虽然相隔很远,但依旧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焦臭味。 一名大汉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妈的,该不会一个寨子的人都被杀了吧。” 几人来自于黑虎寨,寨主王猛为人谨慎,一天一夜没有收到狼头寨传来消息,心中不安,因此派遣几名手下前来探查。 几人趁着夜色,刚赶到此处,就看到半月山上火光冲天,这才驻足观看。 “草!老大说的果然不错,真的出事了!”一名大汉颤声道。 “怎么办?还去不去狼头寨?”一人问道。 “去个屁啊!你没看见青峰寨都被剿灭了嘛!那里肯定有大批官兵,现在过去不是找死嘛?” “快!咱们快回去禀告老大!” 几人不敢耽搁,匆忙驾马离去...... ........ 山寨中。 秦泽来到水井旁,捧出水桶里的一汪清水洗去满面的血污。 正此时,一道系统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一股势力,奖励:基础积分+1。】 光幕上的积分不断跳跃,250003....250006...250009... 每1秒获得的积分已经变成了3积分,秦泽浑身一震,只觉身体中积攒的那一丝疲倦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每秒3积分,接下来一天可以获取接近26万积分! 一名全副武装的一级兵种,步卒需要71积分,也就是说自己一天可以创造三千六百多名步卒! 大乾国的军队若是要征兵,那将一个平民训练成兵怎么也需要一年,甚至几年的功夫才称得上一个沙场老兵。 而自己现在的积分获取速度,却可以将这个过程缩短无数倍! 以战养战,自己完全可以凭借战斗获取更多的积分! 不仅如此,这几天打下这两座山寨,他甚至都没有花费积分再兑换粮草! 秦泽眼中闪动着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使用积分兑换更多的军队了。 再看向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250012。(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一级兵种:步卒4015人,弓兵1964人,轻骑兵1496人。盾兵2000人。】 【武将:典韦(三星)】 这一次的战斗因为不是伏击战的缘故,在与青峰寨匪寇的厮杀中,也折损了一些兵力。 其中步卒死去的人数最多,快达到了五百人,他们作为排头军,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因此伤亡最多。 不过即便如此,这次的战斗,总计牺牲人数也不过五百多人,对比青峰寨匪寇六千人马。 战损比达到了惊人的1比十一,可以说是一场漂亮的歼灭战了! 看着现在的25万积分,秦泽陷入了沉思。 拒北川目前还有一家黑虎寨没有拿下来,这黑虎寨不同于这两家山寨,他们盘踞拒北川的双乞山已久,乃是拒北川三家匪寇之首,寨中的匪寇实力必然要强于这两家。 此外.... 赵大友临死时候说的话,让秦泽明白,自己带八百亲兵入驻石峰城,定然是赵元泄露的消息。 因此狼头寨才会在当夜便来袭击。 若不是自己连夜创建了大军,只怕当夜便要死在这些匪寇手中。 赵大友不知道自己的大军从何而来,故而以为是赵元放出了假消息,这才会带着满腔怒火死去。 刚想到这里,典韦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主公!已经清点了寨中的物资了,缴获的粮食足有十万多斤!” “这青峰寨,可比那个狼头寨要富裕得多啊!” 秦泽嗯了一声,“这些匪寇粮食用的差不多,便会去抢夺百姓们,这些,都是百姓家的粮食。” 典韦点了点头,接着道: “主公,黑虎寨所在的双乞山距离我们这里较远,咱们何时出击?” 秦泽摸了摸下巴,沉思半晌后开口道: “休整两日,再出兵黑虎寨!” 第16章 慌乱的王猛 思来想去,秦泽打算再积攒两天的积分,兑换一支轻骑兵。 黑虎寨所在之处,是双乞山中的一处低洼处,那里一马平川,步卒冲锋的话速度太慢,不能够一击制胜。 而在平地上,在没有比骑兵更有效的兵种了,只可惜现在只有一千多轻骑兵,还不够。 但两天后,自己就有七十多万的积分,完全可以组建一支突袭部队,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战斗。 刚好这两天也能够让大军得到休整,待体力充沛,一鼓作气拿下黑虎寨! 当即,这一夜秦泽便命大军在此休息。 另一边。 黑虎寨中。 一名山匪着急忙慌的向王猛禀告: “老大!不好了!青峰寨被灭了!” 此言一出,王猛浑身一震,脸上露出诧异神色。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拒北川内,哪里还有兵马能灭掉青峰寨!” 手下连忙道:“老大,我们几个兄弟都看到了,青峰寨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那尸体焚烧的气味,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他们真的被灭掉了!” 王猛眸子一缩,脑中瞬间产生数个念头。 镇北王入驻石峰城后,朱富言之凿凿说要去诛杀镇北王,还说了解决镇北王后必定会马上传出消息来。 但等了他两天,依旧杳无音讯。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派出手下前去探听虚实。 现在却说青峰寨被灭掉了,这样看来,失去消息的狼头寨,怕是在两天前就遭遇不测了! 不然为何至今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朱富的为人他可太了解了。 王猛越想越惊,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他脑海中产生一个可怕的猜测,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镇北王手中,难道有大队兵马?”王猛面色苍白,喃喃道。 那名手下急忙道:“老大!绝对是!” “我和兄弟们远远就听见喊杀声,这绝对有有大队兵马上了山!” “我们在那里待了好一会,没有看见青峰寨一个人跑下山来,他们...他们定是被大队人马围了山寨!全军覆没了啊!” “老大,他下一步该不会要到我们山寨来吧,咱们该如何应对?” 王猛心神恍惚,心中满是疑惑。 【我只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们,朝廷没有给他一支兵马,镇北王这次来北凉,只带了自己的八百亲兵。】 赵元的这句话,此刻一直萦绕在王海脑海中。 他与赵元结识已久,可以说黑虎寨就是有了赵元的扶持才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他,也帮赵元做了很多事。 抢劫百姓钱粮,将大头交于赵元,暗中遵照赵元命令,劫杀与他不对付的官兵。 等于是自己就是赵元暗地里的打手,帮他做那些不干净的事,这才让他一路顺畅的做到了当今统军的位置。 “赵统军没有理由放出假消息给我啊?这是为何呢?” “他秦泽难道真的在几日时间,便将城中百姓训练成了军队?” 王猛自言自语着。 一旁的手下连忙提醒道:“老大,咱们是不是要早做应对?” 王猛这才回过神来。 “对!让兄弟们这几日严密监视寨外动静!寨中做好防御工事,预防来袭!” “是老大!” 手下走后,王猛来回踱步,心中愈发不安。 思虑再三,他叫上寨中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连夜赶去了北苑城。 ........ 北苑城。 统军府。 赵元正搂着小妾安然入睡,突闻一阵敲门声传来。 被声音吵醒的赵元怒火中烧,还从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吵醒自己! 赵元猛地从床上跃起,拿着刀就一脚踹开了门。 刚走出门外,就看见王猛哂笑的脸出现在眼前。 “王猛!你们怎么在这里!深更半夜你干什么!”赵元怒喝道。 “大人,我有要事要禀告,事关重大,不得不连夜来啊!”王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一听这话,赵元心中了然,应该是秦泽已经被杀了,所以他这才连夜禀告。 想到这里,赵元的气不由消退了许多。 “是关于镇北王的?”他不动声色道。 “正是!”王猛急忙回道。 赵元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办的不错,回去吧。” 说着赵元便要回房,王猛急忙拉住赵元,急切道: “大人,狼头寨和青峰寨,被镇北王给清剿了!!” 话音落下,赵元眉头一挑,双眼瞪向王猛,沉声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 王猛一看赵元的神色,心中轻舒了口气,他就怕赵元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背地里与秦泽合谋剿匪。 因此他特地带了几个寨中武艺高强的手下过来,若是发现赵元真的另有歹心,就要将他拿下带回山寨。 眼下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他沉声道: “大人,我说的是真的,青峰寨是我手下亲眼目睹被镇北王剿灭的!绝不会有假!” “而那狼头寨,自那日我从城中回去后,便将大人你告知的消息转达了朱富,朱富当夜便派人去了石峰城,只是自那夜起,狼头寨就再没消息了。” “不是镇北王将其剿灭的,又是谁呢?” 赵元见王猛说的有理有据,心中惊疑不定。 “秦泽是我亲自带人送入石峰城的,他只带了八百亲兵,如何能剿灭狼头寨和青峰寨!” “这两家山寨足有上万兵马,这怎么可能?” 见赵元还是不信,王猛摇了摇头,恳求道: “大人,不论如何,秦泽眼下绝对有大队人马,现如今两家山寨都被剿灭,他下一个目标只怕就是我们了。” “如今他们就在青峰寨,若是这几日就攻打我们,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大人,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赵元轻抚胡须,心中若有所思。 王猛见赵元不答复,急忙道: “大人,我王猛这些年可是帮你做了不少事!你可不能不管不顾,放任他带兵攻打我山寨啊!” 此言一出,赵元眉头一挑,看向王猛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他眼珠一转,开口道: “好,我知道了。” “明日我派人去探听虚实,若是真的有大队人马,我来帮你应对,你回去吧!我保你黑虎寨无事。” 王猛大喜,连连点头。 “好,大人,多谢!” 说着,王猛带领几名手下翻过院墙,出了府邸。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赵元双眼微眯,眼神冷冽.... 第17章 驱虎吞狼 王猛走后,赵元轻抚额头,面色凝重。 秦泽是自己从北凉关口接来的,明明确确只带了八百人亲兵过来,绝不可能有假。 不过王猛的话看样子也不像有假,难道说秦泽是通过什么诡计剿灭了这两家匪寇? 亦或者他是召集了石峰城的百姓,强行充当兵勇出来剿匪? 不过不论如何,如王猛所言,秦泽若是真的拿下了这两家匪寇,若是让他攻下黑虎寨,查出自己和王猛的关系,那就麻烦了。 事实上刚刚王猛的话,已经隐隐有着威胁之意。 想到这里,赵元冷哼一声,脸色愈发低沉,他召来几名手下吩咐道: “速速前去青峰寨,探听镇北王是不是在那里,若是在青峰寨,问清楚他有多少兵马!” “查清之后,速速来报,不得耽搁!” “是!大人!” ........ 青峰寨中,一场厮杀过后,战场已经清理完毕。 一天的跋涉,加上从傍晚一直打到深夜,此刻人人疲惫,秦泽命令士兵们早早歇息,养足精神。 当然,负责守卫的士卒在青峰寨外,以及半月山脚下都设下了岗哨,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凌晨时分,半月山脚下的岗哨躲在密林后,听到马蹄声立刻警觉,凝目看去,却是一队身穿军服的士兵。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元派出探查的几名骑兵,他们从北苑城出来后,一路疾驰,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此处。 此刻,几人正要上山,却突然听到林中传来响动,不由神色一紧。 下一瞬,数支弓箭从林中射出,不过瞄准的却是马匹! 但即便如此,也让几人心中大骇,急忙从马上跳下,刚落到地面,林中瞬间涌出数人! 原来那弓箭只是佯攻,在几名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刀就已经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别动手别动手!我们是统军大人的人!不是匪寇!”为首的骑兵马通连忙求饶。 “哼,闭嘴!都给我绑上!” “绑我们?不是说了嘛,我们可是....” “啪啪啪!” 话未说完,几个巴掌落下,马通等人的话硬生生被打回了肚子里。 “深更半夜过来,能有什么好事!送上山去!” 很快,岗哨们将几人绑上马后,堵住了嘴巴,蒙住了眼睛,带着上了青峰寨。 秦泽此时已经歇息,听到手下来报,说是在山下捉了一队赵元的人,他眉头一皱,下了床榻。 大堂内,马通等人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躺在了地上。 秦泽来到大堂,冷峻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打量,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随后,他命士卒摘掉马通脸上的黑布,取出口塞。 马通一睁开眼,就看到秦泽面色冷峻的站在身前,神色一紧,连忙道: “将军,绑错人了,我们是统军大人的手下,我叫马通,不是匪寇啊。” 秦泽摸了摸下巴,淡笑一声道: “是吗?赵元命你们深更半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助我杀匪寇?” 马通苦着脸,立刻道: “统军大人听说您剿灭了狼头寨和青峰寨,特命我等前来查看,是...是为了询问您可有需要援助的地方。” 此言一出,秦泽心中暗笑。 剿灭青峰寨,他赵元如何得知? 难道身处北苑城的他,还能看到此地烽火吗? 不用说也知道,必然是有人向他告密了。 而告密者,不用猜也知道是匪寇!先前赵大友的话,就足以说明赵元这厮和匪寇合谋,意图谋害自己。 他自己不敢出手,所以才假借匪寇之手来袭击。 半月山这里沿路都设下了岗哨,所有青峰寨匪寇都被剿灭,传信给赵元的人定是那黑虎寨的人。 想到这里,秦泽双眼微眯,心中想到一条“驱虎吞狼”之计。 赵元不是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嘛,自己为何不能利用这一点呢? 念及此处,他蹲下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马通道: “我来石峰城当夜,那狼头寨匪寇便举寨袭击我。” “被我歼灭后,我从那匪首朱富口中得知,是黑虎寨的王猛让他来的,今日我歼灭青峰寨时,有匪寇说赵元和王猛关系匪浅,我来石峰城的消息,就是赵元传给王猛的。” 此言一出,马通身子一颤,脸上露出惊慌神情,连忙道: “不可能!将军明察秋毫,不可听信这些匪寇之言啊!这些匪寇都是凶恶奸诈之徒,嘴里没个实话的,统军大人怎么可能会协助匪寇来袭击您呢!” “您是朝廷册封的镇北王,就算给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秦泽站起身子,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而后淡笑一声道: “是吗?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马通看秦泽脸色缓和,急忙点头道:“是!将军千万不可将这些匪寇的话当真,他们...” 刚说一半,便见秦泽阴沉着脸,怒声斥道: “闭嘴!” “拒北川匪寇之猖獗,实在令人发指,拒北川境内只有一座数十万人的石峰城,却有三家山匪在作乱!” “赵元这几年在干什么!这些匪寇他是看不见还是故意不管!我看这匪寇的话,不见得有假!” 这话一说出来,马通脸色煞白,看见秦泽这般脸色,只觉下一秒他便会把自己拖出去砍了。 惊惧之下,马通身子颤抖,想求饶却又不敢开口。 身旁几名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士兵此刻也是浑身颤抖,心中恐惧不已。 正当马通以为自己今日必死之时,却听秦泽冷声道: “马通,两日后,我要前去剿灭黑虎寨匪寇。” “赵元若是敢说与匪寇并无关联,那就让他派兵,与我一同攻下黑虎寨!” 马通一听有转机,急忙点头: “是是是!将军,我回去一定禀告统军大人!” “统军大人绝对和黑虎寨匪寇没有关系!” 秦泽表情冷冽,一抬手道: “把他们带下山!” 随即,几名士卒将黑布蒙在马通脸上,将几人带着下了山。 到了山脚,士卒们解开绳子,一声暴喝: “滚回北苑城!” 马通几人看着空荡荡的大路,一脸沮丧。 “几位兄弟,没有马匹的嘛?” “谁特么和你兄弟!没马!不会用脚跑嘛!再不走可别怪我给你来一刀!” 一听这话,几人又惊又怒,不敢再顶嘴,连忙拔腿就跑.... 第18章 兵力增加!六千骑兵! 青峰寨中,秦泽揉了揉眉心,脑中正在快速运转。 黑虎寨匪寇实力强盛,若是自己一支大军前去攻击,虽说能拿下,但付出的代价也一定会比攻下青峰寨要大得多。 让马通几人回去禀告赵元,赵元一定会有所动作。 秦泽不担心赵元不出兵,他若是出兵,那自己可以轻松的拿下黑虎寨。 而他若是不出兵... 那等待他的将是更加严重的后果。 从赵元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是个小心谨慎,心思缜密的人。 为此,他必定会选择派兵攻打黑虎寨,甚至会更加积极! 不为别的,只为了让这些匪寇与他撇开关系! 想到这里,秦泽冷笑一声。 借助赵元之手,顺利拿下黑虎寨后,便可以将拒北川打造成一座铜墙铁壁,而后只需积攒积分,兑换更多兵马即可! 不再多想,一整天的奔波战斗,秦泽浑身疲倦,这两天好好休整,两日后出兵黑虎寨时,积分也积攒的差不多了。 黑虎寨中粮食,也足够大军用上,刚好可以省掉一些积分。 ......... 次日中午。 统军府内。 马通等人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统军府。 赵元等了一夜,此刻脸色铁青,见马通回来,厉声斥道: “昨夜就说让你们探查完后速速回来,你看看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 马通哭丧着脸,颤声道: “大人,我们刚到半月山脚下,就被秦泽的人马给抓住绑了起来!” “等我们下山的时候,他们甚至连一匹马都没给我们,我们是连夜跑回来的啊!唉!” 此言一出,赵元眉头紧皱,他沉声道: “真在青峰寨?秦泽手中有多少人?” “此言一出,马通脸色难看的道: “大人,我们几个是被蒙着眼带上山的,多少人我们也不知道...” “不过能打下青峰寨,怎么也有上万人吧。” 话音刚落,赵元一脚踹出,马通一头栽倒在地。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你还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快说!” 马通从地上爬起,当即将昨夜秦泽说的话都转达了出来。 一席话说完,赵元脸上铁青,眼中全是杀意。 他虽然还搞不清秦泽手中是怎么有这些兵马的,但他知道,若是让秦泽攻上黑虎寨,活捉了王猛,那就麻烦了。 昨天王猛几人趁夜来府,言语中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白。 想到这里,赵元心中怒极,一巴掌拍碎了桌上的茶杯。 “可恶!” 事到如今,他是骑虎难下。 他当然不想出兵剿匪,只是现在秦泽手中有兵马在,几天之内就攻下了两座山寨,那兵力肯定不容小觑! 以此来看,黑虎寨还真的不一定能守住,更别说反杀秦泽了。 自己借匪寇杀他的计划,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彻底失败了。 不仅如此,和王猛密谋的事东窗事发,还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与声誉。 即便自己在朝堂之中有镇国大将军做保,但勾结匪寇袭杀镇北王所带来的影响,也实在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到了那时,自己定会沦为弃子。 赵元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杀意越来越重。 不想自己沦为弃子,那只能让王猛作为弃子了! 为今之计,只能协助秦泽,攻下黑虎寨! 不仅如此,还要让王猛这些人彻底闭上嘴巴! 念及此处,赵元冷着脸走出了大堂.... ........ 次日,半月山脚下。 秦泽看向光幕上的积分。 自从两天前1秒3积分后,两天的时间,新增了518400积分。 加上先前积攒的积分,如今积分已经来到了惊人的80多万! 秦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打开了系统商城,开始兑换物品。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选择兑换轻骑兵! 一名轻骑兵需要头盔铠甲长戟,加上一匹战马,当然,还要赋予一级兵种模版。 也就是说,一名轻骑兵需要的积分为181积分。 【叮!消耗814500积分,兑换轻骑兵4500名!】 再看向系统属性面板,也发生了改变。 【宿主:秦泽。】 【积分:3。(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一级兵种:步卒4015人,弓兵1964人,轻骑兵5996人。盾兵2000人。】 【武将:典韦(三星)】 随之,新增的4500名骑兵出现在队伍中。 如此一来,总兵力已经达到了1.4万人! 看着眼前整齐的队伍,秦泽眼中跃动着兴奋。 要知道这才不到十天的时间,自己就已经发展了1.4万的兵马!这个速度简直恐怖! 不仅如此,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还格外强悍。 对付这些匪寇简直是碾压般的存在! 等攻下了黑虎寨后,自己的积分还能得到增幅,如此一来,后面创建军队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这次攻打黑虎寨,秦泽不打算带领所有人前去。 黑虎寨的地理位置,并不适合步卒冲锋,有轻骑兵足矣! 在平地上,一名轻骑兵的冲锋抵得过好几个步卒,更何况对手还是没有盔甲的草莽匪寇,自己带领着六千轻骑兵杀去黑虎寨,他们如何能阻挡? 即便赵元没有出兵,那也是绰绰有余! 秦泽是这样打算的,剿灭黑虎寨后,拒北川就成了自己的后花园,因此只要在各处安插兵马,将这里打造成铜墙铁壁即可。 如此一来,再无一个外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入拒北川! 念及此处,秦泽当即下令。 “全军听令!六千轻骑兵随我出征黑虎寨,其余人等,在后行军,各个要点驻扎兵马!” “是!” 话音落下,六千轻骑在秦泽的带领下,杀向了黑虎寨! 而典韦,早在昨日便带领五百步卒乘骑青峰寨中的马匹,去了双乞山外围探查,他们负责严密监视双乞山动向,因此行动极为隐秘。 而在另一边。 北苑城门外。 赵元铁青着脸,也正带着大队人马赶往黑虎寨。 而且这一次,赵元带领的还是自己手下的主力部队,现在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黑虎寨必须要全部歼灭! 另外,他要看看秦泽带领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兵马! 这短短几天时间,他真的已经训练出一支军队来了吗? 第19章 围攻黑虎寨 黑虎寨中。 自前两日从北苑城回来后,王猛的担忧逐渐消退。 先前他无比担心秦泽会派兵来袭,但得到赵元的答复后,他宽慰了不少,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别的不说,他为赵元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来,做了那么多事,可以说黑虎寨和统军府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正因如此,他才笃定赵元一定会保下自己。 狼头寨和青峰寨被剿灭后,黑虎寨就是拒北川最后的山寨,没有自己给赵元上供,他哪来的万贯家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猛知道赵元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此刻,王猛正端坐椅中慢慢饮茶,此前他是没有这个习惯的。 草莽出身的他从来只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但因为常和赵元打交道,他逐渐从他身上学了这些。 黑虎寨扎根拒北川数年,山寨中积累的钱财粮草等物远不是青峰寨和狼头寨所能比拟的。 也正因此,王猛现在追求的不是更多的荣华富贵,而是稳定! 在山寨中安安生生活到百岁,身边有着娇妻美婢便足矣,因此这次镇北王入驻拒北川,他的反应才格外猛烈。 于他而言,这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作为地头蛇,他决不允许拒北川内有危险因素存在于自己身边! 事实上,王猛心中已经打算,过了这几天,就要再去一趟北苑城,找上赵元让他拿出部分兵马来,一同杀镇北王! 现在事态已经逐渐失控,虽是下策,但也只能如此了。 正此时,一名二十来岁的壮汉走进堂内,正是王猛之子王威! 王威光着上身,一身筋肉虬结,显得孔武有力,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不耐的表情,开口道: “爹,几天没出寨了,憋得人发慌。” “眼下正是秋收之时,这不得趁此机会去打秋风?” 此言一出,王猛眉头一皱,沉声道: “这几日你就消停会不行吗?镇北王正在剿匪,这个关键时期不要出去惹事!” “等过了这阵风口再说。” 王威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随口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朱富和赵大友无能!他们那些人哪像咱们,咱们个个都是练家子,能一样嘛?” “他秦泽若是敢来我们黑虎寨,爹你放心,我必将斩下他的狗头!” 王猛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天赋异禀,力大无穷,自小武艺过人,因此也养的性子爆烈,颇有自己年轻之时的风采。 见此,他淡淡道: “过了这几天,有你出力的时候。” 王威听到这话,笑着点了点头道: “爹,我看你前几天都愁死了,我看呐,你这是年纪大了,胆子小了。” “他秦泽就是强龙,来拒北川也得被咱们压下去!” 此言一出,王猛欣慰的笑了笑。 “嗯,威儿,日后这黑虎寨必定还是你的,你有这份胆识倒也是好事。” 得到父亲夸奖的王威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正此时,堂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声,一名手下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老大!双乞山外的兄弟们看到有大批人马往这边赶来!” 此言一出,王猛眸子一缩,心中大惊,茶杯从手中掉落,摔的粉碎。 “什么!” “大队人马?哪个方向过来的?” “是南边!老大!”手下急忙回道。 此言一出,王猛眉头一挑,神色一变。 “南边?南边是北苑城,统军的兵马?” “他们到哪里了?”王猛急声问道。 “离我们还有几里路,探查的兄弟们远远看去,说是人数众多,乌压压一大片!” 一听这话,王猛心跳骤然加快,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低声喃喃道:“统军大人派出大队兵马来这里是做什么?难道是要剿灭我们,还是说.....他要一举诛杀秦泽?” 王猛现在心中疑惑不已,先前在赵元那里他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赵元只是说他会出面解决,难道这个出面解决就是堂而皇之的前去镇压秦泽吗? 细细想来,似乎也只能如此! 秦泽若是只有八百人那还好说,自己派人去杀就可以,但从他接连攻下两座山寨看来,他手中有一支军队,赵元做出这样的安排倒也无可厚非。 退一万步来说,难不成他出兵是要剿灭自己吗? 这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里,王猛提起的心逐渐放下。 “好,我知道了,派几名弟兄去问问。” 一旁的王威眉头一凝,沉声道: “等等!” “爹,统军大人之前没有和您说要派兵马过来吧?” 王猛摇了摇头。 此言一出,王威沉吟片刻后道:“那您说会不会是他要....” 话未说完,王猛摆了摆手:“威儿,你不明白我和赵元的关系,我和他同出一村,他后来从军,我做了草莽,这么多年我在他手下做事,他不会对我们怎样的。” “放心好了!” “好,去吧,问清楚怎么回事。”王威沉声道。 那名手下立刻跑了出去。 王猛眉头凝结,看着碎了一地的茶杯,沉思半响后道: “威儿,以防万一,让寨中兄弟们做好防御工事,图个安心吧。” “好,爹!” 王威当即大踏步而去。 另一边。 北边的大道上,秦泽率领着六千骑兵正快马加鞭的朝着双乞山而来。 正此时,正前方一名骑兵策马扬鞭而来,正是昨日秦泽派去探查的兵马。 “将军!双乞山匪寇并无动静,但东边却有一支兵马快速赶来,是赵元的人!” 秦泽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赵元真的派兵来了! “好!全速前进!”秦泽下达了命令。 黑虎寨必然要由自己来拿下,赵元只能起辅佐之用,秦泽可不想浪费这个获得积分增幅的机会! 当即,众人一拍马臀,全速往双乞山赶去! 而在双乞山外的一处低洼山坡内,典韦摩肩擦掌,满脸的兴奋。 自昨日到此,他就已经等的心焦了,现在只等主力兵马过来,就一举杀入黑虎寨,这怎能不让他兴奋。 此刻,他的一双虎目中闪烁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第20章 憋屈的赵元 黑虎寨中。 王猛来回踱步,脸色煞白一片,心中愈发不安。 派出去找统军的手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没有回来。 而据探查的手下来报,统军的兵马还在朝着双乞山急速奔来。 这让王猛心中惶恐不已,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正此时。 副头领王双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大哥!糟了!” 王猛一看见王双的脸色,就知道肯定又出了变故,连忙道: “是不是去找统军的兄弟们还没回来,或者说他们已经...” 话未说完,王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连忙道: “不是这件事!是北边又来了一支大军!” “马蹄之声来来的响亮,人数不少啊!北边不就是青峰寨嘛!他娘的这是镇北王带兵过来了!” 话音刚落,王猛猛地瞪大了眼,浑身一颤。 “什么!他也带兵过来了!” “同时发兵,难道说....他们要在今日围攻我黑虎寨?” 王双连连点头,慌张道: “是啊大哥!这还用想嘛,我已经让兄弟们做好防御准备了!” “但是这两只兵马同时来攻,只怕守不住啊!” 王猛心中何尝不明白,他此刻已经被怒火冲击的头昏脑涨。 他能想到秦泽会派兵攻打黑虎寨,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元竟然会派兵过来。 两军合围,这如何能阻挡得住。 先前自己还信誓旦旦说赵元一定不会来清剿,现在看来,这简直是个笑话... 王猛脸色苍白一片,身子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 ........ 一炷香后。 双乞山脚下。 赵元脸色阴沉,率领大军到了此处。 双乞山险峻异常,山体陡峭无比,难以筑房,而在其下便是一片辽阔平原,而黑虎寨的位置,便是背靠着双乞山,在平原之上而建。 背后有天险,因此要想攻下黑虎寨,必然要在这广阔平原上与之厮杀。 在平原地带厮杀,那就是真刀真枪,一点点打下来。 也正因如此,赵元心中才纠结无比,他要杀王猛,等于自断一臂,但却不得不杀! 想到此处,赵元脸色难看至极。 正此时,连绵不绝的马蹄之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抬眼看去,北边的要道上,烟尘四起,显然是有大队兵马赶来。 下一瞬,一队身着黑铠的铁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赵元凝目看去,领头之人其一为秦泽,而身旁的那个壮汉则手提双戟,一眼看去便觉威猛。 赵元心中虽早有预料,但此刻真的亲眼看见秦泽带兵而来,还是心中震撼。 这支快马加鞭赶来的兵马,个个身穿黑铠,手持长戟,面色肃穆,整齐的队列中散发着一股杀气。 不知怎地,赵元看的是心惊肉跳,心中莫名慌乱了起来。 此行他只带了八千兵马,但他心中莫名有种预感,自己手下的人,远不如对面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吁。” 声音打断了赵元的思绪,他骑着马匹走了过去。 “末将赵元,参见将军!” 如果说先前对于秦泽,他是非常轻视的态度,但现在这支兵马在眼前,威慑之力让赵元不得不做足了态度。 秦泽一路疾行,此刻看到赵元在此等候,心中冷笑。 从赵元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今天这场仗他是极不情愿的,但这又如何呢? 你不得不打! 秦泽双眼微眯,淡淡道: “嗯,赵统军来的倒是早啊,这么急着剿灭匪寇么?” 此言一出,赵元心中怒极,却不敢出言顶撞,只得沉声道: “昨日听属下来报,说这些匪寇污蔑我等,末将怎能熟视无睹!” “这些贼寇,欺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临死之时还要给我泼脏水,端的是可恶至极!” “若不是我一直忙于军中要务,不得抽身,早就带兵前来剿匪了,何须等到今日,这实属无奈啊。” 闻言,秦泽轻笑一声: “是吗?赵统军手下兵马不少,却无暇分兵来剿匪,在忙什么大事呢?” 赵元听出秦泽言语中的揶揄之意,怒火简直快要炸穿胸膛,他脸色铁青,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 “异族北胡,屡屡骚扰北凉边境,不得已只能将剿匪一事暂且放下了,最近北胡之乱稍有平息,末将才抽得开身前来援助将军剿匪。” 秦泽摸了摸下巴,淡淡道: “好!赵统军,你的兵马看起来个个精神抖擞,想来平日定是韬光养晦惯了,今日你能抽身亲自带兵过来,实属不易啊!哈哈。” “黑虎寨匪寇为拒北川三家匪寇之首,扎根此地数年,寨中匪寇想来也是一把好手,战力不弱,今日就让我看看你带的兵战力如何!” 说到这,秦泽面色一正,看着赵元振声道: “攻打黑虎寨,你来带领士卒冲锋!” 话音落下,赵元脸色一变,他怎会不明白黑虎寨匪寇的实力如何。 同是匪寇,亦有差距! 这黑虎寨扎根拒北川已久,寨中抢来的钱粮之数多之又多,因此这些匪寇个个身强体壮,人人骁勇善战。 让自己带人当排头兵,那自己这支兵马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来。 想到这,赵元脸色难看至极。 正这时,一声震人心魄的暴喝之声传来。 “赵元!将军之言听不见吗?怎么还拖拖拉拉的!” 典韦手持双戟,驾马而来,他瞪着一对虎目,直直的看向赵元。 赵元心中一凛,先前他便看出此人乃一猛将,眼下走近了看,更显威武。 那高高鼓起的双臂,足有成年男子腰粗,一对铁戟看着就份量极沉。 赵元心中惶恐,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开口道: “是!谨遵将军之令!” “全军听令!随我剿匪黑虎寨匪寇!” 赵元咬紧牙关,大喝一声,带领手下士兵朝着黑虎寨杀去! 秦泽冷眼相看,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等赵元冲杀之后,趁着黑虎寨匪寇与之交战之时,自己便可率兵从侧翼杀入,直捣黄龙,杀入寨中! 如此一来,自己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战损! 拿下黑虎寨,整座拒北川,将就此形成铁板一块! 第21章 陷阱,箭羽 “呜!” 发起进攻的号角之声响起,赵元振臂高呼! “歼灭匪寇!” “杀!” 一声令下,数千士兵骑着战马,往黑虎寨中杀去! 不同于秦泽的赤炎军,赵元的这支骑兵队用的乃是长枪,这也是大乾骑兵的最常用武器。 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士兵们脸色涨红,手中的长枪已经攥紧,如同激流一般凶猛的往前奔去。 而在对面的黑虎寨中,王猛在明确的知道秦泽与赵元合兵围攻之时,便下令将双乞山周围的手下们全部撤回了山寨中。 黑虎寨背依双乞山,虽是一道天险,可以杜绝身后的敌袭,但相应的,这也是一条无法后退的死路。 也就是说,整座黑虎寨只有正面一条出寨之路! 王猛知道今日乃是大祸临头,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虎寨就这样被官兵给剿灭。 此刻看到赵元统领军队攻来,王猛脸色苍白一片,他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急忙带领手下驾马出了山寨,看到兵马离山寨越来越近,王猛振声高呼道: “赵统军!你今日当真要剿灭我黑虎寨不成?” 此言一出,赵元的脸色愈发冷冽,这个蠢材,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想着和自己攀关系不成? 他一声暴喝:“寨中的匪寇听好了,少给我胡言乱语!今日就是你们伏法之时!” 话音落下,王猛脸色一寒,心中的怒火肆意蔓延,他咬牙道: “赵元!你若是今日真要剿灭我黑虎寨!我定要你们有来无回!” 赵元冷哼一声,沉声道: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杀!将这些匪寇全部诛杀!” 此刻骑兵部队距离匪寇们已经不到500米,黄土上面满是被秋风吹起的尘屑,空气中已经弥漫着肃杀气氛。 王猛最后一丝希望断绝,心中也发了狠,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大刀,怒吼一声道: “兄弟们,今日与这狗官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黑虎寨还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这些狗官兵,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是赚!杀了他们!” “杀!!!” 匪寇们各自握住手中兵器,脸上皆是狠厉表情,但却无一人向前冲锋。 为首的副头领王双和王威,各提着一杆长枪,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冷眼看着骑兵们越冲越近。 而在平原外围,秦泽好整以暇的看着即将厮杀的两方人马。 他的目光并不在匪寇亦或者赵元的骑兵队身上,而是落在了匪寇前面那三五百米的土地之上。 兵者,诡道也。 这群匪寇按兵不动,必有诡诈! 对匪寇来说,山寨是最后的保命之地,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元带兵冲入山寨。 骑兵队距离山寨越来越近,他们却不慌张,那必然是设下了埋伏亦或者是陷阱! 这广阔平原,赵元能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匪寇们即使再笨,也不可能想不到。 秦泽双眼微眯,眼神冷冽的看着那黄沙掩盖的地面上。 如果不出自己所料,那里必定设下了专用于骑兵的陷阱,陷马坑! 黑虎寨外,冲锋的骑兵队已经距离黑虎寨不足三百米。 距离如此之近,赵元甚至已经能看出众匪寇脸上的表情,见他们虽然手提兵器,但竟然没有慌张之色,赵元眉头一挑,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正此时,站在前列的匪寇们纷纷往两侧退去,一群手拿弓箭的匪寇排成队列出现在赵元眼帘中。 “不好!小心弓箭!”赵元连忙大喝道! 只是话音刚落。 “砰砰砰。” 冲击在最前列的骑兵们纷纷倒下,马匹嘶声鸣叫,一匹接一匹的倒了下去。 原来地面上,竟然有大小不一的各种坑洞,坑洞用竹帘掩盖,上面又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黄土。 马匹载着士兵,这个重量一踩上去,竹帘立刻断裂,马蹄随之落入坑洞中。 仅仅在几息之间,便有上百骑随之倾倒,前面的马匹一倒下,后面的骑兵速度太快,立刻就撞了上去。 转眼之间,人仰马翻,数百马匹中招,马蹄折断,从马上滚落的士兵们被后方的马蹄重重踩踏了上去。 即使穿了铠甲,但依旧挡不住这马匹的的重量,有的士兵被踩的胸腔塌陷,有的踩中手脚当即折断,更有甚者被踩到脸上,眼珠子就随之迸射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惨叫哀嚎声已经在战场上响起。 “别冲了!小心啊!” 有士兵大喝道。 但势头来的太猛,最前列的骑兵们因为这小小的坑洞,立刻就折损了数百骑。 正当战场一片混乱之时,一阵阵弓弦被拉动的声音随之响起。 黑虎寨外的的匪寇们,纷纷拉动弓箭,凶猛的箭雨朝着骑兵队射来。 赵元目眦欲裂,暴怒大喝: “都给我稳住!提防这些弓箭!” 漫天箭雨随之落下,赵元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那些箭羽虽然数量很多,但毕竟不是军弓,劲力并没有那么足,虽声势骇人,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骑兵们舞动长枪,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黑虎寨前,王猛脸色冷峻,他知道这些陷阱与弓箭的突袭,虽然能给赵元造成影响,但在这支经历过沙场洗练的正规军面前,还是不够看。 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了! 他一声大喝:“兄弟们!抄上家伙,准备和这些狗官兵决一死战!” 众匪寇纷纷振臂高呼! “杀!” 而后骑兵队的大后方,秦泽下巴微抬,拿起了插在地上的火风破阵戟,一对星眸中已经满是杀意。 身旁的典韦搓了搓手,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从背后取出了两杆铁戟。 “主公,要上了嘛?”他开口问道。 秦泽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朝着赵元振声道: “赵元!还不快发起冲锋!等什么呢!” “战场之上,还怕了这匪寇不成!!” 此言一出,赵元脸色铁青,既愤怒于王猛设下陷阱,又痛恨秦泽站在后方站着说话不腰疼。 自己简直两头都不是人! 秦泽他杀不了,只能将这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这些匪寇身上了。 赵元的脸色愈发狠厉,他咬紧牙关,怒吼一声道: “上!将这些匪寇,给我千刀万剐,全部杀光殆尽!!” 暴喝声中,骑兵队绕过坑洞,再度向匪寇冲杀而来...... 第22章 马踏肉泥,血流成河 “杀!” 两边同时响起了喊杀声,随着距离的拉近,双方人马立刻酣战在了一起。 黑虎寨匪寇虽是草莽,但这多年来在山寨中同样操练。 此刻有的拿大刀,有的拿铁棍,还有猛汉手执狼牙棒,各种武器,一股脑的招呼在了官兵身上。 但今日赵元带来的都是北苑城的心腹,这些人无一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此刻个个手提长枪,脸上杀气腾腾。 在单打独斗亦或者小规模作战中,匪寇们可以凭借敢过人的武艺击杀对手,但在大规模的战场之上,匪寇们如何能有军队的战斗力强。 别的不说,就说武器,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大规模厮杀中,长刃兵器往往可以在敌人还未近身时便可一招制胜! 另外借助马匹的冲锋,骑兵们仅仅只是刺出长枪,便有匪寇被冲击的横死当场。 双方刚一接触,匪寇们便死伤惨重。 那大刀等短刃武器还来不及砍下,便被长枪刺穿胸膛。 匪寇不比官兵,缺乏盔甲的保护,长枪扎入胸口,便是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更有甚者被马匹迎头撞上,震荡的胸腔内脏器破裂,横尸当场。 但匪寇们中间不乏武艺高强者,王威同样手执一杆长枪,他面色狰狞,仗着自身力大无穷,长枪也不突刺,反倒是横扫而出。 “嘭!” 一个横扫,身边的几名骑兵被扫落马下,虽有铠甲保护,但仍旧震的猛吐出一大口血来。 还来不及反应,便有手执大刀的匪寇纵身一跃,猛地斩落,霎时间几颗人头随之落下。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座战场,厮杀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刀刀见血,长枪一杆接着一杆的刺去,地面上已经躺了数不清的尸体。 王猛此时手提大刀,面色狰狞如同鬼魅一般,他纵身一跃,奋力的砍向一名骑兵。 那名骑兵见到王猛提刀砍来,心中慌乱,连忙提起长枪格挡。 “咔!” 一声脆响,枪柄被拦腰砍断,刀刃径直砍在了骑兵的肩膀上,鲜血瞬间喷射而出。 王猛瞪着双眼,一声暴喝,右手使力猛地将刀刃劈下。 那骑兵尚来不及惨嚎,便被这一刀将右半个身子给削下,甚至连那轻薄的铠甲都被砍裂! 王猛五十来岁,自小横练的一身硬家功夫,此刻面对这些骑兵,也被激发了凶性,出手愈发暴虐! 解决掉这些骑兵,他环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骑兵护卫着的赵元身上。 看到赵元的瞬间,王猛目眦欲裂,胸腔内积蓄的怒火简直快要喷薄而出! 若论此刻他最痛恨之人,莫过于这卸磨杀驴的赵元了! 王猛一声暴喝:“兄弟们,随我杀了赵元这厮,即便今日全部死在这里,我也要让他陪葬!” “赵元!狗娘样的畜生,你这小人!纳命来!” 王猛将围在身边的一名骑兵从马上扯下,一刀剁下头颅,随后翻身上马带着一群手下向着赵元冲去。 赵元脸色铁青,看到奔袭来的王猛,咬牙冷笑。 “谁杀了王猛!赏银百两!”赵元一声大喝! 霎时间一群骑兵向着王猛冲锋而去。 正这时,一道号角之声响起。 “呜!” 这道号角之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黑虎寨匪寇,亦或者是骑兵队全部循声看去。 只见大批兵马从后方杀出,马蹄之声震动的地面轰轰作响,尘土飞扬中,一队黑铠轻骑面色冷冽,手持长戟,如同狩猎的狼群般从侧翼切入战场! 轻骑兵们驾驭着战马,越跑越快,嘶吼声瞬间响彻在整座战场之上! “杀!!!” 轻骑兵中飘扬的红色大纛,如一团烈焰般在风中飘扬! 赤焰军!正式加入战场! 这般威势,即便是久经战场的赵元,也不免心中一惊! 秦泽率领军队几天之内就攻下了两座山寨,剿灭了上万匪寇,他手中的兵马绝对战力极强。 此刻亲眼所见,赵元更是心中诧异,这样整齐的队列,光是那气势就已经要强于自己的骑兵队。 更遑论这群骑兵身上的装备,赵元一眼看出,这群士兵穿的甲胄明显不同寻常。 自己手下穿的都是薄款铁甲,而眼前这些士兵的黑铠,一眼看去便知质地优良,而且用的还都是长戟。 不同于长枪,长戟既可以突刺,又可以钩索,横扫,但因为制作工艺的原因,大乾一般骑兵用的都是制作简单的长枪,这些长枪可比长戟造价要便宜不少。 赵元越看越觉心惊,秦泽的军队装备齐全,武器精良,气势锐不可挡,一番对比下,自己的骑兵队倒像是新兵了。 而另一边,匪寇们见到从侧翼杀入的赤焰军,人人心慌,本来对付赵元的骑兵队就已经力所不及,现在又来了一支军队,这如何挡得住? 还未打,他们便已经怯了三分。 人群中,王威提着长枪,见到赤焰军为首的秦泽与典韦二人,当即大喝道: “兄弟们,那年纪轻的就是镇北王,来啊,随我一同杀去!”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本事!” 一旁的副头领王双沉声道: “威儿,秦泽此人年少成名,武艺不俗,不可大意。” 王威大笑一声,振声道: “二叔!看我杀他!” 不再多言,王威骑着一匹黑马,带领一队手下向赤焰军杀去。 王双见侄儿前去,一咬牙,急忙驾马跟去。 另一边,秦泽眼神冷峻,手中的一杆火风破阵戟提与身前,刚切入战场便一戟削断一名匪寇头颅,随着鲜血洒在冰冷的盔甲上,秦泽的手也热了起来。 秦泽一声冷喝: “全军听令!歼灭所有匪寇!就地斩杀!” “杀!” 众将士当即回应,提着长戟如潮水般杀入匪寇群中。 典韦手持双戟,护卫在秦泽身旁,随他一起砍杀匪寇。 转眼之间,二人的身边已经躺下了一堆尸体,经过后面的骑兵踩踏,没有铠甲护体的匪寇们,不论死活,硬生生被踏成了肉泥! 鲜血已经将地面染的一片赤红,甚至汇聚成了一团团的血坑。 “镇北王!纳命来!”正这时,一声暴喝传来,手提长枪的王威,驾马一跃,猛地一枪刺向秦泽! 秦泽眉头一挑,火风破阵戟随之击去,那横刃一挑抖开枪尖,随后秦泽一扯缰绳,座下马匹前足凌空,向着王威踏去。 王威心中一惊,急忙扭身躲开。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秦泽的这一戟对准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马匹! 只听一声嘶鸣,破阵戟扎入马头之中,马匹轰然倒下,王威身子也随之倾倒。 秦泽一声冷喝: “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破阵戟猛地戳来,王威大惊,一咬牙硬生生扭转身子将长枪扫来。 但... 那破阵戟戳来的速度实在太快,王威刚出枪,戟刃便已经扎入了手臂之中! 秦泽攥紧长柄,用力一扭,破阵戟的横刃瞬间将王威的小臂切断。 一条断手,飞向高空.... 第23章 攻破黑虎寨 王威小臂被破阵戟剿断,森森白骨从肘关节冒出,破碎的血肉一眼看去便令人心悸。 “啊!我的手!” 剧痛之下,王威忍不住惨嚎起来,身子就地一滚往地上倒去。 秦泽冷哼一声,一扯缰绳,座下战马前足高高跃起,而后猛地踏向王威的胸口。 见马蹄踏来,王威面容惊恐,急忙往旁边滚去,妄图躲过攻击,但秦泽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秦泽双目微眯,破阵戟猛地往他滚去的方向刺去。 逃生路线被阻,王威再难以躲避马蹄,慌乱之下只能蜷缩起身子。 “嘭”的一声。 马蹄重重踏在王威的身上,王威闷哼一声,胸骨塌陷,内脏受到压迫,让他情不自禁喷出一大口血来。 秦泽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双足夹紧马腹,握紧破阵戟以一个弧线朝躺在地上的王威猛地挥来。 下一瞬,破阵戟结结实实的砍在了王威身上。 “呲啦”一声,王威的衣物被划破,皮肉随之划开,骨头断裂,鲜血喷薄而出。 这一戟竟将王威那健壮身躯削为两截,炽热的五脏六肺从胸腔流出,洒了一地... 王威这次却连嚎叫都没有发出来,便身死当场。 此情此景,让正赶来支援侄儿的副头领王双肝胆皆寒,握枪的手甚至都微微颤抖,他一脸惊惧的看向了面色冷冽的秦泽,心中惊骇无比。 侄儿王威一身武艺不凡,在这年纪轻轻的镇北王面前,却走不了几招就惨死当场,怎能不让人心中惶恐。 本来他还想着看能不能和侄儿配合好,若是能生擒镇北王,说不定还能以他为人质,寻一个脱身之法。 但眼下看来,这镇北王除却身边有骑兵护卫之外,自身武艺也是不俗。 正这时,王双一抬眼就看到秦泽那冷峻的眼神向他看来,他心中猛地一调,这道眼神如同丛林中狩猎的野狼一般,冷汗瞬间就从王双的额头流了出来。 王双不敢久留,急忙往后退去。 一声暴喝却突然从左边喊出。 “呔!吃我一戟!” 这一声宛若平地里炸起个惊雷,王双本就心慌不已,乍闻此声,当真是吓得浑身一哆嗦。 惊恐之下,王双甚至忘记手中还攥着一杆长枪,却只顾着往右边闪去。 “嘭!” 下一瞬,与他紧挨着的一名手下,甚至连一声惨嚎都没有发出来,脑袋被一根铁戟打爆! 破碎的头颅中,红白之物洒的到处都是,足见这一戟的力道是有多么足! 落下铁戟的不是别人,正是“古之恶来”典韦! 典韦见这群匪寇竟然敢打秦泽的主意,怒从心头起,下手愈发狠厉,这一戟用了十成力气! 看见王双提着长枪往旁边闪躲,典韦张嘴怒吼,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手中举着两根铁戟迎着王双打去。 王双何曾见过典韦这样的猛汉,见到他那凶恶面容便先怯了三分,慌不择路的他急忙挥动长枪向铁戟击去。 “砰!” 铁戟瞬间便与长枪碰撞在一起,但典韦之力,又岂是王双能比拟的,那数十斤重的铁戟打在枪尖上,一串火花随之迸射,枪头直接被打断! 王双握着长枪的手,被震的虎口发麻,简直都要抓不稳枪柄。 典韦双目一瞪,右足往前一踏,拉近了与王双的距离,而后左手一戟猛地朝着王双左半身打去。 王双完全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戟。 “噗!” 一口鲜血立刻从王双嘴中喷出,这一戟竟打的他左侧肋骨断裂,断裂的骨头插入内脏,王双只觉呼吸都异常艰难。 “死!” 典韦一声暴喝,欺身向前,挥动着双戟猛地朝着王双身上打去。 王双此刻浑身剧痛,哪里还有力气阻挡,几息之间便挨了好几戟,随之便是骨折神损,血肉翻飞。 典韦打的兴起,高举着铁戟一戟一戟的落下,哪怕王双已经倒地不起,却仍死命爆打! 王双那一米八的魁梧身躯,被打的血肉飞舞,鲜血喷溅而出,溅得典韦一身都是血点。 这般骇人景象,正在与士兵厮杀的匪寇们看入眼中,人皆骇然,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 事实上别说匪寇,赵元的骑兵队们看见典韦这一戟一戟的落下,那心中也满是恐惧。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这猛汉是自己人,若是与他为敌,谁敢与他交手? 再看向那些赤焰军骑兵,轻骑兵们也是一脸震撼,同是骑兵,亦有差距。 这一番对比下来,对面的这支黑铠骑兵战力明显要高出自己这边一大截。 而随着副头领王双和王威的死去,匪寇们哪里还有反击之力,现在的他们不再想着厮杀,而是拼尽全力想逃离战场。 只是这无异于痴人说梦,赤焰军的包围圈拉的极广,已经开始一点点缩小战场,没有一个匪寇能逃出去! 面对这些开始溃败的匪寇,秦泽大喝一声: “赵元!撤走你的兵马!” 正在与王猛等人厮杀的赵元听到这话,脸上表情复杂,他不敢忤逆秦泽的命令。 只是这王猛,今日必定要由自己亲自击杀! 想到这里,赵元从手下那里取出一只长弓,冷眼看向正往这边杀来的王猛。 王猛意图与赵元同归于尽,此刻带领一群手下,悍不畏死的冲锋而来,只是苦于赵元身边的护卫实在是太多,实在难以突破重围杀入赵元身边。 此刻王猛提着大刀,与一群骑兵砍杀在一起。 他武艺不俗,一刀下去便有一名骑兵随之倒下,正厮杀至极,只听“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从从侧翼射来,王猛此刻正面临着两名骑兵的突刺,等他注意到这支暗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 “噗”的一声,利箭直接射入王猛胸口上,王猛瞪大了眼,一脸怒容的看向了暗箭射来的方向。 只是刚一抬眼,又是一支利箭射来,这支箭来的更快更狠,瞬间射入王猛脖颈中。 鲜血跟喷泉一般从王猛脖颈中喷出,王猛的身子摇摇欲坠,他捂着脖子,提着大刀看向射箭之人,眼中满是怨毒。 远处的赵元放下弓箭,冷喝一声道: “走!撤兵!” 话音刚落,王猛身前的那两名骑兵刺出俩枪,直接捅穿了王猛脑袋。 到此,拒北川匪寇之首王猛,横尸半乞山! 而随着赵元兵马的撤离,秦泽眼中的杀意愈发炽热。 没有赵元的兵马在碍手碍脚,赤焰军可以全力斩杀这些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匪寇!、 秦泽一声冷喝:“全军听令,全速斩杀匪寇,杀入寨中!” 随之,赤焰骑兵如同洪流一般,朝着溃逃的匪寇们冲去.... 第24章 全歼! 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残阳如血,赤焰军旗随风飘动,骑兵们已经将黑虎寨外的匪寇尽数斩杀。 尚有一些匪寇逃回了山寨,他们本想关上寨门来阻挡,但面对凶猛的骑兵们,如何来得及关上寨门。 典韦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带领着骑兵们冲入山寨中,立刻开始清剿剩余的那些匪寇。 先前的战斗中,赵元的兵马吸引了大部分匪寇的攻击,因此赤焰军并没有太多人员伤亡。 此刻数千赤焰军冲入山寨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往往的数十个骑兵追击一个匪寇,那些匪寇此刻哪里还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在山寨外的战斗中,他们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此刻面对数倍于自己的骑兵队,完全没办法招架。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在山寨中响起,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这些逃回寨中的匪寇便被全部诛杀。 而秦泽并没有进寨,他率领着两千骑兵在寨外,堵住了所有出口。 而随着最后一名匪寇被击杀,系统的声音在秦泽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一股势力,奖励:基础积分+1。】 看到积分已经变成了每秒4积分,秦泽心中大喜。 1秒4积分什么概念,一天下来自己就能获得34万多的积分,若是兑换步卒那就是四千多人,兑换成骑兵也有2000人! 如此一来,接下来在拒北川内可放手组建大军! 十天的时间,自己就能组建出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来! 而现在这些匪寇被剿灭,至少在拒北川内,再无人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 不仅如此,秦泽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这个计划,关乎着自己能不能安稳的在拒北川发展兵马。 毕竟女帝将秦家封在北凉,其毒辣心思就是想秦家就此死在这里。 现在自己兵马还不够多,完全不足以抗衡朝廷,因此秦泽知道,自己一定要让女帝没办法对自己动手。 而这个计划,也很简单。 那就是将自己在拒北川击杀匪寇之时,传与整座北凉境内! 北凉的百姓们早已饱受匪寇之患,人人恨不得亲手诛杀匪寇,现在自己斩杀了三家匪寇,共计一万多人,百姓们得知这个消息,必然是人人称颂。 这一点,从石峰城中的百姓们身上就能看出来。 念及此处,秦泽带兵走向在外围等候的赵元。 赵元撤出兵马后,便在双乞山脚下整顿兵马,轻点战损。 在一开始的冲锋中,他的手下中了匪寇的陷阱,又中了一轮箭羽的攻击,折损了不少人。 带来的八千人马,战死了1500余人,另外还有不少人身上带伤,这让赵元心中怒极。 这场战斗,他可以说是完全无奈才参与的,黑虎寨本就是自己背后扶持的人,这些匪寇抢夺钱粮,自己还能从中获取牟利。 但现在却不得不派兵诛杀匪寇,这简直是左手打右手,赵元从没有这么憋屈过。 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在一开始太小瞧了秦泽,现在反过来被他摆了一道,只能咬牙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想到这里,赵元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秦泽现在有了兵马,自己拿他没办法,但不代表自己就会咽下这口气。 在赤焰军冲入黑虎寨的时候,赵元便悄悄遣使手下八百里加急,给京师送去了密信... 这时,看到秦泽领兵前来,赵元收敛神色,躬身道: “将军!” 秦泽微微颔首,目光在赵元和身后的士兵们身上扫视一眼,而后淡笑一声道: “赵统军,今日诛杀黑虎寨匪寇,看得出你确实不像匪寇们所描述的那样。” “呵呵,若是平日也拿出这样的态度来清剿北凉的匪寇,百姓们也能早一点得到安生日子,赵统军,今日一战,你可要牢记于心。” 此言一出,赵元心中暗怒,怒火在胸中升腾,他低垂着头,沉声道: “是,将军!末将必定铭记于心!” 秦泽双眼微眯,看着赵元那变化不定的神色,心中暗笑,他怎能不明白赵元心中在想什么。 我就喜欢你对我不爽就干不了我的样子!你有什么办法吗?呵呵。 “好,赵统军,你回去吧!” “拒北川内的匪寇虽说已经被剿灭,但北凉境内还有不少匪寇,任重而道远啊!” 听到这话,赵元气的牙痒痒。 这简直是拿自己当冤大头使唤,自己手下死了这么多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黑虎寨中的钱粮,难道也不给一点? 这特么也太无耻了吧! 想到这里,赵元沉声道: “将军,这黑虎寨中的钱粮,您看...” 话未说完,秦泽点点头,接着道: “哦对,黑虎寨这些年来,从拒北川的百姓们身上烧杀抢掠,抢来的这些不义之财,也该还与百姓才是。” “难为赵统军心思缜密,放心好了,我会将黑虎寨中的钱粮交还与百姓的,赵统军今日匆匆赶来,手下兵士也死了不少人,回北苑城后,也要记得安抚这些伤亡将士,切不可白白流血啊!” 说到这里,秦泽重重拍了拍赵元的肩膀,随后带兵去了黑虎寨。 赵元看着秦泽离开的背影,脸上铁青一片,简直快要气炸。 秦泽的话,当着这么多手下面说出,无异于诛心之言! 赵元自问平生以来,还从未吃过这样的焖亏,他咬紧牙关,狠狠地瞪着秦泽的背影,心中暗骂。 “我对付不了你,镇国大将军还对付不了你嘛!” 心中自语一句,赵元带着满腔怒火,领兵回了北苑城。 而秦泽回到黑虎寨后,典韦大笑着来报。 “主公,这帮匪寇的仓房中,积攒着数十万斤粮食呢!此外那金银财宝也是不计其数,这帮贼寇,油水够足的啊!” 秦泽微微颔首,而后沉声道: “今日开始,要让石峰城的百姓们开始出关通商!” “拒北川匪寇被全部清剿的消息,要让他们传与北凉各地!” 第25章 镇北王之名 黑虎寨匪寇被尽数诛灭后,秦泽安排手下兵马全权接手了黑虎寨中的所有资源。 经过细致的盘点,缴获的粮食足足有80多万斤,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拒北川的百姓们食不果腹,而这些匪寇却在山寨中囤积了如此之多的粮食。 可以想象黑虎寨匪寇平日里是有多么的鱼肉百姓,而赵元的不作为,等于就是放纵这些匪寇。 并且匪寇成患这种事绝不仅仅发生在拒北川这一个地方,而是整座北凉。 而这,也让秦泽下定了决心,待自己兵强马足后,必然也要将赵元这种贪官污吏给全部诛杀! 当然,这是后话。 目前的自己实力还不足够,唯有慢慢发育,一点点让军队扩张才行。 现在积分已经来到了每秒4积分,这让秦泽心中涌起了无限期待,这个增长速度,几天的时间自己手中的兵马就能翻倍。 对他而言,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 随后,秦泽利用目前累计的七万多积分开始补充军队战损。 系统属性面板跃然出现。 【宿主:秦泽。】 【积分:70453。(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一级兵种:步卒4015人,弓兵1964人,轻骑兵5616人。盾兵2000人。】 【武将:典韦(三星)】 这次的战斗,轻骑兵的战损甚至不到五百人,可谓是大胜而归。 当然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赵元的兵马带头发起了冲锋,随后秦泽率领轻骑兵杀入,两军加在一起的人数远远超过黑虎寨匪寇。 也正因如此,这次打得战斗才没有出现过多的伤亡。 “将弓兵人数补充到2000人,轻骑兵补充到6000人!”秦泽下达了指令。 【叮!本次兑换共计消耗68220积分!】 看着兵马又补到了一万四千人,秦泽眼中闪动着兴奋。 要知道这场战斗所造成的战损,自己仅仅用几个小时累计的积分就予以补充了,而获得的收益,却是几十万的粮食,以及数十箱的金银财宝,当然最重要的是自然是那积分的增幅。 这一次剿灭黑虎寨所带来的收益,远远超过前两次剿灭的匪寇! 随后,秦泽命两千兵马驻守拒北川的出关口,而后在黑虎寨中又留下两千人马,自己则率领剩余的两千人返回了石峰城! 石峰城中。 镇北王率领大军,数日内连剿两家匪寇的消息在百姓们中间传开。 这一天,所有人都沸腾了!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高声欢呼,一直以来因为这些匪寇的存在,他们遭受了巨大的压迫,现在得知拒北川境内再无一个匪寇,怎能不让人高兴 这一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秦泽率领兵马抵达石峰城后,受到了所有百姓的称颂,城门口被百姓们堵的水泄不通,人头攒动之间,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的掀起,震耳欲聋。 “镇北王威武!” “镇北王威武!” 面对汹涌的人潮,秦泽身骑骏马,朗声道: “今日开始,拒北川境内再无一名匪寇!你们可以安心的秋收,过个好年!” “此外,只要我秦泽北凉一日!我保你们一辈子都不用担心匪寇的欺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声欢呼了起来,甚至有些人都眼角含泪,毕竟这个世道,有一位能给他们带来保护的人,是有多么的艰难。 北凉当地的那些兵马,这么多年来面对这些匪寇毫无办法,现在秦泽一来,不过数日的功夫,就荡平了整座拒北川的匪寇。 这份魄力与决心,实在无愧于镇北王之名! 看着百姓们的那激动的脸色,秦泽心念一动,继续道: “此外,从今日开始,拒北川的粮草税收减免至两成!八成你们独有,只要教育两成与我当做军粮即可!” 话音落下,百姓们一脸震惊的看向了秦泽。 要知道他们之前可都是上交五成粮食,余下五成还要被匪寇抢夺一些,而现在镇北王不仅剿灭了匪寇,甚至还减少了粮食的征收! 这番话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喜讯! 很快,雷鸣般的欢呼声响起,人人感激涕零! “多谢将军!” 秦泽微微颔首,心中欢喜。 虽然自己的军队需要很多粮食,但他减少征收粮食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计划。 拒北川的百姓们在没有匪寇骚扰的情况下,可以更多的种植庄稼作物,如此一来,除非天灾,不然的话粮食产量是要增加的。 这数十万的百姓种植粮食,上交的粮食完全足够维持军队的开销,自己甚至都不需要积分来兑换粮食。 另外,这一举措最大的作用自然是为了获取民心。 接下来只要让拒北川匪寇被剿的消息,通过这些百姓口中传于北凉,那自己的声望就会空前的高涨。 而朝廷,就难以对自己明晃晃的使下绊子! 这,才是秦泽最大的目的! 随之,秦泽向百姓们传达了即日起可以出关往来经商的消息。 做完这一系列的安排,秦泽率领兵马回到了兵营。 接下来,他只需要慢慢等待剿匪这一事件的发酵,以及慢慢积攒积分即可... ......... 两天后。 京师。 一封八百里的加急的密信,传到了镇国将军府。 府邸内,镇国大将军黄龙正搂着小妾,笑容满面的看着台下几名舞姬跳舞。 他的身旁,坐着几位朝中大臣,都是他的派系,此刻人人脸挂笑容,一副欣然自得模样。 这时,一名手下匆匆来报,说是收到了来自北苑城统军赵元的信件。 听闻此言,黄龙面色不变,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他朝着手下招了招手,手下连忙将信件递与黄龙。 黄龙拿着密信,笑向几位同僚道: “北凉送过来的信,八百里加急,诸位猜猜是所为何事啊?” 此言一出,户部尚书王雍轻抚胡须,淡然一笑道: “北凉能有何大事?难不成是胡马又在骚扰边境了?” 此言一出,王雍旁边的禁军头领燕超摇头笑道:“我看不是,镇北王不是去了北凉吗?我看此信中必定是关于他的事。” 黄龙微微颔首,笑道:“秦泽小儿入驻北凉半个多月了,北凉的匪寇对他可是虎视眈眈,我看呐,说不定他已经...呵呵。” 其实黄龙心中早已经认定,如果不出自己所料的话,秦泽这时候九成已经被匪寇所诛杀! 先前他就已经在北凉放出了消息,加上他也给统军赵元发了话,因此他料定秦泽必定已经死在了北凉。 这封信,不用打开他就知道,必然是一封报丧信! 想到这里,黄龙微微一笑,随手拆开了信件。 只是待目光落上去,他的笑容骤然凝滞..... 第26章 战国最强兵种,秦锐士! 黄龙那淡笑面容骤然凝滞,面色一变,立刻就拉了下来。 周围的几位同僚见黄龙眉头紧皱,面色越发凝重,心中皆是疑惑不解。 下一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黄龙脸色涨红,猛地将信件撕的粉碎,口中更是一声怒吼: “废物!!” 这突然的一声怒吼,将席上的舞姬们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身来,脸带惶恐的看向了黄龙。 户部尚书王雍眉头一挑,看向黄龙道: “大将军,信中这是说了何事?竟让您如此生气?” 黄龙脸色铁青,冷着脸屏退舞姬们,而后冷声道: “秦泽进了北凉后,驻扎在了拒北川,这小子不仅没死在匪寇手中,反而将拒北川三家山寨,共计一万多匪寇尽数剿灭了!”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脸色一变,皆是一脸惊色。 “什么?不仅没死还剿灭了一万多匪寇?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只带了八百亲兵去了北凉吗?”禁军头领燕超一脸诧异道。 黄龙脸色低沉,开口道: “赵元说他身边有五六千骑兵跟随,这才解决了那些匪寇!” “看来先前是我太小看他了,陛下封地北凉与他,看来他早早就在背后组建了一支兵马。” “入境北凉后,这支兵马便跟随在他身后了!此子,有些手段啊!” 此言一出,燕超眉头一皱,沉声道: “六千兵马能剿灭一万多匪寇,看来这六千人战力不俗啊,想来秦泽跟秦颢天后面倒是学了不少兵法。” 王雍有些担心的道: “如今秦泽手中有兵,封地又远在北凉,这是不是放虎归山了啊?这样下去只怕....” 话刚说完,只听一道大笑声传来。 “哈哈哈!放虎归山?” “即便他剿灭匪寇那又如何?这几千人马算什么?能作何大事?也就只能剿剿匪寇了!” “王尚书,你不懂军务,这才多虑。” “我行军打仗数十年,带领的兵马足有数百万,秦泽小儿那六千兵马不足为患,只是他有这一手,倒出乎了我的意料。” 燕超看黄龙脸色改变,也跟着笑道: “大将军说得对!” “六千人算什么,能剿灭拒北川匪寇又能算什么?一群草莽而已!” “他秦泽要是说有六十万兵马,倒还称的上是放虎归山,区区六千人马,顶多自保,护的一家平安罢了。” 听罢此言,王雍点头笑道: “那确实,只是我乍一听闻他手中有兵,有些惊讶了。” “毕竟....咱们与他可是水火不容,不免有些...呵呵呵。” 黄龙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而在另一边,随着石峰城的百姓出关,拒北川三家匪寇被剿灭的消息也传扬了开来。 北凉各大城池中,百姓们听闻镇北王入驻拒北川后,不出十日的功夫,就剿杀了一万多匪寇,人人心中震撼。 北凉匪寇之患,已是重疾。 除却拒北川以外,其余各地也或多或少都有居山傍水的匪寇山寨。 这些匪寇每每出来烧杀抢掠,百姓们饱受蹂躏,现在听闻镇北王如此雷厉风行,以铁血手段数日内清剿上万匪寇,怎能不感激涕零。 因此,各地百姓都期盼着镇北王率兵出拒北川,前来扫荡匪寇。 一时之间,镇北王秦泽之名,在北凉各地人人传颂。 北苑城,统军府中。 赵元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神情阴郁。 他心中恼怒于秦泽的声望越来越高,要知道秦泽的声望越高,就越难以对他下手。 现在拒北川的匪寇被剿灭,他手中得到了一大批钱粮,若是他用这些钱粮招揽流民,训练成兵,只怕几个月的功夫,他就能带出一支上万人的兵马出来。 想到这,赵元心中无比担心。 若是眼睁睁看着他发展壮大,只怕日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不行!得想个办法才行....” 赵元咬着唇角,思索如何除去秦泽,一番思后,他心中一动,眼中露出一丝怨毒之色。 当即,他取出纸笔,写了一封密信,命手下快马加鞭赶赴京师,送与镇国将军府... ........ 而在另一边,拒北川内。 兵营之中,秦泽看着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700122。(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一级兵种:步卒4015人,弓兵2000人,轻骑兵6000人,盾兵2000人。】 【武将:典韦(三星)】 两天的时间,积分已经来到了70多万,这是秦泽特意积攒的,到了这个数字,就可以开始动用积分了! 他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兑换更多的士兵,而是另有他用。 现在拒北川已经没有了匪寇,增添更多的人口,那每日吃掉的粮食都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若是选择兑换步卒,按照71积分一个,可以兑换小一万人,加在一起那就是2.4万人,每天都要消耗接近五万斤的粮食,即便现在有不少粮食,那也不能这样消耗。 等到再过一段时间,出拒北川之时再选择创建大量士兵才最为合适。 因此,秦泽将积分的选择用在了别的方向上! 不增人数,增加战力! 打开兵种模版,秦泽目光在各个兵种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秦锐士兵种模版】上。 秦锐士,战国时期最强战力! 古语有云:“齐之技击,不可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敌秦之锐士。”由此可见,秦锐士在当时那个时代是多么的强悍,可谓无坚不摧! 一名秦兵,需要经过较武关、阵战关、兵器关。过三关的佼佼者,才能入选“锐士”,一名秦锐士可以身负八十斤重物行军百里,还能上阵杀敌! 可以说每一个秦锐士都是特种兵,也正因如此,秦军20万新兵,也仅仅能培养出2000名左右的秦锐士出来。 秦锐士兵种模版需要的积分很高,但秦泽并不在意。 既然选择加强兵种战力,那必然要选择优秀兵种! 没有丝毫犹豫,秦泽直接选择兑换秦锐士兵种模版! “将14015名士卒全部赋予秦锐士兵种模版!” 系统声音随之响起: 【五星秦锐士兵种模版(50积分/人)】 【消耗700750积分,兑换14015秦锐士兵种模版!】 声音响起的瞬间,被秦泽安插在各地的士兵们,身体悄然发生了改变..... 第27章 秦泽剿匪,朝野震惊! 秦泽走出营帐,看向正在操练的兵马,眼中闪动着兴奋。 可以看到,这些士兵们的身躯现在个个健壮至极,同时那脸上的沉毅表情也能看出他们的的心理素质发生了变化。 20万秦军才能出2000名秦锐士,而自己现在拥有了1.4万的秦锐士! 这是什么概念,等于自己现在拥有的兵马虽然是1.4万人,但战斗力足以匹敌十万人左右的兵马! 秦锐士,那就是士兵中的特种兵! 虽然一次性花去了七十多万的积分,但秦泽认为这是非常有价值的兑换! 换成十万的普通兵马哪里有秦锐士划算,人数没有增加,消耗的粮草也不会多,还拥有更强的战力。 当然,有了这些秦锐士后,今后的作战也会越来越猛。 秦泽已经在期待下一次的战斗,他要看看这些秦锐士能发挥出怎样的战力! ......... 三天后,京师。 一间茶馆内,几名农夫打扮的大汉正聚在一起闲聊。 其中一人两鬓虽已斑白,但脸色红润,身躯健壮,正是当初赤焰军旧部,中郎将赵振南。 护送秦泽去了北凉后,他便与弟兄们回到了京师。 此刻,赵振南面带兴奋之色,一双浓眉大眼中闪烁着激动。 “兄弟们,这几日你们都听到消息了吧,将军在北凉,不仅平安无事,还剿灭了上万匪寇!”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皆点头,脸上都是高兴的神色。 赵振南握紧拳头,一字一句道: “将军是我自小看大的,我知道他不论在何种境地,都定能扭转乾坤,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只是朝廷....唉,不知会不会因此...” 说到这里,赵振南遥望天际,而后接着道:“希望将军能一步步稳扎稳打,不要落了朝廷的口实...” 另一边。 金銮殿内,此刻正在开朝会。 身披龙袍的金风鸾端坐于龙椅之上,那高冷明媚的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那勾人的风目中却暗含一丝愠怒。 秦泽在北凉剿杀匪寇的消息,这几天已经传入了京师。 金凤鸾查看奏折时,看到这条消息后心中诧异,她完全没想到秦泽入驻北凉后,竟然能剿灭匪寇,甚至如奏折中所说,竟还一举剿灭了上万的匪寇! 想到当初秦泽在朝堂上说的话,那时她还以为秦泽年少轻狂,她也没将秦泽放在眼里。 谁曾想秦泽入北凉不过一个月功夫,竟然就能拔除三家匪寇山寨,剿灭上万匪寇,想到这里,金风鸾脸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将北凉作为秦家的封地,本就是为了让秦家顺理成章的死在北凉。 现在秦家不仅没死,反而在北凉站稳了脚跟,这让金风鸾如何能忍受。 她决不允许让秦泽安然的在北凉做一个镇北王! 此刻,面对众臣,金风鸾轻启樱唇,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喉间发出: “镇北王在北凉剿灭上万匪寇,众爱卿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张励躬身走出,开口道: “陛下,微臣也得知了此事,现如今京师内也在传颂镇北王剿匪之事,百姓们人皆夸赞,北凉匪寇成患,镇北王剿灭匪寇,实乃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啊!” “镇北王出京之时,所带亲兵不过八百,入驻北凉不过数日后,便开始出兵剿匪,如此胆识,实乃大气魄!无愧于陛下您册封的“镇北王”之名啊!” 说到这里,张励心中也是欢喜。 先前秦泽出京之时,他颇感难过,秦颢天在世之时,与他关系较好,秦家入驻北凉九死一生,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 但秦泽却不仅保住了性命,甚至还能带兵剿灭匪寇,这如何能不让张励心中欣喜。 事实上,在昨天收到秦泽在北凉剿匪的消息时,张励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想到秦泽能做出如此壮举。 现在想来,他作为秦颢天之子,十五岁就带兵打仗,年少成名,如今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实在令人振奋。 想到这,张励心中欣慰,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先前自己的担心,现在看来还真是多余了。 张励一席话说完,朝中有几位大臣纷纷点头。 金风鸾嘴角微抿,眼神逐渐冷冽了起来。 黄龙这时躬身向前,沉声道: “陛下册封秦泽为镇北王,封地北凉,他带兵剿匪,也不过尽分内之事,只能说职责之内,我看倒也不必过多赞誉,免得居功自傲。” 此言一出,张励眉头一皱,心中已经有了怒气。 他知道黄龙一向与秦家不对付,但现在秦泽剿灭了上万的匪寇,做的事人人称颂,百姓们感激涕零,难道还不能说吗?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事!怎能说是无关紧要的事? 想到这,张励沉声道: “陛下!微臣以为,镇北王刚落脚北凉,便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斩杀匪寇,如此铁血手段,北凉匪寇必然心中恐惧,因此他们定会收敛。” “时值秋收之时,百姓们能安心收粮,储备过冬,各地粮仓也能顺利收到粮食,这次剿匪,可谓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微臣建议,应当加封镇北王“荡寇将军”之名,下发赏赐,如此方显朝廷剿匪之意啊!百姓们也能知圣上有功必赏,方显皇恩浩荡!” 这番话一说出来,黄龙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很想反驳,但张励这一番说辞可谓是无懈可击,他朝着王雍使了使眼色,希望他来开口。 王雍看到黄龙的眼色,脸色难看,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秦泽剿灭一万多的匪寇这是明摆着的事实,现在百姓们都在传颂,难道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说这是一件无所谓的小事? 他装作看不见黄龙的眼神,闷声不说话。 龙椅上,金风鸾环视一眼,而后缓缓开口道: “张尚书所言,有理。” 金风鸾的这句话说的极不情愿,但作为一国之君,她知道秦泽此举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北凉的匪寇一年比一年猖獗,当地的兵马屡次剿匪都不顺利。 秦泽不出半月的功夫便剿灭了上万匪寇,一番对比之下,他的所作所为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自己若是不赏赐,那岂不是让百姓们都寒心了? 想到这里,金风鸾心中郁闷,为什么偏偏剿匪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反而是秦泽呢? 换做任何一个人,她都会高兴的论功行赏,但秦泽.... 秦家,就是自己心里面的一根刺。 收拢杂念,金风鸾沉声道: “就依张尚书之言,加封镇北王秦泽为“荡寇将军”,赏黄金千两!” 金风鸾不情不愿的下发了圣旨。 “陛下圣明!” 金风鸾嘴角一扯,一张俏脸上已经满是寒霜,只是臣子们都是低头说话,因此才无人看见。 “可还有要事禀奏,无事就退朝吧!” 正此时,黄龙眼珠一转,昨日收到的密信内容浮现脑海中,他眼中露出一丝寒意,开口道: “陛下,微臣有要事启奏!” “说吧。” “北凉边境虎戎关连日来不断遭受胡马侵袭,百姓们苦不堪言,当地的统军手中兵马也不够用,微臣以为镇北王几日内便剿杀了上万匪寇,如此悍勇,何不派镇北王前去平定胡马之乱?” “有镇北王出马,想必这些匪寇必定是肝胆俱寒,一击即溃!” 一番话说完,黄龙脸上已满是阴狠之色。 第28章 北胡之乱 金风鸾听到黄龙这话,冷冽的脸色稍缓。 北凉与异族胡马接壤,一直以来纷争不断。 自从两年前秦颢天率领赤焰军远击胡马以后,胡马部落就安稳了不少,但自从秦颢天死后,胡马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几个月的奏折中,金风鸾也接连看到胡马在边境骚扰百姓的消息。 胡马部落畜牧业强盛,他们在草原之上豢养良马,而族中战士也都是骑兵,人人骁勇善战,战力不俗。 如果派秦泽去平定胡马之乱,那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秦泽手中又有多少兵马,他绝计平定不了胡马之乱,一旦开战,一定会被胡马所杀! 如此一来,倒刚好解决了自己的心头之患! 秦泽死后,自己再另行派人前去镇压胡马之乱便是。 想到这里,金风鸾一双风目中愈发冷冽。 她轻启樱唇,开口道: “镇北王剿匪有功,以铁血手段剿灭上万匪寇,如此悍勇倒确实是平定胡马之乱的最佳人选!” “既如此,那就让秦泽前去平定胡马吧!” 话音落下,张励眉头紧皱,心中思忖: 胡马可不是匪寇,那是正儿八经的军队,秦泽再厉害那也是刚到北凉,现在刚站稳脚跟,就要前去平定胡马之乱,这如何能行? 念及此处,他谏言道: “陛下,镇北王剿杀上万匪寇,那匪寇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占山为地的草莽,若是现在就要镇北王前去平定胡马,面对的是一支正规军队,让镇北王前去,怕是有些....过于勉强了。” 此言一出,黄龙一声冷喝: “张尚书!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看不起镇北王?镇北王入驻北凉数日,便可统帅兵马连剿三家匪寇!三家匪寇无一人逃脱,尽数被斩杀!百姓们人人振奋!” “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镇北王的英武果断?” “你可莫要忘了,当年秦将军率领赤焰军,杀的胡马人人胆寒,连退了三百里!镇北王作为秦将军之子,自幼熟读兵书,早早就征战沙场,这平定胡马之重任,我看只有他当得起!” 一旁的王雍紧跟着道: “不错!黄将军所言极是,现如今镇北王在百姓们心中那可是人人称颂,若是镇北王平定了胡马之乱,北凉之地的百姓们更是感恩念德,如此一来,今后这封地之上,镇北王也能更好的管理各地百姓!” “于他而言,这也是好事一件啊!张尚书此番之言,倒让我觉得你暗存不想让镇北王立功之嫌!” 张励听到王雍的话,气的身子一颤。 这两人在这一唱一和,张励怎会不明白他们的险恶用心。 他们这番说辞,岂不就是将秦泽架住了嘛?故意抬高秦泽,从而让他不得不去平定胡马之乱! 张励正欲开口驳斥,便又听见几位大臣道: “陛下,黄将军此言有理啊!微臣也以为胡马之乱得镇北王亲自前去才是。” “陛下,胡马屡屡侵扰边境,百姓们苦不堪言,镇北王行军打仗雷厉风行,派他前去一举打退胡马,也可早日保得百姓安稳。” 附和之声接连响起,张励心中重重叹息了一声。 事到如今,自己再多说也没用了。 金风鸾听着臣子们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们都觉得镇北王是平定胡马之乱的不二人选,那此事便定下来吧!” “传令!命镇北王秦泽,率领手下兵马前去虎戎关,击退胡马,保一方平安!” 说到这里,金风鸾心中一动,眼露寒芒,接着道: “限令五天之内,镇北王若不将胡马击退百里!必重罚之!” 金风鸾没有说要怎么罚,就是为了不留口舌于天下。 她当然知道秦泽没有办法击退胡马,若他死在了胡马手中,那是最好,若是他在边关拖延时间,不敢前去,超过期限之后,自己不论是将他贬为庶民还是流放,那都不会让世人非议! 想到这里,她只觉心中一片舒畅。 如此一来,你秦泽还能逃过生天,安稳的在北凉做你的镇北王? 而大殿下的张励听到金风鸾传下的谕旨,心中为秦泽担忧不已。 这一次,实乃九死无生了! 不仅要将胡马击退,还要让他们退去百里,草原之上,本就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在这里与他们交战,无疑是自掘坟墓。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兵马,秦泽手中又能有多少兵马,他即便是拿出钱粮来征召百姓入伍,那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组建出一支击退胡马的军队啊! “唉...”张励心中叹息一句,脸色灰败。 一旁的黄龙则是面带冷笑,心中暗爽。 自昨日收到赵元的密信后,他便有了一套周密的计划,而这一次,他可以说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让秦泽死在胡马手中! 昨日他便写好了两封密信,命差事骑千里马,快马加鞭送去了北苑城! 这两封密信上的内容,必定能让秦泽死于虎戎关!不仅如此,他的据点石锋城,秦家所有人,这一次都要死在那里! 想到这里,黄龙的脸色愈发阴寒。 ......... 另一边。 北苑城,统军府中。 赵元收到了来自黄龙的两封密信。 信有两封,一封是给他的,而另一封则是送给“屠于淳”这个人。 赵元看着这个人名,心中一跳,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胡马头领! 他匆匆打开自己的那封密信,待看完之后,他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大将军此番布置,不论是秦泽还是秦家,必定都将死在北凉!” “只是...若是此事泄露,只怕我脱不了干系啊...” 他看向了那封给屠于淳的密信,眉头紧皱,思忖良久后,他的眼神逐渐冷冽。 “秦泽手中兵马绝计没有一万,他绝无可能逃脱胡马的围杀,此事绝对不会出差错!” 不再多想,赵元率领几个心腹,匆匆出了府邸,一路直奔虎戎关而去....... 第29章 再添一万骑兵! 五天后。 拒北川。 石峰城,如火如荼的秋收正在进行着。 匪寇被剿后,百姓们可以安心的去耕地中收割粮食,储备冬粮。 秦泽命手下将士们协助城中百姓,一同前去耕地收粮,这几天的时间,已经收上来了数十万斤的粮食。 百姓们感激不尽,毕竟这些将士们不仅帮他们剿灭了匪寇,现如今甚至还主动帮助收粮,这如何不让他们感激。 自从镇北王来到拒北川后,给他们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土壤贫瘠,但只要今年能安然过冬,不至于饿死,明年就能有更多的劳动力出去耕种,开荒也未尝不可。 因而此刻的拒北川,相较于北凉其他地方,倒更显安逸平和。 也正因此,这段时间,不断有一些百姓涌入拒北川,毕竟这里一来没有匪寇,二来有声名显赫的镇北王坐镇此地。 而秦泽也开放了关口,确认进来的都是一穷二白的平民百姓后,将其放入关内,允许他们在此开荒种田。 而先前从匪寇寨中得到的金银,秦泽并没有归为私用,而是拿来建造房屋,安置这些外来百姓。 这一目的也很简单。 有了更多的百姓,就能种植更多的粮食,自己兑换的军队速度是越来越快,继而也需要大量的粮食供应。 有了这些人,自己就可以将积分用在提升军备上,同时军队人数的增加,也需要更多的大将来带兵。 因此秦泽这几天的积分并没有胡乱用掉,而是准备再兑换一名将领。 此刻... 军营之中,秦泽看着士兵们将一担担粮食收入粮仓。 现在囤积足够多的粮食,到时候带上兵马出去打仗就有足够的保障了。 这时,一名士卒骑马匆匆来报,手中拿着一道书筒。 “将军!京师传下谕旨!还送来了一批封赏!” 秦泽眉头一皱,打开了谕旨。 看着谕旨上的内容,秦泽脸色逐渐低沉了下去。 一旁的典韦见秦泽脸色有变,开口问道: “主公,朝廷是说了何事?” 秦泽收起谕旨,冷笑一声道: “此次剿匪,我的声名传到了京师,金风鸾加封我为荡寇将军,不过....” “她让我即刻带兵平定虎戎关的胡马之乱,限期五天时间将胡马击退百里。” 此言一出,典韦眉头紧皱,沉声道: “胡马?这可不比匪寇啊。” 秦泽背负双手,眼神冷峻,他点了点头,而后冷声道: “不错,她打的好算盘啊。” “我剿匪立下功劳,她没办法在明面上对我怎样,只能封赏于我。” “不过让我去打胡马,却不给一兵一卒,还给我限定期限,呵呵...金风鸾的心思,够毒辣啊!” 典韦脸色一沉,“这狗皇帝就会下阴招!” 秦泽摇了摇头,淡笑一声道: “她料定我无法击退胡马,这才会给我限定期限,不过...于我来说,这未必是坏事。” 事实上秦泽此刻正想歼灭一股大势力用以获取积分的增幅,须知之前三家匪寇,每歼灭一家也不过积分增幅一分。 但若是击败胡马的话,那获得的积分增幅肯定会更多! 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快速获得积分,兑换更多的军队! 并且,胡马是北库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虎戎关的外面便是北库草原,那里水土丰沃,畜牧业发达,马匹更是不计其数! 若是将平定胡马,自己不仅能获取积分增幅,甚至还能收获更多的地盘,得到了这片草原,今后的军马也有保证,不至于花费更多的积分在马匹上。 同时也能让百姓们在草原上放牧,提供更多的粮食。 女帝将北凉于自己做封地,有万里疆土,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胡马所在的北库草原,等自己将胡马击退,岂不是可以将北库草原当做自己的封地,在那里可以肆无忌惮的创建军队! 拿下北库草原后,只需要一定的时间,便可以携军以此为据点,待兵马足够时,便可以杀向京师! 想到这里,秦泽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目光! 他可不想踏踏实实的坐在拒北川,一点点积攒积分,这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这一次金风鸾让自己平定胡马,谁知道下一次她又会使什么手段? 倒不如利用好这次机会,堂而皇之的领兵杀向胡马! 击退一百里?不可能!要打那就必须将胡马彻底歼灭,拿下整座北库草原! 一旁的典韦看秦泽一脸激动之色,开口道:“主公,你已经拿定了主意?” 秦泽微微颔首,“不错,典韦!传令下去,尽快收集粮草,明日出兵虎戎关!” “是!主公!” 典韦当即领命前去! 营帐内,秦泽开始思考如何攻打胡马。 作为一个游牧民族,胡马人人悍勇,骑术更是一流,与他们交战,寻常步卒肯定不行,也就是说需要兑换强悍的骑兵部队才能行。 此外,胡马不比拒北川的匪寇,他们的人数肯定更多,自己目前只有1.4万兵马,其中骑兵只有六千,那肯定不够。 此外要想在草原上击溃胡马,除了骑兵以外,还需要大批量的弓兵才行。 毕竟草原广袤无垠,没有遮挡物,弓箭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念及此处,秦泽打开了属性面板查看目前累计的积分数额。 【宿主:秦泽。】 【积分:2764004。(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步卒4015人,弓兵2000人,轻骑兵6000人,盾兵2000人。】 【武将:典韦(三星)】 前后八天的时间,积分已经来到了270多万,完全可以兑换更强力的军队! 秦泽直接打开了系统商城,选择了各种武器装备,而后开始兑换。 “兑换一万骑兵!” 随着他的选择,系统的声音随之响起: 【消耗1610000积分,兑换10000骑兵!】 下一瞬,军营外整齐的出现了一支万人骑兵军队! 不过这还不够,积分还剩下一百多万,秦泽看向了兵种模版。 考虑到这次要对付的是擅长马上作战的胡马,秦泽的目光在各个兵种模版上浏览,而后,他将目光落在了五星模版虎豹骑上! “兑换一万虎豹骑兵种模版!”他下达了指令! 第30章 虎豹骑!添武将霍去病! 虎豹骑!乃是当初曹操直属的精锐骑兵! 这支部队的成员皆是百里挑一,夸张一点来说,在当初曹操的普通部队中,那都是可以担任将领的人! 而他们在“虎豹骑”中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可以想象一下他们的战斗力之强。 虎豹骑可以说是三国部队中顶尖的骑兵队。 古书有云:“纯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其精锐可见一斑。 一名虎豹骑骑兵,足以抵得上数名普通骑兵! 当然,虎豹骑需要的积分也非常之多,一个虎豹骑模板需要50积分。 随着秦泽的话音落下,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消耗500000积分,兑换10000虎豹骑兵种模版!】 下一刻,一支列队整齐的万人骑兵军队,出现在秦泽眼前。 秦泽看着帐外那一万虎豹骑,心中激动无比。 这一万人此刻整齐列队站在一起,那锐不可当的气势一眼看去便令人心惊。 有了这一万虎豹骑,即便是遇上数倍于自己的胡马,那也不在话下! 不仅如此,在与胡马交战的过程中,自己还可以利用不断积累的积分,慢慢增加人数! 到此,积分还剩下六十多万,下一刻,秦泽将目光看向了【将领】上。 在草原之上对战胡马骑兵,那必然要给这支军队配上一名合适的将领! 纵观古今,有一古代名将威名远扬,在沙场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此人,就极其擅长统率骑兵作战! 历史上,年仅18岁的他率领八百名骑兵初战匈奴,大获全胜,歼灭敌人千余名,被封为冠军侯! 22岁那年就得到了武将的最高评价,封狼居胥! 从此成为历代兵家的战功旌表,成为所有军士为之终生奋斗的最高荣耀! 秦泽看着五星将领上的那个名字,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兑换! “霍去病!” 【叮!消耗500000积分,兑换五星将领霍去病!】 【叮!五星武将加成,兵士战力增幅30%!】 看到战力增幅30%,秦泽心中大喜,要知道虎豹骑本身战力就非常强,现在又获得了战力增幅,那简直就是一支虎狼之师了! 看似一万虎豹骑,但真实战力起码抵得上数万的普通士兵! 正这时,秋风吹拂,沙场上黄沙翻卷,一道清脆的马蹄之声响起。 秦泽凝目望去,不远处一人驾马而来。 来人年纪很轻,清秀的面容一脸坚毅之色,眼神中透露着聪慧和机智,一身银光闪烁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执一杆梅花枪,又添了一份威严! 当初,霍去病便是凭借了这杆梅花枪,杀的匈奴溃不成军,几天时间连破匈奴五个国家! 正此时,驾马而来的年轻将领已经来到了秦泽身边。 “末将霍去病,参见主公!” 霍去病翻身下马,单膝着地,向秦泽抱拳行礼。 秦泽连忙将其扶起,“将军请起,不必多礼!” “是,主公!”霍去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秦泽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大为欣喜,有此良将统率虎豹骑,何愁胡马不破! “北凉边境,屡遭异族胡马侵袭,百姓们民不聊生。” “此间一万虎豹骑,由你统率,明日随我前去虎戎关,平定胡马之乱!” 此言一出,霍去病的眼神立刻锐利了起来。 “异族胡马?是主公!末将必将他们斩于马下!” 随后,秦泽开始安排出征兵马。 自己目前手中有一万四千人的秦锐士,以及现在这新增的一万虎豹骑。 其中秦锐士中有六千骑兵,秦泽又消耗了12万积分,兑换了6000张良弓给这支骑兵部队。 到此,积分刚好花的差不多了。 考虑到拒北川是自己的驻地,同时家人也都在此处,虽然匪寇已经剿灭,但北凉其他之地仍旧有匪患。 靠当地的统军,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因此秦泽决定明日出征,只带一万虎豹骑,以及五千背弓的秦锐士骑兵。 余下的九千秦锐士,由典韦率领,守在拒北川中! 如此一来,自己也能放心大胆的带兵平乱。 同时,这次出征,秦泽本想让每一名士兵带上一周的干粮,但霍去病建议只需带上三天的口粮即可。 秦泽知道霍去病对于草原作战极为精通,因此也就听了他的建议。 而当夜,秦泽便令手下将士们整理好武器装备,明日一早即出关前去虎戎关,到那里,需要一天的路程。 ........ 夜晚,漫天繁星点缀夜空,北库草原上数座营帐绵延数十里,营地内点燃的篝火将整座北胡军营照得通明。 无数北胡兵马在在营帐中来回穿梭,他们个个身躯魁梧,膀阔腰圆。 其中一些营帐中,传来女子的哭喊声,随之响起的便是胡马兵张狂的大笑之声。 这些女子,都是边关附近的百姓,被这些胡马掳来寻欢作乐,个个苦不堪言。 而此刻,中间一座营帐中。 胡马头领屠于淳端坐主位,正在宴请手下将领,营帐内摆满了酒肉,众将领都在尽情吃喝,好不快哉。 屠于淳手中抓着一块羊腿,吃的满嘴流油。 身后的手下们个个虎背熊腰,腰间斜挂马刀,面容冷峻,冷眼直视着营帐内的几个服饰明显不同于胡马的人身上。 这几人中,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北苑城统军赵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元端起酒碗,朝着屠于淳敬了杯酒。 屠于淳斜眼一看,也不做何表示,只顾着大口吃肉。 赵元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开口笑道: “可汗,我们已经拿出了诚意,不知您可愿答应?” 原来胡马骚扰边关,并不是突然之乱,而是早有预谋。 镇国大将军黄龙,与这屠于淳关系匪浅,这次特意写下密信交于赵元,命他前来找上屠于淳。 而意图,自然是设计诛灭秦家! 信中说到,在虎戎关,胡马全歼秦泽兵马,斩下秦泽人头,另外需要派出一支胡马骑兵赶赴拒北川,将秦家全部斩首,双管齐下,一举灭掉秦家! 黄龙许诺,前去拒北川斩杀秦家的胡马骑兵将不会受到任何阻拦,只要顺利灭了秦家,事成之后,这虎戎关,便是让给胡马也不成问题! 此刻,屠于淳听到赵元的话,心中暗笑。 他知道黄龙视秦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愿意将虎戎关交给自己,就为了灭掉秦家,那自然是好事一件。 大乾内斗,获利的就是自己! 对于这所谓的镇北王,屠于淳自然不放在眼里。 赵元说过,秦泽手中只有几千兵马,这点人马对上自己的八万部落勇士,无疑是螳臂挡车在,自不量力! 别的不说,大乾的兵马他可领教过多次了,在胡马勇士们手下不知吃了多少败阵。 这群软脚虾,竟还想抵抗自己的大军,这简直是笑话! 秦泽来虎戎关当日,便是他身死之时! 想到这里,屠与淳大笑一声,看向赵元道: “好!我答应了!” “不过事成之后,那虎戎关为我所有,而那石峰城,我要洗劫三日!” 第31章 胡马的诡计 此言一出,大帐内的各个将士皆哈哈大笑。 石峰城有数十万人口,时值秋收,若是在石峰城洗劫三日,抢来的粮食那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此外,抢来的女子也可慰藉手下,拿来当做奴隶服侍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面对这个要求,赵元脸色不改,开口笑道: “好!只是可汗入城之后,那秦家的人可不能放过,一定要....斩草除根!” 屠于淳哈哈大笑,开口道: “秦家的女人,就不能让我享用了?” 赵元摆了摆手笑道:“可汗此言差矣,石峰城的女子何其之多,这秦家那不一样,若是留下一个活口,那也是很麻烦的事。” “他们不除,我们心中不安啊!” 此言一出,屠于淳面露不屑之色,讥笑道: “好,就依你之言吧,帮你们除去后患。” 赵元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那就多谢大汗了,在下还须回信给将军,先走一步了!” 说着赵元带领手下离去。 赵元走后,屠于淳双眼微眯,而后笑着看向手下将士道: “谁愿前去石峰城?需要多少人马直接说?” 一名脸带刀疤的壮汉笑道:“交给我屠其帖便是!我只需一万骑兵,便可杀入石峰城!” 话音落下,身旁一名将领大笑道: “他秦泽一共才几千兵马,他要带大部分兵马来虎戎关,那石峰城中有一千守城士兵就不错了,何须一万骑兵?可汗,攻打石峰城交于我突必言便是,我只需五千骑兵足矣!” 那刀疤脸见突必言要抢这份差事,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要知道能去石锋城洗劫三日,那可是件好差事,抢来的金银财宝自不必多说,城中女子想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自己还能从中捞一笔。 这如何能让与别人之手! 想到这里,屠其帖振声道:“既这样说,那还是交于我吧,我只需三千人马!” 突必言正要开口,便听屠于淳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必争抢,反正谁去都是一样。” “三千人嘛,那还是少了点,石峰城好打,只是去三千人又能带回来多少东西?” “这样吧,屠其帖,命你带上五千人马前去攻打石峰城,进城之后先将镇北王府的人给杀了,不要留下活口。” “城中的女子嘛,能抓多少抓多少回来,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屠其帖心中大喜,连忙答应。 “是,可汗,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一旁的突必言脸色一沉,沉默了下来。 屠于淳看突必言脸色不善,朗声笑道: “突必言,你是我手下的一员猛将,作战勇猛无双,谁人不知?” “镇北王来虎戎关后,你带兵前去将他诛灭!如此一来,也能显你威风,如何啊?” 听到夸赞,突必言脸上这才展露笑容,他抱拳道: “是,大汗!” “只要他胆敢出虎戎关,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他那点兵马还不够我杀的呢。” “我看他若是敢在草原上正面与我交战,不出一日就能杀的他片甲不留!” “若是他当个龟孙子,不敢出来,哈哈哈,那我就带兵入关!打得他逃都没地方逃!”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待我砍下他的人头,悬挂关口三日!哈哈哈!” 一听这户,屠其帖来了兴致,他眼珠一转,开口笑道: “不如这样,我领兵前去石峰城,你与秦泽正面交锋,咱们就比比谁更快拿下!如何?” 突必言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摇摇头道: “那你可占了大便宜啊!他若是据守不出,当个缩头乌龟,那我肯定要花一点时间的。” “你统率五千人去石峰城,那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拿下?留守石峰城的士兵,他们难不成还能抵挡半日?” 屠其帖哈哈一笑,回道: “突必言,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从另外的关口去石峰城,还要绕开秦泽兵马,这光路程就要一天半时间了!” “到了拒北川,我得休整兵马,歇息半日吧?如此一来都两天时间了,洗劫三日后归来,那就是五天时间!” “难道你与秦泽几千人马,还需要打上五天?这可不是我北胡勇士的作风啊!” 突必言脸色一红,冷哼一声道: “好!那就看看谁先拿下!” 屠于淳看两位将领战意昂扬,心中高兴,拿起酒碗道: “不错!你们都是我北胡的勇士,不论谁先拿下都是一样!” “待拿了虎戎关,下一步便继续拿下相近城池!自从那秦颢天死去后,赤焰军解散,这大乾哪里还有什么大将!” “这黄龙也是个小人!只会排除异己,屁本事没有!” “若不是我北胡部落众多,难以一统,我早就率兵杀入北凉了!” “但不论如何,诸位,这虎戎关便是我们征战北凉的第一步!拿下虎戎关,再徐徐图之!” 话音落下,帐中众人皆起身,手拿酒碗一同饮进。 “是,大汗!” 大笑声在帐中传出... 而在另一边,赵元也出了草原,回到了统军府。 府邸中,赵元一脸轻松,脸带笑意。 这番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假借胡马之手将秦家所有人诛灭,秦泽死在虎戎关,即便将虎戎关交于胡马又如何? 镇国大将军早在密信中就说了,只要秦家一死,他就会派下兵马到北凉来。 这支兵马会和自己旗下的兵马会合,而后前去虎戎关,剿灭胡马! 如此一来,胡马被灭口,设计坑杀秦泽一事也不会泄露,同时自己还会因为剿灭胡马有功,得到封赏! 而镇国大将军,在朝廷也会更加有声望! 这一计策,可谓是一箭双雕! 想到得意之处,赵元哈哈大笑,功成名就就在眼前! 秦泽一死,胡马被灭,那在这北凉,自己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假以时日,自己何尝做不得这“镇北王”呢! 有镇国大将军在朝中帮自己说话,这一天不会来的太晚! 这一天,赵元因为兴奋,甚至都睡不着觉... 第32章 出征,赶赴虎戎关! 次日,石峰城。 天微微亮,秦泽便集结了大军,今日需要赶赴虎戎关,手下这群虎豹骑现在精神抖擞,人人脸上昂扬着强烈的战意! 此刻,秦泽身边的大将只有典韦。 而霍去病,夜半时分他便向秦泽请命,率领五百虎豹骑,轻装简行,连夜赶赴了虎戎关。 霍去病之所以会提前出发,其目的便是为了刺探胡马情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查出胡马的兵马人数,以及他们兵员布置,才更好的打接下来的仗。 此刻,秦泽看向典韦道: “拒北川是我们的大本营,绝不能有失!” “从石峰城到拒北川关口,沿路都要布置好岗哨,严密监察,防止有人来袭。” 典韦点头道: “是,主公!岗哨都已经布置好了!” 秦泽摸了摸下巴,接着道:“在我没有解决胡马之前,不可擅自出拒北川,若有敌袭,防守作战即可。” “是,主公!放心好了!交给我吧!” “若是真有人敢来拒北川,我绝对会让他们有来无回!”典韦拍着胸脯保证。 “好!” 秦泽拍了拍典韦肩膀,而后率兵离开了石峰城.. ....... 镇北王出兵虎戎关,平定胡马之乱的消息,随着朝廷下发的旨意,早就传遍了北凉。 百姓们自然是人人期盼,毕竟镇北王才剿灭上万匪寇,有他前去虎戎关,自然是最好的事。 其中,尤以虎戎关附近的百姓们,最为期待秦泽的到来。 此刻,虎戎关。 城墙之上,寥寥站着十几名守关将士。 正此时,一队二百余人的胡马策马扬鞭,从草原而来,他们身背长刀,腰间缠着皮袄,满面红光。 很快,这队人便到了城墙下,为首的胡马头目东嘉木大喝一声道: “眼睛都瞎了!还不快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脸色难看至极,但还是急忙打开了城门。 “磨磨蹭蹭,下次若是不提前开门,看我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哼!” 东嘉木一声冷哼,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虎戎关。 城墙上,这些守关士兵目送着他们进城,完全没有任何阻拦之意。 原来虎戎关兵力本就不足,负责把守此地的守关将领吴义也是性格软弱,面对胡马,他完全不敢加以阻拦。 这虎戎关,现如今胡马是想进就进,等同于自己的家门口。 只是胡马们倒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若是堂而皇之的拿下整座虎戎关,必然会招致大乾派出大军前来。 故此他们都是一拨拨派出少量人马,入关便去抢夺百姓钱粮。 这种小打小闹,吴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他不和胡马正面对抗,就没有危险。 至于百姓们会如何,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自己就那么多兵马,若是和胡马打起来,那岂不是找死嘛? 而此刻,东嘉木带着手下入关后,人人脸色亢奋,快马加鞭朝着城中奔去。 对他来说,此行就是一份天肥的美差,上次从城中掳去的大乾女子,他也玩腻了,这次怎么着也得换个花样。 胡马女人皮肤粗糙,长得那也是人高马大,哪有大乾女子皮肤细嫩,一个个都跟小娇娘似的。 想到得意处,东嘉木舔了舔嘴角,眼中露出淫邪之色。 而城中,百姓们在看到远远而来的东嘉木一行后,连忙都返回家中。 百姓们屡次遭到胡马侵害,因此也早有提防,只要一看到有胡马过来,便立刻示警,回家后便立刻拿木板抵住门窗。 很快,东嘉木带着手下进了城。 看到萧瑟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房屋个个紧闭,东嘉木冷笑一声。 “识相的赶紧开门,逼的大爷我闯进去,那可是要见血的!” “女人乖乖给我出来,带你们去我胡马部落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们在这连饭都吃不饱强?哈哈。” 话音落下,胡马骑兵们纷纷大笑。 北凉贫瘠,各地百姓本就食以果腹,而这边关的百姓,那更是艰难。 他们的粮食除了要交出一部分给吴义之外,还要遭受胡马的掠夺。 百姓家中存粮本就不多,但就连这一点点粮食,也要被夺走,因此虎戎关的百姓们,大多干瘦如柴,每天都有人饿死。 此刻,听到东嘉木的话,一间房屋中,一对姐弟两身子颤抖,那十几岁的女孩身形消瘦,眼泪顺着脸颊就滑落了下来。 那少年同样干瘦如柴,十几岁的年纪,但却像个孩童一般,只是他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把柴刀。 “姐姐,我不会让你被他们抓走的!”少年咬着牙道。 少女摸着弟弟的头,一脸凄楚,微微摇了摇头。 正此时,只听一声大喝传来。 “都不出来是吧!那就别怪老子下手狠了!” “上!” 街道中,东嘉木脸色低沉,一声令下,带着手下朝着各个房屋中走去。 躲在房中的姐弟俩听见外面的响动,心跳骤然加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爹娘,便是遇到了胡马后,被他们残忍的杀害,家中存粮越来越少,这姐弟两个省吃俭用,这才挨到了今天。 不久之前,他们就听闻那拒北川中剿灭上万匪寇的镇北王即将来虎戎关,这让他们心中才又燃起了希望。 不止是他们,虎戎关所有百姓心中都在等待着,等待镇北王早日前来虎戎关,击退这些残忍嗜杀的胡马。 少年身子颤抖,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刀也握的越来越紧了。 “姐,只要等到镇北王来,咱们就...” 看姐姐浑身颤抖,少年小声安慰着,但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被木板挡住的房门,被猛地踹开! 正所谓麻绳偏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胡马头目,东嘉木! “哟,这还有个小娘子呢?就是瘦了点,待我带你回去,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东嘉木一进来,便看到了姐弟俩,他大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少女浑身一颤,而那少年则拿着柴刀挡在姐姐身前,怒目看向东嘉木。 “你们这些畜生,别想动我姐姐!” 东嘉木看着他那骨瘦如柴的身体,拿着刀的手都在颤抖,不禁哈哈笑道: “小子,刀都拿不稳,没吃饭?” 少年一咬牙,赶紧双手握住刀柄。 东嘉木晃了晃手中的刀,阴笑道: “小娘子,还等什么呢?还不乖乖跟我出去?” “你也不想你弟弟有事吧?” 第33章 来者何人?冠军侯霍去病! 东嘉木的话一说完,少年脸色涨红,他怒骂道: “你无耻!你要敢过来,你看我敢不敢杀你!” 东嘉木哈哈大笑,一步步朝着姐弟二人走来。 “就凭你也想杀我?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少女见东嘉木越走越近,尽管心中害怕,但还是一把抓住弟弟,将其推到了身后。 “你..你不要对我弟弟动手,我...我跟你走。”她那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被他们掳走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我不会让你跟他走的!”少年一咬牙,猛地从姐姐身后窜出,提着柴刀就朝着东嘉木砍去。 东嘉木见他竟敢动手,脸上露出嘲弄之色,身子一歪就躲过了柴刀,而后一脚就踹在了少年肚子上。 少年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脚,身子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东嘉木冷着脸朝着他走去。 “别杀我弟弟!放过他好嘛!我跟你们走!”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急忙挡在东嘉木身前。 东嘉木冷哼一声,猛地将少女推倒在地。 “哼,臭小鬼,敢对老子动手,看我不把你剁成两截!” 少年痛的直不起身子,他半趴在地上,一双眼中已经快喷出火来。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对着东嘉木道: “你杀了我我也不怕!等镇北王来了,他一定能把你们这群畜生全部杀光!” “你们这群畜生!一个都逃不掉!” “一个都逃不掉!!!” 此言一出,东嘉木不屑的笑了。 “镇北王?镇个鸡毛王!他自身都难保了,你这臭小鬼还指望着他能来救你们呢?哈哈哈!” “真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听到这话,少年努力支起身子,拼尽全力怒吼道: “拒北川的那群土匪,全部被镇北王杀了!一个不留!你们也会落到一个下场的!” “等着吧!我在地下见你!” 少年握紧刀柄,眼中露出死志,他咬紧牙关猛地朝着东嘉木扑来! 一旁的少女见弟弟拼死一击,连忙往弟弟身边爬去,心痛的大喊道:“小川!不要!” 东嘉木目光阴冷,看着这悍不畏死的少年扑来,冷冷一笑。 “臭小鬼!你拿我们北胡勇士和匪寇比?” “镇北王只要一来,便会被我们杀的溃不成军!解决了他,这虎戎关便是我们北胡的了,可惜你是看到不到我们怎么斩下镇北王狗头的那一天了。” “不过到了下面,你准能碰上他哈哈哈!” 话音落下,东嘉木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朝着少年劈去! 正当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声马嘶传来,伴随着这声音,一道快若残影的身影猛地跃进屋中。 东嘉木眸子一缩,正欲转身。 但下一瞬,一道破风声骤然响起! 一杆梅花长枪划破长空,枪出如龙,只留下一道残影,便一枪捅穿了东嘉木的脑袋! 鲜血伴随着脑髓喷涌而出,东嘉木瞳孔涣散,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 而随着东嘉木的倒下,一名身穿银白色盔甲,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姐弟二人的眼帘中。 他一脸坚毅表情,双目中隐含怒气。 而此刻,屋子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呼喝之声。 这突然的变故,即便是姐弟俩也是心中一惊,完全没想到会突然有人进来,且如此神勇,一枪就杀了东嘉木! 这人的衣着,完全不是城内守军的模样。 “不要出去,外面正在激战。”男子见姐弟俩身上没有外伤,说了一句后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少年看他要走,急忙追问道: “谢谢你救了我们!” “恩人,你...你是?” 那人回首,俊秀的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我叫霍去病,我的主公是镇北王,他马上就要到虎戎关了!” “镇北王会将这些胡马赶出虎戎关的!胡马,将会被全部驱逐!” 一句话说完,霍去病提着梅花枪,快步离去... 而在他身后,少年身子剧烈颤抖,眼泪喷涌而出,而那少女,则是一把搂住弟弟,泪水顺着脸颊滴滴落下。 “镇北王,他....他真的来了...” 姐弟俩搂在一起,哭作一团... ........ 屋外。 五百虎豹骑已经将这这些胡马团团围住,他们手提长戟,向着肝胆皆寒的胡马杀去! 原来这一整夜,霍去病都在带领着五百虎豹骑向虎戎关赶来。 而一进城,便看到这些胡马在胡作非为,这让霍去病怒不可遏,立刻下令就地斩杀这些胡马! 而此刻,面对这些武艺高强的虎豹骑,胡马骑兵们哪里能预料到他们竟突然杀出。 原本还以为能与他们拼杀一番,但刚一交手,他们便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些虎豹骑个个武力高强,人皆悍勇。 本来北胡兵骑术不凡,擅长马上作战,但面对这些虎豹骑,他们竟惊诧的发现,眼前这群黑铠骑兵,在马上的作战能力,甚至于还在自己之上。 转眼之间,北胡骑兵便被杀得人仰马翻。 霍去病骑在马上,拿着梅花枪就向剩下的北胡骑兵杀去! 事实上这一路赶来,霍去病见到路上有不少新坟,而入城之后,更是触目惊心,多家百姓房屋被毁,一些房中甚至还有被杀死的百姓尸体,房梁上也有女子悬尸。 这些惨状,无一不让霍去病怒火中烧。 这些胡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不诛之,怎能对得起这些百姓! 因此此刻霍去病的一杆梅花枪,招招皆是施出全力! “受死!” 霍去病一声暴喝,双脚拍击马腹,马匹快速向前奔去,他一枪朝着前方的一名胡马刺去! 那名胡马见霍去病来势凶猛,心中慌乱,急忙往后退去。 但霍去病的速度又是何其之快,右手一推,那梅花枪猛地刺入他的胸腔,霍去病用力一拧,枪尖将那名胡马五脏六肺都搅碎了! “你们是什么人?”有胡马兵惊慌喊道。 “杀你们的人!”霍去病一声冷喝,再度挺身而出,一枪便将他的人头刺穿! 而周围的虎豹骑们,此刻也是挥动着长枪,全力诛杀那剩下的十几名胡马兵! 很快,不出片刻功夫,胡马兵便被杀得只剩下了三五人。 而虎豹骑在这场战斗中,竟无一人受伤!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霍去病一摆手,虎豹骑们停止攻击,他骑着马走向那几名胡马兵,眼神冷冽。 “你们有多少人驻扎在关外?快说!”霍去病一声冷喝。 之所以不杀这几人,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审问。 见那几名胡马兵支支吾吾,霍去病眼神一冷,一枪刺穿一人胸膛! 其余几人见他说杀就杀,一咬牙道:“我北胡的勇士,绝不会背叛同胞!” 此言一出,霍去病抬起下巴,冷声道: “解决他们!” 话音落下,几名虎豹骑持枪刺出! 惨叫声传来,这几个人当即横尸当场。 看着关口方向,霍去病心中若有所思,而后走到一名虎豹骑身边,低声嘱托几句,随后他带领其余虎豹骑朝着关口赶去.... 第34章 深入敌营的霍去病! 守军府中。 吴义此刻正在吃饭,桌上摆满了酒肉。 不同于城中的百姓们,他这府邸中粮食不少,而这自然也是从百姓们中得来的。 胡马掳掠平民,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胡马也不会找他麻烦。 如此一来,虽身处虎戎关,但吴义过的倒是不差,只是此处毕竟乃一险地,吴义搜刮了不少金银,正打算不日便向上级送去,另寻个去处谋个差事。 谁知还没送去金银,便收到了朝廷派下镇北王前来平定胡马之乱的消息。 “镇北王?哼,剿灭了一群匪寇有什么用?一帮乌合之众罢了,这胡马兵,岂是那么好平定的?” 想到这里,吴义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忿。 他可不打算在秦泽来了之后,将自己的那点兵马拿出来与他一起去打胡马,这无疑是找死的行为。 他可不信秦泽有能耐去平定胡马,不被他们杀掉就不错了。 正这时,一名手下匆匆来报。 “吴大人!镇北王的兵马入城了,他们杀了进城的胡马兵!” 此言一出,吴义眉头一挑,放下了饭碗。 “什么?杀了胡马兵?怎如此莽撞!唉!” “这激怒了胡马,他们率军杀入城中该如何是好!” “对了,镇北王带了多少人过来?” 那名手下当即回道:“回禀大人,只有数百人,他们往关口方向去了,看样子是要出关,前去北库草原。” 话音落下,吴义脸色难看至极。 “数百人?这...这帮人是蠢材嘛!数百人如何能出关去北库草原!这完全是乱弹琴!” 那手下紧跟着道:“大人,这应该是镇北王的先遣部队,没见到镇北王本人,他还在后头,说不定还有很多兵马。” 吴义狠狠瞪了手下一眼,冷声道: “蠢货!你知道什么?他能有多少兵马?这次朝廷并没有给他一兵一卒,赵统军也说了,他只有几千人!几千人够干什么吃的?北胡几万兵马,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那帮胡马兵,在草原上谁能打得过他们?” 手下支支吾吾道:“大人,镇北王派来的那支先遣队,将闯入城的北胡兵杀得人仰马翻,属下见他们好像都无人受伤,镇北王的兵马,看样子战力很高啊!” 听闻此言,吴义眉头一挑,沉声道: “杀了多少北胡兵?” “二百余人!” 听到这话,吴义翻了个白眼。 “不过如此,人多打人少,北胡兵估计也没料到他们会突然杀出吧...” “唉,算了算了,这二百人一死,只怕北胡要动真格得了,你下去吧!” 吴义愁眉不展,他只想安稳的离开虎戎关,谁曾想现在秦泽却如此行事,这下自己都要陷入险境了。 北胡一怒之下,真的带兵杀入虎戎关,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吴义头疼不已..... ......... 另一边。 霍去病此刻已经率领虎豹骑出了关口。 放眼望去,除了前面的一里地是黄土外,再前方乃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主公要和北胡正面对抗,我得想办法探查清楚这些胡马的兵力,找出破绽才是!” 想到这里,霍去病带领虎豹骑朝着前方奔去。 此行他们并没有带上多少干粮,一路轻装简行,而此刻顺着草原奔袭了十几里路程后,前面出现幅度不小的土坡。 霍去病竖起耳朵,听到那土坡后面传来了马匹厮鸣声,这让他提高了警惕。 他一抬手,命虎豹骑们停止前行,而后派出两名虎豹骑,命他们下马步行,前去探清前方情况。 两名虎豹骑当即翻身下马,快速向前跑去。 草地柔软,即便是大步奔跑也没有响动,两人很快就到了那土坡附近。 二人躬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上了土坡.... 片刻后,二人原路返回,将所见所闻都报于了霍去病。 原来那土坡后面是一片广袤湖泊,湖泊周围便是那胡马营地。 不同于中原地区,胡马兵们结帐而营,并没有构筑任何防御工事,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此地有大片湖泊,圈养了无数马匹,沿着湖畔是那连绵不绝的营帐。 霍去病摸了摸下巴,心中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带领虎豹骑沿着土坡往左侧而去,这是直接绕开了北胡营地。 因为是在草原之上,为了避免行迹暴露,霍去病专门挑着地势较高的地方走,远远避开北胡的视线。 就这样,在兜了一个大圈子后,霍去病绕到了北胡营地的大后方。 而这样一番长途跋涉,沿路他也看清了北胡的营帐数量。 北胡的营帐足足有四五千顶以上,按照一帐10人,那怎么也有四五万人,摸清了差不多的北胡兵数量后,霍去病心中有了打算。 他再派出一名虎豹骑,命他原路返回,将消息告知给秦泽。 而他自己则率领剩下的虎豹骑,准备在夜间行事! ........ 下午时分。 马蹄之声连绵不绝,地面黄沙飞扬,秦泽率领着大部队赶到了虎容关。 刚一入城,便吸引了全城百姓们的关注。 百姓们看到大道上,一支列队整齐的大军而来,心中大喜。 “镇北王果真率领大军来虎戎关平定胡马之乱了!”百姓们心中激动,纷纷走出家门。 秦泽目光看去,只见这些百姓们个个骨瘦如柴,形销骨立,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两年前,父亲秦颢天率领赤焰军在此地与胡马交战,杀的他们溃不成军,连退了三百里! 这才过去多久,这虎戎关的百姓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秦泽心中已然有了怒气。 金风鸾只会任人唯亲,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在她手中如何能守住?她对得起这些平民百姓吗? “将军!求您帮我们击退这些胡马兵,他们无恶不作,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将军,我们只能靠您了,请您务必小心,这帮胡马兵,下手狠辣至极啊!” 百姓们纷纷哭诉。 秦泽微微颔首,沉声道:“诸位,我来此地,便是为了平定胡马!” “这帮胡马,我绝不会放过!” 此言一出,百姓们当即下跪,脸上全是泪水。 这时,一名虎豹骑驾马而来,正是先前霍去病特意留下的。 那名虎豹骑来到秦泽身边,汇报了霍去病留下的消息。 秦泽听完后,眼神逐渐冷冽。 “前往关口!”秦泽下达了命令。 大军浩浩荡荡朝着关口而去... 而在府邸中的吴义,听闻秦泽已经赶到,也急忙带着手下去了关口。 在他的设想中,秦泽怎么也得要在傍晚时分才会到,谁曾想他竟来的如此之快。 一路疾行,等吴义带领手下到了关口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森严的一万多骑兵! 而在骑兵前方,便是眼神冷冽的秦泽,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吴义! 吴义看到秦泽那冰冷目光,身子不由一颤.... 第35章 怯战者,斩! “下官吴义,参见镇北王!”吴义急忙下马,躬身行礼道。 看到秦泽那冰冷如刀的眼神,吴义只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他看透了,那眼神他甚至能看出一股杀意! 他本以为就像赵元说的那般,秦泽只有数千兵马,但现在看来,这最少也有了一万多人啊。 这怎么回事,他兵马怎么多了这么多? 而且这支军队的士兵,看起来就不一般。 那身上散发的悍勇气息,一眼看去便令人心惊。 秦泽眼神微眯,从那名虎豹骑口中,他已经得知了虎戎关这边的具体情况。 这吴义贪生怕死,弃百姓们不顾,放任胡马在此胡作非为,他自己却拿着百姓们的钱粮,安然的躲在府邸中。 这种蛀虫,如何能守卫虎戎关,抗击北胡? 想到这里,秦泽冷喝一声道: “吴义!胡马随意入城,你为何视而不见?” 此言一出,吴义后背沁出一身冷汗,那圆滚的胖脸上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他急忙解释:“将军,不是下官视而不见,只是胡马兵人数太多,我手中只有千人,这...这怎么能挡得住。” 话音落下,秦泽眉头一挑,怒斥道: “不敢对胡马动手是吗!” “吴义!命你即刻召集所有兵马,全部带到关口来!” “若有怯战者,斩!” 这一声暴喝,让吴义肝胆俱寒,身子不由一颤。 面对这森严铁骑以及面色冷冽的秦泽,他如何敢出言反驳。 “是...是!”他颤声回道。 “还不快去!”秦泽怒目而视。 “是!将军!”吴义心中一紧,无奈之下只能集结兵马。 秦泽回身看向关外,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绯红的晚霞将草原照的一片绯红。 在霍去病回来之前,秦泽选择按兵不动,这一路的跋涉,刚好让将士们休憩一会。 虽然霍去病只带了五百骑,但秦泽并不是很担心,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冠军侯,他极其擅长游击战,而且这五百虎豹骑,比他当初率领的士兵,还要强得多! 很快,吴义就召集了手下的兵马来到了虎戎关。 秦泽环视一圈,吴义的这些兵马人数并不多,只有一两千人。 看着这些人,秦泽心中有了主意。 胡马一直在边关骚扰,就目前看来,他们完全不将这些守军放在眼里。 而自己的这支虎豹骑,战力远远超出普通士兵,开战之时,让这些守军冲锋在前,诱敌深入,自己便可率领虎豹骑从左右两侧杀入,切入战场,将胡马兵剿杀! 当然,在开战之前,必须掌握胡马的兵力。 若是他们人数极多,那分兵作战的话甚至有可能让自身陷入陷境! 现在,只等霍去病带回来的消息了。 ........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狂风呼啸,厚重云层掩盖着圆月,偶尔才有些许月光洒落在草原之上。 北胡军营中,此刻已经点燃了数团篝火,整座营地一片雪亮。 突必言端坐于地,正大碗喝酒,此时一名手下来报: “将军!今日进城的东嘉木,还没有回来!” 此言一出,突必言眉头一皱,沉声道: “镇北王这几日便要赶来虎戎关,不是早就说了这个时间段不能进城嘛!东嘉木何时进的城?” 那手下脸色难看,回道: “上午时分便进了城,他...他说这几日的女人都玩腻了,这才会去城里面看看。” 突必言翻了个白眼,脸色拉了下来。 胡马之中,分为多个部落,这东嘉木便是另一个部落的人,严格来说,他和屠其帖一样,都是可汗屠于淳的嫡系。 因此突必言也不好多说什么,但现在天都黑了,东嘉木都还没有回来,这就说明他很可能是出事了。 有很大概率,他是遇到了镇北王的兵马! 念及此处,突必言沉声道: “镇北王从拒北川赶来要一天时间,东嘉木失踪,看来就是遇到了早早赶来虎戎关的镇北王,他们如此疾行,只怕人数不多,也没带什么辎重,明日他就有可能要出关了....” 那手下当即点头,而后开口道: “将军,那东嘉木?” 突必言眉头一皱,冷声道: “不管他,谁让他色迷心窍,这个时候进城抢女人!蠢货!” “明日我再带兵前去虎戎关一探究竟,我倒也看看,他手中有多少兵马!哼!” 夜空下,北胡军营三里外,一块草坡后面,霍去病与虎豹骑们正吃着干粮。 “将军,何时动身?”一名手下向霍去病问道。 霍去病将口中的干饼吞下,而后淡笑一声道: “再过一会,这帮北胡兵还在饮酒作乐,等他们闹腾到后半夜睡觉的时候,我们再过去。” “今夜要搅得他们一个都睡不着!我看明天他们可还有精神与咱们作战!” 话音落下,虎豹骑们纷纷小声笑了起来。 吃完干粮后,霍去病将虎豹骑们分成了四支小队,而后沉声道: “兄弟们,下午我们已经休息了一个半时辰,今夜时间紧任务重,咱们要从四个方向,一次次袭击北胡军营,让他们搞不清楚状况。” “切不能和他们正面作战,如果他们集结,你们要记住,立刻逃走!” “如果北胡兵们铁了心要追击哪支小队,你们就往草原上逃,逃的越远越好!” “甩开他们之后,明日咱们再在这里集结!” “是!将军!”众将士当即答道。 “好!行动!” 随后,三支小队先行离去,他们需要绕到胡马军营的其他方向,等到霍去病带领的这支小队发起骚扰后,他们再予以配合。 ........ 而在另一边。 虎戎关,军营大帐中。 从草原被霍去病派回来的那名骑兵,正在营帐中向秦泽汇报着霍去病的计划。 听完他的话后,秦泽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担心之色,霍去病竟然选择孤军深入草原! 他现在手中只有498名虎豹骑,要以这么少的人,骚扰整座胡马军营,不可谓不凶险! 若是让胡马兵追上霍去病.... 不过霍去病已经开始执行这个计划,秦泽也只能相信他。 按照霍去病的战术,今夜秦泽的大军可以安然休整一夜,明日再出关外与胡马作战。 ..... 而在另一边。 一支胡马骑兵军队,已经从别的关口进了北凉,领兵的屠其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今日他特地命手下五千骑兵全速前进,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早点进入拒北川杀入石峰城中。 石峰城的守将在他看来顶多不过一两千人,加上自己这次悄悄前来,没有任何消息传到这闭塞的拒北关内,他有自信自己能在一夜之间拿下石峰城。 “将军,前面就是拒北川关口了!”一名手下回禀道。 屠其帖微微颔首,朗声笑道:“哈哈哈!镇北王估计此刻也才刚到虎戎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夜我就抄了他老家吧!” 手下笑道:“将军英明!咱们连夜来袭,定能一击即溃,拿下石锋城!” 屠其帖点头笑道:“不错!想那突必言,也没料到我们的行进速度如此之快,这场赌注,我屠其帖是胜了!哈哈。” “就让他和镇北王在虎戎关慢慢打去吧!” “走!全速前进!” 第36章 战斗前夕 深夜。 北胡军营中一片安静,虽然篝火还在燃烧,但值夜的士兵却并不多。 上半夜的闹腾过后,这时大多人都已经睡下,毕竟明日就要赶赴虎戎关,不然按照平时他们的习性,那都得到深夜才会入睡。 而此刻,远远一支骑兵驾马而来。 正是霍去病率领的那队虎豹骑,他们从东侧杀出! 霍去病一声令下,大喝一声道:“杀!” 随即,一百多名虎豹骑齐声呐喊,“杀!” 在这深夜之中,这一百多人的喊杀声,宛若晴天一个霹雳,瞬间就惊醒了他们。 “敌袭!敌袭!” 胡马兵们乱做一团,连忙跑出营帐。 整座胡马兵营的人,都动了起来! 见胡马兵们从营帐中跑出,霍去病微微一笑,继续大喊:“杀!全歼胡马!” 他带领着虎豹骑们已经来到了水泊边上,此刻距离胡马军营还有一里的路程,看到水泊边上全是歇息的战马,霍去病计上心来。 “杀入马群!制造混乱!越乱越好!” 说话之间,霍去病带领着虎豹骑们冲入马群中,拿着长枪便是一顿乱刺。 那长枪刺入马臀中,马匹纷纷嘶鸣,几十匹马受惊,那影响的便是整座马群! 不过几息之间,所有的马都乱了起来,它们胡乱的朝着四面八方跑去。 霍去病大喜,目光一转,看到前方已经有胡马兵杀来,他当即喝道: “走!” 没有丝毫的犹豫,霍去病带领虎豹骑们快速朝着草原深处跑去。 另一边,正在追赶霍去病的北胡骑兵中,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突必言! 这深夜之中,他完全没料到会有人来袭击军营,听到喊杀声的时候,他心中惊讶不已,匆匆的从营帐中出来,他便看到那湖泊上的马匹厮声鸣叫,跑的到处都是。 这让他怒不可遏,连忙带兵追击,只是敌人却狡猾异常,一阵喊杀声后便溜走,甚至连多少人他都没看清。 “追!一个都不要放过!” “在草原上,还没有谁能比我们的马更快!” 突必言一声怒吼,带着兵马往东边的草原追去。 正此时,突然从军营后方,传来喊杀声! “杀,剿灭胡马!” 听到声音,突必言心中大惊! “不好!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快回去!” 要知道军营中,可汗屠其淳正在其中,若是他有了闪失,那就真的完了,虽然军营还有很多人在,但突必言不敢赌。 当即,突必言调转马头,带领手下朝着军营赶去。 西侧的虎豹骑小队见到大军开始返回,急忙调转马头,立刻往草原深处跑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霍去病被追击时,出来替他们吸引注意力。 现在北胡兵们回军营,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而潜藏的北侧和南侧的虎豹骑们,此刻还在等待,他们需要等到下半夜待这群人再度熟睡的时候出来骚扰。 而到了那时,就是动真章的时候了! 此刻,回到军营中的突必言脸色铁青,原来从后方杀出的兵马,远远看去人数极少,似乎只有数百人。 这让他勃然大怒! “追!将这群人全部杀了!” 这时,胡马首领屠其淳冷着脸从营帐中走出,他沉声道: “别追了!哼,镇北王手中无兵,因而才会在深夜派出这点兵马出来恫吓我们!” “我看他们是在虚张声势,意图吓走我们,简直可笑!” 此言一出,突必言恍然大悟。 镇北王若是手中有大军,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在虚张声势。 想到此处,他点头道: “可汗说的是!” 屠于淳摸了摸下巴,看着西侧虎豹骑们逃走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而后开口道: “行了,不必管他们,在四周加强防范便是!” “等今夜过去,明日一早,率军杀入虎戎关!让他看看我北胡的勇士的战力!” “是,可汗!” 突必言看着湖泊边上的马匹们跑的到处都是,心中恼怒至极。 不过好在手下都是驯马的高手,这些马匹很快就能抓回来,只是这大晚上经过这一闹腾,所有人都被惊醒,这让突必言心中愈发愤怒。 “哼!玩这些小花招!明日必让你人头落地!” 突必言心中暗骂,气冲冲的回到了营帐。 而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也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军营在四周也加强了防范,派出了更多的士兵值夜。 等到一群士兵找回马匹后,整座胡马军营再度陷入安静中。 但到了下半夜。 喊杀声再度响起! “杀!” 从南侧和北侧的虎豹骑们,同时来攻! 北胡军营所有人再度被惊醒,纷纷跑出营帐,而突必言一张脸黑的跟墨水一般,他拿起长枪,杀气腾腾的出了营帐! 见到南北两侧都有人在叫喊,火光下,突必言见他们人数不多,当今派出两支千人兵马,分头追去! 南北两侧的虎豹骑们见到胡马军营已经骚乱了起来,当即掉头往草原深处跑去! 而先前跑向草原深处的霍去病和西侧骑兵队,此时已经悄悄回来了。 不过这时,他们却拿出了背上的弓箭! 霍去病此刻脸色冷峻,他知道北胡派去的那两只骑兵队,肯定会一直追击虎豹骑们,他们必然会陷入一番苦战。 想到此处,他带领虎豹骑们,在夜色下朝着那追击的北胡骑兵们追去.... 今夜,整座北胡军营,再没人能安然入睡! .......... 另一边。 拒北川关口。 “将军!关口外一里处,有大队兵马赶来!看其装扮,是北胡兵!约莫有四五千人!” 军营中,在外巡查的岗哨发现了北胡兵的踪迹,匆匆向典韦来报。 听闻此言,典韦眉头一皱。 北胡兵竟然能到拒北川来,难道说主公已经落败了?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主公带去的兵马,不仅数量不少,而且人人悍勇,不可能一夜之间便落败! 想到这里,典韦双眼微眯,眼神逐渐冷冽。 “召集全军!准备战斗!” 第37章 关门打狗! 想到秦泽之前交代过,不能出拒北川,只能做防守反击,典韦挠了挠头。 “不能出关,那岂不是让他们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 典韦思来想去,脑中灵光一现,一抹笑意从嘴角浮现。 “传令下去,放开关口,让他们进拒北川,咱们给他来个关门打狗!” “让石峰城的五千守军即刻赶来,待他们入关后,与他们来个前后夹击,将这些胡马全部歼灭在路中间!” “是,将军!”士兵当即领命而去。 典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一炷香后,屠其帖带领着五千胡马兵,赶到了拒北川关口。 只见关口竟无人把守,漆黑一片。 屠其帖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该不是这镇北王带去了所有兵马,连守卫关口的人都一并带走了吧!哈哈哈!” 身旁的副手眉头一挑,沉声道: “将军,莫不是有诈?” “怎会连守关的人都没有呢,还是说镇北王把剩余的士兵都留在了石峰城?” 屠其帖摸了摸下巴,而后摇头笑道: “诈?有什么诈?你听我与你说。” “其一,镇北王并不知道我会在深夜前来,他如何能想到咱们在北凉有内应,能一路畅通的赶到这里?因此没有布下重兵那也正常。” “其二,他手中兵马不足,因此我猜他带走了大部分兵马,余下的那点人马,八成是都留在了石峰城,保护他的家宅了。” “可惜他万万没想到,我会在今夜过来,哈哈!” 此言一出,副手点头称是。 “将军说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属下受教了!” 屠其帖面现得意之色,振声道:“全军听令!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一举攻下石峰城,抄了镇北王的老家,走!” 一声令下,屠其帖带着兵马浩浩荡荡的入了拒北川.... 而在关口旁的山坡后面,潜伏的数千秦锐士,一脸冷峻的目送他们越走越远! 待等到他们进了拒北川一里后,典韦冷笑一声,带领秦锐士们鱼贯而出,朝着胡马骑兵就杀了过去! 从拒北川到石峰城,只有一条大路,两侧皆是山峦,屠其帖此刻正率领着骑兵们走在这大道上。 道路并不宽敞,五千胡马骑兵,战线被拉的极长,正当众人马不停蹄朝着石峰城赶去时,后方的胡马兵们听到喊杀声,心中一惊,立刻就慌乱了起来。 “敌袭!敌袭!” 示警声传到了队伍前列。 “将军,从关口处有兵马正向咱们杀来!” 屠其帖眉头紧皱,怒吼道: “慌什么!不要慌!他们能有多少人?我们人多!” “设伏兵又有何用?螳臂挡车罢了!” “掉头!与他们打便是!” 这一声喊出后,胡马骑兵们当即稳住,当即掉转马头,向着后方杀去。 只是在这狭窄的地形中,骑兵也难以跑快,五千骑兵挤作一团,而典韦率领的五千秦锐士,则全部都是步卒。 典韦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看到胡马杀来,当即大喝一声: “竟胆敢来拒北川,一个都别想走脱!受死!” 话音落下,典韦大跨步朝前奔去,手中两支铁戟挥舞的虎虎生风。 两军在过道中,当即酣战在了一起。 典韦拿着铁戟,如同虎如羊群一般,胡马虽然骑着马匹,但在这个地形中,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因为马匹导致身形无法施展开。 “嘭!” 一声巨响,典韦纵身一跃,一戟便将一名胡马兵脑袋打爆,血腥味瞬间在战场上弥漫开来! 身旁的秦锐士则拿着长戟,如潮水般向着胡马兵冲去,铁戟猛地刺向了那些马匹。 随即,最前方交战的胡马骑兵们纷纷栽倒在地,马尸倒在地上,更是让那些骑兵们难以发起冲锋。 刚一交战,便有大批胡马兵身死当场,而后方的胡马兵们看见前方战况焦灼,却苦于过道就那么大,完全没办法前去支援。 此刻整条路都堵得严严实实,那里能移动分毫! 屠其帖听到后方传来的喊杀声,心中焦急万分,他也知道在这种狭窄地形中,骑兵根本不能发挥作用,本来他还想着后方的敌人数量不多,可以一举将其冲杀。 但现在看来,那后方攻来的兵马,人数完全不少,就目前看来,少说也有数千人了。 想到这里,屠其帖心中骇然。 镇北王明明已经带领大队士兵赶赴虎戎关,留在这里的兵马又怎会如此之多? 正此时,只听后方接连不断传来惨叫声。 秦锐士的战力,那个个都是强悍无比,胡马兵们本就受制于地形难以发挥,遇到的又是这群最强战力,转眼之间便已经被砍杀了数百人。 副手急忙道:“将军,不行啊!再这样下去咱们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咱们得尽快离开此处,寻一个开阔地带与他们交战才是!” 屠其帖点了点头,一咬牙道: “全军听令,后撤!后撤!” 随即,在屠其帖的带领下,胡马兵们且战且退,往着石峰城的方向奔去。 典韦见他们开始后撤,哈哈大笑。 “跑吧跑吧!我看你们能跑多远!” 典韦并没有选择追击,因为他早已经在前方布置了兵马! 等到那支兵马杀来,这群胡马兵还要回来! 另一边,屠其帖见身后的敌人没有追上来,心中缓了一口气。 此刻他脸色铁青,心中全是怒火,刚刚的交战中,自己手下的兵马吃了大亏,被杀了不少人。 “哼!想在这里埋伏我!待我直捣黄龙,杀入石峰城,我看你如何应对!” 屠其帖一声暴喝:“快!随我杀入城中!” 正此时,一阵“嗖嗖”声传来。 听到这声音,屠其帖眸子一缩,眼中露出惊惧。 这声音他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大量箭矢射来的声音! 果不其然,屠其帖一抬头,只见前方射来了密密麻麻的弓箭! 在这夜色下,这些弓箭甚至难以看清射来的位置。 “将军!前方也有伏兵!”副手崩溃的大喊。 射箭的正是秦泽之前留下的那一千弓兵,而在这一千弓兵后面,还有四千秦锐士! 前后两方的秦锐士,形成夹击之势,将北胡骑兵堵死在了路中间! 此刻,漫天箭雨落下,北胡骑兵只能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天色太黑了,他们完全看不清箭。 伴随着落下的箭羽,惨叫声响彻在这深夜中..... 第38章 典韦的杀意,全部歼灭 上千箭羽,如同雨点般落在狭窄的过道中! 而过道上如今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北胡骑兵,马匹那庞大的体型,让他们一时之间连后退都难以做到! 屠其帖脸色惨白一片,举着长枪不断挥舞,胡乱的阻挡着射来的箭羽! 但此刻月黑风高,视线受阻,这不断射来的箭羽如何能全部拦下? 很快,身边的骑兵们便不断有人中箭,惨叫声不断响起。 屠其帖目眦欲裂,心中全是慌乱,他完全没预料到这拒北川内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兵马! 先前赵元那言之凿凿的话,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正这时,身旁的副将慌张的大喊道: “将军!不行啊!咱们没办法往前冲了,这箭来的太多太快了!” 屠其帖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气炸了胸膛,他急忙大喝道: “快!下马,拿马匹当阻挡!先躲过这些箭再说!” 事实上不用屠其帖说,那些北胡兵们机灵点的,早已经从马匹身上跳下,躲在了马后面。 而此刻,那一千秦锐士,排成了数列,不断地射出弓箭,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们丝毫没有理会北胡兵马的动作,只是搭弓射箭,一箭接着一箭,不断地朝着胡马兵们射去! 那上千的利箭,划破夜空,在呼啸的风声中径直射入胡马兵中! 秦锐士不同于普通士兵,他们体魄强健,臂力极强,因此射出的弓箭非常之远,因此不仅是前列的胡马兵们中箭,甚至队伍中间的人都被弓箭射到! 尽管有马匹阻挡,但这些马匹身中数箭倒下后,哪里还能帮他们挡下箭羽,因此不多时,胡马兵中接连传来惨叫声! 但即便是他们的惨叫,也丝毫没有让箭羽落下的速度减慢一分,大量的箭羽落下,无情的收割着一名接一名北胡兵的生命! 而那些马匹被弓箭射中,疯狂的在人群中肆意践踏,一些受伤的士兵甚至来不及躲开,便被马蹄踩中,身死当场。 被马尸围住的屠其帖,此刻肝胆俱寒。 身边的手下在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死去,还有大批人身上中箭,不住哀嚎,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这种局面,已经让他一夜之间破石锋城的雄心壮志彻底消散。 先前自己以为能顺利的杀入石峰城,打镇北王一个出其不意,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镇北王不仅有大量兵马,甚至还早已经在拒北川做好了充足的防御措施! “赵元误我啊!!!”屠其帖咬牙道。 若不是赵元先前的话让他有所轻敌,他怎么可能就带五千人来! 不对!要是知道这里有如此之多的兵马,在一开始就不该来! 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正当他恼怒之时,明显能感觉到弓箭落下来的越来越少,这让他心中稍微宽慰了一点。 一旁的副手捂着被箭射伤的胳膊,咬牙道: “将军!想必他们是箭羽快用完了!” “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后方有大队兵马,咱们是要往石峰城冲出去吗?” 屠其帖心中一紧,举目看向手下的军队,仅仅是粗略看去,起码都有了两千多人死去,更有数不尽的人身上带伤! 看见这般惨状,屠其帖脸色颓丧,心中慌乱不已。 仅仅是几轮弓箭的袭击,自己折损的兵马便已经过半,这剩下的兵马如何能对敌? 前面到底还有多少兵马,他现在也完全搞不清。 正当他犹豫之时,只听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杀!全歼胡马!” 一千弓兵在射完箭矢后,那后方的四千秦锐士立刻冲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全歼胡马,一个不留! 夜色中,四千秦锐士手执长戟,快速奔跑在黄土之上,那漆黑盔甲在淡淡月光下,泛出阵阵寒光,冷冽异常! 大步奔跑的声音震动的地面灰尘扬起,这一刻他们如同那暗夜中出来狩猎的狼群一般,已经等不及要取下敌人的首级了! 屠其帖看着前方冲来的秦锐士,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前方竟然也有这么多兵马!这...这他妈哪来的这么多兵!”屠其帖无力的哀嚎。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与之交战的决心,现在的他只想快速逃离战场,但也就在此刻,后方竟也传来喊杀声!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来我拒北川!” “既然来了,那就全部留下首级吧!” 从后方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典韦带领的五千秦锐士! 典韦手持双戟,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先前的战斗让他浑身浴血,此刻那脸上张狂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宛如杀神一般! 后方的胡马兵们看到典韦带兵杀到,一个个吓得急忙往后退去。 屠其帖看着前后两方都有大批兵马袭来,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将军,完了!”副手拿着长枪,崩溃的大叫。 “杀!” 下一刻,秦锐士们如同狼入羊群一般,立刻冲入胡马兵中! 前方的胡马兵因为经历了几轮箭雨的洗刷,此刻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面对秦锐士的凶猛的攻势,哪里能阻挡分毫! 双方刚一交手,便有大批胡马兵被砍下人头,横尸当场! 而后方典韦带来的秦锐士们,此刻也已经杀入胡马兵中,在典韦的带领之下,杀的胡马兵们人仰马翻,甚至出现大批人丢盔卸甲,往后溃逃! “嘭!” “嘭!” 一声接着接着一声巨响传来,那是典韦铁戟落下的声音! 每一戟落下,便有一名胡马兵被打破头颅,面对这杀神一般的典韦,胡马兵们一脸惊惧,完全无力阻挡! 圆月高悬,夜风吹拂在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座战场。 黄土路面此刻已经被鲜血浸染的一片绯红,地面上再看不出黄土痕迹,遍地都是鲜血,尸体。 倒下的胡马兵们一个接着一个,那残存的两千多人,在秦锐士们的夹击之下,如同是陷入了绞肉机中的肉块一般,被全部搅碎。 “杀!全歼胡马!一个不留!” 喊杀之声响彻了整座战场,基于秦泽的宗旨,只要遇到敌人,那就一个不留,全部歼灭,因此典韦没有丝毫手软,在战场中来回奔杀,势必要将这群胆大包天的胡马兵全部歼灭! 夜,逐渐深了... 一个时辰后。 典韦坐在一具尸体上,擦着手中那鲜血淋漓的铁戟。 而那具尸体,正是被典韦一戟打破脑袋的屠其帖。 典韦抬头看向月光,自语一句: “不知道主公他们那边战况如何了......” 第39章 游击战,草原上的厮杀 夜色下。 北库草原上,一队北胡骑兵正追击着一队秦锐士。 “哈哈哈!逃吧逃吧!我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在这草原之上,休想逃过我们的掌心!” 骑兵头领咧嘴大笑,朝着前方奔逃的秦锐士们大声嘲笑着。 他们奉命前来追击着北侧的敌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草原之上已经跑了有七八里,但这群敌人却异常狡猾,他们只顾着逃跑,一直不与他们交手,这让骑兵头领心中恼怒异常。 今夜,他势必要将这群不断骚扰的敌人给斩于马下! 此刻,眼看前面的那一百多骑绕了一个大弯,进了一处土坡后面,骑兵头领一声大喝: “快!将他们全部斩杀于此!” 只是话音刚落,从侧边突然射来几十支弓箭! 在这夜色下,这些弓箭来的又快又猛,北胡兵们完全没做提防,转眼之间便有几十名士兵被弓箭射中,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头领大惊,急忙喝道“左侧有伏击!注意弓箭!” 但他的话刚一说完,从那右侧竟然也射来几十支弓箭,完全相反方向射来的弓箭,让胡马兵们猝不及防之下,又有数人中箭! 而在右侧的不是别人,正是霍去病带领的虎豹骑! 此次前来拒北川,他所带的这五百骑,只带了极少数的干粮,而是每人都背上了一柄弓,其目的,就是为了与这群胡马打游击战! 此刻,霍去病目光冷冽,他一边骑马改变位置,一边拉弓射箭,每一次弓箭射出,都有一名北胡骑兵倒下! 但箭矢的数量并不太多,他需要利用好每一支箭! 北胡兵们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开始朝着霍去病这边奔来。 “杀了他们!” 北胡骑兵们纷纷大喊,虽然他们被弓箭射杀了一二百人,但要知道的是,他们的总人数可是千人骑兵队,而对面,就目前看来加在一起不过一二百人罢了! 这给了北胡骑兵们强烈的信心,他们一边翻身躲箭,一边快速朝着虎豹骑们追去! 霍去病此刻拉动缰绳,不再移动,一双星眸眨也不眨的看着领头的胡马头目,下一刻他一手持弓,将弓弦拉至满弦。 那冷峻的目光如同发现猎物的鹰隼一般,牢牢锁定在了北胡骑兵头领的脑袋上。 下一瞬。 “嗖”的一声,箭羽破空而出! 精铁打造的箭头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如同一抹寒星一般,瞬间射向了头目面门! 那头领正大叫着朝霍去病冲来,这一箭来的又快又猛,他刚看清,眸子紧缩的一瞬间,便被那一箭贯穿了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那头领一头栽倒,从马上重重落下! 不仅如此,利箭贯穿他的喉咙后,力道虽有减弱,但紧跟着就射入那头领身后的一名胡马兵喉中! 霍去病的这一箭,射杀了两人! 他眼神冷冽,面对冲击来的胡马兵,冷静的大喝一声道: “上,将他们全歼于此!”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冲出虎豹骑们,向着这群胡马兵杀来! 除了南侧的虎豹骑仍旧在被追击之外,另外两支虎豹骑小队已经绕了过来,如此一来,已经有了三百余人! 面对这剩下的八百多胡马兵,霍去病丝毫不惧,率领虎豹骑们瞬间杀入胡马兵中! 在马上,虎豹骑的战力强的惊人,他们本就是最擅长骑兵作战的兵种,加上霍去病的五星将领战力加成,此刻人人都能一挑数名胡马兵! 人群中,霍去病手执梅花枪,枪头上的红穗随风飘动,一枪刺出,必有一名胡马兵死于枪下! 夜色之中,一场惨烈的战斗发生在草原之上! 一名虎豹骑一枪戳向一名胡马兵胸腔,那胡马兵面对这来势凶猛的一击,完全来不及闪避,只听“噗”的一声,长枪捅穿了他的腹腔。 虎豹骑双目一凝,咬紧牙关,双臂使力,猛地将他从马上挑起,甩向了旁边的一名胡马兵身上! 那胡马兵哪里能想到他竟有这般力气,竟然能挑飞一二百斤重的成人,还是在马上! 而他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骑兵而已,甚至不是将领,不对,应该说这群敌人,每一个都有着堪比北胡将领的战力! 北胡兵从马上跌落,慌张的正要从地上爬起,下一瞬,便是一杆长枪刺来! 长枪从他脖颈间刺入,鲜血瞬间从他脖颈中喷射而出,淋了那虎豹骑一身! 盔甲是冰冷的,那温热的鲜血浇在上面,在这已经开始寒冷的秋夜下,冒出了淡淡的白气。 正此时,那虎豹骑背后的一名胡马兵突然发动袭击,一枪刺向了他的背后。 虎豹骑听到后方传来的长枪突刺声,急忙扭身躲避,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慎被刺中了手臂! 枪尖刺穿了他的小臂,剧烈的疼痛传来,但这名虎豹骑却并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右手一把握住枪杆,在那名北胡兵惊骇的目光中,猛地一扯长枪! 那北胡兵何曾见过这样的士兵,被长枪捅穿手臂甚至面色不改,甚至还能反手发起攻击,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惊慌之中,他甚至来不及松手,便从马上被拽了下来。 下一刻,一杆长枪横扫而来,这一枪力道极大,瞬间便击中了他的胸口。 “啊!” 北胡兵一声惨叫,身子倒飞出去数米,尽管胸口有盔甲防护,但在这势大力沉的一枪之下,他的腹腔内脏被震的七零八碎,鲜血顺着喉咙就喷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整座战场上。 每一名虎豹骑都是这般悍不畏死,一人对上多人,只为了将他们斩于马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愈发焦灼,北胡兵们是越打越惊慌! 他们都无比清晰的认知到了一个事实,眼前的这群敌人,绝不是大乾边关的那些普通士兵,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强悍的战力! 并且这群人,没有一个人退缩,即便面对数人合围,依旧奋力刺出每一枪! 这群人,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戮武器! 很快,就有一些北胡兵不敢再战,开始往大本营逃去。 但霍去病怎会给他们逃走的时间,他冷着脸,一声暴喝: “不要放过一个,全部歼灭!” 如同狼群狩猎一般,身着玄黑盔甲的虎豹骑们,追杀着这些已经彻底陷入恐惧的北胡骑兵! 时间逐渐流逝,片刻之后,这茬战斗随着最后一名北胡骑兵的倒下,一千余名胡马骑兵,至此被全部歼灭! 而虎豹骑们,则仅仅死伤了几十人。 虽然取得了卓越的战果,但霍去病并没有就此结束战斗,他一声大喝: “换上北胡马匹!” “与南侧小队会合,击杀那些追击的胡马兵!” 一天的来回奔跑,原先的马匹已经疲惫不堪,因此霍去病才会选择换上马匹,夜色下,他带领这剩下的虎豹骑们,再度向草原中奔去..... 第40章 胡马动兵! 夜色下,风声呼啸,荒草被吹的簌簌作响。 地面上,南侧虎豹骑们驾马朝着东侧方向赶去,在他们身后,是一队北胡骑兵!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半夜,虽然虎豹骑们精力依旧旺盛,但胯下的战马已经疲惫不堪,它们奔跑的速度是越来越慢。 马匹,已经跑不动了。 眼看后面追来的北胡兵们就要追上,虎豹骑们拉住缰绳,准备与他们决一死战! 这支追来的北胡骑兵,数量有千人之众!而他们只有一百多骑! 在此与他们决一死战,那便意味着他们有可能要全部牺牲在这里! 但没有一名虎豹骑露出惧色,早在霍去病分派任务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不慎被追上,那就要拼尽全力,与这帮胡马兵奋力搏杀至最后一刻! 哪怕他们今天死在这里,那也是值得的! 此刻,带队的虎豹骑头领朗声道: “兄弟们,马匹已经跑不动了,现在该我们出力了!” “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杀!” 一声暴喝,虎豹骑们不再逃跑,每个人都带着坚毅的表情,朝着胡马兵们冲去! 正此时,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从东侧猛地窜出数百铁骑! 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解决战斗便马不停蹄往这边赶来的霍去病等人! 霍去病一马当先,他取出背后弓箭,抬手便是一箭射出,一名追击的北胡骑兵随之倒下! “兄弟们!我们来了!” “将他们全部歼灭!” 霍去病一声暴喝,四百多名虎豹骑再度汇聚,朝着胡马兵们杀去! 虎豹骑虽然只剩下了四百多名,但对上这千名北胡骑兵,那就完全不在话下! 一场新的厮杀,开始在草原上进行着......... ........ 次日,天微微凉。 虎戎关口。 秦泽身骑骏马,统率大军向着草原上进发! 得到了霍去病的情报后,他带上了全部的兵马,分别是九千五百虎豹骑兵,五千秦锐士弓兵! 另外,他命吴义带上了那一千五百名士兵,作为一名士兵,本就应该上阵杀敌,秦泽可不会让他们躲在身后,乐享其成。 吴义心中虽然不愿,但秦泽如今的一万多兵马在前,他知道自己若是说出半个不字,便会被他一刀给砍了。 因此,这次出征他心中惶恐无比,只求在战场上能保住一命。 虎戎关内,百姓们看到镇北王带领兵马出关,一个个心中期盼着,都希望能将这些无恶不作的胡马赶回北库草原。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泽的真实意图何止可不止是将胡马赶回草原,而是将整座北库草原的所有胡马,全部斩杀殆尽! 夺下整座北库草原! 也正是因此,秦泽才会小心谨慎的走上每一步,尽量杜绝任何不必要的牺牲,让每一名虎豹骑的作用都发挥最大化! 晨曦,草原上荒草已经挂满了露水。 大军奔腾在草原之上,卷起无数荒草,马蹄声中,浩浩荡荡的朝着北胡营地杀去! 而另一边,北胡营地中。 霍去病昨夜的骚扰,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北胡兵们今日人人困倦,无精打采,但知道今日需要出兵作战,因此不得不打起精神。 而此刻,营帐中,大将军突必言正向可汗屠于淳汇报。 不同于先前,此刻的突必言脸色凝重,他抱拳道: “可汗,昨夜派出去的两支骑兵,还没回来。” 此言一出,屠于淳脸色低沉,他眉头紧皱,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沉声道: “昨夜我见那些人也不多,按理来说,派出的两千人,难道说连几百人都没办法解决?” “还是说,这镇北王还真的在这草原上,布下了不少兵马?” 话音落下,突必言摇头道: “要是他们敢这样分兵,那他手中还能有多少兵马?” “哼,若是他真的敢这样做,那这虎戎关岂不是只剩下了极少的兵马?” “我看昨夜派出的兵马,定是追击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这才迟迟未归。” 屠于淳摸了摸下巴,看向突必言道:“你觉得可能吗?一夜未归就是为了追击?” “我看未必。” 突必言一咬牙道:“可汗,不论如何,前去虎戎关便知!” “我即刻带上大军,杀向虎戎关,不管秦泽如何排兵布阵,我们都有强大的兵力优势,他就算使出再多的花招,那也没用!” “虎戎关一破,咱们直接占据虎戎关,就算在这草原上还有他的兵马,那也不能成事,咱们可以慢慢追杀他们!” 说到这里,突必言冷笑一声,接着道: “屠其帖昨日便率军赶去了拒北川,算算时间,昨日半夜他应该就到了。” “如果他昨夜没有去袭击石峰城,那今日也肯定去了!” “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已经在派兵攻打石峰城了!” “我们与秦泽交战,说出这个消息后,他必定心神慌乱,如此一来,更不是我们对手,我看今天,不出半日便能一举将他击溃!” 听到这里,屠于淳展露笑容,点头道: “不错,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突必言眉头一挑,面露不解之色。 屠于淳笑道:“以我对屠其帖的了解,他性格急躁,只怕昨夜一赶到拒北川,便率军杀入石峰城了。”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怕是已经进在里面....,呵呵。” “看来三天后,他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此言一出,突必言朗笑一声:“无所谓,只要击败镇北王,怎么样都可以!” “可汗,末将在此请命,愿率领大军,杀入虎戎关,斩下镇北王人头!” 屠于淳面色一正,沉声道: “好!突必言,命你率领六万大军,即刻前去!” “是,可汗!” 不再多言,突必言昂首阔步出了营帐,开始召集军队! 随后,他率领这六万骑兵,浩浩荡荡的杀向了虎戎关! 而此刻,整座胡马军营中,还剩下一万五千兵马.... 另一边,北胡军营外,极远的一处土坡后面,霍去病与虎豹骑们正躺在草地上,手中拿着生的马肉,一口一口的嚼食着。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胡马军营.... 第41章 优势在我! 虎戎关外。 根据昨夜霍去病派人送来的情报,秦泽已经了解到北胡军营的驻扎位置,为此,此刻他不紧不慢的带着大军往前进发。 另外,他已经于半个时辰之前,派出了一队虎豹骑快马加鞭赶赴草原,其目的是为了侦查敌方动向。 而此刻,大军已经穿过了黄土地,踏上了北库草原。 正值秋时,那及膝的野草在秋风的吹拂下,掀起阵阵的涟漪。 秦泽抬眼看向那广阔草原,眼中精光四射。 北凉大部分土壤都颇为贫瘠,但出了北凉后,这北库草原却如此丰沃。 若是拿下这块土地,让虎戎关的平民们在此放牧,驯养家畜,那自己就可以利用积分,肆无忌惮的创造军队,完全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不仅如此,北库草原上的胡马,一直以来都在骚扰边关,将他们歼灭,自己的声望也将获得极大的提升。 当然最重要的,自然是击杀这些胡马,能让自己的积分不断获得增幅! 如此一来,等自己将这里的胡马全部歼灭后,自己的积分也会来到一个恐怖的数字,这样的话,也能更早的杀入京师,将女帝拉下皇位! 想到这里,秦泽眼神幽幽,这北库草原,他志在必得! 大军又行进了几里后,前去探查的虎豹骑来报: “将军,正前方三里处,有大队胡马兵向这边奔来!” 话音落下,秦泽双眼微眯,而后振声道: “全军听令!胡马兵已经到了三里外,正向我们奔来,做好准备,歼灭胡马!” “是!”听到胡马已经向这边奔来,士兵们战意高昂,甚至于浑身都开始发热了起来。 而随行的吴义,此刻却是一脸苦楚,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甚至握住缰绳的手,都开始发凉。 他悄悄侧头,看向了面沉如水的秦泽,心中暗骂。 虽然他能看出秦泽手中的这支兵马气势很强,这些士兵们也是个个虎背熊腰,健壮的不像常人,但终究也只有一万多的兵马啊! 北胡那边的兵马,那可不是二三万! 他和北胡打过不少交道,北库草原上有数个北胡部落,而现在骚扰虎戎关的这个北胡头领屠其淳,那手下的北胡兵,怎么说也有着五万以上的兵马。 不仅如此,这些北胡兵还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好手,极其擅长在草原作战! 若是与他们在这草原上厮杀,岂不是就让他们占尽了地利人和嘛! 难道说秦泽还真以为这一万多的兵马,就能杀退北胡? 这完全不可能! 若是要正面开战,简直和送死没区别,他年轻莽撞,自己可没必要把命搭上去啊! 想到这里,吴义一咬牙关,大着胆子驾马奔向秦泽身边。 “将军,那北胡兵马人数众多,人人悍勇,在这草原上与他们正面交战,恐怕不是上策啊。” 吴义小心翼翼道。 此言一出,秦泽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淡然道:“那你的意思是?” 吴义陪着笑脸,开口道: “将军,你有这么多的兵马,手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谈判资本,若是与那北胡商谈一番,未必不能让他们退回北库草原。” “有时候,不一定就要打仗啊,毕竟兵不血刃,对谁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秦泽心中冷笑一声。 难怪北胡能在这虎戎关进进出出,随意抢掠百姓,这吴义如此行事,这北胡怎么可能不步步紧逼。 想到这里,秦泽冷着脸朝着吴义招了招手。 吴义一看秦泽这脸色,心中就是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出现。 他探过身子,忐忑不安的竖起了耳朵,待秦泽的话说完后,他的一张脸,已经是一片惨白... 另一边,北胡军队中。 一名北胡骑兵驾马来报: “将军,探听到前方有大队人马赶来,看其数量,约莫有一万多人!” 此言一出,突必言眉头一挑,那满是大胡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一万多兵马?他哪来的一万多兵马?” 手下急忙道:“将军,离得远只能看个大概,但一万多人是一定有的,我见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服饰,像是虎戎关的守军!” 话音落下,突必言哈哈大笑。 “原来是虎戎关的守军都出来了啊!哈哈哈哈!” “这镇北王缺兵已经缺到了这个程度了嘛,虎戎关的那群士兵,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敢带着他们来行军打仗,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一旁的副将也跟着笑道: “将军,这镇北王将守将带出来,也不过一万多兵马,咱们却是有六万大军,此番比较下来,他如何能敌?” 突必言微微颔首,朗声笑道: “这广袤草原之上,咱们北胡勇士最擅长游骑,骑射那也是响当当的,优势全在我方!” “秦泽小儿年少轻狂,自以为剿灭一些匪寇,便以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岂不知我北胡勇士岂是那区区匪寇能比的!” “也罢!今日就让秦泽小儿,领教领教我草原上的北胡好男儿战力吧!哈哈!” 他一扭头看向副将,接着振声道: “朗彦!等会交战之时,你率领一万弓箭手!待他的兵马在三百米射程内,先赏他几轮箭矢再说!” “哼!大乾的士兵孱弱无能,拉弓射箭也就二百来米,给他们看看我们北胡骑射的实力!” “是!将军!” 副将朗彦当即领命! 片刻后,突必言看到了草原上的军队。 他抬眼看去,但见这支军队一身黑色盔甲,手持长戟,而在最前方的除了虎戎关的守将们以外,还有一群手提弓箭的士兵! 见此情形,突必言哈哈一笑,开口道: “朗彦,看到没有,秦泽小儿竟也知道这草原上该使用弓箭呢,看来他还不是太笨。” 朗彦点头笑道:“不过他不知道咱们北胡勇士力道足,射的更远更快!” “将军!现在还有八百米,让我带领士兵们,先给他来点厉害尝尝!让他们来不及搭弓,便先将他们全部射死!” 突必言微微颔首,一摆手笑道: “去吧!” “让秦泽小儿见识见识!哈哈哈!” 朗彦嘴角一扬,眼中精光四射,当即抱拳道: “是!末将这就前去!” 不再多言,郎彦一扭身带着一万弓箭手,浩浩荡荡的杀了过去.... 第42章 离弦之箭 另一边。 秦泽冷眼看向前方策马奔来的胡马骑兵,他一伸手,大军当即停止前行。 看见这些北胡骑兵同样身背弓箭,秦泽冷冷一笑,这胡马倒也不笨,知道在这种草原上,弓箭是交战初始最好的武器! 他当即下令,让五千秦锐士弓箭手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对面的胡马冲入射程内边开弓射箭! 在之前,他就测试过这些秦锐士的战力,这些骁勇善战的士兵们,不论是使用长戟,还是大刀,都极为擅长! 而弓箭,那自然也是不在话下,得益于那强健的体魄,他们将长弓拉至满弦,足足能射出五百米! 当然,这五百米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臂力仅限于此,而是因为一星商城的弓箭,只有这个强度。 若是继续拉动弓弦,那这张弓会被直接拉断! 秦泽也曾考虑过给这些士兵们用上更好的武器,但可惜的是二星商城解锁的话需要一百万积分。 虽然自己每天也能获取三十几万积分,但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作战,他只能选择优先兑换兵马,提升士兵战力。 不过秦泽已经想好,等到这场战役结束,积分足够的话,就拿出积分来解锁二星商城,全面提升士兵们的军备! 而此刻,眼见那些北胡骑兵越来越近,秦泽一声令下,秦锐士们聚精会神,拿出弓箭开始拉动弓弦! 吴义此刻带着自己的1500名手下,心中已经是一片慌乱! 对于胡马的骑射本领,他怎会不知道,这帮胡马常年骑马射箭,个个箭术高超,那一箭能射出二三百米! 而他的手下,臂力最强的人也不过刚达到二百米左右,而这样的人又有几个呢? 他见秦泽已经下令,让这些骑兵们开始搭弓准备射箭,吴义心中一片焦虑,你和胡马对射,那不是找死嘛! 胡马的弓箭射来,自己首当其冲,岂不是眨眼间便要死于乱箭之下! “糊涂啊!糊涂啊!他哪里会行军打仗!” 吴义心中暗骂,若不是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是拼着官位不要,他也要逃出虎戎关,再不济自己上山当个匪寇,也比死在这里强! 吴义见秦泽面色淡然,心中重重叹了口气,而手上也已经握住了枪柄,打算等会一定要防下这些射来的弓箭! 马蹄之声不住响起,在郎彦的带领下,胡马弓箭手们越跑越快,人人脸上昂扬强烈的杀意! 700米! 650米! 600米! 朗彦见对面的军队驻足不前,并且最前列的士兵也已经开始拉弓,心中暗笑。 “还以为能和我们对射么?真是个笑话!” “在我们的箭羽落下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死了!” “一帮蠢货!” 朗彦紧跟着就是一声暴喝:“准备射箭!” 话音落下,北胡骑兵们从背上掏出弓箭,开始拉动弓弦! 而马匹依旧在往前奔驰,他们的动作竟丝毫没有受到马匹移动所带来的晃动影响! 这便是北胡骑兵的骑射术! 500米! 450米! 看着不断靠近的北胡骑兵,秦泽面沉如水。 虽然他们已经进入了射程内,但他却并不急着射箭。 他要等到这些骑兵进入400米内,再放弓射箭! 四百米到五百米的范围内,能让这些胡马骑兵全部纳入射程范围内,一轮箭羽落下后,双方距离如此之近,下一刻那就是真刀真枪的作战! 也正因此,这个距离内需要尽可能的击杀胡马! 五千秦锐士们此刻面色凝重,壮硕的上身挺直,呼吸轻缓而富有节奏感,双臂的肌肉绷的极紧,那如同鹰隼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敌人,而手中的弓箭已经拉至了满弦! 下一刻。 秦泽一声暴喝:“放箭!” “砰砰砰!” 秦锐士们松开拉动弓弦的手,五千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那冰冷的箭尖寒芒闪烁,划破长空,铺天盖地的朝着北胡骑兵落下! 而在对面,朗彦眸子一缩,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还有四百米的射程,还达不到射箭的标准,对面竟然已经射箭了! 不仅如此,这些箭羽看其射来的速度,竟似乎能射到这边! 朗彦大惊!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打湿。 可不待他开口命令手下防备,那些箭羽已经倾泻而下! “啊!” “注意飞箭!” “小心!” 瞬间,漫天箭羽射入还未开始射箭的北胡弓箭手们中间,仅仅是一息之间,便有数不清的弓箭手们中箭,从马上一头栽倒! 而那些马匹此刻还在奔跑,落地的士兵们瞬间就被马蹄践踏,重重踩在了身上! 惨叫之声立刻在战场上响起! 朗彦惊惧不已,作为一名骑射好手,他臂力过人,也不过射出三百米出头的射程,而对面的这些士兵们,却将箭射出了四百米!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道他们人人都是神箭手不成? 转眼之间,已经有上千北胡弓箭手倒在了箭羽之下! 秦泽看到对面已经有大批人倒下,眼神一冷,大喝道: “继续放箭!” 此刻距离还有三百五十米左右,秦泽得利用好这个距离,趁着这群胡马兵们还在慌乱之际,再度射出一轮弓箭!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第二轮的弓箭纷纷射出! 而在朗彦带领的兵马后面,突其帖见到前方的士兵们被弓箭射中,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他自信满满的北胡弓箭手,竟然输在了射程上,甚至还没有射出弓箭,便被对面射杀了上千人!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完全不能理解! 突必言又惊又怒,他一声暴喝: “全军听令!快速发起冲锋!不要让他们继续射箭!” 话音落下,骑兵们策马扬鞭,快速朝着前方奔去! 而朗彦这时也跟着大喊道: “冲锋!冲锋!不要惧怕这些箭!” “拉近距离!” 只是话音刚落,第二轮的五千利箭已经落下! 伴随着这五千利箭,是那宛如狼啸一般的号角声! 一杆如同烈焰般的赤红大纛随风飘扬,秦泽一声令下: “继续放箭!射杀这些弓箭手!” ’ 第43章 正面搏杀,血染北库 北胡弓箭手妄图往前冲锋,拉近距离再放箭射杀,但这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又怎能顺利的往前迈进。 秦锐士们体魄强健,每一箭射出都是又快又猛! 从四百米到三百米内这短短的一百米,宛若天堑一般! 每往前冲锋一步,都有无数骑兵被箭射杀,鲜血已经流的到处都是,马匹的尸体倒在路中间,更增添了行进的难度。 突必言看见前方的弓箭手被不断射杀,心中怒火中烧,简直快要气炸胸膛! 但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办法回头! 后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兵力占优,多出他数倍兵马,只要冲锋到敌人跟前,他们便无法搭弓射箭! 突必言自信只要与对方正面搏杀,那绝对能将他们斩于马下! 自己手下的士兵,自幼便骑马,常年在马上作战,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不相信秦泽在正面战场上,能击败自己! 突必言一声暴喝: “全力往前冲锋!冲入他们的阵地!” 战场之上,军令如山,即便是面对这数不清的箭羽,北胡骑兵们也只能拿命冲锋,只要冲破这道防线,便是他们的优势! “杀!杀!” 北胡骑兵们如同潮水一般,不管不顾的朝前冲锋,秦泽冷眼相看,脸色一片冷漠。 这个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 北胡兵马数量多,必须要对他们进行消耗,接下来的战斗才会顺利! 这一万虎豹骑,与这五千秦锐士虽然战力不俗,完全可以在正面战场击溃北胡骑兵,但秦泽可不想随意牺牲他们! 而此刻,秦锐士们的弓箭也随着一轮轮的射击,所剩无几。 终于,在北胡的兵马已经冲锋到了100米左右的距离时,所有弓箭全部射完。 弓箭虽尽,但却取得了斐然战果!北胡首当其冲的一万弓箭手,在几轮箭雨的洗刷下,此刻几乎快要死尽。 更有大批士兵身上带伤,丧失了战斗力! 见到胡马骑兵们已经快要冲到跟前,秦泽一声令下: “吴义,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出兵!” 在听到秦泽这话之前,吴义脸色惊喜,他震惊于这五千弓箭手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 在四百米的距离内,便将这些北胡骑兵射落马下,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看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简直是强的可怕! 此刻听到秦泽的命令,他脸色当即一变,但他哪敢抗命,毕竟这是两军交战的时候,只有自己这一方取得胜利,他才有机会活下来! 北胡已经被彻底激怒,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唯有与他们拼死一战! 他一咬牙,当即带着手下的一千五百名士兵们往前发起了冲锋! 秦泽平静面容上,一双星眸冷冽至极! 战斗一旦开始,那就是拼刀拼枪的时候,这场战斗,势必是一场血战! 但合理的利用兵力进行战斗,却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战损,他立刻下令,让手下的一万虎豹骑分从左右两侧向着胡马兵杀去。 而他自己,则直接带领已经放下弓箭换上长戟的五千秦锐士,与北胡军队正面对抗! “杀!” 喊杀声震耳欲聋,浓烈的血腥气味随着秋风的吹拂,弥漫在了整座草原之上。 那及膝的荒草,此刻也被鲜血染得赤红一片。 吴义率领的那1500名士兵,首当其冲与那些被弓箭射伤的骑兵们厮杀在了一起! 这些骑兵,正是先前郎彦带领的那支兵马,他们就是北胡的排头兵,经历了无数弓箭的射击,此刻几乎是人人带伤,战力锐减! 因此在吴义与他们刚交战时,甚至还略占上风。 但很快,后续赶来的北胡骑兵们便开始占据优势,这些胡马个个都是骑马好手,极其擅长马上作战,此刻发现与自己交战的这支先遣队战力如此之弱,这让他们一个个欣喜过望。 “杀!他们不擅长马上作战!杀了他们!” “不要放过一个!杀!” 北胡骑兵们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脖颈间青筋暴起,一脸狰狞的朝着吴义率领的兵马杀去! 而吴义此刻是被吓得肝胆俱寒,原先面对那些伤兵时,他很轻易的就将这些人斩于马下,但现在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北胡兵,他如何能抵挡? “将军!我快顶不住了啊!”吴义惊慌的大叫! 刚一开口,便见一名北胡骑兵猛地朝他冲来,那长枪已经刺了过来! 吴义心中一紧,急忙往一旁躲闪,但这个动作却让他身后的一名士兵被一枪刺死! 虽然是自己的兵马,但吴义这个时候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战场之上,保命要紧! 正当他四处躲闪的时候,一名胳膊上插着一支断箭的北胡兵大叫着冲了过来,不同于其他北胡兵,他用的是一柄长刀! 那张通红的脸上满是怒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带领弓箭手的副将郎彦! 朗彦虽侥幸没死在乱箭之下,但腰腹和手臂各中了一箭,这让他怒火滔天! 此刻终于冲锋到了正面战场,满腔的怒火积攒的快要炸开!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东西,竟然敢和我们交战!” “今日就杀得你们一个不剩!让你们全部死在这里,为我的兄弟们陪葬!” 朗彦一声暴喝,提着大刀猛地朝着吴义斩下! 吴义早被朗彦的气势吓住,哪里敢和他交手,他连忙扯动缰绳,死命往后面逃去! 但刚一转身,就看到赶来的秦锐士军队,而首当其冲的秦泽,那冷冽的眼神已经在告诉他,若是敢后退一步,那迎接他的便是斩首的下场! “妈的!拼了!” 吴义一声怒吼,调转马头与朗彦交战起来。 他虽然很少带兵出来打仗,但毕竟也是一名老兵,身上也有过硬的本事,此刻与朗彦酣战在一起,竟打了个不分上下! 而朗彦此刻却没了一开始的气势,他看到秦泽率领着一队黑骑杀来,心中已经有了慌乱之意。 刚刚,正是这支队伍射出了弓箭,由此可见他们的战力一定不俗! 正当他心神紊乱之时,冷不防被吴义一枪刺入胸口,强烈的痛楚从腹部传来,朗彦眸子一缩,忍住剧痛一把握住枪尖,而后反手一刀斩向了吴义的脖颈! 吴义此刻正要抽出长枪,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出来,下一瞬便只见到一道白影闪过。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已经来到了脖颈间。 “噗通!” 鲜血顺着吴义的脖颈间喷涌而出,落下的人头上,是吴义那圆瞪着的眼。 “噗通!” 而下一刻,朗彦也从马上跌落,散发着热气的五脏六肺更是流了一地... 两人一前一后从马上跌落,身死当场! 而在后方,秦泽面色冷峻,手持火凤破阵戟,一声暴喝: “杀!” “杀!” 身后的五千秦锐士,此刻爆发出骇人的声势,那健壮的身躯上的黑甲,让他们如同一支钢铁洪流一般,朝着北胡兵们冲去.... 第44章 修罗战场 空气中那飘荡的血腥味丝毫没有让秦泽感到不适,相反,这些如同铁锈般的气味让他的身体更加躁动。 他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带着马刺的右脚踢在了马腹中,战马一声嘶鸣,大步流星的朝着前方奔去! 而秦锐士们,此刻也如潮水般涌入了北马骑兵中! 秦泽握紧破阵戟,面对着向自己袭来的北胡骑兵,猛地一个横扫而去。 这一戟扫去,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首当其冲的两名北胡骑兵甚至来不及提起长枪格挡,便被这一戟扫到了胸口。 下一瞬。 “咔嚓!” 一道令人牙酸的骨折声音响起,这两名北胡骑兵一头栽落地面,而在落地之前,他们便已经被破阵戟击碎了胸骨,内脏被震破。 秦泽看都没看这两人一眼,他一扯缰绳,战马从二人身上跳过,秦泽再度杀向了那些同秦锐士们厮杀的北胡兵。 正面厮杀不过片刻功夫,北胡骑兵们便已经被杀的人仰马翻! 后方的突必言瞪着双眼,眼中一片震惊之色! 在抵达正面战场时,他看见自己的士兵们已经将对面杀的节节败退,但这支身着黑盔的士兵们杀入战场后,局势却发生了让他完全没预料到的变化! 对面的这些士兵,战力极其之强,甚至于一人都能力战自己这边的三四个骑兵! 这些士兵一个个身手矫健至极,一戟挥出自己的骑兵甚至都难以接下,他亲眼看到好几名手下被对面一戟便扫落马下,下一刻就被一戟刺死! 不仅如此,对面这些骑兵们不仅战力骇人,还全部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每次交战,他们都不会退缩一步,一直向前冲锋! 这样的士兵,突必言是第一次遇见! 他们就仿佛杀人机器一般,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使用着各种手段,无情的击杀着一名名北胡骑兵。 看着这些已经杀红眼的敌方士兵,突必言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惶恐。 明明自己兵力占据优势,多出对面数倍,但对面爆发的气势,却彻底的碾压了自己这边。 引以为傲的北胡骑兵,在对面这些如狼似虎一般的对手面前,倒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大乾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兵马了?!”突必言心中惊骇。 正此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 “杀!全歼胡马!” 战场的左右两侧,同时切入两支队伍,正是那一万虎豹骑! 秦锐士固然很强,但论在马上作战,这些虎豹骑们,才是彻彻底底的刽子手! 秦泽之所以会安排虎豹骑们在左右两侧切入,其目的便是为了阻断战场,北胡兵马众多,若是与之进行正面厮杀,那牺牲的士兵数量绝不会少。 但他带领着秦锐士们在正面发起冲锋,再让虎豹骑们从侧面切入,便可让北胡前后阻断,秦锐士们战力本就高出胡马兵,胡马兵得不到后续大部队的支援,很快便会被秦锐士们剿杀! 当然,虎豹骑们需要面对的就是胡马兵后方的主力了! 但虎豹骑本身就是马战的好手,因此让他们抵御胡马兵主力的攻击是再合适不过了。 等到秦锐士们剿灭前列的胡马兵后,再与虎豹骑们共同杀向胡马兵,形成合纵之势,如此一来,方能让这一万五千的兵力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而此刻,正如秦泽所预料的一般,虎豹骑们切入战场后,立刻将胡马大军拦腰截断。 胡马兵们原本以为自己兵力占优,能快速简单的解决战斗,但现如今却面临虎豹骑们凶猛冲锋,这让他们立刻陷入了下风! 秦泽冷眼看着已经被切割的战场,一声暴喝: “快!歼灭这些北胡兵!” “速战速决!” 暴喝声中,秦锐士们愈发悍勇,朝着北胡兵们奋力杀去! 而在战场中段,虎豹骑们此时已经与胡马主力杀在了一起! 惨烈的厮杀发生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一名虎豹骑手持长枪,那沉毅的面容上满是冷冽,借助着马匹的冲刺,他一枪便将前方的胡马兵捅穿! 长枪刺入那名北胡兵的胸口,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就此死去,虎豹骑枪尖一抖,将他的尸身抖落在地,而后纵马奔向另外两名北胡兵! 北胡兵见他一人来攻,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刺出一枪,却是一上一下,这个角度,便是要那虎豹骑顾头不顾尾,怎样躲避都会被刺中! 但怎料那虎豹骑却猛地拿马刺扎在马腹上,战马疼痛异常,身子高高跃起,前足踏向了那两名北胡兵! 而虎豹骑却趁机猛地站起,纵身一跃,一脚踹在了马身上! 战马猛地朝前扑去,瞬间被北胡兵的长枪刺中,但它那庞大的身躯却也让这两名士兵随之倾倒! 虎豹骑眼神冷冽,快速朝前跑去,同时挥动着手中的长枪,快若流星一般连刺两枪,将那两名北胡兵脑袋捅穿! 而他自己则纵身一跃,跨骑上了北胡的战马身上,没有丝毫的停留,他再度向周围的北胡兵们杀去! 这般身手的虎豹骑,在这座战场上,有一万人! 突必言在战场后半段,此刻身边尽是护卫,但眼见这些虎豹骑们有如此战力,还是让他心中惶然。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一片! 环视左右,战场前端,自己的手下正被秦泽带兵剿杀,那里此刻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惨叫声不绝于耳,声声令人胆寒。 这简直不是双方互有得失,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先前的一万弓箭手,早已经在最开始被全部击杀,六万兵马只剩下了五万。 而现在,被分割开的战场中,前面的一万多北胡兵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地面上全是尸体,鲜血已经在草原上形成了一团团血洼! 突必言看着正不断向这边冲来的虎豹骑们,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之意。 以骑射扬名的北胡勇士,今日竟然在草原上被打的溃不成军,完全不是敌方对手,而敌方的兵马,甚至只有自己的四分之一! 正此时,一声暴喝从战场前端传入突必言耳中。 “斩首他们的将领!” 突必言心中一跳,抬眼看去,刚好看到远处秦泽那遍布鲜血的脸庞! 那张脸上,此刻冷若寒霜,但那一双眸子中,却如火焰般灼热,散发着无穷的杀意! 秦泽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全部歼灭!杀尽北库草原所有胡马! 而此刻,已经有上万胡马兵被斩杀了,鲜血,残肢,从腹腔内流出的内脏,空气中只剩下了一种味道。 此处,已成修罗战场! 第45章 溃逃的胡马! 一番厮杀后,秦锐士们已经将战场前端的北胡兵们尽数斩杀,秦泽此刻带领着他们,按照原定的策略,顺利的与虎豹骑们形成联合! 接下来,就是要与后方的胡马兵们,进行最后的死战! 而距离战斗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高强度的厮杀,异常的消耗士兵的体力,毕竟一个不慎便会受到致命的攻击,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脑子里的那根弦绷的极紧。 而这,也加剧了身体的负担。 秦泽的一万多兵马,昨夜安心的休整了一夜,个个精神抖擞,加之这五星兵种本身就体魄强健,又获得了战力的加成,因此此刻反而是越战越勇! 而北胡兵们在昨夜便不断受到霍去病的骚扰,导致他们这一整夜都是断断续续的睡觉,几乎都没休息好。 在战斗一开始,北胡兵们尚能鼓起精神奋勇作战,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疲劳开始逐渐显现。 更何况面对的还不是普通士兵,而是这些战力强悍无比的特殊兵种,因此此刻北胡兵们是越打越颓。 战场前端。 “噗!” 秦泽一戟刺入一名北胡兵的脖颈中,那北胡兵喉咙里喷出的血溅射在了秦泽胸前的盔甲上,秦泽喘着粗气,伸手擦去眼角上的血。 抬眼看去,虎豹骑们已经在全面压着北胡骑兵们打了。 北胡兵们且战且退,原先的兵力优势,此刻荡然无存! 但很快,秦泽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北胡的后方,那名身着盔甲的将领,正带兵逐渐往后退去! 秦泽立刻环视周围,诧异的发现这些北胡兵们似乎已经开始准备撤退了,他们将战线拉长,其目的就是为了撤军! 这让秦泽大吃一惊!他知道这异族北胡生性好斗,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打个你死我活,绝不会轻易退兵。 毕竟他们都自诩为“北胡勇士”之名。 而现在他们有着优势的兵力,竟然想撤离战场。 “难道是打的太狠了,这才让他们心生惧意了?” “这草原如此之大,要是让他们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秦泽心中此刻有些急躁起来,毕竟在他的计划中,今天只要上了战场的北胡兵,那就要一个不留的将他们全部歼灭 这样自己才能收获更多积分增幅,若是让他们跑了,后面再在草原上杀他们,那就太费事了。 想到这里,秦泽一声怒吼: “北胡要逃!全速冲击,不要放走他们!” 话音落下,虎豹骑们立刻驾乘马匹,朝着前方开始冲锋! 战场后侧,突必言看到前方的士兵来的如此猛烈,心中大惊! 事实上战斗进行到这里,他已经能看出今日自己怕是要败下阵来了,因此才会动了撤退的念头。 对面的兵马战力实在太强,自己这六万大军,现如今被打的只剩下了三四万人,这才仅仅过去半个时辰。 突必言心中惊骇,他知道若是对面有着对等的兵力,那这半个时辰的时间,自己的兵马恐怕会被全部杀净! 作为一名北胡勇士,撤退对他来说是极其耻辱的事情。 但如今这种情况,却让他不得不撤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将手中的兵马全部打没,那今后该如何是好。 为这,他才决定撤退,只要回到军营,避开这些敌人的袭击,待日后休整好,再来虎戎关便是。 “快撤!撤!” “不要恋战!” 突必言大声喊着。 话音落下,北胡骑兵们如同潮水般往后撤去,在这草原之上,最快的行动方式便是骑马。 秦锐士与虎豹骑虽然战力极其强悍,但骑乘的也不过是寻常马匹,面对北胡的突然撤兵,他们虽然已经将那些落在后面的骑兵斩杀,但面对这大后方的北胡兵,却无论如何也难以追上。 秦泽看着他们撤兵,心中怒极! 他明白今日若是将他们放跑,那日后要想再找他们交战就非常艰难了。 毕竟这些胡马都是游牧民族,这北库草原广袤无垠,总不能日后天天在这草原上追杀他们吧,那也太费事了! 即便他们现在快速撤兵,那也要尽可能的多歼灭这些胡马才行! 念及此处,秦泽大喝道: “全力追击!杀!” 虎豹骑们一马当先,奔在前头,缠上了北胡后端的兵马! 另一边,看着虎豹骑们如同狼群一般在后面紧追不舍,突必言心中怒极,对面战力虽然强悍,但经过这一轮厮杀,也折损了不少人。 现在他们还敢紧追不放,简直是欺人太甚。 突必言一扭头看向后方,见秦泽骑在马上追击,当即大骂道: “秦泽小儿,今日要你占些便宜!来日方长,我北胡还有无数兵马,日后必定让你偿还!” “待我再来虎戎关之时,必杀得你肝胆皆寒!” 刚说到这里,突必言脑海中猛然想起此前派兵去石峰城的事来。 本来今日作战开始,便要在战场上说出派兵袭杀石峰城的事情来扰乱秦泽心神,但这一交战自己这边就吃了大亏,此后也没机会说。 想到这里,突必言暴喝一声道: “秦泽小儿,只怕你还不知道吧!你的老巢石峰城,我们已经派去兵马袭杀了!” “有这追击的功夫,赶紧回去看看吧!要是晚了你秦家可就一个不留了!” 此言一出,秦泽眼神愈发冷冽。 事实上昨日夜间,他便在系统面板上发现自己的兵马数量减少了。 而减少的兵马中,除了霍去病这边的人外,自然就是石峰城那边的人马了。 但这些损失的士兵数量并不多,这让秦泽心中明白,石峰城必定是安然无恙! 因此此刻面对突必言的话,秦泽冷冷一笑。 “这就是所谓的北胡勇士?只会逃跑?” “有胆子留下再战!” 秦泽大喝道。 突必言见秦泽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心中恼怒异常。 难道说此人,真的是无情无义至极,即便是自己的家人也不以为意,一心就要征战沙场嘛? 想到这里,突必言不再多言,他只想快点带领手下脱离战场。 但突然。 撤退的方向上,突然传来数道吼叫声。 “北胡首领屠于淳已被取下首级!” 这句话宛如晴天砸下了个霹雳,突必言眸子一缩,浑身不由一颤,他急忙抬眼看去。 只见前方的草原上,远远奔来数百骑兵,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银盔,手提长枪的年轻小将。 而他的左手中,正高举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那首级下巴上全是乱糟糟的胡子,此刻正不断往下滴血! 看到这个血肉模糊的脑袋,突必言心中大惊! 难道说他们凭借这数百骑,冲入一万五千多兵马的军营中,砍下了可汗的脑袋?! 这是如何办到的!! 第46章 破阵戟与梅花枪 从草原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率领数百虎豹骑在草原上游击的霍去病! 他右手紧握梅花枪,左手高提着那颗血迹斑斑的脑袋,振声大喝: “你们的首领屠于淳的脑袋已经被砍下了!!!” 而在身旁的三百多名虎豹骑此刻也跟着齐声大喝!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正在撤退的胡马兵们立刻就乱了! 本来他们就被杀的溃不成军,已经被杀了快一半的人,现在正慌不择路的撤退,希望能逃回大本营。 但现在竟然看到可汗屠于淳的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这岂不是说大本营的兵马已经被歼灭了。 “可汗死了!可汗死了!” “我们中计了!” 北胡兵们个个如丧妣考,原本还算有序的撤退路线,现在完全乱了。 突必言此刻脸白如纸,脑门上不住滑落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看着那颗脑袋,突必言心中沉痛至极。 原以为秦泽手中只有数千兵马,他才会放心大胆的前来虎容关,而在大本营中还有一万五千人,可以说绝对能保护好可汗。 但现在他却被人砍下了脑袋,一瞬间,突必言脑海中产生了无数念头。 自昨夜起,就不断有人在深夜侵饶军营,那时他一直以为这只是秦泽故意使出的花招,在虚张声势。 但现在想来,那派出的2000骑兵一直没有回来,岂不是正说明了在这草原之上,其实早就埋伏了大队人马? 他们趁着自己带出主力兵马前来虎戎关,而后偷袭了大本营,斩下了可汗的首级! 屠于淳彻底想通了! 这场战斗,从始至终都是一场计中计! 现在前方虽说只有数百骑,但这定是幌子!前方必定有大队人马埋伏! 后有追击,前有伏兵,突必言只觉大脑中传来一阵晕眩,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从他心中涌出。 终于,他喘着粗气,脸色逐渐涨红,脖颈间青筋暴起,怒火在胸腔不断积蓄,终于喷薄而出。 他一扯缰绳,硬生生将马匹掉头,举着手中的长刀暴喝道: “反击!反击!” “替可汗报仇!杀了他们!” “我北胡勇士即便战死,那也要带你们一起下地狱!” 悲愤交加的突必言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带着北胡兵们回头朝着秦泽杀去! “杀!” 战场之上,喊杀声震天,一场新的厮杀再度在草原上蔓延开来! 秦泽看着北胡兵们掉头杀来,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更加兴奋,他舔了舔嘴角,只觉体内流动的血都热了起来。 就怕你要跑,你要是敢来战,那便战! 这场战斗,只会留下一方,胜者将得到全部! 只要能将这批胡马全部歼灭,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拿下这场胜利,秦泽知道自己接下来获得的积分增幅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他一声暴喝: “杀!不要放过他们!” 暴喝声中,秦泽带领大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北胡骑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先前的厮杀中,秦泽一万五千人的骑兵,已经牺牲了数千人,现如今人数也不过一万出头,而此刻北胡的兵马尚有三万余人! 而在北胡兵的另一端,看到北胡兵们掉头发起攻击,霍去病面色一冷,他将那颗人头随手一抛,带着那剩下的几百虎豹骑,朝着侧面冲去.... 至此,两支军队已经彻底交汇在了一起! 草屑纷飞,鲜血喷溅,一名接着一名士兵倒下,既有北胡兵,也有虎豹骑和秦锐士,地面上已经满是尸体。 战马从这些尸体上踏过,带着双方的士兵继续厮杀,地上的尸体有些已经被踏成了肉泥,只有那冰冷的盔甲能看出哪方死伤人数最多。 突必言此刻彻底狂躁,体内的凶性被激发,从一开始自己这边便不断被压制,现在拼死一战,那定要杀出个扬眉吐气出来! 他骑着战马,提着手中的长刀,一对虎目在战场上寻找着秦泽的身影。 即便今日要死在这草原之上,他也定要斩下秦泽的人头。 终于,他看见了在人群中厮杀的秦泽,突必言一声怒喝: “来人!随我斩杀镇北王!” 话音落下,几十名胡马骑兵跟随而来,与突必言一同向着秦泽杀去! 至此,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个半时辰。 不论是胡马兵,亦或者秦泽的兵马,此刻的数量都已经锐减,而人的体力,也随着这高强度的厮杀到了尾声。 突必言已经不在乎自己手下还剩下多少人,他的目标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砍下秦泽的人头,为可汗报仇! 突必言带着骑兵们不管不顾的朝着秦泽冲锋而去,距离他还有百米的距离,这百米的距离内,充斥着大量正在厮杀的士兵。 而秦泽此刻正与北胡兵们厮杀在一起,注意力全神贯注的集中在身边的敌人上,一旁的秦锐士们正英勇的与他一同作战,无情的收割着一名名北胡士兵的生命! 这个时候的战斗,已经不靠技巧,而是纯粹拼体能,长戟即便折断,手脚即便被捅穿,哪怕是浑身浴血,遍体鳞伤,那也要斩杀对面的敌人! 突必言眼看秦泽正与骑兵们厮杀,脸上露出阴狠之色,距离不过几米,他用力一脚踢在马腹上,快速朝前冲去。 “秦泽!纳命来!” 突必言一声暴喝,与几十名骑兵锐不可当的朝着秦泽杀去! 正此时,斜底里突然杀出一队骑兵! 为首之人一声怒喝: “先过我这关再说!” 话音刚落,一杆梅花枪向着突必言的胸口横扫而来! 突必言看出这一枪来的凌厉,心中一紧,急忙横刃在胸。 “嘭!” 一声脆响传来,长刀发出一阵嗡鸣,突必言的虎口都快要被震裂开。 还不待他有下一个动作,便见一匹黑马矫健的奔来,与此同时,一杆火红色的破阵戟突刺而来。 突必言心中一惊,连忙一扯缰绳,马匹往右一拐,堪堪躲过了这一戟!、 但下一瞬,一抹红樱从他眼前晃过,一杆梅花枪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来,一枪捅入他跨下马匹的脑袋中。 “噗。”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马匹发出一声凄楚的嘶鸣,重重倒在了地上,而马上的突必言只得顺势一滚,这才没被压住。 待他慌张的一个鲤鱼打挺跳起,便看到两匹战马同时朝他冲来。 他眸子一缩,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到了天灵盖。 骑乘战马的不是别人,正是手持火风破阵戟的秦泽,以及横握梅花枪的霍去病! 二人的脸色一般无二,充斥着杀气.... 第47章 虚虚实实,霍去病的计策 一道破风声响起,枪出如龙,霍去病自上而下的猛刺一枪,直奔突必言胸口! 突必言后背已经沁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提起长刀拨开枪尖,虽然让枪口的位置有所偏移,但那锋利的枪尖却将突必言的右手划伤,疼痛之下,突必言一咬牙关,急忙往后一跳。 但刚一跳开,只听一声冷哼传来。 却是秦泽纵马而来,虽然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厮杀,秦泽已经感到了疲倦,但此刻面对突必言,他却血气上涌,浑身上下似乎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秦泽双目如电,瞅准突必言跳去的位置,握紧破阵戟猛地挥砍而去! 看到这来势凶猛的一戟,突必言心中一跳,虽然他自忖武艺不俗,但他最擅长的却是马上作战,而此刻自己已经失去战马,加上同时面对两人,这已经让他乱了分寸。 旋即,他刚一落地,只能勉强将长刃横在胸前。 “嘭!” 下一瞬,破阵戟重重的挥砍在突必言胸口,一道金铁交击之声传来。 与此同时,突必言身子猛地往后倒去,他口中更是闷哼一声,而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原来秦泽的破阵戟锋利无比,虽然突必言已经拿刀挡在胸前,但破阵戟的横刃却顺着盔甲直接插入了他的胸口! 加上那势大力沉的劈砍力气,这一戟便将突必言打成了重伤! 虽然突必言的胸口此刻流出的血并不多,但秦泽知道,自己那一戟已经将他腹腔中的内脏扎破了! 秦泽抬眼看向正勉强从地上爬起的突必言,眼神冷峻无比。 一旁的霍去病已经提着长枪朝着突必言走了过去。 突必言身体摇摇晃晃,他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一手抚胸,口中喘着粗气,但旋即,他竟然惨笑起来。 “秦泽,是我低估你了,不过你即便杀了我,那也无济于事!” “你不该杀可汗!你杀了他,将迎来猛烈的报复!哈哈哈!” 说到这里,突必言大口吐出鲜血,接着气喘吁吁道: “今日一战,你也没剩下多少兵马了,待我北胡大军前来,你就等死吧!” 突必言奋力抬起头,眼神已经开始浑浊,遥望着远处的虎戎关,又接着道: “莫说这虎戎关,就是大乾,那也是....” 话未说完,一杆梅花枪已经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上,而后只听霍去病冷冷道: “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首领屠于淳,可还没死呢。” 这几个字一说完,突必言猛地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霍去病,他伸手指着霍去病,颤声道: “难道你,你是在使诈!你究竟....” 不待他话说完,霍去病冷哼一声,抬手便是一枪,直接了当的捅穿了突必言的脑袋! 鲜血,喷射而出! 突必言在震惊中,缓缓倒下! “主公,北胡军营的情况,等会我再向您传达,先解决这些残兵吧!”霍去病扭头看向秦泽道。 “嗯!解决掉这些人!” 话音落下,秦泽和霍去病驾马而去,向着那些剩下的胡马兵杀去! 突必言的死去,无疑让胡马兵们失去了最后的依靠,面对战力无比强大的虎豹骑和秦锐士们,他们再难以抵挡! 接下来的战斗,进行的非常顺利。 战斗已经呈现了一面倒的趋势,胡马兵们被杀的人仰马翻,逃都来不及逃! 事实上,战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胡马兵们的体力早就所剩无几,而秦泽的兵种,却还有一战之力。 黄昏之中,随着最后一名北胡兵的死去,这场战斗终于迎来了结束。 太阳已经西斜,微风吹拂下,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味,数万人的尸体躺在草原上,足足绵延了数里! 秦泽喘着粗气,额头前的发丝已经被鲜血粘连,手中的破阵戟此刻拿起来也觉得颇为沉重,而战马早已经被北胡兵刺中多枪,倒在了地上。 举目望去,无数尸体堆积在地上,尚且能站起来的人,也只剩下了四千余人。 在之前的剿灭匪寇战斗中,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战损,但这次面对胡马兵,却折损了一万多人,秦泽心中明白,这些胡马兵其实并不算弱。 但终究,这一次差不多全歼了胡马兵,只有几十名胡马残兵趁着乱战之时,策马逃回了草原。 正这时,霍去病驾马而来。 看见秦泽这个模样,霍去病急忙从马上跃下,快步走到秦泽面前扶住了他。 “主公,你怎么样,没事吧?”霍去病关心的问道。 秦泽摆了摆手,“没事,一些皮外伤,你怎么样?” 秦泽看到霍去病此刻已经是浑身浴血,须发凌乱,那俊俏的面容上此刻也显露着疲倦。 他明白自从前夜霍去病带领兵马到现在为止,他在背后一定做了很多事。 霍去病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好,只是吃了点生马肉有点闹肚子。” 秦泽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就好,北胡军营那边是什么情况,还有你带来的那颗人头,又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霍去病面色一紧,朝着秦泽抱拳道: “主公,末将未能取下屠于淳首级,只能虚晃一招,让这些北胡兵乱了心绪。” “末将在北湖军营外监察,看到他们首领的相貌,这才砍下一名与之相貌相似的北胡兵人头,而后毁去面容,当做屠于淳头颅带了过来。” “北胡军营中,尚有不到两万人的北胡兵马!” “末将离去的这几天,一直在....” 霍去病详细说了他这几天的行动,待听完后,秦泽微微颔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做的很好!” “若不是你带来这颗假人头,这些胡马兵恐怕就要逃回草原了。” “今天能大获全胜,任何一方面都不能出差错。” 霍去病点了点头,开口道: “北胡军营中尚且有大队兵马,经此一役,只怕他们若是谨慎起来,便要逃回草原了,唉,可惜未能全部歼灭!” 此言一出,秦泽眼神一冷,沉声道: “放心,他们逃不掉。” “歼灭战,必然要将他们全部歼灭!” 第48章 看来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话音落下,秦泽看向了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664134。(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5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2000人。】(ps:便于统计,后续只计整数。) 【武将: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 看着这个面板,秦泽静静沉思,抛开昨夜石锋城战死的少量士兵后,石峰城还剩下8500名左右的秦锐士。 而自己这场战斗,手下一万虎豹骑加上五千秦锐士,战死了一万多人,余下兵马此刻加在一起还有3000人左右。 目前胡马还有两万不到的兵马,他必须速战速决,将这些残余的兵马全部歼灭,才能获得系统的积分增幅奖励。 两天的时间,秦泽看到积分已经快接近了70万,秦泽计算着能兑换出多少兵马。 目光一转,看见战场上的无数具尸体,以及遗留的战马,秦泽心中有了主意。 “兑换4000人口!4000盔甲,武器,头盔,全部赋予五星虎豹骑兵种!” 秦泽没有选择兑换战马,这场战斗死了七万余人,虽然也有很多马匹在战斗中受到波及被杀,但即便如此,剩下的战马还有很多,粗略看来都有成千上万匹。 一匹战马需要100积分,不用兑换战马后,那一名装备齐全的虎豹骑总共只需要161积分便可兑换,也正因如此,秦泽才会选择兑换四千虎豹骑出来。 【叮!共计消耗644000积分!兑换4000虎豹骑!】 系统的声音响起,4000虎豹骑出现在了草原之上! 看着这支虎豹骑,秦泽面色沉毅,经过这场战斗,他已经判断出了虎豹骑和胡马骑兵的战力对比。 北胡六万兵马被杀,自己一万五千多兵马,目前折损了一万多人,战损比在六比一左右,若是普通的士兵,战损比还不会这么高。 只是这些胡马在草原上,确实有不俗的战力,但不论如何,他们也不是虎豹骑的对手! 而现在又添4000虎豹骑,完全可以将北胡剩余的兵马全部歼灭! 即便那北胡军营中的士兵都是北胡首领的亲兵,战力稍强,自己还有三千余人可以应战! 只是经过这场厮杀后,眼下这三千人的体力消耗也非常厉害。 但秦泽并不担心,只要经过休整,这些体魄强健的特殊兵种很快就能恢复。 而今夜,就是全歼北胡兵的时候! 当即,秦泽下令让士兵们人立刻休整,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之后,便和这全新的四千虎豹骑在夜间一起攻打剩余的胡马兵! ......... 傍晚时分。 北胡军营外。 几十名北胡兵惊慌失措的驾马归来,看到前方的大本营完好无损,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惊愕之中,这几十名胡马兵慌忙逃回军营中。 “可汗!我们...我们败了!” 逃回军营的胡马兵脸色悲痛,冲入营帐中,向屠于淳汇报了惨败的消息。 看着这群手下人人带伤,跟丢了魂似的,屠于淳大惊,他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喝道: “什么?败了?怎么会败!” 那北胡兵涕泪横流,当即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那镇北王手中有一万多兵马,那群士兵....他们...他们...” 胡马兵此刻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作为一名老兵,他也从未见过战力如此之强的士兵,那些人简直就跟怪物一样,只知道厮杀,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屠于淳面色铁青,怒喝道: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只有你们这几十人回来,难道说他们都....” 那手下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后,这才接着道: “可汗,镇北王的那群兵马,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他们人人骁勇善战,甚至于在马上作战经验比咱们还要强!” “不仅如此,在战斗一开始,他们就用弓箭射死了我们好多人,这些人不论是射箭,还是马上作战,都要比我们强得多,大将军本来想带着我们撤兵,但怎料有一队骑兵从草原过来,他...他们说斩下了可汗您的首级!” 刚说到这里,屠于淳怒火中烧,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什么斩下我的首级,老子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你们怎么信了他们的鬼话!” 那胡马兵急忙道:“那人提着颗人头,人头须发凌乱,面容模糊,下巴上满是胡子,远远看去确实像极了您啊!” “加上当时兵败如山倒,人人惶恐,这才当真了,大将军悲痛之下,这才带领我们回去拼死一战,这一去,那就.....” 说到这里,这名北胡兵一脸悲痛之色。 这一番话说完,屠于淳面色煞白,情不自禁摸了摸胡子,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昨夜那群骑兵,在夜间不断骚扰,最后竟然会使出如此诡计! 而突必言率领六万大军,竟然被杀的只剩下这么点人逃了回来,镇北王带出来的兵,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嘛! 大乾的士兵,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即便是两年前,虎威大将军率领的赤焰军杀到北库草原来,那也没有说能以一万多的兵马杀了六万人啊!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屠于淳心中惊骇,他咬牙道: “我北胡勇士在这草原上所向披靡,今日竟然被杀了这么多人!” “对了!镇北王呢!他的兵马还剩下多少?” 那胡马兵急忙道:“他们也死了不少人,我们逃走的时候,看到他们应该只剩下了三四千人!” 话音落下,屠于淳只觉脑中传来一阵眩晕,他抚住额头,厉声道: “折损一万余人,杀了我六万人!!” “秦泽小儿!你!你该死啊!” 那手下看屠于淳恼怒异常,急忙道: “可汗,这镇北王诡计多端,昨日夜间来骚扰我们,便早已经计划好了!” “加上他们那强大的战力,咱们这才落得个惨败,若是在一开始就有他兵马的具体情报,咱们不止于此啊!” 这句话点醒了屠于淳,他猛地想起先前赵元来军营时说的话来。 之所以低估了秦泽的兵力,不正是先前赵元传递的虚假情报嘛! 想到这,屠于淳眸子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脑海中浮现。 自己派去石峰城的人马,难道说也中计了? 如果石峰城中也有大队兵马,而且都战力极强的话,自己那五千兵马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屠于淳越想越惊,冷汗直流。 旋即,他咬牙道:“你确定秦泽手中现在只有几千残兵?” 那手下连忙点头:“对!他们虽然打赢了,但也只剩下了三四千人,我们打了数个时辰,每个人都尽力了可汗!” 屠于淳听闻此言,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泽只剩下了这些残兵,而且还是鏖战已久的残兵,若是在此时,杀他个出其不意.... “看来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屠于淳心中如是想道。 第49章 星光之夜,最后的歼灭战! 屠于淳脸色低沉,大脑在高速运转。 机会就在眼前,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自己目前还有一万五千多的兵马,而对面只剩下了三四千残兵。 虽然通过先前的战斗,屠于淳已经明白秦泽的兵马战力极强,但他们与自己的兵马厮杀了很长时间,只要是人,那就会感到疲倦! 一场高强度的厮杀后,身体所积攒的疲劳会立刻涌现,没有经过好好的休整,绝对难以进行下一场战斗。 而自己这一万五千人的兵马,此刻以逸待劳,未必就不能拿下他们! 想到这里,屠于淳银牙紧咬,心中懊悔不已。 若是在一开始就不轻敌,带上全部的兵马前去虎戎关,这场战斗未必会输。 只恨当初赵元信誓旦旦说秦泽绝对没有万人大军,加上大乾这两年在边关上一直都没有驻守大量兵马,且战力孱弱,种种因素叠加,导致自己掉以轻心。 但现在,自己已经彻底了解了秦泽的兵马,还谈何掉以轻心? 思来想去之下,屠于淳板着脸走出营帐,目光朝着远方看去。 广袤的草原上,无数牧马在安然的吃草,而在另一边,就是那虎戎关那高耸的城墙。 看着虎戎关,屠于淳眼神逐渐冷冽,自己八万的兵马,现在只剩下一万五千人,若是现在撤兵回到部落,那该如何见人? 大败而归,灰溜溜的回去,其他部落又该怎么看待自己,威信不在,今后还能召集族人为兵吗? 若是拼死一战,吞下那几千残兵,斩杀大乾的镇北王,那自己的声名必将扬名整座草原! 如此一来,即便自己只剩下少数兵马回去,那也能够再召集族人,重整旗鼓,日后一样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区区几千残兵,难道还真能把自己一万五千人给吞下不成? 那绝无可能! 自己亲自带兵,定能将那些残兵杀个一干二净,斩下秦泽人头,高挂虎戎关前! 想到这里,屠于淳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召集全军,听我号令!杀向虎戎关!” “斩杀镇北王!告慰我胡马勇士英灵!” 再没有丝毫犹豫,屠于淳振声高呼,命手下将领召集全军,浩浩荡荡的杀向了虎戎关! 夕阳的余晖洒落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胡马军队策马奔腾,气势雄壮的朝着虎戎关奔去,如此,一直过了一个时辰。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但仍旧有一丝余光存在,但即便如此,草原上依旧显得昏暗无比。 屠于淳朝着先前的战场赶去,随着距离越近,他越是心惊不已。 地上已经开始出现尸体,随处可见受伤的马匹在嘶鸣,秋风吹来,更是将前方那浓烈的血腥味带入了他们的鼻腔中。 昏暗的草原上,满是萧瑟凄冷之意。 这般景象,屠于淳心中有了一丝不安,甚至于眼皮都跳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恼怒于自己会出现这种恐惧的情绪,作为一名北胡勇士,在这草原之上,怎能心生惧意! 对面一群残兵,又何惧之有? 屠于淳脸色一沉,暴喝一声道: “全军听令!全速冲击!不要给他们留下休整的时间,快刀斩乱麻!” “冲!” 北胡兵们受到鼓舞,快马加鞭朝着前方奔去。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屠于淳终于抵达了战场,映入眼帘的除了那满地的尸骸以外,还有几千严阵以待的黑盔士兵! 目光穿过战场,屠于淳脸如寒霜。 战场的另一端。 看到气势汹汹赶来的胡马军队,秦泽从一名胡马兵的尸体上坐起。 微风吹过他的发梢,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但他的眸光却不住闪动。 那是兴奋的目光。 本来他还准备休整之后,趁着夜间统率大军一起杀向北胡军营。 没想到这些北胡兵竟然会选择主动前来,这倒是省的他在夜间追赶了。 虽说现在自己这边有三千多人还没有得到完全的休整,但自己可还有新创造的四千虎豹骑啊! 一炷香之前,探查北胡军营的虎豹骑便带回了胡马兵正向这边赶来的消息,因此秦泽这会早已经严阵以待了。 暮色深沉,点点星光散落,草原上昏暗无比。 秦泽看向草原左右两侧,双眼微眯.... 正这时,一声暴喝传来: “秦泽!好大的气魄啊!杀我这么多部下,竟不逃回虎戎关,反而在此地休整!” “莫非是欺我手下无人,不敢来杀你?” 话音落下,秦泽下巴微抬,抬眼向前方看去。 百米外,屠于淳怒发冲冠,手持一杆长刃,正大声怒吼着。 秦泽面色冷然,拔出插在地上的火风破阵戟,而后一个干净利落的挥切,斩断地上的那那具尸体首级,随后戟刃一挑,插着那颗人头朝着屠于淳扔去。 人头飞起,那断裂的脖颈中洒落一片鲜血,场面血腥。 人头飞了数米远,“啪嗒”一声,滚落在草地上。 屠于淳眉头紧皱,凝目看去,待看清那颗人头模样后,他眸子猛地一缩,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脸色更是瞬间涨红一片! 那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旗下大将突必言! 这时,秦泽冷冽的声音传入屠于淳耳中。 “屠于淳,我认得你!” “两年前,我父亲带兵前来北凉,将你们驱逐出虎戎关,连退三百里。” “这不过两年时间,你胡马部落又开始侵扰边关,残害百姓!” “想来是北库草原疆域辽阔,这几年过好了富足日子吧,该还回来了!” 此言一出,屠于淳胸口剧烈起伏,一双虎目中全是怒火。 他还记得,两年前便是秦泽之父秦颢天率领赤焰军前来北凉,那一场大战,秦颢天杀了自己这边十几万人,时至今日,依旧是北胡军中不愿提及的惨痛回忆。 只是那一次秦颢天手中有十几万大军,而如今秦泽手中不过几千人马,又怎敢如此口出狂言?! 屠于淳怒喝道: “秦泽,今日不同往日,你秦家不再是当年那个秦家,我胡马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胡马!” “可惜秦颢天早已身死,不然就能看见我胡马部落破城入京的那一天!” “这辽阔草原上,还有我无数胡马勇士,今日,就从杀你开始吧!” “呜!” 话音落下,狼嚎一般的号角之声响起,响彻在了这静谧的星光之夜! 而在另一边,烈焰般飘动的大纛早已迎风挥舞,号角之声让人心神震慑,战马的嘶鸣已经响起,草屑纷飞中,秦泽带领着三千虎豹骑如同狩猎的猛兽般,亮出了尖锐的獠牙。 “杀!” 屠于淳面目狰狞,一声暴喝,带着胡马骑兵们冲出.... 而在其侧翼,深沉的夜色中,早已做好准备的两队虎豹骑动了! 第50章 一秒十积分 ——风在啸,马在叫。 冰冷的武器刺入滚烫的肉身,秋夜微凉,喷溅出的鲜血冒出淡淡的白气。 血雾之中,浓郁的血腥味直往秦泽鼻腔里面钻,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加速了他的心跳,让他愈加的亢奋。 距离之前那场厮杀也不过两个时辰,虽然身体并没有休息好,能感受到一丝倦意,但此刻,体内快速攀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的战意愈发高昂。 秦泽明白,歼灭这剩下的胡马兵,他将得到巨额的积分增幅! 不仅如此,这边关也将再现清朗!百姓们将不再受到胡马欺凌,而自己也能获取无比的声望! ——就让这场战斗,奠定自己反攻的基石吧! 秦泽面色赤红,躁动的情绪让他额头出了汗,本已干涸凝结的血液从发丝融化,一滴滴从他脸上滑落。 但已经顾不上擦了,他的手需要拿着武器,砍下眼前敌兵的头颅! “杀!” 怒吼声中,秦泽双手持戟,如同银河落九天般,猛地一个横扫,面前的两名胡马骑兵在惊愕中被砍下整齐的砍下头颅。 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战马,也染红了秦泽的破阵戟! —— 片刻时间过去。 相隔百米,屠于淳瞪大了双眼,环视着战场,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他的脸色不再赤红,而是变得煞白一片。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滴落入脖颈,一丝凉意从后背攀升。 屠于淳只以为秦泽手中只剩下几千残兵,因此才会选择赌上一把,率领大军来打反击战,意图歼灭秦泽,砍下他的人头,从而扬名天下。 但—— 面对这突然从侧翼杀入的两队骑兵,他明白自己做错了抉择。 秦泽不止有这几千残兵,他竟然还有后手,还有埋伏! 是手下的情报有误,还是秦泽从虎戎关紧急调来了这两支骑兵,在这个时刻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一点,这两支浑身黑盔,手持长戟的骑兵,如同暗夜里狩猎的狼群,正无情的斩杀着一名接一名的胡马兵。 自己这一万五千人的北胡游骑兵,在他们面前竟然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纵横北库草原多年,屠于淳自认为在这草原之上,自己的游骑兵战力强悍,任何军队在自己面前,都绝不是对手! 除非敌方有着数倍的兵力,才有可能击败自己。 即便是两年前的那场战斗,秦颢天虽然带兵来北凉,打赢了自己,但他手下的军队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今天,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北胡游骑兵,却在兵力远少于自己的秦泽手中,经历了惨败。 屠于淳扬起脸庞,目光跨过正在厮杀的士兵们,落到了百米外正在厮杀的秦泽身上。 他的呼吸逐渐加重,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而后猛地一个握紧! “秦泽!来与我一战!” 屠于淳声嘶力竭的一个暴喝,一扯缰绳,朝着秦泽冲杀过去! 即便今日战败,他也定要斩下秦泽的人头,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屠于淳有种强烈的预感,若是今日不将他拿下,日后他必定将率军杀向北库草原。 这样的虎狼之师,假以时日壮大起来,北胡如何能敌? 此子!断不可留! 这种预感是如此的强烈,甚至让久经沙场的屠于淳此刻心中竟然萌生出恐惧之意。 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须我主公动手!” “屠于淳,你的人头,我来收下!!!” 一名身骑骏马,手执梅花枪的俊秀男子怒目而视,他驾马跨过数具尸体,锐不可当的直冲而来! 仅仅是几息间。 那杆飘扬着红樱的长枪,便刺到了屠于淳面前! 屠于淳双腿夹紧马腹,那长刃只是一拨,便弹开了枪尖。 而后只听一声怒喝,屠于淳反手便是一刀,朝着霍去病便是迎头斩去! 霍去病眼神冷冽,侧着身子避过来势凶猛的一刀,刀太锋利,擦着他的发丝砍过,一缕发丝随之飘落。 只是这一缕发丝还未落到地面之前,霍去病便反手刺出了好几枪! 枪出如龙,冷冽的枪尖快的如同幻影一般,全部刺向了屠于淳的面门! 屠于淳眸子一缩,一扯缰绳,急忙往后退去,这才堪堪避过这凌厉的几枪,他一咬牙关,提着长刀一个横扫,砍向了霍去病的胸口。 霍去病急忙往后一仰。 “呲啦。” 刀尖贴着他的胸口划过,那锋利的刀尖在盔甲上划出一道火花,若是再深半寸,便划入了盔甲,伤到霍去病的胸口。 霍去病深吸一口气,急忙拉动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后方跑去。 见霍去病要逃,屠于淳一声怒喝,急忙往前追去: “鼠辈!不是说要拿下我的人头嘛!逃什么!” 怒吼声中,屠于淳怒火中烧,双脚踢在马腹上,马匹受到重击,一声嘶鸣跑的更快了。 眼看就要追上,屠于淳握紧长刃,便要挥刀劈去。 ——电光火石之间。 霍去病身形骤停,而后身子一扭,反手一杆长枪刺出。 银白色的枪尖刺出的瞬间,一道破风声响起,星光下的枪头,泛出冷冽的光泽,如同寒霜一般,瞬间出现在屠于淳的眸中。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呼吸都快要凝滞,鼻腔中甚至能闻到枪头上的血腥味。 那是死亡的味道。 ——下一瞬。 “噗。” 金属捅穿血肉的声音传来,霍去病目光冷冽,用力一拧抽出长枪。 “嗬...嗬..嗬。” 长刀从屠于淳手中掉落,他圆瞪着眼,双手捂着被捅穿的喉咙,发出不成音调的声音,大股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中流出。 屠于淳只感觉身体的温度在逐渐消失,眸光中的神采也开始黯淡。 周围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他努力瞪着眼,却发现再难以看清分毫,耳中听到的声音,似乎也只剩下了手下士兵的惨叫声。 “屠于淳,北胡的消亡,将从今日开始,我会攻下整座北库草原!歼灭所有北胡!” 一道冷淡的声音悠悠飘来,如同黄泉中的索命梵音。 屠于淳瞪大了眼,眼神中只剩下了惊惧,旋即,瞳孔开始收缩。 下一刻,他一头栽倒在地,紧跟着便被后面冲过来的虎豹骑践踏过去。 数不清的马蹄从他身上踩过,尸体被踩的陷入草地,破碎的血肉混杂着泥土与荒草,揉做了一团。 而这夜色中的惨烈厮杀,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 夜风悠悠,卷起荒草,也吹散了血腥气味。 星光不知何时多了起来,漫天繁星中,草原上已经陷入了一片沉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片刻前,最后的胡马军队,一万五千人,被全部歼灭! 至此,北胡八万兵马,五千人在石锋城被典韦斩杀,剩余的七万五千人,全部命丧草原之上。 秦泽躺在草地上,抹了抹脸上的鲜血,疲倦的看着夜空,一旁的霍去病同样如此,他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的秦泽,再不想动弹一下,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系统的声音,却冷不丁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一股势力,积分增幅至10/1秒。】 第51章 将军说 系统声音落下的瞬间,秦泽眸子一缩,呼吸都加重了。 这几日的厮杀,让他在卸下防备后,浑身上下疲惫不堪,简直连抬起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但系统的这个奖励,让秦泽心中火热,脸上再也忍不住,露出疲倦的笑容。 积分一跃来到了一秒十积分!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从今天起自己一天能收获864000积分! 代表着自己一天就能创建3000余名全副武装的虎豹骑! 一天多一点的时间,自己就有一百多万积分,可以解锁二星商城,开始兑换更精良的军备! 军备的提升,士兵们的战力会得到显著的加强! 还可以兑换更多的武将,帮自己上阵杀敌,统率兵马! 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身边只有两名将领以供调遣。 当然,秦泽心中明白,每秒十积分只是一个起点,这北库草原上,还有很多胡马兵在虎视眈眈,意图侵扰北凉。 等自己解决这些胡马,自己的积分增幅还将继续提升,不仅如此,那自己的声望,将获得空前的高度! 民心所向,兵马无敌! 军备提升了,兵马够多,将领足够,那时便可以率军杀向京师,让金风鸾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秦泽眼中涌现无限期待,眸光闪动间,一股积压已久的情绪从心底爆发。 “金风鸾,你剥夺我秦家的一切,数次对我施下阴谋诡计,意图让我秦家死在北凉。” “等着我吧,等我从北凉杀入京师的那天,我一定让你.......” 秦泽咬紧牙关,双拳紧握,双目赤红一片,身体都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发生颤抖。 他一扭头,看向夜幕下的北库草原,双眸中散发着如狼般的目光。 荡平胡马,回北凉之时,必然已有无数兵马! —— 夜色深沉,一队虎豹骑在带着秦泽的密令,策马奔腾在草原之上。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虎戎关。 入关之后,这队虎豹骑分散开,朝着各地出发。 如同水面泛起的涟漪一般,今夜的战斗,势必传遍整座北凉! 滔天巨浪已经掀起,一叶扁舟正逐渐换成战船,驶向更广阔的海洋。 夜风呼啸,吹荡着草原上的荒草,整座北库草原都在这夜色下,陷入了黎明前的宁静。 —— 次日,虎戎关城中。 天色微凉,早早起床的百姓们已经走出了家门,开始辛勤的劳作。 本就是贫瘠之地,粮食收益并不好,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既要上交军粮,又要遭受胡马掠夺。 加之胡马还不定期进城掠夺人口,健壮男子充当奴隶放牧,而女子便当做禁脔以供发泄。 数年下来,这城中的人口愈发少了。 但再多的苦难,也难以彻底泯灭他们的生命力。 就如同扎根在城墙中的小草一般,只要洒下一点雨水,它们也能顽强的生存下来。 同样,一点点希望,便能唤起这座死城中旺盛的生命力。 今日的虎戎关城墙一如往日,只是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此刻城墙下站着数量众多的士兵。 不同于懒散消极的前守军,这些新来的士兵个个健身抖擞,面容沉毅。 那黑色的盔甲,冷冽的长戟,整齐的队列,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而在城墙边上,已经堆积了数袋粮食,而城墙上赫然贴着一道告示。 两名少年少女佝偻着身子,裹紧了身上的残破衣服,眼中露出好奇的目光,迈着小步朝着城墙走去。 待走近之后,告示上一行显眼的字样映入少女的眼中。 “镇北王斩杀八万胡马兵!” 上面写的字还有很多,还写了每家每户可以来此领取一担粮食过冬,这些粮食,一部分来自于北胡军营,这是他们先前从城中抢走的粮食。 另有一部分,则是来自于守军府邸。 昨夜,虎豹骑入城后第一件事,便是抄了当地守军吴义的家,而结果也没有出乎秦泽的意料,吴义家中粮仓中,果然积攒着无数粮食。 此刻,少女看清了告示上的内容后,一下就捂住了嘴巴,那清亮的大眼睛变得一片水雾朦胧,眼帘逐渐通红。 瘦弱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 一旁的弟弟并不识字,他挠了挠头,正要问姐姐,一旁的士兵却已经挑着担子走了过来。 “小兄弟,家在哪,我给你把粮食送过去。”他笑着说道。 少女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道:“大人,将...将军他...他把胡马赶走了嘛...” 士兵蹲下身子,一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道: “还没有,将军他还在草原上,不过我们已经歼灭了很多胡马了,一时半会他们不敢过来的。” “将军说胡马抢走了你们的粮食,要还给你们,现在是晚秋了,没了粮食,你们不好过冬。” 话一说完,少女的泪水从消瘦的脸颊滑落,洒落在单薄的衣衫上,清晨的空气是冷的,但这会滑过皮肤的眼泪却是灼热的。 流下的热的泪,逐渐暖的心。 一旁少年已经听明白了,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双手激动的握成了拳头,黑瘦的小脸涨的通红。 “将军他把胡马赶走了!赶走了!” 他兴奋的大叫着,一扭身朝着城中跑去。 只是跑的太快,不慎摔了一跤,但他就跟没事一样,爬起之后继续迈着大步朝着城中跑去。 他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那兴奋的大喊声,逐渐带了一丝哭腔,最后更是变得嚎啕大哭。 只是那说出的话,却格外清晰。 “将军!将军他把胡马赶走了!赶走了!” 清晨的宁静,被少年的喊声打破,萧瑟颓败的边关小城,也在这持续不断地叫喊声中,哭泣声中,被彻底唤醒。 为了抵御胡马而被封上的大门窗户,被百姓们砸开。 一个接着一个,他们从残破不堪的家门中冲出,涌到了城墙边。 欢呼声,啜泣声,叫好声,助威声,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虽然杂乱,但却是这座城最有生命力的时刻。 少女泪眼婆娑,她扬着瘦弱的小脸,看着士兵问道; "大人,将军还要赶跑胡马,这些粮食给了我,你们吃什么呢?" 喧闹声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百姓都并明白,若不是镇北王来到这里,他们一定会慢慢死在这些胡马兵手上。 亦或者,生生饿死。 士兵摸了摸她的头,而后面向众人,振声道: “将军说,胡马的粮食就是他的粮食,没吃的他就从胡马那里拿!” 此言一出,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好声! 欢呼声中,有人问道: “大人,将军何时归来?” 听到这话,士兵扭头看了一眼城墙外的广袤天空,而后振声道: “将军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胡马终不还,剿灭胡马之日,便是他归来之时!” “将军还说,他要打下整座北库草原,送给每一个百姓!” “让你们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不被欺辱!” 话音落下,在短暂的沉默后,啜泣声逐渐响起,随后便是哭泣,哭泣中却又再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喝彩声。 众多声音中,一道充满童稚的声音格外响亮,尽管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大人!我愿参军!我愿随将军出征胡马!要让他们....要让他们永远永远不敢来夺我家的粮食,杀我的家人!”说话的是那少年,他眼含热泪,举着纤细瘦弱的手臂,大声的叫着。 “我也参军!我也参军!” “我!还有我!” 开始是一个人,随后是一片人。 对胡马的痛恨,对亡者的思念,对生存的渴望,在希望的火苗落下之时,便在百姓们中间燃起了炽热的烈焰。 士兵感受着这些百姓们的热烈,他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振声道: “将军说了,上阵杀敌是我们的使命,将士就该征战沙场,保卫百姓平安!” “待你们家有余粮,身强体壮之时,再上战场!在那之前,先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保护好你们的土地!” 少女的泪水,随着这几句话的落下,洒满了衣裳,她哭着抱住了士兵,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秋风卷起荒草,吹起沙尘,吹散血腥味,也吹散阴霾... 镇北王斩杀斩杀八万胡马骑兵的消息,也如同这无数不在的秋风一般,传入虎戎关,传入石峰城,传入北凉各地。 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也快马加鞭向京师赶去.... ps:这一章三千字,写了很久很久,泪水洒落键盘了... 第52章 虎戎关大捷 虎戎关告捷,镇北王歼灭八万胡马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北凉各地。 各座城池之中,百姓们闻言无不振奋,纷纷感叹镇北王雷厉风行,作战勇猛。 毕竟胡马侵扰边关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各处边关却全无应对之策,不说对这些胡马毫无办法,更有甚者,一些边关守军还与胡马同流合污,放任他们不管。 而此次一举歼灭八万胡马兵的消息,若要追溯,那只有两年前虎威大将军带领的赤焰军曾有此壮举。 如今虎威大将军已然逝去,秦泽作为其子,尚能以如此手段歼灭胡马,实乃虎父无犬子,颇有其父风范。 只是这欢喜之中,却也有人忧愁无比。 —— 北苑城。 统军府邸。 “报!!!” “大人!边关急报!” 一名士兵,慌张的跑进统军府中。 赵元正端坐椅中品茶,见他如此慌张,眉头不由一挑,沉声道: “何事如此慌张?这般毛毛躁躁的!” 那士兵一路奔来,此刻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断断续续道: “大人!边关急报,镇北王...镇北王他...他斩杀了来犯的所有胡马骑兵!” “而拒北川那边,前去的胡马兵们,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而那城墙之上,依然有守城士兵在把守!” “只怕这些胡马兵,也都死在了拒北川了!” 话音落下,赵元眸子一缩,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皮。 那端着茶杯的手骤然僵硬,茶杯从手中滑落,跌的粉碎。 “什么?!” 他一脸惊骇,猛地站起身朝着手下冲去,而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不可能!边关的胡马兵有数万人!他如何能杀得了!” 那手下涨红着脸,艰难的呼吸着。 “大人!千真万确啊!” “镇北王斩杀了所有胡马兵!还带回了胡马兵抢走的百姓粮食,边关的百姓们都已经去领粮食了!” 话语落下,赵元脸色瞬间煞白一片,额头落下黄豆大的汗珠。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这...这怎能杀得了那么多的胡马兵,这究竟是....这究竟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这他妈的怎能杀得了那么多的胡马兵啊!!!” 赵元状若疯癫,双眼爬满了血丝,放声嘶吼着。 这个结果,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秦泽剿灭匪寇之时,不过数千兵马,那是他亲眼所见! 即便是受到朝廷之令赶赴边关击退胡马,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无法训练出更多的兵马来才对! 反观胡马,上次自己去草原之时,那一眼看去都有数万兵马! 而且这些胡马兵,赵元可太了解不过了,在这草原之上,这些北胡游骑兵战力极其强悍,即便是自己带领士兵前去,那也没有把握能击退他们! 更何况秦泽呢?并且,这才几天的时间? 从他出兵,到传来捷报,也不过三天时间吧?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歼灭八万胡马兵,这是人? 难道他的士兵不会感到疲劳,还是说手握几十万兵马? 那更不可能了!即便是把虎戎关的百姓都给算上,那也没有这么多人啊! 此外,前去石峰城的北胡兵竟然也被斩杀了? 细细想来,他们若是攻入了石峰城,必然早就传来了消息才对! 秦泽不仅出征胡马时手中有兵,在石峰城中看样子还留下不少人! 赵元越想越惊。 虽然边关胡马兵被杀于北凉来说,是极大的好事,但此刻对他来说,却是最最可怖的事。 毕竟是自己前去胡马部落,合谋设计派兵去拒北川的。 现在秦泽不仅没死,反而一举斩杀了如此之多的胡马,若是此事东窗事发那岂不是说自己要.... 赵元身体僵硬,呼吸逐渐加重,身子颓然的坐倒在了椅子上.... —— 拒北川。 “驾!驾!” 几名虎豹骑面容沉着,驾马而来。 守关士兵见他们前来,连忙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关。 “报!虎戎关急报!” 在守关士兵的带领下,虎豹骑们来到军营之中。 典韦这几日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虎戎关传来消息,此刻见虎戎关终于来人,脸上露出欣喜表情。 “如何?那边战况如何?主公可还安好?”典韦一连串问出多个问题。 “回禀典将军,虎戎关大捷!已斩八万胡马兵!主上平安无事,决意继续征战北库草原,歼灭所有胡马!” “这是主上亲笔密信!” 虎豹骑掏出一封信件,交于典韦。 “哈哈哈!好好好!可惜我没出征,手头都痒了!” “出征胡马,主公应该带上我啊!” 典韦大笑着接过信件,待打开信件看完内容后,他嘴角逐渐翘起,眼中露出笑意。 “好!好!好!”典韦一连说出三个好字,这才将信件收入怀中。 而后一声令下:“传令下去,做好防御工事,往外延伸五十里,沿路设立岗哨!” —— 虎戎关外,草原之上。 秦泽看向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806532。(增长中...)】 【领地:北凉(1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5000人。】(ps:便于统计,后续只计整数。) 昨天最后的战斗,让手下的士兵,又损失了一千多人。 原本是不会造成这么多的战损,但北胡士兵在这最后的战斗中,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誓死一战,这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但不论如何,这个战损已经是极少了。 目前在虎戎关,自己手中还有5000虎豹骑,500秦锐士,而石锋城那边,则是清一色的秦锐士,共计8500人。 而每秒十积分后,一天不到的时间,已经积攒了80多万积分。 秦泽托着下巴,静静沉思。 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 正式与胡马开战之前,石峰城便遭到了胡马的袭击,这显然不合常理。 胡马兵必定是通过其他关口前去的石峰城,如此说来,必然是有人与胡马勾结,他们这才能顺利的赶赴石峰城。 而敢这么做的人,秦泽用小指头想也知道是谁。 想到这里,他眼神幽幽,回身看向了远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53章 歼灭胡马八万人,传入京师 —— 京师。 吏部尚书府邸。 张励正端坐台案之前翻阅书籍,正此时,家丁来报: “大人,镇北王从北凉差来信使,正在门口等候。” 张励眉头一挑,心中思忖: 此时秦泽应该已经在虎戎关应对胡马,这个时候差信使前来,难道说是边关告急不成? 莫非是让我向陛下求取兵马,支援虎戎关? 想来是了! 胡马在虎戎关作乱已久,兵强马壮,秦泽虽剿灭上万匪寇,但面对这些骁勇善战的胡马,必然应对艰难。 他自知陛下不给他兵马,因此才会找上我,让我前去陛下面前求取兵马。 说不定此刻,那胡马都有可能已经杀入虎戎关了。 不然以他对秦泽的了解,颇有傲骨的他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差人求兵。 想到这,张励心中叹息一声。 他何尝不知女帝不喜秦家,只是边关若是真的告急,于国于民,那都极为不利。 张励心中一沉,无论如何,这边关胡马一定要击退才行,这求兵一事,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办到! “快!请他进来!”张励开口道。 “是,大人。”家丁当即退下。 不多时,一名士兵面容庄重,大步而来。 见他进来,张励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 这一眼下来,张励不由心中暗暗点头。 来人虽一身甲胄,但依然能看出其身躯之健壮,此外步伐沉稳,虽有锋芒,却内敛于心,一眼看去便知不俗。 这就是秦泽训练出的兵马嘛,倒与以前的赤焰军有些相像.... 知道边关之事紧迫,张励直接问道:“虎戎关现状如何,秦将军尚能坚守否?” “回禀大人,虎戎关安然无恙,胡马已被歼灭了一部分,暂时不会再来骚扰边关,这是将军差我送来的信件,让我务必亲自交于大人之手。”士兵面色淡然,一字一句回道。 说话间,那士兵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躬身递向了张励。 而张励此刻却是有些愣神,脑海中还在回味着刚才听到的话。 虎戎关安然无恙? 胡马已被歼灭了一部分? 难道说秦泽不仅抵御住了胡马兵,还带兵出关,在草原杀退了胡马兵?! 这....这可能嘛?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胡马本就是游牧民族,在草原上来去自如,哪那么好杀。 难道说是他施了什么计策,诱使部分胡马兵入了虎戎关,而后围困将其歼灭,虚实之中,这才让胡马生起戒心,这才退兵的? 想来是了!诱杀一两千胡马兵,敲山震虎,北胡从而退去,张励心中已经猜测了个大概。 毕竟秦泽从小跟随颢天学习兵法,也是有勇有谋之人。 想到这里,张励脸上的惊色带了一丝喜容,他接过信件后随口道: “秦将军歼灭了多少胡马兵,那些胡马退了多少里?” 士兵沉声道:“据不完全统计,应该是八万左右的胡马兵。” “啊?什么?” 话音落下,张励猛地瞪大了眼,失声叫道。 士兵接着道: “暂时就歼灭了这么多,北胡草原上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胡马。” “大人,您看过信中内容后便能明白,属下还需回城禀告将军,这就告退了!” 张励一把将他拉住,一脸震惊道: “等一下!” “歼灭了八万胡马兵?可不得谎报军情!” 士兵面色不改,点头称是。 张励双眼瞪的溜圆,浑身一震,目光在士兵身上来回扫视。 歼灭部分胡马兵?这个“部分”指的是八万?! 那全部是多少?难道说—— 秦泽要全歼北库草原所有胡马不成! 张励心中疑窦重生,自己先前的猜测已经是最合理的猜测了,现在却说秦泽歼灭了八万胡马兵? 有这个可能嘛?有这个可能嘛!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啊! 就算是八万匪寇,那也不是说轻轻松松,一时半会就能歼灭的啊! 这才多久?距离陛下限定的五天时间还不到吧? 击退变成歼灭战?还是八万? “等会!你别走!待我看完信!” 张励手忙脚乱的打开信封,眼睛瞪得溜圆。 看着信上的内容,他眸子猛地一缩,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而拿信的手更是都抖动了起来。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心跳也骤然加快,头皮开始酥麻。 而那一开始震惊无比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嘴角更是完全咧开。 待看完整封信件,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道: “好!” “有气魄!有胆识!虎父无犬子!对付胡马,就该这样!明日我便上朝谏言!” “干的好啊!”张励眼中精光四射,满面欢喜。 待看到信件的后半段,张励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随后,他将信件折叠,揣入怀中,沉声道: “告诉秦泽一声,北胡兵入拒北川之事,我会谏言的,让他放心在外领兵吧!” “是,大人!” 士兵转身离去。 —— 镇国将军府。 后花园中。 黄龙正与其子黄天虎闲聊,而谈论的,自然便是边关胡马之事。 黄天虎生的膀阔腰圆,一张胖脸白白净净,只是长期沉迷酒色,那眼窝深陷的双眼,却让其看着有些呆滞,此刻他看着父亲道: “爹,您的意思是等秦泽死后,让我前去北凉镇压胡马?” 黄龙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黄天虎眉头一挑,摇摇头道:“又无油水可榨?还要和那群胡马作战,能捞的什么好处呢?我不太想去。” “爹你手下那么多将领,还是换他们去吧。” 看着儿子惫懒的模样,黄龙沉声道: “你懂什么。” “秦泽不能做的事,你却做到了,这难道不能获得声名?” “胡马又如何,去了也不一定要打,顶多谈一谈,差不多就行。” “你在那驻守一个月,让他们退去百里,得了陛下的封赏,你再回来便是,到时候换个人去那,这便罢了,此后的事,可就再与你无关了。” 黄天虎挠挠头,接着眼前一亮,笑嘻嘻道: “哦,镀金啊!” “爹,还是你会来事啊!!” “如此一来,那我回来之后,陛下会不会封我做个异姓王啊!” “到时候爹你可就是老王爷了!”黄天虎瞪着圆溜溜的绿豆眼,已然笑嘻了。 黄龙翻了个白眼,一时语塞。 他知道这个二儿子平日就这般,总会异想天开,因此也就只是摇了摇头。 黄天虎接着道: “爹,那我何时前去?” 黄龙抚须,略一思忖后道:“想来也就这几日吧。” “说不定北凉已经传来‘镇北王死于胡马之手,虎戎关告急’的消息了。” 话音落下,父子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正这时,一名家丁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大人!北凉传来消息!” 黄龙一摊手,看着儿子笑道:“看,说来就来了,我说的没错吧。” 黄天虎笑着点头,朝着家丁喝道:“慌什么,慢慢说。” 那家丁深吸几口气,这才接着道: “回禀大人!虎戎关大捷!镇北王歼灭八万胡马!” “京师已经传遍啦!” 黄龙的笑容骤然凝固,摊开的手慢慢落下。 而黄天虎也是神色一僵,下一刻,他一把扯住家丁衣领吼道: “你说什么?有没有弄错?” “歼灭八万胡马?秦泽?” 家丁体如筛糠,急忙道:“千真万确啊,大人!” 黄天虎神色一滞,一扭头看向脸色僵硬的的父亲,“爹,这...这如何解释啊?” 黄龙眸子紧缩,脸色变的铁青,眼中一片阴狠,咬牙道: “怎么会呢?他怎么就能歼灭八万胡马兵呢?” “那可是胡马而不是匪寇啊!五天的时间击退胡马百里已然是难如登天的事,他却直接把胡马给歼灭了!”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道是天降大军,帮他杀了八万胡马兵?” 黄龙牙关紧咬,脸上的横肉都开始微微颤抖。 自己都已经差遣赵元去和胡马联合,设计坑杀秦泽了,竟然还没办法让他死在北凉! 还反让他歼灭了八万胡马! 这如何让他相信! 一旁的黄天虎皱着眉头,挠了挠头,接着猛地瞪大了眼,一拍手道: “我明白了!爹!” “肯定是胡马太弱了!” “我猜这胡马想必是虚有其名,都是老弱病残,这才让他杀了八万人,唉,如此说来,当初若是我去,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立下这个功劳?” “可惜了!这个肥差当初就应该交予我啊。” 第54章 微臣以为,他会造反! 看着这蠢儿子煞有其事的分析,黄龙当即破口大骂: “弱个屁!还有谁比我更了解胡马的嘛!” “要知道胡马他们可是.......” 刚说到这里,黄龙脸色一变,心中暗叫不妙。 自己派赵元和胡马密谋,派兵去了拒北川,现在胡马被杀,事情很有可能已经败露,若是让天下间百姓知道,朝中有人与胡马勾结,传扬开来,那就糟了! 想到这里,黄龙惊出一身冷汗。 他急匆匆走出后花园,同时大喝一声道:“来人,送我入宫!” —— 皇宫。 亲贤殿内。 金风鸾端坐龙椅之上,纤细玉手正捧着奏折,那张高冷明媚的俏脸,勾人的凤眸含着煞气。 俏鼻微挺,薄唇轻抿,带着些许锋芒。 台下,黄龙跪拜在地上,却是连头都不敢抬。 良久,金风鸾看完奏折,往台上一抛。 “啪嗒。” 奏折落入桌案上,发出的响动让黄龙心中一紧,身子不由一颤。 金风鸾看着已经快要贴在地上的黄龙,眼若寒霜。 这道奏折中所述的,正是秦泽歼灭八万胡马的消息,看完奏折,金风鸾深吸一口气,平复激烈的情绪。 她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纤细玉手抚上了白净的额头,一双柳眉已经紧紧皱起。 若说是先前秦泽剿灭匪寇,那也不过让她有所诧异。 但现在,他剿灭了八万胡马兵,却不得不让她深思。 当初封地北凉于秦泽,难道说,当真是放虎归山? 可他离京之时,明明只有那八百亲兵护送,这入北凉加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一个月,却接连办下两件大事。 而现在,他所立下的大功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凉,不!应该说已经传遍了整个大乾! 金风鸾已经能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已经开始失控。 她揉了揉眉心,眼神愈发的冷冽起来,而那手指已经紧紧掐住了掌心。 对于大乾来说,骚扰边关的胡马被歼灭,那是一件好事,百姓们可安居乐业,也能彰显国威,杀一杀胡马的锐气。 只是.... 这扬威之人,却是虎威大将军之子,赤焰军的少帅,当今的镇北王。 这不由让她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大乾尚且孱弱,秦颢天年少之时便已征战沙场,声名显赫。 那时的她,也不过二八年华,便已在深宫中听人谈起这年轻小将的事迹。 一番比较下来,如今的秦泽也不过十八,恰如当年的秦颢天。 不,现在的秦泽,甚至其成就已在其父之上.... 若是让他就这样继续在北凉立下功劳,那今后.... 金风鸾静静沉思着。 跪倒在地的黄龙脸贴着地面,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听到龙椅上依旧没有动静传来,心中愈发的慌乱。 忐忑不安中,他悄悄抬眼看向龙椅。 但这一眼,却恰好对上女帝投来的冰冷目光。 这一眼下来,黄龙汗如雨下,体如筛糠,连忙将头垂下。 低头瞬间,一道冰冷的声音落下。 “你让赵元去和胡马商议,想灭掉秦家,可知做错了什么?” 此言一出,黄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流,略一思索后他急忙道: “回禀陛下,罪臣愚钝,错在低估了秦泽的兵马人数。” 话音刚落,一道嗤笑声传来。 “你说的不错。” 黄龙听见这话,心中一松,但下一刻,便是一声冷喝传来。 “你确实愚蠢至极!” “你竟敢勾结胡马,意图谋害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黄龙心中猛地一跳,急忙道: “陛下恕罪!臣...臣也是为了陛下考虑啊!臣以为陛下您是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金风鸾冷冷打断: “朕怎么了?” 空气在此刻都仿佛凝滞一般,黄龙心中拔凉,一股寒气从后背蹿出,他仿佛已经看见大殿两侧涌出刀斧手,要砍下他的人头。 “臣罪该万死,妄揣圣意!还请陛下恕罪!”黄龙脸色煞白,头磕的响亮。 “行了,黄将军,倒不必如此。”金风鸾双眼微眯,冷声道。 黄龙这才停下磕头,身子颤抖的跪伏在地上。 随后,金风鸾嘴角一抿,面无表情道: “黄将军,秦泽先剿匪寇,继而歼灭八万胡马兵,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朝野上下无不震动,普天下之下,百姓无不颂扬。” “你觉得,秦泽下一步要做什么?” 此言一出,黄龙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已然涌现万般想法。 他不敢回答,也不敢再胡乱猜测。 但有一点,他格外明白,那就是若让秦泽再北凉继续发展下去,他不相信秦泽会不做出那个大逆不道的决定! 毕竟,他的父亲,与那几十万的赤焰军... “说!”金风鸾冷喝一声。 黄龙心中发苦,但很快,他心一横,一咬牙道: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他会造反!” 金风鸾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随后,她开口道: “何以见得?” 黄龙心一沉,接着道:“能歼灭八万胡马,必定手握重兵,兵马来源不明,便是有谋反之意!” 金风鸾嘴角微抿,从龙椅上起身,慢慢走了下来,一旁的太监急忙上前,托起了修长的龙袍。 黄龙却是头都不敢抬,现在的他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前来告罪,原以为也是为女帝办事,她会网开一面,没想到她却完全没有宽恕的意思,这让他心中七上八下,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正这时,那金黄的龙袍已经从他眼角余光中出现。 “黄将军,抬起头来。”清冷的声音响起。 黄龙心中一紧,颤颤巍巍的微微抬起脑袋,但一双眼却依旧看着地面,丝毫不敢看向身边的女帝。 接着,女帝轻启樱唇,低声说了几句....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一番话说完,黄龙脸色变换不定,但那紧皱的眉头却已经舒展开。 语毕。 黄龙沉声回道:“是!陛下!” “微臣明白了!” 黄龙起身,正要退去殿外,只听一道淡笑声。 “黄将军,你可知你犯下如此大错,我却饶你的原因?” 黄龙心中一跳,躬身道:“陛下宅心仁厚。” 金风鸾走向龙椅,沉声道: “其一是要你将功补过。” “其二,这朝中众多臣子,还有比你黄将军更忠良的吗?” 黄龙心中一凛,振声道:“陛下圣明!微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死报效陛下!” 第55章 诛心之言,泣血三问! 翌日。 京师,金銮殿内。 满朝文武分侍左右,大殿内一片肃静,金风鸾头戴冠冕,端坐于龙椅之上,精致面容上无悲无喜。 金风鸾环视一圈群臣,沉声道: “据我下旨命镇北王前去虎戎关平定胡马之乱,不过数日,他便已经歼灭八万胡马,已解胡马之乱。” “前不久朕加封他为荡寇将军,布下赏赐,如今又立大功,众爱卿,你们看该当如何奖赏啊?” 话音落下,黄龙躬身而出,开口道: “陛下!想当初微臣便认为镇北王为人颇有谋略,这才引荐他前去虎戎关平定胡马之乱,现如今镇北王果然不负众望,真乃大功一件!” 说到这里,黄龙眼中闪动着寒芒,他接着道: “微臣以为,应当宣他入京,陛下亲自加赏,方显皇恩浩荡!” 金风鸾点头,“爱卿言之有理。” 此言一出,张励眉头一挑,心道果然如此。 想到秦泽送来的那份密信,张励此刻心情复杂,但没有丝毫犹豫,他便躬身道: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事关北凉,也关乎镇北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励。 金风鸾双眼微眯,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说吧。” 张励面色一正,一字一句道: “镇北王差信于我,信中说,他已入北库草原,誓言歼灭所有胡马。” “胡马不破,他绝不回北凉!” “因此,他才差信于我,望陛下见谅,他无法回京复命。” 此言一出,莫说是朝中群臣,即便是女帝,也不由眸子一缩,倒吸一口凉气,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异色。 秦泽要全歼所有胡马?! 这几句落下之时,众臣无不震惊,黄龙更是大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昨日,女帝告诉他那番话后,他便按照安排在今日的朝堂之上,谏言让秦泽回京,如此方能一击制胜,绝不会再让他活着离开京师! 而现在,秦泽竟然说要将北库草原上的胡马全部歼灭,拿这个当借口不回京师! 如此看来,岂不是说他在歼灭那八万胡马之时,便已经想好了退路! 黄龙心惊不已。 而朝中众臣此刻已然是议论纷纷。 “秦将军歼灭八万胡马已经是立下大功,北胡一时半会,绝对不敢再骚扰边关,此举可以说是必然震慑住了胡马,但他竟然要主动出击,前去北库草原歼灭胡马!” “这实在是...实在是....” 龙椅上,金风鸾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在胸口燃烧。 她的双眸此刻却如同冰霜般冷冽,虽面无表情,但已经银牙紧咬。 秦泽说自己已经去了北库草原,要歼灭所有胡马,这可能吗? 实在是太过于拙劣的借口了! 整座北库草原上,可不止那八万胡马,若是能歼灭胡马,自己早已经派人前去了! 他秦泽拿歼灭胡马当借口,不肯回京师,这一招实在是想的好啊! 看来他早已经有所预料,这才会差信过来。 金风鸾一双风眸,此刻尖锐的如同刀子一般,她冷声道: “是吗?他好大的气魄,要打下整座北库草原。” 听到这话,黄龙立刻会意,紧跟着道: “陛下!微臣以为,镇北王此番举止,实在是好高骛远,这北库草原胡马众多,他如何能将其全部歼灭?” “即便是立下大功,那也不能如此恣意妄为,若是不幸折在胡马手中,那岂不是让我大乾威风尽失?” “微臣以为,应当立刻调镇北王入京复命才是,北胡之患,绝非一时便可解决,日后可慢慢除之!” “如今他携兵入北库草原,未得到陛下授命,莫不是拥兵自重,有谋....” 话未说完,张励脸色涨红,想到密信中的内容,再结合现在黄龙这般言论,张励的怒火喷薄而出,他大声道: “陛下!臣有三问!” 这突然提高的音量,立刻让朝中众臣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金风鸾柳眉一颦,她知道张励作为吏部尚书,为人刚正不阿,忠心耿耿。 虽然有时说的话与自己相悖,但这吏部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乃是一位有真才实学的能臣,也是先帝留下的重臣。 此刻见他面色激动,心中叹息一声,开口道: “说吧。” 张励这次不同以往,他昂首阔步走出,环视众人,而后目光落在黄龙身上,接着振声道: “数年来,胡马无数次骚扰边关,抢掠百姓,北凉本就贫瘠,又遭胡马洗劫,百姓苦不堪言,历年来人口越来越少。 镇北王带兵杀入北库草原,誓要歼灭所有胡马,此乃众盼所归,民心所向! 我这一问,便是问诸位,久居庙堂之高,可还知百姓疾苦?” 虽是问所有人,但张励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黄龙身上。 面对这满含怒火的目光,黄龙脸色一变,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如坐针毡。 但不待他有所反应,便听张励接着道: “镇北王收到圣旨的次日,没有丝毫的耽搁,便一路疾行赶赴虎戎关,而后便以雷霆手段歼灭胡马兵!” “但诸位可知——” 说到这里,张励放缓了声调,而后大喝一声道: “安置在拒北川的镇北王府,在秦将军离开的次日夜间,便遭到胡马兵的袭击!” “若不是拒北川乃一天险之地,加上尚有少量兵马护卫,镇北王一家老小,那日夜间便要命丧胡马之手!” “而那石峰城的百姓们,必然要遭受胡马屠杀!” “镇北王呕心沥血,带领将士们保家卫国,却有奸人勾结胡马,意图谋害!” “我这第二问,便是问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暗使阴谋,勾结胡马,是要引狼入室不成!” 这一番话说出来,人皆肃然。 众大臣只知秦泽在边关歼灭北胡八万兵马,但于其中详情尚且不知。 如今听到张励这番话,心中顿时了然,而张励的目光一直是看着黄龙的,明显是意有所指,因此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黄龙。 黄龙此刻已然是汗如雨下,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白。 他怒向张励喝道:“张尚书!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说的这个人是我?无凭无故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而此刻,龙椅上的金风鸾面若寒霜,手指已经将龙袍紧紧掐做了一团。 尽管心中恼怒,但此刻她却没办法开口。 张励之言,虽振聋发聩,但却是字字诛心! 另一边,面对黄龙的斥责,张励并不搭理,他的脸色凝重无比。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取下头顶的官帽.... 这最后一问,必须要摘下这顶乌纱帽,方能问出口。 张励已经下定决心..... 第56章 住嘴!黄龙!你这饶舌之徒! 张励的这般举止,让身边众臣皆惊,黄龙更是诧异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张励这是要辞官不成?! “天官,你这是....”有大臣震惊道。 但张励对这些话却是充耳不闻,他面色沉重的走到大殿正中,面向女帝,而后躬身跪下。 “陛下,请恕微臣无礼,最后一问,便是要问陛下!” 看着跪倒在地,一脸庄重的张励,金风鸾面沉如水,那白净的面容上,此刻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眼神,却满是寒芒。 她只吐出了一个字,“问。” 张励放下官帽,一字一句道: “虎威大将军一生征战沙场,最后一役仍旧是在驱逐扶桑,保家卫国。 “今日,秦将军八百亲兵入北凉,先剿匪寇,后击胡马,如今远赴北库草原,欲断胡马野心,永绝我大乾边关之患。” “秦家满门忠良,一生行事只为家国,保护百姓。” 说到这里,张励眼角通红,声音沙哑了起来,但紧接着,他振臂高呼道: “陛下!臣问,镇北王不回京师,赶赴北库草原杀敌,其心天地可鉴,何过之有?” 话音落下,金风鸾柳眉紧颦,眼中已经是一片煞气。 如今,秦泽手握兵马,已能歼灭八万胡马,虽然对于整座大乾的兵马来说,尚且算不得什么,但眼看他声名鹊起,假以时日,必成祸患! 秦泽现在说要去北库草原剿灭所有胡马,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他真当自己能在北库草原上歼灭所有胡马?实在是可笑至极! 是他早有预料自己会召他回京,因此才会拿出这个借口当做托词。 金风鸾心中明白,秦泽这是怕了! 原想借黄龙之口,召秦泽回京,若他抗旨不回,那便可顺水推舟安上罪名... 可张励此番言论...... 金风鸾心中叹息一声。 这位尚书,执掌吏部多年,素来刚正不阿,大乾各州县中,多位官吏皆出自他门下。 张励这番话如一根刺一般,尽管让金风鸾如鲠在喉,但却无法出言反驳,毕竟秦泽现在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大乾,为了百姓。 金风鸾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心中略一思量,而后沉声道: “尚书之言,有理,镇北王自然是无过,只是.....” “北库草原胡马何其之多,镇北王执意前去清剿,只怕是难如登天。” 说到这里,她微微侧目看向了黄龙,接着道: “黄将军,你行军打仗多年,此前也曾与胡马交手过,你觉得镇北王此番入北库草原,可有胜算?” 黄龙心中一紧,连忙道: “回禀陛下!微臣还是那句话,八万胡马被歼灭,已属不易,进军北库草原,誓要全歼胡马,那完全不可能!” “镇北王虽有大功,但此番举止实在太过于莽撞,且不说输于北胡之手会给朝廷声望造成多大影响,便是北凉,那今后也是岌岌可危啊!” 此言一出,金风鸾嘴角微抿,“哦?此话从何说起?” 一旁的张励此刻已然是脸色铁青,怒目瞪视着黄龙。 黄龙却只当没看见,接着道: “大乾与胡马接壤之地在北凉,这两年虽与胡马有些小摩擦,但终究无甚大事发生,现镇北王带兵入北库草原,誓要歼灭所有胡马,此举必然会让胡马发起反击。 若是镇北王兵败,那胡马士气旺盛,说不定会因此率军攻入北凉!” “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起祸乱?” “大乾刚过几年太平日子,一旦发生战乱,又要劳民伤财,这岂是好事?” “因此,微臣以为,给于胡马一点教训已经足够,镇北王却不敢不顾,未经过陛下授命便要去北库草原歼灭胡马,莫非是想以战养战?我看镇北王其心.....” 说到这里,张励再也听不下去,他手指黄龙怒声斥责道: “黄龙!亏你为镇国大将军!今日却说出如此颠倒黑白之话,简直是非不分!” “我大乾如今的太平盛世,不正是靠着一场接一场的硬仗打下来的!” “胡马这俩年来屡次侵我边关,其祸乱之心,路人皆知,你却说给予一点小教训就够了?” “你说够,那是因为你身居庙堂,家在京师!府中有娇妻美婢,吃的是山珍海味,行的是车马接送,你去问问边关百姓,这够嘛!”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让黄龙脸色黑的跟炭一样,他急忙辩驳道: “张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镇北王身在北凉,就可以不听朝廷旨意,我看你....” 张励胸口剧烈起伏,怒声道: “春雨入膏,农父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秋月如镜,佳人喜玩赏,盗贼恨其光辉。” 听到这句话,黄龙一愣,却是一时之间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张励则一扭头面向金风鸾,振声道: “陛下!人生七尺躯,谨防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我张励,拼着这顶乌纱帽不要,也全力支持镇北王杀入北库草原,永绝我大乾边关之患!” “大乾,历来孱弱,周边各国虎视眈眈,奋三世余烈,无数将士征战沙场,今日,在陛下手中,方才四海升平,八方皆安!” “可如今胡马侵扰边关,将士们打了胜仗,士气正旺,却有不辨是非之人在恶意揣测镇北王之意,弃边关百姓于不顾,想那北胡兵入拒北川一事,必有内贼在勾结胡马!陛下!您要明察啊!” 这番话黄龙却是听明白了,他的脸色煞白一片,冷汗直流,他急忙道: “张励,朝堂之上,休得含沙射影,凭空诬陷!” “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北凉,为了大乾,一直为镇北王开脱!你莫不是受了他什么好处不成!” 听到这话,张励气的双眼通红,怒声斥道: “住嘴!黄龙!你这饶舌之徒!” “镇北王在外拼死作战,你却在朝堂之上口出妄言,难不成还要给镇北王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成!” “说!是不是你在勾结胡马!意图坑害我大乾国土!”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朝中众臣纷纷侧目,七嘴八舌的就劝诫了起来。 其中部分大臣与黄龙交好,自然出言斥责张励,而向着张励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张励声泪俱下,振臂高呼:“我幼子张建,五年前投入行伍,远赴北凉迎战胡马,传来家书,书中阐明胡马利害,当地百姓苦不堪言,男子为奴,妇孺为娼。” “如此之辈,不迎头予以痛击,如何能抚百姓之心!” “难道要让他们以为我大乾软弱无能不成!” “这是我儿张建,战死之前传来的书信,诸位且看!” 张励揣手入怀,掏出一封信件,摊开后将其亮于众人眼中。 但见那黄褐色的信纸上,竟无一句字迹! 但!上面却满是密密麻麻的血指印,指印有大有小,可看出摁下指印的甚至还有年幼之人! 张励此刻已然是泪如雨下,悲怆道: “这封书信,寄托着百姓的哀思,战死沙场的将士英灵!” “无数人的血泪都在此信中!诸位可听得见百姓们的苦难之音,可看得见那些将士们以命换命之姿!” “镇北王舍命带兵,前去北库草原歼灭胡马。” “试问,这天下间谁不答应!” 张励猛然起身,一手举起书信,一手指向黄龙鼻梁。 “你不答应?” 黄龙脸色一白,身子一片僵硬,微微侧过了头。 一扭身,张励又手指户部尚书王雍。“还是你?” 王雍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心中苦闷,这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来了,这真是... 他急忙低下了头,往后退了一步。 正这时,数位大臣面容凝重,徐徐走出,而后面向女帝道: “陛下,臣等以为,尚书之言,有理。” 金风鸾面沉如水,一双凤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台下的大臣们。 随即,她轻叹一声: “张尚书,戴上你的帽子吧。” “你与黄将军,都是我大乾重臣,对待此事,你们有所分歧,也属正常。” “毕竟在这朝堂之上,终究不是一言堂。” “也罢,秦泽不必回京,就让他去北库草原,歼灭胡马,扬我大乾国威吧。” ps:章少字多,有读者大大说小作者只有核桃大的脑子,我认了╥﹏╥...(悲 但即便是核桃大的脑子,也努力想给大大们看更好的内容呜呜呜 求发电,好评,催更,让小作者的脑子再度生长吧!(〃`3′〃) 第57章 督军 “陛下英明!”众大臣纷纷回应。 而黄龙,此刻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他又没有完成女帝交代的事,现在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心中忐忑之时,只听一旁的张励道: “陛下!微臣还有一要事启奏!” 金风鸾深吸一口气,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但面色不改。 她努力平复心绪,缓缓吐出一个字。 “说。” “陛下,镇北王来信中说,先前剿匪之时,便发现匪寇与那北苑城统军赵元有所牵连。” “只是后来随着匪寇的覆灭,并无实证,但这次胡马兵入境北凉,踏入拒北川,那赵元却毫不作为,放任胡马兵入关,北胡数千人马堂而皇之入境!” “若说此事与他无关,那绝无可能!” 说到这里,张励侧头,如刀般尖锐的目光落在了黄龙身上,接着道: “赵元,当初乃黄将军手下部将,也是黄将军谏言分派北苑城,不知黄将军,可知他早已勾结胡马?”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黄龙身上。 黄龙心中本就担心此事东窗事发,昨日特地早早前去皇宫向女帝请罪,如今却被张励在朝堂之上提起,顿时脸色一变,急忙跪地。 “陛下明察!且不说赵元究竟有没有与胡马勾结,即便是有勾结,那与我也毫无干系啊!” “他去北凉已有数年,我与他早已没有往来,谈何知晓他有没有勾结胡马!” 说到这,黄龙脸色铁青,看着张励咬牙道: “张尚书,你我二人只是政见不同罢了,却如何能说出这等空口无凭的话来,陷我于不仁不义中!” 话虽落下,但朝中众臣看向黄龙的目光已经带了一丝异样。 即便是关系不错的户部尚书王雍,此刻也是小心挪步,低头看地,生怕黄龙看向自己。 毕竟不论在何时,与作乱的外族勾结,意图谋害朝中大臣,都是一项重罪! 正这时,只听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传来。 “既是镇北王亲笔所述,看来也做不得假!” “统军赵元勾结胡马,罪无可赦!按律当满门抄斩!” 金风鸾这话一说出来,黄龙心中一紧,后背已经沁出一身冷汗,他正欲开口,却看到金风鸾那冰冷的目光向他看来。 这锋利如刀的眼神,已经是在警告他别再乱说话。 黄龙喉间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此刻他的脸色已然是一片颓败。 “而你,黄龙!如你所言,虽你与赵元已无往来,但他曾是你旧部,且是你引荐入北凉,执任统军,他与胡马勾结,你亦有责任!” “即日起,免去你镇国大将军之位,官降一级,为二品镇军大将军,减去三年俸禄!” 听到这里,黄龙脸色惨白,但心中却不由松了口气。 女帝这一番话高高拿起,却是轻轻落下。 虽说自己官降一级,但总比革职查办要好。 但不论怎么说,这次不仅没有灭掉秦泽,反而害的自己官降一级,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黄龙心中哀叹一声,躬身道: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罪臣愿听从陛下一切吩咐,愿誓死报效陛下,保卫大乾江山!” 女帝双眼微眯,面色不改,接着道: “有罪必罚,有功,朕自然也要赏赐!” “镇北王既然不能回京,那就等日后歼灭胡马之时,再一同予以封赏!” “只是北库草原胡马众多,朕担心他独木难支,恐难以招架。” “这样吧黄将军,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黄天虎在京已有多日,给你盘龙军中抽调5万兵马,带兵前去北凉,协助镇北王一同剿灭胡马,即日前去,不得耽搁!” 此言一出,黄龙心中一紧,心中莫名惶恐。 陛下怎会让自己二儿子带兵前去支援秦泽呢? 就算是真的要派兵增援,区区五万兵马又怎能够?这不是在送死嘛! 正当他惴惴不安之时,只听金风鸾接着道: “对了,秦泽已经先行去了北库草原,等黄天虎到达虎戎关,恐怕他已经深入草原了。” “也罢,黄天虎入北库草原后,让他自行领兵即可。” 听到这话,黄龙瞳孔一缩,立刻就明白了女帝的意思。 这五万兵马,绝不是拿来迎战胡马的! 陛下说让天虎独自领兵,也就是说不用接受秦泽凋令,如此一来,这五万兵马与其说是增援,倒不如说是督军! 若是往更深一步说,甚至是为了.......灭掉秦泽! 他不来京师,那就在北库草原上灭掉他,事后完全可以推给胡马,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想到这里,黄龙面色一沉,恭声道: “是陛下!谨遵陛下旨意!” 女帝微微颔首,嘴角微抿,而后看向张励道: “张尚书,朕这番布置,可有差错?” 张励身子一躬,沉声道:“圣上旨意,微臣怎敢妄言!” “陛下明察秋毫,愿意派兵前去北凉支援镇北王,对于边关百姓来说,自然是感恩戴德!” 金风鸾微微颔首,接着道: “好,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张尚书,今后谏言可不要再脱去官帽了,朕知你忠君爱国之心,你和黄将军都是朝廷栋梁,切不可心生芥蒂。” 张励脸色一红,沉声道:“是,陛下!” “黄天虎抵达北库草原后,前线战况,需每日差信来京,明白了吗?”金风鸾看向黄龙。 “是,陛下!微臣定会转达!” 金风鸾轻抚额头,揉了揉眉心。 “好了,听你们在这吵做一团,朕也乏了,退朝吧。” ......... 退朝之后,黄龙脸色铁青的看着张励走出,心中愤恨不已,冷冷哼了一声。 正欲回府,便见一名小太监走上前来,说是陛下传唤。 他心中一紧,跟着小太监进了御书房。 随后,他便见到了脸如寒霜的金风鸾。 而金风鸾只抛下一句话,便让他离去了,带着这句话,黄龙面色凝重的回了府。 —— 府中。 黄龙脸色沉重的端坐椅中,一旁站着一位身躯挺拔的将士,正是其义子黄元朗。 不多时,黄天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爹!听说你被降职了!”黄天虎瞪着眼道。 此言一出,黄龙脸色一沉,摆了摆手:“别说了。” “陛下命你统领五万兵马,前去虎戎关,即刻前去!” “兵马我已给你备好,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人,你战场经验不多,我让元朗和你一同前去,去了战场,你得听他的,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黄天虎抬眼看向了一旁的黄元朗。 黄元朗身高八尺,身躯壮硕,一张国字脸上毫无表情,那双眼中露出一股倨傲之意。 他本不姓黄,乃是黄龙多年前收下的义子,这才让他跟着姓了黄。 不同于娇生惯养,官职全凭镀金来的黄天虎,黄元朗年纪轻轻便已征战沙场,在军中威名显赫。 黄龙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这才会让他听命黄元朗。 而此刻,黄天虎听到父亲的话,眉头一挑,插着腰道: “爹,陛下让我带兵,你却让我听他的,这是何意啊?” “难不成爹你是不相信我的本事?” 第58章 待我回京之日,便是我黄家再攀顶峰之时! 看着儿子不服气的模样,黄龙抚额。 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儿子呢? 明面上看,天虎的战绩辉煌无比,从军以来未尝败绩。 但这些战绩功劳,那都是自己一早就安排好的,只是给他镀金罢了。 依靠这些战功,他被封为“常胜将军”,但这个名号也让儿子愈发志得意满,自以为是不出世的军事天才。 可殊不知..... 想到这里,黄龙心中叹息一声,只能说有舍有得吧。 别的不谈,至少黄家从上到下都是声名显赫。 他站起身,拍了拍黄天虎的肩膀道: “你是我儿子,爹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只是这次前去北库草原,事关重大,你听我细细道来...” 随即,黄龙将此番前去北凉的真实意图说于了儿子,而一旁的黄元朗也是自己人,他早已经跟他说过了。 一席话说完,黄天虎连连点头,开口道: “我明白了爹,对付秦泽是吧?” “不过那又怎样,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啊?难道爹你觉得我连一个秦泽都对付不了?”黄天虎手指着双手环胸的黄元朗。 黄龙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道: “儿啊,秦泽他初入北凉只有八百亲兵,而后先剿一万多匪寇,现又斩杀了八万胡马兵!” “你想想看,这说明什么?” 黄天虎抱手在胸,下巴微抬,不屑道:“他们弱呗!” 一旁的黄元朗听到这话,微微侧目,心中冷哼了一声。 黄龙摸了摸鼻子,沉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秦泽统军有方,善于谋略呢?” “他年纪轻轻就征战沙场,跟秦颢天学了不少兵法,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一听这话,黄天虎双手一摊,身子微微后仰,一双绿豆眼瞪的溜圆,像只骄傲的公鸡,他拔高了音量说: “我也是啊!” “我也善于谋略!我也统军有方啊!” “不仅如此,自打我上了战场,我还没打过败阵,他们都叫我常胜将军呢!” 听到这话,一旁的黄元朗别过脸去。 黄龙深吸一口气,脸色一正,再度按住儿子肩膀道: “天虎,我知道你从未尝过败绩,但这次不同,这次是要前去北库草原,如今八万胡马被秦泽所杀,北胡已经和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咱们得趁着秦泽与北胡交战之时,乘虚而入,一举将他斩杀,而后嫁祸于胡马!” “也正因此,这趁虚而入的时机非常重要,若是安排不当,极有可能会与秦泽一样,面临胡马的追击!” “元朗比你早几年参军,虽然战绩没有你的辉煌,但他胜在作战经验丰富,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次由他领兵作战更为合适,明白了吗?” 黄天虎细细回味着父亲的话,而后恍然大悟,点头道:“明白了,爹!” 见说服儿子,黄龙轻舒了口气,他就怕这傻儿子在战场上胡乱带兵,到最后死在胡马手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谁知下一秒,黄天虎就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开口道: “爹,陛下委任我带兵前去,这不就是说明了我就是那块长尺子嘛!” “不然陛下为何不委任他,而是委任我去呢?” “陛下是有眼光的啊!”黄天虎脸上充满了得意。 黄元朗抱着手臂,低着头看着脚尖。 黄龙揉了揉眉心,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怪自己,让他过的太顺了,已经完全迷失在“常胜将军”这个名号上了。 这一刻,黄龙心中产生了一丝懊悔。 但很快,他就沉声道: “陛下派你去,一来确实是你名头响亮,二来是因为你是我儿子,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毕竟我刚被陛下降职,明白了吗?” 这一次,他不等着儿子说“明白了”就紧跟着说道: “总而言之,这一次带兵,你必须要全程听元朗的!” “等你们办好了事,回到北凉,到时候不止是你,还有元朗,今后都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我黄家,必然会得到重用!” “所以说,这一次你一定要听元朗的,下一次有什么需要你去带兵作战的,为父绝不会再让你只挂个虚名,一定全权交由你指挥,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见父亲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黄天虎微叹了口气,低着头像只焉败的公鸡,小声道: “好,爹我明白了,我听你的。” 黄龙纠正道:“不是听我的,是听元朗的。” “元朗,过来。” 黄元朗当即放下手臂,龙行虎步而来: “义父,放心好了,这件事尽管包在我身上,秦泽即便再会带兵作战,也无法同时抵御来自两方的攻击!”黄元朗拍着胸脯保证。 黄龙欣慰的点头:“嗯,你是老将了,秦泽再会带兵打仗,那也是年轻小子,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他绝对没有你的洞察力强!” “这次给你的五万兵马,都是我从盘龙军中精挑细选的精锐,作战勇猛至极,有他们在,加上你的作战经验,一定能顺利解决秦泽!” 说到这,黄龙双手环胸,嘴角含笑,接着道: “事成之后,若我所猜不错,陛下定会给秦泽来个风光大葬!以祭奠他英勇作战,死在了北胡手中!给百姓们纪念一下。” “不过那又如何呢?尸首都找不到,恐怕只能立一个衣冠冢。” 话音落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不约而同,齐声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笑声中,黄元朗道: “义父,时候不早了,兵马既然已经准备好,那我和天虎这就领兵前去吧!” “早一日到达北库草原,也好早一点摸清秦泽究竟有多少兵马,待情报足够,便可....”说到这,黄元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黄龙点头,“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掌握他兵马虚实之后,便可布下陷阱,等他跃进,一击制胜!” 一旁的黄天虎连连点头,拍着手道:“好!爹你说得好啊!仗,确实是这么打的!像我那次在西关口,便是用了兵法中的那招.....” 不待他话说完,黄龙就开口道:“行了,天虎,时候不早了,你和元朗早早出发吧。” “是,义父!”黄元朗当即转身离去,一旁的黄天虎也紧跟着往外走。 但刚走到门口,他却猛地停下脚步,而后一个扭身看向了父亲。 他的面容,不同以往,此刻是空前的凝重。 见他神色有异,黄龙眉头一挑,开口道: “怎么了?天虎。” 黄天虎下巴抬起,一双绿豆小眼眯成了一条缝,他沉声道: “爹,我有一种预感。” 黄龙眼皮一跳,“什么预感?” “待我回京之日,便是我黄家再攀顶峰之时!”黄天虎右手竖着个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他的脸色,一片郑重! 黄龙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对,你说得对,你们回来之后,陛下为平民愤,必然会派出大军前去迎战胡马,到时候八成应该是我黄家接下这件差事。” 黄天虎点头,而后笑道:“等着我吧,爹!且看我将北库草原搅个天翻地覆!” “爹,我先走一步!” 不再多言,黄天虎面色一正,整了整衣领,龙行虎步而出...... ’ 第59章 堪舆 59.堪舆图 —— 北库草原。 阮栏围场。(地名) 蓝天白云之下,无数骏马悠闲的在草地上嚼食着那泛黄的野草,这时,马群中传来几声厮鸣。 群马中顿时传来一阵躁动,但很快这躁动便平息了下来。 马叫声传入一名倚靠在木栏杆上的矮个男人耳中,他掏了掏耳朵,抬眼向马群看去。 马匹数量极多,一眼看去几乎看不到边际,见它们都在悠闲吃草,并无异状,矮个男人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一扭头,朝着身边一个身穿皮袄的高大男人道: “听说了吗?大乾国的镇北王杀了我们八万北胡勇士,往年即便交战,那也不过死伤千人,这一次竟然杀了咱们这么多人,他奶奶的,下手真狠啊!” 高大男子挠了挠头,开口说: “木儿察,你说错了吧,几年前大乾国不是和咱们打了一次硬仗嘛?那一次死了也有好几万了吧。” “那带兵的叫将军叫秦颢天。” 矮个男人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这镇北王听说就是那秦颢天的儿子,叫秦泽,不过那场仗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说的是这两年。” 高个男点了点头,“那倒是,这一次大乾下手实在是太狠了,天杀的玩意儿!” 说到这,他双眼微眯,冷声道:“大汗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现在已经在征调兵马,要为那些族人们报仇了!” “这些马匹,日后也都要上战场,看这一个个,养的肥肥壮壮的,可都是好马啊。” 说到这,二人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放牧的无数马匹,眼中露出了笑意。 而在极远处的一群马匹后面,数名虎豹骑借助马匹的的遮挡,趴伏在地上,绘制着堪舆图。 “兄弟们,这里监察得差不多了,该给将军送去了。” “动作放慢点,别又惊动马匹了。” 话音落下,几人小心翼翼的蹲起,而后一点点往后退去,几人目光各对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直在注意观察四周动向。 片刻后,几人出现在一处低洼草坡中,骑上马匹,向着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奔去。 —— 郎朗晴空,白云悠悠,一处湖泊旁。 “给我老实点!若再乱动弹,看我不给你卵蛋取出来!”一名虎豹骑冷斥道。 在他脚下,是一名被捆缚双手,口中塞着布条的胡马人,那胡马人眼中全是怒火,但也仅限于此,他身子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毕竟比起被杀,似乎还是被骟了更可怕。 这时,湖泊南侧几名虎豹骑驾马而来,其中有两匹马上捆缚着两名胡马,同样,他们嘴中都被塞了布条。 “哗啦”一声,湖泊旁,霍去病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拿着梅花枪走了过来,那东侧的虎豹骑此时恰好赶到。 “嘭,嘭。”那两名被绑缚手脚的胡马人被扔在了地上。 “回禀将军,探查到了前方八十里地,这是堪舆图。”一名虎豹骑躬身递上堪舆图。 霍去病接过后细细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嗯,进展很好,再探几日,便可抵达北库枢纽了。” 正这时,几声马嘶吸引了霍去病的注意,他扭头朝着西北方向看去,几名虎豹骑正快马加鞭赶来。 正是从阮栏围场回来的那队虎豹骑。 —— 虎戎关外,原北胡军营处。 营帐外,秦泽背负双手,遥遥看向远方。 眼眸闪动间,系统属性面板跃然眼前。 【宿主:秦泽。】 【积分:2591000。(增长中...)】 【领地:北凉(1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5000人。】 【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 距离歼灭胡马之日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积分已经累计了二百五十多万,这是个惊人的数字。 若是选择兑换全副武装的虎豹骑,不兑换战马的话,足可以兑换一万六千余名虎豹骑。 但秦泽并没有选择立刻就兑换,而原因也很简单,自然是考虑到粮草的原因。 兑换军队不打仗,那每一天都需要消耗很多粮草,这实在不划算。 只有在进行战斗之前,兑换出大军出来才是最为合适的时候。 因此在那日歼灭胡马后,次日秦泽命全军休整一日,调养生息。 一日的休整之后,霍去病便主动请缨,带领数百名虎豹骑前去北库草原勘探。 秦泽深以为然。 接下来要做的是歼灭整座北库草原的胡马,这个挑战不可谓难度不大。 所谓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因此在正式作战之前,除了要探清北库草原地形,掌握胡马兵力人数。 更重要的,自然是北胡的兵力布置。 毕竟对于北胡来说,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占据地利优势,因此在开战之前,必须要获得此处的堪舆图。 而派出少数多股兵马探查,自然更加隐蔽,难以被北胡察觉。 此外,北胡乃游牧民族,士兵都擅长马上作战,机动力强。 因此一旦开战,那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要顺利达成全歼北胡的目标,便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统率一股极强的战力,发动“闪击战”! 不给他们任何反应和喘息的机会,一路横推过去,打得他们连逃都来不及,方能制胜! 中午时分,霍去病送来的情报已经让秦泽了解到,北胡人并不像大乾一般,已经形成了大一统的局势。 他们各个部族分散,盘踞在各自的领地中,都有着相应的兵马。 而那已经被歼灭的屠于淳,便是出自其中一个部族中。 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有了这个情报,方才有了发动“闪击战”的先决条件。 而另一个条件,自然是需要一支极其强悍的军队! 虎豹骑已经很强,但这还不够,还可以让他们更强! 让他们更强的方式,便是提升他们的军备。 杀伤力更强的武器,防御力更好的盔甲。 有了强悍兵种,以及那碾压的装备,便能发动闪击。 如此一来,形成真正意义上的铁骑洪流,才能以雷霆之势,横扫整座北库草原! 而寻常的古代战争,大多依靠兵力优势进行歼灭,也正因此,往往一次战役需要统筹许久,粮草辎重,人员统筹等等,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物力。 而秦泽拥有系统,又是穿越而来,因此在他看来,组建现代化的强军才能最大化的取得胜利! 一支战力强悍的精锐部队,既方便指挥,又节约粮草供给,还可以让敌人轻视,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毕竟在这个时代,不论是哪一个国家,都是以兵多作为筹码,见到对手兵马数量少,便会轻视。 正想到这里,几名虎豹骑驾马而来。 “回禀将军,进出虎戎关的要道上,以及我们身后的草原一路上都已经安好了岗哨。” “此外,北苑城也已经在监察之中!” 秦泽微微颔首,眼神已然变得冷冽起来.... “希望用不着我动手.....”自语一句,秦泽转身回了营帐。 第60章 二星商城解锁,战备全面升级。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天。 草原之上,风平浪静,似乎无事发生。 但在这平静之下,洪流已经袭来。 营帐中,秦泽负手而立,面色冷冽至极。 一旁的霍去病沉声道:“主公,据这几日探查来的消息,屠于淳的部族已经开始召集兵马,打算前来虎戎关与您对战。” “只是我从拷问的胡马人口中得知,他们忌惮主公你全歼了八万胡马兵,担心你手上有大量兵马,因此他们的首领屠天阙正在和另外的部族协商,打算联合动兵,现如今尚不知有没有谈拢。” “但不论如何,恐怕数日内,他们定有兵马前来!” “这几日接连有胡马兵往这边探查,我看这便是他们要动兵的迹象。” 秦泽点了点头。“不错,先前歼灭八万胡马兵,确实让他们忌惮了,不然也不会给我们留下这几日的时间来。” “另外...哼,没想到金风鸾也派兵过来了,呵。” 秦泽冷笑一声。 前日,秦泽便收到了来自北凉的哨兵通报,说是朝廷派出大军入了北凉,所走的路线,第一站便是那北苑城。 秦泽心中明白,自己带兵来到北库草原剿杀胡马,金风鸾必定心神不安,既怕自己真的剿杀了胡马,又怕自己进了北库草原,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会派出大军前来,难不成还是帮自己打胡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用想他也明白这支大军前来所为何事。 只是如今.... 任何人敢入北库草原,都将成为这草原上的游魂野鬼! 自己即将组建的大军,将要横扫一切! 原因无他,只因积分已经积攒的非常多了!已经达到了九百多万了! 这便是底气! 没有丝毫犹豫,秦泽直接向系统发出指令! ——解锁二星商城! 【叮!消耗1000000积分,解锁二星商城!】 【叮!二星商城解锁,“军备回收功能”解锁!】 【军备回收:一星商城军备半价回收!】 看着跃然眼前的全新二星商城,秦泽眸光中闪动着兴奋之色。 好啊!商城提升之后,那些旧装备也能回收了!上次的战役中,手下将士的装备确实也有损耗,如此一来回收起来正好能回来一些积分! 再看那些二星军备,秦泽眸子一缩,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各种武器琳琅满目,盔甲什么的也不一样了,此外最值得关注的便是那【马甲】! 当然,此马甲非彼马甲。 这是给战马用的盔甲,战马有了甲胄保护,方称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铁骑! 一个马甲,需要30积分方能兑换! 秦泽又将目光看向了武器栏,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弓箭】上,同样是30积分一张。 其余的武器秦泽并不打算立刻更换,而这弓箭是必须要有的! 上次与胡马作战,若是有更好的良弓,以虎豹骑的个人能力,那身体素质完全能射出更远的距离! 秦泽深谙一个道理,真理只在射程之内! 有了良弓,便能利用射程优势,让他们在交战之时,尚且来不及近身便被射死! 这广袤草原上,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物,弓箭乃是一大杀器! 秦泽看向了积攒的积分,去掉刚刚消耗的一百万积分,目前还剩下八百多万的积分。 而现在自己手中的兵马,还剩下5500名,被派回北凉的那些岗哨,传递情报的士兵,都是秦泽之前用少量积分兑换的500普通士兵,这并不算在这五千五百人中。 另外,在歼灭胡马后,从胡马那里缴获的剩余马匹,加上胡马军营这里放牧的马匹,足有七八万匹战马! 因此,这一次秦泽并不需要再利用积分兑换马匹! 并且等到攻下北库草原,歼灭所有胡马后,这草原上的无数牧马全部都将归于自己,可以想象,今后即便再创建几十万大军,都不需要再拿出积分兑换马匹! 秦泽开始在商城中挑选军备,一番选择后,系统的声音接连响起。 【叮!消耗4万积分兑换四万人口!】 【叮!消耗120万积分,兑换4万盔甲!】 【叮!消耗120万积分,兑换4万头盔!】 【叮!消耗60万积分,兑换2万长枪!】 【叮!消耗60万积分,兑换2万长弓!】 【叮!消耗76.5万积分,兑换20000马甲!】 【兑换4万虎豹骑模版,消耗400万积分!】 【叮!积分剩余:1100000(增长中)】ps:方便统计,后续以整数计。 想到现在系统还有装备回收功能,秦泽没有犹豫,直接让系统将那5500名士兵的旧装备全部回收。 如此一来,积分增长到了1265000。 随之,秦泽再购置了全套的5500套二星装备给于了他们,也给他们的战马换上了马甲。 当然,这5500士兵用的武器都是二星武器长枪,而不是弓箭。 随之,系统积分减少了66万积分,只剩下了60.5万积分。 虽然这一次花去了大量积分,但看着眼前的军马,秦泽眼含笑意。 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25500名铁骑兵!以及20000名弓箭手! 秦泽走到一名士兵身边,命他脱下盔甲和头盔后,他颠了颠那全新的盔甲,又敲了敲那头盔,随后一戟刺向盔甲。 这一戟秦泽并没有使出全力,但也用了八成力道,盔甲上只有两道白痕,可见其防御性有多强。 当然,这还不是秦泽最为惊喜的。 最让他兴奋的是那盔甲并不是太重,盔甲不重,那马匹奔跑的速度就不会慢,机动性就够强! 如此一来,这2.55万名铁骑,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杀戮机器,虎豹骑本就战力超然,如今装备全面提升,那战力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加上战马也有了甲胄防护,简直就是钢铁洪流! 秦泽这一次之所以没有选择兑换长戟,而改用长枪,就是看中了长枪冲刺的能力。 战马有甲,虎豹骑们骑乘这些战马,整齐的列队向前冲刺,试问胡马能拿什么阻挡这股洪流! 随后,秦泽命令一名虎豹骑张弓搭箭,远远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射出后,秦泽眸子一缩,眼中全是喜色。 简直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了天! 这一箭,竟然达到了八百多米的射程! 胡马的骑射已经算不错的,一箭也顶多只有二三百米远,而自己这边却足足有八百米,这让他们拿什么与之对射? 简直是逃都来不及! 虽然和穿越前的那些现代武器不能比,但这个射程放在这个时代,那已经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在钢铁洪流冲击之前,胡马还要经历八百米开外射来的无数弓箭! 两万名弓箭手若是同时射击,这一轮便可射出2万支箭来! 八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射出几轮弓箭来,这草原之上,又无阻挡,试问这些胡马拿什么顶住这数万箭羽! 因为是弓箭手的缘故,所以秦泽自然没有给他们的战马披上甲胄,不过这自然也不需要。 这支精锐军队,虽然人数看上去不算多,但战力之强,秦泽相信绝对能应付数倍兵力的北胡大军! 而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胡马的兵力,秦泽心中已经了然.... 第61章 动兵! 霍去病率领虎豹骑这几日的探查颇有成效,就目前所知,北库草原上,目前有三大部族统治。 分别是北杨部族,大宛部族,此外便是屠于淳所在的屠元部族。 这三大部族统御着这整座北库草原,其中犹以大宛部族实力最为强大,手下兵多将勇,而大宛与北杨部族则实力差不多。 三族虽未一统,但大乾之所以都统称他们为胡马,其原因便是这三大部族都是一丘之貉,屡屡侵犯北凉边关。 事实上北凉与北库草原接壤的并不止于一个虎戎关,另外还有亭化关,拒鹿关。 这三大关口外便是这三大部族,屠元部族这次前来虎戎关骚扰百姓,在另外两座关口,也正发生着同样的事。 也正因为三大部族未能完成一统,因此他们在各个关口侵扰百姓才没有形成气候,若是完成一统,这些胡马早就已经率兵正式入关,与大乾开战了。 也正因此,秦泽此番决定歼灭北库草原所有胡马,也正是为了在他们完成一统之前彻底将其击溃。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为了积分的增幅。 根据探查,屠元部落即便是减去了8万胡马兵,尚有12万大军,兵力不可谓不强! 而在亭化关的北杨部族,手中尚有20万大军! 至于最远的拒鹿关那里,大宛部族兵力更是在其之上,只是距离太远,还没有完全探清有多少兵马。 但也正是因为距离最远,因此秦泽并不担心自己攻击另外两个部族时,会遭到大宛部族的袭击。 根据目前探查的情报来看,大宛部族暂时还没有动兵的迹象。 秦泽心中明白,只要自己发动闪击,快速攻下这两个部族,积分将获得大幅提升,到了那时,即便大宛部族动兵,那也无妨。 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积分,可以不断创造兵马,越打那是越多! 念及此处,秦泽一声令下,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草原出发! 而这第一站,便是那屠元部族领地的阮栏围场! 所谓兵贵神速,这次出兵,秦泽只贯彻一个字,“快!” 以快刀斩乱麻之势,率领这股铁骑,将他们击溃! —— 北杨部族。 中军大帐中。 身躯魁梧宛若黑熊的北杨部族首领北杨莽端坐主位,那黝黑的脸上此刻挂着淡淡的笑意。 而在台下,则站着一名脸色难看的使臣。 北杨莽拿起酒碗,痛饮了一大口,而后看着他冷笑道: “你家大王让我派兵去和他联手打镇北王,这岂是易事?” “这两年你屠元部族领地那是越圈越大,去年还把我海都库的地都给圈走了,地少了,吃的就少了,我手下没的吃,那就没力气,那怎么打仗?” “现在你却让我带着一群饿肚子的兵马帮你们打镇北王,这说的过去吗?屠沙东。” 话音落下,那被唤作屠沙东的使臣心中恼怒,但却依旧挂着一副哂笑面容。 在没有损失八万兵马之前,屠元部族是稳压北杨部族一头的,但现在屠元部族兵马却已经少于了北杨部族,也正因此,这北杨莽才做足了姿态,摆了老大的架子。 “北杨大王,若是你愿意派兵相助,这海都库....便是送与你又有何妨,毕竟咱们都同居草原,若是追及根本,那都是一族之人。” 此言一出,北杨莽心中冷笑。 现在知道说是一族之人这种话了? 当初兵马雄厚,堂而皇之占我海都库之时,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我可还记得呢! 念及此处,他摇头冷笑道:“屠沙东,你这说的哪里话?那海都库本就是我北杨领地,谈何说送于我?” “岂有将自己的东西送给自己的说法?你莫不是出门时喝多了马奶酒,脑子不清醒?” 面对讥讽,屠沙东气的身子一颤,脸色变得铁青。 他躬身抱拳道:“北杨大王!此次请你带兵出战,并不是为了我屠元部族,而是为了整座草原!” “那大乾,镇北王,这都是异族,现在他们杀我八万胡马勇士,此仇焉能不报?” “此外这段时间我们派去虎戎关探查的兵马,皆在半路被截杀!凭此便可判定那镇北王野心巨大,他居于北库草原不走,自然是要携军向我们发起攻伐!” “虽说我屠元部族首当其冲,会被他最先攻伐,但北杨大王难道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若我屠元部族被灭,他下一个要剿杀的,便是你北杨部族!” “嘭!” 话音刚落,北杨莽猛的一拍桌,黝黑的脸上此刻全是怒容: “放肆!我北杨部族岂会败于他之手!真是可笑至极!” “哼,屠沙东,你们八万人死在他手上,那是你们大意轻敌,竟选择前去虎戎关与他们一战,中了他们的毒计!” “若是在这草原之上,他大乾谈何能歼灭八万人!” “再不济,逃还逃不脱吗?” 此言一出,屠沙东脸色煞白。 屠于淳所带八万兵马全部被歼灭,无人生还,加上派去刺探得士兵皆被截杀,因此他们一直在猜测这八万人是如何被歼灭。 而最后,便是得出了一个共识。 “被诱入虎戎关,惨遭围歼致死。” 没有人会相信八万北胡游骑兵会在草原上被正面歼灭,除非说是那虎威大将军复活,带着那几十万赤焰军亡灵重回北库草原才有可能。 但秦颢天早已经死去,赤焰军也随之消散。 这两年大乾女帝一直在收回兵权,巩固中央集权,大乾的兵力已经在由盛转衰,边关的守军更是一群软脚虾,一击即溃。 他镇北王,谈何有强军来正面歼灭八万胡马兵! 虽知北杨莽所言不假,但屠沙东心中明白,如今镇北王盘踞虎戎关,探查不到他们的任何消息,这种迹象绝不是好事。 事实上,这让他愈发心中不安。 若是以往,大乾早已经派出使臣前来,商谈退兵之事,而结果无非就是这边退去个几百里,赔偿他们一些牧马上面的,签订个条约便可。 但这一次,却全无动静。 似乎他们歼灭八万人只是在湖面投下了一个石子。 既不要地,也不要钱粮,也不签订条约。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谈,那便代表着他们有更大的野心。 镇北王,极有可能图谋的是—— 整座北库草原! 想到这里,一阵秋风莫名从帐外吹进,刮在了屠沙东身上。 他感到一股秋日凉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朝着北杨莽跪倒在地,颤声道: “北杨大王,请你派兵吧!” “镇北王秦泽,乃秦颢天之子,其父数年前统领大军前来草原,杀我无数北胡勇士,如今他才入北凉,便来虎戎关一举杀我八万族人,此人,不论是胆识魄力,还是野心,都远在其父之上!” “现如今虎戎关方圆数百里探查不到任何敌情,是他在做动兵准备,若是让他出兵,莫说我屠元部族,即便是整座北库草原,那也是岌岌可危啊!” 这般真心之言,落下时却只换得北杨莽一声嗤笑: “少惺惺作态了屠沙东。” “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我也不是被吓大的。” “两年前赤焰军死于海上之时,这大乾便再无强兵良将了,金风鸾这蠢女人自以为收回兵权便可以高坐皇位,殊不知盛极必衰,大乾鼎盛不过几年,便已经让她带的走下坡路了。” “我从亭化关那里得到消息,你口中的镇北王秦泽,为女帝不喜,特意册封北凉当做他的封地,入北凉时也不过数百亲兵前来。” “想来此子善于领兵作战,又会收卖人心,这才让他在短短时间内带出了一支兵马来。” “只要不出北库草原,断然不会有事!” “至于他盘踞草原,我看也不过是在恫吓而已,等他粮草吃完了,也便回去了,若我所猜不错,这几日想必就要回北凉。” 话音落下,屠沙东急忙道:“北杨大王!三思啊!” “他的图谋绝不仅限于此,若是让他起兵,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他要的,是整座北库草原啊!” 北杨莽一声冷哼,站起身来道:“别在这妖言惑众了,回去吧!” i见北杨莽毫不听劝,屠沙东心中拔凉,颤声道:“北杨大王,如何你才愿意出兵?” 北杨莽微微一笑:“屠元部族入我北杨部族,奉我为共主。” 此言一出,屠沙东眸子一缩,心中怒火燃烧,这个要求简直是欺人太甚,若是让大王得知,说不定还会找他打一仗!知道再无说动的可能,他咬牙道: “北杨大王,你不愿出兵,希望日后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不再多言,屠沙东铁青着脸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北杨莽的冷笑声: “我北杨莽还从没做过任何后悔的决定!” “还有,屠沙东,那海都库明日你们就要撤走归还,若不撤兵,休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屠沙东心中怒极,冷着脸离去.... 第62章 镇北王杀到了何处? —— 同一时刻,阮栏围场。 驻地大帐外,一名北胡将领正在训话。 “都听好了!大王这几日便要率军前去虎戎关,这些战马被咱们养的壮硕无比,前几日已经送去了一些,现在剩下的这些,须得给我看好了!” “等大王他们率军前来,便给他们换上这些养精蓄锐的马匹,咱们虽然是前哨站,但那时也要随军出征!明白了吗?” “明白!”千余名胡马兵齐声回道。 正这时,马群中突然传来厮鸣之声,群马乱做一团。 “怎么回事?” “去看看!”胡马将领皱眉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马群后的草坡后面,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胡马将领眸子一缩,眼见一群背弓的骑兵驾马而来! “敌袭!敌袭!” 胡马将领没有丝毫犹豫,振声高呼! 但下一瞬,便只听到“嗖嗖嗖”的飞箭之声。 胡马将领眸子紧缩,眼见那箭羽射来,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快撤!撤!” “把马都带走!”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些弓箭的射程,在这些北胡兵们手忙脚乱赶马的时候,无数的弓箭已经落下...... —— 与此同时。 另一处距离虎戎关较近的北胡营地。 霍去病带领另外一拨骑兵,已经杀入了营地中,而他们最先做的,自然是先以弓箭清洗。 一轮强弓射击之下,营地中的数千胡马兵死伤参半。 对于随后冲锋而来的钢铁洪流,全无抵挡之力。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处前哨的胡马兵便被全部歼灭。 当然,这并没有让秦泽掉以轻心,在堪舆图中,除了地形之外,霍去病还详细标明了屠元部族的兵力布置。 解决了这两个营地之后,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屠元部族本部军营的大军! 但.... 等他们征调兵力来战之时,需要面对的是便是那漫天飞箭,以及那森森铁骑。 歼灭这两处的胡马兵后,秦泽与霍去病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带兵继续奔向草原,如此,半个时辰后,两股兵马再度集合。 浩浩荡荡的四万多铁骑,朝着屠元兵营杀去! —— 而在另一边。 屠沙东没有求到兵,带领着一群手下垂头丧气的往着兵营赶去。 这一路,屠沙东心中是又悲又怒。 悲的是这次没有为大王带去兵马,他太了解大王的性格了,他性如烈火,在听闻镇北王杀了八万族人,连儿子屠于淳也死于他手后,立时便要出兵前去为儿报仇雪恨。 若不是他好言相劝给拦了下来,只怕早已经和秦泽一战了。 作为一名谋士,屠沙东心中明白,这两年来北胡与大乾虽有摩擦,但不论如何也从没发生过一次战斗,死去八万人的事件发生。 镇北王能以雷霆手段,直接杀八万人,必然是有所依仗。 也正因此,他才会苦苦相劝,切不可盲目动兵,就算要杀秦泽,那也须召集足够的兵马方可出战。 为此,他先是去了一趟大宛部族,可那大宛部族的大王察元真去了拒鹿关,他甚至连察元真的面都没见到便被赶了回来。 不得已之下,才去找上了素来不和的北杨部族。 可惜先前与他们产生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这一次才没得到援助。 想到这里,屠沙东怒从心头起。 北杨莽鼠目寸光,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视而不见,却只顾着那弹丸之地海都库! 若真如自己所预料的一般,镇北王手中要是真有大量兵马,此刻正在筹谋一场战事,那这场战事必然是惨烈至极,足以危及整个草原! 屠沙东深谙一个道理,猛虎若是噬人之后选择收起锋芒,那必然是谋而后动,待它再度露出獠牙之时,必然是凶猛异常。 而现在,他就有这种预感。 一阵秋风拂面而来,已是晚秋,风中带了些许凉意,屠沙东骑在马上,身子微微一颤。 他吸了吸鼻子,隐隐感觉有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眉头一皱,屠沙东抬眼看向草原。 今日乌云遮蔽,阳光黯淡,显得一片昏沉,加之这晚秋凉风,更是显得一片萧瑟凄冷。 地面上的草皮泛黄,秋风吹过之时,齐膝深的荒草泛起阵阵涟漪,宛若投石入湖的水面一般,往着远处荡漾开来。 北库草原土壤肥沃,因此这野草才能如此疯长,这种场景,他是看惯了的。 但不知为何,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扭头看向几名随从: “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手下不解:“味道?只有草的味道。” “我是说铁锈味,有没有闻到?” “铁锈味?这草原之上怎会有铁锈味?” “刚刚那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屠沙东右眼皮一跳,沉思道。 “大人,莫不是闻错了?若真说起来,能与铁锈味相似的只有鲜血味,上个月我杀那些大乾人时,倒经常闻到这种味道。” “那些大乾男人的血便是纯粹的铁锈味,而女子的血嘛,我倒觉得带了些脂粉的味道。” “不过现如今边关那些用脂粉的大乾女人,也几乎没有了,剩下的都是又黑又瘦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腐朽气味。”其中一名手下淡然道。 屠沙东有些愣神,他喃喃自语: “想来是我总惦记着战事,心神不宁,这才会......如此吧。” “走吧,早点回军营。” “驾!” 几人策马扬鞭,奔驰在广袤草原上,只是待他们翻过一处草坡。 “吁!” 几人身形顿止,急忙扯住缰绳让马匹停下。 屠沙东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一股惊骇之色,只见那土坡后面,躺着两具尸体。 准确来说,那是一具人尸和一具马尸。 这是一名北胡兵。 他的脑袋和马头连在了一起,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诡异现象,是因为在人头和马头中存在着一支箭。 许是因为他趴骑在马上的缘故,那箭从他的后脑射入,余威不减连带着射入马匹后脑。 如此,一人一马同时被射死。 “这...这是多大的力道!这箭.....不好!” “镇北王已经动兵了!!快!快回去!” 屠沙东猛然醒悟,连忙带着手下往兵营奔去。 但随着马匹越跑越快,沿路竟然出现多具尸体! 他们,都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射杀! 屠沙东心中一片拔凉,眼皮直跳,后背已经沁出一身冷汗。 现在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镇北王已经杀到了何处?” 第63章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屠元部族。 大帐内。 “报!大王不好了!大乾的军队正快速朝我们这边赶来!”一名北胡兵脸色慌张跑进帐篷。 话音落下,蹲坐于地正大口饮酒的一名虬髯大汉猛地站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屠于淳之父,屠元氏族大王屠天阙,屠天阙今五十有八,个子极高,足有八尺多,身材魁梧,壮硕如牛,此刻脸色通红一片,大喝道: “什么?秦泽带兵过来了?多少人?” 那胡马兵急忙道:“未敢近观,远看下约莫有数万人。” 屠天阙性格暴躁,听闻此言不由大怒,一巴掌扇向了胡马兵: “为何不敢近观,我草原好男儿何时怕了这大乾兵马?” “简直有辱我草原勇士之名!” 那胡马兵被一巴掌扇的晕头转向,捂着脸道: “大王,前哨站已经失去联系,想必他们已经被大乾兵马所杀,大乾兵马攻势实在迅猛,我们远看之下,见那支大军所乘马匹身披甲胄,这实不寻常啊!” 此言一出,屠天阙心中一紧。 战马披甲,他并不是没见过,此前在北库草原边境的图元国,他便见到他们的士兵所乘马匹带甲,战力极强,那时起,他便想让自己手下大军也披上马甲。 但... 北胡草原虽然水土丰沃,畜牧业发达,但可惜地下蕴藏的金属矿藏实在太少,远不够炼制出更多的盔甲。 甚至于现如今自己这所剩的十二万大军中,如今尚有三万余人穿的还是皮甲,也正因如此,他才让儿子屠于淳前去虎戎关。 想到这里,屠天阙面容凝重的出了营帐。 这时,几名副将纵马而来。 一名副将道:“大王,镇北王的兵马来势极快,距离我们只有3里多路了!” “这个距离看去,我见他们的兵马数量不多,也就几万人!此外我见他们并不是每一匹战马都披上了甲胄。” “大王,他们兵力远远少于我们,可战啊!” 话音一落,屠天阙凝重的面容立刻舒缓,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摸着胡须冷笑: “哼,区区几万兵马也敢来势汹汹,真当我北胡无兵不成?” “秦泽小儿自以为杀我八万人,便以为天下无敌,殊不知我北胡兵多将广,便是我手中都有十余万大军,他竟敢主动前来送死,那便成全他吧!”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迎战秦泽!” 此言一出,另一名副将道: “大王,屠沙东前去北杨部族求援,如今还未归来,现在镇北王率领大军而来,大王你看咱们是不是......” 话未说完,屠天阙怒斥道: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防守作战?等着他打入家门不成?” “哼!北杨莽这个老匹夫,若是派兵早就前来了,何至于现在还没有动静,若不是屠沙东一番相劝,我才懒得让他去找北杨莽!” “秦泽小儿目中无人,几万兵马前来挑衅,有何惧之?” “他不是喜欢打歼灭战嘛,今日就让他有来无无回,全部歼灭在这草原之上,告慰我族亡灵!” “走,全部随我出战,让他尝尝我们北胡骑兵的厉害!” 那名副将见屠天阙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再相劝。 随之,屠天阙召集所有兵马,大军向着草原奔去...... —— 草原之上。 “报!将军!北胡已有动作,大军正向我方奔来!”在前方侦查的士兵驾马来报。 秦泽面容波澜不惊,冷笑道: “哼,出兵迎战,正合我意!” 一旁的霍去病俊秀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笑意,跟着道: “主公,看来他们是觉得咱们兵力不足,这才会选择主动出击吧。” “侦查北杨部族的士兵刚刚传来消息,北杨部族眼下并无动静,没有出兵的迹象,这下倒能让我们节省些时间了。” 秦泽微微颔首,冷声道:“再正常不过了。” “即便是早已经一统的大乾,那也有党派之争,有事便互相推诿,更何况这尚未一统的北胡部族,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屡见不鲜。” “不论是哪朝哪代,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让弓箭手们做好准备,进入射程便射死他们!” “是!”霍去病当即驾马而去。 随着屠天阙主动率兵出击,因此两方人马快速接近,原本3里左右的路程,在短短时间内便急速缩短。 天色昏沉,阴云密布,秋风席卷而来,荒草随着马蹄落下,纷纷飘起。 数万战马奔腾之下,声若雷霆,北胡兵们此刻人人面色涨红,脖颈间青筋暴起,此前八万人马被杀,如今秦泽再度携军而来,这股仇恨让他们此刻愈发愤怒。 这一战,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必然要全歼对面方泄心头之恨! 屠天阙一马当先,领兵在前,振臂高呼道: “今日,定要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敌兵全部歼灭在这草原之上!” “我八万将士的英灵,今日必定要让这些敌兵血债血偿!杀!” 得到鼓舞,胡马兵们愈发热血沸腾,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手中提着的武器此刻似乎已经发出了叫声,在呼吁着主人用它刺入敌人身躯! 血债须用血来偿还,对胡马来说如此,对于战场另一端的秦泽来说,也是如此! 1000米..... 800米....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秋日下的草原上此刻彻底沸腾! 面对兵力众多的胡马兵,那一往无前的冲击势头让秦泽决定不再拉近距离射箭。 即便是八百米的极限距离,十余万胡马兵的冲锋势头让他们即便尝到箭雨落下的滋味,也再难以回头。 每冲击一米,便是朝着死亡深渊更近一步! 一声暴喝喊出:“止步!放箭!” 下一瞬—— “嘭!” “嘭嘭嘭!”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两万支弓箭,化作漫天箭雨,密密麻麻如同一张不透风的网,朝着冲刺的胡马兵们射去。 “上箭!” 没有丝毫的停留,第一轮箭雨飞出之时,虎豹骑们便从背后箭袋中抽出第二支白羽黑箭搭在了弓箭之上! 又是一声暴喝:“放箭!” “嘭嘭嘭!” 秦泽骑在马上,双眼微眯看向前方,一张脸上只剩冷冽...... 第64章 出兵第一日,屠元灭 —— 北胡军队前列,面对这从八百米开外射来的漫天箭羽,北胡兵们猛地睁大了眼,眼中全是惊骇! 要知道现在的距离可还有八百米啊! 即便是作为骑射好手的他们,也堪堪不过射出三百米的箭,但对面竟然能射出这么远的箭来! 这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胡马兵们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嘶声怒吼: “箭!箭!小心弓箭!” “保护大王!” 和突必言的想法一样,此刻身处军队前列的屠天阙,他的兵马布置也是将弓兵布置在战场前方。 事实上他就等着拉近距离后,先进行一轮弓箭射击,消耗秦泽人马后,再利用兵力优势将秦泽兵马进行包围,从而形成合歼之势。 他丝毫不担心对面的铁骑能冲到自己面前。 也正因此,他率领军队冲在了前方,但现在,对着这无数飞箭的射来,屠天阙涨红的脸色逐渐变得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见到这些箭的瞬间,他便明白了。 当初儿子的八万兵马,并不是被围歼在虎戎关内,而是在这草原之上,先前的判断,如今看来却是全错。 但不待他有更多反应的时间,箭雨已经如坠地流星般落下。 “簌簌簌。” 伴随箭雨落下的瞬间,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在了草原之上。 弓箭射入手臂,射入大腿,射入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庞中,更多的,是射在没有任何甲胄防护的战马身上。 瞬间,人仰马翻! 扁平尖锐的三角形箭簇带有倒钩,射入肉体的瞬间便切割开血肉,直往骨头里面钻去。 若是较为纤细的骨头,那便直接被射断,若是粗壮的大腿骨,那箭簇也能深深钻入肉中。 那锋利的倒钩,让被射中的人即便想要拔箭,那也会带出一大块血肉来。 但绝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拔箭,因为再没有丝毫的时间留给他们。 紧随着第一轮弓箭飞来的,是那第二轮弓箭! “簌簌簌。” 飞箭入体,随着惨嚎声一同响起的,是那鲜血喷溅的声音。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胡马兵们身上喷出,仅仅是几秒的时间,荒草遍布的草原已经开始逐渐被染红。 秋日之风吹过,将这如同铁锈味般的血味带入草原。 无数胡马兵和马匹堆砌的尸骸中,屠天阙蹲下了那高大的身躯,脸色煞白的躲在这血肉围墙中。 弓箭落下之时,他的护卫便立刻将他围住,用肉身帮他阻挡这无数弓箭。 听着不断传来的痛苦惨叫声,看着一名接着一名倒下的士兵们,屠天阙脖颈间青筋暴起,放声嘶吼着: “撤退!撤退!” 尽管是拼了命的呼喊,但在这一片惨嚎中,这声音又是多么的微弱,谈何能传入到后方中去。 在一开始的命令中,他亲口说出:“此次全军出击,全歼敌军!”为此,胡马兵们精神抖擞,干劲十足,十余万大军以雷霆之势往前疾冲,一时之间如何能扭转方向,快速撤退? 兵马多,固然是好事,但在有些时候,也显冗余。 突发状况中,便容易生乱,恰如此时此刻。 箭雨中,屠天阙放声嘶吼,脸色悲痛至极。 “我不该...我不该选择出战的啊!” “若是等到北杨莽....” —— “拉近距离!全力射箭!” 战场另一端,虎豹骑们并没有因为拦下胡马的脚步就停滞不前,他们开始往前冲锋。 万马奔腾中,弓箭再度射出。 每一名弓箭手的箭袋中,有十支利箭,先前已经射出四轮弓箭,如今每个人还有六支箭。 而弓箭,随着距离的缩短,射出的威力自然要更强! 面对尚有数万的北胡大军,虎豹骑们全力奔驰在草原之上,弓箭一轮轮的射出。 而后方的2.55万铁骑,此刻已经拉开战线,成一个半圆状朝前突进! 秦泽抬眼看去,最前方的胡马兵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后面的胡马兵们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开始往后退去。 但数万大军集结在一起,一时半会哪里能快速撤退,秦泽大声喝道: “快!瞄准敌兵,全力射杀!” 趁着胡马大军大乱,秦泽命令虎豹骑们快速发起射击,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这十万出头的胡马兵,率先解决部分后,剩下的兵马一来身上带伤,二来士气低迷,如何能抵御住这钢铁洪流? 但事情的发展,明显出乎了秦泽的预料。 敌方的兵马,死伤程度远远超出秦泽的预估! 抬眼看去,最前方的数万大军已经成了瘫痪状态,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而在后面的数万胡马兵,面对这铺天盖地射来的弓箭,四处躲避,一时之间大乱。 不少人从马上跌落,后面的马匹奔来,马蹄之下尸骨无存,光是踩踏便已经让他们死伤惨重! 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2万弓箭手射出的飞箭威力强度更高,仅仅几轮射下来,便将拥堵的胡马兵们射死在了草原之上! 终于,随着最后一支弓箭射出,弓箭手开始散去,铁骑入场,开始发起冲锋,进行着最后的歼灭。 不对,应该说是最后的收尾工作! 箭羽之下,十万出头的胡马兵们如今死伤超过了八成,余下之人也是人皆带伤。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意! 但即便是丧失战意,开始溃逃,秦泽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永绝后患,不留隐疾,从来都是他的作战宗旨! 伴随着一声“冲锋!”,铁骑以雷霆之势,向着北胡残兵横扫而去.... 战事进行到这里,秦泽还未曾见过屠天阙一面。 屠天阙,早已随着那些护卫们被乱箭射死,尸骸被马蹄踏过,陷入血肉泥泞中... —— 夕阳余晖布满天际,黄昏下的草原一片绯红之色。 游云已经绯红,而地面也是赤红一片,浓重的血腥味遍布草原。 “吁。” 数名胡马人在草原上奔驰,在一处山坡前,他们拉停了马匹。 屠沙东脸色惨白,甚至连嘴唇都再无血色,浓郁的血腥味随着秋风钻入他的鼻腔,这股味道让他心中甚至有作呕的感觉。 这种浓郁的味道让他想起数年前,在这草原上的另外一场战事。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恐怕....恐怕已经结束了,没有厮杀声音了,大人,咱们该不该去...去前面。”一旁的胡马兵遥望远方,面色惨白,他的身体在颤栗。 屠沙东冰凉的手指握着缰绳,神色僵硬,口中喃喃自语: “若是...若是北杨莽派兵前来,怎会遭此横祸....” "终究....终究还是...." “大王,你....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而后面色赤红,咬牙道: “北杨莽这个自大的蠢货!真乃一目光短浅之辈!” “走!去拒鹿关,这座草原上,只有察元真大王才能对付秦泽了!” 屠沙东一扯缰绳,策马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第65章 一秒20积分! ——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一股势力,积分增幅至20/1秒。】 草原之上,熟悉的系统声音在秦泽的脑海中响起。 那平淡的面容上,旋即绽放出笑容。 一秒10积分,已经让自己一天拥有八十多万的积分,现在翻了一倍,这岂不是说自己接下来就能以更短的时间兑换大军出来? 创建目前这支军队,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现在积分翻一番,那就代表着五天就足够了。 甚至还不止! 毕竟这只是北库草原的其中一个部族,尚有两个部族并没有歼灭,若是全部将其歼灭,积分无疑会增幅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如此一来,等自己率领军队解决北库草原所有胡马之时,便基本具备抗衡女帝的力量了。 金风鸾这几年虽说在收回兵权,但大乾的兵马依旧还有不少,且这些兵马现在基本上都是她的亲信所持。 想到这里,秦泽眼神逐渐冷冽。 只要决定起义,那不论何人挡在自己身前,都只会迎来一个下场。 “哼,金风鸾,你最渴望什么,我便要夺走什么!” 不再多想,秦泽打开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360000。(增长中...)】 【领地:北凉(1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43500人。】 【一星兵种:500人。】 【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 这一战过后,损失了2000余名虎豹骑,相较于胡马兵12万人的死亡人数,这个战损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而这也让秦泽更加坚信打造一支现代化强军的路线是正确的。 目前商城还只是二星商城,若是将其提升到三星商城,不知会有怎样的军备,这让秦泽无比期待。 只是秦泽之前曾问过系统,三星商城需要1000万积分才能解锁。 这个数字不算多,缺乏的只是时间罢了。 因此在提升到三星商城之前,秦泽已然还是打算先兑换更多的兵力再说。 解决这些草原胡马,虎豹骑加上二星商城的军备完全足够了! 正这时,霍去病驾马来报: “主公!此战全歼敌方,缴获马匹足有数万匹,此外粮草也足够我们在这草原待上很长时间了!” 秦泽微微颔首,开口道: “武器数量如何?” 霍去病当即回道:“很多北胡兵尚未来得及攻击便被乱箭射死,粗略估计足有接近六七万柄武器吧,什么类型都有,长枪,胡刀,短刃匕首,还有弓箭。” 听到弓箭,秦泽眼前一亮、 “长枪胡刀就不用了,就放在此处吧,短刃匕首带上,另外收集所有箭矢,让将士们补充上。” “今日一番作战,倒是没花太大力气,今日早早歇息一夜,明日出征北杨部族!” 霍去病当即领命而去。 秦泽抬眼看向草原,太阳已经逐渐落下,夜色逐渐袭来。 这一场仗,虽然歼灭的人数最多,但却是他打的最轻松的一场。 军备的提升,解决了很多的问题,战损已经得到了最小,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北杨部族解决之后,便是草原最远处的大宛部族。 而这个部族,也是整座北库草原最强的的一支胡马军队,秦泽对大宛部族印象极深。 两年前,父亲秦颢天死在与扶桑的海战时,秦泽便在拒鹿关对阵大宛部族的胡马兵。 而那一战,尤其惨烈,虽然自己率兵歼灭了不少胡马兵,但他们也给自己这一边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若是再往前追溯,秦泽年少之时的好友,也是死在了拒鹿关的胡马手中。 而此人,便是吏部尚书张励之子,张建! 往事席上心头,秦泽双眼微眯,他遥望天际,眼神幽幽.... —— 傍晚时分。 北苑城。 一支兵马浩浩荡荡而来,士兵们身着银盔,个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高抬着头,脸上昂扬着骄傲。 大军前方,一杆大纛随风飘荡,旗上浓墨重彩的写着一个“黄”字。 为首的两名将领挺着胸膛,眉宇间英气勃发,脸现倨傲之意。 正是从京师带兵前来的“常胜将军”黄天虎,“宣威将军”黄元朗二人。 马上,黄天虎摸了摸下巴,开口道:“这次为了赶路,就带了这么点粮草,这如何能够?” 黄元朗笑着摇头:“不要紧,前去草原之前,在北凉备好粮草便是。” “难道你忘了咱们先要抄家,而后再入北库草原?” 话音落下,黄天虎点头一笑,但旋即眉头一挑道: “什么你你你的,按照职称,你得叫我将军,而你只是参将,明白了吗?” 黄元朗别过脸去,翻了个白眼,而后恭声道:“是!将军!”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却并不以为意,毕竟这位少主只是爱面子,暗地里还是听自己的。 果不其然,看黄元朗态度恭敬,黄天虎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走!前去统军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统军府而去,这五万大军行走在路上,立刻引得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旗帜,这...这是镇国大将军的兵马!咱们大乾最强的盘龙军啊!” “看!这些将士们个个龙精虎猛,一眼看去便知不凡呐!” “唔,这位将军莫非是我大乾颇负盛名的“常胜将军”?” “是了!是了!正是常胜将军!自入沙场以来,常胜将军从未打过一次败仗,战绩斐然,乃是不出世的英才啊!” 百姓们的话无疑让黄天虎很受用,他下巴抬的很高,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旋即,他振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乃常胜将军黄天虎,此番受陛下之令,率兵前去北库草原,迎战胡马!” “哼!小小胡马居心叵测,竟胆敢侵犯我大乾!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诸位,此番且看我将他们杀个人仰马翻,让他们再也不敢来北凉!” 话音落下,一旁的黄元朗凑过身子,低声道:“将军,莫忘了此行的真正任务。” 黄天虎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 正这时,台下有人叫道:“将军!王爷说要全部歼灭胡马的!” 黄天虎一怔,跟着道:“我也是啊!” “将军,言多必失啊...”黄元朗小声劝诫。 “知道了知道了!”黄天虎不耐烦的回了句。 “将军,粮草已经先行去往虎戎关,我须得带领大军跟上,早日到达北库草原,这抄家一事,由您前去,您随后赶来便是。” “我需要尽快掌握镇北王的兵马情报。”黄元朗沉声道。 看着黄元朗那严峻的眼神,黄天虎想起父亲的吩咐,点了点头。 随即,大军分成两路,黄天虎率领少部分兵马前去统军府,而黄元朗则带兵往虎戎关赶去。 而他们的动向,全部被秦泽留守的人尽收眼底.... 第66章 满门抄斩,各怀心思 —— 统军府。 “大人!常胜将军带兵前来了!他们....他们包围了府邸啊!” 一名家丁着急忙慌的跑进大堂。 此言一出,正坐在椅子上饮酒的赵元身子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浮现。 他没有说一句话,快步朝着冲出大堂。 只是刚出大堂,便听到外面传来冷喝之声。 “赵元!” 一队兵马直接闯入府中,为首的正是黄天虎,他脸色铁青,怒声喝道。 赵元冷汗直冒,急忙跪下。 “末将赵元,恭迎将军。” 黄天虎冷冷一笑,“可知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元脸色惨白,听到这句话,眼皮直跳。 兵马围住府邸,黄天虎又是这番气势汹汹,难道说这是要抄家不成? 可自己是为黄龙办事的啊!即便秦泽没死,那也不至于就这样抄了自己的家吧! 自己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为黄龙办事,每年自己都会备一份生辰纲给孝敬黄龙,此番对付秦泽,不说功劳那也有苦劳。 难道他们真要..... 赵元颤声道:“将军,我赵元多年来为你们办事,其心一片赤诚,您这是...” 话未说完,只听黄龙怒喝道: “住嘴!赵元!休在这攀亲带故,你勾结胡马,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罪无可赦!” “陛下龙颜大怒,判你满门抄斩!我等便是奉命前来执行的!” 话音落下,黄天虎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冲入府邸。 赵元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朝着黄天虎不住磕头: “将军,可是我是听从了你....” 话未说完,便见黄天虎猛地朝前一跃,随手抽出腰间佩刀,一刀便斩向了赵元脖颈。 赵元眸子一缩,急忙一个扭身躲开。 黄天虎一刀未中,那臃肿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脸色涨红一片,怒喝道: “好啊,你还敢躲!” “一刀砍下你的人头让你死的轻轻松松,这一躲你可有的受了!” “来人啊!给我抓住他!” 赵元自知今日再难逃一死,他满脸悲愤,手指黄天虎道: “黄天虎!我此生只为你黄家办事,如今你们卸磨杀驴,你们不得好死!” “迟早有一日,你们会落得和我一个下场!” 赵元已经不再抵抗,任由几名士兵将他抓住。 “哼!赵元!死到临头还敢诅咒我,看我怎么杀你,给我押过来!”黄天虎厉声道。 几名士兵押着赵元往黄天虎面前走去,赵元口中却还在喝骂: “黄天虎,今日即便是你杀我又如何,下了地狱我等着你们!” “你这死胖子,早晚会来下面陪我!” 黄天虎最恨别人说他胖,此刻听到这话,脸色通红一片,已是怒极。 “来,让我一片片削下你的肉来,来个九九八十一刀,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赵元被押着跪下,士兵们正欲剥下他的衣裳,却不料赵元一个暴起,从靴中抽出一柄短刃来,猛地朝着黄天虎扑去。 原来在一开始,他便有了袭杀之意,这才不反抗! 黄天虎大惊,胖脸上全是恐惧,急忙往后闪躲,慌张下却跌倒在地。 “陪我一起死吧!”赵元目眦欲裂,怒发冲冠,脸若恶鬼般狰狞。 眼看这一刀就要落下,一支冷箭射入赵元胸口,赵元瞳孔紧缩,一头栽倒在地。 “将军,你没事吧!” 黄天虎看了一眼射箭的士兵,怒骂道:“早不射!” 随后他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赵元,脸色愠怒,爬起来后朝着赵元狠狠踢了两脚。 “还想杀我,这会你倒是挺聪明的,再聪明一点就应该明白不论事成不成,你都该跑了!” 赵元被踢的翻过了身,嘴中喷出血沫,惨笑道: “呵呵,蠢猪。” “你可知道,在你来之前,我这府邸....早就被人监视了...他们....他们...” 他吐出一口血沫,接着道: “哈哈哈,黄天虎,你来北凉,就是死期将至。” “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此言一出,黄天虎眼皮一跳,莫名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他猛地扭身朝着外面看去。 所见的皆是自己的人马,并无他人。 他扭头怒喝道:“赵元!死到临头还想吓我!” 赵元嘴中喷出大口鲜血,眼神开始黯淡,但仍在喃喃念着: “秦泽....秦泽的兵马,已经....” 听到这话,黄天虎急忙上前。 “说!他有多少兵马!他的兵马又是哪来的?” 赵元侧过头,脸色惨白一片,惨笑道: “多少兵马?是那已经死在海上的赤炎军在帮他吧...” “匪寇,胡马,都死在了他手上,下一个就是.....” 话未说完,赵元头一歪,就此死去。 “可恶!!!临死还在讲这些废话!”黄天虎大怒,提刀在赵元身上猛剁,几刀便将他斩成了数截。 “可恶!可恶!”黄天虎状若癫狂,凶态毕出,跟疯了一样一刀刀砍在赵元身上。 满身是血的黄天虎提着刀,眼睛通红,怒吼道: “把所有人都杀了!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部给我杀了!” —— 一轮圆月高悬夜空。 今夜万里无云,皎洁月光将地面照得一片雪亮。 这难得的明月夜,黄元朗率领大军正借着月光朝虎戎关前进,他脸色沉稳,斗志昂扬。 在他的计划中,今夜急行抵达虎戎关,明日在虎戎关收粮,加上粮车带来的粮食便足够进军北库草原了,刚好可以休整一日,待次日整装待发出关。 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探清秦泽兵马,在他与胡马激战中,趁虚而入,一举斩下他的人头! 想到这,黄元朗微微一笑,此行归来之后,便是青云之上.... 另一边,草原之上,屠沙东一脸悲戚的带着几名手下,正策马奔腾,尽管此刻疲惫不堪,但他们却丝毫不敢停下。 屠沙东面色惨白,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定要察元真大王出兵,方能解北胡之患,秦泽不除,今后这草原之上,将再无一名胡马族人....” 而在北苑城外,黄天虎驾马在前,看着天上的圆月,情不自禁打了个哈切,随后嘴中骂骂咧咧: “妈的,这几天累死老子了,等把秦泽解决掉了,回京后要好好休整几个月。” “北凉这鬼地方,再也不来了,下次出兵胡马,还是让大哥来吧....” 第67章 战力加成!武将卫青! 翌日,清晨时分。 原屠元兵营中。 秦泽眼眸闪动间,系统属性面板跃然眼前。 【宿主:秦泽。】 【积分:1008000。(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43500人。】 【一星兵种:500人。】 【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 一个晚上过去,10个小时增长了72万积分,加上先前积攒的36万积分,现在是来到了108万积分。 增长了这么多的积分,秦泽自然不会留着,他直接选择兑换兵马! ——兑换3000人口,配上二星盔甲,头盔,弓箭!兑换虎豹骑模版! 【叮!本次兑换共计消耗573000积分!】 【叮!剩余积分:500060。】 还剩下五十万积分,秦泽不打算继续兑换兵马,他有新的想法! 打开【武将】面板,秦泽目光在里面细细浏览,最后落在了其中一个人名上。 没有丝毫的犹豫,秦泽直接兑换。 ——兑换五星武将卫青! 【叮!消耗五十万积分,兑换五星将领卫青!】 【叮!尚未获得武将加成兵马共计47000人,本次五星武将加成战力加成30%!】 听到系统的声音,秦泽眼中闪动着兴奋的色彩。 之所以选择花去50万积分兑换一名武将,除了这名武将本身有带兵作用之外,另一个重要作用就是战力加成! 先前这批虎豹骑并没有获得战力加成,现在有了武将加成,这4.7万人的战力再度攀升,如此一来便是积分利用的最大化。 当然,等解决完今日的目标北杨部族后,积分将再度获得增幅,接下来不论是兑换兵马,还是兑换武将,都将轻而易举。 为此,秦泽才决定做出这样的安排来。 经过昨天的战斗,秦泽发现在这草原之上,弓兵的作战威力极强,现如今手中有2.3万弓兵,而且歼灭屠元部族后,弓箭的数量也是激增。 这2.3万人,一人20箭,那都能射出46万支箭来! 而且现在获得战力加成,也就意味着只要弓箭质量够好,那便能射出更远的弓箭来! 正这时,不远处两人策马奔来。 秦泽抬眼看去,却是霍去病与卫青二人。 在历史上,卫青和霍去病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二人最后都是官封大司马,卫青和霍去病一样,对于游牧民族的作战水平非常之高。 他作战指挥果敢灵活,善于捕捉战机,同时还非常善于使用各类型兵种协同作战,曾以弱胜强,大败匈奴,让匈奴一蹶不振多年! 眼下兵马数量增多,多一名善于领兵作战的良将指挥军队,协同配合起来也更好。 正这时,二人已经来到了秦泽身前,两人一同下马。 “末将卫青!参见主公!”卫青单膝着地,抱拳道。 秦泽脸现笑意,急忙将其扶起。 “仲卿不必多礼。” 卫青站起身来,他身材颇为高大,可谓是虎背熊腰,手持一杆长戟,显得威风凛凛,他开口道: “主公,刚才听大侄子说,此地竟有异族作乱,屡屡侵犯主公封地,这如何了得!” “且给我一支兵马,让我前去驱逐异族,打的他们再不敢生出异心!” 霍去病笑着摸了摸鼻子,接话道: “舅舅,咱们兵强马壮,手下将士个个以一当十,而我们的一贯作风,便是只打歼灭战!” “驱逐如何能够根治异族祸心,唯有歼灭才能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卫青猛地瞪大了眼,而后嘴角咧开。 “如此甚好啊!” 霍去病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秦泽也跟着点头,沉声道:“对!没错!” “唯有雷霆手段除固症顽疾,方显慈悲菩萨心肠。” “此次出征胡马,便是要除去这一顽疾,事不宜迟,今日便要出征第二支北胡部族。” “你们今日随我一同领兵作战,即刻拿下北杨部族,而后便赶赴拒鹿关,同那大宛部族决一死战!” 话音落下,二人当即神色一凛。 “是!主公!” 随即,秦泽安排二人率领大军,趁着天色尚早,马不停蹄的朝着北杨部族赶去... —— 北杨部族。 昨日一夜笙歌,此刻军营中一片静悄悄。 北杨莽依偎在温香软玉中,即便是睡梦中,嘴中仍旧流出淡淡的笑意。 就在昨日傍晚,手下传来消息,他心心念念的海都库,驻守的屠元部族兵马已经全部撤走。 他们撤走的静悄悄,没有留下一人。 北杨莽知道是屠天阙要为子报仇,这才调走了所有兵马,他要统帅全军和镇北王决一死战。 这让他心中兴奋不已。 不论结局如何,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当然,他更倾向于屠天阙获胜,毕竟此前和他屠天阙打过几场仗,别的不说,在这草原之上,屠元部族的游骑兵实力还是很强的。 若不是镇北王率先歼灭了他八万人马,他还真不敢去要回海都库。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即便屠天阙打赢了,他的兵力也要减少。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率领大军前去找上屠天阙,好好谈谈今后的领地归属了。 为此,昨夜北杨莽特地开了个篝火宴。 心中畅快的他豪饮了几坛子好酒,醉了个痛快。 此刻,尚处于梦乡中的北杨莽说着梦话: “唔...老匹夫...老匹夫一怒大动干戈....蠢...蠢死了...” “安....安守草原...何事之有?” 怀中的女人皱了皱眉头,小心的翻了个身,却是北杨莽的胡子扎到她的细皮嫩肉了... “大王也该修修胡子了.....”女人心中发了句牢骚,继续睡去。 —— 虎戎关。 一夜的奔波,黄天虎紧跟黄元朗之后,抵达了虎戎关。 此刻,城中。 盘龙军的士兵正挨家挨户收取粮食。 此次出征,黄元朗为求急行,因此并没有带来多少粮食,为此他才决定在出关之前,从当地守军粮仓中拿粮。 可怎料入城后,却发现守军府中仅剩下一点粮食。 一问才得知是秦泽将大部分粮食散给了当地百姓。 为此,黄天虎勃然大怒,命令士兵们挨家挨户收粮。 他可不想出关以后,在草原上陷入无粮的状况,要是没粮食,那就没法持久作战,也就难以歼灭秦泽了。 当然,收粮并不是很顺利。 守军府中,黄天虎打着哈切,骂骂咧咧的。 “一群刁民,我们出兵剿灭胡马,要你们一点粮怎么啦?拖拖拉拉的!” 一旁的黄元朗看他这样子,沉声道: “此番从百姓手中拿粮,不是好事....” 此言一出,黄天虎勃然大怒,他从椅子上跳起,指着黄元朗的鼻子就骂道: “黄元朗!爹让我行军打仗听你的,这没错,不过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吧!” “没有粮食,怎么去草原!饿着肚子打嘛!” 黄元朗掐了掐眉心,摇头道:“只是此番行径,恐怕会让我们在百姓中落得个骂名啊,毕竟秦泽出兵时可是说从胡马....” 话未说完,黄天虎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秦泽蠢,你也蠢?” “你信了他的鬼话?还真以为他带粮食走啊?他歼灭八万胡马兵,不知道抢走了多少粮食!” “说什么散粮食,无非是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我看他就是想造反,所以故意来这么一出!” “黄元朗,爹说你作战经验丰富,现如今怎如此糊涂?” 面对这不留情面的怒斥,黄元朗心中恼怒至极,只是脸上不动神色,他开口道: “只是百姓们这一番对比下来,我们盘龙军的名声,只怕会跌落谷底啊。” 黄天虎冷笑连连:“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秦泽都要死在草原上了,最后能出草原的只有我们盘龙军!” “人死如灯灭,胜者只会是我们,管他们怎么说,他们又能说什么?” “最后传出去的,只会是‘镇北王死于胡马之手,盘龙军英勇作战保家卫国!’” 第68章 收粮,民心 说到这里,黄天虎又打了个哈欠,他悠悠起身。 “不说了,跑了一夜,累死了,粮食收完让士兵们早早歇息,明日一早出兵北库草原便是。” 话一说完,黄天虎也不理会黄元朗,径直离开。 看着他那臃肿的身影一步三晃的离去,黄元朗手握成了拳头,脸色变得冷峻无比。 “哼,蠢猪,若不是你投了个好胎,凭你也配当一名将军。” “有朝一日若我能手握大军,哼!” 黄元朗脸上满是怨毒.... 城内。 百姓们本来得知朝廷派兵援助镇北王,个个都高兴无比。 但现在,面对这群蛮横无礼,直接开口要粮的士兵,一个个全部愕然了。 一户门前,两名士兵从房中提出两袋粮食,大踏步往外走去。 一黑瘦少年急忙追了出来,口中大喊着: “官爷!你们总要给我们留下一口粮食吧,不然我们活不下去啊!” 此言一出,一名士兵扭头冷斥道:“你这小儿,怎如此不通情达理!” “我们是为你们而战,要去草原上迎战胡马,没有粮食哪有力气?难不成你要代替我们出征胡马?” 那少年泪眼婆娑,颤声道: “王爷见我们已活不下去,这才送来两担粮食,让我们过冬,如今军爷你只给我们留下二斤粟米,这...这能撑几日啊?” 那士兵冷哼一声,指着少年骂道: “哼!你家中当真只剩二斤粟米?你看我可信你的鬼话!” “你家中若无余粮,又怎会带着我们去米缸拿米?黄口小儿谎话连篇,还想骗我!” 少年眼泪掉落,佝偻着腰颤声道: “军爷,你们是朝廷兵马,又是鼎鼎有名的盘龙军,此番是为援助王爷剿灭胡马,我怎能不带你去拿粮。” “草民家中空无一物,只剩下这点粮食,并未私藏,军爷,草民说的都是实话啊。” 一旁的另一名士兵摇了摇头。 “小子,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都在哭穷说没粮食,等我们一走,你保不准又从哪里拿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走吧,多说无益,收完粮食早早歇息,明日还要出关呢。” 说话之间,二人背着米袋,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少年还想再追,屋中却传来一道咳嗽声。 “宝儿,回家吧,熬一熬,总能过去的。” 少年抹去眼角泪水,看着那两名士兵走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家。 看着床榻上的母亲,他再也忍不住,一头就扑在了床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宝儿,不是还有二斤粟米嘛,每日取一点煮稀粥,多放点水,喝下去不饿就好。”床上的妇人面黄肌瘦,但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她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轻轻的摸着少年的头。 少年却好似没听见母亲的话,他一颤一颤的哭着问向母亲: “娘,为何我们信官爷的话,官爷却不信我们的话?” 妇人叹了口气,小声道:“即便是官爷,那有仁慈的,也有...”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转而道:“若都是王爷这样的,这天下便太平了。” “王爷入城那天,你背着我去看,我见他虽一身盔甲,很是威武,但也不过十来岁,家中也有母亲在等候,希望王爷能早日从草原平平安安的回来。” 说到这,她咳嗽了好几声。 “娘,我去给你做饭,你等着我。”少年急忙就要走。 那妇人却拉住了他的手,开口道:“宝儿,你听我说。” 少年急忙点头,紧紧握住了母亲的手。 妇人缓了好一会,这才徐徐开口道: “为娘从那群胡马人手里逃出来,受了不少罪,那些人实在是....唉。” 她叹了口气,眼角已经通红,继而道: “宝儿,为娘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也十几岁了,虽然瘦了点,但是个男子汉,你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机会你要去参军,要保护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再受苦,而参军,你要记住,要去跟着王爷后面。” 说到这,她用力晃了晃儿子的手。 少年此时已经是泪如泉涌,他连忙点头答应。 “娘见过不少军爷,像王爷这样人,实在是太少啦。” “娘相信王爷他一定能说到做到,一定能剿灭那些胡马,然后派出大军保护咱们,王爷若是说不要你入伍,你就在家种粮食,若是要你,你就跟着王爷后面。” “王爷他,会带着咱们活下去的。” 说到这,妇人气息愈发虚弱。 少年也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只是哭,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这时,屋外传来喧哗声。 “王爷发粮,你们却抢走我们的粮食,还只留下这么点,这叫老朽如何过活啊,军爷,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嘛,怎能怎能....”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便只听到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几声喝骂传来。 “你们这帮刁民,知道我们奉朝廷之命前来,还不长点眼!张口闭口镇北王,难道他还在陛下之上不成!” “哼,谁再敢多言,别怪我不客气!” 街道上,百姓们听到此言,一个个面色悲戚,却是敢怒不敢言。 叹息声中,他们只能选择沉默的回到家中。 —— 而在虎戎关外,秦泽留下来的岗哨,此刻心中憋着一股怒火,正策马向着草原奔去。 事实上现如今的北库草原,凡是秦泽踏入之地,沿路每隔五里,便有岗哨监察。 此刻,一名接着一名的岗哨相互传递消息,他们需要立刻将情报传到秦泽手中.... 时间缓缓流逝,刚过中午。 北杨部族栖息的草原上,响起了铁蹄之声。 值守的胡马兵抬眼看去,但见不远处一支大军正策马奔来,阵势骇人! 他眸子一缩,立刻吹响了号角。 “呜!” 号角之声立刻让安静的军营躁动了起来。 “敌袭!敌袭!” 大帐中,北杨莽睡醒惺忪的揉着眼睛,还没从宿醉中完全缓解过来,便听到枕边人尖叫道: “大王!大王!不好了,有敌袭!” 此言一出,北杨莽浑身一震,睡意立刻烟消云散。 “什么?!” 话音刚落,从帐外跑进一名士兵,他惊慌叫道: “大王!镇北王率领大军过来了!他们来的很快!” 北杨莽眼皮一跳,连忙跳起,慌手慌脚的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嘴中大叫着: “多少人?到何处了?” 那士兵连忙道:“人马尚不清楚,但距离很近了,只有几里路了!” “快!快!快召集兵马!”北杨莽匆匆穿上鞋子,急忙往帐外跑。 刚一出帐,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号角之声。 军中乱做一团,数名参将来回奔走,正在召集士兵。 一名参将脸色慌乱,匆匆奔来。 “大王,镇北王的大军来势汹汹,远看之下人数不少,约莫有好几万人!” 听到几万人的时候,北杨莽原本慌张的心绪有所缓解。 但很快,他心中猛然一跳,一个疑问萦绕脑中,让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屠天阙这几日正召集大军与镇北王决一死战,为何他今日却杀到了我这里?” “他是直接绕过了屠天阙的大军,选择攻向我们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打完了?若打完了,难道说.....” 后面的这个念头一产生,便让北杨莽从脚底窜出一股凉气直奔天灵盖。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明明是中午时分,他却突然感到一阵冷意..... 第69章 迎战北杨莽 —— 草原之上。 霍去病驾马从前方过来,来到秦泽身边后,他开口道: “主公,好消息!” “据监察此地的哨兵所说,昨夜北杨部族举行了篝火宴,弄到很晚,现如今咱们大军赶到,他们兵马一时之间恐难以完全召集。” “咱们恰好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秦泽微微颔首,淡然道:“仲卿那边如何了?” 霍去病当即回道:“舅舅已经绕过去了,只是敌方兵马太多,到时候打起来恐怕会乱做一团。” “恐怕难以一举将其全部诛杀啊。” 秦泽嗯了一声,沉声道: “无妨,北杨莽的兵马还在屠天阙之上,这么多人咱们一时半会也吃不下去,不过即便他们溃逃,那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此番多杀一些便是,将此地占下,他们便如同丧家之犬。” “我们的兵马每天都会增长,哼,他们能去何处?” “是!主公!” 片刻后,秦泽与霍去病率领大军已经逼近了北杨军营。 距离只剩下了二三里路程。 不同于性格刚烈莽撞的屠天阙,北杨莽此番采用的却是防守作战。 秦泽抬眼看去,北杨军营外此刻已经构筑起了一道防线,无数胡马兵聚在一起,手中拿着弓箭,形成一排排的长队,看样子似乎是在等着秦泽杀来。 而事实上,北杨莽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军营中,北杨莽背负双手,脸色冷冽。 身旁聚集着几名参将,脸色皆是凝重至极。 “哼,不管秦泽有没有和屠天阙打起来,咱们都不需要主动出击,秦泽若是不管不顾率军杀来,必然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北杨莽冷声道。 话音落下,一名参将疑问道: “大王,目前看来他们的兵马数量并不多,只有数万人,咱们兵多将广,兵力远在他之上。” “他们又是跋涉而来,咱们却是以逸待劳,优势尽在我方!” “何不分出兵马,从左右两侧杀出,咱们大军正面出击,从而形成夹击之势,一举将他的人马全部歼灭!” 北杨莽摇了摇头,沉声道: “不!你说错了。” “你看秦泽的兵马,其中有不少人的战马身上带甲,此乃重装骑兵,战力极强,若是分兵来战,即便有兵力优势,那也容易被他们冲散,会造成大量伤亡。” “简而言之,想要将他们全歼在这里,咱们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来!” “现在还不知屠天阙那边是何情况,若是咱们亏损兵马,岂不是让他占了便宜?” “那老匹夫一直惦记着咱们的地盘,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们夺走领地,让他坐收渔翁之利?想都别想!” 参将恍然大悟,点头道:“大王之意,是只需让敌方退兵便可?” 北杨莽双眼微眯,摸了摸下巴。 “不错,让他知难而退便是,不过若他的兵马战力孱弱,一击即溃,那杀了倒也无妨!”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不论如何,咱们只要小心行事,稳扎稳打,便绝不会出事!” 众人当即点头:“大王高见!” 正说到这里,一名士兵匆匆来报: “大王!敌方距离咱们只剩下一里多地了!” “弓箭手们已经准备就绪!” 北杨莽轻抚胡须,冷笑道: “别急,让他们跑的再近一点,冲的越猛,死的越快!” 此言一出,身边的几位副将纷纷露出笑容。 北杨莽又道:“据闻秦泽小儿如今尚未20岁,年轻气盛,想来是先前的战役让他信心暴涨,今日才胆敢率军而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也罢,今日一战,就教他吃吃苦头,若是侥幸苟活,日后也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若是死了....哈哈哈哈,那就十八年后再做一条好汉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大笑。 但突然之间,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有些灰暗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声惊慌的大叫声响彻在军营中。 “他们的箭射过来了!” “小心弓箭!” 北杨莽眸子一缩,眼见前方射来铺天盖地的弓箭! 虽然此刻他身处中军大营,距离前线尚有些距离,但看到这密密麻麻的箭羽,心中仍旧是立刻慌乱。 他浑身一颤,惊叫出口: “这不是还有一里地嘛!这箭怎么就射过来了!” “怎么就射过来了?!” 回应他的,是来自前线士兵那接连不断的惨叫之声。 —— 战场前线。 “放箭!” 虎豹骑们从箭袋中抽出箭矢,整齐有序的随着口令一轮轮朝前射去。 而在后方,秦泽冷眼看着北杨部族的防线正被弓箭射杀,心中一片舒畅。 他原本还以为北杨莽会仗着手中兵马够多,会像屠天阙一样,率领大军主动迎战,但没想到他却采取了防守的作战方式。 这大大出乎了秦泽的预料。 但.... 这个决定也让他欣喜万分。 你既然不出兵,那就当个温水中的青蛙,被慢慢烫死吧! 为此,他特意命弓箭手们在拉近到五百米内的距离后,才决定射出弓箭发起攻击! 距离近,那箭矢射出是又快又狠! 此外不同于屠天阙的兵马,北杨莽的军中,大部分人都是身着皮甲,他的兵马人数虽然多,但论装备甚至还不如屠天阙的军队。 简而言之,他就是个软柿子! 还是一只把头埋在土里面的鸵鸟! 从他不出兵和屠天阙联合,秦泽便能猜出一点北杨莽的心思。 今日前来,秦泽发现他比自己想的还要“稳重”! 此刻,看见敌方的防线开始溃败,秦泽大喝一声: “继续射!防线的人杀了就往里面射!往他们的骑兵身上射!” “射!!!” 听着秦泽的命令,虎豹骑们屏气凝神,动作整齐划一,抽出弓箭不停地朝着对面射去! 而在对面,惨叫声已经响彻在了整座北杨军营! 构筑防线的胡马兵们纷纷开始溃逃,拼了命的朝着军营跑去! 只是奔跑的速度哪有弓箭的速度快,溃逃中无数人被射杀在地。 面对这突然射来的弓箭,整座北杨军营,此刻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 而在北杨军营后方。 草坡之上,卫青已经从后方率军赶到。 看着前方乱做一团的北杨军营,卫青双眼微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还是打这种仗来的爽快啊....” 第70章 网中之物 —— 北杨军营内。 面对不断射来的弓箭,军营外的防线已经被彻底击溃,在那里,有北杨莽的三万弓箭手。 但如今,他们却连拉弓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吃了几轮弓箭的射击。 事发突然,突然射来的弓箭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仅仅是几息之间,便伤亡惨重和,大批弓箭手被射死,余下的那些弓箭手慌乱之下,赶紧策马奔腾,朝着军营逃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无数紧随而来的弓箭。 战力提升30%后,虎豹骑们的弓箭射程再度延长,逃窜的胡马弓箭手纷纷被射下马来,地面上已经遍布尸骸,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而在军营中,北杨莽原先的成竹在胸,现在已经彻底被慌乱所替代。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敌方的兵马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自己占据地利人和,敌方跋涉而来,绝对不是自己这边的对手,但是现在,他们仅仅是发动弓箭射击,便已经让自己的兵马开始出现溃败。 这甚至于,都还没有正面进行交锋啊! 看着空中密密麻麻的弓箭,北杨莽脸色煞白,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他心中一万个不理解! 对面的敌人如何能射出这么远的弓箭来?并且威力还很大! 这是正常人吗?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射出的射程了,简直是天降神兵! 即便是数年前战力强悍的大乾赤焰军,那也不止于此啊。 当初与他们作战的时候,尚且能打的有来有回,但是现在却连出都不能出去了。 “简直...简直是群怪物,秦泽他究竟带出的是什么兵啊!” “难道...是大乾举国之力,征调了全国的弓箭好手来这草原不成?可是金风鸾那个娘们不是对秦家....”北杨莽面色苍白,口中喃喃自语。 这时,一旁的参将策马奔来,他的神色一片慌乱。 “大王!前线战事吃紧,弓箭手构筑的防线上,已经死了八成人了!” “剩余的弓箭手们正退回军营,可...可敌方现在开始追击了!” “若是这样下去,只怕要被追击至死,咱们要全军出击,进行死战才能抵住攻势啊!” 北杨莽深吸一口气,大脑高速运转。 他咬牙道:“若是全军出击,他们能射出这么远的弓箭,那不是赶着送死嘛!” 参将急忙回道: “只能如此了将军!咱们兵马数量多,现如今和他们距离不是太远,全力冲杀之下,即便会受到弓箭袭击,只要等冲入他们的大军中,那些弓箭手就没用了!” “只有拉近距离,咱们才有得胜的机会!” “虽然....虽然注定会死很多人,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北杨莽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明白在面对这种远程攻击前,只有拉近距离才能赢得一些获胜的机会。 但.... 如此一来,和他的战略方针就彻底的背道而驰了啊! 这样牺牲大量兵马的方式迎战,自己十五万大军,最后岂不是要死伤一半人? “要不逃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不过还跑不过嘛?”北杨莽心中猛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只是这个决定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毕竟自己15万兵马,却在秦泽几万人的兵马前弃下军营溃逃,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软弱无能了! 他正在激烈的做着思想斗争。 打还是逃,这是个难以抉择的决定。 参将见他久未发话,已经急了。 “大王!战事吃紧,打吧!” “已经有这么多兄弟们死在他们手上了,不能让他们白死啊!” “若是放任他们长驱直入,咱们的兵马真就要就被他们慢慢消耗完了!” 北杨莽脸色铁青,一咬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行!敌方来势凶猛,这些弓箭手实在太强,决不能与他们正面决战!” “就抛下这军营吧,传令下去,退兵!” “咱们撤离此处,他们的战马有甲,追不上咱们的。” 北杨莽的决定让参将惊讶无比,虽然他早就知道大王一向稳健,但这个时候做出撤退的打算,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面露迟疑之色,劝诫道: “大王,就这么眼睁睁的让他们夺了我们的营地吗?这岂不是.....” 话未说完,只听北杨莽怒喝一声道: “休得多言,撤兵!” 参将心中叹息一声,恭声道:“是!大王!” 当即,他立刻传令,开始撤兵。 虽然已经开始退却,但接连不断有胡马骑兵被那追击而来的弓箭射死,至此,交战不过一个多时辰,已经让几万胡马兵死伤。 —— 前线。 霍去病带领着弓箭手们冲锋在前,不断地射出弓箭。 溃逃之势一旦形成,那便彻底乱了,得益于之前从屠扬部族中获得的弓箭,现在虎豹骑们每人手中的弓箭数量都有不少。 一支接着一支的弓箭射去,溃逃的北胡兵们不断的倒下。 片刻时间,地上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人。 而现在,看到他们完全不反击,反而朝着后方窜逃,霍去病眉头一皱。 “他们要逃!” “快!追击,多杀点!” 后方,秦泽率领着全副武装的铁骑,正全速朝前追击。 这支重甲铁骑虽然强悍,不过速度确实要慢一点,但秦泽并不担心北杨莽率兵逃走。 因为在另一侧,卫青率领了一万铁骑,以及那3千弓箭手正等着他们!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些溃逃的胡马兵面临前后夹击,必然大乱! —— 草坡上。 “将军,敌方开始溃逃了!”一名士兵来报。 此言一出,卫青眼神一冷,举起长戟一挥,当即下令: “上!该我们动手了!” “杀!” 号角之声紧随而起,卫青率领大军冲上草坡,快速朝前冲锋! 这一番战斗下来,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天地间一片昏暗。 正在率领大军撤退的北杨莽正窜逃之时,远处的草坡上却出现了数个黑点。 他心中一紧,急忙凝目看去。 下一瞬,他猛地瞪大了眼,脸上一片慌乱。 “不好!前方还有兵马!” “糟了!他们在我们的后方布置兵马,难不成...难不成是想在今日将我们一举歼灭不成!” 北杨莽汗如雨下.... 而在其对面,看着这些溃逃的胡马兵,卫青振臂高呼: “将手中弓箭射完后,随我冲锋!” “是!将军!” 三千弓箭手一马当先奔在前头,已经取出了背后的弓箭。 眼看距离只有不到八百米,卫青一声令下:“放箭!” 下一瞬,只听“砰砰砰”的弓箭出弦之声响起,三千支箭纷纷射入胡马兵中。 而在后方追击的霍去病眼见前方的空中落下密密麻麻的弓箭,心中大喜,当即一声暴喝: “边骑边射!莫让他们走脱!” 被前后夹击的胡马兵们,立刻就遭受了来自前后两侧的弓箭! 而秦泽率领的铁骑,此刻已经拉长了战线,形成一个半圆形朝着胡马兵们靠拢,同样,在后方的卫青也正做着同样的事。 一张由重甲骑兵形成的大网,正在逐渐收拢,而身陷其中的胡马兵,此刻经历着箭羽的洗刷.... 北杨军中,北杨莽看着空中落下的无数弓箭,听着那声若雷霆的铁蹄之声,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在这一瞬间,他猛然想起屠沙东的告诫。 屠沙东当初说的的一句句话,此刻不断在他脑海中萦绕。 “若我屠元部族被灭,他下一个要剿杀的,便是你北杨部族!” “他的图谋绝不仅限于此,若是让他起兵,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他要的,是整座北库草原啊!” 北杨莽抬起苍白的脸,口中喃喃自语:“屠元部族,原来是已经被杀了嘛....” 第71章 黑夜中的歼灭战 —— 昏暗的草原上,此刻秋风呼啸,无数弓箭从天而落,锋利的箭簇凶猛的钻入胡马兵体内。 那强悍的力道让这些弓箭锐不可当,钻入皮甲,刺透血肉,甚至于一些人还被洞穿了身躯。 无数胡马兵从马上落下,甚至于一些人身中数箭,就跟个刺猬一般,北杨莽与手下将领,此刻躲在大军的正中心,拼了命的阻挡这些弓箭。 十余万的大军,还未开始开始正面交战,现如今便被弓箭射死了六七万人! 参将见这些弓箭接连不断地射来,心中焦急万分,急忙道: “大王,前有追击,后有伏兵,他们已经拉出了这么长的战线,是要将咱们全部围住,这样下去,咱们今日都会折损在这里啊!” 大王,咱们率领所有兵力,朝着一个方向进行突破吧!” 事到如今,北杨莽也知道自己先前的决定几乎都是错的,他没有犹豫,连忙道: “好!全军听令,随我攻向西侧!” 话音落下,胡马兵们一遍抵御弓箭,一边朝着西侧开始发起冲锋。 北杨莽心中明白,如今这种局面,与他们正面拼杀绝对不是对手,敌方的这些人一个个简直跟怪物一样。 这些弓箭手们就已经让他们没办法进行反击,更遑论后面的那些重甲骑兵。 他都不敢想象,接下来对上这些重甲骑兵,究竟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不管怎样,只要从西侧的包围圈中逃出,那就有生存的机会! 北库草原的西侧,沿着一直跑,便是大宛部族的领地,事到如今,也只能投入他们军中,才能获得一席之地了。 尽管北杨莽心中不甘,但他明白,也只能如此了。 而此刻,身处铁骑中的秦泽看到胡马兵们开始朝着西侧发起冲锋,当即大喝一声道: “收拢!将他们全部留下!” 话音落下,虎豹骑们开始收拢包围圈,马蹄踏过之处,地面一片荒芜! 而后方的卫青看到胡马兵们的动向,也立刻发号施令,命令重甲骑兵们开始收缩,东南侧的虎豹骑们更是快速靠拢。 当然,这一过程中,弓箭手们并没有停止射箭,箭羽之下,北杨莽的军队正快速减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已经完全落下。 圆月逐渐升起,皎洁的月光下,草原上已经是尸横遍野。 而北杨莽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终于冲入了西侧的包围网中! 北杨莽此刻手臂带伤,鲜血正不断顺着手臂落下,他在弓箭的射击之下也中了一箭,而现在残存的兵马,也只剩下了三四万人! 这为数不多的兵马中,其中尚有不少人身上中箭,沦为残兵。 北杨莽双目赤红,咬紧牙关,全力催动着胯下的马匹。 “快!随我冲锋!冲散他们的兵马!”北杨莽振声高呼。 而在这一刻,他也终于见到了身处重甲骑兵中的那个身影。 镇北王,秦泽! 一见到秦泽,北杨莽怒火从胸口冉冉升起,昨天这个时候,他还手握十几万的大军,在兵营中热热闹闹的开着篝火宴,但不过是一日的时间,自己便落到了这个下场。 滔天的怒火让北杨莽朝着秦泽便是一声怒吼: “秦泽!你休要得意!今日你对我们所做的一切,日后必定加倍偿还!” “今后你们大乾将再无宁日!” 对面,秦泽听着北杨莽的怒吼,双眼微眯,冷笑道: “日后?哪来的日后?” “你们胡马这些年所犯下的恶行,我秦泽会让你们百倍偿还!” “杀!” 一声令下,重甲骑兵手持长枪,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朝着北胡兵们发起冲锋! 北杨莽一声暴喝:“掩护我!全力冲锋,撕开缺口!” 话音落下,胡马兵依靠兵力优势,朝着西侧全力发起冲刺,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200米... 150米... 50米... “啊!” 终于,在冲的最快的一名胡马兵发出惨叫后,两股兵马,瞬间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之下,北胡兵马瞬间人仰马翻! 在全身皆是甲胄的虎豹骑们面前,这些胡马兵如同豆腐一般易碎,冰冷的长枪捅穿他们的身躯,内脏顺着洞穿的胸口落下。 而虎豹骑的那些战马,更是让北胡兵们毫无办法,那脆弱的武器如何能刺穿这防御力惊人的甲胄! 这支钢铁军团,以碾压之势横扫了过去! 铁蹄之下,胡马兵们死伤惨重,不仅没办法朝前突进,甚至于被虎豹骑们冲击的往后倒退! 被胡马兵们团团围住的北杨莽此刻脸色惨白,浑身上下汗如雨下。 他知道这支重甲骑兵很强,很难突破,但他没想到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简直如同一座布满尖刺的铁墙,在一寸寸的朝前突进,每前进一步,便有无数胡马兵横尸当场! 现在谈何能突破,简直要被他们围剿至死了! 正当他心中恐惧之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插标卖首之徒!哪里走!” 北杨莽猛地一回头,却是一彪形大汉率领着铁骑正向这边冲杀而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统领一万虎豹骑的卫青。 正这时,前方又传来一声暴喝: “冲锋!全军出击!” 北杨莽再度扭头,却是一年轻小将手持一杆长枪,正振声高呼! 两股铁骑,终于在此刻汇聚,铁网开始收缩! 只有几万兵力的胡马兵们,沦为这张铁网中猎物! 最后的厮杀开始,重甲骑兵们不断朝前冲锋,长枪已经被染得赤红,连带着那马甲上都全是鲜血,碎肉.... 圆月逐渐爬升,终于升入高空。 数个时辰后,草原上的厮杀也到了尾声。 北杨莽浑身浴血,身上多处被长枪刺穿,他低垂着头,半跪在地上急促喘息着。 正这时,一道身影落入他那浑浊的眼帘中。 北杨莽努力抬起头,看向了那走来的人身上。 但下一瞬,便是一道破风声传来。 “噗!” 来人正是秦泽,他手持破阵戟,一戟把北杨莽人头砍下! 人头滚落在地,也宣告着这场战事的结束。 此刻,已然是深夜时分.... 第72章 积分再度获得增幅 ——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一股势力,积分增幅至35/1秒。】 熟悉的系统声音再度在秦泽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的歼灭战,积分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提高! 一秒35积分,一天可以积攒300万积分! 秦泽心潮澎湃,如此之多的积分,接下来将以横扫之势击溃剩下的大宛部族! 两年前的未做完的事,这一次将进行到底! 肃清这最后的北胡部族后,整座北库草原,将再无一名异族,百姓们今后将不会再有安危,而自己也可以出兵反攻向京师了! 秦泽打开了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1008300。(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43500人。】 【一星兵种:500人。】 【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卫青。】 这一次对战北杨莽的15万大军,折损的人数只有区区三千人! 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过去,积分也积攒到了一百多万。 接下来还可以创建军队! 正这时,霍去病与卫青驾马前来,一番酣战过后,二人脸色有些疲惫,但身上并无伤势。 这是一次漂亮的歼灭战! 卫青脸色带喜,恭声道: “主公,这些异族实力并不是太强,这一战咱们都没有使出全力来!” 霍去病笑着道:“当然了舅舅,咱们的军队人人悍勇,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武器装备都远在他们之上,他们自然不是敌手!” “不过这草原之上,咱们打下的这两个部族算不得霸主,这些胡马人,最强的还是那大宛部族,这大宛部族兵多将勇,盘踞在拒鹿关外,是块难啃的骨头啊!” 此言一出,秦泽沉声道: “相较于屠元部族与北杨部族,这大宛部族确实实力较为雄厚,不过.....” “等我们道拒鹿关之时,咱们可不止现如今这四万多的兵马。” “从这里赶去拒鹿关,尚且需要几天功夫,这几日不用太着急,慢慢赶过去便是。” 卫青与霍去病相视一眼,当即点头。 “是,主公!” “去吧,清点敌方物资,带上足够的粮食,收集能用的箭矢。”秦泽吩咐道。 正说到这里,不远处传来呼声。 “将军!有急报!” 秦泽眉头一挑,回头看去。 只见一名士兵正驾马赶来,那马匹累的气喘吁吁,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程。 很快,那名士兵便赶到了秦泽身边。 他翻身下马,躬身抱拳道: “回禀将军,虎戎关急报!” “朝廷派下的盘龙军五万精锐已经进入虎戎关,由黄龙之子黄天虎率领,从城中百姓手中收走了粮食。” “将军发下的粮食,基本上都到了他们的手中!” “百姓们现如今几乎家家没有余粮,而盘龙军决定明日出关前来草原。” 一席话说完,站在一旁的霍去病面色骤然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即便是面对胡马,霍去病也从未如此怒过。 “从百姓们手中收走了粮食?!” “这朝廷派下来的是什么兵马?这简直是土匪!”霍去病怒喝道。 卫青此刻也是脸显怒气,他双手握拳,紧跟着道: “还未迎战胡马,便先从百姓们手中取走粮食,真是无耻至极!” 霍去病看向秦泽,见他面沉如水,只是那眼神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 “主公?” 秦泽抬起头,那眸子在月光下泛出冷冽的光泽,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显然是怒火在胸口升腾。 “盘龙军,乃是黄龙引以为傲的大军,而黄天虎,呵....常胜将军....” “敢收我发下的粮食,那就....通通留在这草原上吧!” 此言一出,霍去病肃然。 “主公,您是要对盘龙军动手?” 秦泽微微颔首,冷声道: “不错,反正早晚都要率军攻向京师,如今黄天虎率领兵马前来北库草原,岂有让他顺利回去的道理。” “这蠢胖子向来刚愎自用,目中无人,还未出关便先做出收缴百姓粮食的事情来,简直是蠢到家了!” “现在他们入了草原,那便是来到了我们的地盘,这一次,不论是盘龙军还是大宛部族,都要将他们全部歼灭!” “能从这座草原回去的,只会是我们!” “其余人等!全部诛杀!” 话音落下,霍去病与卫青对视一眼。 “是,主公!” 卫青接着道:“主公,他们夺来这么多的粮食,必然辎重不少,何不让我率领一支骑兵队,先行一步,断了他们的粮食?” 秦泽略一沉思,眼中眸光闪动。 下一瞬,秦泽打开系统商城,开始选择兑换兵马... —— 次日,清晨。 虎戎关外。 五万盘龙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关口,奔驰在草原之上。 黄天虎与黄元朗一马当先,带领大军往草原深处而行。 “元朗啊,这草原这么大,你这走的是什么路线啊?”黄天虎挠了挠下巴,看向一旁的黄元朗道。 “将军,你第一次来北库草原,可能有所不知,这虎戎关外最近的便是那屠元部族,这屠元部族兵多将勇,首领屠天阙带领的游骑兵战力不俗,如果不出我所料,秦泽现如今应该正往这屠元部族而去。”黄元朗沉声道。 黄天虎点了点头,跟着道: “等追到秦泽的兵马后,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 黄元朗微微一笑:“若他已经和屠元部族打了起来,那自然是最好,咱们只要按兵不动即可,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还未交战,我便假意援助,让他带兵发动攻势,待他深入敌军时,咱们直接撤兵,让他送命!” “若是他选择后撤逃跑了,咱们便....”说到这,黄元朗阴险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言一出,黄天虎嘴角含笑,看向黄元朗道: “很好,很好!就这么干吧!” 几个时辰后,盘龙军已经朝着草原前进了几十里。 而此时,大军的行进速度却迟缓了下来。 “停!”黄元朗面色凝重,喝止了大军的前进,他眉头紧皱,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一处围场中,地上躺着无数胡马兵的尸体,其中还有不少马匹游荡在围场中。 而躺在地上的尸骸,怎么说也有了几千具。 “此地的胡马兵已经被杀,看来秦泽已经和屠元部族的兵马打起来了啊!”黄元朗做出了判断。 黄天虎却是大笑,“甚好甚好!” “杀的越多越好,最后也都是咱们得功劳!干的好啊秦泽!哈哈哈!” “唔这些马匹倒是不错,待咱们出草原之时倒可以把这些马带走,还不费一兵一卒,哈哈。” “走吧,别耽搁了!看看前方战况如何!” 黄元朗点点头,率领大军继续往前行进。 如此,一直过了中午时分,盘龙军已经深入了草原,待翻上一座高坡后,大军再度停下。 呼啸的风肆无忌惮的在草原上吹着,浓浓的血腥味直往黄元朗鼻腔里面钻。 他驾马站在坡顶,眸子紧缩,表情凝重,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只见前方,宛若一座修罗地狱一般! 一眼望去,竟全是尸骸,血水将地面染得一片赤红,密密麻麻的尸体挤在一起,甚至于有些尸体严重变形,已经深陷血肉泥泞中。 “啊这....这....”黄天虎脸色呆滞,手指前方惊诧道。 黄元朗额头滚落黄豆般大的汗珠,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抖动,他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看...看样子屠元部族...已经被灭了。” “秦泽...可能...可能有几十万大军。” 黄天虎猛地一个扭头看向黄元朗,惊声道:“几十万大军?” 黄元朗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正这时,一名士兵惊呼道:“将军!前面似乎有人兵马来了!” 对面,秦泽面无表情,统领大军奔来.... 第73章 两军相遇 黄元朗抬眼看去,前方果然是一支兵马正快速赶来,这让他心中一紧。 “秦泽他...他把屠元部族都灭了,咱们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嘛,这接下来怎么办啊?”黄天虎有些慌乱的问道。 听到这话,黄元朗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 这个蠢胖子,现在还搞不清状况嘛! 秦泽能灭掉屠元部族,可见手中兵马之强,自己这五万精锐盘龙军战力虽然强悍,但也不敢说一定就能灭掉屠元部族,现在他却做到了!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现在这草原之上,几乎没有办法能撼动秦泽了! 局势的变化,已经远远超出了黄元朗的预料,事态已经超出了控制。 现在要想杀了秦泽,那就非常难了。 一旁的黄天虎看黄元朗不吱声,不耐烦的催促道: “说话啊!爹说了这次务必要咱们杀了秦泽,现在怎么办啊?” 黄元朗再难以忍受,怒声道: “你是看不见嘛!这里死了多少人,这都有十万以上的人了吧!还杀他?怎么杀?” “除非陛下下令,再增派七八万兵马过来差不多!” “秦泽马上就过来了,咱们不要和他发生冲突,先问问看他究竟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便听黄天虎怒喝道: “黄元朗!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瞧你那怂样,至于这样嘛!先前我就在想,这胡马未必很强,秦泽杀得,我们就杀不得?” “我盘龙军五万人可个个都是精锐!我爹给的都是好兵!他秦泽拿什么和我比?” “不行直接打就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杀就完了!” 黄元朗怒极,心中早已经把这蠢笨如猪的黄天虎骂了个遍,他咬牙道: “你太小看这些胡马兵了!他们绝对不弱,秦泽能剿灭屠元部族,实力必然....” 话未说完,再次被黄天虎打断。 只见黄天虎手指前方,开口道: “别瞎嚷嚷了,你看秦泽带了多少人过来了!” “这不就几万人嘛!” “一打一我盘龙军天下无敌!谁能是我们的对手!” 黄天虎抬眼看去,这片刻时间前方的兵马又前进了不少距离,而这一看去确实只有三万兵马的样子。 但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兵马,却愈发让黄元朗心中紧张。 这个距离看去,对面的兵马中很多战马都戴上了甲胄,秦泽竟然有重甲骑兵! 黄元朗眼皮一跳,心中猛然醒悟,秦泽便是统领这支重甲骑兵才灭掉了屠元部族,这也更从侧面看出他的兵马战力强悍无比! 作为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黄元朗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可不待他开口,便听黄天虎冷笑道: “哼,看见没,几万兵马就能杀这么多的胡马兵,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如今这草原上的胡马兵并不是很强。” “就是不知还有多少胡马兵,看来咱们可以继续完成先前定下的计划了。” “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让他和胡马兵打起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才是最好的,走吧,去聊聊,看看秦泽接下来要怎样。” 听到这话,黄元朗心中无奈,但也知道如今大军已经来了草原,且见到了秦泽,那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去。 毕竟不论如何,盘龙军都是朝廷派来的大军,明面上是要援助秦泽的。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出言反驳黄天虎的话。 随即,二人率领大军不紧不慢的朝着前方而去。 —— 对面,秦泽下巴微抬,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盘龙军,嘴角露出冷笑。 一旁的霍去病沉声道:“主公,舅舅此刻应该已经绕到虎戎关去了。 “他们后路已绝!” 秦泽微微颔首,脸色不变。 原来一早,秦泽便命卫青带领一队人马从草原另一端绕去了虎戎关,而盘龙军的这一路的动向早就被沿路的哨兵监察到。 此刻,两军相遇,秦泽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并不打算立刻就对盘龙军发动攻击。 留着他们,有大用! 大宛部族在虎戎关的西侧,此行前去拒鹿关,恰好就要顺着这条路走,朝廷不是派盘龙军过来帮自己打胡马嘛,那更好,就由你们当做先锋去攻打大宛部族吧! 最好是打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不多时,两军距离已经只有几百米。 只听一声朗喝声传来:“王爷!受陛下之令,末将黄元朗带兵前来助阵!” 秦泽抬眼看去,一身躯壮硕的男子隔着百米距离抱拳行礼,而在他的身旁,正是黄龙之子黄天虎,他抬头望天,一脸倨傲。 霍去病冷喝一声道:“王爷在此,为何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不前来参见!” 话音落下,黄元朗脸色一变。 眼前这支兵马气势骇人,这一眼看去便知战力不俗,而且又是死对头的兵马,他怎敢随意过去。 正欲开口,却听黄天虎大喝一声道: “陛下特委任我来北库草原迎战胡马,可没说有个上下之分!” 正此时,只听秦泽沉声道: “无妨,既然都是来平定胡马之乱的,那自当齐心协力,先杀胡马再说。” 说到这,秦泽话锋一转,开口道: “你们出关作战,还没开打,就将虎戎关的百姓粮食都收上来了?” 黄天虎冷着脸,哼了一声道:“怎么了?不行吗?充当军粮有何不可?” “我们从京师一路急行,不便携带大批粮草,这不是为了早日抵达草原攻打胡马嘛。” “吃不饱,可没办法作战啊!” 秦泽嘴角微抿,振声道: “拿了百姓的粮食,那就要去迎战胡马,你们来这是何意?” 黄元朗哂笑道:“王爷,不要动怒,我们以为你正带兵和屠元部族的人交战,这才会过来援助。” “没想到王爷你竟已经歼灭屠元部族了,实...实在是...” 话未说完,秦泽双眼微眯,冷声道:“北库草原现如今只剩下大宛部族的人还没有被剿灭,盘龙军从京师赶来剿灭胡马,那不得发挥些作用?” “大宛部族在虎戎关西侧的拒鹿关,你们现在掉头,随我前去一同迎战。” 此言一出,黄元朗和黄天虎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露出震惊之色。 北库草原只剩下大宛部族了? 难道说除了屠元部族外,这北杨部族也被他剿灭了? 这怎么可能!这才多长的时间,他如何能剿灭的? 黄元朗急忙问道:“北杨部族也已经....” 霍去病冷声打断:“你没听明白吗?只剩下大宛部族了,速速回头,随我们迎战大宛部族!” 此言一出,黄元朗心中震撼,再看向秦泽身后的兵马,眼中已经充满了惊惧。 他就是凭借这些兵马剿灭了屠元部族和北杨部族? 不可能! 他定然还有其他兵马,说不定已经藏在这草原上的某处了! 不好!秦泽这么短的时间有了这么多的兵马,现在是真的拥兵自重了,若是放任不管,待他出草原之日.... 黄元朗心中越想越惊,目光看去,只觉这广袤草原上,说不定哪里就猫着一支大军。 一旁的黄天虎眉头一皱,也隐隐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 但很快,他就大喝一声道: “哼,我们可不接受你的调令,陛下她....” 话没说完,秦泽下巴微抬,目光冷冰,他抬起了手。 下一刻,虎豹骑们迅速从背后抽出弓箭,做出射击姿态..... 第74章 我膝盖中箭了! 这突然的变故让黄元朗大惊失色,他惊声道: “王爷!你这是何意?” “王爷!我们受陛下之令,前来迎战胡马,王爷你为何要将箭指向我们!” 黄天虎却是脸色涨红,怒声道:“秦泽,难不成你要与我们开战不成?”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谋反?!” 秦泽表情冷然,开口道: “我数三声,若是你们不去大宛部族作战,我就当你们临阵退缩,当了逃兵!” “战场之上,若有逃兵,那必杀之!” 黄元朗急忙道: “王爷!你不能这样啊!咱们都是为了剿灭胡马,你怎能将弓箭对向我们,我们可都是大乾的人啊,怎能互相内斗?” “相互内斗,只会让胡马坐收渔翁之利!” 黄天虎却是怒极,他大喝道:“秦泽,你要敢放箭,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五万盘龙军可不怕你们!” “以为自己剿灭些胡马就很了不起嘛?告诉你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只要敢动手,那就是谋反,陛下不会放过你!” 秦泽权当听不见,“三。” 黄元朗见秦泽这架势,却是真的要放箭,心中急的不得了。 他可不像黄天虎这样,以为胡马兵很好打,秦泽能剿灭这么多胡马兵,说明他这支大军战力极其强悍,不仅如此,黄元朗甚至还怀疑秦泽在这草原上还潜藏着一支大军,不然他不可能如此有恃无恐。 他背后不可能没有依仗! 一旁的黄天虎这时也有些慌了,他一抬手大喝道:“弓箭手准备!” “秦泽你要是敢放箭,我也敢放箭!” 秦泽继续报数:“二。” 黄元朗急忙朝着身后的士兵大喊:“放下弓箭,掉头!” 黄天虎却是不依不饶,大喝道:“都听我的,不准回头,你看我怕不怕,吓唬谁呢,距离这么远,你真以为能唬住我啊!” 话还没说完,秦泽一声冷喝:“放箭!” 下一瞬,数百支弓箭飞射而出。 黄天虎猛地瞪大了眼,简直都呆住了。 他们竟然真的敢放箭,而且还是在这个距离放箭! 一旁的黄元朗见弓箭射来的瞬间便是一个翻身,躲到马腹后面,驾马往后撤去。 作为一名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将,他有着清晰的认知,秦泽兵马不多却能连杀那么多胡马兵,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可不会傻乎乎的以为秦泽在恫吓他。 为此,他一边往后躲去一边大喊:“全军听令!回头!回头!” “嗖嗖嗖。” 而在这瞬间,弓箭已经射入了人群中。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 其中尤以黄天虎的声音最大。 “我中箭了!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黄天虎痛的嗷嗷叫唤,他也顾不上许多了,急忙驾马往后撤去。 谁都没有想到秦泽的兵马竟然在五百米外能射过来箭,盘龙军的士兵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头,眼下还是听这位副将的话比较好,当即,盘龙军开始掉头。 而虎豹骑这边,秦泽冷着脸看着他们掉头,并没有再让弓箭手放箭。 事实上,刚刚射出的弓箭也不过几百来支而已,其目的就是为了威吓。 这五万盘龙军虽然要被除掉,但让他们和胡马兵一番乱战,打的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再出手,岂不是利益最大化。 看着敌人打作一团,这种感觉不要太爽好吧! 此刻,面对这些往后退去的盘龙军,秦泽大喝道: “黄天虎,你若是敢中途撤兵,那就是怯敌示弱!不要胡马兵动手,我会亲自将你们诛杀!” 话音落下,秦泽大手一挥,带领虎豹骑们不紧不慢的朝前而去。 此行前去拒鹿关,尚有一段路程,秦泽并不是太着急,这一路的时间,自己可以慢慢积攒积分,等到了拒鹿关,积攒的积分数量足够再兑换一支大军出来了! 另一边,盘龙军被赶鸭子一样往着来时之路疾驰,黄天虎刚刚不慎被射中了一箭,所幸那一箭只是射中了他的膝盖,但即便如此,此刻他仍旧是痛的面色苍白,一张胖脸上五官都扭曲了。 浑身上下不住颤抖,体如筛糠,嘴中不住叫唤。 事实上,在他行军打仗的这几年,这还是他头一次受伤。 以前的战事中,他总是被保护的很好,没曾想这次一照面却先中了一箭! “快!快帮我取出来!取出来啊!”黄天虎一边骑着马一边痛的叫唤。 这时,黄元朗却突然驾马跑了过来。 “不行啊将军,秦泽在后面追着呢!要是停下来他们定会再射箭!” “你先忍忍吧。” 看到黄元朗出现,黄天虎气的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刚刚他射箭你竟然抛下我直接就跑了!你这王八蛋!我爹没叫你保护我嘛!”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骂,黄元朗脸色难看至极,他扭过头,咬牙道: “将军,要学会审时度势啊!” “他们为何能剿灭如此之多的胡马,必然是有着强悍的战力啊!这五百米外能将箭射过来,这就印证了他们兵强马壮,若是与他们厮杀,咱们讨不了好。” 黄天虎简直气的七窍生烟,他憋着口浓痰,狠狠的朝着黄元朗吐了过去。 “啊呸!你这狗东西,不是我爹帮你,你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现在还敢说我的不是!” “我就问你,你为何不保护好我!” “现在老子中了一箭,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敢说我的不是,你配说我嘛!” 那一口并没有吐到黄元朗脸上,但带来的羞辱已经让黄元朗脸色铁青一片,若不是人多眼杂,这一刻他一定一刀将黄天虎的头砍下来! 这样蠢笨如猪的东西,眼下看来却比秦泽还要可恨! 黄元朗憋着一股气,开口道: “义父说过出来你就要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 “秦泽的兵马虽然人数不多,但明显战力极强,咱们不能和他们正面厮杀,该忍让就必须要忍让。” “现在咱们就往虎戎关退去,然后传信入京师!” “秦泽现在敢对我们动手,那就是有了谋反之意!陛下会派出大军前来杀他的,在这之前,就让他得意一会!哼,这一次他是死定了!” 黄天虎听到这话,心里面才好受了点,但嘴中却还是不忿: “哼!秦泽敢对我射箭!给我等着,早晚要你还回来!” “以为几万兵马就无敌了是吧?日后让你看看老子的盘龙大军有多强!妈的!” “还有你!黄元朗!今日之事绝不会这么算了!等回京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元朗低着头只是沉默,但眼中却已然是一片杀意。 要定下秦泽谋反之罪,让你黄天虎死在他手里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75章 放下粮草,迎战北胡 就这样,盘龙军在前,虎豹骑在后,两支大军一前一后的朝着虎戎关而去。 盘龙军中,黄天虎苦着脸,膝盖上的那支箭他不敢拔出来,因此只能选择拿刀砍断箭杆,那箭头还扎在膝盖里面,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无比。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后的虎豹骑们,脸上全是怨毒表情。 “妈的,这下倒弄得他们来督军似的,他奶奶的!”黄天虎咬牙咒骂着。 一旁的黄元朗并未说话,他在盘算着该怎么想办法让黄天虎“顺其自然”的死在秦泽手中。 只要他死了,即便自己没有完成黄龙交代的任务那也无所谓了。 黄天虎一死,秦泽公然袭杀朝廷大将,陛下得知此事必然要治他的罪! 如此一来,必定会派出大队兵马,名正言顺的诛杀秦泽! 他偷偷看了一眼黄天虎,心中冷哼一声。“是你逼我的!可不要怪我下手狠!” 时间逐渐流逝,很快就到了下午,有虎豹骑在后面驱赶,盘龙军的速度快了许多。 黄元朗正盘算着要出其不意冲入虎戎关内时,只见前方传来惊呼声。 “将军!前方有大队兵马在等候!” 消息从前方传来,黄元朗眸子一缩,浑身一震。 前方还有大队兵马?难道自己真的猜中了? 秦泽他真的还有潜藏的兵马在草原上?还悄悄的绕到了后面? 距离虎戎关越来越近,黄元朗抬眼看去,关口外果然有着一支兵马,不仅如此,他们还排成了一条长线,将前方拦住! 见此情形,黄元朗心中一跳,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而不远处的黄天虎看到前方出现的兵马,那本就苍白的脸上现在是愈发苍白,汗珠滚滚而落。 “我们出关之时并无兵马,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黄天虎这会心中已经慌了。 见黄元朗不说话,黄天虎怒喝道: “说话啊!黄元朗!这前面有人拦着,咱们怎么进虎戎关啊!” 黄元朗眉头紧皱,右眼皮此刻一直在跳,憋了半天只崩出了几个字。 “再看看吧....他...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吧...” 黄天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咒骂道:“自出了北凉,你就没有一件事是做对的!” “事先安排的那些计划,全部都没用!” “真是个废物!” 正骂着呢,前方传来大喝声。 “止步!” 却是卫青带领着大军围了过来。 黄元朗急忙喝令停下脚步,整个盘龙军不再前进,人人心中忐忑不安。 黄天虎眼见前有大军包围,后有秦泽带兵而来,直觉生平从未如此被羞辱过,脸色红一片白一片。 这次出兵,简直是有辱他“常胜将军”的名号! 往常都是他追着别人打,现在却是自己被围追堵截,这简直是太憋屈了! 原本他还想不行就和秦泽一战便是,但现在看到这么多的兵力,他已经有些怯了。 若是打起来,自己弄不好真要折损在这里。 “当初应该给我五十万大军才对啊,唉...”他叹了口气。 片刻后,后方的秦泽带领大军围了过来。 黄元朗擦了擦脸上的虚汗,看向秦泽哂笑道: “王爷,你让我们前去迎战大宛部族,却派兵拦住我们,这是不是有点...” 黄天虎憋着满腔的怒火,膝盖越来越疼,他却是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秦泽面无表情,抬眼看向黄元朗,而后又将目光落入他身后的盘龙军中。 看到这锐利如刀的眼神,黄元朗心中一紧,感觉自己好像案板上待宰的鱼一般,这种感觉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正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每人身上只带三天的口粮,其余的粮草辎重,全部留下!” “带着这三天的口粮,前去迎战大宛部族!”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黄天虎猛地瞪大了眼,即便是膝盖疼痛无比,但此刻他仍旧不得不发声,他大喊道: “你是要我们拿出军粮?” 话音刚落,霍去病眉头一挑,立刻搭弓,而在其身后的弓箭手们也同时将箭搭在了弓上。 不仅如此,在前方的卫青一声大喝: “准备冲锋!” “轰”的一声,重甲骑兵抽出长枪,已经举到了身前,那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一般。 随着黄天虎的这一句话,场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别别别!别动手!”黄元朗急忙阻拦。 “三天的粮草够了!够了!足够我们赶赴拒鹿关了!” “快!放下粮车!”黄元朗忙不迭的叫道。 话音落下,士兵们放下了粮草辎重,黄天虎尽管心中不忿,但这会他也看清了形势,憋屈的闭了嘴。 看到他们放下粮草,秦泽冷笑一声。 而在前方的卫青嘴角微抿,带着大军往后撤去,堵在了虎戎关外,确保他们不会不会逃入虎戎关。 看到包围网打开缺口,黄元朗心中长舒了口气。 “该上路了,二位!” 秦泽的声音传入黄元朗耳中,他心猛地一跳。 他以为秦泽说翻脸就翻脸,要开战了。 但下一秒,秦泽的话让他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祝二位带领盘龙军,能杀的胡马兵们溃不成军,立下大功,日后得个赏赐。” “去吧,我紧随其后。” 黄元朗敢怒不敢言,只能抱拳道:“是....是!” “全军听令,即刻赶赴拒鹿关!”黄元朗一声大喝。 秦泽双眼微眯,又嘱托了一句:“可要早点赶到拒鹿关啊,军粮吃完那可就麻烦了。” 黄天虎气的脸色发青,怒火简直要炸穿胸口。 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这简直是把人往绝路逼! 但若是不去,还真没办法。 郁闷之下,只觉膝盖更痛了... 随之,盘龙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拒鹿关而去。 而秦泽则命虎豹骑们带上粮草,来到了虎戎关口。 关口,秦泽看向霍去病: “将这些粮食还给百姓们吧。” “另外,明日让他们进关,将那些牧马全部圈养起来,日后我要用上。” “今日就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再动身前去拒鹿关。” “是!主公!”霍去病道。 “卫青,你继续率领一支兵马前行,一来督军黄天虎,二来探清大宛部族兵力,这支部族兵马很多,不可小觑。” “是!主公,末将这就前去!”卫青抱拳,当即率军而去.... 第76章 如此兵马,何惧秦泽? —— 日落黄昏。 一支大军奔腾在草原上,喝骂声不绝于耳。 “天杀的秦泽!只给我们留下三天的干粮,这让我们该如何是好?” “还让我们去当先锋迎战大宛部族,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啊!” 黄天虎边骑边骂。 黄元朗沉着脸不说话。 黄天海看他这样子就来气,立刻喝道:“现在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我行军打仗以来从没这么憋屈过!” “若是一开始与秦泽相遇就和他们打一仗,说不定还不会这样,都是你优柔寡断!” 黄元朗眼眸闪动,摸了摸鼻子,沉声道: “是,将军,是我判断失误了。” “不过无妨,拒鹿关现如今虽然已经被大宛部族所占,但咱们未必就要和他们开战。” “如今草原之上只剩下他一家部族,若是我们和他签订休战协议,大宛部族未必不会同意。” 黄天虎眉头一挑,“这也行?” 黄元朗点了点头,继续道:“行!” “没了那两家部族,大宛部族便能称霸草原,成为唯一的王,他们若是聪明,那就不会再继续发动战争。” “战事进行到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北胡已灭其二,只剩一家,对我大乾已经构不成威胁,而大宛部族需要称霸草原,接手另外两家的地盘,如此一来,这就够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冷声道: “只是秦泽是个疯子,他要剿灭所有胡马....” “陛下不会同意的,北凉,必须要有异族存在,不论是秦泽,还是朝廷,都不能将胡马剿灭。” 这一番话说的黄天虎大脑直接宕机。 “这是为何?”他疑问道。 黄元朗面色一沉,却是不再多言。 守江山可比打江山难得多,有外敌是祸,无外敌也是祸。 他话转一转,开口道:“到了拒鹿关,我会派人前去和大宛部族交涉,将军你无需担心。” “只要让我们从拒鹿关进去,回到京师,将此地消息带回,那等待秦泽的....呵呵。” —— 休整一夜后,次日清晨,秦泽率领大军从虎戎关出发。 下午时分。 拒鹿关外,几道身影策马奔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屠沙东一行! 自从那日见到秦泽灭了屠元部族后,屠沙东便立刻往大宛部族赶去,这一路他不敢有丝毫停歇,只为了早日到达大宛部族。 终于,连日奔波后,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你们是什么人?快给我停下!”军营外,有胡马兵喝止道。 “我是屠元部族的屠沙东,是察元真大王的熟识之人,我有要事禀告,还请你们立刻带我前去见大王一面!” “事关紧急!不能耽误啊!” 屠沙东下了马,脸上一片沧桑。 很快,屠沙东就被带去了军营大帐内。 刚一进大帐,他便看见一道伟岸的身影正背负双手,看着一幅被挂起来的堪舆图。 而那堪舆图所绘的,竟是大乾地形。 “拜见大王!”屠沙东嘴唇发白,立刻行礼。 “有些年头没见了,屠沙东,我还未曾见过你如此慌张的模样。”那伟岸身影转过身来,他身高足有九尺,面容不怒自威,双目如同鹰隼一般,目光凌厉至极。 屠沙东深吸一口气,脸上已经是一片悲痛。 “大王有所不知,我...我屠元部族已经...已经被镇北王秦泽所灭!” 此言一出,察元真眉头一皱。 “被灭?” “先前听闻那秦泽在虎戎关杀了你们八万兵马,距今还没半月时间,他已经带军去了你们部族...这...” 屠沙东点头,悲怆道:“正是!这秦泽行事雷厉风行,先杀我们八万兵马,而后蛰伏几日后,便直接率领大军去了我们部族。 我事先已知这秦泽不同于大乾其他将领,不得不防,便先去了一趟北杨部族,只是那北杨莽目光短浅,为人自傲,完全不将秦泽放在眼里,他不愿派兵和我们一同迎战秦泽。” “如此,我屠元部族才会死在秦泽之手啊!” “若我所猜不错,秦泽若是已经去了北杨部族,那北杨莽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说不定此刻....也已经遭到毒手了。” 一番话说完,察元真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沉声道:“镇北王秦泽,他竟有如此手段吗?” “我从大乾得来的消息,那金风鸾软禁秦家两年之久,这次封地北凉于他,其真实意图也是为了让他死在这里,他怎么来的这些兵马?” 屠沙东摇头,“这就不知了,此外还有一点,秦泽的兵马战力极强,我曾见到他们射出来的弓箭,那一箭威力极强!” 说到这,屠沙东面色悲戚,颤声道: “大王,秦泽野心颇大,他妄图夺下整座北库草原,我侥幸逃回,便是让您一定要多加提防!” “半个月内,他必定会率领大军来此,大王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做好防范,预防他攻来啊!” 此言一出,察元真摸了摸下巴,而后道: “秦泽此人,我曾与他交手过,两年前他率军与我交战,只是后来那女帝将他召回,这才没有分出个结果来。” 察元真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接着道:“若是继续打下去,他必定死于我手!” 一看到这不屑的笑容,屠沙东就慌了,先前屠天阙也是这般,不拿秦泽当回事,而后来的结果... 他赶紧道:“大王,千万不可轻敌!” “不是我未雨绸缪,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两年过去,秦泽从京师来了北凉后,犹如猛虎归山,如今势不可挡,图谋甚大,一定要予以重视啊。” 察元真微微一笑,点头道:“嗯,这是自然。” “我察元真又岂是那种目中无人之辈,秦泽此番前来,我必定做好一切准备,绝不会让他在我手里占了便宜。” “屠沙东,如今你的部族已经被秦泽所灭,今后你就跟着我吧,当个军师,你看,这是大乾的堪舆图,我已经拿到手了,等解决秦泽之后,你随我进军北凉,待拿下北凉后,随我逐鹿中原!” 察元真双手叉腰,眼神火热的看着堪舆图,一副豪气万丈的模样。 屠沙东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忧虑,秦泽又岂是那么好解决的? 察元真目光一转,见到屠沙东那忧虑重重的表情,他朗声一笑,拉着屠沙东出了大帐: “军师,你看我的兵马!” “三十万大军,人人披盔戴甲,全是精兵良将!” “此外,你看这边,这五万大军,所用的盾牌坚固无比,你说秦泽手下弓箭手很强,他们能射透我这盾牌?” 屠沙东看到这队盾甲兵,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大王,你从何处弄来的这些盾牌?” 察元真微微一笑,拍了拍屠沙东的肩膀,“从图元国购置而来,他们那盛产铁器,如今他们也正为领地一事,与这大乾交涉呢,这大乾看似盛世,其实已经摇摇欲坠了。” “不过对咱们来说倒是好事,也该让我们的领地再往前划一划了!” 屠沙东连忙点头,眼中露出喜悦。 “甚好!有如此兵马,何惧秦泽!” “他若来此,定能将此地作为他的埋骨之地!” 第77章 “与我扬名天下” 察元真笑了笑,开口道:“区区秦泽,何惧之有?” “我所要的,是那大乾国土,这秦泽充其量不过是我的踏脚石罢了。” “秦泽解决之后,我便统御整座草原,正式称王,举行开国大典!” 这一番话说的豪气万丈,察元真心潮澎湃,眼中是无限遐思。 屠沙东连连点头,开口道:“大王言之有理!” “现在我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在没来之前,我就担心咱们北胡要被秦泽一点点蚕食,我担心的不得了,现在...唉,终于没事了。” 看到屠沙东脸色缓解,察元真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 “来人,传令下去。” “自今日起,但凡有大乾兵马前来,直接杀过去,来多少杀多少!让我的军师睡个好觉!” “是!大王!”士兵领命而去。 屠沙东脸色一红,急忙躬身抱拳:“多谢大王收留!今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日后大王逐鹿中原,我必定为之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好!那就与我做出一番大事来,留个千古美名!” “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把秦泽收拾了哈哈!”察元真大笑着道。 —— 两天后。 草原上,秦泽率领大军不紧不慢的继续朝前赶路,而在其后,是数以万计跟随的马匹。 这都是之前从那两个部族中得来的马匹,秦泽带来是为了让接下来兑换兵马使用。 眼眸闪动间,他打开了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9072000。(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48500人。】 【一星兵种:500人。】 【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卫青。】 之前让卫青带兵去虎戎关时,秦泽消耗了95.5万积分兑换了5000重甲虎豹骑,因此现在兵力已经达到了小五万人。 自从积分来到了一秒35积分后,这三天的时间,积分已经来到了九百多万。 而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就能兑换接近五万人的重甲骑兵出来。 不过现在还没到达拒鹿关,因此秦泽倒也不着急立刻就兑换,这一路走的并不快,事实上秦泽也并不是很着急。 再剿灭另外两个胡马部族后,这最后的大宛部族剿灭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时,霍去病自远方驾马而来。 “主公,舅舅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快到拒鹿关了。” 秦泽点了点头,“黄天虎他们呢?” 霍去病微微一笑:“舅舅说他们前进的速度很快,似乎是军粮不太够了,正马不停蹄的朝着拒鹿关而去,今日应该就能到达。” 秦泽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好,让他们打一会,咱们不急。” —— 拒鹿关外。 黄天虎揉了揉膝盖,下一刻,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妈的,还是好疼!” “完了,我以后八成要瘸了,可恶啊!”黄天虎咬牙切齿。 黄元朗瞥了一眼,心中冷哼一声,以后你还能当上瘸子? 但很快,他就脸色一正,沉声道: “将军,前面不远就是拒鹿关,眼下已经被大宛部族所占,我先带派遣士兵前去协商。” 黄天虎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快去!赶紧过拒鹿关,我要回京!” “这地方老子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妈的昨夜军粮就吃完了,饿死了!” 黄元朗嗯了一声,随即唤来几名士兵,附耳嘱托几句后,这几名士兵驾马离去。 很快,这几名士兵就策马赶到了大宛部族外。 隔得老远,他们就大声喊道:“不要动手,我们前来谈判!” 胡马兵们将信将疑,但还是派出几人去了军营。 很快,消息送到军营,大帐内,察元真与屠沙东席地而坐,听完士兵的汇报后,察元真摸了摸下巴,看向屠沙东道:“他们要谈判,军师你怎么看?” 屠沙东面色铁青,嗤笑一声道: “哼,又在使诈!” “将我北胡人杀了这么多,现在却来谈判,有何可谈的?这不是笑话嘛!” “大王,千万不能和他们谈,他们说什么都是假的,这才几天的时间,他们就马不停蹄赶到了这里,这心思难道还看不出来?” “如今我们兵力强悍,又何须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直接杀过去便是!在碾压的兵力面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大王的兵马所向无敌,必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句话显然让察元真很受用,他轻抚胡须,而后大手一挥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别管那么多!杀过去!” “是,大王!”士兵当即领命而去。 草原上,黄元朗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片刻后,前方终于出现跃动着的人影,是自己派出的人回来了! 但下一瞬,他眸子一缩,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只见他们的后面,是北胡大军正往这边冲来! “将军,他们杀过来了!”骑马而来的士兵脸色惊慌,连声大喊。 “糟了!蠢货!你的计划又不成了!”黄天虎对着黄元朗破口大骂。 随即黄天虎对着手下士兵道: “不管了!他们不放行,那就随我杀出去,只要能冲入拒鹿关,那就有救!” 黄元朗此刻汗如雨下,心中全是挫败感。 此行出兵北库草原以来,自己的一切判断全部出错,本以为这次可以谈判协商,但怎料连谈的机会都没有。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黄元朗心中气极,眼见胡马大军杀来,而后面又有秦泽的兵马在虎视眈眈,这种情况还真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他一咬牙关,振声道:“杀出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黄天虎跟着大喊:“保护好我!只要能冲入拒鹿关,保证让你们以后个个升官发财!” 话音落下,盘龙军的五万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听着这整齐的怒吼声,黄天虎脸现一丝喜色,爹给的五万人可都是精锐啊,谁说不是胡马兵的对手了? 秦泽杀得,我常胜将军杀不得? 这一刻,他再度涌现出强烈的自信心,随即他大喝道: “杀!全歼胡马!” “与我扬名天下!” 暴喝声中,黄天虎率领大军杀去.... 第78章 “常胜将军战死沙场!” —— 两军阵前,胡马将领百于昂面色激昂,手持一杆大刀,指着远处的黄天虎怒喝道: “竟敢来犯我北库草原,今日必定让你们埋尸于此!” 黄天虎面色涨红,同样手握一杆大刀,他怒斥道:“区区胡马,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你若是知道我的名号,只怕骇破你的狗胆!” 百于昂眉头一皱,目光在黄天虎身上来回扫视,只见他身材高大,但却格外臃肿,遂冷笑道: “报出狗名来!我百于昂不杀无名之辈!” 黄天虎没反应过来,直接喝道: “我乃大乾国常胜将军黄天虎是也!” “我爹是镇国...镇军大将军黄龙,你可听过?” 百于昂冷笑:“战场之上还报出你爹名号来,可笑至极!” “待你死在我手里,就让你爹来给你收尸!” “你爹来了,我再杀了他,让你娘过来收尸!” “你娘过来,我就收她为奴,让她伺候老子!” 这恶毒的咒骂让黄天虎气的身子发颤,也顾不上膝盖的疼痛了,当即破口大骂: “我去你妈的!杀!” 一声高呼,盘龙军如同潮水般涌出。 百于昂同样振臂高呼:“杀!” 大队胡马骑兵如山崩海啸般奔驰而来,两股洪流,立刻就交汇在了一起。 军营外,察元真骑在马上,如同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前线的战斗。 身旁的屠沙东同样在看,他摸着下巴沉声道: “为何这次不见他们动用弓箭手?” 察元真随即道:“兵马不多,看样子只有几万人,应该大部队还在后头。” “想来是试探我们兵力的。” 屠沙东点头,接着道:“不错,秦泽还没出现,想来是蛰伏在后头,大王,我看咱们不能过度深入,就在此地与之交战最好。” “大王没有派出所有兵力,也是高明之举,他们探不出我们的兵力,也可让他们不敢擅动。” 察元真微微一笑,摸着胡须道:“没错,秦泽若是一点点派出兵力试探,那正合我意,来多少杀多少,我看他最后还有多少兵马可用!” “若是举军攻来,那便一举将其歼灭!” 说到这,察元真面色阴沉,露出狠辣之色。 —— 另一边,交战之地外,卫青双手环胸,冷眼看着前方的战斗。 “打吧,打的越久越好!”他冷笑道。 旋即,他侧头看向一名虎豹骑道:“去禀告主公,传达此地的消息。” “是,将军!”士兵当即驾马离去。 卫青再度将目光落在战场上,他正观察着这些胡马兵的战力。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战场上的厮杀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些盘龙军士兵都是黄龙从军中精挑细选而出,战力并不弱,此刻交战中,那些胡马兵与之战斗竟然稍稍落了下风。 当然,这也是因为察元真并未派出所有兵力,百于昂只带了数万兵马,而随着战斗的进行,北胡军营中正不断加派兵力。 战场后方,黄天虎被士兵们护卫住,此刻正不断叫骂: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没什么本事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百于昂听到这话,脖颈间青筋暴起,怒吼道: “废物!只敢躲在后面,有本事过来!” 黄天虎当即大叫:“黄元朗!去将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一旁的黄元朗此刻面色阴沉,虽然现在貌似有些微弱优势,但他知道这些许的优势马上就要消失。 先前他曾远远向前看去,见到前方正不断有胡马兵奔来,这让他想冲入拒鹿关的幻想直接破灭了。 敌方后续还不断有兵马赶来,而自己这边只有五万大军,秦泽说是会支援,但真的会来吗? 他不敢妄想。 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五万盘龙军必然会逐渐战死,而到了那时,自己也难逃一死。 黄元朗很清醒,但也正因为这清醒而倍感痛苦。 空有一身抱负,却要死在这异族他乡,这怎能忍受? 这时,只听黄天虎破口大骂道:“黄元朗!没听见嘛!快去把他的人头给我砍下来!” 听到这话,黄元朗握紧手中的长刀,眼神冷的像冰。 终于,在剧烈的内心挣扎后,他有了决定。 下一瞬,他大喝道:“杀!杀了他们!” 话音落下,他挥刀向前冲杀。 百于昂见他冲来,冷冷一笑,驾马向前冲锋。 很快。 “嘭!”的一声。 两柄长刀重重砍在一起,火花四溅,迸射而出。 这一刀下去,黄元朗并未后退半分,而百于昂却身子往后一仰,那握住长柄的手甚至发颤,虎口酥麻。 百于昂心中一紧,眼前之人和那胖子似乎不一样,他不敢掉以轻心,一击之后立刻拉开距离,而后反手便是一刀砍去! 他的速度很快! 但—— 黄元朗却比他更快! 在百于昂拉开距离的瞬间,黄元朗的大刀便已经砍出! 他眼神狠厉,丝毫不顾及百于昂会怎样攻击,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噗”的一声,一抹鲜血从百于昂脖颈间喷溅而出。 随之,百于昂瞪着眼,双眼溜圆,而那眸子却逐渐灰暗,长刀脱手而出... 下一刻,黄元朗一个暴起,猛地一刀挥向他的脖颈,人头轰然而落,黄元朗接住人头后立刻掉头,策马向着黄天虎奔去。 看到黄元朗提着人头回来,黄天虎大喜,连声大喊: “干得好!干得好!” “杀!杀了他们!” 兴奋的黄天虎从护卫中冲出,举着长刀不住叫唤。 黄元朗面无表情,将百于昂的人头绑在马上,那冰冷的眼神看向了黄天虎。 “将军,幸不辱命,斩了敌将首级!” 黄天虎大笑,“好!不错,黄元朗,你还是有用的!” 这时,黄元朗已经来到了黄天虎身边。 下一瞬。 他突然抽刀,这一刀来的又快又疾,所砍向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天虎! 距离如此之近,黄天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瞪圆了眼,惊恐的看着那刀朝着脖颈而来。 “黄元朗,你是要怎样....” 黄元朗并未说一句话,但那冰冷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噗。” 在黄天虎惊恐的眼神中,长刀斩到了他的脖子,而后人头随之掉落,黄元朗接住人头,立刻策马往后方奔去,口中大喝:“让开!都给我让开!” 黄天虎那炽热的鲜血喷了黄元朗一头一脸,此刻他浑身浴血,宛若杀神一般。 在场的士兵们全都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何会砍下黄天虎人头,短暂的愣神后,惊叫声响起: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黄元朗带着两颗人头,快速冲出战场。 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卫青所在之处... “我绝不能死,哪怕是投入秦泽麾下!”黄元朗大口喘气,急速奔逃.... 第79章 “弃暗投明” —— 风声呼啸,后面的厮杀离黄元朗越来越远。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盘龙军被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绝不能随着陪着他们一起死。 他脚踢马腹,全力催动马匹快速奔逃。 而在后方,盘龙大军此刻已经乱做了一团,主将黄天虎被副将黄元朗所杀,这是所有人没想到的局面。 这种两军阵前发生的背叛,无论是何时都是致命的。 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许多,甚至来不及细想,只因胡马兵的攻势越来越猛,唯有将眼前的敌兵杀退,方能获得一线生机。 而此刻,胡马大军的兵马已经越来越多,盘龙军的那点微弱优势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惨烈的厮杀响彻在草原上.... 另一边,抛弃盘龙军的黄元朗,在连续的奔逃后,终于赶到了卫青所带的大军前。 隔得老远,他就提着两颗人头大声呼喊: “请带我面见王爷!我有要事需要禀告!” 卫青眉头紧皱,先前他便发现盘龙军出现了骚乱,而后就看到黄元朗逃离战场,他还以为黄元朗是怯战,但此刻见他手提着的人头,心中不由感到了一丝疑惑。 “在搞什么鬼名堂?”卫青眉头紧锁。 “让他过来!” 虎豹骑们让开一条路,黄元朗这才策马奔来。 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汗水也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刚刚的厮杀已经让他感到了疲倦,他气喘吁吁的看着卫青道: “请让我面见王爷,黄天虎被我杀了!我还有要事禀告!” 卫青双眼微眯,眼神却是在黄元朗马背上的人头上来回扫视。 那满脸大胡子的人头不用说也是胡马人,而另外一颗,却是那“常胜将军”黄天虎的人头! 卫青眼神冷冽,沉声道: “黄元朗,两军阵前,你却杀了主将黄天虎!” 面对卫青那充满杀意的眼神,黄元朗并未躲避,而是直视目光沉声道: “对!我杀了他!” “王爷若是知道个中原由,也一定乐意看到这种结果!” “我杀了黄天虎来此,只为投入王爷旗下!” 话音刚落,卫青抽出长戟架在了黄元朗脖颈上,冷声道: “王爷可不需要你这种人!” 黄元朗面色不变,沉声道:“我手中有个重要的情报,王爷一定愿意听!” 卫青眉头一挑,“说!什么情报!” 黄元朗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在见到王爷面前,我绝不会说!” 卫青当即怒目而视,手微微使力,那戟刃已经割破了黄元朗的皮肤,渗出了丝丝血迹。 “你就是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这项情报,对于王爷至关重要,便是让王爷听完后又如何?”黄元朗面色已经苍白,冷汗顺着额头流下,血与汗水混杂在一起,让他的眼睛都难以完全睁开。 “哼!”卫青冷哼一声,收回了长戟。 “那就暂且留你一条命,等主公过来,再另行发落!” “来人,将他绑起来,看好他!” —— 次日,下午时分。 秦泽率领兵马来到了拒鹿关外,草原上,秦泽凝目看去,前方卫青的兵马安营扎寨于此。 他又看向了系统积攒的积分,一天时间过去,又多了300多万积分,若是将累计的积分全部兑换虎豹骑,那可以兑换接近七万人的兵马。 加上现在的这些兵马,那就达到了十万以上的大军! 察元真的兵马作为这草原上最强的一支大军,攻下他们可以收获无数粮食,马匹等物资。 因此,秦泽这一次只打算以碾压之势进行冲锋,一举将其全部歼灭! 一炷香后。 两支大军汇合在了一起,卫青押着黄元朗策马奔来。 秦泽上午时分便收到了卫青送来的消息,因此也知道黄元朗杀了黄天虎,而他想投入自己的阵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样的二五仔,反复横跳谁会要啊? 自己用系统兑换的士兵们,个个都是百分百的忠诚度,绝不会生出二心,要他又有何用? 不过黄天虎口中的隐秘情报,秦泽倒有些兴趣。 为此,他才没有立即命令卫青杀他。 此刻,黄元朗见到秦泽后,当即跪倒在地。 “王爷!末将黄元朗,想报效王爷!若是王爷收下我,末将今后定当誓死报效王爷!” “黄天虎的这颗人头,便是末将给王爷的投名状!”黄元朗低垂着头,沉声道。 秦泽摸了摸下巴,冷冽的目光在黄元朗身上来回扫视。 “杀黄天虎作为你的投名状?” “来,先说说,你口中有什么情报?” 黄元朗没得到答复,急忙道: “王爷!末将一刀便能杀胡马大将,武力不俗,且我善于带兵打仗!如今弃暗投明,真心愿意投入王爷旗下,还请王爷给个机会啊!” 秦泽眉头一皱,淡淡道:“不说就拖下去砍了。” 当即,两名虎豹骑走上前来,黄元朗没想到秦泽这么决绝,急忙道:“我说我说!王爷,我说了你留我一命行嘛!” 秦泽居高临下的看着黄元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黄元朗心中一紧,他只能选择开口: “黄龙让黄天虎率领五万盘龙军前来北凉,其真实目的是为了趁王爷在与胡马对战之时趁虚而入,意图杀了王爷!” “我这才选择弃暗投明,杀了黄天虎,前来投奔王爷!” 说完这话,黄元朗心中惴惴不安,他只能寄希望于秦泽不杀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 而听完黄元朗的话后,秦泽嘴角微抿,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 前半段倒和自己猜想的没太大差错,只是这后半段话简直是可笑至极。 这黄元朗为了求得一条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连黄天虎都杀了。 秦泽双眼微眯,冷声道:“黄龙竟如此险恶,实在罪大恶极!” “为了杀我,竟不顾胡马之乱,实在祸心不小啊!” 此言一出,黄元朗急忙道: “王爷!你说的对!黄龙此人心胸狭窄,嫉贤妒能,见您接连立下大功,这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末将昨夜从黄元朗口中得知此事,心中恼怒,今日这才趁此机会杀了他。” “我虽为黄龙义子,但也是迫于无奈,为免王爷不相信我的话,这才会选择对黄天虎动手,末将对于黄龙极为了解!王爷您将来若是要对付黄龙,请一定让末将为您效力!” 秦泽摸了摸下巴,心中静静沉思,旋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他蹲下身子,看着黄元朗那慌张无措的脸道: “好,待我剿灭大宛部族后,你随我回北凉。” “然后,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看着秦泽那意义不明的眼神,黄元朗心中忐忑不安,但他当然不会拒绝。 这个时候,无论怎样,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他急忙点头,“只要王爷收留,今后王爷不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秦泽嘴角微抿,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元朗低垂着头,此刻已然是汗流浃背.... 第80章 西京之乱 —— 京师。 金銮殿。 龙椅之上,金风鸾面沉如水,修长的柳眉此刻微微颦起,看着大殿前的文武众臣,她轻启樱唇,徐徐道: “常胜将军去北凉有段时日了,为何至今仍无消息传来?”她看向了黄龙。 黄龙躬身向前,开口道: “启禀陛下,天虎此行一路疾行,算算日子应是已经抵达了北库草原,前线战报,想来这几日便会陆续传入京师,陛下无需担心。” 说到这,他淡笑一声道: “镇北王已经立下头功,如今加上天虎的五万大军,必定事有所成!” “天虎出行之日,我曾细细嘱托,相信他一定不负众望,完成职责!” 说到后几个字,黄龙特意加重了音调。 他知道女帝很“挂念”秦泽..... 金风鸾微微颔首,拿起手边一份奏折,柳眉紧颦,而后开口道: “这几个月来,西京府接连送来奏折,这“西京祸乱”是愈演愈烈,众爱卿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张励眉头紧皱。 西京府坐落于西京郡,而这西京郡自古以来都是大乾国土,但在五十年前曾被邻国图元国所夺,直到五年前虎威大将军秦颢天率领大军前去,打赢了图元国的兵马,这才收复了西京。 但说是收复,西京却依然留下了隐患。 西京这几十年沦为图元国之地,当地的百姓被图元国洗脑,自认为本就该归属图元国,尤其是年轻一代。 为此,西京不断闹着要重回图元,先前秦颢天在世之时,他们还不敢有明面上的动作,但自从秦颢天死去,赤焰军解散,西京之乱是愈演愈烈。 尤其是这两年,甚至还闹着要独立,乱象频出。 张励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西京之乱,背后必然是图元国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觊觎西京已久,臣以为陛下应派重兵前去西京平乱才是!” 金风鸾何尝不知背后是图元国在推波助澜,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怎能派重兵前去西京。 西京郡领地不过一万多里地,再如何闹腾那也是小打小闹,但北凉就不同了,秦泽如今在北凉风生水起,手下兵马有多少到现在都还没个消息。 相较于这镇北王,这西京之乱也不过是小事罢了。 眼下看来,唯有等黄天虎从北凉传来消息,只要秦泽死了,那自己便可安心了。 而在这之前,绝不能擅动重兵。 正欲开口,却听户部尚书王雍躬身道: “陛下,微臣以为陛下不必太过担忧,西京自有兵马,如今他们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自会为陛下分忧。” “而图元国现如今兵强马壮,又是邻国,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不可无端与他们发生冲突啊。” “现如今,咱们可正在与胡马交战呢。” 金风鸾微微颔首,开口道: “言之有理,不过西京之事不可不察,传我谕旨,让西京统军严查民间动向,有所异动务必早早回报。” 张励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女帝的重心都在北凉那边,她太忌惮秦泽了。 想到这,他心中不由感到难过。 若是当初颢天未死,亦或者赤焰军不解散,而是让秦泽继续统率护卫大乾,大乾又怎会出现如此乱象。 太平本是将军定,却不许将军见太平。 现如今,却连这太平也都在渐行渐远了.. 而陛下.... 她似乎只对权术感兴趣,对这天下之事,却是..... 张励低垂了眼帘,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希望秦泽能早日剿灭胡马,安全回到北凉吧...”张励心中如此想到。 —— 北库草原。 “主公,咱们何时动兵?”霍去病问道。 秦泽摸了摸下巴,看向远处道:“不急,等他们打完,让胡马尝尝“胜利”的滋味,咱们再出兵。” 霍去病点头,接着道:“主公,我有一事不明,为何要留这黄元朗性命?” “此人一看便知居心不良,留着他必然是隐患啊。” 秦泽嘴角微抿,冷笑道:“没错,这黄元朗自然是不能留。” “只是利用他的这条狗命,能让咱们起义师出有名,百姓们一定会支持。” “有民心在,能省去很多阻挠。” 霍去病眉头一挑,“主公是要...” 秦泽冷笑:“黄元朗是黄龙义子,让他当着百姓们面前,说出黄龙要杀我的险恶手段。” “黄龙为镇军大将军,却生出如此祸心,试问此等奸臣,怎能不除?” “金风鸾若是力保黄龙,那我就从北凉,直接杀入京师!” “清君侧!” 霍去病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到时候了!主公!” 正说着,卫青从前方驾马而来:“主公,盘龙军的兵力只剩下三四成了,大宛部族的兵马不少,这一次派出的兵马少说也有十多万人。” “他们背靠拒鹿关,应该还有不少兵马。” 秦泽点了点头,沉声道:“好,那就再等等。” —— 圆月高悬,夜风吹过北胡军营。 大帐中,察元真端坐主位,拿起酒碗痛饮一杯后,看着旗下的几位将领道: “今日大胜而归!做的很好!” 台下几位将领跟着痛饮一大碗酒,个个满面红光,其中一人笑道: “大王,如今看来,这秦泽也不过如此!” “那些兵马相较于拒鹿关的这些守将虽说强上些许,但在咱们面前,还是不够看啊!哈哈。” 话音落下,另一名将领道:“咱们也折损了些人马,只是他们却全部被灭,也是大胜了!” 屠沙东摸了摸下巴,沉声道:“以我看来,咱们此番却是兵力取胜了。” “不过秦泽却不派兵增援,这倒是有些奇怪?难道说这五万兵马,真的纯为试探?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于理不合啊。” 察元真笑着摇头:“说不定是秦泽压根就没有太多的兵马支援呢?” 屠沙东急忙道:“那不可能!秦泽绝对不止这么多兵马!不然他如何能...” 话未说完,一名将领将其打断: “军师,我看你是多虑了,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如何能行?你放心好了,不论秦泽多少兵马,在咱们面前都是一击即溃!” 察元真白了那名将领一眼,而后道:“军师想得多,也很正常,你们不可为一时之胜而自傲,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头呢!都给我严阵以待!” “此外,今日一战百于昂却是死在了他们手上,百于昂是个好将,唉。” 说到这,察元真端起一杯酒,而后面向众人道: “接下来的战斗,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有事!” “杀了秦泽后,你们都要随我征讨大乾,以后都是开国功臣!” 众人神色一正,纷纷端起酒碗站起。 “是!大王!” “只要秦泽敢来,一定将他的人头送于大王!” “好!” 摔碗声响起,随后是接连不断的大笑之声.... 第81章 决战胡马,岳飞与背嵬军 两天后,清晨。 枯黄的野草已经爬满了寒霜,空气中已经满是冷意,而此刻负手而立的秦泽却是心潮澎湃,脸色甚至都有些滚烫,那眸光更是一片火热。 【宿主:秦泽。】 【积分:18180000。(增长中...)】 【领地:北凉(100123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48500人。】 【一星兵种:500人。】 【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卫青。】 每秒35积分后,现在积分已经积攒到了一千八百多万。 这个积分数额,足够兑换一支大军出来了,而现在,便是扫清北库胡马余孽之日! 此番对战,对面的兵马数量很多,因此若要全部歼灭,一日肯定是歼灭不了,此外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秦泽知道就不能全部选择兑换重甲骑兵,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思忖再三,秦泽开始兑换兵马! “兑换80000人口!兑换头盔,盔甲,长刀!短弩!” 【叮!消耗9680000积分,积分剩余8500000.】 在二星商城中,除了长弓外,还有短弩,而这一次,秦泽特意兑换了短弩。 相较于长弓而言,短弩的射程并不算长,但它有个最大的优点。 射速够快! 对面的兵马人数众多,要想快速击杀,选择短弩配合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将其击杀! 此外,这和秦泽接下来要选择的兵种有很大关联。 下一瞬,秦泽看向了兵种模版,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却看向了五星模版中的另一个兵种! 这个兵种,同样战力极强,而且....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 “兑换背嵬军模版!” 【叮!消耗8000000积分,兑换五星兵种背嵬军模版!】 【叮!剩余积分:500000】 背嵬军,同样为历史上的一支精锐骑兵队! 古语有云:“勇健无比,凡有坚敌,遣背嵬军,无有不破者!” 他们战术多变,常常分成多个独立的战斗小组,紧密配合。 与敌人作战时,往往在距离敌人百余步时就由七八人放箭,七八人用短弩射马,然后长刀对劈,迅速冲锋,集结,再冲锋,从而大量快速的杀伤敌兵。 背嵬军的标配便是长刀加上短弩,作战时两种武器相互配合,能高效率的击杀敌兵。 对付大宛部族的大量兵马,灵活多变的战术风格自然更为合适,对面不论有多少兵马,在背嵬军和虎豹骑的配合下,绝对能全部歼灭! 只是背嵬军既然已经有了,那又怎能不来一名统率背嵬军的将领呢。 秦泽看向【武将】一栏,目光跃动间,他看到了那个名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是他曾经说的话。 对付这最后的异族胡马,怎能不让他来完成?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沉声道:“兑换五星将领模版!岳飞!” 【叮!消耗五十万积分,兑换五星将领岳飞!】 【叮!尚未获得武将加成兵马共计80000人,本次五星武将加成战力加成30%!】 秦泽面容一正,凝目看向远处。 秋风拂过草原,草地自生一股青烟,烟尘中,逐渐显露影影绰绰的身影来。 烟雾缭绕中,一八尺大汉,手提一杆长枪,腰悬短弩,从容而来。 秦泽带着霍去病与卫青,一同迎上前去,这几步之间,秦泽心中生出诸多感慨。 这一日,三位历史上抗击异族的名将,都汇聚于此了,这作乱多年,荼毒百姓的胡马,终将荡然无存。 举步间,岳飞已经走到秦泽近前。 他正欲抱拳行礼,秦泽已经走上前去将其扶住,他开口道: “鹏举,不必多礼。” “今日召你前来,是为迎战这祸乱百姓的异族胡马大军。” 岳飞面容肃穆,“是,主公!” 秦泽沉声道: “兵马已经备好,即刻便要出战!” “此番迎战胡马,务必要将他们全部歼灭,永绝我大乾之患!还百姓们一个太平日子!” 此言一出,岳飞面色沉毅力,当即抱拳道:“是!主公!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而那八万背嵬军,此刻也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随即,岳飞与卫,霍二人开始分配兵马,此番对战胡马大军,一日很难彻底歼灭,因此须得进行周密安排。 —— 一顶营帐内,被捆缚手脚,脸蒙黑布的黄元朗躺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全是惊色。 “为何会有这么多叫喊声,从哪里来的兵马?是秦泽在草原上调来的兵马嘛?” “听这声势,难不成今日要进行最后的决战了?可惜他还不能完全相信我,唉。” “希望他能顺利取胜,不然我....” 他努力拱了拱身子,只是脸上被套了黑布袋子,什么也看不见,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 而他不知道的是,大帐中此刻正站着十名手拿长戟的虎豹骑,他们一动不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躺在地上的黄元朗。 —— 上午时分,在经过一番安排后,十余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拒鹿关前进。 这个路程并不算长,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已经赶到了战场。 而胡马军营中,此刻监察的胡马兵也传回了消息。 大帐内,察元真面色凝重,看着手下的将领们道: “原以为秦泽自上次的惨败后,已经逃了,没想到今日带出大军前来,哼。” “这一次的兵马更多,看来他是带来所有兵马了,今日一战不可轻敌,需以全力歼之!” 众将当即齐声道:“是,大王!” 话音落下,其中一名将领道:“大王,话虽如此,但今日看来,这秦泽手中的兵马倒也不是很多,按照上次的战斗情况来看,咱们可以以兵力优势,将其全部击溃!” “末将以为,他们一旦被击溃,必然要往草原上溃逃,何不留一队骑兵整装待发,等待后手追击?” 察元真点头道:“言之有理。” “今日之战,就不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了!” 一旁的屠沙东背负双手,面色郁结,心中七上八下,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可不待他多说什么,察元真大手一挥,已经发起了号令:“传我命令,出战20万人!正面迎战,五万人留守军营,防止大乾从拒鹿关内派兵过来,另外五万人等秦泽他们溃逃时,进行追击歼灭!” “出兵!” 第82章 敌众我寡,但全面碾压! —— 秋风吹拂,草屑纷飞,草原上此刻已经站满了士兵。 秦泽冷眼看着前方的胡马大军,对面兵力不少,粗略一看还在自己的兵力之上。 但这个兵力,还不足以让秦泽担心。 古语有云: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战斗还未开始,但秦泽明白,这是一场注定会胜的战役! 手下的三位大将,已经各自统率兵马做好了准备。 两万五千五百人的重甲骑兵,两万三千人的弓箭手,还有那八万手提长刀,腰悬短弩的背嵬军,人人战意昂扬。 而在对面,胡马兵们也已经整戈待发,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呜!” 伴随着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号角之声,双方的人马同时开始发起了冲锋! 这种规模的大战,势必无法所有人同时作战,因此此刻霍去病带领着两万多人的弓箭手冲锋在前,同之前的作战方式一样,要先用弓箭击杀一些敌军。 而北胡这边,作为草原上的游骑兵,此刻他们同样派出了弓箭手进行第一轮的交战,待弓箭射完,接下来便是正面对战! 距离逐渐拉近,一千米缩短为八百米。 700米。 600米。 喊杀声震耳欲聋,已经响彻在这草原之上,甚至于空中的归雁也被下方的声音惊动,从而选择飞的更高。 北胡大军后方,察元真没有丝毫的轻视,他身披戎装,此刻正站在一座木头筑起的高台上观察前方战场。 之前他听屠沙东说过,秦泽的弓箭手非比寻常,臂力极强,为此,这一次他特地将那五万盾甲步兵带了出来。 另外,察元真也自信于自己手下的弓箭手们一定不会弱于对面,毕竟他的部下可不是屠天阙的兵马所能比拟的。 数年来,自己一直在不断训练兵马,从图元国购置更好的军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一统治草原,而后出兵大乾,夺下更多的领土。 秦泽此番帮自己除去另外两股势力,倒不如说是加快自己的计划了。 只是秦泽却进行了歼灭战,这倒是远远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但现在,只要拿下秦泽,这北库草原自己便是唯一的王!而大乾也会为此损失一大股兵马,日后可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察元真充满了兴奋! 这时,他眉头一皱,眼看前方兵马越来越近,但突然之间,对面竟然射出了漫天箭羽! 那乌泱泱射出的弓箭遮天蔽日,察元真眸子紧缩,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怎...怎会这么快就射箭!”他惊叫出口! 一旁的屠沙东眼中也全是惊色,他连忙道: “不好!大王!先前我就说秦泽的兵马弓箭手极强,今日一见,这还在我的预估之上!” “大王,咱们得快点派出盾甲兵前去迎击!” 事实上,不用屠沙东开口,察元真已经在布置兵马了。 而在战场中心,霍去病率领着弓箭手们已经射出了一轮接着一轮的弓箭! 同先前迎战屠天阙的兵马一样,对面的胡马兵们在这射程极长的弓箭面前,立刻死伤惨重,那些胡马弓箭手们,甚至于还没有拉开弓箭便被射杀。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霍去病冷眼相看,他的任务便是率领这些弓箭手们予以第一轮射杀!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射出所有的弓箭! 尽可能的让他们死在这第一轮的攻击之上。 “放箭!”霍去病大喊道。 “砰砰砰!”弓箭持续射出,无情的收割着一名接着一名北胡兵的生命。 面对这数不清的弓箭,北胡弓箭手们完全没办法阻挡,这一刻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后撤! 若是晚了半分,那便是箭下亡魂! 但这第一轮的弓箭早已经落入人群中,无数人已经被射中。 丢盔卸甲的北胡兵们踉踉跄跄地往后逃去,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有一抹存活的绝望之色。 他们的头发散落,穿透战甲嵌入身体的伤口还在隐隐地作痛,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浸透鲜血的战甲不停地往地上淌落着血滴,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腥的印迹。 草原,已经被血色浸染! 而在后方,卫青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长戟,眼中一片火热。 另一边,岳飞手提沥泉枪,冷静的看着前方的战况,在他身后,八万背嵬军已经做好了上阵杀敌的准备,接下来的作战,他们是主力军! —— “快!快撤退!” 面对这完全无法阻挡的弓箭,北胡大军在初期的慌乱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开始往后撤军,他们让开了一条大路,让后方的兵马冲上前去。 而那支兵马,正是那五万的盾甲兵! 从图元国购置来的盾牌质地坚韧,而且极其宽大,足以抵御这些弓箭! 很快,随着弓兵们的撤退,五万盾甲步兵出现在了战场前线,面对这遮天蔽日射来的弓箭,他们人人举起盾牌,顶着弓箭缓慢的往前进发。 只要顶住弓箭,正面杀向敌方,便可以发起近身作战! 而此时,弓箭就没有作用,后方的大军能一同发动攻击! 北胡大军后方,一名北胡兵向察元真汇报前线战况。 “大王!对面的弓箭手们射出的弓箭实在太远,这简直是...” 话未说完,便被察元真一声冷喝打断:“我知道!说重点!战损如何?” 那胡马兵当即道:“就目前看来,已经有数千...不,甚至有上万人已经战死,还好后撤的及时,若是再晚一点,只怕还要死更多人。” “好在盾甲兵们已经顶住弓箭前去与他们交战了!” 察元真微微颔首,双眼微眯,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的战况。 在他的视野中,自己的那引以为傲的五万盾甲兵们正在逐渐接近秦泽的兵马,这让察元真心中明白,接下来他们的弓箭手便会失去作用,即将近身作战! 而自己的这五万盾甲兵,人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健壮北胡勇士,也只有他们才能举起这极重的盾牌前进! 只要近身作战,他有很强的自信,秦泽的兵马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支钢铁之师,无人能挡! 他轻抚胡须,扭头看向一旁的屠沙东道:“军师,你看我这盾甲兵如何,想必你之前在这草原上,也未曾见过吧?” 屠沙东点头道:“有如此兵马,自然无惧!” 说到这,他心中暗叹一声,若是当初自己的部族中也有这样的盾甲兵,那就不会被秦泽所歼灭了。 想到这,他的眼神逐渐冷冽。 秦泽,今天就是你的偿还之日了! 正此时,只听一声惊呼传来。 “大王你看,他们也撤走弓箭手了!” 察元真凝目看去,果然看见对面的弓箭手已经往两侧撤去,中间分开了一片宽广的区域,似乎是在为后面的兵马让路一般。 下一刻,察元真猛地瞪大了眼! 战场前方,一支披甲戴胄的骑兵冲出! 黑色的盔甲披挂在马匹上,这支骑兵宛若一团黑色的洪流一般,手中举着长枪,如同潮水般冲入了盾甲兵中.... . 第83章 矛与盾 一旁的屠沙东瞪大了眼,眼中全是惊色。 先前他并未亲眼见过秦泽所有的兵马,他依靠那弓箭判断出秦泽的弓箭手很强,但哪里见过那重甲骑兵,此刻看到后,心中已经开始慌乱了起来。 他一扭头看向察元真道: “大王!秦泽手中竟然有重甲骑兵,这...这不好应对了啊!” 察元真呼吸已经微微粗重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按压住内心的震撼,沉声道: “无妨!他有重甲骑兵那又如何!” “我的盾甲兵可不是只能抵御弓箭的!即便是重甲骑兵,我相信他们也能挡下来!” “他们的盾牌,防御力极强!一定能抵御住他们冲锋!” “并且你看,他们的重甲骑兵数量并不多,人数少于我们,不可能抵挡不住他们!” “这场矛与盾的对决,能站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 “一定是!” 察元真喋喋不休的说着,而在一旁的屠沙东听来,此刻他的话语仿佛是为了强行说服自己一般。 他能听出,大王的心绪已经有些乱了。 屠沙东没说话,他只是扭头再度看向前方战场。 此刻,两股洪流已经相遇了! —— 战场中间,在霍去病带领弓箭手们撤离后,卫青便率领重甲骑兵冲出。 面对敌方的盾甲兵,卫青面色赤红,握着长戟的手都发热,那是兴奋所致! 自己率领的两万多人的重甲骑兵,不论是所用的武器,还是他们的单个作战能力,皆是强悍无比,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而现在,就看看是他们的盾牌更牢固,还是自己这边的长枪更锋利吧! “杀!将他们冲垮!冲破防御!”卫青一声暴喝! “杀!” 虎豹骑们骑着身披重甲的战马,手中握紧长枪,做出突刺状,携无匹之势冲入盾甲兵的防御中。 大军阵型倏展,仿若一柄巨大的弯弧刀锋,自密集的方阵之中,排众而出,横扫向盾甲兵们! 下一瞬。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冲撞声响起,冲入的瞬间,便有无数盾甲兵倾倒,那宽大的盾牌在那一往无前的长枪面前如同纸片。 盾甲兵是步兵,他们手举盾牌如何能抵御住这披甲战马的冲锋,更何况在这战马上还有那一杆杆的锋利长枪! 在重甲骑兵的冲锋下,遁甲兵们如同被打得翻不了身的乌龟一般,一大片人随之摔倒在地。 战马的冲锋让他们完全没办法拿盾牌阻挡,这势大力沉的冲击让他们的盾牌脱手而出,甚至于有的盾牌来不及放开,手腕都被折断! 而他们的长矛甚至都无法刺穿这些战马的甲胄! 失去盾牌,胡马兵就和人肉沙包没有区别,重甲骑兵像是一台收割机一般,每朝前冲锋一米,便有无数胡马兵被击杀! 不过片刻之间,地面上已经是尸横遍野! 群马飞驰,喊杀声如雷震谷,重甲骑兵如破冰之箭,狠狠扎入两倍于己的胡马兵中,立刻在敌军中撕开一道血口。 兵将身上的甲胄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汇聚在坚若磐石的中军方阵中,声势骇人! 他们的任务,是将前方的敌人全部碾碎! 后方,秦泽身骑骏马,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战况,不过他的手心,却是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不是紧张,而是兴奋所致。 战事已经开始了一个多时辰,对面已经死伤惨重,光是肉眼看去便有上万人死去,而自己这边,几乎还没有什么战损。 自己这十几万大军,虽然造价极高,花去了无数积分,但相应的,他们的战力确实惊人。 此刻的战斗,对秦泽而言,更像是一场阅兵仪式! 等到这最后的胡马被歼灭,自己的积分将再度获得增幅,加上现如今这十几万的大军,已经具备了反击金风鸾的实力! 接下来回到北凉后,便可以用“清君侧”朝着京师杀去! 想到这,秦泽的目光逐渐冷冽。 父亲的死去,赤焰军的消亡,秦家被软禁两年,金风鸾的迫害,黄龙的助纣为虐。 出北凉之日,便是反攻的号角吹响之时! 而现在,便是奏响这草原胡马的哀歌之日了! 秦泽微抬下巴,双眸看向了战场中心。 此刻,局面已经成了一边倒之势,盾甲兵们兵败如山倒,在铁骑的冲锋下,此刻溃不成军,惨叫声呼喊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他们要么被战马冲撞的胸腔塌陷,内脏震碎,要么是抵挡不住冲力,摔倒在地,随后被铁蹄踩到身上,而这种也是最惨的,往往都是骨折身损,甚至于被后面的无数战马踏过,直接被踩成了肉泥! 即便是一些逃过战马冲击的人,也会有虎豹骑们的长枪将他们刺穿! 这些虎豹骑们的战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胡马兵们,这一杆长枪刺出,有的甚至能连盾牌同肉身一同刺透! 更有甚者,一杆枪同时刺穿两人! 在这种完全碾压的冲锋下,五万盾甲兵此刻被杀得血流成河,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被杀得倒下了一半! 战场后方,察元真向来沉稳的脸色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汗珠滚滚一片惨白。 他手抓着栏杆,圆瞪着双眼,大喊道: “增兵!支援他们!” “不能这样让他们就这样冲锋!” 得到他的号令之后,几位将领带着兵马朝前而去。 一旁的屠沙东此刻汗流浃背,脸上全是虚汗,他正不断的擦拭着脸上的汗,心跳的简直快要蹦出来。 虽然战斗还没有多久,自己这边还没有形成完全溃败之势,但此刻这种不详的感觉却如此强烈,强烈到他甚至于有了一丝作呕感。 就好像是数日前,自己看到的那片惨状一般。 他的指尖已经一片冰冷,动了动喉咙,却没说出一句话。 目光看向前方后,他的眸子一缩,秦泽竟已经派出了更多的兵马了! 而这支兵马,却不是那重甲骑兵! 但也正因为不是重甲骑兵,他们的速度极快,如同潮水一般向着这边攻来! 战场的另一端。 得到秦泽的命令后,率军出战的不是别人! 正是岳飞与那八万背嵬军! 手中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腰间的弩箭等着射出,将士们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快,明明是深秋时节,这一刻却人人浑身炽热! 岳飞手提沥泉枪,面沉如水的大喝一声: “杀!” 战场上,一杆红色如同烈焰般燃烧的大纛随风飘扬,号角声伴随着喊杀声响彻草原,万马奔腾中,背嵬军分成数个小队,队中有人提刀,有人拿弩。 他们如同狩猎的狼群一般,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第84章 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太阳已经西垂,疾驰的战马踏着草屑纷飞的大地,士兵们挥舞着武器向前冲锋。 数万披坚执锐的背嵬军士兵们,列成无数个齐整的方阵,每前进一步,气势磅礴,大地似乎都在为之颤栗。 高头大马环绕,刀枪兵戈如林,嘶鸣的战马之声仿若奏响了索命乐章,回响在这旷野之上。 岳飞率领八万背嵬军,正式切入战场! 八万兵马将战线拉的极长,一支支配合紧密无间背嵬军小队已经盯上了前方的敌兵,冷冽的脸上却透着火热的眸光。 眸光中,是那炽热无比的杀意! “杀!”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仿佛带着回响的怒潮,滚滚而来,令人心惊肉跳。 对面的胡马兵即便相隔数米,尚未开始交战,但已经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们惊到,那种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气势,在一开始便已经压的他们难以喘息。 战马越跑越快,越来越近,那雪白的刀光也愈发亮堂,和森冷的刀兵寒芒交互成一条条斑驳扭曲的光影,映出一张张战意昂扬的面庞,肃穆而坚定。 下一刻。 只听“嗖嗖嗖”一连串的声音响起,那是机关拉动,弩箭射出的声音。 背嵬军,作战之时善于远程和近战武器的配合,先以弩箭射之,后以长刀击之,一支支方队如獠牙,撕开数量众多的胡马阵营,而后分而歼之。 歼灭后再进行汇合,再度汇入下一战地。 此刻,几十名胡马兵手提胡刀,在一名小头领的带领下,朝着一支方队冲去。 他振臂高呼:“杀!将这些....” 只是话刚吐出,便见寒芒一闪,一支漆黑弩从侧方射出。 那头领反应也快,急忙手臂一挥,拿臂上的护甲阻挡,那弩箭轻巧,被这一挡竟从护甲上滑出。 “小小弩箭能奈我何,上!杀了他们!”头领一声冷哼,操着胡刀带兵冲去。 但下一刻,他就扯动缰绳,慌张的拉停了马匹,不敢再往前一步。 只因前方一人提枪而来,他面色凝重,脸色微红,相隔两米便是一声大喝,而后便是一一枪刺出!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长枪划破长空,凌厉的枪尖寒芒闪烁,胡马头领急忙提刀格挡。 但他显然低估了对方。 岳飞的这一枪,又岂是一名胡马小头领所能阻挡! 这一刀,凡是欺辱百姓者,凡是染指疆土者,皆不能接下! 伴随着“咔!”的一声。 胡马刀断,头领眸子紧缩,眼中只剩惊恐,那长枪却是已经横扫向他的脖颈了。 “噗。” 头颅应声而落,炽热的鲜血从脖颈中喷射而出,染红了岳飞的盔甲,但却没有染红那柄沥泉枪。 胡马兵中的一员大将隔空相看,怒火顿时涌上心头,当即一声暴喝: “呔!我乃察正喆!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且与我一战!” 岳飞抬头看去,却没言语一句,而是携着那柄寒光凛冽的长枪向他冲去。 不论是寻常小卒,亦或者是将领,皆不过枪下野鬼而已,何须言语? 察正喆见岳飞不言语,已是怒极,提着一杆长戟便是冲来,怒吼声从他喉间响起: “竟如此看不起我,让你尝尝厉害!” 这时,不远处一名络腮胡大汉纵马而来,他身上已经被鲜血染透,大喝道: “大哥,此人武力不俗,已经杀了咱们不少人,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好,察修朗!走!” 话音落下,察修朗猛击马臀,与察正喆一同向岳飞奔去。 不过这二人的动向,却已经落入虎豹骑中一人眼中。 他身着银铠,骑乘于一白马之上,背上乃是一柄银白长枪,枪头的红穗随风飘扬。 而手中却是张弓引箭,入鬓的长眉微微扬起,温和如玉的侧脸英风乍现。 眨眼之间,弓上那一抹星芒如电,挟着烈烈劲风,离弦而去。 弓箭离弦,呼啸之中划破长空,那箭声早已被战场上的厮杀声所掩盖,只是瞬间,便已经带着无穷杀意到了察修朗面前。 察修朗正策马飞奔,却突见斜底里飞来一箭,这一箭是如此之快,快到他只来得及微微转动眼珠,手中动作还未起,便被那冰冷的箭头刺穿皮肉,洞穿脸颊! 不仅如此,那一箭射穿脸颊后直接洞穿,竟险些射中一旁的察正喆。 察正喆眸子紧缩,眼露惊骇之色,只是他尚且来不及搭救,便见前方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而在马上的,正是挥动长枪迎头落下的岳飞! 察正喆呼吸都快要凝滞,连忙提戟迎去。 下一瞬,只听一声脆响,长戟被一枪打断...... —— 射完那一箭,霍去病取下梅花枪,将弓箭绑缚马上,冰冷的目光朝着敌兵看去,最后落在了敌兵中的将领身上。 “驾!” 一声冷喝,霍去病驾马朝前而去。 这时,大群胡马兵迎上前来,发起了对霍去病的攻击。 “杀了他!杀!”胡马兵们满目狰狞,举着手中的胡刀朝着霍去病杀来。 霍去病面色不改,手中的银枪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一个横扫间,持刀迎上的几人钢刀生生折断,断刃飞出,虎口震裂,枪上余力未尽,又重重击在他们腰间胸前,带倒一片! 另一边。 卫青率领着重甲骑兵朝前冲去,他更是首当其冲,冲锋在前。 单见他一人身姿笔挺,马前无一合之敌。 长戟飞舞之间,仿若一道虹彩蛟龙盘绕周身,挥洒纵横。 纵马驰于敌兵之中,来回冲杀,进时,敌兵纷纷后退,退时稳如山岳,竟无人敢追击半步。 事实上,若说胡马兵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便是这些重甲骑兵。 这些重甲骑兵所到之处,可以说是寸草不生,肉体被踏碎,陷入泥泞中,那是最痛苦的死法。 为此,他们更愿意迎战背嵬军。 但... 背嵬军的弩箭与长刀配合,这协同作战的方式,也不是他们能抵挡的。 换而言之,不过是换一种轻松的死法。 二十万的胡马大军,此刻已经被杀的血流成河,惨嚎声层出不绝。 而在后方的察元真,此刻也终于坐不住。 看着前方的战况,察元真汗流浃背,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 战事已经进行了几个时辰,察元真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打下去了,现在的情况自己这边已经陷入了不利局面。 若是再战,到最后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他大手一挥:“来!传我号令,撤兵!” 一旁的屠沙东此刻面如金纸,看着察元真发出命令,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第85章 兵败如山倒 很快,察元真的命令便被带到了战场上。 数个时辰的战斗,胡马兵们不仅死伤惨重,此刻也已经是疲惫不堪。 这种高强度的战斗,虽然在在一开始会让身体充满力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积累的疲劳感会越来越严重。 更何况..... 他们完全不是对手,甚至于连一次有效的反击都难以发起。 战场上,一名胡马小兵看着前方的军马,他擦了擦眼帘上的血污,黯淡的目光中全是绝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的身上都是血,只是这血却不是来自于对面的敌人,而是他的同伴。 先前的战斗中,他小心的避开了重甲骑兵,却被一队轻骑兵追上,相隔百步之远,他的同伴便被那一支支射来的弩箭击中。 这些短小的弩箭如同暗地里的毒蛇一般,冷不防就从哪里射来一支,简直是防不胜防。 弩箭虽短,但箭矢犹锋,一旦射到身上,既没有办法取出来,还会流出大量的鲜血,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钻心的疼痛。 入骨噬髓的剧痛甚至让他们都举不起手中的刀。 而此刻,听到后方传来撤兵的消息,他那灰暗的眼眸中终于焕发了一丝光彩。 作为一名胡马勇士,撤退的想法几乎从没有在他心中出现过,但现在,他却无比渴望能逃离战场。 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的尸体,头颅破裂,肢残体破,脑浆四溅,血水横流,滴滴血水渗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红之色。 肚肠从破碎的腹腔中流出,在这秋日下泛着淡淡的白气。 汇聚成坑的血泊中夹杂着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肉泥。 那是被那支铁骑踏过的人所留。 失去头颅的尸体以各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手脚翻折的也大有人在。 时而落下的头颅在地上滚动,那满是血污的脸上是失去神采的眼珠,已经有些灰白。 草地已经不见原先的颜色,依然全是绯红之色。 这里已经变成了炼狱,是一处修罗场。 虽是深秋时节,但风已经足够冷冽,它带来那浓郁的仿若实质的血腥气味,直往他的鼻腔中钻,摧毁了他的战意,也在一点点抹去他生存的希望。 抬起疲倦的头,他看向对面的敌人。 他们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还在挥刀,还在提枪,还在射箭,还在杀戮。 “快撤退!!” 来自后方的一声大喊让他一下子从低迷的情绪中醒转,他深吸一口气,急忙拉动缰绳,策马朝着后方奔去。 同时用那嘶哑的喉咙大喊着:“撤退了!撤退了!” 大难不死的庆幸让他分外激动,疲倦的身体似乎又涌现了一股力量。 他奋力的踢着马腹,期望它能跑的更快,能赶紧带自己脱离战场,逃离这炼狱一般的战场。 “快!跑!马儿!” 他嘴中发出呜咽的话语,手因为脱力都有些颤抖,险些握不住缰绳。 战马也已经血流如注,身上插了几支弩箭,但这一刻跑的却是飞快。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放箭!” 他眸子一缩,艰难的转动了头看向后方。 而后他的脸渐渐扬起,眸光中最后一丝神采消失。 天上,是遮天蔽日落下的弓箭..... —— “莫要让他们逃走!放箭!”霍去病暴喝一声。 弓箭手们引弓搭箭,射出了一支支弓箭,每一支弓箭,都能让这些失去战意,全面溃逃的胡马兵肝胆俱寒! 弓箭犹如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 毫不畏惧的虎豹骑和背嵬军士兵们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 大片的胡马兵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厮杀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胡马兵的溃逃而停止。 他们,正在追击! 天色渐晚,草原已经陷入一片昏暗。 一道号角之声随之响起,而后归于平静。 秦泽看着霍去病,卫青,岳飞三人骑马奔来,长时间的厮杀,让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血污,发须也已经凌乱,但手中却还紧紧握着武器。 三人到了秦泽身旁,岳飞微微喘着粗气,而后开口道: “主公,胡马剩余的兵马已经逃回了军营。” 秦泽微微颔首,目光看向远处,沉声道: “今日就到这里吧,这一番下来,已经让他们死了不少人,明日再战!” 三人点头,“是,主公!” —— 夜色下,北胡军营中已经燃起了篝火。 炽热的火光中,察元真的脸色却是苍白无比,火焰的温度已经难以盖住那颗逐渐冰凉的心。 一名满脸血污的将领,正单膝着地向察元真汇报战情况。 他眼帘低垂,声音有些颤抖: “大王,据不完全统计,今日一战,那五万盾甲兵,已经全部战死,无一人生还,弓箭手们也所剩无几。” “加上其他的兵马,足足....足足死了十几万人...”说到这里,他开始眼眶泛红,语气越来越抖,冰冷的手也微微发颤了起来。 是因为厮杀导致脱力,还是敌人的震慑导致心中的恐惧,他已经分不清。 察元真眉头紧紧皱起,听完汇报,他低垂了头,伸手掐着眉心,凌乱的发丝从前额落下,像只垂垂老矣的雄狮。 一旁的屠沙东双手握拳,身子发颤,脸色也是雪白一片,他紧紧咬着嘴角,甚至于已经冒出了血丝。 大帐中,其余几名将领也都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先前,他们曾志得意满的在这里饮酒作乐,高兴的畅谈着歼灭秦泽后,进军大乾的美梦,而现在,经历这一场大败后,先前的那些话语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可笑。 良久,察元真才抬起头,环视一圈众人后,他开口道: “秦泽的兵马折损了多少人?” 那名将领低垂着头,支支吾吾道:“追击之势太猛,来....来不及看。” “想来约莫有.....千....千人吧。” 此言一出,察元真脸色骤然涨红,他猛地一个起身就是一声怒喝: “千人?” “千人!!!” “我折损一半兵马,怎会只杀了数千人!” 众将低垂着头,只是沉默。 察元真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他怒吼着: “说话啊!” “明明我们的兵马数量远多于他们,为什么就是打不过?” “为什么!为什么!” 第86章 我不甘心! 沉默中,一名将领开口了,他哀叹一声: “大王,不是我们没有奋勇杀敌,而是他们....他们实在太能打了。” “那些重甲骑兵,完全没有办法阻挡他们的冲锋,即便是那盾牌,也顶不住他们的冲撞。” “而那些普通骑兵,他们...他们武器多变,弩箭射出令人防不胜防,真的没办法与之作战。” 察元真越听越怒,拳头已经握紧。 “我察元真纵横草原数十载,所向披靡,即便是前几年与赤焰军交战,也从未吃过如此败仗!” “今日...今日却被秦泽这毛头小子给....” 说到这,他也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这时,一名将领道:“大王,无论如何,今日一战对面也派出了全部兵力,这一战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别的不谈,至少他们也累了。” “相信这会延缓他们攻击的势头。” “接下来,该如何打?” 听到这话,察元真眉头一挑,又揉了揉眉心。 现在这种局面,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打下去。 秦泽的兵马数量虽然不多,但战力实在太强,完全跟怪物一样,要是继续与他死斗,只怕自己这剩下的十几万兵马都会死在这里。 越想越头疼的察元真将目光投给了屠沙东。 “军师,对于后面的作战,你可有什么办法?”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屠沙东身上。 屠沙东嘴唇轻抿,大脑高速运转,良久后,他才开口道: “今日一战,不全是我们的兵马不够强,敌兵的装备也太好了一点,完全超出了我们,若要反败为胜....” 说到这,屠沙东沉声道:“大王!只有求援了!” 话音落下,空气中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一般,良久,察元真才露出一丝苦涩: “如今这草原上,还有何人能援助我们?” “原以为秦泽不过尔尔,只是自他从虎戎关进来,这短短时间,多少人葬身于他手中。” “再无别人了....” 这一刻,察元真仿佛老了十岁,原本那精光熠熠的眼神,此刻却是露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屠沙东快步向前,一把抓住察元真胳膊,言辞恳切道: “不!大王!有人能助我们!” 察元真抬头看向他,眼中露出不解。 屠沙东面容凝重,沉声道:“图元国!” “他们有兵!他们有更好的武器装备,若是能说动他们调兵前来援助,定能战胜秦泽!” 但这一番话显然没有说动察元真,他轻叹一声,随后便是摇了摇头: “秦泽是狼,图元国便是虎。” “他们的野心更甚,不仅图谋大乾,也图谋我们的领地。” “先前在他们那里购置五万盾牌时,他们曾许以重金,让我拿出一块领地割让给他们,我没答应。” “我知道他们的手段,他们拿了这块地,下一步便会逐渐蚕食我们的领地。” “这些红毛鬼,吃人不吐骨头,如今我们就这点兵力,他吞下秦泽,下一步便是要吞下我们,去找他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屠沙东急忙劝诫道:“大王!您不能这样想啊!” “让他们前来援助,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要想破局,唯有如此!” 察元真仍是摇头,“这些红毛鬼,一旦来到这草原上,今后将再无宁日,日后我北胡一族,必然沦为他们的奴隶,若是为奴,不如战死沙场。” 说到这,他站起身来,眸光微微闪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身边的将领们看着他,这一刻心中也不免悲悸。 若不遇秦泽,大王日后必然成为这草原之主,甚至于能攻入大乾,成就一番盛世。 可如今.... 屠沙东见察元真仍旧不愿求援,咬牙道: “大王!你糊涂啊,日后事是日后事,今日事是今日事!” “秦泽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灭了我的部族,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看着他死!”屠沙东情绪激动,却是一下说出了心里话。 “便是与秦泽决一死战又如何!我亲自带兵!”察元真大喝一声。 屠沙东重叹一口气,劝诫道:“不可啊,大王!” “若您执意不求援,那咱们就逃离北库草原吧,拒鹿关内,那座小城中的人已经被大王屠尽,并无一人,咱们就进入城中暂避锋芒。” 但这一句话,显然触动了察元真的逆鳞。 他眉头一挑,朝着察元真就是一声怒吼: “逃?” “我察元真纵横草原数十载,要我当丧家之犬逃入大乾,舍弃这片草原,那绝无可能!” “我北胡人,生是草原上的人,死是草原上的鬼!” “离了故土,那便如无根之草,深潭浮萍,秦泽追入拒鹿关,我们既要面临他的追击,又要提防大乾的其他兵马,难道要战死异乡不成?” 屠沙东还待再劝,察元真却是大手一挥: “军师,你出去吧,其他人留下。” 看着察元真那决绝的表情,屠沙东已经明白了,他要在这里同秦泽做最后的死战。 屠沙东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心中叹了一声,他往大帐外走去,快揭开帐帘时,他扭头回看一眼,剩余的部将们已经围绕在了察元真身边。 而察元真的脸上再没有丝毫的表情... 屠沙东咬着唇,低头出了帐篷。 只是走出帐篷之时,他的脸色却在快速蹿红,手也握成了拳头,那双眼中,此刻冷若冰霜。 夜逐渐深了。 今日的一战,胡马兵们疲惫不堪,即便是从那炼虚般的战场中活着回来,但也丢了三魂七魄。 真真切切的死亡历历在目,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即使是现在躺在帐篷里,但那股味道却还是在身边萦绕,仿佛提起屠刀的刽子手,躲藏在某处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秋夜的风在怒吼,在肆虐,吹得荒草簌簌作响,黑暗中也好像潜伏了无数嗜血的猛兽,在虎视眈眈。 胡马兵们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平静睡下。 就这么捱着到了下半夜,营地归于安静,胡马兵们也扛不住疲倦,终于陷入了这难得的梦乡之中。 但在这深邃夜色下,一间帐篷中却爬出一个身影。 他小心翼翼的出了帐篷,避过疲倦的岗哨,蹑手蹑脚的朝着草原深处走去。 待走的远了,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首看向了北胡军营。 军营中的篝火被风吹得不住摇曳,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 淡淡的月光洒落草原,如同覆盖了一层白霜。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他那纵横交错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的沧桑脸上,将那两行清泪照的雪亮。 他嘴中喃喃自语,声音凄然: “大王,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让秦泽血债血偿!” “等我,等我完成我该做的事,我会来下面陪你们的....” 呼—— 呼啸的风如暗夜下恶鬼的嘶吼,吞下了他的话,而他也不再言语,踏着微弱的月光,朝着黑暗的原野走去.... 第87章 家父打下的江山,我来替他拿回! —— 晨曦,冰凉的露水从杂草上滑落,滴落的瞬间,号角声随之响起。 “呜!” “敌兵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示警的号角声划破了凌晨的静谧,紧随其后的便是沙哑的嘶吼声。 深秋的凌晨已经很冷,未曾脱去戎装便睡下的胡马兵们从梦乡中惊醒,短暂的愣神后便立刻从帐篷中跑出。 昨日的厮杀记忆从他们脑海中浮现,这让他们神情慌乱,脸色惨白,但还是快速集结,等待着接下来生死未卜的死战。 中军大帐中,察元真面色冷然,九尺高的健壮身姿站的笔直,那鹰隼般的目光中全是冷冽。 在其左右,三名残存的部将各立一旁,身着盔甲,手执兵器,表情肃穆。 察元真看向那件挂在木架上的金色华服,眸光逐渐柔和。 那是他准备称霸草原后,开国时穿的龙袍。 他走向前去,伸出手正准备摸一摸这件龙袍,但伸到一半却突然停住。 他调转了方向,眸光深沉而决绝,他拿起了木架旁的一杆长枪。 长枪在手,察元真身躯愈发笔挺,他深吸一口气,而后一声大喝: “走!随我前去,与这镇北王决一死战!” 帐篷掀开,察元真带领部将龙行虎步而出.... —— 满是白霜的旷野上,荒草被铁蹄踏过,早已集结的虎豹骑与背嵬军已经在不疾不徐的朝前而行。 他们的健壮身躯恢复力很强,几个时辰的休整已经足以让他们精神抖擞。 而在后方,秦泽看着烟尘中逐渐出现的大军,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一天的时间,又积攒了300万的积分,因此,秦泽并没有犹豫,直接用这些积分兑换了一支轻骑兵。 头盔,盔甲,长戟,加上虎豹骑模版,一名轻装虎豹骑191积分,秦泽直接兑换了1万五千人! 军队的数量在快速扩张,而对面的这些胡马兵,秦泽知道经过昨日的大败后,他们的兵马数量已经锐减。 为此,他已决定不再耽搁,今日便将这为数不多的胡马兵们全部歼灭! 秦泽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还没有完全,天色尚有些灰暗。 今日势必是个黄道吉日,肃清北库草原所有胡马,就在今天! “加快步伐,全速冲锋,歼灭所有人!”随着秦泽的一声号令,马蹄声逐渐响亮,战马跑了起来。 微凉的清晨,马嘴喷吐出白气,壮硕的马身越来越热,身上骑乘的士兵们面色开始泛红,握着武器的手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昨日战场上的血腥味再度飘入他们的鼻腔中,这味道让他们的眼眸愈发火热。 前方开始传来喊杀声。 是胡马兵!他们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如潮水般涌出。 万马奔腾中,天地似乎都有些变色,最后的死战让所有人都不敢保留,生与死在这一刻不再那么泾渭分明。 不过是一刀,一枪,一箭。 忽的一阵风起,风声却又被那喊杀声盖过。 “杀!” 暴喝声中,两股兵力瞬间撞在一起! 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灼热的战意让刀枪愈发锋利,随之便是那如柱般般激射而出的鲜血。 长弓搭箭,飞射的箭雨落入胡马群中,引来一片惨嚎。 但今日的胡马兵与昨日似乎有了些许不同,即便是飞箭如雨,仍旧悍不畏死的朝前冲锋。 以血肉之躯堵住箭羽,快速拉近距离,游骑兵们面色狰狞,如同炼狱恶鬼,提着那修长的胡刀奋力挥砍。 只是那身着黑铠,眼蒙黑布的战马直直的朝前冲来,冰冷的甲胄包裹着灼热的马身,将游骑兵们撞倒在地。 铁蹄踏过,便又是撕心裂肺的惨嚎之声。 而这惨嚎之声也很快断绝,只因胸膛被踏碎,长枪捅穿了头颅。 红白之物飞溅而出,落在战马上,也落在重甲骑兵的甲胄上,本应令人作呕的味道却让人愈发癫狂。 杀红的双眼中没有太多的感情,只剩下想取下敌人首级的欲望。 察元真提着长枪,脸色通红一片,脖颈间青筋暴起,他猛地一个横扫,将眼前的一名虎豹骑从马上扫落。 这一枪的力道很足,甚至于那名虎豹骑落下时还撞到了身后的一名士兵。 不待他站起来,察元真已经一枪刺出。 “噗”的一声,察元真抽出插在虎豹骑脖颈间的长枪,喷射出的血液染红了枪尖,他举目四望,眼中却只剩悲凉。 自己的兵马,一击即溃,交战不过片刻时间,已经死伤一片。 他纵声长啸: “杀起来!” “即便是死,也给我多带走几人!” 这时,一声冷喝传来:“察元真!” 察元真听着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由循声看去。 百米外,身着盔甲,手执破阵戟的秦泽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看到秦泽的瞬间,察元真双目赤红,剧烈起伏的胸口中是那无穷的怒气。 “秦泽!两年不见了!你好大的本事啊!” “竟带兵杀到了我这里!” 秦泽冷眼相望,开口道: “两年前,我被调回京师,未能取下你的人头,却是让你多活了两年。” “欠下的人头,今日该还给我了!” 此言一出,察元真怒斥道:“你们赤焰军死的死,散的散,秦颢天死的比我还早,今日你倒是敢口出狂言!” “我听闻金风鸾将你秦家剥夺兵权,软禁京师,不曾想与你封地北凉后,你却仍旧当她的走狗,这般帮她争天下,莫不是想当她的姘头?” 听到这嘲讽之言,秦泽并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 “察元真,可曾听闻有朝一日虎归山,定要血染半边天,有朝一日龙得水,定要长江水倒流。” “不论是你,还是金风鸾,都要血债血偿!” “这天下之主,我秦泽未尝做不得!” “家父打下的江山,我来替他拿回来!” 察元真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但那笑声中却夹杂着无限悲凉。 旋即,他一声暴喝:“那便战吧!秦泽,来接下我这一枪!” 不再多言,察元真一骑当千,手提长枪朝着秦泽冲杀而去。 拦路的士兵阻拦着察元真的前进,但察元真此刻已是心存死志,招式大开大合,只求将秦泽斩杀于马下。 “大王!我们来助你!”残存的三名将领同时策马奔来。 而在秦泽身畔前,岳飞,霍去病,卫青,三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弥漫的全是杀意... “杀!” 怒吼声中,最后的厮杀开始了... 第88章 唯有赤焰旗当立此地之上! 疾风起,马蹄急—— 嘶鸣的战马带着满腔怒火的察元真撞开人群,那一杆长枪舞动的虎虎生风,每一杆挥出,便有一名士兵随之落下马去。 察元真今年四十有八,征战沙场数十载,当初也不过是这广袤草原上的一个无名部族子弟。 靠着一刀一枪,连年征战,从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才奠定了今日北库草原最强胡马大军的名声。 四个儿子在这连年征战中三个死在了草原上,另有一子死在曾经与大乾的交战中。 但即便是孤身一人,却依旧没有磨灭他称霸草原,欲夺大乾的野心。 赤焰军解散的那两年,他紧锣密鼓的招揽兵马,训练士卒,兵力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增长,这让他的野心愈发膨胀。 一个月前,他携军杀入拒鹿关,而后屠城三日,将所有男女老少尽数斩杀。 大乾的那些兵马,与他眼中不过蝼蚁,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只是现在,这野心,亦或者说是幻梦,却在对面的铁蹄下逐渐被瓦解。 对面的兵马已经在摧枯拉朽的横扫战场,胡马兵们一片接着一片的倒下。 厮杀声,哀嚎声,痛苦的呻吟声,绝望的叹息声,如潮水般涌入察元真耳中。 他不能当听不见,因此他怒吼了一声,同时手中的长枪挥向了对面的大将。 “嘭!” 兵戈交击之声打断了那些庞杂的琐碎声,迸射而出的火花闪烁在空气中。 岳飞面沉如水的脸映入了察元真的眼帘中。 这个敌人,武艺不俗,枪法很好,乃是一名猛士。 一击过后,察元真一咬牙关,仗着身高的优势,自上而下再度刺出一枪,这一枪如雷如电,速度快的只留下残影。 岳飞面沉如水,右脚猛踢马腹,左手扯动缰绳,战马受痛,往左侧奔去,岳飞躲过了这一枪,但那一枪却还是刺中了马匹。 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足踏起,岳飞猛地直起身子,反手便是一枪刺出。 这一枪来的同样快,察元真看出厉害,急忙扯动缰绳,但怎料那一枪却一个回旋,刺中了他胯下马匹的脸上。 “嘶。” 枪尖从马眼刺入,将它脑子搅得粉碎。 几乎是同时,伴随着“轰”的一声,两匹战马同时倒下。 两人都没说话,仅是在站定后接连刺出几枪,如同针尖对麦芒,长枪交击之中,发出一连串的金铁之声。 呼吸开始粗重,察元真如隼的目光中全是凝重,眼前的对手让他不敢轻视。 下一瞬,察元真双脚一踏,上本身挺的笔直,而后手中长枪一抖,便是挽了个枪花朝着岳飞刺去。 岳飞剑眉一挑,同样施以相同的招数,一时之间竟难以分出个高下来。 正酣战间,周围却传来一声惨叫。 却是与霍去病作战的那名胡马将领被一枪刺于马下,他手捂脖颈,脖颈上血流如注,而那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察元真猛地瞪大了眼,心中怒火升腾而起。 但就在这分神的瞬间,却被岳飞找到机会,一枪便刺向了他的手臂。 “噗”的一声,长枪如电,瞬间将察元真手臂捅了个对穿! 察元真闷哼一声,急忙往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这时,又接连传来两声惨叫。 却是卫青,秦泽,霍去病三人合力将那仅剩的两名胡马将领击杀。 至此,所有北胡将领皆被诛杀,只剩察元真一人。 狂风呼啸而过,察元真看着秦泽带领几位大将而来,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凛冽的风吹起他的头发,前额须发凌乱的披散,几根白发落于眼前,察元真张嘴呼出一口气来。 淡淡的白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发散开。 他环顾左右,见到的胡马兵却是越来越少,他们都已经躺下,永远的沉睡在了这旷野之上。 察元真摇了摇头,红褐色的脸上表情复杂,旋即,他朗笑一声: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 察元真手提长枪,往前急奔,冲向了秦泽。 而在秦泽身前,三员大将目光冷冽,一同朝着察元真冲去.... —— 日落平原,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只剩下最后一抹光。 阴沉的天色下,食肉的飞鸟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红色的草地上躺着无数的尸骸,浓稠的血腥味吸引的它们饥肠辘辘,但此刻这群飞鸟却不敢落下。 森严的铁骑缓步前行,将地面血肉踏的粉碎,不疾不徐的朝着北胡军营进发。 那里,已然是空无一人。 待大军走过之后,飞鸟们得到机会,终于盘旋着落下。 一只飞鸟落在一颗人头旁,坚硬的鸟喙啄来啄去,它歪着脑袋,而后确定了一个好啄食的目标。 “噗”的一声,鸟喙啄入人头眼眶中,带出一颗鲜血淋漓的眼珠。 大鸟几口将眼珠啄碎,一点点的蚕食血肉,而后蹦蹦跳跳的又去啄食另一颗眼珠。 很快,那张曾经立志称霸草原,意图开国的脸庞上,只剩下了黑森森的空洞。 空无一人的北胡军营中,篝火被再度点燃。 火光中,秦泽颀长的身姿显现,身旁三员大将陪同左右,与他一同进了中军大帐。 霍去病掀开帐帘,点燃烛火,秦泽抬眼看去,眼神中露出一丝讶然。 木架上的那件金黄色龙袍,在昏黄的烛光中显得熠熠生辉,高贵而不容亵渎。 “呵呵,没想到他倒是连龙袍都做好了。”卫青在一旁笑道。 岳飞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那张堪舆图上,“这是...大乾堪舆图?看来这察元真图谋不小....” “终究只是大梦一场空罢了!今日一战后,这草原上将再无胡马,北凉今后将再无隐患!百姓们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霍去病眼神火热。 秦泽面无表情,伸手向着龙袍摸去。 触感细腻而柔软,金丝缝制的龙头此刻在火光下好似活物一般,是如此威严,却又带了一丝狰狞... 见秦泽不言不语,三人对视一眼,霍去病探身问道:“主公?” 秦泽眼眸深沉如水,猛地一扯龙袍,将其从木架上拽下。 他的力道很足,木架被拉扯的散落一地。 秦泽眨也不眨的看着龙袍,而后迈步而行,拿到了那燃起的烛火上。 “噗。” 升腾的火焰点燃了这华贵的龙袍,空气中立刻传来一股焦臭味。 秦泽眉头一皱,将那燃起的龙袍扔在散落的木头上。 龙袍烧的哔啵作响,那威严的龙头已然是焦黑一片,全然看不出形状来。 “想那金风鸾的龙袍,也和这件一样吧。”秦泽摇头冷笑。 随后,他振声道: “将赤焰旗,插在草原上!” 夜色缭绕,呼啸的风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呜咽声,如泣如诉。 火借风力,风借火力,燃起的篝火烧的越发旺盛,炽热的火光驱散微凉夜色,斑驳的火星随风洒落平原,如九天之上坠下的万千繁星。 那杆大纛迎风飘扬,红色烈焰旗在火光中,愈发的鲜艳热烈.... 第89章 “攘外必先安内” 屏退三人后,秦泽看着那燃烧的龙袍,脸上露出冷笑。 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一股势力,积分增幅至60/1秒。】 【叮!宿主获取新的领地,封地面积增加至400000平方公里!】 听着系统的声音,秦泽眼眸闪动间全是兴奋。 一秒60积分后,一天就有五百多万的积分,如此一来,一天足可以兑换接近三万的兵马。 这个速度称的上恐怖!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只需稍稍积攒一点,便可以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杀向京师。 想到这里,秦泽打开了系统属性面板。 【宿主:秦泽。】 【积分:3000000。(增长中...)】 【领地:北凉(400000平方公里)】 【五级兵种秦锐士:9000人。】 【五级兵种虎豹骑:55000人。】 【五级兵种背嵬军:60000人】 【一级兵种:500人。】 【三星将领:典韦,五星将领:霍去病,卫青,岳飞。】 这俩日的征战,为了歼灭这最后的胡马大军,虽然兵力有所减少,但并不算多,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积分来到了一秒60,接下来的兵力可以快速补充! 而北库草原的胡马被全部歼灭后,北凉将再无隐患,而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百姓们可以放心大胆的来到北库草原放养牧马。 自己先前答应他们的事,北库草原送给所有百姓,到今天是彻底达成了目标! 接下来,自己的声望在北凉将得到空前的高涨! 大乾历年来的隐患,在自己手中彻底解决,而那黄龙,却让盘龙军过来,意图让自己死在草原之上。 加上先前他们在虎戎关收粮一事,这黄龙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想到这,秦泽摇头冷笑:“黄龙,身居京师便以为能高枕无忧了吗?” “即便是身在京师,我也一样能杀你!” 秦泽走出帐外,篝火将营地照的透亮,士兵们正在搬运着粮草与胡马遗留的武器等物资。 这一番大战下来,光是缴获的军粮便是不计其数,加上那无数的马匹,这一次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秦泽抬头看向夜空,一轮圆月高悬于空,皎洁而美丽,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脸上,眸光中,无比炽热..... —— 京师,皇宫内。 高台上,金风鸾负手而立,抬头看着那轮圆月,皎洁月光映照在那精致的面容上,眉宇间,却有着化解不开的愁绪。 “这么久了,黄天虎入北凉后便再无任何消息传来,只怕是....又出了纰漏吧。”她悒悒不乐地说道。 话音落下,身后的阴影中发出一道深沉的嗓音: “看来是了。” 金风鸾柳眉微颦,冷声道:“也罢,无论如何,这一石二鸟,终究是要打落下一只的。” 阴影中发出一道淡笑声: “意图谋害镇北王,这可是大罪一件。” “姑姑这计策好,秦泽若是死在黄天虎手中,安插在五万盘龙军中的那些眼线可以告发黄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借此便可以从黄龙手中收回兵权。” “若是让秦泽侥幸逃脱,那也可让黄龙....” 说到这,他便看到金风鸾那冰冷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他顿时止住。 金风鸾嘴角微挑,朝着他走近,而后沉声道:“建德,要叫陛下,懂吗?” 阴影中走出一名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他立即躬身道:“是,陛下,建德失言了。” 金风鸾话锋一转,淡淡道:“黄家的兵权,就交由建仁吧。” “如此一来,所有的兵权都为我金家掌心之物了。” 金建德低垂着头,偷眼看着金风鸾那精致的面容,眼神中带着一丝火热,而后开口道: “是,陛下。” “先前派出的千机营已经带回了消息,秦泽在杀了那八万胡马后,在虎戎关散去了不少粮食于百姓。” “而那黄天虎在进入北库草原之前,他又从百姓们手中强行收回了粮食。” 此言一出,金风鸾眉头紧皱,纤纤玉指立刻攥紧。 “竟如此愚蠢!” 金建德点头,沉声道: “黄龙的儿子是这样的。” 金风鸾冷声道:“他之前不是打过好几场仗吗?为何这次还未上战场,就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金建德摇摇头:“想来之前是黄龙的安排。” 金风鸾眉头一挑,“为何我却不知?” 金建德眼神闪烁,沉吟片刻后道:“陛下忙于国事,精力有限,有些小事也就没汇报陛下了。” “毕竟给黄家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回来....” 见金风鸾眉头紧皱,脸带愠色,他话锋一转道: “陛下,何时收回黄家兵权?” 金风鸾掐了掐眉心,“看黄天虎何时从北凉出来。” “即便是黄天虎办事不力,北库草原上还有无数的胡马,秦泽夸下海口,要全部歼灭胡马,简直是天方夜谭。” “此番入北库草原,秦泽周旋于盘龙军与胡马之间,说不定,他早就死在那里了。” 金建德点头:“陛下说的是。” “若是秦泽真铁了心要躲在北库草原,便是黄天虎杀不了他,他也难以回来。” “他杀了八万胡马人,他们不会放过他。” 说到这,金建德嗤笑一声,接着道: “说来这秦泽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以为借此躲入北库草原便可高枕无忧么?” “以我之见,若是一个月内还不见黄天虎回来,不如再派去一支大军,严密把守各个边关,不允许任何人再入北凉,只当他们死了便是。” 金风鸾摇了摇头,“不可擅自动兵。” “图元国已经秘密派出使臣入了京师,昨日我已经见过他们了。” 金建德眉头一挑,“陛下,他们的意思是....” “许以重金给我们,割让西京与他们,不然则直接派兵前去西京...”金风鸾言语冰冷,说到这,她冷笑一声,接着道:“想到倒是好,也给我台阶下了,呵。” “西京的人,近日异动频频,实难以平抚,吵嚷着要脱离我们大乾,这确实...”金建德小心开口道。 金风鸾双眼微眯,眼神如冰般寒冷,良久,她才悠悠开口: “秦泽不除,我心中总是不安,这西京之乱却又急迫,图元国如今兵多将广,若是为此与他们开战,实在不是时候。” “攘外必先安内才是。” 金建德眉眼低垂,“陛下说的对,秦泽隐患太大,若是不除,日后他必定要谋反,毕竟当年之事.....” “休得再提!”金风鸾一声冷斥。 金建德心中一紧,噤若寒蝉。 金风鸾回眸望月,冷然道:“行了,退下吧。” “是,陛下。”金建德低垂着头,徐徐退去.... 第90章 恭迎王爷回北凉! 两天后。 朝日城。 与虎戎关外的那座小城一般,这也是一座边关小城,说是边关小城,却是最近才这样称谓的。 只因在它前方,还有座很小的城池,那座城池紧挨着拒鹿关,此前倒有名姓,现如今却渐渐没了。 胡马杀进城中那日,城破,人亡。 入没了,城自然也就埋没了名姓。 而这朝日城,便沦为这最近的边关小城了。 胡马大军杀入城中那日,很是突然,城中百姓尚且来不及撤走,便已经遭了毒手。 所幸尚且有极少部分人,在胡马破城杀人时逃离了家乡。 今年的北凉天气凉的早,深秋的风已经足够寒冷。 从城中逃出的一百来个百姓离去之时很是仓惶,来不及带上多余的东西,只匆匆带上些许粮食,带上棉衣。 等逃到朝日城时,已经死了几个人,但也已经是大幸之事。 毕竟他们没有随着那几千人一起死在胡马手中,这已足够幸运。 边关之地都较为贫穷残破,朝日城同样如此。 他们逃到朝日城后,也只能当做流民,若能饥一餐饱一餐,倒也算的上是幸事了,毕竟总好过无食可吃活活饿死要强得多。 而朝日城为数不多的百姓们得知胡马大军已经破了一城后,人人心中惶恐不安,唯恐胡马大军继续杀来。 若是他们再度前进,那下一个可就是朝日城了啊。 留下还是离开?这注定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若是离开,在这深秋时节沦为流民,如何能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北地严寒? 冻死在路上自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若是留下,那便只能寄希望于朝廷派来大军前来迎战胡马。 为此,他们选择了留下。 但朝廷似乎并没有派出大军前来,甚至都没有安置这些失去故土的百姓。 担忧,惊慌,恐惧,绝望,糟糕的情绪像是蛊毒一般在城中蔓延。 如此捱着一日又一日,今日终于到了立冬。 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立冬,意味着生气开始闭蓄,万物进入休养、收藏状态。 若是往常,那便是收好粮食,安然的在家中等待着冬日的来临,待熬过冬日的严寒,便又是新的一年,下一个春天。 只是这份安然的等待,似乎却与他们渐行渐远。 等待的尽头是新年,是春耕,是活着,还是那索命的胡马大军.... 无人知晓。 往年的立冬,那是一个重要的日子,需要祭祀“冬神”,保佑家人安康,度过一个好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明年有个好收成。 今年的立冬格外安静,只有呼啸的风在空荡的街头吹过,发出嘶吼的声音。 风声中,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娘,好香啊。” 裹着灰白棉衣的女孩靠在一间残破的屋檐下,看着隔壁的一间房舍炊烟袅袅,她情不自禁舔了舔嘴角。 女孩的棉衣很大,很不合身,却将她小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让她不至于遭受寒冷的侵袭,红润的脸颊圆滚滚,如一个小小包子,看着就惹人怜爱。 听到她的声音,屋里正在煮饭的妇人从锅灶旁探出了头:“妮儿,快进来,外面冷,过来烤烤火,等会就吃饭了。” “我不进,我又不冷。” “饭我也不想吃,不好吃,吃着肚子还不舒服,老是要撒尿。”女孩吐了吐舌头。 妇人显然有了一丝愠怒,“跟我们一起过来的人,他们还没得吃呢,你这臭丫头还挑上了!赶紧给我过来,小心我揍你!” 女孩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吃不吃!我就不吃!” 那妇人一听这话就怒了,在柴火堆里面翻找着细竹条,作势要打。 女孩看母亲在找棍子要动手,红润的小脸蛋上露出了一丝惊慌,但她显然不想就这么屈服。 她噘着嘴,插着腰道:“娘!你别动手!” “你要是给我包点饺子我就吃,今天立冬,人家都在吃这个呢。” 妇人冷着脸不吭声,裹紧了单薄的衣衫,拿着一根极细的棍子就走了出来。 女孩一看母亲脸色这么阴沉,终究还是怕了,急忙往外跑了几步。 “娘,有话好好说,你不要打我...” 妇人哼了一声,“走!跟我回家!” “不行,我就要吃饺子,上次吃都是去年的事了。”女孩倔脾气又上来了,脸蛋都气鼓鼓的。 “哼,我看你是要尝尝竹笋炒肉!再不跟我回去,我可不饶你!”妇人举起了细棍,开始恐吓起女儿来。 女孩看母亲又提起了棍子,那是又怕又怒,当下就叫了起来:“我家在东升城!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去!” 说着,她就往街道跑去。 妇人一听这话心中一颤,急忙追了过去,棉衣太大,女孩跑的不利索,很快就被母亲给抓住了。 虽然已经被母亲抓住,但女孩这会却像头倔强的小牛一般,怎么都要跑,口中还不住叫嚷:“放开我,我要回家去。” 妇人一把搂住女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听话!娘不打你了,跟我回去。” 女孩使劲扭着身子,就是不依。 见她还在扭来扭去,妇人放下棍子,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她那厚厚的大棉衣上。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东升城里都是胡马人,你回去被他们捉起来,小心被扔锅里面吃了!”妇人又开始恐吓女儿。 女孩一听这话,显然有些被吓到了,但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看着隔壁的炊烟,闻着那淡淡的香味,那股馋劲又涌了出来。 “那...那我要吃饺子。”女孩不再乱动,只是噘着嘴。 看着女儿那倔强的模样,妇人蹲下身子帮她抹去前额凌乱的发丝,轻笑一声道: “饺子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吃....” 话还没说完,女孩突然一声大叫:“就好吃就好吃!” “爹每年都弄饺子给我吃,可好吃了!” 妇人一怔,眼中露出一丝恍然,若是城未破,夫君未死,今日确实该包点饺子了。 她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对着女儿道: “你这臭丫头,就是我的小克星,好了好了,娘依你行了吧。” “不过我先和你说好,饺子只能包四只,再没有多的,馅也只有菜叶,你不许挑!” 心愿达成,女孩的脸上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 “好!我吃两只,娘你吃两只!嘿嘿。” 妇人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只有这一次,下次你要再闹,看我打不打你!哼。” “哎哟,不会啦!我是讲理的人!”女孩连连摆手。 “我去和粉,等做好了我喊你,可不许乱跑。”妇人嘱托女儿一句,转身便回屋去了。 女孩盯着隔壁屋的炊烟看了会,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她蹦蹦跳跳的在街道上追着一团被风吹起的荒草跑来跑去,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街道上空荡无人,倒是成了她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小天地。 屋中,妇人从墙上取下一小袋面粉,尽管眼中有些不舍,但还是挖了一勺,正从水缸中取水呢,就听到外面传来女儿惊慌的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 妇人心中一紧,急忙跑出了屋子,这一出来就看到女儿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娘!有好多士兵来了!好多人!” “是从咱们进城那条道过来的!” “是胡马人!他们要来杀我们了,快跑啊!” 小女孩急的乱蹦,笑容已经不见,小小的脸上全是惊慌失措。 妇人也被吓到了,眼中却是绝望之色。 “幸运”让自己带着女儿逃到了朝日城,“幸运”让自己能住进这间无人的屋舍,“幸运”让家中还有余粮,能包上几个饺子。 只是这份幸运终于是用尽了么? 这一次,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娘!别包饺子了!快跑吧!那群人脸色好差,看着要吃人一样!”女孩慌张的催促。 妇人眉头一挑,却看到外面有几家房舍打开了门,有人正往外跑去,脸上却不见慌张。 妇人面露狐疑,皱着眉头道:“妮儿,他们都是满脸大胡子吗?”。 “没有啊!但看着吓人!”女孩皱着小脸,眼神慌乱。 正说着,欢呼声从外面响起,却是那般热烈。 妇人抬起了头,跟失了神一样一步步往外走去,女孩尽管害怕,但还是急忙抓着母亲的衣袖亦步亦趋的走了出去。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妇人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鲜艳的赤焰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 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长枪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 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 为首的年轻男子,身着黑铠,剑眉星目下,一张俊朗刚毅的脸深沉无比。 年轻男子抬起了手,大军缓缓停下。 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周围的声音开始慢慢安静。 一片安静中,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响起: “北库草原,所有胡马已经被尽数诛杀!” “自今日起,北凉将再无胡马!” “北库,将是你们的新家园!” 声音落下,在短暂的安静后,人群中轰然爆发出如雷般的声音。 是憋住的一口气终于喘出口,是“绝望”的蛊毒随之拔出,是那无尽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结果。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掺杂了喜悦,掺杂了庆幸,掺杂了感激,太多千滋百味,奏出这人人欢庆的乐章。 不确定的未来有了方向,阴霾一扫而空,人人脸上洋溢着高兴的表情。 这时,却见那年轻男子摆了摆手,潮水般的欢呼声小了下去。 “我从拒鹿关进来,途经东升城,城中....已再无一人。” 说到这,却见那男子深吸一口气,这才接着道: “若我早一日剿灭胡马,断不会让他们白白死于胡马手中。” “但我秦泽今日立誓!今后这北凉,只要有我秦泽在一日,绝不会让一名百姓死在战乱之中!” “缺衣的!缺粮的!和我说!” “今日,我回北凉,日后北凉所有百姓,我秦泽一定让你们丰衣足食!绝不再让你们遭受欺凌!” 说到这,女孩发现母亲身子颤抖了起来,她扬起红彤彤的小脸,见到母亲眼帘微红。 见到女儿投来的目光,妇人弯下了腰,轻轻的将她搂入怀中,她将脸贴在女儿那红润脸颊上,双手搂的却是越来越紧,她颤声道: “妮儿,明...明日,为娘带你回家去。” 而这时,接连不断地跪拜声响起。 一人接着一人,一群接着一群,百姓们跪拜在地,声音杂糅在一起,响彻云霄。 “恭迎王爷回北凉!” ps:章少字多,差一点点就六千字了。 求支持! 第91章 怒! —— 看着跪拜在地百姓们,秦泽大手一挥,振声道: “这多年来,胡马屡屡在边关生事,逼男子为奴,女子为娼,不知让他们残害了多少百姓,杀了多少人,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 说到这,百姓们抬起头,眼中皆是愤恨的目光,有人振臂高呼: “王爷杀得好!为我们除去一害!” “杀得好!” 秦泽环视一圈,接着道:“我自入北凉,剿灭拒北川匪寇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虎戎关,前去诛杀胡马,此番作战,不可谓之容易!” “无数将士身死沙场,历经千难才将这些胡马全部斩杀!” “先前朝廷不派援军前来,待我杀了八万胡马兵后,这才派来了五万盘龙军,但诸位这五万盘龙军前来北凉,是为何事?”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愕然,皆不明白秦泽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了解到的情况上,是镇北王剿灭八万胡马军后,要远征草原,剿灭所有胡马,而朝廷则是立刻派出了大军前来援助他。 此刻,见秦泽意有所指,众人疑惑不已。 秦泽一挥手,霍去病当即从大军中带出一人,正是从草原带回来的黄元朗。 先前与察元真进行决战的时候,黄元朗一直被关押在大帐中,且有多名虎豹骑看守,因此一直不知外界之事。 直到秦泽歼灭察元真的大军后,黄元朗才被带了出来。 而被带出来的黄元朗,眼见秦泽的兵马数量又多了一批,心中已然是一片惊骇。 他不理解秦泽为何又多了这些兵马,难道自己先前的猜测真的中了?他真的一早就在这北库草原上埋下了大军? 但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便已经陷入了震惊之中。 大宛部族,察元真那支几十万大军,竟然一个不留的全部被秦泽所杀了! 这么多年,即便是大乾最顶峰的时刻,虎威大将军也未能剿灭胡马,现如今却在入北凉还不足几个月的秦泽手中达成了如此壮举。 这可是一整个北库草原的胡马都被剿灭了啊! 这实在是惊世之举! 这种不世之功若是由自己完成,那岂不是要封妻荫子,赏赐无数,甚至于.....又是一个异姓王! 当然,黄元朗只敢想想,毕竟眼下自己这条小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下来。 但不论如何,秦泽立下如此大功,他都难以想象会在大乾掀起多大的风浪。 当年秦颢天屡立战功,最后秦家便因为这赫赫战功而遭到陛下忌惮,这才让陛下将秦家封地北凉。 如今秦泽的这份战功,却是更大了... 黄元朗心中明白,这份战功必然让全大乾所有百姓感到振奋,但朝中一些人,必然是心生嫉妒,而陛下她更是... 而接下来,这大乾必然是风起云涌,暗潮涌动。 此刻,看到无数百姓,以及负手而立的秦泽,黄元朗心中惶然,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他的心中惴惴不安,今后自己会怎样,此刻他没有一点底。 正这时,只听秦泽朗声道:“这位,乃是盘龙军主将黄天虎的副将,黄元朗!” “此番盘龙军来北凉,便是由他和黄天虎带兵而来,黄天虎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 说到这,秦泽嗤笑一声,接着道:“他是当今镇军大将军黄龙之子,人称“常胜将军”的便是他!” “但诸位可知,这位常胜将军率军来北凉后,都做了哪些事!” 百姓们抬起头,个个眼中都是疑惑,但此刻听到秦泽这语气,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丝异常。 只听秦泽接着道:“盘龙军去虎戎关后,便将我从胡马手中拿来送给百姓的粮食全部收走!” “那些粮食,本就是百姓们的,我手下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从胡马手中夺回,还给百姓只为让他们能度过这个严冬,一如你们!” “可盘龙军,却不分青红皂白从百姓们手中收走粮食!” “这是要他们活活饿死啊!!” 话音落下,众人面色涨红,怒气开始在心中升起,血压也逐渐高了起来。 毕竟同为边关小城,他们自然感同身受。 王爷剿灭那八万胡马后,人人心中激动无比,何人不为之赞颂,但现在却从王爷口中得知这盘龙军却将他送出的粮食收走,这哪是保家卫国的军人,这简直就是一群恶徒! 但此刻,众人却不敢出言喝骂,毕竟不论如何,那是朝廷派来的大军,是鼎鼎大名的镇军大将军黄龙的兵马。 他们只是贫贱百姓,如何敢妄议这些朝廷权贵,只能任凭那怒气在胸中回荡。 秦泽双目微眯,见众人一片沉默,知道怒还不够,他接着道: “黄天虎从百姓们手中夺粮,美其名曰出兵清剿胡马。” “但其实不然,他出兵北库草原,可不是为了剿灭胡马!”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他们不为剿灭胡马,为何来这北库草原?” 又有人道:“粮食都收走了,不剿灭胡马却是为何?” 眼看众人不再沉默,开始小声议论,秦泽目光一沉,看向了黄元朗。 “黄元朗,你是黄龙义子,又是盘龙军副将,盘龙军此行所为何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来!你来和百姓们说说,为何要来北库草原!” “上有苍天,下有大地,还有这无数百姓们看着你,你来说出实情!”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黄元朗身上,黄元朗此刻已然是汗如雨下,那高大的身躯,此刻都微微弓了起来。 他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整个人仿佛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看着身后那无数铁骑,冷冽的刀光剑影从脸上晃过,他只觉身子沉重无比,每迈出一步都是那样沉重。 眼前百姓们那灼热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烤化。 他看了一眼秦泽,那冰冷的目光却又瞬间让他如坠冰窟。 黄元朗的喉咙动了动,剧烈的挣扎后,他一咬牙,朗声道: “黄天虎与那五万大军,此行并不是为了援助王爷,而是.....而是为了杀王爷!” “黄龙他要让王爷死在草原上!他要铲除异己!他早已对王爷心怀杀意!” “胡马杀多少人,他完全不管!他只想以公谋私,他就是个无耻小人!”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人群陷入一片安静。 但很快,那惊愕的脸色逐渐发红,本就在胸口中回荡的怒气越来越旺盛,像那干柴上的野火一般,终于彻底燃烧了起来。 打破宁静的却是一道稚嫩童音。 “娘,这种坏人,才应该让他尝尝竹笋炒肉才对!”女孩扬起小脸看着母亲,噘着嘴,举着小粉拳,狠狠的挥了两下。 随着这充满童稚的话落下,人群中“哗”的一声,爆发一阵怒吼之声。 “这狗娘养的!!畜生王八蛋!”一名粗布大汉喝骂道。 “若不是王爷清剿胡马,咱们今后这日子哪里还有活头。 这无耻小人却要杀了王爷,黄....黄...黄龙这厮以为自己是大将军,就可以如此恣意妄为么?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他....他...他奶奶的!!”一名教书先生面色涨红,气愤的摘下帽子扔在了地上。 “如此小人身居高位,这天下岂能不乱?”一老者喝骂道。 “杀了这小人!”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第92章 清君侧! 这一声喊出来,如平地里掀起个炸雷。 一声化作两声,两声化作三声,到了最后,便是那如雷贯耳般的喊杀声。 守护着你的人在外奋勇杀敌,居心叵测的小人却身居高位意图谋害,若是王爷真的不幸死于这小人之手.... 试问,还有何人能保护自己? 是要靠着那似有若无的“幸运”?还是那无尽绝望般的等待? 为此,怒火如滔滔江水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看着人群中一张张群情激奋的脸,黄元朗呼吸逐渐加快,心也随之越跳越快。 若是现在身处京师,若这些是京师百姓,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些人会冲入黄龙府中去,若是说的严重点,那便是“民变”! 这一刻,黄元朗知道自己为何没有被杀,而是活着回到北凉了。 秦泽他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这些百姓,是这些怒火滔滔的民心! 今日之事,势必很快就要传向整个北凉,也会传入大乾各地! 黄龙他能得到个什么结果? 不用多想,黄元朗已然是汗流浃背.... 这时,只听秦泽振声道:“诸位,不论是家父,还是我,亦或者我秦家任何一人,一生只为保卫大乾百姓。 如今奸臣当道,祸乱朝纲,眼看异族入侵大乾,却不管不顾,只顾着排除异己!” “如此贼子,安能不杀!”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 “必须得杀!” “要将那黄龙挫骨扬灰才是!” 秦泽双眼微眯,振声道: “这黄龙身居高位,膝下几子手中也各有兵马,势力庞大,此番陛下派出五万盘龙军前来,想必也是听信了黄龙谗言,此等贼子,若是继续留在朝中,我大乾早晚有一日要分崩离析!” “想那朝中,还有不少黄龙党羽,不然何故这北凉边关多年来饱受胡马之乱?” “如今,我秦泽被封大乾镇北王,当以报效大乾为任!奸臣乱世,不可不除!” “如奸臣难制........” 说到这,秦泽深吸一口气,眸中是那无穷杀意,而后便是一道声震如雷的暴喝: “誓以死清君侧!!!” —— “嘭”的一声。 一盏茶杯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流了一地,一颗圆滚滚的红枣滚到黄龙脚边。 丫鬟面色惊慌,急忙躬身:“老爷,我...我手滑了。” 饭桌旁,正吃着饺子的黄龙皱起了眉头,随意一脚将那颗红枣踢开,冷声道: “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能做什么?” “赶紧收拾好!若有下次,杖十逐出府去!” “是,老爷,奴婢知错,绝没有下次了。”丫鬟连忙弯腰收拾破碎的茶杯。 一旁身着锦袍的中年妇人见丈夫脸色愠怒,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老爷,今日立冬呢,这点小事,倒不必动怒。” 说罢,她看了一眼那丫鬟,“弄完就出去,别在这碍事了。” 丫鬟慌慌张张收起茶杯碎片,急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黄龙面色冷然,“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双手环胸,一脸的闷闷不乐。 妇人还没开口,便听黄龙发起了牢骚,“前几年立冬,几个小子都在家吃饭,这今年,却就咱俩了,真是...” “这两年也没太多的战事,陛下却将他们派去了各处,这完全没必要啊!难道我大乾还无人可用了嘛!”黄龙摊开手,还在絮叨。 妇人低垂了眼帘,细不可闻的微叹一声。 “老爷,奴家也只盼他们今年都能回来,和咱们团团圆圆过个好年。” “如今老爷你年岁也不小,也功成身就了,与孩儿们多聚聚才是,该享享天伦之乐了。” 黄龙揉了揉眉心,看着那一桌子的饺子,摇了摇头。 “你说的我岂能不知,只是陛下有令,难道还能违抗她的旨意不成?” “两个月前还把天威给派出了东海,去那劳什子地方又是作甚?两年前那一战扶桑早已俯首称臣,还防着什么呢?” 妇人抿了抿嘴,“想来是陛下有她的用意吧。” 黄龙轻叹一声,摸了摸下巴道:“不过也无妨,我让天威带去的都是亲兵,他也有能耐,去那里倒也无事。” 说到有能耐,黄龙不由的又想起了小儿子天虎。 和有勇有谋的大儿子黄天威不同,这个小儿子现在却是让他最操心的一个。 自从去了北凉,已经有半个多月的功夫了,先前说好要他去了北库草原后便回传消息,但到了今日,却还是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这让黄龙心中七上八下,连着这几日晚上都没有睡好。 按理来说,自己让义子元朗与他一同前去,有元朗在,不可能会出什么差错才对。 但现在盘龙军自去了北凉后,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交代给他们的事做到了哪一步,秦泽究竟有没有死。 若是此行秦泽不死,只怕自己今后在陛下手中,怕是真的得不到重用了.... 想到这里,黄龙愈发烦躁,情不自禁的挠了挠头。 一旁的妇人见夫君满面愁绪,不禁劝道:“老爷,别想太多了,这饺子我拿火腿虾仁包的馅,知道你爱吃这个,趁热多吃几个吧。” 黄龙眉头一挑,“你还动手干嘛,让那厨妇去做不就行了嘛。” 妇人笑了笑,“这不立冬了嘛,就想着亲手包点饺子,孩儿们不能回来,你不得多吃几个,不然我可就白包了。” 听到这话,黄龙眸光逐渐柔和,拿起筷子夹起饺子便吃了起来,他嘴里嚼着饺子,边吃边道: “我想了一下,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如今我做到了这个位置,咱们黄家也是显赫至极了,说起来,我也该享享清福了,这些功名,交给孩儿们倒也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妇人那有些皱纹的眼角弯成了月牙。 “如此甚好。” “想当初虎威大将军立下无数战功,那秦家最后却是....” 说到这,她轻叹一声,接着道:“我这心里,总有些担心...” 黄龙摇了摇头,笑道:“你这就是妇人之见了,我和秦颢天能一样吗?” “当初秦颢天在外打仗,总爱将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当借口,他仗是打赢了一场又一场,但陛下能不怕吗?若是哪天要...呵呵。” “我和他可不一样,陛下让我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听陛下的,那就不会出错!” 妇人低垂了眼帘,小声道:“秦将军若是当初听陛下的,说不定那些仗还打不下来呢。” 此言一出,黄龙立刻放下了筷子,眉头紧锁。 他知道夫人年轻时也是博览群书的才女,对于一些家国大事倒也懂一些。 此外,她待字闺中时,还很仰慕秦颢天... 但如今听她这样说,黄龙心中的怒火腾一下就冒了出来。 “胡说八道!果然是妇人之见!” “我看你话里话外的意思,莫不是还念着秦颢天呢?” 妇人被他这样一声怒喝,当即眉头一皱,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你又在说这种话!” 黄龙在过去便一直被秦颢天压一头,连夫人都仰慕秦颢天,这让他一直心有怨气,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怒火越来越盛,脑子一热就开口喝道: “哼!秦颢天有次回京,那天你不在家!之后你便怀了天虎,我看天虎就不大像我!我的聪明才智他一点都没学到!” 这话一说出来,那妇人立刻就涨红了脸,站起身“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黄龙脸上。 “你...你无耻!” “那天我是去寺庙烧香,家中的丫鬟都知道!” “天虎哪里不像你了!你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却说这样的混账话,你....你...”妇人手指着黄龙,眼眶当即就红了,身子气的都发颤。 妇人乃黄龙平生挚爱,如今被这一巴掌打下来,当即就清醒了,见夫人哭了,连忙道歉: “夫人,别哭了,我...我脑子发浑,你别...” 那妇人却不理他,抽抽涕涕的就往外走,“哼!以后不许进我房间!” 黄龙看她离去,一脸的懊悔,但也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 看着那桌上的饺子,他也没了胃口,摇了摇头后看着门外等着伺候的丫鬟道: “嗟,拿去吃吧!” 话音落下,黄龙冷着脸离去,刚走到门口,却见管家急匆匆走了过来,他手中揣着一封信件.... 第93章 一封家书 老管家步履匆匆,来的很快。 黄龙见他神色有异,眉头不禁一挑,“谁的信?” 管家走到黄龙身畔,躬身递去信件,开口道:“老爷,是大公子差人送来的信,没走官道,是悄悄送来的...” 嗯?悄悄送来的?这是为何?黄龙心中疑惑。 他眉头愈发皱紧,接过信后揣入怀中,踱步去了书房。 今日狂风怒号,日光黯淡。 黄龙一人进了书房,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他的眼睛一向不太好,若是光线稍暗,便难以视物。 他点燃了桌案旁的一盏烛火,坐在椅上,从怀中掏出那封信件。 昏黄的烛光中,黄龙打开信件,细细看去。 随之,他的双眼逐渐眯起,眼角堆砌的皱纹愈发多了,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 他摇头轻笑一声,“这臭小子,带兵在外还想着这儿女情长之事。” 原来这信中所述的,乃是“提亲”之事。 黄天威自觉年纪不小,希望父亲帮自己谈一份亲事,而他所仰慕的对象正是当今大乾庆王之女,封号永宁郡主的金长歌。 说来这金长歌,也是这大乾鼎鼎有名的一位奇女子。 金长歌出生王侯将相之家,但与其他闺阁的的女子完全不同,“窈窕淑女”这四个字与她可以说没有半分粘连。 她有着无双的美貌,也有着潋滟的才华,自小便开始习武,乃是文武双全,放在这大乾,尤其是这富贵人家中,更是绝无仅有。 黄龙知道大儿子一直都倾慕这位永宁郡主,只是这位虽是女儿身,但如男子一般无二的永宁郡主脾气火爆,这几年也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仰慕者。 非是那英雄豪杰,她还真看不上。 不过以自己黄家这份家世,加上天威些年得来的声名,若是向其提亲,那还真是门当户对。 毕竟这大儿子不像小儿子天虎,他是有真才实学,有勇有谋的人,自小便随军上了战场,靠的是一刀一枪,一场接着一场的硬仗打下来的声名。 想到这,黄龙嘴角微抿。 “也罢,就让为父帮你谈谈。” “只是提个亲,搞得这么神秘,倒有些小题大做了,呵呵。” 黄龙正准备合起信,那目光随意一瞥,却落在了信件的右下角上停留了下来。 那黄褐色的信纸右下角,有两道小小的折痕,成“十”字。 刚才只顾着看信件内容,黄龙没有瞧见,但此刻一看到这个折痕,他眉头当即皱紧。 他拿起信件,抬头看了眼窗外。 窗外风声潇潇,吹得庭院中栽种的一片紫竹簌簌作响,紫黑的竹身隐隐绰绰。 黄龙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着那紫竹身倒像是一个个人影一般。 他站起身来,合上了窗户。 关窗之后,黄龙推开桌案上放的几个物件,而后端起茶杯,倾斜杯口轻轻倒出一些水于桌案之上。 伸手抹平水渍,黄龙江拿起信件翻转,将那空白的一面铺设在上面,而后将纸张压平实。 水渗入那黄褐色的纸张,那空白处渐渐显现出字迹来。 看到有字迹显现,黄龙深吸一口气,将其再度翻转,深邃的目光落在了这些字迹上。 【父母亲大人膝下:父亲,来东海已有数月,如今一切安好,勿念。 先前您寄来书信,告知我小弟已经带领兵马去了北库草原,这让我心中着实难安。 小弟不善带兵作战,这我是知道的,您虽让黄元朗一同前去,但依然让我担心。 非是我妄言,这黄元朗虽有些本事在身上,但不论如何他都是三姓家奴,为人趋炎附势,不忠不义,绝不能重用。 北库草原胡马众多,其中犹以大宛部族察元真手下兵马最多,察元真此人野心勃勃,图谋甚大,假以时日必然统领所有胡马,成为霸主,天虎只有五万盘龙军,既要提防胡马,还要伺机暗杀秦泽,简直是难如登天! 抛开胡马不说,就说那秦泽,我从军之时他便在沙场声名远扬,若不是秦颢天死于海上,赤焰军解散,秦家未被软禁,这秦泽日后成就还在其父之上。 从他只带八百亲兵入北凉,就可见一斑。 入北凉后,他所做的那些事,无一不显示出他的锋芒,这是个可怕的对手,犹如蓄势待发的猛虎一般。 为此,陛下让天虎带领五万盘龙军前去草原,就显得实在让人疑惑。 我初来东海之时,便隐隐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我,如今数月时间过去,这种感觉是愈发强烈,为此,我已不动声色的让亲兵们开始防范。 此外,这一年来,几位弟弟皆被陛下派去了各地,盘龙军的兵马已经散开,爹,你应该也已经觉察到身边的兵马所剩不多。 种种迹象看来,陛下似乎在暗中对我们黄家动了杀机。 秦颢天身死之时,那秦泽正在北库草原迎战察元真,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 当然,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做不得实,我也希望这只是我多想了,但不得不提前应对。 我已经给几位弟弟送去了信件,只是他们地处辽远,也不知何时能顺利收到。 我这封信中让您帮我提亲,便是为了揣摩陛下之意。 若她愿意将永宁郡主许配与我,那自然说明她无心对我黄家动手,我的猜测也都是错的,黄家此后便是皇亲国戚,断然不会有事。 但若是陛下一口回绝,甚至一点余地都没有,那就说明陛下很可能已经打算要对我们动手了...、 此信阅完,还请父亲务必焚毁。 爹,您身处京师,伴君如伴虎,孩儿远在他乡,心中忧虑,恐无人护二老周全。 严冬将至,天寒露重,望父母亲大人珍重,海天在望,不尽思念! 儿天威敬上。 ........ ........】 一封信看完,黄龙呼吸逐渐粗重,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扶住了桌案,只觉浑身汗如雨下。 贴身的衣服,此刻已然是湿透了,这种汗流浃背的感觉并不好受,一如此刻那胸口中那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的心。 黄龙眉头紧锁,脸色一片复杂,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黄龙一生效忠陛下,陛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最是忠心无二,陛下...陛下她怎会对我下手?” “这绝无可能啊!” ps:为西岸西安大佬加更一章,今天紧赶慢赶写出来的,虽是三章,但加起来差不快八千字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写到这里已经是深夜了,晚安,祝大家都有个好梦..(?′?`?) 第94章 朕自有安排 “不可能!陛下派他们出去,也是为了让他们在外立功,怎么可能要对我黄家动手。” 黄龙摇着头,心中一百个不相信。 上次自己让赵元去找胡马,想杀了秦泽,后来事情败露,自己去向陛下请罪,陛下都没降下太严重的惩罚。 虽说自己官职降了一级,但即便如此,那自己也还是二品大官啊! 且陛下还特地让天虎率军去北库草原,这不就是为了让他立下功劳嘛? 天威说这么多,也无非都是猜测,这...这能当真吗? 黄龙深吸几口气平复剧烈起伏的情绪,他不相信女帝会对自己动手,也不愿意相信。 这多年来,自己一直兢兢业业,陛下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当初秦家被软禁,负责监视的人也都是自己的手下。 陛下如此重用自己,自己也全权听她旨意,她又何必对自己动手? 黄龙目光一转,又落到了那封信上,他伸手将其拿起又看了一遍。 “拿提亲来试么....”他心中自语一句,将那封信件拿起,递到了烛火旁。 微湿的纸张在炽热的火光下逐渐变干,而后冒出青烟,黄龙怔怔的看着信纸燃烧,一时之间却是愣了神。 等到那信纸彻底燃烧,燃起的火烧到了他的手指,一丝刺痛感传来,黄龙这才回过神来。 他急忙松手,黄褐色的信纸越烧越快,最后只剩下了那黑色的灰烬.... 黄龙坐在椅中,脸上全是虚汗。 细细想来,自己现在手中,确实没有多少兵马了... 在椅中端坐一会后,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匆匆起身开门从书房走出。 “备轿!”他一声大喝。 —— 皇宫。 亲贤殿。 龙椅之上,金风鸾精致的面容上面无表情,一双毫无感情的风眸注视着台下躬身的黄龙。 “爱卿匆匆而来,是北凉的消息传回来了?”金风鸾淡淡道。 话音落下,黄龙恭声道:“回禀陛下,北凉还未传来消息,微臣此番面见陛下,是另有他事。” 金风鸾眉头一挑,“何事?” 这两个字一落下,黄龙低垂了头,心跳的简直快要蹦出来。 话堵在心口,到了这会他却突然有点不敢问。 若是真如天威所言,陛下一口回绝,绝口不提婚事,难道说...她就真的要对我动手么? 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他害怕天威说中了。 “怎么了?何事说不出口啊?在朕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呵呵。”金风鸾轻笑一声。 这笑声让黄龙如沐春风,紧张的情绪立刻得到了缓解。 是啊!自己找胡马联合,陛下原谅了自己,还授意自己去悄悄杀了秦泽,这不就是拿自己当心腹了嘛! 他润润喉咙,摒除杂念后开口道: “陛下,微臣之子黄天威如今二十有八,尚未成婚,他仰慕永宁郡主已久,微臣欲向庆王府提亲,让天威与永宁郡主成婚,这才想请陛下在庆王那边说几句。” 话音落下,黄龙深吸一口气,再度紧张起来,一颗心此刻也是七上八下,他在等待着那个回答。 同意吧陛下!同意吧!黄龙心中不断地念叨着。 龙椅之上,金风鸾目光如电,细细打量着黄龙。 见他躬身身子,那汗珠从下巴处落下,地上都有些水渍。 这不由让她心中疑惑了起来,黄龙今日匆匆入宫,就是为了说这事吗? 看他这般举止,实在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这满头大汗的模样,也着实有些.... 一番思量后,金风鸾轻笑一声: “黄天威都二十八了吗?这时间过得倒是快啊,说来也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不过....” 前一句听入黄龙耳中,他心中一松,但此刻听到这“不过”二字,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只听金风鸾接着道: “只是这事,即便朕开口也没用啊,你难道不知道永宁这丫头脾性,即便是朕给她赐婚,那她也不依啊。” “呵呵,朕若是一道谕旨下去,这丫头只怕要忌恨朕一辈子呢。 只是你黄家这些年也为大乾立下了不少功劳,黄天威也有功名在身,与永宁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这事朕不能开口,这样吧,等过完今年,黄天威任期结束,朕从东海调他回京,让他自己去找永宁,若是永宁与他情投意合,那倒也无妨,成婚便是。” 话音落下,黄龙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陛下似乎答应了,但又似乎没答应。 过完今年么?日子倒也不算长,毕竟已经立冬了,也就个把月的工夫。 听陛下这番言语,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 念及此处,黄龙恭声道:“陛下说的是,这事确实得...” 话未说完,只听金风鸾又笑道:“黄将军,莫不是你想抱孙子了吧?这才说出这般话来?” “说来也是,你为大乾立下如此之多的功劳,如今也该享享天伦之乐了,朕都看在眼里,只是你倒不用心急,朕都有安排。” 话音落下,黄龙心中一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虚汗,恭声道: “是!多谢陛下!” “陛下既如此说,微臣也就不操心了,还是等天威回来再说吧,毕竟永宁郡主她....也确实有个性,呵呵。” 金风鸾嘴角微抿,脸现笑意:“是啊,永宁这丫头,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不喜琴棋书画,偏爱那舞刀弄枪,一般人还真降不住她。” “朕记得前两年开玩笑说要给她招个驸马,她倒好,说先要打过她才行。 王尚书的大儿子冒冒失的就去了,这丫头出手也不知轻重,将他打的头破血流,听说最后被抬出府,在家躺了几个月没下床。” 话音落下,黄龙也听乐了,捂着嘴小声笑了起来。 这户部尚书王雍和自己关系不错,当年他儿子被打得下不了床,这王雍没少和自己发牢骚。 只是他儿子乃是一纨绔,就学了个三脚猫功夫,下人们将他吹捧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家中武夫也不敢真的和他过招,这遇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永宁郡主,那能不被打的头破血流吗? 听王雍说,那命根子似乎都被踹的歪斜了,现如今也不知还能不能人道。 只是自己儿子天威,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一身好武艺,说来也只有他能降住永宁郡主了。 等天威回来与永宁郡主成婚,自己也算是皇亲国戚了,黄龙越想越喜,先前那点忧虑已然被尽数抛之脑后。 “行了,该说的也说了,回去吧,今日立冬,和家人多聚聚。”金风鸾淡淡道。 黄龙收敛神色,当即躬身退去。 “是陛下!微臣告退。” 出了亲贤殿,黄龙舒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情不自禁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番对谈下来,他心里轻松不少,阴霾一扫而空。 “天威还是多心了啊,呵呵。”心中自语一句,黄龙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皇宫。 —— 而在大殿内,金风鸾此刻脸上再无一丝笑容,她脸色冷冽,沉声道: “北凉还没消息传来吗?” “回禀陛下,尚无消息传来,不过若有消息,那也在路上了,八百里加急密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过来。”阴影中,一人回道。 “嗯,黄龙的府邸,盯紧点,他那几个儿子也是一样,只等着北凉能传回什么消息了....” “是,陛下。” 不再多言,金风鸾起身离去.... 第95章 庆王府 庆王府。 一间房中。 “你用点力啊,怎么跟没吃饭一样。” “公子,...晴儿怕弄疼你...” “怎么会呢,不会弄疼我的,你多用点力气,要紧一点才好。” “啊?公子,还要用力吗?我...我怕把你皮给弄破了。” “不会!你尽管下力气就是,我不疼的。” “好吧公子,那我要用力了。” 随后,便只听一声酥软入骨的声音响起。 “哎哟....” “啊?对不起,公子,是晴儿的错,晴儿把你弄疼了。”一个娇小少女脸蛋通红,慌乱的看着眼前之人。 眼前人身段修长,下身穿着件亵裤,双腿笔直修长,往上是那纤细的腰肢,肌肤白皙莹润,但那胸前却缠着几道布条。 布条缠的极紧,将胸前的春光尽数掩盖,但即便如此,却依然微微凸起,似乎这布条下,是那极为雄伟壮观之物一般。 再其上,便是那精致的锁骨与那修长的脖颈,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庞微微泛红,眉头微微颦起。 身旁的少女看主子脸色难看,心中愈加慌乱,她急忙道:“公子,你没事吧,要不给系松一点吧。” 那相貌俊俏的公子摸了摸被布条束紧的胸口,随口道:“没事,现在好了。” “唉,这一年比一年长得大了,也不知何时是个头,简直是个累赘,烦死我了....” 听到这话,娇小少女看了看自己的平平无奇身子,又看了看主子的,脸上悄然浮现一抹绯红,她眼中露出一丝羡色,小声道: “公子,这也不是坏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俊俏公子一扭头捏住了她绯红的脸颊,笑着道: “有什么好的,我还想和你换一下呢。” “你还是小丫头,以后长大了自然也就有了,去,把我衣服拿过来。” 少女嗯了一声,拿起床上的衣裳,服侍着主子一件件穿上。 很快,那公子便穿戴好了衣服,看着修容镜中的自己,嘴角微抿,一对浅浅的梨涡从那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 “嗯,不错,有那么回事了。” 少女小声道:“公子,你真要去西京吗?那里现在很不太平啊。” “当然要去,就是因为不太平我才要去!图元国这帮杂碎暗地里搞小动作,图谋我大乾领地。” “要是他们占了西京,下一步就要蚕食周边的城郡了,这怎能坐视不管?”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还出生在王侯将相之家,岂能无动于衷?” “有有句话说得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有这能力,那就要出一份力,西京的统军畏首畏尾,害怕图元国,我可不怕!他们若是敢踏进西京一步,看我不将他们打的丢盔弃甲!哼!”说到这,那俊美公子脸色愠怒,一对拳头紧紧握起。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道冷哼之声。 “哼,大言不惭!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晴儿,开门!” 少女神色慌乱,向着主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去吧,开门。” 少女赶紧取下门栓,刚一取下,那门便被推开,一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冷着脸走了进来。 “永宁,你这穿的什么衣服!”中年男子脸色愠怒,冷声道。 “白色的衣服。”俊美公子不咸不淡的回道。 此言一出,那锦袍男子气的脸色铁青,他怒声道: “混账!我是问你衣服颜色吗?你一个女儿身,穿这男子衣服作甚?” “认清你的身份!你是永宁郡主金长歌!是我庆王的女儿!不是那平民百姓,想怎样就怎样的!”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金长歌脸色一白,空气中满是冷冽,一旁的少女晴儿身子发颤,已经抖做一团。 “爹,西京之乱愈演愈烈,若是放任不管,迟早要生祸端,咱们不能坐视不管!”金长歌冷声道。 “你出去!”庆王对着晴儿冷喝一声。 少女连忙小跑着出了房间。 见她走了,庆王走到桌子旁,拉张椅子坐下,而后沉声道: “你知道西京之乱,难道我不知道?陛下不知道?” “但眼下西京至少没有发生大事,图元国还未入境,怎能轻易与他们交战?” 金长歌眉头一皱,驳斥道:“难道要等着他们打进来,咱们才予以反击么?” “非要等到西京脱离了大乾,咱们才去收服?这简直太可笑了!” “可惜当年虎威大将军早早逝去,不然等诛灭扶桑,便要将那虎视眈眈,图谋不轨的图元国给打的胆寒!让他们永远不敢垂涎我大乾!” 话音落下,庆王猛的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你懂什么?如今胡马之乱还未解决,再与图元国发生战事,有何好处?” 金长歌翻了个白眼,“秦泽已经去剿灭胡马了!何须担心胡马之乱?” 庆王摇了摇头,眼中全是不屑,嗤笑道: “秦泽?那个毛头小子?他能平定胡马之乱?” “真是笑话!” 金长歌柳眉一挑,当即反驳:“怎么不行?两年前秦泽带兵前去北库时我就注意到他了,这些年他还没打过一场败仗。” “这次他入境北凉,接连立下大功,这还不能说明他的能力吗?他一点也不比虎威大将军差!” “他既然敢说出要剿灭北库草原所有胡马,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此言一出,庆王摇头大笑: “亏你天天还看兵书,总是往军营跑,我看全是无用之功!” “北库草原三大部族,加在一起几十万兵马,秦泽有多少人,他如何能将胡马全部剿灭?” “即便是陛下派出五万盘龙军前去相助,那也是难如登天!” “你以为能天降大军落在草原上?帮着秦泽剿灭胡马?呵,真是痴人说梦话!” 被父亲一番斥责,金长歌那精致的面容上此刻一片薄怒,她一字一句道: “兵马少又怎样?一样能打!” “慢慢与胡马周旋便是,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秦泽有这份决心,不论是多久,他肯定能剿灭胡马!” 说到这,她轻叹一声: “大乾现如今,像他这样的人可不多了” 随后,金长歌沉声道:“爹,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去西京!我要带着他们平定祸乱!” 庆王冷哼一声,“休想!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金长歌一听这话,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眼眶一下就红了。 “要是娘还在,她一定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娘....女儿想你了....”她哼哼唧唧的就要哭。 庆王最怕这个,他皱着眉头,“哼,哭也没用,这一招你用的够多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金长歌见父亲无动于衷,当即脸色一变,“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悄悄去!” “只要我愿意,我说什么都能走!” 庆王知道女儿武艺了得,此前也不是没有悄悄溜出府过,他眼珠一转,冷哼道: “好啊,你可以去,但不是现在。” “你不是相信秦泽能剿灭胡马吗?那就等他剿灭了胡马再说吧!北凉无事,自然可以安心平定西京之乱。” “你若还要反驳,那你之前的话....呵呵。” 这一句话一下就把金长歌给噎住了,她涨红了脸,很想反驳,但自己确实又说出了那些话。 庆王站起身,看着女儿涨红的脸轻笑一声道: “你也不用着急,说是什么三年,五年,兴许不用那么久呢?” “说不定今年就剿灭了胡马也不一定,你说对吧,哈哈哈。” 庆王双手背于身后,笑着离开了房间。 金长歌气的脸色通红,胸口剧烈起伏,良久才重重哼了一声.... —— —— 昨晚做的梦全是书里的后续剧情,hhhh 晚安,好梦(?′?`?) 第96章 变天 立冬这一日,在朝日城的清君侧宣言,很快便从朝日城传出,不过几天的时间传遍北凉,也让千机营的人快马加鞭将消息带回了京师。 如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泛起阵阵波浪,而在水面之下,汹涌澎湃的暗流也已经随之翻涌。 北凉的百姓们,得知此消息后,欢喜于祸乱北凉的胡马终于被清剿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入境来烧杀抢掠,这太平日子,总算是来了。 但在这欢喜之余,却又有着那滔天的怒意。 怒从何起?从朝廷之上,从奸臣之中。 奸臣当道,蒙蔽圣听,祸心不除,永无宁日! 有人欢喜,有人愤怒,自然也有人忧愁。 北凉境地内,残存的匪寇们人人惶恐,要知道当初拒北川那些山匪,可是一个不留,全部被这位铁血的镇北王给杀了,如此手段,令人骇然。 谁知道镇北王下一个要清剿的是谁? 这大刀何时会落到自己头上? 匪寇中惴惴不安中,终于等来了一个比较不错的“好消息”。 镇北王带着大军去北库草原了。 他不在北凉了! 这个消息让人振奋,人人都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一些匪寇在暗暗诅咒,希望他就此死在北库草原才好。 他死了,自己还能逍遥快活,若是回来了,怕是又要开始清剿。 但朝日城的消息传出后,匪寇们如坠冰窟。 他不仅没死,还剿灭了北库草原所有的胡马,并且...还是那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如今这柄无坚不摧的钢刀重回北凉,下一刀要砍向何处... 随之,人人自危。 于是—— 这一日,某座山中,某座山寨外。 百来个壮汉神情肃穆的集结在一起,人人身上背着个包袱。 为首的七尺大汉面色凝重,他抱拳看向众人道: “兄弟们,秦....呃...王爷已经从北库草原回来了,杀....杀了不少胡马,准确来说是全杀了。” 他顿了顿,这才又接着道: “如我昨夜之言,咱们一直干这个营生也不是事,早晚有一天要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现在回头,那还有机会,若是要等到哪一日王...王爷上山,只怕咱们就要遭了。” “还不如趁早下山,找个正经营生干干多活几年。” “兄弟们,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这七尺大汉提了提包袱就要下山。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人群中有人喊道: “老大!带着兄弟们一起干吧!随便找个差事便是!” 此言一出,那七尺大汉脑门冒出虚汗,当即一声大喝:“不要叫我老大!我不是什么老大!我乃郡安县孙家口人士,我叫朱八!” 他环视一圈众人,大喝道:“下山后,各干各的事,休得说以前上过山,进过绿林,若是被人知道,定然是人头落地!” “你们也别跟着我了。” 人群中又有人喊道:“老...老...朱八,王爷现在不是说清君侧,要带大军前去京师么?我看王爷是要干大事,咱们都是刀尖上过来的,不如投去王爷旗下,靠着一刀一枪,日后还能博得个封妻荫子呢!” 朱八眉头一挑,随即道:“有些道理,不过人各有志,若有兄弟想去投入王爷旗下,那试试倒也无妨。” “只是....大家口风可得收紧点,若是泄露以前的身份,到时候别说参军了,说不定还落得个横死当场的局面!” 人群中有人笑道:“怎么会呢!咱们都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谁会嘴那么不严实在外面瞎说呢。” 话音落下,众人皆大笑。 只是笑声中,却有人冷不防冒出一句:“寨中有几位兄弟却是爱说梦话的,也有那酒喝多了就胡言乱语的....” 声音落下,笑声戛然而止。 一片安静中,只听人群中有人瓮声瓮气的说道: “我反正是回去种地,现在别家山寨也大多解散下山了,也没人抢粮食了。 我家还有几亩薄田,听说王爷减免了不少粮税,种种地倒也活的自在。” 又有人跟着道: “我家没有田,我是打算去北库草原,现在那里没有胡马,王爷也说过,无处安身的百姓可以去草原牧马,在那里想来也不错。” “对!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北库草原水土丰沃,日后去那里博得个营生倒也不错,北凉好多地方都太贫瘠了。” “说起来王爷打下这北库草原,倒确实是一件好事啊,以后活着,倒也没那么累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接连响起,朱八看着众兄弟们聊得兴高采烈,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 随后,他振声道: “兄弟们,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今后咱们各安天命,不论在哪,好好活着便是!” 话音落下,人群中有人笑道:“老大,你这上半句说的啥啊?文绉绉的,咱们这大老粗可听不懂啊!投身绿林之前你该不是教书先生吧?哈哈。” 朱八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道:“还叫我老大呢!叫朱八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但朱八心中却不由叹息一声。 没投身绿林之前,自己还真是一个教书先生,只是世道艰难,赋税太重,家中余粮又要面临土匪的抢夺。 活都活不下去了,那只能靠抢了,为此,他才上了山,也当了匪寇。 而现如今,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这北凉,那是好活多了。 想到这,他淡笑一声,而后看着众人道:“兄弟们,以后都干正经营生吧,不要再当匪了。”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机会好好活,那就不能走岔了。”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下山吧,散了散了。” 不再多言,朱八背着包袱,迈着大步往山下走去。 他越走越快,虽身上背着包袱,但却感觉浑身轻松无比,脚步也愈发轻快起来。 朱八深吸一口这山间的清新空气,看向那朗朗晴空,情不自禁的感叹: “前几日还是阴天,今儿倒是个大晴天,这天变得真快,不过也确实舒服啊,嘿!” 轻笑一声,他消失在山林中.... —— “秦泽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变天不成!!” 京师,御书房内,金风鸾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再无一丝先前那般雍容华贵模样,反而显得异常狰狞。 “陛下,恕臣直言,秦泽怕不是....要造反。”台下,金建德俊朗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冰霜,眸光深邃如无尽深渊... 第97章 借刀杀人 立冬过后没几天,千机营暗卫就从北凉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负责统率千机营的金建德收到消息,匆匆去了皇宫,就在刚刚,他向女帝传回了秦泽清君侧的消息。 而此刻,金风鸾那一对风眸中如彻骨寒冰,无尽的杀意迸射而出。 一双白皙玉手,此刻已经攥紧,尖锐的指甲掐入掌心,似乎都要戳破皮肤。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他竟真的剿灭了所有胡马!他竟....竟真的做到了!!” “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金风鸾怒吼着。 金建德低着头,沉声道:“不知。” 话音刚落,金风鸾将桌案上的一份奏折朝着金建德脸上扔去,他并没有躲避。 “啪”的一声。 奏折重重打在了金建德脸上,那俊俏的脸上旋即出现一道红印。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北库草原多少胡马兵?少说也有几十万吧!啊?有吧?!” “他怎么就杀了那么多胡马兵?他有百万大军? 还是赤焰军的鬼魂来了,帮他杀了那么多胡马兵?” 金建德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没有,就目前看来,他现在只有十几万大军。” “或许之前更多,可能在北库草原上和胡马作战死了几十万人。” 金风鸾怒极反笑。“可能?又是可能?!” “带着八百亲兵去了北凉,匪寇没杀了他,黄龙联合胡马没杀了他,几十万胡马兵也没杀了他,现在还让他有了十几万大军,还要来京师清君侧,哈哈。” 听到这有些癫狂的笑声,金建德脸色愈发难看,他冷声道: “陛下!黄天虎办事不利,就是一个蠢货,那五万盘龙军死在草原上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秦泽却以此图谋不轨,说什么清君侧,真是无耻至极!” “陛下!交给我!我杀他易如反掌!” 话音落下,金风鸾眉头紧皱,咬牙道: “秦泽剿灭了北库草原所有胡马,立下这不世之功,如今怎能随意动他?若是杀了他,岂不是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朕堂而皇之杀功臣?” “他在北凉做下这些事,已收尽民心,若是贸然杀了他,北凉的人难道不反?别的人又会怎么看?” “哼!只是黄龙这蠢货,交给他的事没有一件做成,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现在秦泽借着要杀他的名头入京,如此看来,他定然有了充足的底气,你说他只有十几万大军,那绝无可能!” “他若是只有十几万大军,怎敢来京师清君侧?哼,他的背后.....” 金风鸾双眼微眯,眼中尽是寒芒。 金建德眉头紧锁:“陛下,据千机营探查到的情报来看,他现在确实只有十几万大军,难道说他要在来京途中,沿路引导百姓起义?” 金风鸾摸了摸下巴,沉默半晌后她沉声道: “绝不能让他来京,一旦出了北凉,他便能大作文章了!” “到了那时,事态就复杂了....” 说到这,金风鸾冷笑一声道:“秦泽将黄龙推作众矢之的,想借他的名义来京,岂能让他如愿?” “这黄龙,本就是朕要杀的人!” “他不是要清君侧吗?正好!朕倒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将黄龙杀了便是!” “杀了黄龙,我看他还有什么名义清君侧,若他还执意要进京,那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造反!” “名不正言不顺,没有民心,我看他如何造反!” 金建德点头道:“陛下高见!” “北凉的消息是千机营以最快速度送过来的,黄龙目前还不知道那边的消息,约莫还有几天才能传入京师,那这几日.....便对黄龙下手?” 金风鸾微微颔首,寒声道: “不错!派兵包围将军府,将黄龙一家满门抄斩。” 金建德脸色深沉,恭声道:“陛下,黄龙的几个儿子身边,早已安插好了眼线,那就要同时动手了。” “不错!这次正好有这个由头,杀的话那就要全部诛杀,一个不留!”金风鸾毫不迟疑道。 “是,陛下,只是这次事发突然,现在送去诛杀令杀他那几个儿子,只怕需要一点时间,尤其是那身在东海的黄天威,离京师甚远,诛杀令送过去,需要不少时间。” 金风鸾冷笑一声:“无妨,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身边被安插了眼线,诛杀令送到立刻动手,他逃不了。” 说到这,金风鸾摇头叹息一声:“胡马被灭,秦泽却生出叛乱之心,那西京...也乱起来了。” “今年为何如此不顺!” 此言一出,金建德抬眼看去,见金风鸾一张精致面容上满是愁绪,这让他轻咬唇角,双手握拳,随即,他沉声道: “陛下无需担心,微臣自会为陛下分忧!” “要杀秦泽,并不难,微臣可以去做!” 金风鸾眉头一挑,“你想怎么杀他?这个时候....可不好动手啊。” 金建德沉声道: “陛下,马上全天下都会知道黄龙意图在北库草原杀秦泽,黄龙与秦泽二人不共戴天,何不借此将计就计?来个借刀杀人?” “黄龙该抄家抄家,该杀的杀,我再让千机营冒充黄龙党羽前去暗杀秦泽,事后只当他们为黄龙报仇便是。” “他们都是死士,武艺高强,精通各种暗杀手段,拿来对付秦泽再合适不过了!” 一番话说完,金风鸾眼眸闪动。 “嗯...不错,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借黄龙党羽之手杀秦泽,若是成功杀了他,刚好一举两得。” “建德,你这个计策好啊!” 得到金风鸾的夸张,金建德嘴角微抿,偷偷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火热。 “为陛下分忧,是微臣应尽之事。”金建德恭声道。 这时,却又听金风鸾道:“还有那西京之事难以解决。” “你也知道昨日传来的消息了,图元国已经派兵去了西京边境,他们的使臣送来了最后的信函,让西京自立,不然就直接派兵进入西京,帮西京自立。” “若是我们同意让西京自立,他们就会退兵,不再干涉西京之事。” 第98章 池中鱼 金风鸾掐了掐眉心,脸色阴沉。 “西京几十年都在图元国旗下,虽然几年前将其收回,但这些年来屡生暴乱之事,派出的兵马完全没办法管制他们,着实令人头疼啊。” “简直跟块烫手山芋一般....” 金建德听到这番话,心中已经猜出了金风鸾的意思,随即,他开口道: “陛下,眼下对于秦泽之事还未解决,图元国又已经派兵到了西京,若是他们要派兵进入西京,两处同时发生乱相,实在不是件好事。” “说不定秦泽看到图元国派兵入西京后,更让他有恃无恐,借此一举造反。” “以微臣之见,这西京...犹如鸡肋,若是让他们自立,倒也不是坏事。” 金风鸾双眼微眯,“哦?此话怎讲?” 金建德轻笑一声,“西京与图元国接壤,本来就容易受到图元国的影响,咱们与图元国之间也时常发生摩擦。 若是让西京自立,岂不是正好起一个缓冲作用?” “自此,我大乾与图元国之间便有了西京作为阻碍,彼此间有了一定距离,不会和图元国发生争执。” “毕竟如今这图元国可不像当年,他们的兵马武器,实力很强啊...” 听罢此言,金风鸾眉头一挑,思量一番后她徐徐道: “只是这西京历来都是我大乾领土,几年前好不容易收复回来,就这么让他们自立,恐怕会让人诟病啊。” 金建德摇了摇头: “陛下,西京前几十年在图元国手中,如今那些人哪里还有丝毫对我大乾的归属感,这些恶民屡生事端,即便是不让他们自立,早晚有一天他们也要有叛乱之心。” “如今便是让他们自立又如何?咱们与图元国协商一番,签订条约,他们不可在西京驻守兵马,咱们也不派兵马前去西京,就让这西京的人自治便是。” “如此一来,岂不是刚好去掉一个隐患。” “既不用与图元国发生战争,也不用再操心这西京之事,可以安然对付秦泽。” “毕竟再怎么说,这秦泽是必须要除去的啊。” 一番话说完,金风鸾嘴角微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明日朝会我来颁布谕旨,只是朝中必然会有大臣反对,尤其是那张励,你得提前和其余大臣私下会晤,在朝会上统一口径。” “免得到时候落了口实。” “是,陛下,微臣明白。”金建德答应一声。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让建仁立刻带兵前去包围黄龙府邸,所有人要扣住,明日朝会,说出北凉之事后,给他定下罪名再杀!”金风鸾眸中全是杀意。 “是,陛下。” “对了,将他们扣在府中时,可不要让黄龙多嘴多舌,说出什么混账话来,懂吗?” “黄龙几子,也即刻派人前去,让安插在他们身边的千机营动手,不要放走一个。” “微臣明白。”金建德面沉如水,沉声回道。 金风鸾揉了揉额头,而后摆摆手道:“行了,去吧。” 话音落下,金风鸾见他还站在原地,不由柳眉一颦,“怎么?还有别的事?” 金建德低垂了眼帘,从袖袍中掏出一物,小声道: “陛下,微臣见您这段时间思虑甚多,这香包是我找太医制作的,里面是地榆、桂圆肉及石菖蒲与沉香等物,有解郁安神之用。” 说罢,金建德小步快走几步,朝着金风鸾递去。 金风鸾微微一愣,伸手接过香包。 “你倒是有心了,去吧。” 金建德低垂着头,眼中露出欣喜神色,恭声道:“是,陛下!” 随即,他脚步轻快的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金风鸾将那香包随手往桌案一扔,背着手冷哼一声: “哼!秦泽,想造反,图谋朕的天下?想都别想!” “用不了多久,便送你去黄泉见你爹!” 冷笑一声,金风鸾一摆袖袍离去.... .......... 出了大殿,金建德满面笑容,他将右手放在鼻尖,使劲嗅着手指。 手指上似有那若有若无的淡香,也不知是那香包遗香,还是刚刚递去给金风鸾时碰到了她的手指留下的残香。 他深深吸了几口,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见四下无人,他眼神火热,将手指塞入口中吮吸几口,这才笑着离开了皇宫。 将金风鸾安排的事通知给大哥后,他又唤来手下,命他们快马加鞭赶赴大乾各地,去黄龙几子所在之处传达诛杀令.... 随后,他便急不可耐的乘轿回了府邸。 轿子一落地,金建德便快步去了后院。 他眼神火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待走到一间房舍前,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袖,神色收敛后,这才敲响了房门。 房门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进来。” “是。”金建德揭开房门,探身走进。 房内陈设华美,如同皇宫内院中的陈设一般别无二致。 桌案边,一身着锦服的女子背着身,纤纤玉手负于身后,听到他进来的声音,遂开口道: “有何事?” 金建德躬身道:“回禀陛下,建德今天得了夸奖。” 女子淡淡道:“哦?是吗?那你做的不错。” 金建德看着女子的后背,火热的目光落在那纤细手指上,淡笑一声道:“作为臣子,为陛下分忧自然是分内之事。” 说话之间,他踱步向前,伸手握住了那女子的手掌。 那女子身子微微一颤,但并未说一句话。 下一瞬。 “嘭”的一声。 金建德脸色涨红,猛地一把将那女子推倒在床上,怒喝道: “蠢货!你应该说‘放肆!’才对!!” “怎能无动于衷!” 那女子被这大力一推倒在床边,听到金建德的怒吼声吓得身子颤抖,她扭过头来看向金建德。 女子面容姣好,倒与当今大乾女帝金风鸾有六分相似,只是那眉眼间,此刻却流露着无尽的恐惧。 “殿下,奴婢知错了..”女子颤声道。 金建德怒不可遏,手指着女子怒骂道: “真是白长了这副相貌,装都装不像!你这个蠢货!” 金建德越说越怒,一扭身从墙上取下一根细长藤条,拿着藤条便朝着女子身上抽去。 女子被狠狠抽了几下,立刻哭的梨花带雨,不住求饶: “别打了,殿下,奴婢知错了,下次一定按照您的吩咐来说话....” 金建德面色狰狞,脖颈间青筋暴起,仍旧是不断朝着女子身上抽去,口中还不住喝骂: “你从青楼出来,他们没教你怎么伺候人嘛!” “蠢东西!不打你不长记性!” 见女子哭的厉害,金建德猛地止住,他拿着鞭子走去,突然跪倒在女子脚边,颤声道: “陛下!建德有错,是我唐突了,请您责罚我吧!” 说着,他低下头,向着女子递去藤条。 女子泪珠滚滚,虽然身上疼痛,但见他递来藤条,心中明白,下一场戏又开始了。 她咬住唇角,勉力支起身子,接过藤条朝着金建德身上抽去。 “金建德!你竟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金建德低着头,眼神火热,身子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兴奋颤抖了起来。 随后,他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高兴的声音:“建德知错了!建德知错了!” 藤条的抽打并未停下,仍旧在不断落下。 金建德的叫声也愈发响亮了起来.... 房外不远处,庆王双手环胸,听着屋内的动静,而后他摸了摸胡须,面无表情的离去。 他转身朝着后花园内的鱼池旁走去。 待到了鱼池旁,他从池旁假山上拿出一盘鱼食。 随手抛下几颗鱼食,他眯着眼看池内几条锦鲤不住争夺。 那条五彩斑斓的大鲤鱼身旁跟着一群小鲤鱼,小鲤鱼跟着抢食,但大鲤鱼立刻摆了摆尾巴,小鱼一哄而散,但即便是散去,很快又游过来,伺机吞食那饵料。 那大鲤鱼却只挑大的饵料吃,一些残渣被小鱼争来夺去,它倒也不在意。 待几颗大饵料吃完了,那大鲤鱼游到水面,嘴巴一张一合,倒颇有灵性,似在求食一般。 看到这,庆王嘴角微抿,轻笑一声: “夺来夺去又怎样,多给少给,还不是我说了算。” “你即便够厉害,但还是我养的,你要是跳出来把我手里的吃了,那倒是长本事了....呵呵。”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爹。” 第99章 他若谋反,我会杀他 金长歌脚步轻快的走来,那明眸皓齿的精致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庆王一见她过来,匆匆将手中鱼食扔下,背着手就要走。 金长歌柳眉一挑,快步走来一把将父亲手臂抓住。 “爹,你怎么见了我就要走?” “你不是在躲着我吧?” 庆王摸了摸脸,带着些许勉强的笑道:“胡说,我就四处逛逛。” 金长歌嘴角逐渐扬起,一对梨涡出现在脸蛋上,她轻笑一声道:“北凉的事,爹你应该知道了吧?” 庆王眉头一皱,挠了挠头道:“北凉的事?怎么了?有消息了?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金长歌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千机营是爹你创建的,虽然二哥现在接手了,但他们怎么可能不向你汇报消息?” 庆王一脸无辜表情,一摊手道:“我早已不过问这些事,现在就是个小老头,天天就养养花赏赏鱼,我才不操心这些事呢。” 金长歌一脸狐疑的看着父亲的表情,而后轻笑一声道:“北凉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爹,你猜是什么消息?” 此言一出,庆王作抚额作沉思状,随后笑道:“莫不是捷报?秦泽又斩杀了一支胡马大军?” 金长歌嘴角扬起,眼中全是笑意,她伸着一根手指晃了晃,这才笑着道: “这你倒是说对了,确实是捷报!” “不过呢....”金长歌拖长了声音。 “他是全部将北库草原所有的胡马全部歼灭了!哈哈哈!爹你没想到吧!” 话音落下,庆王惊声叫道:“什么?!秦泽竟将胡马全部歼灭了?!” “此言非虚?莫不是骗我的吧?” 金长歌眉头一皱,“呵,我还不至于骗人,当然是真的,我见大哥带着人急匆匆出门,我给拦下,他告诉我的,这可做不得假!” “竟..竟能歼灭全部胡马?这才多久啊,这秦泽如此了得么?这真是....”庆王摸着胡子,一脸的震惊诧异之色。 看到父亲那神态,金长歌嘴角扬起,一脸的得意:“真是英雄出少年吧?他还不过二十呢?” “怎么样,爹,先前我可是说过,秦泽一定能剿灭胡马的,我还说要三五年呢....这眼下看来啊,倒确实是我说多了哦,呵呵。” “还是爹你有远见,说他今年就能剿灭,还真被你说中了。”金长歌淡笑一声,挤了挤眼睛,揶揄着父亲。 庆王脸色一红,挠了挠头:“唔...确实...” “怎么说他也是秦颢天的儿子嘛....哈哈。”庆王打着哈哈,轻笑一声。 金长歌点头笑道:“嗯!不错,这小子确实很有种!竟然全歼了胡马!这可是当年虎威大将军都没做到的事啊!” 此言一出,庆王翻了个白眼,“一个女儿家,好好说话,什么有种不有种的,也不知你从哪里学的。” “你以后若是.....” 见父亲又要开始说教,金长歌立刻转移了话题。 “对了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黄天虎带五万盘龙军前去北凉,原来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援助秦泽,他竟然密谋在这草原上杀了秦泽!” 此言一出,庆王眉头立刻皱紧:“竟有此事?!” 金长歌点头,恼怒道:“是黄龙义子黄元朗,当着北凉百姓面前亲口说的。” “先前秦泽第一次与胡马交战时,不是有胡马兵悄悄进了北凉,去了拒北川吗,那时就有传黄龙与胡马在暗中苟合,如今黄元朗道出实情,果然这黄龙暗藏祸心!” “大哥此番出去,便是为了羁押黄龙!” 庆王摸着胡须,微微颔首,却没开口。 金长歌接着道:“还有啊,爹,秦泽说要清君侧。” 此言一出,庆王双眼微眯,看向金长歌道:“清君侧?那是要来京杀黄龙?” “对,他说要带军入京,诛杀黄龙!”金长歌沉声道。 庆王摸了摸下巴,面露凝重之色,目光也凌厉了起来,他徐徐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金长歌看父亲面露凝重之色,轻笑一声道:“我能怎么看待?” “秦泽年轻气盛,在外平时作战保卫百姓,却被黄龙在背后捅刀子,那能不生气吗?” “换做是我,那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谁敢在背后害我,我肯定会一刀杀了他!”说到这,金长歌眼中寒芒毕现。 此言一出,庆王嘴角微抿,轻笑一声道:“嗯,这倒是没错。” “只是你说建仁已经去了黄龙府邸,看来是得了陛下的授命,如此看来,秦泽倒不必回京清君侧了.....” 金长歌眉头一挑,“嗯,陛下明察是非,行事果决,她既然决定对黄龙动手,那秦泽自然不需要回京了。” “京师距离北凉很远,等消息传回北凉,相信秦泽他会退兵的。” 庆王摸了摸胡子,望了一眼池中游鱼,然后淡淡道:“那若是...他不退兵呢?” 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落下之时,空气中却仿佛充斥了一股冷冽之意。 一阵风吹得一旁的树叶簌簌作响,树上不知名的鸟儿发出难听的叫声,几片枯黄落叶随风逐渐落下,飘落到了金长歌脚边。 金长歌柳眉一颦,看向了父亲,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似乎只是随口一言。 “爹,你这是何意?”金长歌反问道。 庆王背负双手,踱步走向池边,金长歌亦步亦趋紧跟而去,到了池边,庆王轻笑一声道: “秦泽这数月来,可是接连立下了不少大功啊,可谓是收尽了民心,北库草原所有胡马兵都被他一个不留的杀了,足见手下兵马强盛。” “即便是他恼怒于黄龙在背后对他下手,那也大可以传信京师,让陛下将黄龙治罪,但他却直接在北凉说出要清君侧,呵呵...恐怕他来京不止为了诛杀黄龙那么简单吧。” 一席话说完,金长歌脸色微变。 “黄龙为镇军大将军,在京师根基深厚,秦泽想必是觉得陛下不敢贸然治罪黄龙,这才会决定亲自带兵前来吧....” “他若是知道陛下如此果决,我...我想他会退兵的。”金长歌解释道。 庆王将目光从那几尾鲤鱼身上移开,落向了金长歌脸上,见她脸色微白,随即轻叹一声道: “两年前,陛下从秦家手中收回兵权,秦家不能出京师。” “如今秦泽去了北凉,现在要民心有民心,要兵马有兵马,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话音落下,金长歌一怔,而后冷声道:“爹,你说他要谋反。” 说到这,庆王点点头,叹了口气:“唔,不知道..” “不过他要是谋反,那这好不容易才太平的大乾,可就要乱起来咯。” “西京乱,北凉乱,这可就麻烦了啊,唉。” 短暂的沉默后,金长歌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一字一句道: “他要谋反,我就去带兵杀了他。” 第100章 狡兔死,走狗烹 话音落下,庆王捧腹大笑: “这还没个定论呢,你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还挺吓人的。” “再说了,他秦泽手握大军,能杀北胡所有人,那不是一般厉害啊,你这说的倒是轻巧,要杀他?哈哈,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呢。” “可不是为父小瞧了你,你若真要带兵去杀秦泽,兴许还反被他所制,那可就麻烦喽...哈哈。” 看父亲笑的都合不拢嘴,金长歌脸色涨红,羞恼道: “那你刚刚的意思,不就是在暗示说他要谋反吗?” “再说了,咱们家不是有很多兵马嘛,我带兵这怎么不行了?任何要祸乱天下的人,都会被铲除!” 庆王连忙举起双手,笑的跟个孩童似的:“哎,我可没说他一定就要谋反,是你自己说的。” 他放下手,又接着摇头道: “你这丫头,之前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很仰慕他,这会都想好要杀他了,啧啧啧,这女人心啊,果然跟海底针一样,可怕可怕啊....” 知道父亲在调笑自己,金长歌脸色愈发涨红,她气呼呼道: "哼!不准笑了!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你倒是会说话,比王雍还能胡说!” 庆王却只当没听见,他自顾自的说道:“不论如何,有一点你倒是没说错,任何祸乱天下的人,都要铲除。” “陛下杀了黄龙后,若是秦泽不管不顾仍要进京,那其心必异,定是要谋朝篡位,到了那时....” 金长歌咬着唇角,想说的话憋在心里,但无论如何却难以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她支起一个笑容: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不能乱猜忌,还是说已经发生的事吧。” “爹,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是秦泽剿灭胡马回北凉后,你就让我去西京!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庆王摸了摸下巴,“我答应也没用啊,得看陛下怎么安排。” “想必最近陛下在为各种事烦心,你不要去找她,过段时间再说吧。” 一听这话,金长歌眉头紧皱,“还要过段时间,那黄花菜都凉了啊。” “那西京接下来....” 话未说完,庆王面色一正,沉声道:“我说了,听陛下安排,她自有主意!” “若是决定派兵前去西京,到时候我会引荐你去,在这之前,你就等着就好。” “时间不会太长,你不用着急,这不是急的事。” 金长歌还想再说,却见庆王摆摆手道:“够了,到此为止。” “相信陛下处理好黄龙的事情后,就有西京的定论了。” 话一说完,庆王打了个哈欠,口中喃喃念叨着“累了累了。”便独自离去.... “爹,你别走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金长歌气的跺了跺脚。 但很快,她脸上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秦泽....难道他真要谋反么.....”心中自语一句,金长歌沉着脸离去.. —— 晚间。 镇军将军府。 大堂中,一八尺大汉端坐主位,他一身金色战甲,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绚丽夺目令人难以直视。 威武雄壮的身躯加上这威势赫赫的战甲,让他即便是端坐在那里,依然让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那张英气勃勃的脸上双目如炬,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轻薄,下巴上一片浅浅的络腮胡齐整有序,让其在俊朗上又添了一分威武。 而在台下,被捆的严严实实的黄龙趴在地上,一双虎目赤红一片,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嘴中塞着一团棉絮,因此此刻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在不断扭动着身子,拼命想挣脱束缚。 看着眼前的男子,黄龙心中又惊又怒,在这惊怒之余却又夹杂着无限悲凉。 半个时辰之前,他正在府中吃晚膳,但饭还没吃完,便有大队士兵将整座府邸包围了起来,不待自己做出太多的反应,大门被撞开,无数士兵如潮水般涌入。 这些进来的士兵武艺高强,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抓人,稍有不从者便一刀砍杀。 这让黄龙惊怒交加,他刚拿起大刀冲出去,便被眼前之人一招制服。 而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打算攀上亲的庆王之子,金建仁! 这时,金建仁见黄龙在地上不住扭动,遂冷声道: “黄龙,你若有九牛二虎之力,金刚不坏之躯,那倒是能挣脱这铁链,若是没有,那就好生待着别再动弹,省得吃太多苦头。” “呜呜呜。”黄龙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拼命叫嚷着。 金建仁摇头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 “你派去北凉的五万盘龙军,已经全部死在草原上了,包括你儿子黄天虎。” “你的好义子黄元朗,把你要杀秦泽的事全都说了,当着那些平民百姓的面,这几天消息应该就要传过来,秦泽借着清君侧的名义,要来京师杀你。” “为此,我今日才会来你府中,你也不想死在秦泽手中吧?落到他手里,那下场恐怕....呵呵。” 话音落下,黄龙猛地瞪大了眼,眼中全是惊骇之色。 五万盘龙军都死了?天虎也死了?他们怎么会死呢! 明明派去的兵马都是精锐,天虎还曾说过回京之日必定能让黄家再上一层楼的啊! 这才多久,怎会...怎么就战死沙场了呢?! 黄龙心中又悲又怒,但很快他就想到金建仁的第二句话。 黄元朗竟然当着北凉百姓的面告发了自己? 这个畜生啊!! 枉费自己多年栽培,给他兵马,让他有立功的机会!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反咬自己一口,简直是狼心狗肺之徒!难道说天虎与盘龙军全军覆没,也和他有关? 细想之下,黄龙的怒火简直快要炸穿胸膛。 这时,他猛然又回忆起前几日收到的家书。 天威的那封信中所说的话,竟然真的被他说中了! 这一瞬间,黄龙心中无限悲苦,眼眶立刻就红了,痛苦,悲伤,愤怒,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甚至都难以喘息。 想到金建仁直接带兵过来抓人,甚至不给自己讲话的机会,黄龙心中便明白了,金风鸾要在秦泽清君侧之前,对自己下手! 她竟直接抛弃了黄家! 自己就算不死在秦泽手中,那也会死在她手中! 这让黄龙心中又怒又悲,自己对她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这次派大军前去草原杀秦泽,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她的意思啊! 前不久去宫中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说等到年后调天威回京,也会让自己能安享晚年,这才过去几天的时间,她却翻脸比翻书还快,竟丝毫不念自己的功劳与苦劳。 如此狠辣的女人,实在是世间罕有! 突然,黄龙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天威信中说去东海之时隐约有感觉到身边有人在监视他,难道说....他的感觉没有错,他真的被监视了! 而监视的人....是金风鸾派去的! 但那时,秦泽都还没有被封镇北王啊! 这岂不是说,金风鸾她从早已经在暗中布局,要杀自己.... 现在她派金建仁过来,岂不是说远在他乡的几个儿子,也即将遭遇毒手? 想到这,黄龙如坠冰窟,一颗心已经凉到了谷底。 这时,端坐一旁的金建仁看着黄龙的脸色变化,轻笑一声道: “黄龙,你比秦颢天要笨一点,所以活的时间比他要长。” “不过,也正是笨了点,才不懂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第101章 “嘭!” 此言一出,黄龙胸口剧烈起伏,一双通红的眼睛简直都快要喷出火来。 他怒目瞪视着金建仁,身子不住扭动。 金建仁看他这样瞪视着自己,双眼逐渐眯起,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人都抓起来了吗?”金建仁开口道。 “回禀殿下,都已经捆起来了,可以带回天牢了。”一名手下回道。 金建仁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急,把黄夫人带过来。” 此言一出,那手下心中一紧,眼中露出一丝异色,但紧跟着他就回道:“是!殿下。” 而趴在地上的黄龙听到他要押自己夫人过来,当即心中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浮现。 “呜呜呜!”他拼命扭动着身子。 金建仁看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一边摸着下巴的胡子一边道:“你这眼神,跟要吃人一样,看着都骇人,实在是可怕,可怕啊....呵呵。” “喜欢看,那待会就多看看。” 很快,两名手下押着黄夫人来了大堂。 如黄龙一样,她也被捆缚了起来,嘴中塞了布条,此时泪珠滚滚,一看到黄龙趴在地上就急忙跪地要对着金建仁磕头。 金建仁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而后叹口气道:“可惜,没有虎威夫人姿色好。” “唔,她在北凉....以后有机会得去一趟才是...” 说到这,他笑着站起身来,走到黄龙身边,而后扯下他嘴中的布条。 布条一被扯下,黄龙当即怒骂起来。 “你们这群.....” 只是话未说完,便见寒光一闪,金建仁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把匕首,他笑着将匕首刺入黄龙嘴中,没有给黄龙任何反应的时间,那柄匕首便已经在他嘴中搅动起来。 几乎是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鲜血与被搅碎的舌肉落在地上,剧痛之下,黄龙几乎快要昏倒。 而金建仁这时已经收手,他淡笑一声道: “还是这种方法比较方便,省的你多嘴多舌。” 一旁的黄夫人泪如雨下,扭动着身子朝着黄龙爬去。 金建仁大手一挥,英俊爽朗的面容上显现出一片兴奋的潮红之色,他朗笑一声道: “关门。” 随着大门被关上,金建仁提着匕首,咧嘴笑着走向了黄夫人.... 随之,便是那不断响起的凄厉叫声.... 而在门外,几名护卫低垂着头,身子甚至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似乎这屋中的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 庆王府。 一间暗室内。 “爹,大哥已经带人去了黄龙府邸,黄家的兵权今后将交由大哥。” “我打算让派千机营去暗杀秦泽,当然,借用的是为黄龙报仇的党羽身份。” 金建德看着坐在椅中的庆王道。 庆王并未言语,而是拿起桌案上一个制作精良的木质小壶,从中倒出些许粉末与桌上,而后低下头,鼻子对着那团粉末猛吸一口。 随即,他浑身一个哆嗦,脸上也露出一股潮红之色。 半晌后,他才轻笑一声道:“嗯,不错,这次的鼻烟很不错。” 目光一转,他看向金建德道:“派千机营去杀秦泽么?似乎...不那么容易啊。” 金建德眉头一皱,“爹,他们武功高强,精通各种暗杀之术,一定能成功杀了秦泽。” “你放心好了,绝对没问题的!” 庆王微微一笑,“我看不见得。” “秦泽能杀那么多胡马兵,跟在他身边的人定然都是忠心耿耿之人,防护必然紧密,这可不好杀啊。” “虽然你要派死士去,但白白送死,那也可惜。” 金建德眉头一皱,“爹,那您的意思是....” 庆王面色淡然,“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随之,一名身穿朱红绣服的男子推门进来,他手中怀揣一个木盒,木盒不大,也就五六寸大小。 “打开。”庆王开口道。 男子揭开木盒,金建德抬眼看去,盒内是一个球状物件,外面用油纸鼓鼓囊囊包作一团。 金建德低下头去,闻了闻味道,而后眉头一挑:“有硝石的味道?” 庆王拿起桌案旁的茶水,轻抿一口,而后淡笑道: “嗯,不错。” “这是前几日,建忠派人从海外送过来的,不多,也就几枚,但神机营试过之后,威力不小啊。” “将它放入床弩上射出.....” 说到这,庆王站起身来,双手猛然张开,眼睛也瞪的溜圆,他大笑着道: “嘭!” “哈哈哈哈!” 看着父亲夸张的演绎,金建德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额头流出一滴虚汗,他强笑着道: “这神机营的东西,越来越看不懂了...呵呵。” 庆王走到金建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儿子。” “建忠去了海外,我才知道这天下竟如此之大,还有那么多辽阔大地,还有那么多新奇玩意!真是大开眼界啊!” “都说这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如今看来,我大乾也不过是一弹丸之地罢了。” 金建德点头称是。 “看来爹当初让三弟去海外,确实是明智之举啊。” “咱们偏安一隅,确实眼界小了,呵呵...” 庆王微微一笑,“不居安思危可不行啊,便是如今这大乾,那也不是铁板一块。” “不过好在有你统率千机营,建仁执掌兵权,这几个月来神机营也颇有成效,没有强大的武力,可掌控不了这天下。” “秦泽一死,那便万事无忧了。” “是,爹!我来操办此事,必然要秦泽死无葬身之地!”金建德眼中全是杀意。 庆王微微颔首,“明日朝会结束,将诛杀黄龙的消息送去北凉,看秦泽接下来有何动向。” “不过....不论是退兵还是继续来京,都要尽早除了他。” “免得生出多余祸端。” 金建德:“是,爹!我会让千机营去办的。” 庆王嗯了一声,“行了,你去吧,等会去一趟神机营,让他们给你演示一下如何使用。” “此物不多,还没研究出个名堂来,得好好用上,别功亏一篑了,若是一次杀不了,后面再想杀他,那就很麻烦了....” 金建德面色一沉,回道: “放心好了,爹。” “您不用担心,这次一定能杀秦泽!” 话音一落,金建德眉头一皱,有些无奈的说道:“永宁总是缠着我问那西京之事,一直吵嚷着要去西京平乱。” “而且她总是帮秦泽说话,这....” 听到这话,庆王双眼微眯,淡笑一声道: “这是好事啊,这不正好说明她心系大乾吗?” “将来,呵呵....” 说罢,庆王背负双手,往外走去,临走之时他抛下一句话: “可别忘了,她终究是我金家之人。” 第102章 血与泪为谁而流? 翌日。 金鸾殿外。 朝会已经结束,众大臣正陆陆续续往外走去。 只是此刻,众人神色不一,有人表情肃穆,有人面带欢喜,还有人一脸怒色。 自然,也有人面色寡欢,仿佛被抽走了魂一般。 户部尚书王雍一张肥头大耳的脸上,再没有丝毫先前那般红润之色,此刻,那张脸上只剩下一片苍白,滴滴虚汗从鬓角落下,甚至脖颈间的衣领都被汗水打湿。 今日朝会上,金风鸾说出了镇北王在北胡斩杀所有胡马的消息,而秦泽发起的清君侧,自然也广而告之。 这自然不是个好消息,为此王雍面色忧虑。 但这甚至还算不上是最坏的消息。 “镇军大将军黄龙,私通北胡,意图谋害镇北王,证据确凿,按律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这道谕旨如同晴天里落下的一个霹雳,让王雍的心神彻底慌乱,惶恐的他在朝堂上甚至难以保持身形,身如筛糠,抖作一团。 他懂兔死狐悲的道理。 自己与黄龙私交甚好,如今黄龙即将被杀,那自己今后又当如何? 执掌户部以来,自己捞了不少油水,他心中很明白,若是陛下清算,自己的罪行.... 但好在这次朝会上陛下也说的很明白,黄龙罪无可赦,事情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不会为此牵连与别人。 这让他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来一点。 但黄龙贵为一个镇军大将军,现如今却被清算的如此彻底,实在是令人心中胆寒。 真所谓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树倒猢狲散,食尽鸟投林,如此显赫的黄家,甚至落到了比秦家还要惨的下场。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陛下要动手,谁都逃不过... 浓浓的恐惧感在王雍心中滋生,甚至于陛下之后说的让西京自立的事,他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担心今后自己又该如何.... 失魂落魄的王雍双眼无神的往外走着,却不慎撞到前方一人。 那人被撞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但他并未开口说一句话。 此人也是一个丢了三魂七魄之人。 那年迈的脸上,神色复杂至极,来回变换,既有喜悦,又有愤怒,还有一股深深的悲痛感。 正是当今吏部尚书张励。 这一刻的张励,心中五味杂陈。 秦泽剿灭胡马,解救了百姓,立下不世之功,他心中是由衷的高兴,若是在家中,他定会欢呼起来。 黄龙私通胡马,妄图杀秦泽,这让他异常愤怒,先前的猜测也算是得到了证实,这黄龙确实有祸乱大乾之心。 好在秦泽雷厉风行,以铁血手段宣布要清君侧,而陛下同样果决,直接下令诛杀黄龙,这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按理来说,今日本该是最振奋,最高兴的一天,甚至于回府都要小酌几杯才是。 但随后陛下所说的事,却让张励那份喜悦彻底消失,荡然无存。 甚至于,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悲痛感让他的呼吸简直都快要停滞。 那是关于西京的事。 西京,虽经历朝历代,但从古至今,它一直都是大乾国土! 大乾孱弱之时,西京被野心勃勃的图元国所占,这一占,便是数十年! 这数十年,大乾不论是哪一个在位的皇帝,都想收复西京,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夙愿。 三年! 五年!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整整五十年啊! 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幼儿的夜哭,故乡湖柳下的诀别,将士咆哮时的怒目,战场上燃起的烽火狼烟。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带着满腔的热血,靠着那一刀一枪,燃尽血与泪,才一寸寸的收回了西京。 家中老父鬓发已白,未脱稚气的幼子已上阵杀敌,将士的盔甲已经满是鲜血,誓要拿回我们自己的土地。 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一代又一代人的抗争,才将这破碎的山河复原。 如今,收复不过数年时间,却在图元国的逼迫下,西京又要失去了。 而陛下,却就这样简单的答应了.... 血与泪,是为谁而流? 张励忘了何时出的宫,也忘了怎么上的轿子,他跌跌撞撞的回到府中,走进家中祠堂,看着那一个个祖宗牌位,眼眶已红。 “爹,娘,今日....今日...我大乾的西京,又失了啊!” 张励“嘭”的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的抚住面门,已然是哭的泣不成声。 “历经这么多年才终于收复西京,这如今,却又要送出去,这....这如何对得起那些九泉之下的人啊....” “是我无能,在朝堂上难以劝动陛下,那些大臣目光短浅,竟然觉得西京自立乃是好事,真是愚蠢至极啊!” “我虽位列尚书之位,但又怎能....” 张励心中哀痛,正自怨自艾间,却听祠堂外传来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 “爹,陛下答应西京自立了?” 张励扭头看去,却是女儿的身影出现在祠堂外面。 门外人身着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长锦衣,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张鹅蛋脸,双眉如柳叶,晴若秋波的双眼间眸光闪动,堆云砌黑的柔顺青丝随意的束于身后。 素净的脸庞上未施以粉黛,姿色也并不显得出众,但只是随意的立在那里,便自有一分温柔婉约。 见女儿问话,张励抹了抹眼泪,一边叹气一边点头。 “答应了,西京...马上就要自立了,唉。” “不过好在与图元国签订了条约,西京即便是不再归属我大乾,那也不是图元国的,这也...也算是较好的结果了吧。” “只是不论如何....” 张励话未说完,便见女儿一步步朝着祠堂走进。 他心中一紧,连忙喝止:“紫笙,快出去,你怎能进宗祠!” 张紫笙面色淡然,仍旧是踏进了宗祠。 张励急忙站起身,斥责道:“胡闹!你是女儿身,如何能进宗祠!简直...简直是....” “有何不可?双脚在我身,哪里去不得?” “爹你时常不在家,我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张紫笙进了宗祠,随手拿过挂在一旁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牌位,随口说道。 “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张励斥道。 “那这大乾是祖宗留下的江山,如今西京都不保了,爹你为何不去斥责陛下,让她驱逐图元,复我山河。”张紫笙面沉如水,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张励神色悲戚,叹声道:“朝中大臣都同意西京独立,我一人之言又有何用?陛下她听信这些人的话,唉!” 张紫笙这时已经擦拭好了一张牌位,她又拿起一张牌位,不紧不慢的擦拭,淡淡道: “即便朝中大臣反对,我想陛下也要送出西京。” “她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这西京对她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 此言一出,张励眉头紧皱,斥责道:“紫笙!你怎能这样说陛下!” 第103章 逐鹿 张紫笙面色不改,放下牌位后看着父亲道: “爹,是你看不懂,还是我说的太直白,你难以接受?” 张励面色一滞,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开口道: “紫笙!你不能这样说!即便...即便陛下要放弃西京,那也是不得已之事,西京之乱,已经持续很久了,这不是一天两天就造成的。” 张紫笙拿起手帕,而后走到祠堂一角取出一个木桶,里面已经盛满了清水,她熟练的将手帕放进木桶中清洗,同时开口道: “爹,你说西京的百姓为何要暴乱,为何要投入图元国呢?” 张励沉思半晌后道:“西京被图元国占据了数十年,深受图元国影响,他们早已经潜移默化的认为自己是图元国的人。” “加上图元国又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自然便有了自立的想法,只不过到了今天才彻底爆发而已。” 话说到这,张紫笙已经拧干了手帕,她站起身走向桌台,随口道: “我看不然。” 张励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张紫笙拂去额头一缕青丝,弯腰擦拭着桌台,开口说: “大乾这两年,虽说是太平盛世,但又盛在何处?只盛帝王家,不盛平民百姓,如何称的上是盛世。” “这两年的赋税,比当初战时还要高,去年陛下去江南,前年那里便开始修建山庄,花去了多少税银?” “那庆王府,简直称的上是第二座皇宫,光是伺候的下人,那便不计其数。” “西京乃一边境之地,相较于北凉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苛税,平民百姓们活的有多艰难,图元国许西京当地贵族以小利诱之,鼓动他们带领百姓独立。” “焉能不乱?” 一席话说完,张励双目圆睁,脸上全是诧异震惊之色。 “你...你如何得知?” 张紫笙面色无悲无喜,淡淡道:“西京的事,是二哥告诉我的。” 话音落下,张励眸子一缩,面露惊愕之色。 二儿子张烨,数年前与他大吵一架,而后便离家出走,再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 如今得知儿子在西京的消息,他身子一抖,心神晃动,颤声道:“他在西京?如今...怎样了?” “嗯,在西京,也挺好的,前不久我才收到他的信件。”张紫笙回道,说到这,她话锋一转,“爹,你知道北凉现在如何了吗?” 张励微微一怔,旋即道:“北凉没有胡马了,今日陛下说秦泽已经剿灭了所有胡马,他已经回了北凉,现在应是太平了。” 张紫笙嘴角微抿,素来平淡的面容上首次出现一丝波动:“胡马已经被剿灭了嘛,这倒是很快啊。” “不过说来,也只是早晚的事...” 张励双眼微眯,“为何你这么说?” 张紫笙淡淡道:“上次不是从北凉传来了消息么,北凉境内,粮税大幅减免,百姓们家有余粮,便能有个健壮身子。” “秦泽又雷厉风行的剿除了拒北川所有匪寇,犹如杀鸡儆猴,北凉其他地方的匪寇岂不是人人如惊弓之鸟?机灵点的就应该想到不能再当匪,要当民,这样才有个好日子过。” “如此一来,秦泽便可以在北凉招揽百姓训练成兵,便是那些从良的匪寇,那也可以用上,待时日一久,以他的从军经验,自然能带出一支大军来。” “有兵之后,便能对付胡马,只是....他清剿胡马的速度,倒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快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一番话说完,张励感慨万分,情不自禁道:“你说的没错,秦泽这次,确实是立下不世之功了。” “只是....你还有所不知,秦泽如今正带着大军往京师而来。” 此言一出,张紫笙停下手中的动作,猛地抬起了头,眸光中却是露出一丝光彩,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收敛了神色,而后随口问道: “这是为何?” 张励并未察觉到女儿的神色变化,此刻他正低着头,揉了揉眉心,叹声道: “黄龙原来早已经与胡马勾结,黄天虎带领五万盘龙军前去,其真实意图是为了杀秦泽。” “所幸秦泽识破毒计,才未遭毒手,盘龙军与黄天虎已经死在了草原上,秦泽现如今以清君侧的名义,要来京师诛杀黄龙。” 话音落下,张紫笙眸光闪动,正欲开口,却又听张励接着道: “陛下明察是非,已经下令诛杀黄龙。” “如此看来,秦泽倒不必回京了。” “若他仍旧要回京呢?”张紫笙低垂了眼帘,开口问向父亲。 话入耳中,张励不由一愣,随即神色开始变得纠结起来,他张了张嘴,但半天都没说话。 见父亲陷入了沉默,张紫笙接着道: “若是他不顾陛下之令,仍要回京,是不是说....他有谋反之心。” “休得胡说!”话音刚落,张励一声呵斥! “秦泽乃颢天之子,秦家皆是忠心耿耿之人,绝不会有谋反之心!” “唉....”张紫笙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也不知为何而叹息。 但很快,她便抬起头,直直的看着父亲道:“爹,孩儿有一事不明,希望爹你能帮我解答一二。” 张励一怔,“什...什么?你说吧。” 张紫笙站起身来,望向祠堂外的朗朗晴天,开口道: “古时群雄争霸,中原乃必争之地,为此那些霸主们都已逐鹿中原称之,紫笙想问父亲,这‘鹿’,指代何物?” 张励眉头一挑,当即回道: “鹿这种动物,体型不小,但性子平和,从不伤害别的野兽,每日只是吃草吃叶,但那些猛兽若要吃它,它也只有逃的份,若是逃不了,那只能沦为猛兽口中之食。” “因此古人都以鹿指代天下百姓,百姓温顺善良,只有给人欺压残害的份,但若是得了百姓,这天下便为囊中之物了。” 张紫笙点点头,柳眉微颦,而后轻叹一声道: “如此看来,那句‘未知鹿死谁手’,却是说不论如何,不管谁得了这头鹿,这头鹿终究是要死的。” “若是这头鹿落在了待它好的人身上,那便能得个好死,若是落在待它不好的人身上,那它的下场,必然是极惨吧。” 说完这话,张紫笙扭过身子,直视着父亲那张有些无措的脸.... ps:今日立冬,天气转凉,大家注意保暖。 晚安(?′?`?) 第104章 愚忠不为忠 张励有些失神,女儿的一番话说完,他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出何言。 女儿的意思,是在说这头鹿现如今并不好么? 显而易见,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不对....... 一片缄默中,只听张紫笙接着道: “爹,当初二哥与你争吵,而后离家数年都未曾归来,也没有给您寄去一封书信。” “如今这些年过去了,您可曾回味过来了?” 此言一出,张励呼吸一滞,他喉间一阵滚动,未开口,思绪却被拉回到了数年前的一天。 那一天,是个仲夏之夜,但并无虫鸣鸟啼之声,那是个雷雨之夜。 雨下的很大,简直跟瓢泼一般,雨水滚滚而落,天上雷声隆隆,深邃的夜空电闪雷鸣,粗壮的雷电简直要将天空撕裂。 而在后院中,二儿子张烨与他争吵的情景此刻依然是历历在目。 那天,磅礴大雨中,张烨眼眶泛红,浑身上下被雨淋的湿透,他跪在雨中,嘶哑着嗓子吼着: “爹!你这是愚忠!愚忠不是忠!是蠢!” “如今的金家,早已没了当初的赤子之心,他们只在乎权利!早已经不在乎百姓们了!” “金风鸾自以为有点小聪明,能玩弄人心,岂不知目光短浅,毫无胸襟,完全没有度人之能!” “如今她身居皇位,收苛税,建皇宫,拿整座天下来养她金家!大乾迟早有一日要在她手中分崩离析!” “两年前,会昌之战,大哥与金建仁带兵出战,最后大哥却死的不明不白,那金建仁只说他中了敌兵埋伏,简直是无稽之谈!” “明明是大胜仗,大哥作为主帅却被敌兵杀了,他一个副将毫发无损的回来,然后便是赏金赏银,赐地!所有的功劳他都拿了,大哥还要落得个盲目自大,轻敌中伏的名声!” “虎威大将军每打下一场胜仗,便立刻将他调去打下一场更难的仗!他打了胜仗,黄龙这个无能之辈跟在后面捡便宜,抢战功!” “只因黄龙什么都听她的,是她手下一条不折不扣的狗奴才!” “若是虎威大将军也听她的旨意行军大仗,只怕早已经战死沙场了!” “爹!您是看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懂,您所效忠的,是真正的明主吗?这样的君主,值得您效忠吗?” 张励还记得,儿子说到这里时,自己狠狠的怒斥了他一顿,甚至于拿起鞭子一鞭鞭的抽在了他身上。 雨下的很大,轰鸣的雷声下,鞭子未曾停下过,而张烨却是不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任由自己将鞭子抽在他身上。 女儿在一旁哭喊着阻拦,小儿子张建在拦着二哥,让他不要再说,但自己却满腔怒气,一鞭接着一鞭子抽在他身上,骂他不忠不孝。 直到儿子衣衫已经血红,倒在了雨中时,自己才扔下了鞭子。 但即便如此,他还记得儿子倒在地上时断断续续说着的那句话: “爹,我...我...我们所要效忠的,不该是哪个人,而是这天下百姓啊...” “百姓们是那浑浑噩噩无序的羊,那我们只要帮助那条领头羊带领他们就好,若这领头的是狼,那我们便是这头狼的刽子手,在帮它圈养血肉。” 这些话语,被雷声雨声盖过,而自己也并未听进去一句。 自那天之后,张烨便离开了家门,此后数年,再无音讯..... 思绪到了这里,一阵风吹过。 吹向了张紫笙恬静的脸,带起了她的一缕青丝,也吹过张励双鬓散落的一丝白发。 风还在刮,刮入祠堂,其中一个牌位或许是先前没有放稳,随之倾倒在地。 张紫笙快步走了过去,她拿起牌位,见上面沾染了一丝灰尘,立刻拿出手帕擦拭起来。 那是大哥张燃的牌位,逝去之时尚未三十。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是燃烧在了驱逐外族,保卫大乾的战场上。 只是当初,他并未获得太好的声名,张紫笙不言不语,细心的擦拭着牌位。 正擦拭到一半,一只年迈的手臂伸了过来,是张励的手。 “让爹来吧。” 张励沙哑着嗓子,轻轻说了句,而后从女儿手中拿过手帕,扶正牌位细细擦拭起来。 张紫笙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擦拭牌位,面色平静。 牌位并不是很大,但张励来回的擦拭,里里外外,没有落下一个地方,虽然上面已经再无一丝灰尘。 良久,他终于擦拭完,而后拿起牌位,开始往桌台上放去。 或许是先前的那阵风,也或许是张燃生前落下的那个“名声”,张励的手有些颤抖,他摆放了好几次,直到确认牌位摆放的已经很端正,他才放下了手。 他抬起头,蓄满泪水的眼向各个牌位上看去。 牌位很多,几代人都在这里,而最年轻的一代,除了大儿子张燃外,就是那小儿子张建了。 幼子张建,死在了北凉胡马手中,那一年,他尚未二十,还是个满腔热血的好儿郎。 或许是深受大哥张燃的影响,剑出锋芒,意气无双。 临去之前,他曾说胡马未破,绝不回家。 谁曾料,那便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张励也还记得,小儿子未去北凉之前,身边总是跟着个少年。 少年总是要和他比武,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武艺不俗,毕竟是虎威大将军的儿子。 那时自己曾多次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他们比武,如今想来,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鲜衣马怒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一大一小两个好儿郎,先后上了战场,都在为了大乾,为了百姓,而在奋战着。 只可惜小儿子不久后便死在胡马手中,而在三年后,虎威大将军也战死在扶桑的那场战役中。 再之后,当初那个少年,也被软禁在了京师两年。 但现在,那个少年却已经带着大军去了北库草原,剿灭了所有胡马,完成了儿子的遗志。 过往云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回荡在张励心中。 那张年迈沧桑的脸,终究还是抵不住如潮的往事,早已蓄满眼眶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 张励摸着牌位,颤声道: “建儿,爹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好友,秦泽,已经剿灭所有胡马了。” “北凉,不,我大乾,今后将不再有胡马之乱了,百姓们啊,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呵呵。” 虽是笑声,却夹杂着呜咽,又仿佛是哭泣。 张紫笙站在一旁,脸色并没有波澜,她走到父亲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擦去父亲的眼泪。 而张励的呜咽,此刻也终于化作了彻底的哭声。 “爹错了,爹是愚忠啊!” “烨儿说的对,如今这大乾,真的要败于她手中了。” 张紫笙平静的眸光微微闪动,淡淡道: “未知鹿死谁手,这鹿,女儿觉得,也该让秦泽来拿了。” 张励眼眶通红,终于是点了点头。 “爹,给秦泽寄一份信去吧。”张紫笙面色平静,她如是说道。 —— —— ps:感谢各位大大们的催更符!不努力点看来是不行了呀,今日加更! 我站着写趴着写躺着写蹲下写!我写写写写!(〃`3′〃) 第105章 取天下之道 话音落下,张励微微一怔,看着面前的女儿,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虽然在女儿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早慧之人,但今日说出的话,她的见解,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似乎女儿这平淡的面容下,早已经在暗中筹备了很多事? 但很快,张励心中就释然了,非是女儿过于聪慧,而是自己被束缚了起来,而如今,女儿的一番言论后,真让自己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他当即道:“寄信?” 张紫笙点点头,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是。” “有些事,一直没告诉爹,今天该告诉您了。” 见女儿的神色空前的凝重,张励心中一紧,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 话未说完,只听张紫笙道: “这里正是说话的地方,很安全,没有人监视。” “监视的人,不在这里。” 张励瞪大了眼,看着女儿那恬静的面容,心中一片惊诧。 他发现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什么意思,紫笙,你究竟在背后做了哪些事?”张励满脸的疑惑。 要知道女儿一直待在京师,甚至于都很少出家门,每日只是看书练字,只有偶尔才带着丫鬟出去转一圈,而所去之地也大多都是一些市井之地。 她甚至很少与那些王孙贵族的千金在一起赏花观月,自己也很久没和她一起聊聊家常了,但今日却.... 张紫笙面色淡然,不紧不慢道: “这两年,朝中大臣,基本上都被派人监视了,咱们家也不例外。” “这些事....是二哥告诉我的。” 话音落下,张励面露惊愕之色,他急忙道:“他...他这多年未归,难道此前是在京师?现在才去的西京?” “这些事,他又怎么会得知?” 张紫笙从牌位上收回目光,沉思半晌后道: “二哥这几年,做了不少事。” “他游走于全国各地,暗中已经召集了不少有志之士,这数年来,他已经查清了很多事。” “当初大哥战死在会昌之战,背后的原因,便是那金建仁策划的,不然大哥不会死在那里。” “此外,为了监视朝中大臣,庆王创建了千机营,他们负责监视,暗杀,若是有哪位大臣对金风鸾心生异心,便会遭遇横祸,手段层出不穷,其目的都是为了保证其地位稳固,不会被撼动。” 此言一出,张励眸子一缩,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各种情绪杂糅心间,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开口说话。 当然,最多的还是那愤怒之情。 原来当初,大儿子真的不是因为自负轻敌而被杀,而是被....庆王之子所害! 想到这里,张励咬紧牙关,涛涛怒火简直快要喷涌而出。 他咬牙道:“为何!为何不早说!要瞒我到今天?” 张紫笙嘴角一撇,淡淡道: “和爹说了又有何用?” “您既对金风鸾忠心耿耿,又心直口快,若是在朝堂上当面告金建仁的状,你说她会偏向谁?” “到时候说不定金建仁没事,您反而会被气的一头撞柱。” “这种事,历朝历代可没少发生,文官一怒,便以死明志,岂不知大多都是枉死,并不会因此发生太多的改变。” 一番话直击张励心底,他面色一滞,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张紫笙接着道:“爹你虽位居高位,但充其量不过是一文官,手中的权利又有多少,即便是您手下门生无数,但要想撼动金家,依然是难如登天。” “要想从根本上改变大乾,这是完全不够的。” “即便是能利用上民心,那还不足够,百姓们是愚钝的,是简单的,即便是一时被情绪感染,头脑发热,待时间一过,那依然会归于现实。” “要想拨云见日,再现郎朗晴空,除却民心外,仍需一股强大的武力。” “换而言之,谁赢,他们帮谁。” 几句话说完,张励抬眼看向女儿,见她面色淡然,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但殊不知这番话,此刻已经在张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女儿的这番言论,岂不正是取天下之道! 若她是男儿身,那将来.... 张励一脸惊诧,他开口道: “那如今秦泽手中,岂不就是那股强大武力?” 张紫笙微微颔首,“不错,他现在就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快刀。” “从秦泽入北凉后所做的事来看,他早已经决定起义推翻金风鸾了。” “虽然我不知道秦泽为何手中有这么强悍的兵马,但即便是没有这股兵马,待时日一长,这北凉完全被他掌控,一样能发起对金家的抗争。” “不过现在我不知道他手中有多少兵马,但若想推翻金风鸾,只有兵马也是不够的。” “只有武力,只靠杀戮,百姓们只会恐惧害怕,在这种源自于“恐惧”的强压下,迟早有一日天下还会再度乱起来。” “要想长治久安的一统大乾,武力,民心,缺一不可。” 话音落下,张励沉声道:“所以他发起了清君侧,借此收揽民心?” 张紫笙点点头:“嗯,清君侧确实是很好的手段,可以借此反攻京师,在大义上也契合民心,毕竟百姓们总是乐意见到身居高位,却不谋其事的人被拉下高台的。” 说到这,张紫笙嘴角微抿,接着道:“我想甚至于个别百姓们心中,说不定还想秦泽多杀一些大官呢。” 此言一出,张励眼眸闪动,竟莫名感到了一丝寒意。 人心,实在太复杂了。 而女儿的所思所想,也实在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时,他感受到女儿的目光投来,他抬眼过去,便见女儿开口说: “此外,金风鸾雷厉风行的要杀黄龙,可不仅仅是因为秦泽的缘故。” “我观遍古史,还未曾见过哪位君主要杀大臣会这么快,甚至都没有太多繁琐的过程,这实在不寻常。” “先前爹你和我说,黄天虎被金风鸾派去了北凉,我想到先前也曾听闻黄家几子皆被派去了各地,如此看来,她应是早已经想好要对黄家下手了。” “秦泽的清君侧,看来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张励眉头紧皱,他跟着道:“这...有道理,他若是再入京,那便真是谋反了,想必陛...金风鸾会号召天下百姓,甚至于有可能征调更多百姓入伍,对秦泽发起清剿吧?” “如此一来,这...这天下间也不知要有多少百姓要为此受难,唉!” 话一说完,张紫笙嘴角一抿,平静道: “所以需要爹你给秦泽寄一封信过去。” “为了大乾,也为了百姓...为了他能一举推翻金家。” 第106章 复仇烈焰,终将带来裁决 话题终于又饶回到了寄信上,张励一脸的不解: “我....我能说什么?” 张紫笙眨了眨眼,开口道: “告知以利害,请他去西京。” 张励一愣,但很快就摇头叹道:“何利何害能让他前去西京....” “金风鸾如今已下令让西京自立,谕旨今日已经送出,待送达后西京便脱离了大乾,此乃覆水难收之事。” “秦泽即便如今有大军在手,但这西京之事,他岂能力挽狂澜?” “此外,你要知道,这图元国就在西京边境虎视眈眈,他若带大军前去,势必会让图元国起兵,如此一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以你之言,秦泽本就要起义推翻金风鸾,在这个时候不继续起义,却去西京平乱,岂不是自断手脚?” “他与图元国几场仗打下来,且不论输赢,必然是损兵折将,接下来又怎能继续起义?” “以我之见,若他前去西京,那真的再没有机会推翻金风鸾了。” 一席话说完,张紫笙面色不变,随后,她嘴角微抿,摇了摇头: “爹,我倒是另有一番见解。” 张励眉头一挑,疑问道:“你说说看。” “他若是去了西京,这天下他就已经拿到一半了。”张紫笙笃定的说道。 话音一落,张励眉头紧皱,“为何这么说?” 张紫笙接着道:“西京乃我大乾不可分割的一块土地,不论西京的人如何暴乱,如何抵触大乾,但终究,那是我大乾的一部分。” “我大乾国土何其之辽阔,平民百姓又是何其之多,试问哪一个百姓愿意看到大乾领地被分割出去?” “金风鸾选择让西京自立,是亲手葬送了自己。” “若秦泽此刻前去西京平乱,那便是众望所归,百姓们又怎会不支持?” “金风鸾要分割领地,秦泽却去收回,一正一反,民心偏向何处不言自明。” “西京之乱解决了,秦泽再回头攻向京师,那便是真的势不可挡,金风鸾将再无法应对。” 说到这里,张励点点头:“言之有理,但去了西京,必然要和图元国交战,这总归是绕不开的啊,若是图元国胜了,那岂不是...” “他不会输。”张紫笙面色郑重,开口道。 张励摇摇头,叹声道:“女儿,我知道秦泽剿灭胡马很厉害,但你不知图元国之强啊,秦泽若是与他们交战,胜算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张紫笙沉声道:“爹,你说错了。” “只要秦泽去西京,那这必然是一场会胜的战斗。” 见女儿如此笃定,张励摆了摆手:“注定会胜?胜在何处?除非有当年赤焰军还在,那还差不多。” 张紫笙轻笑一声,“爹,你别忘了,他去西京,那便被给予了全天下百姓的期望,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兵马,他还有无数支持他的百姓。” “图元国若不出兵还好,若图元国出兵,只要秦泽在这个当口发起号令,会有无数人参军,投入他旗下与图元兵交战!” “难道金风鸾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阻止百姓们参军收复山河么?” “若她这么做了,呵....不用秦泽,自有他人反了。” “整座大乾,各方各处,会立刻陷入叛乱,燎原之势,一触即发!” 话音落下,张励浑身一震,他惊声道:“你...你为何如此笃定?” 张紫笙面色平静,淡淡道:“二哥游历大乾时,可不仅仅只做了一件事,只是他没办法号召太多的人,没有相应的武力,因此这些年只得默默行事,但种子,他已经留在了很多地方。” “如今,他已经在西京,便是要抗争图元国,作为拉下金风鸾下马的第一波浪潮。” 张励张着嘴,一脸的震惊之色。 女儿能说出今日这番高谈论阔出来,而儿子竟然在背后已经做出了这么多事,自己却一无所知,这简直是.... 这一刻,张励心中也不知是该难过还是欣慰。 儿女有勇有谋,所作所为皆为了天下百姓,而自己每日虽然高呼要为百姓,但终究只是言于嘴上,实际上又能做多少? 光是一直在维护金风鸾,如今看来却是可笑至极。 想到这,张励情不自禁心中叹息一声。 他看着女儿道: “好,那我这就写一封信差人送入秦泽手中,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听,唉。” 张紫笙平静道:“爹,不用担心,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爹,你信写好交于我,我来差人送去,如今这寻常手段可难以送信去北凉。” 张励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肯定是二儿子在外面有自己的人,而女儿必然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 但他心中还有一事不明。 就今日女儿说的这番话看来,不论是她还是儿子,似乎都将这天下押在了秦泽手上,为何他们就如此笃定呢? 难道说秦泽早已经和他们在私下联系上了?还是说当初他们作为玩伴时结下的信任? 靠着这份信任,让他们都选择支持秦泽起义,推翻金家? 一番沉思后,他终于是忍不住开口: “紫笙,是不是秦泽离京之时,你们就已经和秦泽联系上了?” 话音落下,张紫笙抿嘴道: “没有,不过金风鸾册封他为镇北王的前一天,二哥联系了赤焰旧部,想办法给秦家送去了一封密信,让他不可抗拒金风鸾的命令。” 说到这,她抬起头看向祠堂外广袤无垠的天空,轻叹一声道:“此外,便再无联系了。” 此言一出,张励眉头一皱:“那你为何如此相信秦泽?” “是因为他减免了粮税,剿灭了胡马?但若是他拿到了天下后,便和现在的金风鸾一般,那岂不是....” 张紫笙眸光闪动,面露沉思之色道: “爹您常说我早慧,但其实秦泽才是那真正的早慧之人,我比他大五岁,但在很小的时候,他便总能说出一些道理来,便是如今看来,那也是至理名言。” “我记得在他十岁出头的那年,那天我和二哥去他家找他,闲聊时他曾说过一番话。” “他说,私者一时,公者千古,统领天下的人,这天下也不应只属于他。” “天下该归谁有?该是那天下人才是。” 说到这,张紫笙看向父亲,接着道: “那时起,我便知道,他和世间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而今,虽已经过去数年,我也有三年未再见他。” “但我相信,他这颗赤子之心,未曾变过。” 张励一怔,却是被这一番话说的心中百念丛生,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而张紫笙接着道:“不论是高高在上的金风鸾,亦或者是那为虎作伥的金家,都不过是虚华的外表,他们如何能压下这被压迫已久的呐喊之声。” “秦泽他...” 说到这,她停止了言语,但那一双平淡的眼眸,此刻却已然变得火热。 她在心里说出了那后半句话。 “秦泽所怀的复仇烈焰,终会将这些人进行彻底的裁决!” —— 此刻,北凉境内。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漫无边际的原野之上,一支绵延不尽的大军不疾不徐的朝前而进。 阳光照耀在他们的盔甲上,泛出冷冽的光。 冰冷的武器仿佛要直插入天际,马蹄之声如不断翻卷的浪潮。 大军森严,每一人的脸都蒙上了黑布遮蔽风沙侵袭,他们行走在旷野上,黑色的行装让他们看起来如暗夜下的幽鬼。 但在这黑色洪流中,那杆赤红色的大纛在迎风飘舞,旗帜上的烈焰标志如在燃烧一般。 大军中间,那个身穿盔甲,外挂红色披风的年轻男子脸蒙黑巾,双眼如黑夜般深邃,却有带着无比的坚毅.... 高空中,一只翱翔的雄鹰发出一声鸣叫,直冲入云霄... —— —— ps:三章,但差不多也算四章了,脱掉护腰,颈托,累瘫在床╥﹏╥... 但周末马上来了!我立刻充满干劲!嘿嘿(〃`3′〃) 晚安(?′?`?) 求支持!叩谢! 第107章 四千万积分! 秦泽双眼微眯,看着前方的路途,面色平静。 从朝日城出来,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了六天。 而积分在斩杀察元真的那天,已经是一秒60积分,从北库草原到朝日城花了两天的时间,加上如今累计的六天,一共是八天的时间。 积分,已经积攒到了四千多万。 而这,便意味着兑换五级兵种的话,足足可以兑换二十多万大军出来。 并且,这还未出北凉,待出了北凉那天,积分还会积攒的更多。 也正因如此,秦泽并不是太着急,这个过程并不需要急行军,只要慢慢出北凉就行了。 想都这里,秦泽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他还记得当初从京师出北凉的那天,那时候,自己手中只有八百亲兵,一路仓皇,紧赶慢赶,只为了早日来到北凉。 那十天的时间,说心中没有惶恐,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如今,自己终于能坦然的再次行走在这片大地之上了,这一次,将不再有丝毫惶恐。 而这次,严格来说不算是主动出击,而是踏上归途。 京师,本就是自己的故土。 这一次,不过是重回故土罢了,当然,那铁蹄必然要踏破皇宫,将那高高在上的女皇帝拉下皇位! 秦泽抬眼看向大军,众人皆身骑骏马,手执兵器,神色安然。 不过大军的人数,相较于之前少了一些,秦泽在北库草原留下了五万兵马,毕竟北库草原还与别的国家接壤,无论如何都需要留下一些兵马驻守,卫青这次便是留在了北凉,由他负责统率。 有他率领着五万兵马,即便有人胆敢侵犯,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攻占草原。 而若真的有人敢来侵犯,呵.... 那就让积分再获得增幅吧! ——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 立冬之后,天色黑的早,到了夜间,气温骤降,不用秦泽吩咐,岳飞已经号令大军停止前进,开始安营扎寨,早早歇息。 得益于之前剿灭胡马,胡马大军的物资都被秦泽全盘接手。 这几天来,所用的都是胡马大账,吃的也都是胡马的粮食。 相较于之前只能吃谷物,在剿灭胡马后,士兵们的伙食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胡马畜牧业发达,军营中有不少肉,当然,这些肉也都是风干的,但在这个世道,有风干的肉吃,那已经是一件美事。 大账被一顶接一顶的立起,一些士兵也带回了为数不多的干柴,军营中随之点燃了篝火。 篝火摇曳中,秦泽席地而坐,地上放着一张皮袄,他就着篝火烘着有些冰冷的手,心中静静沉思。 北凉的冬天,是极为寒冷的,再过一个多月,甚至于用不到便会被冰雪覆盖,成为真正的严寒之地。 而出了北凉后,越往京师前进,温度反而会有些上升,毕竟京师是南方,而这对于自己接下来迎战朝廷大军来说,相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正沉思之际,一名士兵送来饭食。 秦泽随手接过,就着温暖的篝火,嚼食着有些干硬的风干肉,肉有些难嚼,秦泽拿起放在火堆旁的水袋,就着灌了几口。 喉咙中充斥着清水,这才感觉舒服了点,正此时,一人昂首阔步走来,而后一屁股坐在了篝火旁。 “主公,先前你去剿灭胡马没带上我,可把我给憋得心慌啊,呵呵。”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秦泽从拒北川调出的典韦。 北凉无战事,自然不需要这位大将守在拒北川,那些虎豹骑就足够了。 当然,除了这些兵马以外,现如今这北凉的百姓对于秦泽可谓是五体投地,全是感激,在出发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想来参军,而秦泽自然是拒绝了他们。 他可不想再花大量的时间训练他们成兵,自己每天能获得的积分就已经足够了。 就让他们安心的待在北凉吧。 看着典韦嚼着肉条吃的尽兴,秦泽淡淡道:“霍去病呢?” 典韦吞下口中的肉条,当即回道:“他让我时刻守在主公身旁,他自己带着一队人去前方侦查了。” “说是要防患于未然。” 话音落下,秦泽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待吃完了饭,士兵们开始入帐准备歇息,秦泽并没有动弹,依旧在烘着火。 正这时,前方突然出来响动,秦泽扭头看去,只见霍去病带着几名骑兵而来,而在他的马后,还绑缚着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 他嘴中被塞了布条,蔫头巴脑的趴在马背上。 “吁。” 到了秦泽近前,霍去病翻身下马,一把便将那男子从马上拽下。 “嘭”的一声,那男子摔在地上,嘴中发出一声闷哼。 “主公,此人从前方驾马而来,举止可疑,我将其抓住,他说是专程找您的,因而我将其带了过来。” “他的武器已经被我取下。”霍去病恭声道。 秦泽坐在地上并未动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而此时,那人恰好也扭头看向了秦泽,二人的视线立刻交汇在了一起。 “呜呜呜。”那人见到秦泽,立刻叫了起来。 “让他说话。”秦泽面色如常,淡淡道。 霍去病当即将布条从他口中抽出,而刚一抽出,那中年男子便立刻道: “是镇北王?” “废话!不是王爷是谁?这天下间还能找出像王爷这样的英雄豪杰么?” “有话就说!若是细作,看我不将你剁成九九八十一块!”典韦瞪着眼,怒喝道。 秦泽摸了摸脸,并未言语。 此言一出,那人脸上却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而后道:“在下未曾见过王爷,因而才出言询问。” “在下名为孙长贵,奉盟主之令,从西京而来,特意给王爷送信而来。” 秦泽眉头一挑,“谁?” 孙长贵当即道:“赤潮盟!盟主为王爷熟识之人,当今吏部尚书之子,张烨!” 话音落下,秦泽微微一愣。 “王爷,还请您让人脱下我的鞋子,我所带的信藏在鞋底板的夹层中,王爷一看便知。” 典韦看向秦泽,秦泽微微颔首。 随即,典韦脱下孙长贵的鞋子,而后拿匕首轻轻划开鞋底板,果然见里面藏了一封信。 取出后,他立刻打开信封,将信摊开于秦泽面前。 信中内容很多,右下角上是一朵红梅标识,秦泽细细看去,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不断变换。 半晌后,待看完了信,秦泽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之色。 随后,他开口道:“放开他。” 霍去病几刀划过,解开了绳索,孙长贵揉了揉手腕,见秦泽不言不语,当即面容恳切的抱拳道:“王爷,还请您给个答复。” “你回去吧。”秦泽淡淡道。 此言一出,孙长贵面色一滞,连忙道:“王爷?您难道...” 秦泽摆了摆手,却是不再多言。 孙长贵面色一紧,急忙道:“王爷!我知道您要做大事,只是这如今...” 话未说完,典韦一声暴喝:“还不快走!!再不走休得怪我下手无情了!” 孙长贵咬住唇角,叹息一声,当即站起往外走去。 霍去病摆摆手,一名士兵牵来一匹马。 “你骑来的马。”霍去病开口道。 孙长贵心中叹息一声,回头朝着秦泽磕了个头,“多谢王爷,盟主一直说您赤子之心未变!” 他不再多言,跃上马匹离去.... 秦泽搓了搓手,手心已经被火烤的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了,他的眸光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一片深邃... 第108章 西京之变 冬日凛冽的风席卷大地,日月交替之间,四天后。 京师。 亲贤殿。 金风鸾负手而立,面沉如水。 “诛杀黄龙的事,已经加急送到北凉了吧?” “回禀陛下!已经送去了。”台下,金建德低垂着头,沉声回道。 “那么,你上次说的那个计划,已经执行到了哪一步?” 金建德嘴角微抿,“五天之内,必出结果!” 话音落下,金风鸾微微颔首,眼中全是寒芒。 “不要让我失望。” 金建的神态轻松,淡笑一声道:“放心,陛下!” “交给我来办,绝对不会出差错,五天后,必然给陛下送来好消息。” 此言一出,金风鸾脸色稍缓,轻笑一声道:“好!还是你可靠!不错!” 笑声传入金建德耳中,他嘴角一咧,如同春风拂面,舒爽感甚至让他想轻吟一声.... —— 同一时刻,西京。 “诸位!切不可轻信图元国的鬼话啊!那帮红毛鬼油嘴滑舌!若是真的脱离了大乾,日后咱们必然要沦为图元国的附庸,到了那个时候可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啊!” 城中闹市区,一八尺壮汉大叫道。 周围的百姓将他围做一团,此刻是议论纷纷。 “不脱离大乾,交的粮税那么多,饭都吃不起了,难道要饿死不成?!”一年轻男子怒喝道。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难道自立以后就不用交粮税了嘛?不还是一样!没有大乾依靠,今后红毛鬼若来欺辱我们,拿什么阻挡!”身穿粗布衣裳的一名中年男子斥道。 “胡说!阮大人已经说了!自立后减免粮税,图元国也不会派兵来我们这里,以后岂不是自在多了!”又有一名青年男子喊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名老汉气冲冲的走到男子身旁,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怒骂道: “你这小王八蛋!昏了头说出这等话来!西京一直以来都是大乾国土,怎可分割出去,你怎能忘本! 口口声声说阮大人,阮真富这厮只想分割后当他的土皇帝! 减税?那也减的是世家大族的税,和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何相干?他会多分你一块地还是怎样? 你以为换了他,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枉你熟读圣贤书,比我这老头子还笨!” 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叫好声。 那男子耳根被揪的通红,当即回嘴道: “爹!话不是你这么说的!” “这女帝昏庸无道,在她治下岂有活路?她....她都已经和屠元国签订协议了!咱们西京...已经被分割出去了啊!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话音落下,人群中的议论声弱下去不少,叹息声倒是多了起来。 那八尺壮汉当即大喝一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他声音响亮,震人心魄,这一声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正如这位老汉所言,咱们西京自古以来便是大乾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数十年前被图元国占去,我想问问,那几十年,难道咱们就好过了嘛?” “不还是一样的?甚至于因为咱们民族不同,还受到他们的歧视,各位年纪小的可能经历的少,但你们问问父母,问问祖辈,当年究竟是怎样!” “如今图元国虚与委蛇,许以小利给世家大族们,鼓动他们闹着要自立,蒙骗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跟着闹。” “他们闹了那是能得到好处,咱们却又能得到什么,便是自立了,今后咱们也还是要被他们压榨!而到了那时,谁又能为我们做主?” 此番言论一出,众人皆沉默下来,但很快,人群中就又有一人大喊道: “这位壮士说的不错,当年牺牲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泪才将西京收复,如今却又要自立出去,殊不知用不了几年,图元国定然会再次派兵前来西京,夺了咱们的土地!”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他们虎视眈眈在边境,咱们便是被虎狼环绕!” “他们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翻脸不认人,还有何人能庇佑咱们!” 那壮汉点点头,振声道:“不错,只是当今皇帝软弱无能,没有担当,若她硬气一点,何至于此!” “这天下,是未逢民主啊!” 随着这一句话的落下,叹息之声不断响起。 正这时,街道外突然传来大叫声。 “赤潮盟的人闯入统军府了!他们绑了阮...阮真富!” 人群一哄而散,急忙朝着统军府而去。 待他们赶到之时,便见到一群身穿各色服饰的男子手提大刀,将被绑的严严实实的阮真富带出了府邸。 而那府邸外,属于阮真富的护卫兵竟分成了两个阵营,彼此之间互相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要大战一场。 阮真富体态肥胖,此刻涨红了脸,口中不住叫嚷:“反了反了!你们竟然敢绑我!赤潮盟的人给你们灌了迷魂汤不成!” 话音落下,府邸中走出一面容英气的男子,他虽然身着寻常服饰,但丝毫没有掩盖那一股浩然之气。 走到阮真富身旁,他狠狠甩了两巴掌过去。 “哼!你这叛国贼!卖地求荣的狗东西!” “出卖西京给图元,你倒是能享荣华富贵了,岂会再管百姓死活!” “但我告诉你!只要西京一脱离大乾,你看图元国会不会找各种借口派兵来西京!到了那时,你还想做你的土皇帝?没有大乾,他们三两口就将你吞了!你死的会连渣都不剩!” 阮真富立刻斥道:“胡说八道!赶紧放了我!” “西京现在已经自立了,大乾的兵马已经退去,你们绑我,那就是要谋反!” 此言一出,男子嗤笑一声:“蠢猪!就凭你的脑子还想当西京的土皇帝?” “你若真有当皇帝的本事,早该在数年前便应该养大量私兵拥戴你日后称帝,你现在手中有多少兵马?里面还有不少人是我赤潮盟安插进去的。” “你若是聪明半点,今日就不会如此轻松的被我绑起来!” “凭你的脑子要做西京之主,下辈子也没你的份!” 阮真富被说的面红耳赤,羞恼交加,他急忙辩道: “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也是为了当西京之主,也是为了当皇帝!” 此言一出,男子怒发冲冠,大喝一声道: “不论是西京,还是大乾,都是被你们这些昏庸无能之人给搅乱的!你是叛国贼!金风鸾签订这丧权辱国的条约,也是一个叛国贼!” “皇帝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造福百姓!像你和金风鸾这种人,便是该杀!” “拿刀来!!” 话音一落,身旁一名大汉拿过一柄大刀递给男子。 阮真富急忙朝着周围大叫:“你们快救我啊!快救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但此刻,阮真富的那些护卫怎敢动弹一步,莫说是对面的人很多,便是周围的百姓此刻也是个个面色赤红,大有群起而攻之的迹象。 阮真富眼见自己的求救无人搭理,而这男子已经提起了大刀,他涕泗横流,裤裆都湿了,口中大喊道: “你杀了我,图元国便会派兵来西京,到时候谁都别想活!谁都别想活!” 男子举起大刀,冷冷一笑: “我大乾好儿郎,宁愿战死,也绝不将我们的土地让与那豺狼虎豹!” “他们若敢来,定要打断他们的利爪!粉碎他们的狗牙!” “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去!” 话音一落,围观众人心潮澎湃,纷纷大喝:“好!说得好!” 在震耳欲聋的叫好之声中,“噗”的一声,大刀落下,阮真富的人头滚滚而落。 鲜血从他脖颈喷射而出,溅射在那男子脸上身上。 男子浑身血迹,他举起大刀,面向众人振声道: “我们生活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如果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斗到底!” “保卫西京,便是保卫我们自己!图元来犯,那就随我一同迎敌!” “保卫西京!!!” 众人被这男子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当即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男子目光一转,凌厉的目光看向了那群阮真富的士兵,怒喝一声道: “西京是我们的土地,难道就不是你们的吗?” “覆巢之下焉无完卵,今日你们不敢为西京而战,日后西京怎会容你!” “我们都活在这片土地,都是同胞,难道你们要背叛自己的血脉,去做图元国的走狗?” “我们的父辈为了这片土地燃尽血与泪,拼死从红毛鬼手中拿回土地,难道你们要其亲手再将其送出去不成?” “若仍觉自己流着的是大乾人的血,那就拿好你们的武器,随我一同抵御图元国!” “我大乾的百姓!从不惧怕任何人!!” 一番话说的振聋发聩,那群士兵被说的面红耳赤,尽低垂这头,甚至于不敢直视男子凌厉的目光。 但很快,士兵中便有人举起武器大喊道:“保卫我们的土地!” 一声之下,便是两声,三声,一呼百应! 自此,轰轰烈烈的西京之变就此展开..... —— 阮真富被杀,西京民变,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 随之,便是西京各个世家大族往图元国逃去,他们先前已经得到了图元国的承诺。 若是发生暴乱,他们可前去图元国。 边境上,一支钢铁雄狮已经早早驻军在此,得到西京之变的消息后,中军大帐中,传来一串大笑之声。 “果然是一帮刁民,竟然敢以下犯上!不过....倒正合我心意啊!哈哈!” “既然无法自治,那就让我们来帮你们治理西京吧,哈哈哈哈!” “来人!传我号令,前去西京!镇压他们!” 浩浩荡荡的图元大军开始奔赴西京..... —— 与此同时,这一日,距离大军出北凉,只剩五天路程。 而秦泽的积分,已经来到了—— 六千万。 —— * ps:这两天都是大章,字数都蛮多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小作者这里已经零下了,没暖气,码字都哆嗦,听说南方还很暖,好羡慕....╥﹏╥... 大家晚上盖好被子,晚安(?′?`?) 第109章 归家 上 两天后,傍晚时分。 北凉境内,某处无名之地。 绯红晚霞下,一匹黑马,载着一名大汉徐徐而来。。 黑马低垂着头,走路有气无力,显然是长时间的奔波让它疲惫不堪。 而马上之人,此刻却是精神抖擞,他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脸上洋溢着欢快的表情。 “唔,总算是到了郡安县了,这几年变化这么大么?就是不知道老娘还住不住在老地方,看样子要下一番功夫好好找找了。” 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山的朱八。 他离家已有数年,下山后,便再难以抑制思乡之情,因此这一路紧赶慢赶,只为早日归家。 先前在老家时,他曾是一名教书先生,只是北凉乱相频频,孩子们连饭都吃不饱,哪能再去读书。 为此,朱八这就断了生计。 本欲务农,可无奈又遭土匪洗劫,不得已之下,朱八心一横,索性也去当匪。 当然,即便是当匪,那也不能在家乡当匪,毕竟再怎么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再一个,若是在家乡当匪,家中老娘要是知道,那肯定指着他鼻子骂,朱八不想让老娘知道,因而才去了别处当匪。 如今解散了山寨兄弟后,朱八也卸下了负担,现在的北凉不似当初,兄弟们已经有了活路,而自己,也该回家看看家中的老娘与弟弟了。 至于老爹,那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胡马杀了,朱八甚至都记不太清他的相貌了,记忆中出现的只剩下老爹那张模糊的脸。 朱八他是被母亲带大的,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个五大三粗,又有点彪悍的农妇。 她很有力气,完全不比男人差,自己或许就是遗传了她的优良基因,因而也有一身蛮力。 离家之时,老娘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好在身体还不错,而弟弟那时也有了二十岁,因此朱八倒也放心。 但这一别数年,心中也不免有些愧疚,为此,这次回家他决定要好好守在老娘身边,尽一尽孝道。 看见胯下老马低着头直喘粗气,朱八摸了摸它的头,轻笑一声道: “老伙计,这一路把你累的够呛,真是对不住了。” “离我家应该也没多远了,等你送我到家,我去打点好草,让你好好吃几顿,以后你就在家帮我拉磨,以后就不用跑来跑去了,让你安享晚年。” “嘶” 黑马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它仰着头叫了一声。 朱八微微一笑,翻身下了马,牵着它慢慢往前走去,打算找个人问问老娘住址。 此处街道残破,多家门户都是紧闭的,倒和一个山村没什么太大区别。 朱八抬眼看去,前方恰好有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妇人背着篓往前走,草帽边缘尽是飘散的白发,腰也弓的厉害,手中拿着根棍子,一点点往前探着走,看这佝偻的样子少说也有了七十多。 朱八摸了摸下巴,“算算日子,娘今年应该快六十了吧?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他朝着那老妇喊道:“大娘,向你打听个事,你可知孙家口的朱大福一家现住在何处?” 老妇却似乎没听见,仍旧一点点的往前走着。 朱八挠了挠头,想着或许父亲死的早,人家不识得,便又跟着喊道:“老人家,孙家口的孙秀英你可知道家在何处?” 孙秀英是他母亲的名字。 老妇人仍旧没回头,还是一点点朝前走着,老妇前面就是一家屋舍,想来便是她的家。 朱八摇摇头,“害!这大娘是又瞎又聋啊!算了,换个人打听吧。” 这时,身旁的黑马嘶鸣了一声,朱八拍了拍它的身子,轻笑一声道:“饿了?” “算了,离家也没多远了,先找个客店歇歇,洗个澡,收拾干净再回去,也让你吃得饱饱的。” 朱八目光一转,寻找着有没有开门的客栈,而刚好,那老妇的对门便是一家客栈,客栈外站着好几匹马,想来是能住店的。 看到客栈,朱八心中一喜,脑中不由想起那一坛坛烈酒来,自从出了家乡,他再也没有尝过老家酿制的美酒了。 家乡外的酒水寡淡至极,于他而言完全没有滋味,还是家乡的烈酒喝起来过瘾。 朱八牵着马慢慢走了过去,到了店门口,朱八将马系在一旁,迈着大步进了店。 这家客栈并不大,就连个像样的马厩都没有,而朱八这一进店却发现店里面竟然坐了不少人。 加起来竟有一二十人,而这一二十人,却是刚好分坐两侧。 作为一名曾经的山匪,朱八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店中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这第一眼看去,他便看到其中一拨人所穿的服饰极为精良,完全不像是寻常百姓,倒像是官家人,他们虽然有在掩饰,但朱八依旧能看出他们的衣服下面藏有武器。 此外,这拨人的后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木盒,那个大木盒简直跟个小棺材一样,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而另外一拨人,则都是穿着粗布衣服,每个人太阳穴都高高鼓起,一看都是练家子,宽大的衣服下面,不用说也藏有武器。 朱八纳了闷,这个小地方怎么还遇到这一群高手了,他当即就想出店。 只是还不待他走出一步,便听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小心!” 这两个字刚出口的瞬间,几道弩箭从那群衣着考究的人旁边射出,这些弩箭是射向那群粗布衣衫大汉的。 “嘭”的一声,桌子被掀起,挡住了弩箭,又有人喊道:“想杀王爷!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兄弟们,抄家伙!” 话音一落,粗布大汉们纷纷掏出刀剑,捉对与对面的人厮杀起来。 店家与小二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也不知是早已经藏了起来,还是被这两拨人哪方给杀了。 此刻店内只有朱八一个外人,他看到两方人马打了起来,急忙往后一跃,落到了门口。 朱八本欲直接驾马离去,不去牵涉其中,但刚走一步,便听到里面传来愤怒的大喊声: “你们这帮狗皇帝的鹰犬!想杀王爷只会出这种阴招了嘛!狗崽子们,今日死也要带着你们下黄泉!” “兄弟们,一定要将千机营的人留在此地!千万不能让他们离开此...” 话未说完,那人一声惨叫,声音就此断绝,显然是被被杀了。 朱八脚步一滞,看了眼低垂着头的老马,又回头看了一眼厮杀的众人。 又有声音传入耳中:“你们是什么人!敢坏我们的事!受死!” 话音刚落,一人怒喝道“你们这帮走狗,这一路倒是走的隐秘,不然出京师便将你们阻截下!” 朱八小心的倚靠在门后,偷眼看着里面的战况,两拨人打的很惨烈,双方都已经有好几个人倒下,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朱八心中狂跳,虽然他曾是山匪,但其实并没有打过几场硬仗,这些不断喷溅的血液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 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赶紧离开,赶紧离开,不要牵扯其中,不然必定遭至杀身之祸。” 事实上他确实很想立刻离开,但脚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原因也很简单。 那帮衣着考究,被称作“千机营”的人是来暗杀镇北王的。 而另一拨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组织,但他们是来阻止千机营的人。 这一刻,朱八脑中飘过无数个念头。 家乡近在咫尺,母亲与弟弟多年未见,离开这里,说不定明日就能到家,此后便能在母亲面前尽一尽孝道,好好陪在家人身边。 那必然是其乐融融的场面。 但若是离开,那群千机营的人杀了这些粗布大汉,他们会不会继续去暗杀王爷? 他们敢以这么少的人去暗杀王爷,那必然是有着厉害的手段。 这群人,很危险! 朱八的手都有些发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爷有大军护卫,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又怎么可能杀得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王爷绝不可能被他们暗杀! 还是走吧,即便这群千机营的人赢了,他们也走不到王爷面前。 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既没有过人的智慧,有没有厉害的武功,能做得了什么?” 朱八动了动步子,已经想要离开了。 但只迈出了一步,他又再度停下。 脑海中又冒出一个声音: “假如有一丝可能,他们成功了,王爷真的被暗杀了,这北凉会怎样? 回去还能种地吗?是不是粮税又要提高了?兄弟们是不是又要回去当匪了? 本可以上学堂读书的孩子们又要去下地了,去乞食了? 衣不蔽体,食不果饥的日子,是不是又要回来了?” 他身子僵硬,却是再迈不出一步了。 朱八再没有办法当做视而不见,于是他扭过身子,目光看向了里面,这片刻时间,粗布大汉们已经死的快差不多了。 而那群千机营的尽管死的人不多,但也是人人带伤。 这一番高强度的厮杀,双方都很疲惫。 粗布大汉中其中一人大喝道:“你们要去杀王爷,那就是害了北凉所有人!你们要毁了北凉现今的一切嘛!” “哼!嘴巴倒挺硬,且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千机营的人立刻提刀向着剩余几名大汉杀去。 但就在这时,只见一罐罐酒坛从柜台处朝着千机营的人头上砸来。 “砰砰砰!” 酒坛一个个破碎,千机营的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这一愣神的功夫,对面的大汉几刀砍去,瞬间放倒了他们两人。 而扔酒坛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八! 入店门口,便是柜台,柜上放了不少酒坛,朱八自知自己打不过这群人,因而才会扔出酒坛捣乱。 而此刻,随着酒坛被打破,流淌一地的烈酒发出浓郁的酒香,酒香混杂着血腥味,朱八感觉身体逐渐热了起来。 “你他妈又是谁?敢对我们动手!” 千机营的人一头一脸都是酒水,其中一人扭头朝着朱八怒喝道。 朱八深吸一口气,放下背后的包袱,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小的匕首,鼓起勇气大喝一声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你朱八大爷!” 话音一落,朱八猛地扑了上去...... 第110章 归家 下 只是可惜朱八虽当过几年山匪,但并无太过人的武艺,只是仗着身材高大,有一股子蛮力才当了匪首,他的加入并没有让战局发生太多的改变。 千机营各个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对面的大汉已经是高手,却仍旧不敌,更何况无名小卒朱八呢。 还没过几招,朱八的身上已经挂了彩,鲜血正顺着他的胸口流出,手臂也已经被划伤。 而粗布大汉们,只剩下两人在苦苦支撑。 而交战的地面上,此刻已经全被酒水覆盖,浓郁的酒味和鲜血味往朱八鼻腔里面钻,他一不小心一脚踩滑,猛地栽倒在地。 “哼!没本事还想逞英雄!找死!” 千机营一名男子大喝一声,提刀便朝着朱八头上砍来。 正当朱八以为今日小命休矣时。 说时迟那时快—— 残存的两名粗布大汉,其中一人猛地一跃,替朱八挡下了这一刀! 冰冷的长刀砍在了他的胸口,刀尖破体而出,那人的鲜血喷溅而出,如雨点一般落在朱八苍白的脸上。 血是温热的,但朱八心里却已经凉到了谷底。 那大汉却未就此死去,他气若游丝道:“好...好兄弟,你是好样的,你真该...真该...”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就此死去。 身后的粗布大汉见状目眦欲裂,他猛地一脚踹断桌腿,而后举起桌子就朝千机营的几人身上砸去。 千机营几人急忙跳开,那人气力过人,接连不断抄起桌子就往他们身上砸去。 一片混乱之际,只见一个木盒“嘭”的一声掉落在地,里面所装的物件骨碌碌滚落在地,但这时并没有人察觉到。 而几张桌子扔出去后,那人的力气也似乎用尽了,他疲倦的提着大刀,气喘吁吁... 千机营这几人也同样如此,口中喘着粗气道:“哼,螳臂挡车!就凭你们还想阻挠我们办事!” “现在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被盖在桌子底下的朱八此刻脸色苍白,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浑身发颤,血流了很多,他感觉指尖都开始发冷。 他中了好几刀,一股冷意正在身上蔓延。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脑海中猛地出现一个片段。 那是很多年前,他未曾离家时,曾和弟弟,母亲,三人围坐在火炉旁烘火的画面,火上放着各种蔬菜熬制的大杂烩,火堆旁母亲总是会放一两个红薯。 红薯烤熟吃起来是很香的,那是一股焦香味,吃起来却甜丝丝的。 每次他都和弟弟一人一个,吃的不亦乐乎,而母亲却总是拿着个大勺在锅里搅来搅去,同时略显责怪的说着:“慢点吃慢点吃,烫的你嘴起泡可有你受的了。” 如今想来,在冬日下和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热乎乎的饭,烤着暖呼呼的火那真是一件美事啊。 是啊,需要火! 事到如今,只有烈火能杀死这些狗娘养的杂碎了!! 下一瞬,朱八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几口气。 只听“噗”的一声,一簇火花亮起。 虽然朱八的身上也全是烈酒,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丝毫犹豫,扯下一块布条,然后点燃。 “噗”。 那一簇火花点燃了布条,布条的火点燃了满地的高度烈酒,而这火焰又点燃了散落一地的木片。 随之,一条狂暴的火舌在店中烧起。 烈焰之下,每个人身上都被火焰包围,惨叫声瞬间响起。 那粗布大汉也被火焰包围,他本就一身伤,此刻再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落在朱八面前。 他气若游丝道:“朱...朱八大爷,若是早日识得你,我李海一定和你结为兄弟,带你一起进赤潮盟成就大...大事。” “你是好样的!” 朱八此刻全身都是火,哪里还有闲工夫听半个字,他被桌子压住,此刻不住扭动身子,拼命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他还不想这么早死,他还没回家呢。 千机营几人虽然一身火焰,但他们已经开始往外跑去.... 但—— 就在这个瞬间。 “嘭”的一声巨响! 却是木盒中掉落的物件被火焰点着,而后发生了爆炸! 无数铁片喷射而出,爆炸气浪席卷了整个店,所有人都被掀翻,而千机营那几人更是被炸的一头撞在墙上。 而爆炸余波,也让火焰随之慢慢熄灭... —— 破碎的桌子被推开,朱八颤颤巍巍的钻了出来,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嘴角不断渗出鲜血,头发一片焦黑。 他艰难的朝着店外一点点走去,路并不长,他走了很久。 出了店门,他哆哆嗦嗦的解开马绳,而后一咬牙关,强行咽下喉咙中的血,翻身上了马。 但这时他已经没办法再坐起来,他只能趴在马背上,轻轻拍打着马身,吐出含混不清的话来,鲜血顺着嘴边流出,马身上已经全是鲜血。 “老伙计,回...回家了...” 黑马低着头,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 走出没几步,黑马突然停下了脚步,它的路被人挡住了。 前方,那个老妇人拄着拐杖,一遍敲击着地面一边朝它走来。 “嘭”的一声,朱八终于支撑不住,从马上跌下。 他口中轻轻的呻吟着,鲜血正不断涌出,朱八艰难的扭过头朝着前方看去。 这一眼看去,他那已经逐渐灰暗的眸子猛地一缩。 那个走过来的老妇人,那张苍老的脸上,尽管遍布皱纹,尽管满头白发,尽管双眼一片赤白已经盲了。 但这张脸,他从未遗忘过。 那是他的老娘,郡安县孙家口人士,孙秀英! 朱八转过身子,朝着她爬去,眼泪混着血水从眼眶滑落,他想喊出来,但却做不到,他的身体正在变冷。 他只能在心里面喊。 “娘啊!我不过只走了八年,你为何...为何眼也瞎了,背也驼了,怎么老成这样了呢?” “原来娘搬到了这里,我的家就在前面啊,好近啊,这就是我的家嘛....” 老妇人敲着棍子,越走越近了。 朱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但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但感觉呼吸越来越艰难,眼前也渐渐开始模糊,他开始看不清这个朝思夜想的娘了。 朱八无力的趴下,心中已经明白,自己这是要死了。 他收缩着鼻翼,张开了嘴巴,开始用最后一丝力气吸入空气。 “嘶——” 大口新鲜的空气从鼻中,从嘴中灌入喉咙,而后被吸进破裂的肺部,本来已经越跳越慢的心脏开始加速泵血,丝丝缕缕的力气重新回到他的身体。 双眼已经不再模糊,手也有了力量。 朱八双手撑地,努力的昂起了头,看着还有几步远的老妇人,血与泪不断从他眼眶中滑落。 他动了动喉咙,将最后一丝力气用在了呼喊上。 “娘啊!我回家了!” 这一声非常响亮,简直是朱八此生喊出的最响亮的一声,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也用掉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嘭”的一声。 朱八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倒在了地上—— 老妇人的拐杖猛地停下,她发出嘶哑的声音:“狗儿?” 一个与朱八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快步跑了过来,大喊道:“娘!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在发生打斗,很危险!” 老妇人昂着头,“我刚刚....刚刚听到了狗儿的声音,是他回来了吗?” 狗儿,乃是朱八小名。 中年男子拉着母亲就想离开,目光无意间从朱八脸上扫过,他一下愣住了。 紧跟着,他快步走到朱八身边,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手猛的一缩,这一刻,他的呼吸都快要凝滞了。 他张着嘴,眼眶开始泛红,身子也在不断发抖。 老妇人还在问:“儿啊,是你哥回来了吗?我刚刚听到他的声音了。” 男子深吸几口气,但却无法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他走到母亲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大喊道: “娘!哥没回来!” “他在外教书!抽不开身!很忙的!” 老妇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转过了身子,翘着拐杖开始往家走,口中却不断念叨: “这都八年了,有这么忙嘛...有这么忙嘛...” “就不能常回家看看嘛....” 而在她身后,那中年男子扑在朱八身上,已经是嚎啕大哭.... —— 这一日,发生在这无名之地的惨烈战斗,无人幸存。 无人知晓的无名小卒朱八,在错过了立冬团圆日之后的第十一天。 也就是十一月十九日的傍晚时分,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家。 —— 同样,这一日,秦泽收到了第二封来信,这封信来自于京师,信上同样有一道梅花标识,乃是八百里加急送来。 此时,距离大军出北凉,只剩三天路程。 而秦泽的积分,也已经来到了—— 七千万。 ........ * ps:昨天还有人说羡慕天气冷,想看下雪的。 ??? 冻死了好么!巨冷啊!就连上厕所都要鼓起勇气才行啊(?_?) 原来盖好被子都不管用了,昨晚睡到半夜被冻醒,跑去找电热毯才睡下,我哭死呜呜呜 晚安(?′?`?) 第111章 兵还有越打越多的道理么? 两天后。 从北凉与西京的消息,在两方人马加急派送下,在同一天一前一后送入了京师,并且送去的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此刻,皇宫,亲贤殿内。 金风鸾看完了两封密信,一张精致的面容上,此刻神色复杂至极。 台下,金建德的脸色却有些不同,他的面色已经有些凝重。 先前派出去的暗杀人马,已经多日未曾留下消息,这与当初定下的计划有了偏差,这让金建德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考虑到进入北凉后确实不太容易传消息回来,毕竟那里不像京师,大部分地方都是无人之地,一片苍凉,或许他们正在按照计划行事,只是被耽搁了说不定。 甚至于...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在秦泽必经之地做好埋伏了! 只要床弩瞄准秦泽,将那火弹放入其中,便是数百米那都可以将其射入秦泽身旁,只要成功落入秦泽身边,发生爆炸后,只要有一块铁片射入秦泽体内,他都必死无疑! 要知道那些铁片上,可都涂满了剧毒! 正当金建德心中猜测时,来自于金风鸾的冷哼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哼,秦泽还没死,他还在出北凉,按理来说,黄龙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北凉,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样看来,他是想好了要谋反了啊!这个混账东西!” 金建德低垂着头,沉声道: “秦泽如今谋反之实,路人皆知,既然他还要出北凉,陛下,以微臣之见,可以提前抽调兵马,前去镇压秦泽了!” 金风鸾脸若寒霜,冷笑道:“不错!如今西京之事已定,可以安心对付秦泽了!” “他不是要谋反吗,那就广而告之,昭告天下,镇北王大逆不道,意图谋反!” “同时,征调百姓入伍!扩充军队!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人!又能杀多少人!哼!” 金建的点点头,轻笑一声道:“是!陛下高见!” “征调更多百姓入伍,他们必然会对秦泽恨之入骨,毕竟这天下可是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如今却还要上战场,我看秦泽....” 话音刚落,只听金风鸾怒斥一声道: “金建德!有什么好笑的?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你不是说一定能杀了秦泽吗?若是直接将他暗杀,哪来这么多事!” 这一声怒斥让金建德脸色一滞,他低垂着头,小声道:“陛下,五天时间,可还有两天呢...” 金风鸾冷哼一声,“两天内一定能杀得了他?” 金建德支支吾吾道:“应该能。” “应该?那就是不能!” “算了,指望你派人去暗杀他,现在想想成功的可能性就不高,对待秦泽,还是要以大军横扫过去才是。” 此言一出,金建德脸色一变,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金风鸾接着道:“只是今日收到西京的消息,倒总算是来了个好消息啊。” “哼,那个所谓的赤潮盟,竟然鼓动西京民变,和图元国打了起来,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这倒也是好事,就让赤潮盟的人和图元国打吧,他们都死尽了,也就没机会再乱我大乾了。” 说到这,她眉头一皱,朝着金建德又冷斥一声道: “让你统率千机营,时至今日也没查出这赤潮盟究竟是谁在统率,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若不是他们在西京闹起来,只怕他们入了京师,在朕眼皮底子下朕都不知道!” 金建德脸色一红,急忙道:“是,陛下!” “不过陛下不用担心,他们还没那个本事做出更大的事来,此番他们都在西京与图元国交战,必然是死伤惨重,日后咱们可以慢慢清剿。” 金风鸾皱着眉头,掐了掐眉心道:“虽然他们正在西京与图元国交战,但朕心中总是不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策划什么事。” 金建德点头。“陛下不用太过担心,微臣会做好一切应对之策的。” “行了,下去吧。” 话音落下,金风鸾见他站着不走,遂眉头一皱道: “怎么?还有事?你的香囊我已经用了,这几日睡的很好。” 金建的脸色一红,开口道:“不....是微臣还有一事想说。” “说。”金风鸾淡淡道。 “陛下,西京之乱如今愈演愈烈,想必秦泽也已经知道了,您说他会不会....自作主张带大军前去?” “若他去了,到时候只怕这天下的民心....” 话未说完,只听金风鸾冷笑一声道: “哼,可笑!” “秦泽如今不就是想谋反吗?你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去西京和图元国交战?到时候打的两败俱伤,无兵可用他还能谋反?” “且不说他能不能击败图元国,即便能击败,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只是所谓的民心?简直是可笑至极! 再多的民心,那也不能立刻武装成能上阵杀敌的士兵啊!” “他若是聪明人,绝然不会去西京!” “若他真的要去,那图元国的兵马都够他吃一壶的了,到时候死在图元国手里,那更是一件美事!” “呵呵,你这样一说,朕还倒希望他去西京呢。 去了好啊,兵只有越打越少的道理,难不成还有越打越多的道理么? 他手下的人都战死沙场,朕看他如何谋反!呵呵。” 笑到得意处,金建德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金风鸾听着他的笑声,眉头一皱,斥道: “你又笑什么?该担心的不担心,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来!” “赶紧下去!” 金建德脸色一僵,当即躬身退去..... —— 尚书府。 祠堂中,张励眉头紧皱,叹声道: “西京...已经打起来了,金风鸾却丝毫没有派兵的动向,看样子她是真的要弃西京于不顾了,那些百姓,还有烨儿他们,面对图元国那些士兵,唉......” 一旁的张紫笙面无表情,只是坐在椅子上缝制衣服。 张励见女儿不说话,又接着道: “紫笙,你先前说寄信给秦泽,他会去西京,可如今他的大军还未出北凉,而且速度一点也没有加快,这...这是不打算去西京了啊!” “你说这可怎么办!你的想法固然是对的,可秦泽他....” 张紫笙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起头看向父亲,“北凉的消息是今日送过来的,或许秦泽已经带着大军动身了呢?” 张励摇了摇头,一脸的愁容。 “那也来不及了。” “西京距离北凉关口还有不少距离,他大军便是今日出北凉,那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赶赴西京。” “况且那么多人,一起出发前去西京,这路途遥远,等赶到西京,只怕西京已经彻底沦陷了。” “现在西京已经交战几天了,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可恨这金风鸾铁石心肠,竟真的弃西京于不顾啊!” 说到这,张励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 “不行!只指望秦泽带兵去西京,那是真的来不及了,还不知他会不会去,说不定他真的只想杀入京师!” “我要去找金风鸾,求她派兵去西京,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西京的人被图元国屠杀!” 张紫笙拿起针线继续缝制,不紧不慢的道: “爹,你找金风鸾是不可能有用的,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张励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为何?” 张紫笙仍旧没抬头,她淡淡道:“二哥已经带着赤潮盟的人在和图元国交战,赤潮盟已经是彻底浮出了水面,金风鸾巴不得他们死的越多越好。” “你这个时候去求她出兵,她说不定还以为你有私心呢,若是让她知道赤潮盟的盟主是二哥,她会毫不犹豫将我们张家满门抄斩。” 张励心中一跳,脸色瞬间苍白,但紧跟着他就开口道: “难道...难道真的要看西京的人都惨死在图元国的人手中嘛!” “她要杀我,我这颗人头给她便是,只是西京的百姓们,可等不下去了啊!” 话音刚落,张紫笙抬起头,看着父亲的脸道: “爹,女儿相信秦泽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张励扶住额头,一缕白发从额头滑落,一脸沉痛道: “可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啊...” “真的能在图元国屠杀百姓们之前,赶赴西京么....” 张紫笙低下了头,不言不语的缝制着手中的衣服,那张脸依旧是没有丝毫表情。 只是那拿着针的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扎破了指尖.... 第112章 烽火照西京 两天后。 飞鸟在高空翱翔,发出阵阵鸣叫之声,它们飞的极高,只因地面上的烽火狼烟与那喊杀声惊扰到了它们,故而不敢落下。 毕竟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是血溅三尺。 平原上,两方人马正在厮杀。 一方人身着各色服饰,当然,更多人所穿的乃是粗布汗衫,手中拿着的也是各种粗犷大刀。 这帮人马很杂,除了所穿衣服,所用武器不同以外,甚至于年龄也相差极大。 既有十来岁带着稚气的少年郎,亦有双鬓斑白的老汉,但不论是这些人有何不同,唯一不变的是那坚毅的眼神。 那是视死如归的眼神,那是即便下一刻会死,也绝不会退后一步的决心! 而在对面,则是一支纪律严明,全副武装的图元大军! 他们身披银色盔甲,手中拿着长矛,举着水滴形的红色盾牌,凶猛的发起一次接一次的冲锋。 此外,这些士兵中还有一部分身材极为高大的,他们拿着硕长的巨斧,提着宽大的方形盾牌,那盾牌极为宽大,加上他们那高大的身材,几乎能阻挡一切攻击。 强大的身体优势,让这些巨斧士兵每每挥出一斧,便有一人身体被劈开,冒着热气的内脏顺着破碎的胸口流出,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味。 这几乎是一场碾压的战斗,图元国的大军每每往前踏进,便有一大片西京反抗军随之倒下。 但即便是死亡,也没有让西京反抗军们退后一步。 今日到达战场,所有人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后退一步,便是西京沦陷。 身后便是祖祖辈辈生活着的土地,怎能将其送于敌人手! “杀!” 喊杀声响彻天宇,西京反抗军手提大刀,向着图元大军冲去.... —— 战场后方,西京反抗军的军营大帐中。 先前那名砍下阮真富头颅的青年男子,此刻须发两乱,英俊的脸上此刻一片疲惫,下巴上已经长出了一片杂乱的胡须。 他揉了揉发涩的双眼,眼睛里全是血丝。 正是当今吏部尚书之子,张烨! 正这时,一名大汉匆匆进帐,他的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盟主!不好了,图元军的攻势实在是太猛,咱们组织的兵力,完全没有办法阻挡他们的脚步啊!” “图元军继续推进的话,这两日只怕西京便要沦陷了!” 张烨扶住额头,并未言语。 但是双手在此刻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从心中涌出,身体随之愈发疲倦。 事实上,战事进行到这里,他已经明白西京真的要被图元大军夺取了。 在一开始的设想中,他原以为自己组织的人马加上西京这边的士兵,以及再征调一些年富力强的青壮年上战场不说能击败图元国,那至少也能让他们前进的速度有所减缓。 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会越来越冷,图元国此番跋涉而来,会陷入天寒地冻以及粮草不足的情况。 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搁置进攻西京的打算。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此次来的图元大军不仅做好了充足的粮草供给,此外大军战力还格外强悍。 不仅是兵力远多于西京的兵马,他们的个体战力也强悍至极,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这样强大的敌人交战。 此前他虽然一直在地下召集一些好汉,赤潮盟的人也不少,但这次对上图元国这支正规训练出来的大军,他明白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孱弱了。 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实难以应付这群豺狼虎豹一般的敌人。 而这,也让他想起远在北凉的秦泽,他能剿灭几十万胡马大军,如今看来,确实是难如登天的事。 若他能赶赴西京战场,断然不会让西京就此沦陷。 但—— 前两日,派去北凉的人已经加急传回了消息,秦泽并没有带着大军来西京,他依旧不紧不慢的出北凉。 那支大军的动向,看样子是等着出北凉后杀入京师。 这西京之事,秦泽似乎已经决定不插手了.... 想到这里,张烨只觉胸口憋了一股郁气,让他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他自小就认识了秦泽,此前在京师常与他在一起谈论天下之事,在他的记忆中,他明明是个心怀天下,且思想独特的人。 为何这次西京之变,他却不立刻带兵前来呢? 难道说在他心中,复仇金风鸾真的要比失去西京更重要么? 亦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天下百姓,也不在乎西京,起义只是为了推翻金风鸾,为了自己做皇帝? 张烨摇了摇头,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但眼前的事实又在告诉他,秦泽已经不会来西京了。 正这时,帐外又匆匆跑进一名大汉。 看到他进来,张烨眼前一亮,立即开口道: “如何?有兵马正往西京赶来吗?” 那大汉神色沮丧,叹了口气道: “没有,镇北王的大军...还未出北凉,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 “便是立刻加快速度奔赴西京,等他们赶到时,恐怕....西京也已经失守了。” 话音落下,张烨头无力的垂下,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张烨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抬起头看向二人,满是血丝的眼神中露出无比坚定的意志。 “无论如何,哪怕没有援军,也决不能让西京落入图元国手中!” “即便图元国攻势凌厉,我们也决不能后退!” “他们若想蚕食我们的土地,那就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话音一落,张烨挺直腰杆,拿起一旁的大刀,大踏步走出了营帐。 而刚一走出营帐,张烨便见到无数人已经聚在了外面。 那是怎样的一群人,十几岁的少年郎,正值壮年的大汉,背已经驼了的老翁,他们有的拿着武器,有的拿着农具.... 此情此景,让张烨浑身一震,他看向众人道:“你们...也都是....”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西京是我的家,怎能看着他们闯入我的家门!” “不就是一条命嘛!十八年后一样是一条好汉!” 紧跟,着人群中响起各种声音,声音虽杂,但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这里,是我们的土地。 身后,是我们的家人。 若想闯入我的家门,欺辱我的家人,那就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张烨深吸一口气,举起大刀,振臂高呼道: “保卫我们的土地!保卫我们的家!” “便是献出我们的生命,那又如何!” “拿好你们的武器,给我砍在敌人的头上!” “杀!” 张烨一声暴喝,带着他们奔赴最后的战场...... —— 这一日,大军早已经到了北凉关口,他们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选择了驻军在关口位置。 与此同时,在某处隐蔽小道上,一支数天前就从北凉出发的骑兵队,正快马加鞭奔赴在路上。 为了尽快赶路,他们已经是轻装急行,如今,他们已经进入西京,正在奔赴战场! 而这支骑兵队的人数——只有区区数人! 其中领头三人为霍去病,典韦,以及——身怀九千万积分的秦泽! * —— ps:无奖竞猜! 1.连一刻都没有为五**感到哀悼,立刻赶到战场的是—— 2.连一刻都没有为jdg感到哀悼,立刻赶到战场的是—— 3.曾经某支横扫欧亚大陆的兵种,如今正奔赴战场,他们的名字是—— 我收回昨天的话,今天下雪了,雪还是好看的,晚安(?′?`?) 第113章 最凶兵种!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地平线上,绯红色的光影下,数匹骏马奔驰在空旷的原野上,马匹跑的很快,累的直喘粗气。 马上的人也同样如此,须发已经凌乱,双眼也已经布满了血丝。 握住缰绳的手,都在这冬日冷风下冻的发僵,只能凭借意志力握住才不至于松开。 “呼——” 秦泽揭开了面罩,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自从数天前收到西京来信时,他就已经决定要出兵西京,迎战图元大军。 但路途实在太远,若是带着大军一起过来,也不知要多久,为此他只能选择轻装简行,带领几名将领独身前行。 而北凉的大军,则是交于了岳飞手中。 在出行之前,他听从了霍去病的建议,选择了不暴露行踪,尽量走隐蔽的小道,其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泄露情报。 而这一路,秦泽带领着这为数不多的骑兵们几乎是昼夜不停的往西京赶赴。 身边的人除了霍去病典韦外,还有十七名虎豹骑,这是一支精英小队。 得益于一路走的都是隐秘小路,并无人察觉,而现在,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了西京。 而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先前图元大军与西京反抗军交战的战场。 只不过如今这片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活人,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其中大部分都是西京反抗军的尸体,他们死的很惨,尸体都没有被掩埋,破碎的尸体上遍布伤痕,一双双圆睁着的眼睛上,布满了不甘。 这里已经是一片如修罗地狱般的地方。 看到这些惨死之人,秦泽眼神愈发冷冽,胸口中积攒的怒火开始逐渐升腾,这让他身体都开始热了起来。 “这...这有个孩子!”就在这时,一旁的典韦看着一具尸体道。 秦泽循声看去,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他静静的躺在地上,瞪着双眼,眼神灰暗,已经丧失了生机,但尽管已经死去,他那纤细的手中还握着一柄镰刀。 那是收割稻谷的农具,如今是他保家卫国的武器。 秦泽翻身下马,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子将手拂过他的面门,合上了他的双眼。 “吁——” 正这时,霍去病骑马而来,他脸色通红,气喘吁吁。 “主公,还没有结束!” “距离此地3里外,图元国正和西京的人在作战!那里是最后的战场!” 话音落下,秦泽站起身来,目光已经如冰般寒冷。 眼帘中,是那不断跳动的积分。 这么多天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九千万出头! 而现在,该是动用积分的时候了! 没有丝毫犹豫,秦泽打开了系统商城,开始选择兑换军队! 随着商城面板出现在秦泽面前,各种各样的古代兵种出现在了秦泽的面前。 秦泽的目光从秦锐士,虎豹骑,背嵬军等兵种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另外一种五星兵种上。 这个兵种,非常的凶煞! 【五星兵种:蒙古骑兵】 这是历史上由成吉思汗统率的一支骑兵部队。 他们体格强壮,能适应各种战斗的需要,能够吃苦和忍耐严酷的气候条件,在这冬天,这个寒冷的战场上,再没有比蒙古骑兵更合适的兵种了! 当初成吉思汗依靠这支大军,不仅仅在亚洲地区所向披靡,甚至于还攻向了欧洲! 这种壮举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是一支能用“恐怖”来形容的军队! 古语有云:“既破两河,赤地千里人烟断,燕京宫室雄丽,为古今之冠,鞑人见之惊畏不敢仰视。既而亦为兵所焚,火月余不灭。” 蒙古骑兵的凶性与杀性,放眼整个历史,那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两河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用子女牛羊马百皆席卷而去,屋庐焚毁,城郭丘墟矣。” 他们所过之处,当真是城破人亡,寸草不生,即便是过去数年,所被摧毁的城池也难以恢复。 蒙古骑兵,这是一柄无上凶器!以杀闻名世间! 想到这,秦泽嘴角一咧,露出冷笑。 图元国不是喜欢征服和掠夺么,那就来看看遇上这支同样以征服和掠夺闻名的军队,能分出怎样的结果来! 杀我大乾的子民,那就做好付出血的代价来! 确定了兵种,秦泽开始查看战马。 这一次,他没有看中寻常的战马,而是选择了蒙古马。 蒙古马相较于平常兑换的战马,个子矮小,速度也更慢,但它们有个特性,那就是皮糙肉厚极其抗冻! 即便减少了速度那又如何,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情况下,这些小矮马可是最适合了! 严寒的天气,这种矮种马的速度相较于寻常的马匹反而不会有所减少! 结合上蒙古骑兵,不仅能打,还能打的久打的远! ——兑换25万人口!25万匹蒙古马!15万轻骑兵装备!10万重骑兵装备!赋予蒙古骑兵模版! 轻骑兵装备为头盔,盔甲,武器三件套组成,加上人口和模板,战马,共计291积分。 而重骑兵在这之上则是加上了一个30积分的马甲,也就是321积分。 【叮!本次共计消耗7575万积分!】 ——兑换5万弓箭手! 与轻骑兵一样,一名弓箭手所需的积分也为291积分。 【叮!本次消耗共计1455万积分!】 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平地起了一阵烟尘,这座满是尸骸的战场中,唤来了新的生命! 30万蒙古骑兵,出现在了战场中! 出现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甚至让人难以呼吸,那是死亡的味道。 这些蒙古骑兵们,个个身材高大,魁梧健壮,看其体魄与大乾人差别很大,此刻骑坐在矮种马上,倒有一种独特的感觉。 而他们身上的兵器,也不尽相同,同样是30积分一柄的武器,秦泽挑选了好几种不一样的武器,因此不是每一个人佩戴的武器都一样。 有部分人所用的是长矛,还有人使用的是弯刀,短柄斧,以及铁骨朵等。 此刻三十万人列队而立,秦泽看着他们不由感到一阵激动。 这三十万人所能造成的破坏性,那可不是一点点啊。 要知道当初的蒙古骑兵,在历史上留下的赫赫凶名,甚至于在几百年后还成为了现代人研究的对象。 秦泽甚至记得当初曾在百科上看过,某个外族很有名的参谋总长,名叫麦克阿瑟的人说过:“要吸取蒙古军队带来的经验教训!” 由此可见,这支军队在历史上是多么的可怕,在他们的手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他们就是天生的征服者与掠夺者! 秦泽双眼微眯,目光中露出一股灼热的战意。 图元国觊觎大乾国土,想征服,想掠夺,那就做好被征服的准备!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若要开战,那就彻底摧毁! 而这样一支凶名显赫的军队,自然也需要够凶悍的将领才行,他的目光看向了【将领】一栏.... 第114章 杀神白起,参见! 秦泽目光在五星将领上一一扫过,历朝历代的将领都在眼前浮现,秦泽一个个往下看去。 终于,其中一个五星将领的名字出现在了眼帘中。 看到他的一瞬间,秦泽就知道,再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带领这支凶名赫赫的军队了! 事实上,这名将领本人,那也是凶名赫赫! 甚至于在当初那个时代,只要提到他的名字,甚至于幼儿都不敢啼哭的程度! 他的外号为——人屠! 千古第一杀神,白起! 要论白起此人,较孙武的“穷寇勿追”及商鞅的“大战胜逐北无过十里”而言,他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神。 他不以攻城夺地为唯一目标,而是以歼敌有生力量作为主要目的的歼灭战思想。 并且他善于野战进攻,战必求歼,这是白起最为突出的特点。 当初的长平一战,他一举坑杀了赵国四十万人,直接让赵国元气大伤,就此一蹶不振。 而后来,据考证,整个战国期间共战死两百万人,白起据二分之一。 由此可见,这个人屠的称号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千古杀神! 白起善于打歼灭战,也擅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可以说完全契合秦泽的想法,更和这支蒙古骑兵相得益彰! 没有丝毫犹豫,秦泽直接向系统发出了指令。 ——兑换五星将领模版,白起! 【叮!消耗五十万积分,兑换五星将领模版白起!】 【叮!尚未获得武将加成兵马共计30万人,本次五星武将加成,战力加成30%!】 肉眼可见的,这群蒙古骑兵们获得战力加成后,那体型更加壮硕,一股凶悍的煞气萦绕身畔,便是一眼看去,都令人心生畏惧之心! 至此,剩余的积分已经不足以再兑换更多的兵马,但也足够了! 而声音落下的瞬间,秦泽抬眼看去,一名大汉手执一杆长戟徐徐而来。 见到他的一瞬间,秦泽不由一愣。 但见此人小头而面锐,瞳子白黑分明,视瞻不转,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简而言之,抛开战绩不谈,长得也很吓人,确实能吓到小孩不敢啼哭。 此情此景,便是一旁的霍去病与典韦也不由神色一凛,面露凝重之色。 毕竟这二人虽然也是勇猛异常,但是若论其手上沾染的人命,与白起一比较,那自然是落了下乘了。 看到白起走来,秦泽自然不会害怕,他嘴角反而翘起。 他朗喝一声: “白起!你来了!” 白起走到近前,凶恶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躬身行礼道: “末将白起!参见主公!” 秦泽微微颔首,“不必多礼。” “今日唤你前来,便是要统率这支大军,将那侵犯我大乾国土的敌人给驱逐出去!” “图元国野心勃勃,垂涎我大乾土地已久,此番出兵西京,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他们手中,如此之辈,必要痛击之!” 说话之间,秦泽一摆手指向了那30万蒙古铁骑。 白起站起身来,目光环视一圈,眼神凌厉至极,只听他沉声道: “好!” “主公,驱逐?不如歼之!” “既然敢来犯我国土地,那必然要让他们全部留在此处才是!” 说到这,他的声音更加低沉,接着道: “图元国既然敢侵犯主公领地,那他们必然实力不弱,实力不弱,那他们想必也有着不少领地。” “既如此,不如夺其地,杀其人,永绝后患岂不美哉?” 说到这,白起眸中精光四射,那锋芒甚至让一旁的典韦与霍去病都不由身躯一震。 秦泽微微颔首,摸了摸下巴道: “然!” “他们想做征服者,那就反过来征服他们!” 秦泽拍了拍白起肩膀,沉声道:“就依你的意思办,不过首先,先将他们这些来犯之人给歼灭掉!” “待歼灭了他们,日后你去远征图元!” 话音一落,白起眼前一亮,双手抱拳道:“谨遵主公之令!” 秦泽目光一转,看到战场上残留的一个大鼓,那是两军作战时所用的,只是如今鼓手已经死去,空余下那张沾染血迹的大鼓残留于此..... —— 与此同时。 正在交战的西京反抗军与图元大军正打的如火如荼,他们并没有因为天色的逐渐灰暗而停止战斗,反而是打的愈发猛烈。 今日一战,西京反抗军可以说是汇聚了最后的力量,只为了阻挡下图元大军前进的脚步! 要是再往后退去,那便只能依靠那并不牢固的城门来阻挡这些敌人了。 而这,让他们不敢后退半步。 此刻,战场上,张烨将大刀插在地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撑在了刀上,他须发凌乱,胳膊上不断渗出血来,一双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 疼痛与疲惫感让他很想就这样躺在地上好好休息。 但他不能倒下! 因为战友们还在作战,而他作为统帅,更不能先一步倒下,于是他咬紧了牙关,努力支起了身子。 环顾四周,呐喊之声震耳欲聋,长矛刺穿肉体带来的声音更是让人牙酸。 他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图元国将领。 那是一个满头红发,手执巨斧的猛汉,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脸上洋溢着张狂狰狞的笑容,每一斧挥砍出去,便有一名西京反抗军被砍作两截! 鲜血与内脏喷溅在他的马匹上,更让他看起来仿佛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除却他外,其余的图元兵也大多身材高大,体魄强健,整体的作战素质远超匆匆组建的西京反抗军。 毕竟这些反抗军,大多甚至于都是平民百姓。 不久之前,他们还只是下地劳作的农民,如今为了保卫家乡,放下锄头拿起了大刀,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挡这些敌人的脚步。 他们是在以命换命! 看着战友们在舍命作战,张烨深吸几口气,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大刀,他的双目已经赤红,身体里面在涌现最后一丝力量。 “便是再多杀一个,那也是好的。” 张烨低声自语一句,而后猛地拿起刀朝着不远处的一名图元兵杀去。 那名士兵正从一名西京反抗军身体中拔出长矛,见张烨冲来,他狞笑一声: “哼!大乾如今都是你们这样的人了么!” “还没有我们图元国的孩子能打!” “像你们这样的人,天生就该被我们夺走一切,哈哈哈哈!” 第115章 天降神兵! 面对敌人的嘲讽,张烨并不言语,要回应他的话,那只需要将大刀砍在他的身上就行了! 他三两步冲至图元兵的面前,避开他刺来的长矛后,张烨一把抓住长矛,而后咬紧牙关,猛地一刀向着他的脖颈砍去! 这一刀来的实在是太快,图元兵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似乎错估了大乾人在生死关头爆发的战力了。 “咔”的一声。 大刀砍入他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热乎乎的鲜血随之喷溅而出,在空气中蒸腾出一股白气。 而此刻,那图元兵还未死去,张烨的力气已经不太够了,图元兵瞪大了双眸,发出惨嚎声。 但紧随其后,张烨大喝一声,双手同时握住刀柄,聚起一股力气猛地将卡在他脖颈中的刀压了下去。 宽大的刀刃一寸寸的压进图元兵的脖颈,切开血肉,压断颈骨。 鲜红的血液与骨屑激射而出,图元兵脸色一片苍白,身体抖作一团,却是连惨嚎都叫不出了。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终于,在“噗!”的一声下。 锋利的刀口终于切断了他的脖颈,随之,人头滚滚而落... 而张烨也因为这一刀让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不支,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也就在这时,一道厚重的声音传来。 “小子!你很能打啊!来,吃我这一斧!” 话刚入耳的瞬间,张烨便感受到一道破风声袭来,他急忙将刀横挡在胸口。 “嘭”的一声。 一柄巨斧重重砍在了刀上,张烨被这一击砍的虎口发麻,身子倒飞而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噗” 他抬起头,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不远处,那名红发巨汉笑道: “哈哈哈!这小身板,终究还是太弱了啊!” “看来这几年,你们大乾人过的不好啊,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土地。” “这片好地,若是栽种我们图元的土豆,那简直有吃不尽的粮食啊,在你们手中那还真是浪费了!” 张烨将口中剩下的血吞下,慢慢从地上站起,咬牙道: “我大乾的兵马没有来,他们若是来了,必然要将你们打的头破血流!” “你们如今猖狂,日后必然要血债血偿!” 巨汗将斧头架在肩膀上,一脸嘲弄的看着张烨,而后仰天大笑: “你口口声声说的大乾兵马,他们是不来,还是不敢来啊?” “便是他们来了,也挨不过老子一斧头!”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凌厉起来,而后一声冷哼道: “小子,也不怕告诉你,西京被我们取走后,你们大乾被我们攻占也就不远了!” “原先还以为你们有一战之力,如今看来实在是不堪一击!简直是一帮乌合之众!如此孱弱,还想拥有这么好的土地,你们不配!” 张烨听到这话不禁怒火中烧,他左手按住胸口,右手提起大刀,怒喝道: “那就来试试看吧!” 巨汉不屑的冷哼一声,提起斧头朝着周围一指道:“你且看看,你们还能守多久!” “便是你们的皇帝立刻派兵来,那也于事无补,在我们图元国面前——” “全是螳臂挡车!” 说话之间,巨汉骑着马朝着张烨走来,他一脸玩弄笑容,似乎想慢慢折磨张烨... 虽然不想承认他的话,但张烨此刻举目看去,西京反抗军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虽然人人都已经拼尽全力,但在这群敌人面前,仍旧是被打的溃不成军。 “终究,还是不能守住这片土地啊...”张烨神色悲戚,心中喃喃自语。 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捧黄土,眼神中充满了悲悸。 看着土壤从指缝中慢慢滑落,张烨深吸一口气,抬眼向着正走来的巨汉看去。 他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握住了大刀,已经决定要和这名敌人决一死战! 冷冽的风刮过战场,天光黯淡,夕阳的余晖将地面染的一片赤红,无数人的尸体躺在上面。 也不知是谁家的儿子,也不知是何人的父亲,他们都已经永远的睡去.... 张烨心中一片悲凉,但很快他便一咬牙关,而后大喝一声: “我们的血不会白流!今日便是战死,日后也必定有人前来收复西京!!!” 随着张烨的这声大喝,周围正在交战的西京反抗军精神一振,纷纷呐喊起来!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为保卫家园而献出生命的准备! 张烨咬紧牙关,攥紧了手中的大刀,正要往前冲去,但就在这时—— “嘭!” 自遥远的地方,一道沉闷的鼓声传来。 巨汉眉头一皱,拉停了马匹,而张烨也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嘭!” 又传来了擂鼓之声。 “嘭嘭嘭!” 鼓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快! 如同接连不断落下的雨点一般,这擂鼓之声越发急促,越发密集! “嘭嘭嘭嘭嘭嘭!” 鼓声越来越响亮,隆隆的鼓声如在这昏暗的天际间落下的雷鸣之声,声声入耳,撼人心魄! 鼓声越来越快,如雷如电,沉闷中又带着一股压抑已久,似乎要爆开的力量! 此刻,不论是西京反抗军,还是图元大军,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到了这连绵不断的鼓声。 慷慨激昂的擂鼓之声响彻云霄,鼓声雄浑有力,似万马奔腾,又似春雷滚滚,这滔天的气势让人疑心是不是天兵下凡,不然何来这般气势! 战场在这一瞬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巨汉抬起了头,看向了昏暗的地平线。 张烨也抬起了头,借助战场上燃起的烽火,他遥望远处。 冬日的风刮的猛烈,风声呼啸中,地平线上扬起了一阵尘沙,沙土飞扬间,一抹黑线自远处而来。 气势雄壮,四蹄生风的骏马,奔腾在冬日斜阳上,显示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强劲的铁蹄,响着"嗒嗒"的蹄声。 鼓声中夹杂着马蹄声,密集如狂风骤雨般的马蹄声! 马蹄声后,是那山呼海啸般的人声。 鼓声,马蹄声,人声杂糅在一起,如同在这血色战场上奏响了一首恢弘盛大的乐章。 而这乐章中,只有一个音符! 那是蒙古骑兵齐声喊出的:“杀!”字! 蒙古骑兵如疾风,如骤雨,正策马扬鞭,疾驰而来! 血染的晚霞中,这支钢铁洪流在落日的映照下,怀着快要喷薄而出的煞气,带着无穷的杀意,来了! 鼓声落,马蹄急。 一声大喝自远处传来,声音洪亮,震人心魄! “西京的人速速退下!!!” “此处!由我们来接管战场!!!” 伴随着声音出现的同时,是那飘扬在大军中的赤焰军旗,如烈火在这昏暗的天际燃烧,它似乎要将这沉闷昏暗的天色给焚毁!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张烨看到赤炎旗的瞳孔快速收缩了一下。 那杆赤焰旗,在他幼时便在飘扬,有它在的地方,四海安平! 这一杆旗子消失了两年,他也等了两年。 如今,这一日,它终于再度飘扬了起来! 张烨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提起刀转过了身,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 “撤退!镇北王来了!” 张烨心中有无数的疑惑,北凉军还未出境,他们如何能来? 但尽管心中疑惑重重,但这如洪雷般的声音,地面上的震动,以及那飘扬的大纛。 都在真真切切的告诉他,他所相信的那个人。 秦泽!他带着北凉大军赶赴战场了! 如果只能用四个字来描述张烨此刻心里的感受。 那便是——天降神兵! 昔日虎威将军已逝,但如今,已有北凉镇北王! 第116章 血肉之花绽放时,杀戮才刚开始 在张烨发出撤退的命令后,西京反抗军在经过短暂的愣神后,便立刻开始撤出战场。 而之所以发愣,自然是因为眼前这支赶来的大军实在是来的突然。 从他们的方位看来,他们似乎是从先前的战场上赶来。 可这么多的人,又是从何而来呢? 若不是此刻乃是白天,乃是亲眼所见,他们甚至怀疑这是一支亡魂大军。 不然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不过不论是那些战死的英灵重回战场,还是说镇北王从北凉带来了大军,都在告诉他们一个事实。 他们来了,西京那便有救了! 随之,西京反抗军快速脱离战场,他们心中明白,接下来此地必然要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而另一边,那红发巨汉将斧头扛在了肩膀上,双眼微眯。 眼前的敌人虽然在溃逃,但他并不是太在意,若是愿意,他大可以直接带所有大军过来,杀入城中后将他们一个个诛杀。 只是此刻—— 这支跋涉而来的大军,却牢牢占据了他的视线。 这支军队来的实在太过于突然,按照先前的情报来看,大乾并没有派出大军前来,而西京的这些人,也不过是匆匆组织起来的反抗军罢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配套的武器和盔甲,在自己的大军面前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为此,这次出兵他甚至都没有带出所有兵马,毕竟杀鸡焉用牛刀? 而此刻赶来的这支大军,那展现的气势却让他情不自禁兴奋了起来。 没错,并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那是遇到敌手的兴奋,敌人若是完全不是对手,他甚至难以提起兴趣来。 一个合格的对手,才能让杀戮来的更痛快,才能让征服来的更有成就感! 巨汉摸了摸乱蓬蓬的胡须,看着手下们大笑道: “来势汹汹啊!人数也不少,比咱们要多。” 话音落下,一名副将骑马而来,沉声道:“将军,前去迎战?” 巨汉呵呵一笑,拉动缰绳调转了马头,开口道: “打什么打?当我戴克利傻?” “咱们都打到了这个时候,再和这帮气势汹汹的人交战,岂不是让他们占了便宜?” “收兵!回去整顿人马,明日多带点人来再战!” “撤退!” 戴克利的话一落下,图元兵便立刻往后撤退,他们动作迅速,丝毫没有慌乱,有条不紊的驾马后撤。 戴克利将巨斧放回身后,回眸看了一眼正在冲来的蒙古骑兵,暴喝一声道: “今日杀的乏了,明日午时,再与你们一战!” “可不要让我扫兴啊,哈哈哈哈哈!” 大笑一声,戴克利带着大军急速撤走.... —— 而此刻,正统率蒙古骑兵而来的白起听到了戴克利的话,他情不自禁的咧嘴笑了。 笑容阴冷而可怖。 那阴翳的面容中,此刻眸光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情不自禁喃喃自语:“若要杀,那自然要杀的尽兴才是。” “你尽兴了,我可还没开始呢....” 下一瞬,白起猛地抬头,振声道:“敌寇欲逃,当追以歼之!” “杀!” 骑兵们马刺落下,战马们发出一声疼痛的嘶鸣,跑的愈发快了起来。 而此刻,另一支骑兵队从战场的另一端追击而来,正是交付于霍去病之手的弓箭手大军。 事实上,在决定奔赴战场的一开始,整个蒙古骑兵大军便已经划分好了队伍,霍去病则负责统率弓箭手们。 见图元大军正在撤退,霍去病双眼微眯。 “想逃,那就化作鬼魂回去吧!” 他振臂高呼:“留下他们!” “放箭!” 一声令下,便是同时响起的弓弦拉动之声! “砰砰砰!” 瞬间,弓箭离弦,数万弓箭齐发,密密麻麻如同一张不透风的蛛网一般。 而此刻,这张箭网正相隔七八百米朝着图元大军罩了过去! 此情此景,让早已经往后退去的西京反抗军众人个个浑身一震,眼眸中全是惊骇之色! 张烨瞪着双眼,一脸惊色的看着那万千箭羽,这种景象甚至于让他以为看到了幻觉! 虽然他并没有上过多少次战场,但不代表着他不了解弓箭手射箭的威力。 先前与图元大军交战之时,他见图元军的弓箭手射程就极为远远,而且威力很大,让自己的军队折损了不少人。 但现在秦泽手下的军队射出的弓箭,甚至还要更远! 这简直非人力所能及了! 张烨只觉头皮一阵酥麻,心中猛然想到北库草原上的胡马,当初秦泽剿灭数十万胡马兵,莫非也正是靠着这样的大军?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歼灭北库草原所有胡马兵,如今看来,却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做到。 困扰他的疑惑,在此刻终于解开。 而相应的,是那越跳越快的心,张烨甚至于忍不住兴奋的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军队,必然能将图元大军驱逐出大乾的领地,若是此战大胜,图元军一定会滚回自己的国家,此后绝不敢轻易来犯! “将他们驱逐出去吧!秦泽!!” “这大乾,终究应该交托于你手啊!” 张烨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诉说着。 —— “好!射的好!” “别让他们跑了,全给我杀了!追过去,追到边境!追入图元国!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全部杀了!” 白起脸上洋溢着兴奋的潮红之色,看着射出的漫天箭羽,嘴角不自觉的咧开,哈哈大笑! 或许是兵种的不同,相较于虎豹骑,秦锐士,背嵬军他们,这支蒙古骑兵们从上到下,此刻眼中露出的,都是一股狠厉,嗜杀的神色。 那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特性,只有鲜血,只有杀戮,只有征服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才能抚平他们躁动的心。 一场彻底的杀戮,才能让此刻的他们解放身心! 这支诞生于战场上的军队,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手中的武器,插入敌人温暖的身体,享受他们的哀嚎了! —— 战场前方,戴克利正带着大军撤退,这个距离他并不觉得会被身后的敌人追上。 若是他们敢追,那也不算坏事。 可以诱敌深入,利用大本营的兵力将他们全部剿灭! 但身后传来的“簌簌”声,让他波澜不惊的面容有了变化。 一扭头,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半空中落下的漫天箭羽。 戴克利眸子一缩,仅仅是一瞬间的愣神,他便立即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架盾!!!” 盾起之时,飞箭落下。 随之—— “砰砰砰!” “噗噗噗!” “啊!小心...”惨叫戛然而止。 盾牌被射的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其中又有无数人被飞箭射入体内。 瞬间,人仰马翻! 这一刻,以勇猛强悍著称的图元大军,首次在西京战场上,遭到了重击! 箭羽中,血肉之花随之绽放,而杀戮还只算刚开始。 无视图元军的慌乱,蒙古轻骑驾马而来,正式杀入战场! * —— ps:好冷的天气,我要光我要电,宝子们!把你们的能量汇聚给我吧!(〃`3′〃) 哇哇哇哇!我彻底疯狂!(σ`д′)σ 求支持! 晚安亲们,好梦(????) 第117章 猖狂 血染夕颜,刀影现,战马嘶声鸣。 千军万骑杀入,血溅三尺,便是彻骨寒! 弓箭的袭击,阻碍了图元军的脚步,无数战马被射死,为此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而紧随其后的蒙古轻骑已经策马奔来。 戴克利的面容,首次在战场上变得凝重,甚至于凝重中还夹杂了一丝慌乱。 这轮弓箭的射击,让他明白了对面这支大军不同于西京反抗军。 不,应该说是他们有着天壤之别! 这群正在杀入战场的骑兵们,他们的体魄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兵马,甚至于....还让戴克利有种他们更加高大的错觉。 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发现这不是错觉。 眼前的这支敌兵,那高大强壮的身躯让人一眼看去便知不凡! 戴克利双眼微眯,从背后取出巨斧,随后一声大喝: “不要乱!既然想留下我们,那就与他们一战!” “杀了他们!” “杀!”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图元兵们立刻结成阵型,手中的盾牌已经举起! 但下一刻。 “砰砰砰!” 蒙古轻骑们如潮水般冲入图元军的阵型中,那锐利的长矛,奔腾的马身立刻冲垮了图元军的防线。 乱战开始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图元兵面色狰狞,左手举着一柄圆形盾牌,右手提着一杆长矛,口中一声暴喝,朝着一名蒙古铁骑的战马刺去! 长矛插入战马的脖颈,尽管它皮糙肉厚,还是被这一矛刺的身子一歪,横尸当场! 马上的蒙古骑兵随之落下,图元兵抓住时机,朝着他的脖颈便是一矛刺出! 那蒙古铁骑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笑,仅仅是身子一歪,便躲过了长矛,而后反手便一把握住长矛,猛地一拽。 图元兵脸色一沉,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一场角力在二人间展开,但图元兵发觉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他已经快握不住长矛了! 仅仅是一瞬间的决断,他左手举着圆盾朝着对面砸了过去! 这圆盾重量不轻,若是结结实实的砸到蒙古骑兵的头上,即便有头盔防护,他相信也能将敌人砸的头昏脑涨,而到了那时,自己只需要补上一矛便可将其击杀! 只是圆盾刚一砸去,便与一柄造型奇特的武器撞在了一起! “嘭”的一声巨响! 那以坚固著称的圆盾中间竟然被砸的出现了一个凹槽! 而图元兵在圆盾内的手,更是被这一击砸的手骨粉碎,一股痛彻心扉的剧痛传来,图元兵忍不住放声惨叫起来。 “嘿!来吃我这一锤!” 一道冷笑声传来,图元兵眸子一缩,便见到一个有着十二个蒺藜形状的锥形铁锤砸来! 这一锤来的实在太快,他只能勉强举起手中已被砸凹的盾牌抵挡! “嘭!”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随之便是让人心惊胆战的惨叫之声。 这一锤下去,图元兵的整个手臂都随着那残破的盾牌被砸的臂骨粉碎! “再来再来!嘿!” 蒙古骑兵挥着铁骨朵,自上而下凶猛的朝着图元兵的头颅砸去! 而这一次,图元兵已经再无力阻挡了。 他的左手,应该说整个右臂都动弹不得,剧烈的疼痛让他汗如雨下,体如筛糠。 面对这砸下的铁骨朵,他来不及避开,只能寄希望于头盔能顶住攻击! 但显然,他的头盔并不是太坚固。 亦或者说,那铁骨头本身就是破甲兵器,加上蒙古骑兵的强大的力道,二者结合之下,这一锤如天坠流星! “嘭”的一声巨响。 没有出现丝毫的意外,图元兵的头盔被砸烂! 而头盔中的脑袋更是被砸的凹陷,而此刻他竟还没有死去,他只是猛的瞪大了眼,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 “这么硬啊!那就多来几下!”蒙古兵嘴角一咧,举着铁骨朵一下接着一下砸了过去。 头盔被砸的粉碎,头颅被彻底砸烂,直到红色的血水混着白色的脑髓流出,那蒙古骑兵才大步离去,杀向了其他的图元兵。 下一刻,他瞅准一名骑乘在马上的图元兵,小跑几步后,他纵身一跃; “来!吃我一锤!!” 突然窜出的他明显让那图元兵心中一惊,他急忙举着长矛刺去。 但很明显,慢一步,那必然要迎来败局! 破风声响起的瞬间,铁骨朵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尽管他穿着盔甲,但被这势大力沉的一锤击中,那盔甲如纸片般被破开,胸骨根根折断,插入内脏。 五脏六肺破损,鲜血顺着他的喉咙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鲜血吐出之时,他也已经重重倒在了地上! 而下一瞬,他就看到一柄弯刀朝着他的脖颈挥来.... —— 戴克利口中喘着粗气,原本对他而言轻松便可挥起的巨斧此刻已经显得有些沉重,那是因为他挥动了太多次。 而先前,他每挥出一斧便会有一名西京反抗军随之身死。 但这一次,情况却出现了变化。 自己挥出的斧头,已经很难一击就杀死敌人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要闪避敌人的攻击! 不论是那锋利的弯刀,还是那极重的铁骨朵,亦或者刺来的长矛,杀伤力都让人不敢轻视。 若是中了一击,便有可能折损在此。 戴克利抬起了头,遥遥看向远处的一名敌军将领,那是个身材高大,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他的身旁有多人护卫左右。 他并没有一马当先与人厮杀,反而是用那阴沉的目光不断的观察战场,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事。 戴克利深吸一口气,而后朝着他暴喝一声: “你是他们的主帅?镇北王?可敢与我一战!” 声音很响亮,传入了那人的耳中。 那人抬起了头,双眼微微眯起,而后道: “对付你们,还需要王爷来参战吗?” 戴克利眉头一皱,怒声道:“你不是镇北王?报上名来!” 那人摸了摸下巴,开口道: “白起!” 戴克利皱着眉头,将巨斧架在了肩膀上,沉声道:“我可没听过大乾有你这号人物啊,带出的兵甚至于...都不太像大乾士兵。” 白起眯着眼,眼神阴沉,随后冷冷一笑, “你图元国,日后自然能记得我的名字,也会记住我的大军。” 此言一出,戴克利虎目一瞪,怒斥道: “敢说如此大话,猖狂!” “看我取你性命!” 话音一落,戴克利带着一群士兵向着白起冲去。 白起摸了摸下巴,神色如常,只缓缓吐出二字:“匹夫。” 随即,他一摆手,蒙古铁骑迎上前去,而他则缓缓退入了千军万马中... 第118章 给我跪下! 戴克利见白起退入大军中,那副姿态明显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戴克利胸中怒火燃烧,当即一声暴喝道: “来人!随我冲过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话音一落,一队图元骑兵跟随着戴克利往前冲杀而去。 这支骑兵队手中拿着的都是长矛,此刻乘骑着那高头大马,那魁梧的身躯上穿着银色的铠甲,此刻在夕阳下,倒显现出一番不同寻常的气势来! 戴克利挥动着手中的巨斧,斧柄修长,在他奋力一击之下,前方一名蒙古轻骑被这一斧砍中,他手中的那柄弯刀完全阻挡不了斧子的攻击,此刻只听一声闷哼,连刀带人被砍翻在地! “哈哈哈!杀了他们!”一击得手,戴克利情绪高涨,脸色变得一片赤红,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 霎时间,这是图元骑兵如一柄利刃般,直往蒙古骑兵中插去! 但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震人心魄的暴喝之声传来: “把他们给我弄下马来!”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几十名蒙古轻骑快速朝前冲锋,他们的身子趴俯在马背上,手中拿着钩镰枪! 下一瞬,几十柄钩镰枪刺出,而对准的目标,却不是图元兵,而是他们胯下的战马! 锋利的钩镰枪刺入马蹄旁,而后猛地收回,那铁钩钩中,利刃立刻切入马腿,鲜血混着血肉飞溅而出! 战马仰着头,发出痛苦的嘶鸣,而紧跟着便是轰然倒地! “砰砰砰!” 一匹跟着一匹战马倒下,马背上的图元兵一脸慌张神色,连忙翻滚身子,躲避砸下的马身。 戴克利的战马未被钩中,但却被阻碍了前进的路线,这让他怒火中烧。 而此时,先前那道暴喝之声再度响起: “呔!那个红毛鬼!可敢下马与我一战!” 戴克利抬眼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身材魁梧,手持双戟的大汉正大喊着。 不是别人,正是典韦! 戴克利双眼一眯,看着典韦怒喝一声道:“哼!想与我一战,那就过来!” 说到这,戴克利冷笑一声:“难不成...你不会马战?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典韦大怒,当即大喝一声道: “去,把他们都拉下马来!” 戴克利脸色一变,连忙大喝道:“别让他们过来!” 但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早已经有数名蒙古轻骑刺出了钩镰枪,戴克利挥着手中的巨斧,一斧头砍在了一名蒙古轻骑的马上! 那小巧的矮种马迎头被斩中,当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但在它倒下之前,那名蒙古轻骑已经先一步跃下,落地时他便一个翻滚,而后反手一枪刺出,将戴克利胯下战马的马蹄钩中! “给我下来!!” 那蒙古轻骑一声暴喝,奋力一钩,下一刻便只听“轰”的一声,戴克利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但戴克利岂是一般人,作为一名将领,他除却这魁梧的身躯外,还有着不俗的武艺,反应更是极快! 落地的瞬间,他便举起手中的巨斧朝着那名蒙古轻骑的头上砍去! 眼看那名蒙古骑兵就要被砍碎头颅,正这时,只听一道破风声传来。 下一瞬,一个魁梧的身影显现,猛地一戟朝着那斧头迎去! “嘭!”的一巨响! 随后便是“嗡”的一声。 那是铁戟与斧头相击之时产生的翁鸣之声! 那蒙古轻骑眸子一缩,耳中都传来了一丝刺痛感,他急忙一扭身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戴克利身边的几名手下也紧跟着往后退去。 众人不自觉就让开了一片空地,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若是靠近这两人身边,必然会被误伤! 而此刻,戴克利面露凝重之色,握着斧柄的手,虎口都有些酥麻。 “你这蛮子,倒是有些力气在身上!”戴克利冷声道。 典韦扭了扭脖子,大笑一声道: “快一个月都没打过架了,今日可不得打个痛快!” “我有多少力气,你等会便知!接招!” 话音一落,典韦飞身箭步,右手铁戟猛地朝着戴克利挥去! 戴克利面沉如水,竟不选择防御,反而挥动着巨斧,朝着典韦的腰腹砍去,他所依仗的,便是斧子够长! 眼见斧刃袭来,典韦脸色一变,急忙左手架起铁戟格挡在腰腹。 “嘭”的一声,斧刃结结实实的砍在了那铁戟上,典韦闷哼一声,身子往后足足退了两步才停下。 戴克利冷笑一声:“不过如此!想杀我,你还不够格!” 典韦也不以为意,嘴角一咧,再度迈着大步朝前奔来! “吃我一斧!” 戴克利故技重施,再度挥出一斧。 但这一次,典韦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双脚一沉,扎了个马步,而后右手握紧铁戟,一咬牙关,朝着那砍来的斧头便是迎头挥去! 这一戟,他用了十成的力道! “嘭”的一声巨响! 一道火花随着一块斧刃残片迸射而出,戴克利虎口一震,斧柄险些脱手,但被他立刻握紧这才不至于脱手。 只是斧柄未脱手,那斧刃却已经被这一戟给打的裂开了! 戴克利脸色一变,心中震撼! 要知道自己这柄巨斧可是专门打造的,便是那斧刃都是极重无比,此刻竟然能被一戟打裂,这份力气,着实骇人! 不待他反应,便见典韦纵身一跃,举着双戟同时砸下! 戴克利连忙举起斧柄,而刚一举起,便听“嘭”的一声传来,这两戟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精铁打造的斧柄上! 戴克利闷哼一声,高大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弯下了腰! 这两戟实在是太重了! 若不是斧柄也为精铁打造,只怕立刻就要折断,但即便如此,那斧柄也肉眼可见有些弯曲,好在斧柄韧性够好,若是再硬一点,只怕在这两戟落下时便要折断。 若是结结实实挨上这两戟,只怕骨头都要被打碎。 戴克利紧绷着脸,一张脸已经是赤红无比,他正奋力抵挡着铁戟的下压。 下一瞬,一声暴喝传来: “给我跪下!” 典韦瞪着虎目,紧紧握着双戟,将它往下压去! 戴克利咬紧牙关,只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抬起,他往后一踏,一只脚的膝盖已经弯了下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戴克利生平不知打了多少仗,还从未被别人压制的这么厉害! 眼前这个敌人的力气实在非比寻常,此刻戴克利只感觉自己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一般,完全没办法起身。 典韦瞪着双眼,一对虎目如同要喷火一般,脖颈间青筋暴起,双手使力,压着铁戟一寸寸落下,大吼一声道: “给我跪!!!” 铁戟与斧柄发出“咔咔”声,那斧柄正一点点弯曲。 戴克利喘着粗气,明明天气寒冷,但此刻他已经是满脑门子汗,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只觉斧柄上的传来的压力又大了三分。 “起!” 戴克利后脚一踏,腰腹使力,积蓄着全身的力气往上抬斧柄,几乎要咬碎了牙才迸出一个字。 话虽出口,但很显然,他无法抬起分毫,反而身子弯的更厉害。 “嘭”的一声,戴克利终于支撑不住,一只脚跪在了地上! 但突然,他感到手中的压力顿时减轻,他急忙就要跃开。 但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 “说让你跪,你就给老子跪!!” 仅一瞬的功夫,典韦在抬起双戟后再度砸下,而这一下,却是比先前砸的还要重! 戴克利瞪着眼,眼看着那双戟重重砸在斧柄上! “嘭”的一声,火花四射! 戴克利闷哼一声,双膝一软,两只脚同时重重跪在了地上..... 第119章 典韦凶猛 跪下的一瞬间,戴克利面色赤红,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下跪,那只有他在面见帝国皇帝时才会下跪,没想到今日却在大乾人的身前跪下了,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侮辱了! 戴克利此刻羞愤之际,恨不得立刻站起身来将眼前这个猖狂的敌人打的头破血流,但他做不到。 他跪的很彻底,甚至那松软的土地让他跪起来还不那么难受,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而此时,一道冷笑声传来: “敢来这片土地,你问过土地的主人了嘛!” 戴克利抬起头看着典韦,咬牙道:“莫要得意,我图元国兵多将广,迟一日晚一日,早晚这片土地会被我们拿走!” “你大乾女帝,也配享用这片土地!” 此言一出,典韦大笑道: ”你这说的倒也不错,那娘们确实不配,不过....” “这片土地可不是她的,而是我主公,镇北王的!” “不仅如此,便是你图元国的土地,那也未尝不可取走!哈哈!” 此言一出,戴克利脸色骤变。 若说先前他还不以为意,但经过这一番战斗,他已经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早在数日前,他便听闻在与图元接壤的北库草原,被镇北王率军前去剿灭了所有胡马,当时这个消息传入到图元时,他心中确实感到了一丝震惊。 而之后,那支剿灭胡马的北凉大军一直待在北凉。 但今日,他们却突然的出现在西京,现在想来,这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 如今,他们的将领甚至敢说这样的话,若是深思,这岂不是说这镇北王的野心,已经大到了不仅要取大乾,甚至于还要.... 这一瞬,戴克利突然在心间有种发寒的感觉。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恐惧感。 正这时,只听一道冷哼声传来: “你还不够厉害啊,可惜不能让我尽兴了。” 话音一落,戴克利便见一只脚猛地朝着胸口踹来。 此刻他完全没办法避开,只能硬接下这一脚,随着“嘭”的一声,戴克利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飞了好几米! 他的身子重重砸在了地上,陷入泥泞中。 戴克利闷哼一声,嘴巴猛地张开,“哇”的喷出一大口血来,刚刚那一脚让他的肋骨都断了几根。 “将军,你没事吧。” 看到戴克利倒下,几名图元兵立刻跑了过来。 但也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暴喝传来,却是典韦大踏步而来,手中两根铁戟挥舞的虎虎生风,那些拦路的图元兵急忙阻拦。 但此刻典韦已是杀心正炽,哪管身前有多少人,一戟落下便有一名图元兵被打的头破血流! 即便是有人举着长矛进行攻击,典韦一戟打去,那长矛也随之而断! 不过片刻之间,典韦已经杀到了戴克利身前。 而戴克利此时正站起来,看到典韦再度杀来,戴克利眼皮直跳,连忙从一旁的图元兵手中夺过长矛,迎着典韦面门便刺了过去。 典韦瞪着一对虎目,身子一歪,右手张开,一个扭身将那长矛夹在胳膊中。 戴克利大惊,急忙往回抽长矛,但长矛纹丝不动,完全没办法抽回来,这时他是彻底的慌了,跟疯了一样大叫: “快!快!快把他拦下!” 典韦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哈哈大笑,身子一转便将那夹在胳膊中的长矛扭断,而此时,数名图元兵急忙往前冲来。 但刚一冲来,他们手中的长矛便被典韦的双戟打断。 戴克利看着跟杀神一般的典韦,急忙大喝道:“快!抱住他!” 话音一落,几名图元兵往前一扑,尽管有几人被铁戟打死,但仍旧有几人抱住了典韦,而那对铁戟更是被两人牢牢抓住! 见典韦被制住,戴克利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刚一松懈,便听典韦大笑道: “抓着我的铁戟作甚?” “我腰上还有一把刀,你们以为那是装饰?” 话音落下的瞬间,典韦面色一沉,松开手中的铁戟,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宝刀。 银白色的刀刃出鞘瞬间,便有鲜血喷溅而出! 闪烁的刀光中,围做一团的图元兵眸子一缩,下一刻便感到脖子一凉! 数颗人头滚滚落地! 戴克利瞪圆了眼,眼中全是惊骇之色。 他只以为眼前之人只有一身蛮力,万没想到他使刀还能有如此威力! 典韦一脚踹开趴在身上的尸体,看着戴克利冷笑道: “来,再尝尝我的刀利不利!” 话落地的瞬间,典韦猛地朝前一跃,如同下山嗜人的猛兽一般! 戴克利浑身一颤,这一次,周围却再无人能帮自己拦下这个野兽一般的男人了! 他刚举起断成两截的长矛,那柄刀便已经朝着面门砍来。 戴克利眸子紧缩,那刀刃却是朝着自己张开的嘴巴砍来的! 下一瞬—— 刀刃划开嘴角,砍崩牙齿,下颌也被切开,再之后便是那坚硬的后颈骨,骨头随之碎裂... 这一刀,竟直接从戴克利嘴中削入,将他半颗头给砍了下来! 典韦面沉如水,在那半颗人头还未落地之时便一手探去,抓住那红色的头发,提起了人头。 而戴克利的尸身,则在此刻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而那尸身的脖颈处,还连着下颌,死状令围观之人不由惊惧万分。 甚至于一些图元兵甚至于看到这一幕后快速逃开,根本不敢靠近典韦一步。 而这个场景,也被已经离开战场的张烨看入眼中。 他正站在一块土坡上远眺着战场,此刻看到戴克利被一刀砍死,张烨浑身一震,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这个敌人力大无穷,一柄巨斧厉害至极,先前不知道多少西京反抗军死在他手上。 而如今面对北凉大军的这员猛将,竟被打成这样! 这一刀,实在是太利落了! 张烨心潮澎湃,仿佛一刀砍死戴克利的人是自己一般。 他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好啊!杀得好啊!” “若我大乾兵马人人都如这位猛士一般,怎会遭人欺辱!” “也不知秦泽从哪里找来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正此时,战场上的变化立刻吸引了张烨的视线。 他眸子不由一缩,出现在眼帘中的,是一支重甲骑兵! 而此刻,他们正形成合围之势,开始向前冲锋... 第120章 断剑重铸之日,英雄归来之时! —— “呜!” 伴随着号角之声,原本在蒙古轻骑之后的重甲骑兵们已经涌入了战场! 在白起的战术中,第一轮弓箭的飞袭,是为了留下图元大军,同时带来一轮杀伤,而而轻骑兵们,则是让这些图元兵不得不以带伤之身接战。 在他们酣战间,重甲骑兵们则维持好阵型,利用数量上的优势进行合围之势! 如此一来,只要合围之势形成,而后可以直接碾压过去! 一声大喝之声响彻在战场上: “退!” 话音一落,正在与图元兵厮杀的轻骑兵们快速往后退去。 一名轻骑兵骑着战马,快速掠过战场,行至典韦身旁时,他伸出手,典韦立刻接住,翻身上了马。 那匹蒙古马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尽管身子健壮,但还是不由喘出一口粗气来。 典韦此时手中还提着戴克利的半颗头颅,他脸带笑容,挥动着手中的头颅大喊道: “你们图元人的头,也不硬啊!哈哈哈哈!” 笑声张狂而得意,但图元兵们看到主将已死,却丝毫不敢上前,此刻人人心中慌乱,此刻只想快速逃离战场。 眼看着这些与他们交战的轻骑兵们正在快速撤离战场,不祥的预感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浮现。 一名身材高大的图元军副将喘着粗气,环视左右,眼见重甲骑兵们已经在收缩战场,而轻骑兵们已经开始从一个缺口中撤退,他知道接下来若是这群重甲骑兵若是冲锋而来,只怕无人能幸免。 他一咬牙关,稳住慌乱的心神,举着手中的武器高呼道: “快!跟着他们从缺口出去!” “绝不能被他们围住!随我冲杀出去!快!!!” 大喝之下,剩余的图元骑兵们急忙催动马匹,紧跟着蒙古轻骑们往缺口赶去。 正在被带着出战场的典韦看到他们正在追来,眉头一皱,当即就要回身迎战。 正此时,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喊了过来: “不要回头,快速撤走!” 典韦一扭头,看到霍去病正在不远处大声呼喝,而在他的身旁,弓箭手们已经在搭弓引箭,他嘴角一咧,当即不再理会。 “不要管他们,快撤!”典韦一声大喝。 轻骑兵们没有丝毫犹豫,朝着缺口快速撤去。 而霍去病这时则双眼微眯,沉声道: “注意距离,不要射到自己人,拦截他们前进的路线就行!” “放箭!” 话音一落,只听“砰砰砰”数声。 弓开似秋月行天,箭去如流星坠地! 离弦之箭,朝着正在冲击的图元骑兵们射去! 若说之前还未开战之时,图元兵们还能依靠完整的阵型架盾格挡,但经历这一番厮杀后,早已经被彻底打乱了阵型,甚至于其中不少人的盾牌也在厮杀中被丢弃。 此刻他们只想从缺口中逃出,哪怕是败仗,只要能留的性命也是好事。 因而此刻弓箭射来,当下只能各显神通,想方设法避开弓箭了。 为此,有人把头埋低,趴伏在马背上,还有那骑术高超的则双腿夹紧马身,身子倾倒,贴在马腹上躲避弓箭。 手上还有盾牌的骑兵则相对而言好得多,他们只需要举起盾牌格挡便是。 但—— 这些弓箭可不仅仅是射向他们身躯的,其中大多数射在战马上! 战马受痛之下,死命狂奔,朝着人群中就撞了过去,一时之间,人仰马翻,不知道多少人摔下了马。 混乱之下,谈何能追上轻骑兵的脚步? 那副将眼看着轻骑兵越跑越远,直到看见他们从缺口中出去,而紧随其后,那缺口便被重甲骑兵收紧。 当他的目光看到缺口已经被堵上时,一股浓浓的绝望感袭上心头。 战场之上,若是被重甲骑兵们围住,那便是陷入了绞肉机,他们若是冲锋起来,那真是尸骨无存! 在图元国中,重甲骑兵也是最强悍的队伍,而此刻自己的大军却被敌人的重甲骑兵们包围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包围了他。 一张脸上已经是煞白一片,后背也被冷汗彻底打湿。 吹来的冷风拂过面门,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一旁的图元兵们已经喊了起来: “将军!咱们被围住了!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冲出去了!” 话音一落,他抬起头朝着四周看去,这一眼看去,心更是凉了半截。 太多了,太多了! 太多重甲骑兵们! 不论是哪个方向,都有着无数铁骑正策马奔来,这股钢铁洪流如同拍击岸边的滔天巨浪,当这股巨浪砸下时,如何能阻挡? “完了,完了,已经出不去了....已经出不去了啊...”副将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 但这声音,立刻便被喊杀声盖了过去! 那是来自于重甲骑兵们中的暴喝声: “全军听令!急速冲击!” “碾碎他们!!!” “杀!” 暴喝声中,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接连不断的落雷声,地面泥土飞扬,举着的长枪在已经黯淡的天光下,泛出冰冷的光泽。 烽火狼烟中,重甲骑兵们如猛虎下山,举着长枪冲锋而来!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四面八方,前后左右,全是重甲骑兵! 矮小的蒙古马身上披挂了一层黑色甲胄,鼻腔中喷吐出白色的冷气,身上骑乘着的重骑兵们面色狰狞,脖颈间青筋暴起,一双手牢牢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图元副将嘶吼着: “保持阵型!保持阵型!挡住他们的冲锋!” 只是这声音,此刻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下一刻,“砰砰砰!” 冲锋而来的重甲骑兵,如一柄钢刀横扫而来,强势的撞在了图元兵的身上! 而且还是来自于四面八方,无数柄长枪刺出,直插入图元兵身体内。 瞬间,人仰马翻,血肉翻飞! 呻吟,惨叫,哀嚎,痛苦的声音从图元兵口中喊出,那是濒死时最后的呼喊。 在来西京之前,没有人曾想过会在这里遇上这样强大的敌人。 甚至于在出兵之前,他们已经想着要冲入城中后的寻欢作乐了,但如今,回应他们的只有冰冷的长枪,如雨般落下的铁蹄,以及那愤怒的喊杀之声。 身体被刺穿,血肉被踏成肉泥,失去焦距的眼眸中看到的只有一片片挥洒而出的鲜血。 野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瓦解! 来自于蒙古骑兵中的重甲骑兵,如钢铁洪流,粉碎了一切! —— “嘶。” 战场外围,张烨与正在观战的西京反抗军眼见这股重甲骑兵冲入图元兵中,他们不约而同的瞪圆了眼睛,嘴中倒吸一口凉气。 对他们来说完全无法战胜的图元大军,此刻却被杀得溃不成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此刻,这已经不是两军交战,而是其中一方赤裸裸的屠杀! “好啊!” “杀的好啊!” 人群中,有人举着拳头,振臂高呼! 紧跟着,便是接连不断的叫好之声! 张烨深吸几口气,一直以来愁绪满容的脸,此刻终于缓解了神色。 随即,张烨抬起头,在千军万马中寻找着秦泽的身影。 目光穿过厮杀的人群,张烨看到了在战场后方,一群骑兵的簇拥下,那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 那张脸上,神色淡然,波澜不惊。 微风吹过张烨的发梢,这一刻他心内百感万千,上次见他,还是数年前。 那时,秦泽还不过一个小小少年,而如今,却已是统领无数兵马,立下一件接着一件傲人战功的北凉镇北王了。 而如今,他带着大军以横扫之势将图元人杀得溃不成军,实在令人振奋! 眼前这支大军,多像当年那个所向披靡的赤焰军啊! 这一刻,张烨目光中充斥着火热。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不论是抵御图元大军,还是推翻金风鸾,重塑大乾,唯有秦泽!” “断剑重铸之日,英雄归来之时!” “大乾,需要这样一位英雄!” * ps:这可恶的冬日,我的冻疮又犯了,救命,有没有特效药..(?_?) 昨儿忘了道晚安,今儿补上。 大家晚安,早安,午安(?′?`?) 第121章 这皇位,该王爷来做! 当天际的最后一抹霞光消散,深邃的夜色覆盖了平原,微弱的星光之下,战场上的烽火还在燃烧。 火光中,地面已经被尸骸覆盖,鲜血将地面染得赤红一片。 一具本来高大壮硕的身体此刻趴伏在泥泞中,但已经被踩踏的难以辨清原身,残肢碎骸东一块西一块,显得血腥而可怖。 数百名蒙古轻骑手拿着弯刀,行走在尸山血海中。 每走过一具尸体时,他们都会低头看看这是不是“尸体”。 若是尸体不太残破,他们便一刀向着脖颈斩下,不会给他们任何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时,不远处的尸堆中,有两具“尸体”突然爬起,而后疯狂朝着远处跑去。 二人的脸上一片煞白,浑身的鲜血已经凝结在衣服上,这让他们的动作难以完全舒展,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了许多。 此刻,他们只想快速脱离这个战场。 今天的战斗,已经让他们的内心彻底丧失了勇气,在这群恐怖的敌人面前,他们明白这次选择攻打西京,无疑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能顺利的逃回去,他们只想赶紧回国,便是回去当个农民种土地,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好过被任人宰割强。 但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哨声传来。 紧跟着便是几道笑声。 听着这声音,二人脸色愈发惨白,跑的也更快了... 不远处,几匹战马正低垂着头,周围甚至都无人看管。 看到这几匹马,二人眼前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们加速奔跑,终于跑到了马前,而后猛的一跃而起,骑上了马。 “快!跑!” 上马之后,二人急忙猛踹马腹,催着战马向远处跑去。 风声呼啸,二人抖作一团,手冷的像是快要结冰,但一丝庆幸却在心中油然而生。 逃出来了! 成功的从那帮恶鬼手中逃出来了! 两人骑着战马,往边境处奔去,那里,还有本部军营! 夜色下,几十匹蒙古马载着他们的主人,不紧不慢的朝着前方跟去.... —— 另一边。 火光中,张烨与众多西京反抗军们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心中震撼! 先前在他们眼中,那几乎是完全没办法战胜的敌人,如今却被这支支援来的军队给彻底碾压! 这一战,图元兵也不知被杀了多少人,这实在让人心中振奋! 正这时,一阵马蹄之声传来。 张烨抬眼看去,而在前方,一群骑兵的簇拥下,秦泽正骑在马上,徐徐而来。 相隔数米,张烨难以抑制心内的激动,快步跑了起来。 只是刚跑出没几步,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故人相见,这一刻张烨心中百念丛生,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而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却是身后的西京反抗军众人跪倒在地,大声道: “参见王爷!” 张烨一怔,当即就要下跪。 正此时,却见前方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 “起来吧,诸位!” “不用这些繁文缛节了,你们阻拦了图元军入城,做的很好!” “我大乾人,便是面对再多的敌人,也不能屈服于他们!这股血性,便是我们立足的根本!”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一凛,脸上无不露出自豪表情。 人群中有人喊道:“王爷斩杀如此之多的图元兵,实在大快人心!” “今日一战,这些图元人日后定然不敢轻易来犯!” “多谢王爷出兵援助西京!” 秦泽摆了摆手,沉声道:“图元大军盘踞在边境处虎视眈眈,不可轻视。” “今日一战虽是大胜,但他们必然不会轻易退去,图元国野心勃勃,图谋我大乾国土甚久,如今他们既然敢出兵前来,必然已经做好了同我大乾开战的准备!” “如此虎狼之徒,必要打的他们痛!打得他们怕!他们才不敢轻易来犯!” 此言一出,秦泽身后的典韦跟着大喊道: “百拳直打死!免得卷土来!” 话音一落,众人面露振奋之色,纷纷振臂高呼。 秦泽翻身下马,走到众人身前开口道: “北凉离此地甚远,我带着大军一路急行,紧赶慢赶这才来到了西京。” “若是能提早几日赶来,决不会让这么多人枉死在图元人的手中。” 只是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喊道: “王爷!您能赶到,已经是西京的一大幸事了!” “今日您若是不来,西京早已经落于图元国手中。” 此言一出,张烨快步走上前去,躬身抱拳道: “王爷,多谢你能带军前来,若您不来,今日真是....” 秦泽眸光闪动,小声道:“张大哥,多年不见,倒是生分了。” 说完这句,他看向众人,振声道: “今日这一战,全歼敌军,就当做告慰这些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话音一落,张烨喉头滚动,已然是红了眼眶。 而身后众人脸上也随之露出悲戚之色。 这时,却听一道朗喝声响起: “打了胜仗!该当高兴才是!” “这些王八蛋竟然敢来犯我们的领地,杀我们的人,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典韦。 “对!将军说的对!今日王爷带军前来,全歼这些红毛鬼,实在是一大快事!” 此言一出,又有人紧跟着道: “图元国这群王八蛋!这些年来没少在西京生事!可恨有些吃里扒外的狗杂种在暗中与他们苟合!不然他们绝不敢派兵来西京!” 听到这话,秦泽眸光闪动,沉声道: “今日前来,并未得到授命,圣上选择割让西京,实在是有背民意,这西京自古便是我大乾领地,我便是违抗朝廷之令,也绝不能让西京送于图元之手!” “西京,今后我来庇护!” 而一旁的张烨此刻听到这话,心中积蓄的怒火却被再度点燃。 他走到众人面前,振声高呼道: “那些世家大族已经逃去图元国!实乃可恨至极!” “但当今女帝金风鸾,坐视西京遭受图元国的欺辱,不仅不予以大军前来平乱,反而想切割西京!更是最大的罪人!” “若不是今日王爷带兵前来,只怕今日西京便要沦陷!” “到了那时,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命丧图元国之手!” 张烨的这番话立刻点燃了本就积蓄在众人心中的怒火上。 立刻就有人大喊道:“朝廷根本没有把西京放在眼中,简直是要亲手送出这片土地啊!” “老祖宗的基业,迟早要毁在她手里!” 张烨怒发冲冠,回首看向众人,而后大喝道: “王爷在北凉清剿胡马,却遭朝中大臣设计袭杀!” “金风鸾虽然表面上杀了黄龙,但岂知她早已包藏祸心!” “不久前,由庆王负责的千机营,却已经秘密派人出京暗杀王爷,所幸被我赤潮盟的人察觉,派人前去拦截才没有出事。” “王爷先前说要清君侧,但这朝中除了这黄龙外,那金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清君侧!这所谓的君,才是最应该铲除的人!” 话音一落,犹如在本就暗潮汹涌的水面掀起滔天巨浪! 众人面现怒色,纷纷大喝:“狗皇帝!大乾在她手中,定然要分崩离析!” “图元人可恨,这狗皇帝便是助纣为虐的国贼!” 张烨双眼简直快要喷出火来,大喝道: “如此之辈,安能坐上皇位统御万民!” “而王爷自入北凉以来,先杀匪寇,后战胡马,一举让北凉再无祸乱!” “此外王爷还减免税收,日后北凉必然是生机勃勃,人人安居乐业!” “王爷爱民如子,有如此贤德,岂不比那狗皇帝要强得多!” 话音一落,人群中纷纷大喊道: “说得好!狗皇帝昏庸无能,该退位让贤才是!” “让她退位!!!” “让王爷上去!” 第122章 什么?!都死了?! 面对群情激奋的众人,秦泽脸现愧色,开口道: “我秦泽虽为百姓做了些事,但也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这皇位,我秦泽何德何能坐上去?” 话音刚落,便见张烨振声道: “若是那些权贵都想着为百姓是分内之事,这天下怎会乱?” “北凉怎会年年饿死无数人,西京怎会遭到图元国的入侵?” “就是因为他们不拿百姓当人,坐视不管,只顾着自己,才让大乾遭此劫难啊!” 说到这,张烨“嘭”的一声跪倒在秦泽面前,高呼道: “王爷!再没有比你更适合当皇帝的人了!” “你若不当国君,这天下人又岂能答应?” “这不是我的请求,而是天下百姓的请求啊!” 此言一出。 “嘭嘭嘭!” 身后的无数人尽皆跪倒在地,面容恳切的看着秦泽道: “王爷!您若愿意揭竿而起,推翻狗皇帝,我们必定全力支持!” 秦泽急忙扶起张烨,同时开口道: “不可不可,我怎能堪当如此重任。” 见秦泽还在推辞,张烨怒火中烧,振声道: “王爷!难道您是担心敌不过狗皇帝嘛!” “只要您发话,便是这条性命,我也可以交于王爷!” “经历今日西京一事,不知有多少百姓对朝廷心寒,他们何尝不与我一样!” 张烨的话一说完,身后的众人紧跟着就喊了起来。 “王爷!您才是那天命之人啊!” “既有贤德,又能力克胡马,打的图元溃不成军,又怕那狗皇帝作甚!” “您若担心兵马不够,我西京的男女老少,都来参军!” 秦泽身后的典韦此刻嘴角微抿,微微扬起了头。 而霍去病则是眨也不眨的看着秦泽,面色赤红,显然是憋了一肚子话。 只有白起神色不改,却是看着那边境处的深沉夜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此时,秦泽抬起了头,看向众人道: “如今图元国仍在西京边境虎视眈眈,这才是当下最刻不容缓之事。” “至于推翻金风鸾,另立明主,这都是日后之事,倒不可操之过急。” “且让我先击退图元国,先保我大乾领地不可丢失!”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人人神色肃穆,脸现敬佩之意。 张烨神色激昂,开口道: “到了这时,王爷还是将大乾,将百姓放在第一位,如此之人,焉能不登帝位!”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大喝: “王爷!不论何时,只要您说要推翻金风鸾,我们必然拥您为帝!” 秦泽双眼微微眯起,神色不变,却未再多言语。 这时,身后的白起走上前来,在秦泽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泽微微颔首。 随即,白起看向众人道: “诸位,此行前来西京援助,一路匆匆只为赶路,未来得及带上行军之物,还需借用你们的营帐等物。” “如今图元军仍旧还在边境,这几日必然还有一战,诸位先行退回城中,这里就交于我们吧!” 张烨张了张嘴,正欲开口,秦泽摆摆手,开口道: “论行军作战,我手下的兵马更擅长!” “诸位请回吧!” 此言一出,张烨点了点头,面向众人道: “各位,王爷还要迎战图元大军,咱们即刻回城,给王爷筹备辎重!” “后勤交由我们!” 话音一落,西京反抗军当即答应了下来。 秦泽走到张烨身旁,开口道: “军粮就不需要了,让百姓们留着吧。” 张烨一听此言,更是感动,开口道:“王爷,西京的统军阮真富被我杀了,他府中不知有多少粮食。” “王爷要前去出征,怎能无粮?” “将士们都是人,也要吃饭,没有粮食如何能行,这天寒地冻的,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啊!” 秦泽一摆手:“图元军的粮便是我的粮,我秦泽决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要拿,那也是拿敌人的!” 这话一说出来,人人面色赤红,脸上的敬佩之意简直快要溢出来! “王爷!您...您真是.....” 秦泽打断道:“时候不早了,烦请诸位先回城吧!” “接下来还要有硬仗要打,我们也该歇息,早做准备了。” 话一说完,秦泽一摆披风,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走入了骑兵中... 张烨看得眼眶泛红,当即唤来一名部下,命他火速带人回城,连夜筹集营帐等物过来。 而随着西京反抗军的人回城,镇北王率大军前来,一举斩杀所有来犯的图元军的消息自然而然的传遍了整座西京! 得到这一消息的民众人人振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得知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为了赶路,此刻不仅连军粮没有,甚至于连一处庇护之所都没有,人们心疼不已。 知道他们是为了继续迎战图元军,所以才不愿回城,更是感动的声泪俱下。 随即,这一夜,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在西京反抗军的组织下,他们冲入统军府,冲入那些世家大族家中,将他们来不及带走的粮食,以及各种军需物品筹集起来,马不停蹄的送出城外。 百姓们是朴实的,是简单的,你对他好,他看在眼里,会奉献出一切。 同样,民众的力量也是强大的,尤其是万众一心的时候。 很快,各种物资送出城外,营帐被民众们自发的架起,送来的木柴被点燃,架上了锅炖上了食物。 尽管秦泽已经一再声明不需要粮食,但还是有百姓杀猪的杀猪,宰鸡的宰鸡,只为了将士们吃饱穿暖,尽一份绵薄之力。 毕竟,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战! —— 午夜时分,月朗星稀。 西京城外,连绵不绝的军营已经被篝火照得一片透亮。 一处篝火旁,典韦,霍去病,白起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火堆旁烤着三只鸡,典韦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 而霍去病此刻正与白起聊天。 “派去跟踪的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那图元国在边境还有多少人马。”霍去病摸着下巴,沉思道。 白起搓了搓手,淡淡道:“不论多与少,都有办法将他们歼灭,我就担心他们经此一战后心生怯意,若是退兵回国,那就有点麻烦了。” “今日来的匆忙,事先也并不知图元军派了多少人来西京,若是早知道今日他们只有七八万人,就没必要一次派出三十万大军前来了。” 此言一出,典韦从烤鸡上收回了目光,看向白起的脸上露出疑惑神色: “为何?人多打人少不是更好?” 白起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容却显得格外阴沉诡谲。 “藏一些兵马,假装和他们打的有来有回,放他们一些人回去,让他们以为能有战胜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们才会继续组织兵马发起进攻。” “这一次打的太狠,他们若是害怕,此后不敢来了,那岂不是可惜?” “主公不是说了么,歼灭的人越多,咱们的兵马就越多。” 话语一落,典韦点点头,露出了然之色。 霍去病摸着下巴道:“如此看来,只能希望图元军越战越勇了啊.....” “希望他们不服输....” “来得多,杀得多,兵就越多....” 此言一出,典韦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白起面色一变,沉声道: “骄兵必败,还是收敛些吧。” “待打赢了,再痛痛快快的笑也不迟。” 典韦面色一紧,不再言语,而是拿着烤熟的烧鸡吃了起来。 正这时,一名士兵小跑着过来,霍去病招招手,那士兵从怀中掏出一封堪舆图交于霍去病手中。 借着火光,霍去病摊开堪舆图,看向白起道:“这是我命人从西京统军府中取来的堪舆图,囊括了边境之地的地形。” 白起点点头,二人低下头细细看了起来.... —— 夜色下,两国交界处。 一条宽阔的大河贯穿了陆地,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地域,而在河道上,一道大桥连通两地。 而在距离河道数百米之地,点燃的篝火将图元军营地照得一片透亮,连绵不绝的营帐外,两名溃逃的骑兵驾马而来。 随着这二人进入营地,本来安静的营地内不久后便出现了骚乱。 其中一间营帐内,一声惊叫更是几乎响彻了整个军营。 “什么?!都死了?!” 第123章 敢杀我的人!? 营帐内,一光头壮汉瞪着一对虎目,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身材高大,足有九尺,身着一件银白色的盔甲,更显雄壮。 不是别人,正是此次统领大军前来大乾的图元军主帅,摩柯丁! 他正看着一旁抖作一团的两名士兵。 摩柯丁脸上一片赤红,额头上甚至都有青筋泛起,足见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经旺盛到了何种地步。 下一瞬,他一声暴喝: “抖什么抖!再抖拉下去砍了!” “怎么就打输了?还全死了?!” 话音刚落,俩人中其中一人“轰”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他的脸色一片铁青,嘴角渗出鲜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这突然的变故,让营帐中几人都愣住了。 下一刻,剩下那名士兵急忙蹲下身子,手伸过去刚放到鼻子上就惊叫一声: “啊?!他死了!” “他死了!” 他手足无措的大叫,慌乱到了极点。 摩柯丁看着倒下那人的胸口,双眼微眯,而后怒喝一声:“别叫了!” “胸口甲胄破了,想来是重物击打胸口,内脏早已经破裂了。” “能跑回营地,已经算是命大了。” 听到这话,那士兵才逐渐安静下来,但这时他眼眶却已经是全红了。 他颤声道:“元帅,太惨了,所有人都死了,本来打的好好的,西京眼看就要杀进去了,谁知道他们来了援军,而且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是镇北王的兵马。” “戴克利将军本来已经命令我们撤军,只是那支兵马来的太快,那些弓箭手简直不是人,射出的弓箭实在是太远,将我们留了下来。” “之后,他们以多打少,我们....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发起有效的反击,甚至连撤退都做不到啊。” 说到这,那士兵脸色一红,小声道: “要不是我诈死,只怕真没办法回来向您汇报军情了。” 刚说到这,那摩柯丁眉头一皱,下一瞬,他惊叫一声:“不对!” 那士兵被这一声惊叫吓得一颤。 可不待他开口,就听摩柯丁对着一名部将喝道: “快,加强军营防卫,派一队人巡逻周边!他们回军营,很有可能已经被人跟踪了!快去!” “是!元帅!”那部将神色一紧,急忙快步走出营帐。 而那士兵此刻脸色一片苍白,浑身上下抖作一团。 摩柯丁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戴克利有勇有谋,带了八万兵马却被杀,那帮敌兵怎会遗漏你们二人!” “定是故意放走你们,在后面跟踪,来刺探我军位置的!” 那士兵“嘭”的一声跪倒在地,“属下不知啊,若是知道...” 话未说完,摩柯丁摆了摆手打断道:“算了,不怪你。”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中满是狠厉之色,冷哼一声后接着道: “好一个镇北王啊!大乾皇帝都已经与我们签订了条约,西京已经被分割出去了,他却狗拿耗子来参一脚!” “敢杀我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十倍代价来!” 那士兵急忙道,“元帅,镇北王的这支大军人数不少,至少也有二三十万人!” “而且战力极强,咱们就是....” 话未说完,摩柯丁冷斥一声道:“今日这一战,骇破你胆子了?” “你还是不是我图元国的勇士了,怎能惧怕区区大乾人!” “别说二三十万人,就是再翻一倍,又有何惧?” 说到这,摩柯丁坐在垫子上,摸着头静静沉思。 旋即,他嘴角一咧,却是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来。 只听他喃喃道:“本来只是为了西京,现在他们杀我们八万人,倒可以借此向国内请求增兵了!” “看来....也不全是坏事!” 说到这,他手一抬,唤来帐内一名部将。 “火速回国,就说大乾签订条约之事乃是缓兵之计,今日发动奇袭,杀了我们八万人马,” “记住,要上面多派些援军过来!把局面描述的越严重越好,就说大乾也在增援,还有兵马要来西京!” “阐明以利害!若开战,那便一举攻入大乾!” 那部将看着摩柯丁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将军这是要借着这次西京之战立下不世之功啊! 毕竟西京当初是图元管辖的,两年前却被大乾夺走,如今将军去收复西京,若是再杀的大乾溃不成军,到了那时,不说西京了,甚至西京之外的地方也能.... 想到这,他朝着摩柯丁点头道: “是,元帅!我这就去办!” 刚要出营帐,摩柯丁将其叫住,而后开口道: “对了,此番作战,他们若是见到我们增援过来,说不定会退守城中,极有可能要进行攻城战!” “你回国后,运送一批攻城利器来!” 那副将当即答应下来,而后马不停蹄带人过桥回了图元国。 摩柯丁随后又细细问了那士兵今日一战的细节,待全部问清楚后,他摸了摸下巴,心中静静沉思。 随后,他一摆手,又唤来一名部将,命他今夜即砍伐林木,构建防御工事。 毕竟对面兵马众多,自己现在手中兵马不多,若是突然打起来,还真不好应对。 一番安排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正此时,外面传来马嘶之声,却是刚刚出去巡逻的人回来了。 那名校尉进了营帐,当即回禀道:“元帅,果然不出您的预料,我们出了营地,一番巡查之下,果然见远处有响动。” “待我们前去之时,他们已经跑的远了,属下担心中了埋伏,这才没有前去追击。” 摩柯丁微微颔首,沉声道: “好,知道了。” “先构筑防御工事吧,做好应对,待援军前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咱们来个以退为进,先让他们得意一会,日后必定加倍偿还!” “这西京,迟早是我图元帝国的囊中之物!” 说到这,营帐内几名部将纷纷道: “元帅说的是!” 此刻,人人脸上都露出一股狠厉之色,仿佛嗜人的猛兽一般..... 第124章 秦泽,你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吗? —— 而在另一边,西京城外。 营帐内,烛火摇曳中。 张烨看着面前的秦泽,开口道: “王爷,已有数年不见了啊。” 话刚一说出口,秦泽轻笑一声道:“生分了啊,张大哥。” “这里就你我二人,倒不必如此见外。” 此言一出,张烨喉头滚动,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泽拉着他坐下,开口道:“不必如此生分,在外我虽是镇北王,但咱们还是至交好友,一如当年!” “多年未见,你竟然已经在大乾组织了这么多人马,真让我没想到啊。” 张烨脸现愧色,摇摇头道: “终究还是力量孱弱,远不如正规军队。” “若是能有你率领的这支大军这般战力,西京的人不会死这么多。” 说到这,张烨面露悲戚之色。 秦泽摆摆手,开口道:“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不必自责,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说到这,秦泽话锋一转道:“今日你说朝廷派人来暗杀我?此言非虚?” 张烨面色一紧,点头道:“这是当然!” “难道你以为我仅是为了帮你造势么?故意说这番话?” 话音落下,二人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了淡淡笑容。 张烨接着道:“今日我说出那番话来,句句属实,绝不仅仅是为了煽动百姓。” “狗皇帝昏庸无道,无能至极!而那以庆王为首的金家,在暗地里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 “这金家,就是我大乾的蛀虫,若是不除了他们,百姓们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说到这,张烨一脸郑重的看向秦泽: “秦泽,如今你手握大军,民心也都向着你,正是推翻狗皇帝的好时机。” 秦泽微微颔首,沉声道: “张大哥,在你面前,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两年前金风鸾软禁我秦家,这之后虽然封我为镇北王,将北凉交于了我,但我自出京之日起,便几次三番被她设计,想杀我,哼。” “那黄龙,只不过是她的棋子罢了,这次清君侧,我便是要铲除她!” 话音落下,张烨点头道:“不错!当前虎威将军对大乾忠心耿耿,最后秦家却被她如此对待,这狗皇帝,当真是歹毒至极!” 秦泽摇摇头:“其实当年我早已经劝说过爹,只是他一心只为大乾,只说要先剿灭异族,加上我那时身在北凉,才让他在扶桑海战上....” 说着,秦泽轻叹了一声。 谁料这话一说出来,张烨面色一沉,开口道: “不,秦泽,扶桑海战没有那么简单。” “那时我正在国内四处游历,当时我就在东海。” “秦将军出海之时,所带兵马有数十万大军,而那扶桑乃是一岛国,又有多少兵力?即便他们擅长海战,也不可能将赤焰军全部留在海上。” 秦泽眉头一挑,脸色空前的凝重。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一回京便被软禁,而她竟直接与扶桑签订了协议,对此事完全不过问。” “哼,我说必然是她早已经与扶桑勾结了!” 张烨跟着道:“不错!这几年我曾在暗地里调查,表面上扶桑虽然已经向我大乾俯首称臣,但实际上,他们这两年并没有向大乾上供过一次!” “狗皇帝所说的每年纳贡,不过是幌子罢了!” “便是如今,扶桑依旧在不断骚扰东海,狗皇帝派黄天威驻守东海,便是为了提防扶桑,只是她这事做的倒是隐秘,东海那边的消息几乎都被封锁,就是怕泄露实情。” “扶桑不上供,必然是背后另有隐秘,若所猜不错,当年虎威将军出兵之时,必然已经被狗皇帝在暗中设计好了。” “当初出兵海上时,所乘的战船乃庆王所辖的神机营负责,说不定,便是那些战船被做了手脚。” 听到这,秦泽脸色逐渐冷冽。 “极有可能。” “庆王....哼,当初也是他推金风鸾上皇位的。” “看来这些事,都和他有关联啊。” 张烨点点头,咬牙道: “不论是庆王,还是庆王的那几个子嗣,都不是好东西!” “这一家都是隐藏在暗地里的恶鬼!” “金建仁虽取了个‘仁’字,但为人却毫无仁义之心,反而残暴无比,当年我大哥张燃,便是被他设计害死的!” “而那金建德,哼!他也配带‘德’字!完全无德可言!品性最是败坏,他的事我都不屑于说出来,简直是龌龊至极!” “那专门负责暗杀的千机营,便是为金建德所统率,这些年,他在背后做了不少恶事。” 秦泽摸了摸下巴,深邃的眼眸中无喜无悲,他淡淡道: “我这两年被软禁京师,出北凉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奔赴一个接一个战场,也不知如今金风鸾手中有多少兵马。” 说到这,秦泽看着张烨,沉声道:“张大哥,你可知如今朝廷兵马有多少?” 话说到这里,张烨自然明白秦泽是在为日后反攻京师做准备了。 他略一沉思,而后开口道: “自那场海战后,朝廷以黄龙的兵马最多,那盘龙军有百万之众。” “但盘龙军如今早已被分散,尤其是此次诛杀黄龙后,这兵权想必都被收回了,而除却这百万盘龙军外,金家本身还有不少兵马,加起来想必不少,不过具体多少我还真不知道。” “当然,除了兵马之外,庆王手中的神机营更不可小觑。” 听到这,秦泽双眼微眯:“哦?此话从何说起?” 张烨沉声道:“数年前庆王便派三儿子金建忠去了海外,据说是在海外学习西方技艺。” “而那神机营本就是研发各种奇技淫巧,诸如一些大型武器,那金建忠这两年又送回来不少新型武器,如今若是这些军备都被用上的话,他们的实力必然极强。” 说到这,张烨面色凝重,接着道: “秦泽,你手中兵马不少,实力也很强,但说实话,还不具备一举推翻金风鸾的实力。” “因此,待你了却西京之事后,我来撰写‘讨贼檄文’号召天下百姓反抗金家!” “让百姓们投入你麾下,将其训练成兵后,才能与金家抗争,但在此过程中,她必然要对我们动手。” 张烨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忧愁。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在我的预想中,至少也需要.....” 说到这,他对着秦泽伸出手掌。 “五年!” “甚至可能都不止。” “不过我已经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秦泽,想必你也已经准备好了吧。” 听完这一席话,看着张烨那一脸郑重的表情,秦泽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第125章 再相见该在何处?该在京师! 看到秦泽笑了,张烨眉头一挑,略一思忖后明白了秦泽的意思,遂开口道: “秦泽,你的意思是,五年也还不够?” 秦泽正欲开口,却听张烨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倒也是,金风鸾这几年一直在收回兵权,如今手中尚且有不少兵马,咱们能利用时间,她也可以训练出更多的兵马来。” 说到这,他抬眼看向秦泽,一脸郑重的道:“不过秦泽,你可不要忘了,经过西京之事后,民心可都是向着你的!” “有这些百姓们在,推翻金风鸾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咱们有这个决心!一定没问题!” “另外,我....” 话未说完,秦泽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张大哥我懂你的意思,我心中已经有主意。” “也不需要借助多少百姓的力量,民心所向便已经足够了。” “张大哥,实不相瞒,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张烨一愣,紧跟着就开口说:“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秦泽摸了摸下巴,沉声道: “想请你帮我查一查当年扶桑海战之事。” “若是能查出个水落石出,也好还家父一个清白,此外若真是金风鸾派人在背后设计,哼,那也可让她被天下人口诛笔伐,落得个千古罪名!” 此言一出,张烨面色一紧。 若是金风鸾当年真的做出了这等事,今后除了被推翻以外,还要被史官记上此事,那真是遗臭万年! 不论是过多少年,那也是被人唾骂! 这真是杀人又诛心,身前身后名都臭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自然还是还虎威将军一世英名,毕竟当初那一战,死了几十万赤焰军,虽然在民众间不说什么,但依然还有一些居心叵测之人为此诟病。 想到这里,张烨郑重的点了点头,他双手抱拳道: “好!此事就交由我来办!” “我赤潮盟遍布全国各地,虽然人数不多,但情报网密集。” “明日我就离开西京,召集人马开始查当年之事!” 秦泽点头:“张大哥,扶桑海战已经过去了两年,想来知晓此事的人也少之又少,我想你可能需要前去东海,说不定...” “还要去扶桑,毕竟当初是他们与父亲交战的。” 张烨目光坚毅,沉声道: “放心好了,我一定查出个水落石出!” “东海,也有我赤潮盟的人!” 话音落下,秦泽抱拳道:“如此甚好!多谢了!张大哥!” 张烨急忙道: “我张烨这些年,在大乾东奔西走,到了今日却还没做成什么大事,今日若不是你带军前来,这西京便要沦陷。” “如今你还要继续对付图元国的大军,与你相比,我所做的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谈何谢我呢?” 说到这,张烨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秦泽,图元国这几年发展迅猛,兵强马壮,如今你在此迎战图元军。” “可不能大意,你可一定要当心啊!” 话音一落,秦泽轻笑一声,“嗯,我会当心的。” “虽然现如今只有三十万大军,但对付图元军,还不是什么难事。” 张烨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不是我要灭你威风,今日一战,虽然北凉军所向披靡,图元军完全不是对手,但说到底你还是孤军奋战,朝廷不会派下一兵一卒来。” “而那图元国这次既然敢派兵前来,那是得到了一个国家的支持。” “若是他们国内继续加派人马前来,那就....唉。” 秦泽拍了拍张烨肩膀,“张大哥,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应对他们的。” 看秦泽如此自信,张烨心中愈发忧愁。 终于,他走到秦泽身边,小声道: “秦泽,听我一言,我知道你此番是为了百姓才来西京。” “但若是图元国真的派出数倍于你的兵力来,切不能逞一时之勇和他们正面交战。” “以我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西京城外构筑防御工事,只要不让他们进来便可,有这三十万大军在,他们绝对攻不进来。” “严冬将至,这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的粮草供应也跟不上,久战攻不下,一定会退军。” 说完这话,秦泽摇头笑道: “怎么?张大哥,你以为今日我在大家面前说的话是喊口号?只是做做样子为了收取民心?” 张烨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图元军退兵。” “只是...我这心中总是担心。” “于公,现如今只有你能推翻金家,也只有你能将大乾救于水火之中,你绝对不能出事,你是要做大事的人!” “于私,你是秦家独苗,也是我的好友,我实在不能看着你折损在西京。” “当年我弟弟张建,在迎战胡马时也曾是一腔热血,而最后却.....” 说到这,张烨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于公于私,秦泽,你都要好好活着啊!” 张烨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秦泽也深受感动。 他神色一凛,走到张烨耳边小声道: “张大哥,实不相瞒,我还有兵马,他们正在赶来。” “只要图元人敢踏出边境一步,来多少我杀多少!” 话音一落,张烨眸子一缩,浑身不由一震! 什么?还有兵马??? 哪来的这么多兵马?难道秦泽在北凉时,一直在紧锣密鼓的练兵? 张烨一头雾水,急忙道: “秦泽,你可不要为了安慰我,故意说出这般话来!你可不能逞强啊!” 秦泽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道:“行了,张大哥,我自有安排。” “西京的事,你不用担心,若真如你所言,图元国派大军前来,我就退!” “我行军作战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知难而退这个道理么。” 这话一说出来,张烨总算是放心了。 随即,他抱拳道:“好!不论如何,西京就交于你了!”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不耽误你歇息了。” 说着,张烨朝着帐外走去,秦泽走上前去相送。 今夜月朗星稀,篝火随风摇动,营地里一片安静,士兵们大多都已经歇息了。 账外,士兵已经牵来了马匹,张烨翻身上马,朝着秦泽再一抱拳,而后驾马离去。 风声中,秦泽负手而立,直直的看着张烨离去。 只是张烨刚走没几步,他拉停马匹,回过了头。 而那脸上,此刻眼眶却是泛红了。 “已有数年你我未曾相见,今日匆匆一见,却是立刻就要分别,” “秦泽,东海距离此地甚远,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珍重!” 秦泽笑着摆了摆手:“不会太久的,张大哥。” “都是大男人,分别何必如此感伤,可叫人看了笑话。” 张烨摇了摇头,朗声道:“今日见面在西京,下次见面该在何处?”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开口:“该在京师!” “哈哈哈哈!” 两人都笑了起来。 “走了!”张烨拱拱手,驾马离去。 冬日的冷风吹过,将张烨那沾血的衣衫吹得飘起,一人一马,在火光中越走越远。 秦泽深吸一口气,小跑几步大喊道: “张烨!今后,你来辅佐我治理大乾!!!” 呼啸的风中,飘来张烨豪迈的应答之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到便要做到!” “秦泽,我答应你了!” “杀图元!入京师!!” 话落下,而那呼啸的风,也刮得愈发猛烈了起来..... 第126章 他们要打多久,我们就打多久 待张烨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秦泽这才转身回了营帐。 而刚一进入营帐,便有两人紧随而来。 “主公!”白起和霍去病二人躬身抱拳道。 秦泽微微颔首,“如何?派去探查的人回来了?” 霍去病点了点头,开口道:“回来了,只是图元军分外警惕,还未完成彻底的探查就被他们发现。” 说到这,白起跟着补充道: “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秦泽走到垫子上,摆摆手示意二人落座。 待二人坐下后,秦泽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有何收获?” 白起轻抚胡须,双眼微微眯起,而后徐徐道:“敌兵数量现如今不如我们。” “不是未完成探查吗?何以见得不如我们?”秦泽拿起水袋,轻饮了一口。 霍去病轻笑一声,“他们今夜营地很乱,人声一片,还闹出不少动静来,在外围远远检查的士兵们看到他们在挖土,在伐木,附近那片小林子的树快被他们砍完了。” “想来是在构筑防御工事。” “兵马若是比我们多,何必多此一举构筑防御工事。” 话音落下,白起点点头,跟着补充道:“他们是怕我们这几日打过去,又不想放弃西京,因此这才构筑防御工事,看来是要长久作战了。” 秦泽摇摇头,感叹道: “我这三十万大军未来之前,图元军以为西京唾手可得,因此不仅防御工事没做,甚至兵马也没带多,看来是真没把西京放在眼里。” “如今这一战杀了他们八万人,他们倒是慌了,思之令人发笑。” 白起点头,跟着开口道:“主公,他们构筑防御工事,打算继续攻打西京,于我们来说,倒也是好事啊。” “如今三十万兵马在此,若仅是歼灭八万人,那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今日一战,折损不过数千,其余的兵马安排得当,足以杀百万大军!” 说到这句话时,白起眸光闪动,眼中全是锋芒。 秦泽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双手环胸,淡淡道:“以你之见,何时出兵攻打图元军?” 白起摸了摸下巴,脸色深沉,徐徐道: “他们构筑防御工事,是打算在这不走了,兵马不如我们,却又不走,那必然是在等援军。” 说到这,白起的声音阴冷了起来,他接着道:“想多歼灭敌军,那就等他们援军前来,发动一场彻底的歼灭战!” “消灭这一大股有生力量,那才能将收益最大化!” 话音刚落,霍去病眉头一挑,沉声道: “等多久?等多少援军?这很关键。” “若是图元国增援的兵马数量极多,甚至远远超出我们,到时候与之交战,只怕会陷入焦灼状态。” “此外,如今我们并无多余粮草,在这里待一天,那都需要几十万斤粮食。” “这场仗,我们需要打多久呢?” 说到这,他将目光看向了秦泽。 秦泽摸了摸下巴,心中沉思。 现如今一天能积攒500万出头的积分,而大军当前需要消耗的粮食按照一人一天两斤来算的话,那就一天需要兑换60万的粮食来,也就是60万积分。 因此粮食对于当前的大军来说,并不算什么问题。 此外,图元军能派援军过来,自己这增长的积分速度,不是更比他快得多? 当然,为了不过多消耗粮食,若无必要,自然没必要先兑换大量兵马过来。 兵马可以不增,但战力可以继续增强! 上次升级到了二星商城,多了一堆强悍的军备,如果升级到三星商城,又会出现什么变化呢? 想到这,秦泽在心内向系统发出提问: ——升级三星商城需要多少积分? 【叮!升级三星商城需要一千万积分解锁!】 听到回答,秦泽眸光闪动。 一千万的积分,那也就是两天便能积攒到。 二星商城的军备已经很厉害了,这三星商城的军备,又该是怎样的呢? 想到这,秦泽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旋即,他看向白起与霍去病二人,沉声道:“无妨,粮草不用担心,养三十万大军绰绰有余。” “白起,就按照你说的来,待图元军集结更多兵马后,再一并歼之!” 说到这,秦泽面无表情的接着道: “至于这场仗要打多久,不由我们决定,要看图元国,他们要打多久,我们就打多久,一直打到我们完全胜利!让他们再无兵可用!” 白起当即抱拳道:“是!主公!” 秦泽随后看着霍去病道:“霍去病!命你率兵严密监察图元军的动向!” “若是他们有下一步动作,及时回报!” “他们如今虽然已经在构筑防御工事,但还是得想办法侦查!”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 霍去病面色一紧,当即抱拳道:“是!主公!” —— 明月越升越高,夜逐渐深了。 西京城外的军营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安静,只有轮换值守的士兵们在岗哨上,其余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而在另一边,位于边境处的图元军营,此刻却是点着篝火,热火朝天的忙做一团。 在数名校尉的指挥下,士兵们挖开冰冷的土地,将粗壮的木头插入进去,紧张的构筑着防御工事。 尽管天气已经很寒冷,但此刻他们身上已经出了热汗。 好在人数众多,足足有数万人一同构筑防御工事,各种木制碉楼,塔哨很快随之而起。 直到天微微亮起,简单制作的防御工事才被初步建造好。 营帐内,摩柯丁从梦乡中醒来。 走出营帐后,他带领几名副将前去检阅防御工事。 看着各个矗立的木制建筑,他摸了摸下巴,对着身边的几名部下道: “进展还不错!” “但仍旧要加固!不可让他们攻进来!” “是!元帅!” 随即,换班前去的士兵们开始继续加固防御。 摩柯丁看了眼逐渐升起的红日,自语一句道: “今日看来是个好天气,可以多干点活。” “不知道彼得大帝会派多少多少援军过来....” 第127章 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 四天后,京师。 庆王府。 大堂上,庆王坐在椅中,轻抚着额头,那眉头已经完全拧紧。 而在台下,永宁郡主金长歌却面色轻松,举止悠然。 见父亲面色凝重,她轻笑一声道:“爹,秦泽击退图元兵,这不是好事吗?” “为何您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此言一出,庆王放下手,摇了摇头,冷冷道:“哼,谈何的好事?” 话音一落,金长歌撇撇嘴,“陛下选择割让西京,我就觉得不好,西京可是我大乾的领地啊,怎能轻易割弃?” “如今秦泽带领奇兵前去,成功击退图元军,还杀了他们八万多人,女儿倒是觉得这做得好!” “灭了图元微风,也长我们大乾的锐气!” 庆王狠狠瞪了她一眼,冷斥道: “胡说八道!” “陛下已经与图元国签订条约,答应西京自立,如今秦泽却不管不顾,带兵前去与图元军交战,还杀了这么多人,此番举措,岂不是逼着我们与图元国开战?” “你以为杀了八万人是好事?恰恰相反!” “我们已经两年与图元国未发生战争,而此战过后,那就是真的要彻底开战了!” 说到这,庆王揉了揉眉心,叹声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带那么多兵马去西京的,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北凉军还在关口,并无动静,这三十万大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秦泽哪来的这么多兵马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长歌见父亲这样说,反驳道:“爹,不论他有多少兵马,总而言之这不都是为了西京么,这怎么是坏事了?” “保卫我大乾领地,乃民心所向,我看这是大功一件!该赏才是!” 此言一出,庆王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懂什么?” “陛下前脚签订条约,后脚他就去把人给杀了,这不是堂而皇之的违背陛下之令吗?” “什么民心?民心都被他收去了!你以为他为何去西京?那是为今后谋反做文章!” “大乾与图元国开战,他假模假样当好人,最后会引来多大祸患?你以为图元国就八万人?他们后面定会派大军前来,到时候西京的人会迎来更惨烈的报复!” “我看呐,他此举是让西京增添了更大的祸患,甚至于我大乾接下来都要陷入战乱之中!” “到了那时,你看看多少百姓要死在战争中。” 此言一出,金长歌眉头紧皱,忍不住冷哼道: “怕什么?我大乾岂是那么好欺负的,为何不能与图元国开战?” “爹,你为何总是把秦泽视作最大的敌人,反而对图元国却一直退让呢?” “可明明秦泽现在做的事是利于大乾的啊。” 看着女儿一脸愠怒的模样,庆王语重心长的道:“女儿啊,你不明白。” “秦泽他是一定会谋反的,现在他民心尽得,等他谋反攻向京师那一天,你说又当如何?” “到了那时,多少人会死在战乱之中,你大哥,二哥,他们今后都要与秦泽交战,若是他们死在秦泽手中,你说又当如何?” “你作为我金家之人,难道你还要为他秦泽呐喊助威吗?你应该忠于陛下,忠于我金家,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一番话说的金长歌面色苍白,她刚要开口就听庆王摆摆手道:“我累了,别和我争辩了。”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见父亲抚额头不再言语,金长歌咬着唇角,心中叹息一声便离开了。 待回到闺房后,金长歌屏退房中伺候的丫鬟晴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中拳头握得极紧,而那脸色此刻已经是一片苍白。 这些天发生的事,让她心中全是郁结。 西京为大乾之地,本来就不该分割出去,但姑姑却与图元国签订条约将西京分割,这让金长歌心中一万个不理解。 秦泽带兵前去收复,又杀了入侵的图元八万大军,但父亲却说这是增添祸端。 秦泽要谋反吗?如父亲所言,他是要谋反的。 可他现在做的事,全是为了大乾,为了百姓啊。 “他就不能不谋反吗?为什么就一定要谋反呢?” 金长歌咬着唇角,喃喃自语。 头越想越痛,心中也越来越纠结,金长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而后起身猛地扑到了床上... 她将脸埋在被子上,不停的念叨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窗外风声呼啸,刮的书桌旁敞开的窗户呼呼作响,桌案上的书随风一页页翻卷。 金长歌感觉到一股冷意,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叹息一声后,她顶着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走到书桌旁探着身子关窗户。 窗户被关上,她刚要坐下,目光从桌案上随意扫过,看到那翻开的书上一页隽秀的文字。 “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 这一眼,让她不由一怔。 凝视良久后,她合上了书,沉默的伏在了桌案上.... —— 与此同时,尚书府。 宗祠内。 “紫笙,秦泽真的去西京了,不仅去了,甚至于还杀了图元军数万人!” “真是大快人心!” 张励满面红光,一脸的振奋之色。 张紫笙微微颔首,那恬淡的面容上露着淡淡的笑容。 张励轻笑一声道:“原以为北凉大军是要直接出关起义,没想到秦泽早已经有了应对,却是已经在暗地里带军前去西京了。” “真是瞒天过海的一道好计策啊!不仅金风鸾,甚至我们也都不知,而那图元军更是无从知晓,这才会被一举歼灭那么多人!” “杀的好啊!当真是扬我大乾国威!” 说到这,张励摇摇头笑道:“你是不知,今日在朝堂之上,那金风鸾是怎样的脸色。” 张紫笙嘴角一抿,淡淡道:“若是心机深些,必然是喜笑不形于色。” “不过我想她可能是气急败坏了吧。” 张励点头笑道:“哈哈,不错,她破口大骂,说秦泽公然撕毁条约,让她颜面无存,完全无视她这个皇帝。” “见秦泽还在西京要迎战图元军,她今日派人连发出谕旨,带着金牌前去西京,命秦泽退兵,不可再与图元军交战。” “说是秦泽若不退兵,就定他谋逆之罪!” “简直是又蠢又坏!” 此言一出,张紫笙摇摇头,“气急攻心,愤怒让她失去理智,自然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应对,一步错那便步步错。” 说到这,张姿笙抬头看向张励,接着道:“爹,你在朝上是如何说的?” 张励摸了摸胡须,眼中带着笑意,开口道: “我能怎么说?我当然是说陛下圣明了。” “难道还让我再劝她吗?那自然不可能。” “她做的错事越多,日后就越容易被反噬。” “紫笙啊,我这样说如何?” 张紫笙点点头,眼中噙着淡淡的笑意..... 第128章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亲贤殿内。 凌乱的桌案上,堆放着一堆奏折,而在桌案之下,更是散落了一地。 金风鸾面色铁青,眼眸中此刻的神色简直要比这冬日还要严寒,浅薄的嘴唇此刻都被咬的发白。 而在台下,金建德跪伏在地上,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身旁是一个笔筒。 乃是刚刚金风鸾砸下来的。 金风鸾冷眼看着他跪在地上,此情此景,竟让她莫名觉得金建德与黄龙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揉了揉眉心,冰冷的声音从嘴中吐出: “先前,你说给你五天时间,便能杀秦泽。” “结果呢?五天早已经过去,你派去的人不仅没杀掉秦泽,现在甚至于他们的人都找不到了??” “人间蒸发?背叛你了?还是死在哪里了?” “你一无所知。” 金建德脸色赤红,跪在地上的身躯一片僵硬,尽管喉间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没杀掉秦泽就不说了,本来朕就没寄太大希望。” “但你千机营是干嘛的?那是监察的啊!!! ”秦泽带着三十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北凉,跑到了西京,还杀了数万图元兵马?!” 说到这,金风鸾愈发恼怒,她快步走到金建德身边,一脚就迎着他的背部踹了过去。 “你告诉我,你千机营在干嘛啊!” “都是混吃等死的废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秦泽带兵出了北凉?” “竟然一点情报都没有,甚至于他打完了朕才知道!” “你说你在干什么?你们千机营在侦查什么啊?军饷拿的不少,做了什么啊?” “什么都没做!!!” 金建德低着头,沉声回道: “是微臣无能,未查到秦泽带军去了西京。” “只是...他带三十万大军莫名去了北凉,这实在是蹊跷,按理来说不可能去得了西京的,我真的....” 话未说完,金风鸾又踹了一脚,怒喝道: “没查到就是没查到,哪来那么多借口!” “秦泽现如今在边境大杀四方,不用想我也知道西京的人现在是怎样拥戴他了!” “这一次,真是叫朕颜面尽失啊!!” 金风鸾脸色铁青,在金建德身边走来走去,心中既恼怒又烦躁。 金建德低垂着头,小声道:“陛下,这...这也没办法啊,谁能想到秦泽会去西京,而且能杀那么多人。” “再说...先前您不是说去了正好嘛,秦泽此番前去,按理来说不正合您心意嘛....” 此言一出,金风鸾铁青的脸变了颜色,开始涨红。 毕竟先前她确实曾说过这话。 但她也没想到秦泽真去啊!而且还真让他击退图元军了。 如今想来,自己那番话,还真是.... 此刻再被金建德提起这件事,金风鸾羞恼之际,又踹了他一脚,怒斥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事都办不成!” 金建德心中委屈,小声辩解道:“陛下,这些年您交给微臣的事,微臣都办成了,也就关于秦泽的事没成,主要是秦泽总是能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来,微臣....也想不明白啊。” 话音一落,金风鸾勃然大怒。 “还敢顶嘴!” “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事你做好了吗?” “很早之前就让你派千机营的人监视黄龙那几个儿子,可现如今呢,怎么还让那黄天威逃脱了?!” 金建的脸色红一片白一片,急忙道: “黄家所有人都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杀了,只是那黄天威,实在是狡猾至极,派去暗杀的人还没动手便被他反杀,此子想必是早有察觉。” “不过陛下不用担心,黄家的兵权如今都已经被收回,黄天威即便是逃脱,那也成不了事。” 听到这话,金风鸾怒气更盛。 “成不了事?当初秦泽只有八百亲兵去了北凉,可现如今手上都有数十万大军了!” “现在又放跑了一个黄天威,谁知道他接下来又会怎样?杀得不干净,日后迟早要生出祸端来!” 金建的急忙道:“不会的陛下,黄天威手上没有兵马,只有不多的亲兵,如今在东海我们正在追查他的下落,一定能找到他!” 金风鸾眸光似冰,冷冷道:“你最好是能在东海找到他,若是让他从东海跑掉...哼!” “现如今一个秦泽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黄天威....” 说到这,金风鸾揉了揉脑袋,走到龙椅旁自言自语道: “真是多事之年啊,看来要请国师祈福做法才是...” “得找他算算运势了....” —— 东海之滨。 海上。 一艘木船正在汪洋大海上行驶着,而在船头位置,一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看着陆地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全是冷冽。 正是黄龙之子,黄天威! 在寄出那封家书后没多久,黄天威便让亲兵们注意防范,而之后,果然没出他的意料,朝廷确实有了对他动手的迹象。 黄天威果断决定提前动手,杀了那些暗卫后便立即乘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船只,此番便是为了逃出大乾。 毕竟现如今黄家勾结异族的罪名已经做实,只要还留在大乾,早晚也会被追杀至死。 只有逃离大乾,日后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此刻,眼看离陆地越来越远,黄天威轻声叹了口气。 黄家显赫了几十年,而如今却因为女帝的一道旨意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罪名。 不论是爹娘,还是其余几个兄弟,甚至是家中的亲戚,都难逃一死,想到这里,黄天威心中一片悲悸。 但很快,他就咬紧了牙关,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 “秦泽,你在北库草原害死了天虎,又以清君侧逼得金风鸾杀我爹,这个仇,我一定要你百倍奉还!” “狗皇帝金风鸾!丝毫不念及我黄家为你做牛做马,说杀我黄家就杀,日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不报此仇,我黄天威誓不为人!” 说到这,黄天威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尖都掐入了掌心,而那股疼痛也让他心中的恨意愈发旺盛。 “将军,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去吧。”一名亲兵走上前来,躬身道。 黄天威见他右臂缠着纱布,那是先前与那些暗卫厮杀时所受的伤。 他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叫我将军了,大乾,已经容不下我,我也不再是什么将军。” 此言一出,那亲兵眼眶微红,颤声道“不,将军,不论何时,您都是我们的将军!” 黄天威扭身看向那一望无际的海水,淡淡道:“此去行前去扶桑,唯有借力与他们了。” “对大乾来说,我黄天威,呵...以后又能算什么呢...” 话音落下,他低垂了头,神色一片悲戚。 而那亲兵则咬牙道:“将军,不论今后怎样,我们都会在您左右!” “我们的家中老小,都已惨遭毒手,此仇焉能不报?” “忍辱负重算得了什么?只要一息尚存,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黄天威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咬牙道: “若日后得势,我必将他们挫骨扬灰!以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风呼啸而过,海面被卷的浪花翻涌,这广阔无垠的汪洋中,木船飘荡着朝着远处而去..... 第129章 四十万援军! 边境处。 图元军营地内。 “哈哈,可笑可笑啊!”大笑声从一间营帐中发出。 摩柯丁摸着头,脸上满是红光。 一名部将见他突然大笑,心中不解,当即问道: “元帅何故发笑?” 摩柯丁轻笑一声,开口道:“我笑这镇北王无谋啊!” “先前打了胜仗,他却不派兵前来,反而坚守不出,竟连乘胜追击的道理都不懂!” “这几天我还以为他会派兵前来,这才早早构筑防御工事,谁知道他却按兵不动。” 部将微微一笑,开口道:“他们此行来西京事发突然,想来是因为粮草辎重跟不上,亦或者说是本就想击退我们,不敢再打下去了吧?” “毕竟,若是继续打下去,那可就是全面开战了啊。” 此言一出,摩柯丁摇摇头,轻笑一声道: “粮草肯定不是主因,毕竟他们背后就是西京,怎会缺粮草,不过若是说他不敢打,那也不太可能。” “这镇北王可不是别人啊,他在北库草原诛杀那么多胡马,足见其勇猛,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不敢打吗?” 话音一落,那部将一脸的不解。 “元帅,那您说他为何不派兵前来交战?” 摩柯丁摸了摸下巴,沉思半晌后开口笑道: “我看呐,是这大乾内部出了问题。” “大乾皇帝割让西京,西京的人却自发组织兵马拒绝割让,而这镇北王又千里迢迢从北凉赶来,这几件事都不合常理,我看必然是这镇北王私自带兵前来的。” “那大乾皇帝,想来本意就是要割让西京的,却被这镇北王搅了局。” 说到这,摩柯丁脸色逐渐阴沉。 “镇北王在北库草原杀了所有胡马,将北库草原纳入大乾麾下,这可是不世之功。” “他已经贵为镇北王,这大乾皇帝又该如何封赏?” “简直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呵,也正因此,我猜这大乾皇帝必然不想让他继续在西京立功。” “他不派兵前来与我们交战,想必就是被大乾皇帝牵制了吧。” 一席话说完,那部将连连点头。 “不愧是元帅,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啊!” 他轻笑一声,接着道:“如此一来,对咱们来说倒是好事,呵呵。” 摩柯丁笑容满面,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朗笑一声道: “不错,内斗好啊!内斗才让我们能趁虚而入!” 这句话一说完,摩柯丁又摇了摇头,微叹一声道: “说起来此番前来西京,若是我图元国也上下一心,那也不至于只给我二十万兵马。” “哼,亚瑟亲王就是怕我得了太多兵马,才在大帝面前说三道四,百般阻挠。” “他怎么就不明白力往一处使的道理呢?若是人人团结一心,何事不成啊?” “整天只想着争权夺利,真是目光短浅,要是从一开始就派出百万大军前来大乾,莫说这西京,就是其他地方也可以夺来!” 那部将点点头,沉声道:“元帅说的是。” “若是都有元帅这般志向,我图元国必然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摩柯丁哈哈一笑,摇摇头道:“你可别奉承我了,我可经不起吹捧啊。” “功劳立的太多,也不是好事,差不多就行了。” “不信你等着看,待我收复西京后若想继续攻打大乾,亚瑟亲王他必然也要来掺一脚,他可不敢看我一家独大啊。” “便是大帝他....” 说到这,摩柯丁立刻止住,将后半句话憋在了心里。 那部将面色一沉,也不言语。 摩柯丁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考你个问题,什么样的兵马最强?” 那部将眉头一挑,沉思半响后道:“统帅有谋,士兵有勇,更好的武器,更强健的体魄!” “还有....” 摩柯丁打断了他的话,轻笑一声道: “答案有很多,但我觉得最重要的只有一个。” 部将面露疑色:“那是?” 摩柯丁一字一句道:“上下一心!” “所有战事,不论是发起者还是执行者,都需要贯彻上下一心的原则。” “你知道北库草原的胡马是怎么被灭的吧?” 那部将眉头一皱,“被镇北王派大军前去剿灭的,这都知道啊。” 摩柯丁摇摇头,淡笑一声道:“此前,一个名为屠沙东的胡马人从北库草原逃到了我图元国,而后被亚瑟亲王收为麾下。” “在一次朝会上,那屠沙东便详细说明了北库草原胡马如何被灭的事。” “这北库草原上三大胡马部族,合计兵马足有五十万以上,却被兵力更少的镇北王全部歼灭。” “究其原因,便是他们彼此之间并无合作,甚至于在镇北王进军时彼此之间还在勾心斗角,最后被镇北王逐一击破,落得个全部被杀的下场。” “你看,这便是力不往一处使的下场。” “想那大乾也是一般无二,这皇帝若是让镇北王继续作战,甚至还派出援军前来,那咱们打起来就要累的多。” “而那镇北王的大军,现如今......” 话正说到这里,帐外匆匆跑进一名部下。 虽来的匆忙,但他的脸上却带着欣喜之色。 见他这般神情,摩柯丁立刻就猜到是援军的事。 果不其然,不待他开口,便听那部下汇报道: “元帅!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出十天便会抵达!” 摩柯丁微微颔首,开口道:“派了多少兵马?可有三十万人?” 这个数字,是他心中预估的兵马数量。 毕竟再多的兵马,大帝也不一定会派下来,如今已经是进入冬季,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 但那部下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回禀元帅!此番前来的兵马足足有四十万人!!” “不仅如此,还带来了更好的装备和武器!” “另外,'红河英雄'米特里将军也来了!!!” 摩柯丁眸子一缩,浑身不由一震! 竟然派来了四十万大军!! 这个兵马数量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这一次派出这么多的兵马前来,想来是大帝对西京是志在必得,不仅如此,因为大乾撕毁条约一事,势必要他们付出代价,而这代价,便是西京之外的土地! 而红河英雄米特里的到来,更是让摩柯丁心中无比振奋。 虽然说米特里是亚瑟亲王阵营的人,但他勇猛无比,乃是图元国数一数二的猛士,更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男儿! 在图元国,红河上的雄鹰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红河英雄米特里,从未打过一场败仗! 第130章 红河英雄米特里 在图元国,提起红河上的雄鹰之名,那自是人人俱会竖起一个大拇指! 究其原因,便是这米特里的赫赫威名! 米特里出生在图元国红河,年少之时便征战沙场,不过二十便已经立下无数战功,声名显赫至极,可谓是家喻户晓。 他是无数图元少年郎所向往的目标,更是沙场上将士们最为拥戴之人! 在图元国,坊间有言,若是五年前在西京与大乾一战时米特里能到场,那这西京绝对不会被大乾取走。 只可惜那一战米特里并未出战,那时他生了一场大病,导致错过了那场战役。 之后,便是图元军被赤焰军杀的大败而归。 自此,这西京便成为了大乾的属地。 而如今,红河英雄米特里亲自带兵前来,让此地的图元兵无人不为之振奋! 营帐中,摩柯丁咧嘴大笑。 “好啊!哈哈!竟连米特里也来了,这一次的作战,我图元必定大胜!” “四十万大军加上我现如今的十二万兵马,五十二万人!大乾如何能阻挡?哈哈哈!” 这一刻,摩柯丁心中的兴奋甚至让他手都有些发抖。 他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能派出这么多的兵马来,这个兵马数量,岂不是能直接横扫过去! 虽战事尚未开始,但摩柯丁心中明白,只要开战,那必然是碾压之势! 营帐中其余诸将个个满面红光,当即开口道: “元帅,此番大帝能派出四十万大军前来,这西京,看来是唾手可得啊!” 摩柯丁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这么多人,镇北王如何能应对?” “若是大乾皇帝不派兵马支援他,那他就是孤军奋战,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我们的铁蹄之下了!” 说到这,摩柯丁目光狠厉,冷笑道: “先前杀我八万兵马,这一次,我要他全军覆没!” “要将他们的血肉铺盖这片土地上!待这个冬天一过,来年土壤必然肥沃至极!哈哈!” 话音一落,帐中诸将无不大笑。 这一日,整个图元军营都沸腾了!! —— 与此同时,图元国边境处。 冰霜覆盖的地面上,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朝着前方行进。 这支军队人数众多,一眼都难以望到头,人人身着甲胄,手持各色武器,那遮蔽面容的铁盔下,是那冷峻的表情。 而在大军的后方,无数身着铁甲的战马践踏在地面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马上之人一身银白盔甲,手中拿着冰冷的长枪,枪尖冷冽,泛着寒光,在这冬日下,显得肃杀狰狞。 而在大军的最后方,无数马匹牵拉着一个个高大的攻城利器! 有那粗壮的攻城重锤,它们被八轮木车驾运着,前方有无数马匹拖行才能拉动,足见其沉重! 还有那高耸的攻城塔楼,云梯等物。 更有那掩护士兵前进的轒轀(fénwēn)车,那轒轀车上覆盖了一层生牛皮,箭矢完全没办法射进去,士兵们有了轒轀车的掩护,可以躲避弓箭,成功抵达城门! 不仅如此,还有那一个个重弩,它们被架设在木车上,体量极大,那粗壮的箭矢若是射出,当真是连精铁铸造的盾牌都无法阻挡! 而这样的大型攻城利器与远距离作战武器,这支大军足足带了数百个! 马匹们拉动着木车,低着头拖着它们一步步朝前走去,嘴中喷吐出白气。 而在大军的前列位置,则是一群身着绯红色盔甲的骑兵,与其他士兵相比,他们更为高大健壮。 甚至于连胯下的战马也非同一般,这些战马毛色透亮,身躯健壮,让人一眼看去便知不凡。 而此刻,这群骑兵中,又以一位身材伟岸的金发男子最为突出。 他双眸深邃,鼻梁高挺,腰间悬挂一柄金色大剑,上饰五色绚丽宝石,璀璨夺目,令人难以直视。 但没人会将这柄剑只当做饰品。 这柄剑下,是数不尽的敌人首级,承载着数不尽的荣耀! 这是一柄荣耀之剑! 而持剑者,正是鼎鼎大名的红河英雄,米特里将军! 米特里身旁的,则是一身着皮袄的男子。 那身着皮袄的男子脸色阴郁,开口道:“米特里将军,那镇北王我极为了解,此人野心勃勃,图谋甚大。” “此番杀了摩柯丁元帅八万兵马,他必然会发动下一次袭击。” “这镇北王若是不将其彻底铲除,日后他必然要带兵出大乾,与图元交战。” 话音一落,米特里摇了摇头,俊朗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听说那镇北王名为秦泽,是那秦颢天之子,五年前这秦颢天从我图元手中将西京夺走,现如今却是他儿子又来了,呵呵。” “五年前若是我来与这秦颢天一战,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可惜这秦颢天死的早啊,不能亲手杀了他。” 说到这,米特里从衣领中掏出一串项链,那项链的吊坠是一个十字型的挂饰。 米特里低垂着头,握住十字吊坠,虔诚的放在嘴边,低声道: “以上帝之名,让我米特里来斩杀镇北王,送他污浊的灵魂下地狱。” “图元八万勇士们,我会用镇北王的血来洗涤你们清澈的灵魂,让你们安心的在天堂之上。” 说完这句话,米特里将挂坠塞入怀中,接着道:“上帝说,镇北王已经有了死相,他当下地狱。” 那皮袄男子眉头一皱,脸上表情复杂,但还是跟着附和道:“将军说的是!” 米特里摇摇头,面容庄重的纠正道:“不,这是上帝的启示。” 皮袄男子神色一紧,又附和了一句:“是,说的是。”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 “这次咱们兵多将勇,又有无数利器,这秦泽,必死于将军手下!”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当初他从北库草原离开,几番辗转去了图元国,而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当了图元国亚瑟亲王的幕僚。 此番图元国能派四十万大军前来,正是因为自己与亚瑟亲王阐明了利害。 说不仅要收复西京,还一定要诛杀秦泽,若是他不除,早晚有一日他要将西京收走,甚至于还会派出大军远征图元国。 出身北库草原的他,拿着胡马部族的覆灭经历去游说,自然是增添了不少信服力。 想到这,他微微低头,咬紧了牙关,脸上全是狠厉之色。 “秦泽,当初你灭我胡马部族,如今,我已经带着图元国的兵马来了!这一次,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不!除了你之外,这大乾,也要覆灭!” “就让我屠沙东,亲眼见证你的死亡吧!” —— 与此同时,西京城外。 北凉军营中。 无数战马拖着一辆辆木车,木车上放置着一块块巨石,前方士兵牵着马匹,带着它们运送。 这些巨石有的从城外取来,也有的从西京城中取得,它们被载着运到一起,堆砌起来的石头已经快成了一座小山。 尽管石头已经很多,但士兵们就如同一个个勤劳的工蚁一般,还在孜孜不倦的运送着。 搬运石头这件事,已经持续两天的时间了.... * * ps:一些战具需要插图,我找好之后发现竟然不能插入到书中去,猛然惊觉我只是个卑微的小小作者,木有上传图片的资格!)悲(?_?) 亲们给一些五星好评吧,小作者跪谢了,爱你们。(〃`3′〃) 晚安,好梦(?′?`?) 第131章 战礮与三弓床弩 军营内,秦泽眸光闪动,看着剩余的积分。 【1195万。(增长中...)】 四天的时间,加上抵达西京那天积攒的五百万积分,共计2500万积分。 第一天是用的西京粮草,因此这四天的粮草消耗了240万积分,减去那1000万升级商城的积分后,剩余3260万。 而接下来,秦泽利用积分兑换了三星商城的全新军备。 分别是—— 300辆木车,一辆2000积分,共计消耗了60万积分。 一辆战礮(pào),消耗5万积分。 一架三弓床弩,消耗1万积分,十支铁翎箭,消耗了500积分。 这木车,自然是拿来运送各种物资,诸如巨石,又或者是粮草辎重等物。 虽然价格不菲,但胜在功能实用,没有它,这战礮的作用可就要被削弱了,因此秦泽直接兑换了三百辆。 至于这战礮,一辆需要5万积分,这个数字虽然很高,但秦泽丝毫不心疼,只因它所发挥出的作用,可以将战果扩大数倍! 战礮,俗称投石车。 而三星商城中的战礮,乃是最精良的战礮,毕竟是系统出品,那必然是精品,绝对不是普通的战礮! 战礮被架设在礮车上,方便移动,使用之时可以直接在礮车上使用,当然,若想利用最大化,则需要将其从车上取下,稳固的立于地面之上。 立于地面之后,只需拉动礮索,便可让礮梢落下,将要投掷的礮石放置在弹窠中,待松开礮索后,礮石随之而出。 而三星商城中的礮车,共有十三条礮索,每条礮索都是又长又粗,而要想射程达到最远,那就需要拉动所有的礮索。 兑换礮车的那天,秦泽便令士兵们试用了一次。 如果十三条礮索同时拉动,需要动用二百余人,而那投掷出的礮石能达到一千二百米左右的距离! 而这个测试,是基于放置的礮石重量达百斤之重! 可以想象,在一公里外射来的百斤巨石落下会有何等的威力。 若是结结实实砸在人身上,恐怕要被直接砸成肉泥了! 不仅如此,落入密集的敌群中,这一礮便能杀伤数十人! 但这个杀伤力,秦泽还不是特别的满意。 毕竟礮石终究还是石,若是在这礮石上加一点东西,诸如火油,高温熬煮的沥青等物,那投射出去,杀伤力必然还要增强。 只可惜商城中虽然还有其他战具,但可惜没有这些物品,秦泽只能暗叹一声可惜了。 但这个想法一出现,秦泽便难以入睡,反复想着要投掷这些东西。 为此,他特意派人去了西京城,告知需要火油等物,百姓们自然有求必应,开始想方设法筹集。 虽然最后可能筹集的不会太多,但秦泽总算是了却了心中的愿望,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 此外,除了这战礮外,秦泽对这三弓床弩也较为满意。 三弓床弩,顾名思义,由三张强弓设计而成的重弩,所用的箭矢均为特质的铁翎箭,这种箭较寻常弓箭既长又更粗壮,铁质的箭头硕大且不失锋利。 这一旦发射出去,其射程能达到1500米! 射程远就罢了,这威力与寻常弓箭想比,那更是彻底碾压! 这样一支铁翎箭射出,其强大的威力别说盔甲和盾牌了,甚至于能直接射入坌土墙中,而木质的防御工事在它面前更是完全无法阻挡。 而若是射入千军万马中,那自然是一箭便能在人群中射出个窟窿来! 此外,在商城中还有踏橛箭可以兑换,但这种箭矢攻城时才更好用,因此秦泽并没有考虑兑换。 对于接下来进行的战事,秦泽只打算选用这这两种武器,商城中其他的一些军备目前还用不上。 当然,这都是一些大型武器。 如今,经过两天的时间,眼看积分又积攒到了一千多万,秦泽摸了摸下巴,嘴角微微扬起... “不知道图元的援军何时能来.....” —— 兵营另一端。 战礮旁。 白起与典韦二人双手环胸,直愣愣的看着它。 一旁的木车上已经装上了不少石头,典韦摸了摸脑袋,看着白起道:“这玩意儿装石头能抛出那么远,这砸下来岂不是跟流星一样?” 白起微微颔首,淡笑一声道:“那是自然。” “图元军辛辛苦苦的筑造防御工事,若是砸去那么几十颗石头,那些工事一击即溃。” “主公让我们去西京城中收集火油等物,呵呵....这要是落入图元军中,这火啊,那真是...烧得他们皮焦肉烂啊!” 典韦点点头,看着弹窠突然开口道: “这人要是坐进去被抛射,那岂不是说直接横跨一千多米落入敌军....” 说完这句,他憨然一笑。 “哈哈,可惜人一落地就尸骨无存了。” “这要是有什么玩意儿,能让人从天而降还不死那就好了。” “这要是去打那里,直接一群人从天而降,执行斩首任务,那真是....” 典韦仰着头,显然是在浮想联翩。 白起眉头一皱,摇摇头道:“胡说八道。” “哪有这种事,还是实实在在的把这场仗打完吧。” “按照计划,使用战礮和重弩投射后,我们还要携军冲入溃败的敌群中,完成收尾呢!” 典韦收敛神色,点了点头。 白起摸着下巴道:“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图元大军什么时候来。” “等他们这么长时间,希望他们来的人足够多啊,不然可就没意思了。” 说完这话,白起背负双手踱步离去.... 第132章 圣旨与金牌 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格外的早,日转星移之间,仅仅又过去了五天的时间,西京的地面上就已经覆盖了冰霜。 但冬日的寒冷并没有消退城中人的热情,事实是这段时间他们格外忙碌。 西京的百姓们已经知道,王爷要在边境处发动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 这场战役非常的重要,决定了西京接下来的安危,也决定了大家接下来能不能安然度过一个好年。 不,不是一个好年,而是无数个好年。 那盘踞在边境处的图元大军野心勃勃,若是不将其除去,日后这西京怕是要经历数年战乱。 就像王爷说的,接下来要发生的这场巨大战争,一定要获得胜利! 更准确来说,是要获得完全的胜利!彻底的胜利! 消灭的敌人数量越多,就越能带来更多的和平! 事关重大,为准备接下来的这场巨大战争,人们开始忙起来了。 这几日的时间,百姓们拿出家中陶罐,这些陶罐有大有小,内盛炼制好的火油,盛的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又从各地找来些许沥青,这些沥青要使用就麻烦的多,需要架锅熬煮,但就像那些士兵们说的,只需要交给他们就行。 做完这些事,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结果。 这一天起,不论是男女老少,都陷入了忐忑的情绪中。 在结果没有来临之前,所有人都很紧张,虽然王爷胸有成竹,说要和图元军决一死战,但图元军的战力还是很强的,他们并不敢轻视。 此外朝廷这段时间并没有派一兵一卒前来,王爷乃是孤军奋战,为此百姓们心中不免还是忧虑。 一些老兵心中难耐,前去投军,却被告知不需要,这更让他们忧心忡忡。 这一日,晌午时分,西京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自京师而来,人数不多,只有数十人。 一行人身着朝廷官服,神色匆匆的入了西京城。 只是随着越往城中心而去,这行人的脸色却变的阴沉起来,甚至于说脸色都有些发白。 不待他们出西京去往边境处,便被人拦了下来。 街道上。 一身着布衣的虬髯大汉站在路中央,挡在了这一群人的身前。 虬髯大汉双手环胸,一对虎目微微眯起,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柄九环大刀,刀光冷冽,泛着寒光。 “站住!你们来干什么!”大汉一声怒喝。 话音一落,那身着官服中的一人当即喝道: “大胆!” “竟敢拦王大人去路!可知王大人奉陛下之令前来西京,交圣旨于镇北王的!” “你这刁民,怎敢在此拦路,莫不是想犯上作乱!” 话音一落,那虬髯大汉冷冷一笑。 “原来是狗腿子啊!” “送的什么圣旨?念与我听听。”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那几人脸色一片铁青,为首的钦差王岸再难以抑制心中怒火,当即怒喝道: “大胆!” “竟敢出言不逊,来人啊!给我抓住他!送去西京官府斩了!” 话虽出口,但王岸身边的部下们却并未有动作,他们直愣愣的骑在马上,看着从街道两侧钻出的人来。 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个个神色阴沉。 随即,这些部下们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其中一人对着王岸小声道:“大人,不对啊。” 王岸自然也察觉到了,脸上已经开始出现慌乱的神色。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找官府的人?我就是。” 王岸循声看去,在人群中果然见到几名身着官服的男子。 见到他们,王岸急忙道:“既是官府之人,那就赶紧遣散他们!不要在此哗众生事!” 话音一落,那身着官服的男子冷笑一声道: “生事?生什么事?” “能生什么事?” “朝廷不是已经和那图元国签订条约要将我西京割让出去吗?” “图元大军压境西京,我西京的人为了保卫西京,死了那么多人,朝廷在干什么?” 说到这里,那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咬牙切齿道: “坐视不管!不闻不问!” “眼看着图元国的人来杀我们,却无动于衷!那狗皇帝估计还在朝中歌舞升平!同是大乾之人,为何你们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我们身上流的不是一样的血嘛!” 王岸眸子紧缩,脸上汗水滚滚而落,看着街道上众人的脸色,他明白这是要哗变了。 他急忙开口道:“不可胡说,你们....” 话还未说完,便听先前那虬髯大汉瞪着一对虎目,怒吼道: “先前图元军前来攻打西京时你们无动于衷,如今王爷打败图元军,你们却着急忙慌的来西京,圣旨?这昏庸无道的狗皇帝又能说什么好话?” “是要赏王爷?还是说另有用心?” 王岸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惊惧,开口道: “圣旨我要交于王爷手中,你们不可阻拦。” 话音刚落,便见那虬髯大汉双脚一踏,纵身一跃,同时口中一声暴喝: “拿来吧你!” 声音落下之时,他已经一手拽住王岸,将他从马上扔下! 这突然的变故让那些部下们立刻慌了神,纷纷大声叫嚷起来,但周围的人已经越聚越多,前后道路全被堵塞。 王岸趴在地上,吓得身子发颤,慌张的大叫道: “好汉不要动手,我就是个传旨之人,切莫动手啊!” 那虬髯大汉也不言语,伸着那粗糙的大手在王岸身上一番摸索,很快便从他怀中掏出了圣旨与一道金牌。 围观的百姓们见他取到圣旨,纷纷聚集上前。 而王岸则早已被吓得抱着头,趴在地上抖作一团。 大汉深吸一口气,揭开了圣旨,而这一看之下,那双眼是越瞪越大,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肉眼可见的脸上开始发红,甚至于连额头都爆出了青筋! 怒气从胸口发散,虬髯汉的怒火简直要炸穿胸膛! 他高举着圣旨,摊开面向众人怒道: “果然没好事!!” “这狗皇帝!竟然命王爷退兵!” 说到这,他拿着那块金牌咬牙道:“还送来金牌,即刻让王爷退兵!” “她这是要看着西京沦陷,让当初数十年时间,历经千辛万苦,流了无数人血泪才收复来的西京废于一旦,一朝全休啊!” 盛怒之下,虬髯汉眼眶都泛红了,他摇着头道: “真是苍天无眼!这种人竟然也能当皇帝!” “这种人也配当一国之君!简直是这大乾第一国贼!” 说到这里,众百姓早已经是怒火冲天,立刻冲上前去,将王岸一行人拉下马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王岸抱着头,连忙大叫:“别打别打,我就是个传圣旨的啊...陛...她做的什么决定跟我无关啊。” 但怒骂之声早已经盖过了他的吼声。 虬髯汉将圣旨撕的粉碎,而那块金牌更是被他一刀斩断! 与此同时,从图元国出发的红河英雄米特里与那六十万大军,已经快要出境。 另一边,在西京城外,秦泽利用这五天的时间积攒的积分,兑换了更多的战具,并让士兵们开始熟悉掌握用法.... * * 天儿冷了,万恶的病菌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小作者去赶集没带口罩,不幸中招,也不知是流感还是啥,脑子昏,身子疼。╥﹏╥... 大家出门还是带上口罩的好,保护好自己。 同时感谢枇杷粥的那丽贵人送来的礼物之王,让大大破费了,谢谢,欠的更新我这两天会补上,不能第一时间多更,真的万分抱歉。(?_?) 第133章 可叫我好等啊! 四天后。 冬日凛冽的狂风呼啸而过,将大乾与图元国疆域分开的伏加河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而此刻,河面上那座宽广的桥梁上,图元兵们排好队列,正从图元国踏入大乾领地。 河面那头,摩柯丁早已经带领部下前来迎接。 看着桥上的援军过来,摩柯丁红润的脸上充满了激动,他咧嘴笑道: “看看!这些人一个个的,身强体健,看着就有一股威慑力啊!哈哈。” 几名部将脸上挂着笑容,跟着附和道: “那是自然,四十万大军,其中还包括米特里将军亲自率领的雄鹰军!” “雄鹰军个个都是精锐,能以一敌十,有他们参战,这镇北王岂能应对!” “接下来在战场上让他们遇到雄鹰军,那必然是被杀的丢盔弃甲!” 话音一落,摩柯丁摸着下巴,冷冷笑道:“可不能让他们丢盔弃甲啊,而是让他们逃都没地方逃!” “此番我众敌寡,加上军营中人人都憋着一股恶气,那就要利用这股气势,一举攻向西京,不仅要诛杀镇北王的所有兵马,还要顺势杀入西京城!” “这西京的人组织兵马反抗我们,就是一帮刁民,此次杀入西京后,留着他们也是祸患!不必留他们性命!全杀了才是!” 那部将面露迟疑之色,开口道: “元帅,这都杀了还不如让他们帮我种植粮食,女子当奴不是更好?” 摩柯丁摇摇头,一张脸阴沉无比,他冷冷道:“这帮人个个都有反骨之心,便是留着又有何用,日后还要生事。” “权且杀了,也能震慑大乾,告诉他们和我们图元国国开战的后果!” “只有碾压的武力才能让他们惧怕,才能让他们弯腰与我们和谈,如此一来,他们便要割让更多的土地给我们。” “等来年开春,气候温暖之时,再派更多兵马来大乾,一步步蚕食便是!” 一席话说完,众将连连点头。 一人笑道:“现在只等开战了,真是期待啊!” “不知这镇北王知道我们有这么多兵马前来,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哈哈。” 摩柯丁跟着笑道: “我就怕他见我们来势凶猛,惊慌之下退入西京,当一个缩头乌龟。” “不过呢...就是进了西京,我们也有攻城利器,他又能退去哪里?” 话音一落,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正这时,只听前方传来一道温润醇厚的声音。 “摩柯丁元帅,好久不见。” 摩柯丁抬眼看去,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他一拍马臀,与几名部将迎上前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米特里与屠沙东一行人。 摩柯丁笑道:“米特里!真没想到你能来啊!哈哈。” “有你在,这场仗,可就好打多了。” 米特里扬起俊朗的脸,开口道: “五年前大乾与我们一战,我因病未能前来,这才导致西京被大乾夺走。” “而这一次,有我米特里在,必然要让西京物归原主!” 说到这,他犀利的眼神看向了摩柯丁,接着道: “镇北王三十万大军,如今又在何处?” 摩柯丁脸色一沉,摇了摇头道:“我顾忌他们有三十万大军,因此这段时间一直驻扎在此地未曾出去一步。” “若是所猜不错,想来应该是在西京城内。” 话音一落,米特里点了点头,抬眼看向高空的太阳,而后开口道: “好!只要他没有带军出西京就好!” “现在时候还早,可派兵前去了!” 摩柯丁摇摇头,“不可。” “米特里,不用太操之过急,你们一路长途跋涉而来,倒不必心急,镇北王的兵马可都是在以逸待劳呢。” “咱们先整顿兵马,而后再派兵前去西京。” “先随我回军营吧。” 随后,从图元国远道而来的四十万大军通过桥梁后,与驻守边境的十二万大军汇合。 兵马聚齐后,摩柯丁带着米特里在众人面前进行了一番振奋人心的战前号召。 而其宗旨,自然是要求所有士兵务必要上下一心,一举攻破西京!歼灭镇北王的三十万大军! 这一日,图元军营中人人血气上涌,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赶赴战场,立下这夺取西京的不世之功了!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一战取得胜利后,他们每个人的战功都会让他们得到地位以及财富的提升。 大军面前,米特里昂首挺胸,英俊的面容上充满了自信。 他面向众人振声道: “先前,因为这镇北王突然的袭击,导致我们损失了八万勇士。” “再之前,是五年前,大乾与我们一战,咱们不幸落败,被这大乾杀了不少人。” “这两次战役,我米特里都未参战。” “但是,这一次的战斗,我米特里不再缺席!我会亲自出手!” “他们对我们所造成的伤害,我米特里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 “这是一场必胜之战,我们需要一场彻底的胜利!” “胜利,必将永远属于我们图元国!” 如此振奋人心的话语落下,图元军士兵们喊的热烈。 “胜利属于我们!” 其中属于米特里的雄鹰军则大喊道:“让红河英雄的名字,永远震慑大乾!” 对于这种欢呼,作为元帅的摩柯丁并不是太在意,他只是摸了摸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台下激动的士兵们.... —— 与此同时。 西京城外。 秦泽又拿积分兑换了一批战具。 这些天每天获得五百多万积分,而只要积分一足够,秦泽便立刻兑换。 时至今日,秦泽兑换了500辆战礮,消耗2500万积分。 1000架三弓床弩,共计消耗2000万积分。 三弓床弩所用的铁翎箭兑换了5万支,消耗了250万积分。 而因为需要运送巨石与铁翎箭,为此,秦泽在原有300辆木车的基础上,又兑换了3000辆木车,消耗了600万积分。 这些消耗的积分加在一起,共计5350万积分。 当然,这几天加在一起还消耗了几百万积分的粮草消耗。 现在的秦泽,积分只剩下了几百。 甚至于吃完今天的晚餐后,明天的军粮还等着积分兑换.... 当然,一夜过后,便又是百万积分。 而此刻,秦泽看着营地外的这些远程重型武器,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起来。 一旁的典韦双手环胸,开口道:“主公啊,这都用上这些武器了,那就没法冲阵了啊。” 秦泽摇摇头,“弩箭和礮弹射出后,敌军被打的溃不成军,自然还需要冲阵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经历这从天而降的打击后,还能活下多少人。” 听完这话,典韦点点头,无声的笑了。 秦泽接着道:“接下来就看他们有多少人,若是援军数量够多,那这些武器也能最大化的利用上。” “若是人少了,那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典韦摸了摸脑袋,轻叹一声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这等的我心急啊。” “这几天我见白起眉头紧皱,一脸阴沉,想来也是为此事忧愁。” “我常听他念叨,说是这图元军来的太慢,想做大事还磨磨蹭蹭,一点执行力都没有。” 秦泽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该来的总会来,多等几日又有何妨?” “图元国也需要筹集兵马,岂能说来就来,他们越是磨蹭,说明前来的兵马数量越多。” “相比较我们,边境的图元军们应该是更着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出营,日日困守营地中,粮草又能坚持多久?” “我看这几日他们就应该来了。” 正此时,营帐被揭开,白起迈着大步,面色潮红的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段时间白起一直面色阴沉,秦泽都看在眼里,此刻见他神色不一般,心中立刻猜到定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而能让他兴奋的,那自然是来自于图元军的消息。 果然,不待秦泽开口,便听白起振声道: “来了!主公!图元国的人终于来了!” “就在刚刚,霍去病传来消息,今日图元那边有大队人马赶来,相隔数里甚至都能听到他们军营传来欢呼之声!” “虽然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但他们总算来了啊!” “本来还想着再不来,我就要带兵前去图元营地给他们施施压呢。” 说到这,他瞪大了眼,声音愈发洪亮。 “可叫我好等啊!” “终于给他们盼来了!!” 第134章 犹豫就会败北! 话音一落,典韦眼前一亮,跟着道: “来了嘛!太好了!” 秦泽摸了摸下巴,面色波澜不惊,徐徐道:“不要这么激动,这还没开始打呢。” “他们的援军历经这么多天才过来,想必人数不少,还是得小心应付。” 白起收敛了神色,当即点头道: “主公说的是,以末将看来,这些天咱们一直按兵不动,担心这图元国的兵马不知何时才来,确实是有些着急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霍去病不能前去敌营,因而对面兵马的数量目前还不清楚。” “不过咱们有三十万大军,图元军也知道此事,既然图元国选择继续战斗,那自不必多说,定会派出比我们更多的兵马来。” “我若是他们的统帅,那自然要有三十万以上的兵力才放心。” 秦泽微微颔首,“不错,既然想继续打,那肯定是要有三十万以上的兵力。” “不过无所谓,现如今的战具已经足够多了,多一些人倒也无妨,还能让这些战具利用最大化。” 典韦点点头,紧跟着道:“主公,既然他们援军已经来了,那咱们明日便出兵作战?” 秦泽与白起同时摇了摇头。 见典韦面露疑惑,白起沉声道:“不用我们出兵,而是要他们前来才对。” “虽然今日他们已经来了大股兵马,但谁知道他们后头还有没有援军?” “若是现在开战,万一他们发现打不过咱们,选择退败,那后面的援军必然会退回国内。” “但若是他们主动派兵来西京,那就说明他们的援军已经来齐了,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因而才敢出营攻打西京。” “换而言之,至少短时间他们不会再有援军,咱们也就不用继续等了。” 典韦摸了摸脑袋,沉默着点了点头。 秦泽嘴角微抿,淡淡道:“说的不错,等他们出兵前来的时候,就是我们与他交战之时。” 说到这,白起面容一正,沉声道:“主公,如今咱们已有如此之多的战礮与三弓床弩,一旦开战,其威势难以想象。” “图元军兵马数量众多,若是乱战之中他们逃回国去,那可就糟了!” “霍去病这段时间带着堪舆图沿着西京边境走了个遍,虽不能进入图元军营地,但探查到咱们大乾与图元国交界处有一条大河。 此河名为伏加河,河上有桥,此桥甚宽,是当初图元国历经几十年筑造而成,桥基落于河水之中,极为牢固,正是连通大乾与图元的桥梁。” “他们此次前来,便是过了这座石桥而来。” 听到这,秦泽摸了摸下巴,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你的意思是....断了他们的退路?” 白起眼帘低垂,嘴角露出一个略显阴沉的笑容。 “正是!” “战礮与三弓重弩虽然可以移动,但速度太慢,他们若是分开跑,就难以追击。” “何不如运送一些战礮绕过他们的营地,自远距离投射巨石到那桥上去?” “他们无法退回国内,那就只能选择与我们交战,亦或者困守军营,如此一来,咱们只管投射巨石,发射弩箭便是!” 一席话说完,秦泽微微颔首,开口道:“那这桥不就是被毁了?” “以后又该如何去图元呢....” 白起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堪舆图,手指地图道:“主公放心。” “霍去病带人摸去了桥边,绘制出了桥梁样貌,那不是普通的桥,更准确来说是由无数石块堆砌在河中的路!” “以石头漫过河面后,上面再进行修筑而成,这些年被他们不断加固,就是为了能让千军万马渡河前来大乾。” 说到这,白起摇摇头,冷笑道:“从这就能看出,图元国欲夺大乾领地已久,若是让他们夺取西京,下一步必然是要图谋更多领地。” “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倒算是好事啊。” 一席话说完,秦泽点了点头,笑着道: “好!你去安排。” “想夺我们的土地,那这桥就借我用用吧。” “是!主公!” 白起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当即扭身离去... 不多时,在外探查的霍去病与白起进行了一次会面。 而后,霍去病带领三万人与100辆战礮,以及四百辆木车离去,一辆战礮若是需要投射出最远射程的礮弹,那需要200余人拉动礮索才行,为此,他必须要多带一些人马前去。 另外,此番前去边境还得从远处绕过去,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防止被图元军发觉。 毕竟这么强大的武器若是提前暴露,极有可能让他们心生惧意。 若是让他们跑回国,那对于负责这次战斗的白起来说,可就是败兴而归了。 之后,白起又命在图元营地之外的哨兵严密监察图元军的动向,一旦确定他们要出兵作战,务必要立刻汇报。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 营帐中,白起躺在草垫上,辗转反侧就是难以睡着。 而另一边,秦泽也躺在营帐中难以入睡。 一番思量过后,秦泽起身撑着下巴又沉思了一会。 而后他猛地一个起身出了营帐,向着白起所在的营帐走去。 只是刚走没多远,便看到白起已经迎面走来。 二人对视一眼,白起沉声道:“主公,我看咱们还是要来个以退为进最为合适!” 秦泽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事实上他找白起也正是为了此事。 “不错,我也想说这个。” “将所有兵马撤回西京城,除了霍去病带走的那些战礮外,其余战具全部放置在内城楼的脚下。 “就让图元军有恃无恐的前来西京城!” 话音一落,白起点点头,跟着附和道: “战礮放置于内城楼下,一样可以投射出城,那些三弓重弩从车上拆卸下来,安置在城楼上!” “待他们大军来的足够近,再一起发射!” “他们兵马越多,越是密集,能杀伤的人就越多!” 秦泽微微颔首,接着道:“大军撤入西京城,图元军想必还会以为我是怯战了。” “如此一来,他们必定来的更快更猛!” 说到这,秦泽摇摇头,冷冷笑道: “若真是这样,那落下的石头,砸的也更多啊!” 话音一落,二人相视一眼,眼睛都弯了起来。 白起当即抱拳道:“主公,既如此,那今夜就全部撤回城中吧!” 秦泽点了点头。 随即,白起立即离去,召集士兵们收拾东西,快速撤回城中。 于是,这一夜,驻扎在西京城外的大军带着所有战具退回了西京城。 而此举自然是惊动了西京城内的百姓。 眼看大军突然撤回城内,所有人都慌了。 不过很快,秦泽就派人说明了事由,这才将城内百姓给安抚了下来。 随后,战礮在内城下被安置好,四百辆战礮整齐有序的排成行列,旁边放置着礮石,而那三弓重弩则是被放置在城郭上。 如此一来,这西京城当真成了一座身怀大杀器的军事要塞! 接下来,只需要让图元大军兵临城下便可.... —— 与此同时,图元军营中。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整顿军马,四十万援军与摩柯丁手中的十二万兵马进行了一番整合,而后摩柯丁与米特里以及几位参将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但出兵的时间,却产生了一些争论。 此刻,营帐中,摩柯丁看着米特里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而来,我觉得要休憩两天,精神抖擞的出兵才最为合适。” 米特里微微摇头,朗声道:“不,元帅,今天下午的休整,加上今夜的时间,已经是足够了!” “如今兵马已经汇聚,何必夜长梦多?早早攻入西京,不是比在这外面扎营要强?” 话音一落,身旁的屠沙东跟着道:“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得趁早攻入西京,占据西京城后,将兵力囤积于西京城中,待这冬天一过,年后春暖花开之时,可继续动兵!” “如元帅之言,现如今既然镇北王一直都没有动作,自然是被大乾皇帝牵制住了,这时不动兵更待何时?” 二人的话一说完,其余几名部将也跟着点了点头。 摩柯丁摸了摸光滑的脑袋,沉思半晌后道:“先前我确实曾觉得镇北王被牵制了,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我这心中,却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似乎这镇北王,在背后谋划什么?” “他知道我在这边安营扎寨,那自然能猜到我们接下来要增兵继续作战,而他却什么都不做,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话音一落,摩柯丁身边一名部将轻笑一声道:“元帅,如今援军已来,您反而有些犹豫,不管他们怎么应对,难道还能敌得过我们吗?” “兵马有五十多万,还有各种大型攻城器械,作战武器,以及米特里将军的精锐雄鹰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论他们有什么花招都无法阻挡!” 米特里双眼微眯,沉声道:“元帅,明日就出兵吧。” 屠沙东补充道:“在北库草原,我胡马部族就是一直被镇北王的大军主动攻打,失去了先机,最后才被他们....歼灭。” “如今我们已经有了强大的底牌,何必犹豫不决?当果断点才是!” “须知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这句话说完,屠沙东见众人不解,解释了一番后众人才跟着点了点头。 摩柯丁思量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定在明天吧!” “不过....还是先派一支兵马前去试探一番才是。” ** ps:三合二大章,就不分了。 待我病愈之日,便是我小秋再攀顶峰之时!(一头栽倒,昏睡在床(〃`3′〃) 周末我再多更点。 晚安,亲们(?′?`?) 第135章 他们怕了 翌日,清晨时分。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地面上的荒草覆盖了一层层薄薄的冰霜。 随着“轰”的一声,十几天未动的图元营地大门随之打开,一队队骑兵们整齐有序的出了营地。 领兵的乃是摩柯丁麾下一名参将,名为马歇尔。 此番出营,马歇尔带领的骑兵人数并不多,每个人所骑乘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而出,俱是最优良的好马,跑的极快。 而这次出营,他们的任务便是为了刺探敌情。 随之,在马歇尔的一声高呼下,众人策马扬鞭,奔驰在了原野之上。 如此,一路疾行,出了营地几里地后,马歇尔目光一凝,便见前方有蒙古铁骑快速往西京的方向奔去。 这让他心中一紧,当下招呼一声,让众人小心提防,不要中了埋伏。 但很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些为数不多的蒙古铁骑见到他们前来,立刻往西京方向奔去,丝毫没有停留,简直就像是被吓走的一般。 战马上,马歇尔摸了摸有些发冷的脸,淡淡道:“哼,小花招,想引我上前追击?” “不用理会他们,小心埋伏!” 众人答应一声,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的在原野上奔腾。 众人越跑越远,而随之,前方离开的蒙古骑兵也越来越多,他们都往西京城而去。 马歇尔摸了摸下巴,心中暗忖:“见我们就走,难不成说这镇北王当真是走了,还是说退守城中了?” “该不会...这些天他们早已经退兵,把我们给唬住了?” 带着这个疑问,马歇尔小心的带着骑兵队一点点朝前刺探.... 如此,一直到了中午时分。 图元军营中。 摩柯丁背着双手,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正这时,帐外传来一片声音,摩柯丁眉头一挑,快步走出营帐。 这一出帐,便见到马歇尔在一群人的围绕下快步走来,看到他那兴奋的脸色,摩柯丁已经猜到他必然是探到了重要的情报。 果不其然,马歇尔走到摩柯丁身边,开口笑道:“元帅,出营地后不久,我就遇到镇北王的兵马了。” “不过他们人数极少,远远看到我们就快速逃了回去,想来是镇北王留在此地的探子。”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使诈,我并未追击,而是小心的远远跟在后面。” “谁知道待我快到西京时,才发现他们竟不是使诈,他们的兵马真的都走了!哈哈哈!” 说到这,摩柯丁眉头一皱,沉声道:“怎么可能走呢,是退守城中了。” 马歇尔点点头,接着道:“对,末将的意思就是他们已经退守城中了,想来是先前那一战后,他们就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为此才会退守城中。” 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米特里轻笑一声:“算他聪明,知道退守在城里面。” “若是在这旷野之上作战,必杀得他们溃不成军。” 一旁的屠沙东看了一眼摩柯丁,淡笑道:“即便是退守城中又能如何?元帅先前早有安排,特意命我等从国内带来攻城利器!” “元帅这是已经算计好每一步了啊!” 面对屠沙东的吹捧,摩柯丁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他们退守城中,那就说明不敢再打下去,不敢打那就是兵力不足!” “甚至说....有可能这三十万大军,还不一定都在城中,谁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大乾内部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但不论如何,退守城中,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话音一落,马歇尔朗笑一声:“他们怕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无论是摩柯丁,还是米特里,屠沙东等人无不会心一笑。 米特里摸了摸那柄大剑,看向摩柯丁道:“元帅,还等什么?” “战吧!” 摩柯丁面色一正,振臂高呼道:“战!” “这一次,当以雷霆手段,攻入西京城,彻底将西京拿回来!” “让他们知道,我图元国才是西京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声音落下,整座军营爆发出雷鸣海啸般的呐喊之声! 声音洪亮,如雷贯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人群中,米特里目光火热,又掏出了胸口的十字吊坠,低声对着吊坠诵念着:“以上帝之名,让我米特里来铲除镇北王,他们犯下的罪行,就让我来惩罚吧。” 说完这句,米特里拿着吊坠在胸口比了个十字,又说了声“阿门”之后,这才揣入怀中。 而一旁的屠沙东则是低垂着头,牙齿已经被咬紧,仇恨的双眼瞪得滚圆,他已经等不及要报胡马被灭之仇了。 而后,在摩柯丁的命令下,浩浩荡荡的图元大军开始出营地。 其中大多都是骑兵,这些骑兵中又分为轻骑兵和重甲骑兵 并且其中以米特里的五万雄鹰军最为强悍,他们都是从图元国中精挑细选的出的骑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尤其悍勇。 除却这些骑兵外,还有数万步兵,这些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力士,他们需要操控那些攻城器械作战,每个人的作战经验都很丰富,无一不是老兵。 对于这次作战,人人皆是一脸激昂,亢奋的情绪让他们面对这寒冷的天气都不以为意了。 拿下西京,他们就是英雄! 日后回国,会被授予各种奖章,而这也代表着财富,地位的提升! 怀揣着对胜利的渴望,对割下敌人头颅的决心,这支虎狼之师,浩浩荡荡的在原野上疾驰。 各种重型战具,将地面上的杂草碾入泥土,那粗壮的弩箭被架设在重弩上,冰冷的箭矢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高耸的攻城云梯,以及攻城塔楼被战马们拖拽着往前而去,下方的士兵们面色赤红,口中喷吐出淡淡的白气。 如此,一直到下午时分。 这支令人生畏的钢铁洪流终于抵达了西京的外围。 与此同时。 西京城楼中,狂风肆虐,将负手而立的秦泽背后战袍吹得呼呼作响。 他双眼微眯,冷眼看着远处的图元大军,一张脸上毫无表情。 而在一旁,白起与典韦二人分伺左右,一旁则是无数被架设好的三弓床弩,上面已经放好了铁翎箭。 当然,这些三弓床弩被架设在外墙之下,还没有抬起来。 而在城楼下,战礮矗立在地面之上,旁边是一颗颗巨石,其中有十几架战礮旁边是那正在熬煮的铁锅,锅内盛放着沥青。 滚烫的沥青在大铁锅内泛起一个个热泡,一股灼人的热气让铁锅旁添火的士兵擦了擦汗水。 这些沥青,很烫! 第136章 不要怕!他们都是纸老虎! 城楼中。 典韦看向秦泽道:“主公,他们来了,咱们该发动攻击了吧?” 秦泽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急。” “让他们来的越近越好。” “距离近的敌兵,用铁翎箭将其射个对穿,远处的敌兵拿战礮进行投射。” “进入射程的人越多,杀的人也就越多。” 典韦点了点头,而一旁的白起对着城楼上的士兵们喊道:“敌军前来时,你们看好方向,报出方位给下面的人,务必要精准射击!” “根据距离长短,拉动不同数量的梢索,最远的距离,就给我十三条梢索同时用上!” “是!将军!” —— 西京城外。 图元大军这时行军速度有所减缓,眼见西京城外并无兵马,摩柯丁当即下令,命步兵们带着攻城战具走在最前面。 毕竟现在进行的是攻城战,只有先用战具攻破城门,下一波骑兵们才能冲入城内展开攻击。 为此,位于前方的骑兵们让开了道路,轒轀车随之而出,而车后的步兵们个个身材魁梧,眼神犀利。 而在轒轀车的中间,则是一架被安放在巨型木车上的攻城重锤。 这攻城重锤沉重无比,由无数身覆铁甲的战马拉动,马上则是那身披严密盔甲的士兵们。 此外,攻城塔楼和云梯也被架起,下方托举的同样是战车,只要它们能顺利的抵达城墙,搭在城郭上后,士兵们便可以直接杀入城楼。 如此一来,上下一同进攻,再坚固的城楼也会随之而破! 战场中间位置,米特里一身绯红色的盔甲,那柄镶嵌了宝石的十字大剑悬挂于腰间,身旁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雄鹰军。 与其他骑兵们不同的除了他们的盔甲为绯红色之外,这些人的战斗力也比寻常骑兵要高很多。 在过往的战役中,米特里便是率领这支雄鹰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屡屡立下战功。 而在此刻,米特里深邃的目光越过平原,看向了远处的西京城。 “这就是我图元的西京么,还是第一次看到。”米特里淡淡道。 一旁的屠沙东点了点头,跟着道:“西京土地极其辽阔,和那北凉倒是差不多,不过相较于贫瘠的北凉,这西京算得上是富庶了。” 说到这,米特里嘴角微微扬起,轻笑一声道: “这镇北王的领地,就在那北凉,而那北库草原恰好与我们图元国接壤,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啊....” 此言一出,屠沙东面色一变,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神色,只是已不再多说一句。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响起:“快!快速冲击城门!” “攻破西京城门后,后续兵马给我立刻跟上!” “不要给他们更多时间,一举攻破,拿下西京!” 声音来自摩柯丁,此刻摩柯丁一身金黄色的盔甲,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双目如炬,面色空前的凝重。 对待任何一场战斗,摩柯丁都不会大意轻敌。 虽然不知现如今这西京城内有多少兵马,但他知道接下来的攻城战中,西京里面的人肯定会拼死反抗。 因此不能给他们丝毫的喘息时间,要发动强势的猛攻,只要能冲入西京城内,那自己麾下的几十万大军就能直接横扫,快速的消灭掉敌人的有生力量! 换而言之,攻入城内,这场战斗便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而随着摩柯丁的指挥,轒轀车等攻城战具被士兵们快速带入战场,无数匹战马在前方拉动车辆,紧随其后的士兵们则是已经摆好了阵型。 摩柯丁冷眼看着城楼,知道随着离西京城越来越近,对面不管有多少兵力,那是一定会射出箭矢来阻挡自己这边的行进。 但—— 即便是有弓箭的袭击,那也无妨! 轒轀车会挡下这些弓箭,就连这些战马,也都披上了铁甲,此外这些在最前方的士兵们其自身的甲胄也是特制的,手中也拿着盾牌,足可以抵御弓箭的射击!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从2000米,逐渐缩小到了1500米。 狂风吹拂,太阳已经被云层所掩盖,昏暗的天际下,铁蹄踏在地面上,震动让地面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支五十余万大军此刻的声势,大有黑云压城的气势。 冲在最前面的图元兵们已经嘶声呐喊了起来。 “杀!攻破城门!” 带领士兵们的参将举着手中的长枪,振臂高呼:“给我往前冲!不要退缩!抵达城墙后,架上云梯塔楼,冲车撞破城门!” “杀入城中,拿回我们的西京!” “杀!” 喊杀声震耳欲聋,惊动的城外飞鸟纷纷飞往高空。 而这数十万人所发出的声音,此刻距离西京城已经不到一千五百米了! 就在昨夜,距离城门较近的人已经全部清空退到了后方的城中,他们知道接下来战场就会围绕那道城墙进行。 而如今,靠近城门那里的蒙古骑兵们面容凝重的等待着。 他们在等待一道指令,发起进攻的指令! 铁锅中的沥青已经烧的滚烫,瓦罐中的火油已经被密封,数个瓦罐被绳子捆缚在了一起,在它们的空隙处被塞入了棉花,这是为了防止在半空破裂。 这些瓦罐,只有在砸碎在敌军的阵营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一旁的战礮上,粗长的梢索被士兵们紧紧握住,只待一声指令,他们便会拉动梢索,投射出巨石! 而此刻,西京城内的所有百姓都已经走出了家门,人人神色凝重,额头甚至都有虚汗流出。 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凝望着远处城门方向。 接下来的战斗,若是敌军冲入城门,那迎接他们的命运不言而喻,这西京,势必会成为人间炼狱! 天边是那滚滚黑云,阳光已经极为微弱,战前的肃杀气氛让每一个人都心中忐忑不安。 焦躁又紧张,以及那丝丝缕缕的惶恐感充斥着内心! 听着远处来自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即便相隔很远,百姓们甚至都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 敌军有多少人,没有人知道。 但就现在听到的声音,已经让一些老兵们情不自禁捏了把汗。 这些老兵们心中明白,能造成这种响动,敌方少说也有数十万大军!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了。 就在这时,“哇”的一声,一个紧抓着父亲衣角的小小孩童突然哭了出来。 他只有五岁。 这种战火将至的感觉,让这孩子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看着旁边爹娘紧张的神色,让他终于没忍住,害怕的哭出了声。 这时,他的父亲一把将他抱起,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手指着城门方向,开口说: “娃儿,别怕!他们都是纸老虎!” “你看前面,那是我们的军队,那里还有很多厉害的大家伙。” “有很多人在前面保护着我们!” 第137章 天火 —— 微弱的阳光艰难的穿透云层投射在地面上,旷野上吹过冰冷刺骨的寒风,图元军的喊杀之声随着距离的缩短,声音越来越大。 城楼上,秦泽能听出他们的声音带着狂暴,带着嗜血,带着凶恶。 也正因此,让他的脸色愈发阴冷。 潮水般的敌兵带着各种攻城战具越来越近,秦泽双眼微微眯起,双手负于身后,冷静的看着他们越冲越快。 一旁的白起面沉如水,本就令人生惧的脸愈发阴沉,但从那握紧的拳头上能看出此刻他心中的兴奋。 敌兵来的越多,越近,打起来就越能给他们造成更多的伤害! 如此密集的敌群,不论是铁翎箭射出,还是城内的巨石,便是胡乱射出去,都能砸死一片人。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白起的期待,也因此让他愈发满足! 白起嘴中轻声念叨着:“看这个数量的兵力,至少也有了四五十万人,若是能将他们全部歼灭在西京,那当真是.....” 他轻叩牙关,眼神愈发的火热了起来。 典韦却是等的急躁,他来回踱步,而后看向白起道:“我看只有一千米不到了,还不打么?” 白起摇摇头,“再等等!” 典韦挠挠头,又看向了秦泽,见他并不言语,他只得静下心来,继续等待。 又过了片刻时间,只听白起抬手道:“升起重弩,对准他们!听我号令再射击!” “拉动梢索,从300米到1300米,每隔百米投出火油!” “是!将军!” 一声令下,不论是城墙上的士兵还是城墙下的士兵们,全部都动了起来! 狂风肆虐,秦泽双手环胸,下巴微微抬起,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了图元军..... —— “快!快!!” 大军前列,骑着战马的参将面色赤红,举着手中的武器大喝道。 攻城战,最难的便是攻破城门,而一旦攻破城门,接下来的战斗就会顺畅很多。 为此,在这个时候需要快速的进行冲击! 而在大军的后方,摩柯丁被众人围在中间,作为主帅,他自然不会选择前去冲锋,他正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现在距离已经缩短到了八百米以内,并且大军行进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但此刻,摩柯丁心中却有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 先前那一战,根据逃回来的那名士兵所述,敌方的弓箭手射出的弓箭威力很强,而且射程很远。 但现在对方却还没有发动弓箭,这是在等什么? 是在等自己的兵马距离他们足够近,才会射出弓箭,确保射的更准,杀伤力更强吗?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弓箭能射穿轒轀车? 还是说直接射穿盾牌? 这自然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摩柯丁冷哼一声道:“现在不进行阻击,待我的攻城重锤撞破你的城门,云梯架上城墙,我看你如何应对!” 他一摆手,对着一名副将道:“传令下去!将重弩瞄准城楼,八百米的射程,足够了!” “掩护他们架上云梯!冲上城楼!” “是!元帅!” 随即,在那名部将的传令下,前方的士兵们腾开位置,数架重弩被安置在地面上,并开始装上弩箭! “射!” 一声暴喝响起,“砰砰砰”的数声,几十支重弩同时发射出粗壮的箭矢! 箭矢划破长空,朝着城楼的位置就射了过去! “轰”的几声,箭矢重重的插入了城墙外围,其中更有几支射入了城墙内! 但—— 并无一人伤亡! 此刻西京城楼的众人都蹲伏在地上,借助城墙凸起部分阻挡重箭。 而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办法站起身来驾驭三弓床弩进行射击。 典韦阴沉着脸,看向白起道:“这下可糟了。” “咱们的箭射的更远,应该先射才对,如今他们先射箭,咱们被压得都起不了身。” 白起听出典韦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有些埋怨,他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别急,让他们射几轮箭过来又有何妨。” 典韦看向秦泽,“主公,打吧!” 秦泽摇摇头,沉声道:“急什么!” “他们进入射程内的人越多,杀起来就越多!” “先把底牌都漏完了,他们察觉不对,掉头跑了多难追。” 典韦面色一滞,支支吾吾道:“那这是....示弱以敌了吧。” 话音一落,秦泽眸光一闪,淡淡道: “你悟了。” 又等片刻,一旁的白起透过城墙上的瞭洞观察着图元军,这时他大声道: “来了!” “这个距离!够了!” “传令!战礮开始准备投射火油!” 一声令下,城墙下方的士兵们精神一振,开始拉动礮索! —— 另一边。 看到那城楼上并未射出一箭,摩柯丁终于是松了口气。 在他的预计中,如果对面在城楼上进行弓箭射击,那自己这边攻城会受到不少的阻力,如此一来,甚至还会有人被一些冷箭射中,这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但现在对面被重箭射击的抬不起头来,相对而言那就好多了。 这可以让自己这边快速的攻破城门! 不用摩柯丁发布命令,冲在前面的士兵们带着战具冲的更快了!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要趁着城楼上敌人被压制的时机,进行快速攻城! 随之,图元大军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战马在厮鸣,士兵们面色赤红,脖颈间青筋暴起,大声怒吼着壮大声势! 战场中段的米特里带领着雄鹰军奔腾在路上,他抽出那柄金色大剑,高举头顶,一声暴喝道: “不要害怕!杀过去!!!” “冲!!!” 下一瞬—— 米特里瞪大的眼眸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从西京城中飞出无数——瓦罐。 瓦罐有大有小,大的单个飞出,小的五六个绑在一起。 但无一例外,它们自城中射出,飞向了这千军万马中! 这一刻,几乎是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瞪大了眼,呼吸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滞。 战场这一刻好似被定格了一般。 呼—— 天太灰暗,风刮的太猛烈,空气中只剩下阴冷。 上百个盛放着火油的瓦罐在几秒钟后落下。 三百米的位置,它们落入轒轀车上,落塔楼云梯上,落入步兵群。 六百米,它们落入轻骑兵中,落在空地上。 八百米,它们落在重甲骑兵的脚下,刚好擦了个边。 “啪啪啪。” 但无论哪个位置,瓦罐都在一声接着一声的碎裂。 火油流淌,溅射,喷涌,落在人身上,马身上,盾牌上,亦或者地面上。 空气中的火油气味蹿入每一个士兵们的鼻腔,刺激着他们兴奋的神经。 直到一声急促慌张的叫喊声响起,才将他们的思绪带回,声音来自一名头脑聪慧,反应机敏的参将: “他们肯定要放火!” “散开!” “散开啊!!!” 但几乎是这声音落下的一瞬间。 自远处,一颗颗缠着浸透火油布料的火焰巨石,从天而降。 冬日的天空依旧灰暗,依然寒冷,但这短短的一瞬间,却似乎火热了起来,甚至有些滚烫。 “砰砰砰。” 伴随着无数的轰鸣声,天空中坠下的火焰落地了..... —— —— ps:三章送上,谢谢大家的支持。 吸溜着鼻子写的,头昏脑胀,应该是支原体,亲们以我为戒,不能不戴口罩去扎堆,可恶啊!越想越气!真想穿越几天前给自己邦邦两拳。 晚安好梦(?′?`?) 第138章 烈焰升腾之时 “噗”的一声。 一簇火花点燃火油,而紧随着,那簇火花烧得旺盛了起来,短短几秒的时间,烈焰熊熊燃起! 这一刻,千军万马中,数个地方燃起了火焰。 诺大的战场,这一刻盛开了无数火花,一触即燃的火油带着火焰,彻底燃烧! 或是一团,或是一条长线,或是某处空地上独自燃烧,烈焰升腾而起,它们附着在可移动的活物上,不能移动的死物上,尽情的释放着高温! 火光冲天,灼人的温度驱散了空气中寒冷,但图元兵的惨嚎声却在这时喊的越发响亮! 喊杀声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的惨嚎与嘶吼。 无数人被烈焰包裹,他们慌乱的滚在地上,却始终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 一匹浑身覆盖烈焰的战马撅起铁蹄,胡乱的在骑兵群中冲撞,背上带着火焰的士兵早已经被它扔下了地。 它无措的狂奔着,带着一身的烈焰。 一些未着火的轻骑兵见它奔来连忙大叫着避让,但这匹战马却已经冲撞进骑兵群中。 而这一进去,恰好将骑兵们中一个被泼上火油的人撞到,他之前被火油泼溅到,但并未被随后落下的巨石砸到,因此也没被火焰点燃。 但现在,却被一匹战马给引燃了火油。 他眸子紧缩,一脸慌乱的拍打着身上的烈焰。 但那火油如附骨之蛆,一旦燃烧怎会轻易就被扑灭。 灼热的空气中,他甚至已经闻到了头发被烧焦的臭味,这让他愈发慌乱,此刻也顾不了太多了,他赶紧解开盔甲,开始脱衣服。 但刚刚触及盔甲,那股高温就烫的他猛的一缩手。 就当他一咬牙准备强忍烧灼之疼脱下盔甲时,“轰”的一声,那匹战马倒下,巨大的马身将他压得难以起身。 火焰还在燃烧,烧得越来越旺盛。 而他的惨嚎声也愈发响亮。 而这般景象相较于那些被巨石砸中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好得多。 空中落下的巨石,一些直接砸中人群中,那些骑兵被这巨石砸中后,直接被轰击得与地面贴合在了一起。 不论是人的身体,还是战马,只要被巨石砸中,都成一滩辨不清的血肉泥泞,残肢碎骸,深红色的血水,已经拿污浊的地面,杂糅在一起,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恐惧。 但若是直接被砸死倒还算的上幸事,毕竟没有更多的痛苦。 若是被巨石落地擦到,那便是缺胳膊少腿,数名士兵未被完全砸中,却被波及,半个身子都垮了。 而此刻,他们只能张着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冲在前方的攻城战具,此刻有不少被巨石砸中,轒轀车更是一击即溃,连带着躲在后面士兵们被砸的血肉模糊,他们的身体,盔甲,与那厚重的车体混在了一起,甚至一些都已经陷入了坑洞中。 高耸的攻城塔楼,云梯,被一寸寸的压塌,其中还有几辆先前被泼上了火油,此刻也在随之燃烧。 散落一地的木块烧的哔啵作响,不知多少人被火焰点燃。 原本整齐有序的图元大军,在这第一轮的礮弹与火油的攻势下,此刻阵型全部乱了! 被砸毁的战具,四处燃烧的烈焰,以及身上着火,抱脸在地上翻滚惨嚎的士兵,气势汹汹的图元大军,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战场的中段,米特里骑在战马上,原本满怀信心的面容此刻已经变得苍白。 看着这些倒下的尸体,他只觉浑身汗如雨下。 或许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让他没有被巨石砸中,但他的雄鹰军,这些精锐骑兵们,却有不少人被砸中。 出征之前,米特里以为这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战斗,但没有想到还未进行攻城,却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 这些从天而降的巨石,这些烈焰,彻底将他的心理防线击溃。 他慌乱的驾马四处奔跑,躲避着不断落下的巨石,已经彻底失去了再向前的决心。 看着距离不远的西京城,又看向了身边的手下们,米特里大口喘着粗气,大喊一声道:“撤!!!” 话音一落,米特里再顾不了许多,掉头就走。 “要是正面交战,我绝不会退缩!可这些石头砸过来,没办法打下去....” “必须要立刻撤走!我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米特里脸色苍白,低声为着自己的行为作辩解。 而在战场的最后方,摩柯丁已经满脑门子汗,因为位于战场后方,故而他未被砸到,但眼前这副惨状,已经让他彻底慌了。 他想过任何决战的方式,也想过在攻城时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伤亡。 但从始终,他没想过对面会拿出这种攻击方式。 看着前方的一片火海,看着被巨石砸死的士兵,摩柯丁手心冰凉,一时之间百念丛生。 对面有这样的手段,要想再攻入城中,那就是难如登天之事。 虽然很不甘心,但摩柯丁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要继续强行攻城,只会付出更大的伤亡。 抬眼看去,自己安排的重弩队,这时也被几颗巨石砸中,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瞄准城楼射击了。 这时,摩柯丁眸子一缩,看见西京城中又投射出了一轮瓦罐以及巨石。 并且,还有无数箭矢射来! 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箭!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一片惊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忙四散奔逃,但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哪个地方不会被砸到或者是射到。 面对巨石,不论是盾牌,还是那些战具,都无法阻挡,这个时候只能去靠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 西京城楼上。 这时秦泽与白起等人已经起身,他们正看着前方的战场。 事实上,在第一轮攻击发起后,对面的重弩射手便已经陷入了瘫痪状态,如今图元军哪里还来得及瞄准城楼进行射击。 而这第二轮的攻击,瓦罐中所放的乃是滚烫的沥青,先前第一轮的攻击已经将火油用尽,而这沥青其实也并不多。 但不论多少,都要在一开始拿出最强的手段来给对面造成大片伤亡! “瞄准他们!向远处射!射到他们的后方去!”白起振声道。 负责操纵三弓床弩的士兵们转动绞盘,放上铁翎箭,伴随着“砰砰”作响的弓弦之声,一支支粗壮的铁翎箭飞射而出! 而在城楼下方,每一辆战礮后面,都有上百人拉动梢索,他们额头冒出热汗,头顶升腾出道道白气,他们卯足了力气,奋力往后拉动梢索。 旁边两名士兵抬着巨石往弹巣中放去,同时听着城楼上士兵们的报点信息。 “放!!!” 伴随着一道道指令,梢索松开,已经被装填好的弹巣弹射而出,一颗颗巨石呼啸着飞出城,砸向外面的敌人! 巨石射出,弹巣归位,士兵们再度拉动梢索,进行下一轮的射击! 周而复始,循环反复,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最多的石头!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砸死他们!!!” 这时,城楼上的典韦大喊道: “嘿!加把劲!!!” “兄弟们!使劲拉!送对面那帮人下地府!” 说话之间,典韦见下面一块硕大的青石无人来搬,那块石头足有一二百斤,他看得心急,大步奔下城楼。 待跑到那辆战礮前,他一声朗喝:“这块大!射这块!” 说着,他扎一个马步,猛地抱住那块青石,随着逐渐通红的脸,那块青石被抱起放在了弹巣中。 “射出去!!!”典韦大喊道。 “放!” “嘭”的一声,那块青石腾空而起..... 第139章 溃败 西京城外,战场上已经是一片混乱的状态。 无数飞来的巨石像是流星坠地一般,砸的人仰马翻,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 而不待他们有更多的反应,第二轮的投掷物已经射来。 铁翎箭自城楼上射出,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就刺了进去,硕大的箭头锋利无比,直接刺穿盾牌,穿透盔甲,从图元兵的胸口射出! 这还不止,在射穿一人后,它余威不减,竟接着往后面穿去! 这种冷兵器的威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大化的利用,一支支铁翎箭,收割着战场上一名名图元兵的生命! 而因为铁翎箭的射程更远,因此处于战场后方的图元重甲骑兵也收到了波及,一支支铁翎箭射入人群中,迎来惨叫哀嚎一片! 摩柯丁早已经被护卫们团团围住,他的前方架起了无数盾牌,此刻见到对面的攻势越发迅猛凌厉,摩柯丁一脸汗珠,脸色更是一片通红。 虽战事紧张,但他的头脑反而冷静了许多。 过去数天的所有事都在脑中快速闪过。 镇北王先杀了自己这边八万人,而后却不乘胜追击,反而退守城中,看似示弱,但结合如今的战况来看,他们若想打,那绝对是有充足的实力的! 他们不主动出战,便是为了吸引自己带大军前来,然后利用这些巨石和重箭对自己这边进行打击。 换而言之,他们退守城中,是为了给自己这边造成更大的伤亡! 一通百通,先前种种不合理的迹象都在证明,镇北王早已经有了要打的准备,而且,不仅要打,他还要取得最大的收益! 本来摩柯丁还在犹豫,是付出一定伤亡强行攻城还是说撤兵。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嘶—— 已经想明白的摩柯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一张脸上更是布满了虚汗。 “他是故意等着我们过来,他要杀更多的人.....”他喃喃自语一句。 下一瞬,他猛地一声大吼:“撤兵!!!!” “传令!撤兵!撤兵!” 随即,身边的士兵拿起木锤重重敲响了铜钲! 声音洪亮,立刻在战场上传开! 面对这落下的巨石与这些完全无法阻挡的铁翎箭,图元士兵们心中早已经有了惧怕之心,但主帅不说退兵,那就绝对不能后退。 而现在听到退兵的指令,所有人都心中一松,他们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调转方向开始脱离战场! 这一刻,跑的越快就越能增加存活的概率! 在最后方的重甲骑兵们得益于距离西京城较远,因此一说退兵,他们撤离的也更加快,在重骑兵的掩护下,摩柯丁并没有收到一丝伤害。 而此时,却有一人朝着摩柯丁驾马奔来。 他右手上冒着热气,上面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流动液体,显然是被沥青泼洒所致。 尽管伤势严重,但他仍旧在大喊道: “元帅!不能撤兵!不能撤兵啊!” “我们五十多万大军,就算付出一定的伤亡,但只要抵达西京城,只要攻入城门,就有获胜的机会!” “若是撤兵,今天的人可就都白死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屠沙东。 屠沙东怀揣着满腔的仇恨,从北库草原颠沛流离到图元国,这一路饱经风霜,好不容易在亚瑟亲王手下当了幕僚。 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图元国游说,这才让他们派来四十万援军前来西京。 如今最为痛恨的敌人就在西京城,这时攻进城杀了他报仇雪恨,难道说还要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遥遥无期的未来吗? 这一次士气正旺,全军人马上下一心,若是不攻进城去,下一次难道还有这样的勇气吗? 若是退兵,下一次再来西京又是何时? 屠沙东已经等不了了,也不想再等了。 这一次,就算自己死在这里,也要看着秦泽死在图元军手下! 面对屠沙东的呼喊,摩柯丁怒斥道:“再打下去,还没到城门就都死在这里了!” 屠沙东忍受着胳膊上的剧痛,咬牙道:“元帅!这是唯一的机会啊!!” “只有与他们拼死一战,才有获胜的机会!” “若是就此退兵,他们也会追击,到时候咱们一样会死在他们手上!” “与其被他们追杀,不如号令全军,直接冲过去!” 摩柯丁瞪着一对虎目,怒喝道:“现在这种局面,要多大的伤亡才能攻破西京城?” “我五十二万兵马,按照你说的去做,要死一半的人才有三成机会进西京城!” “他城内若是有数十万大军,接下来怎么打?” “你是要我赌上一切嘛!” 屠沙东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他大声道:“对!就要赌上一切!” “我了解秦泽,他只要开战,那就不会收手!他只打歼灭战!他不会就这样让我们回图元国的!” “赌上一切才有机会赢,若是退兵,那就是必败!” 摩柯丁怒斥道:“休得在此扰乱军心!再敢胡说,砍下你的人头!” “屠沙东!不要再说废话了!退兵!” “退兵!!!” 铜钲敲的响亮,气势汹汹而来的图元大军,此刻已经是丢盔弃甲,狼狈溃逃。 而在这撤退的过程中,天上依旧还有不断落下的巨石,以及那一支支铁翎箭! 这对他们的逃亡形成了极大的阻碍。 不知有多少人在溃逃的过程中被巨石砸死,被箭贯穿身体,更有被战马践踏过身子,被活活踩死的。 其中还有一些人身上的火焰还在燃烧,但他们已经倒下。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焦臭味.... 天际愈发昏沉,战场上的火光都是照得雪亮。 见摩柯丁已经打定主意退兵,屠沙东低下了头,似乎连胳膊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看着摩柯丁在重甲骑兵的掩护下退出了战场,看着周围的图元兵全部都在溃逃,屠沙东张了张嘴,无声的低语了几句。 “今天打不赢,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不会再给机会了.....” 风刮的猛烈,吹得他的头发飘荡,他沉默着拉动缰绳,调转了方向,与所有人背道而驰,一个人朝着西京城奔去.... 而在摩柯丁还未发出撤兵的命令之前就已经开始撤退的米特里,此刻正从前方而来。 他看到屠沙东驾马朝着西京城奔去,立刻大喊道:“屠沙东!撤退了!不要再去西京城!” “再去就是送死!” 屠沙东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嗤笑了一声: “你也配“英雄”之名?” 说完这句,他一扭头看向了那逐渐落下的太阳,轻声自语道:“我北库草原的察元真大王,才算的上英雄!” 屠沙东摇摇头,驾着马继续朝着西京城奔去。 屠沙东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米特里并未听见。 见他不走,米特里不再多言,带领着雄鹰军快速撤离战场。 正这时,屠沙东猛地抬起了头,只见前方一块青石正向他袭来。 呼—— 风声呼啸,屠沙东头发散落,眼眸灰败,这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当初若是....不出北库草原,不去大乾,我胡马一族会不会....” “轰”的一声,青石砸落。 屠沙东连人带马,融入冰冷的地面... 而在西京城的城楼上,秦泽双眼微微眯起,看着溃逃的图元军,他开口道: “开城门!” 第139章 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待自己的残忍 —— 一声令下,城门打开,蒙古铁骑有序的出了城门。 而在城墙内,战礮还在继续投掷巨石,虽然图元军已经在溃逃,但这一次他们全军出动,兵马密集,就是撤退那也需要一段的时间。 更何况不断有巨石与铁翎箭射出,这极大程度的减缓了他们的速度。 此外阵型已乱,军心更是成了一盘散沙,人人心中慌乱,这次撤退杂乱无章,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自己人给踩踏,给堵在了路上。 与之相反的则是整齐有序集结的蒙古铁骑,这次战斗,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只要图元军一溃败,那他们就会出动,开始进行追击。 时间渐渐流逝,蒙古铁骑开始朝着图元军追击而去。, 当然,这时候的战礮和三弓床弩就要朝着最远处发射,不然就会伤到自己人。 而蒙古铁骑们也不用追的太快,只需要一直给图元军压力便可。 天上有巨石落下,又有铁翎箭射来,地上又有源源不绝出成的铁骑,此刻溃逃的图元大军那当真是三魂丢了气魄,人人惊慌失措,面色苍白,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只腿! 重甲骑兵已经逃离了射程之外,轻骑兵们也已经快要逃离战场。 但先前拉战具的步兵们,也就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现在就完全没办法及时逃离了。 他们足足有七八万人! 此外,还有不少被烈焰焚烧,被巨石砸落波及到的伤兵,这些人的数量也有非常之多。 实际上,在这几轮攻击下来,伤员才是最多的,其中尤以轻骑兵最多,那些战马们在石头砸落时便被吓的发了狂,也不知从马背上摔下了多少人。 此时此刻,这些人再也顾不上许多,为了快速逃离这个战场,他们想尽一切办法。 盔甲武器盾牌,全部被抛弃,只为了加快速度。 不论是巨石砸下,还是说铁翎箭,这些盔甲,盾牌都完全挡不住,要着又有何用? 看着前面的骑兵队越跑越快,越跑越远,这群被遗弃的士兵们眼中露出绝望。 “米特里将军!救救我们啊!” “带着骑兵队来接上我们一起走吧!米特里将军!” 有士兵向着前方的雄鹰军哭喊道。 雄鹰军的骑兵们扭头看到后面的同胞正被铁翎箭射穿胸膛而死,这幅场景让人愤怒,让人悲痛。 但作为雄鹰军的统帅,米特里此刻面色低沉,并没说一句话。 终于,有副将开口道:“米特里将军!这样下去,后面的人都会死!” “我们一人载一个,能多带点人逃走!” 话音一落,米特里脸色骤然涨红,怒吼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现在回头,是要找死嘛!” “之前我们已经被巨石砸中不少人,五万雄鹰军,已经折损不少了,再回去那就要损失更多人!” “我们是精锐!我们不能随便牺牲!” “这次作战我们没有预料到镇北王有这样的武器,已经失去了先机,该取舍就要取舍!” 那副将咬紧牙关,低头叹了口气。 米特里冷哼一声道:“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我米特里早晚有一天会帮他们报仇!” “快走吧!” 说完这句,米特里不再理会后面的呼喊声,他拍击着马腹,快速朝着前方而去。 而在后方,看到红河英雄米特里将军带着雄鹰军快速逃走,完全没有救人的打算后,步兵们脸色苍白,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但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巨石已经不再投来,而铁翎箭也不知在何时停了。 一名士兵扭过头去,旋即眸子一缩,一股冷意充斥了全身。 只见后方一大群轻骑兵纵马而来,手中提着各种武器,相隔并不远,因而这些图元兵甚至能看到那些骑兵脸上的表情。 那是如同嗜血猛兽一般的表情! 从脸上就能看出他们的想法。 他们要杀人! “快跑啊!” “快跑!他们追过来了!” 但两条腿又如何能跑过四条腿,蒙古轻骑不过片刻时间便追上了他们。 很快,一场彻底的杀戮开始了! 种种杀人利器往这群已经没有武器,没有盔甲的图元兵们身上挥去。 在出兵西京之前的那一夜,图元大军满怀壮志,甚至其中一些士兵已经想着攻入西京城后的境况了。 按照图元国的传统,进城后那自然是大肆洗劫,而城中的人,那更是全凭心意,怎样处置都行。 这偌大的西京城,能让他们在里面享乐很久。 如果一切按照计划,那就是在这里过冬,有西京人的供养,他们能过得极其舒适。 但现在,这些欲望早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那冰冷挥来的武器,以及身上的剧痛! 鲜血喷溅而出,这些图元兵毫无招架之力,被杀的连反击都做不到! 而蒙古铁骑们也并不大打算继续追击,他们知道那些骑兵们逃不了。 等待他们的,一样是死亡,只不过是早一刻和晚一刻罢了。 如同狩猎的狼群,蒙古骑兵们冲入步兵群,这时他们要做的,那便是割下这群野心勃勃的敌人首级,粉碎他们的一切欲望!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蒙古铁骑,图元军们只剩下了恐惧。 战意早已经在之前的攻击中被彻底击溃,反击都是绝无可能。 身份互换,他们已经从杀伐者转变为被杀者,成了没有抵抗之力的羔羊。 绝望与恐惧中,一名参将大喊道:“我们.....我们投降!!” 回应他的是一声怒吼:“投降?放你妈的屁!” “在你们对这片土地产生贪恋时,‘投降’这两个字就和你们无缘了!” “敢入侵我们的土地,谁来也得死!” “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场!!!” 下一刻,蒙古铁骑冲入步兵群中,朝着他们杀了过去。 战场之上,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对待敌人,那就要时刻铭记他们的所作所为,歼灭那就要来的彻底! 粉碎敌人野心的最好方式,不是讲道理,不是宽容妥协,而是打断他们的手脚,斩下他们的头颅! 而此刻,随着战事的进行,火焰开始慢慢熄灭,但战斗却并没有结束。 这些残余的图元兵,需要彻底解决!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圆月攀上了夜空,惨叫声随之响起。 —— 皎洁的月光下。 远离西京城的边境处,霍去病已经带领兵马将战礮架设于地,借助月色,他冷冷的看着那座桥梁。 “放!” “砰砰砰。” 一百架战礮同时发射,巨石朝着远处的桥梁落去! 第140章 明日,带上铁铲 —— 夜色如霜,清冷的月光投射在西京城外,至此,战事已经告一段落。 今日一战,取得了傲人的战果。 月光下,蒙古骑兵们正在清扫战场。 图云兵的尸体实在是太多,虽说是冬季,但若是不早早处理,长久下来易滋生瘟疫,为此,需要将这片战场彻底清空。 而那些射出的巨石,以及铁翎箭,若是有完好的,那自然也不能舍弃,还需要回收,留待下次攻击。 这一次是大胜,但图云军还是逃走了一些人,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 只是这群溃逃的图元军能去何处?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此刻,一队蒙古兵们拿着从城内百姓们手中借来的铁锹,正一铲一铲的挖着地。 而另一边,又有一些人推着木车,将散落一地的尸体往车上扔去。 一辆辆木车带着层层堆叠的尸体来到了深坑旁。 当然,肯定不可能就这样扔下去。 这支图元军的装备很好,可以猜到肯定是图元国的中流砥柱,他们的武器,盾牌,还有那银白色的盔甲,这些都要被取下。 图元国盛产金属矿物,这些装备的质地非常优良,若是弃之不用,那真是暴殄珍物。 虽然不可能穿上他们的盔甲,用上他们那特有的水滴形盾牌,但西京城中有不少铁匠。 只需将这些军备交于他们手中,稍加改制,便成了大乾人习惯使用的武器装备。 至于那些残损的武器,只需放入铁炉熔炼,一样可以制作成全新的武器亦或者农具。 而随着这些装备被取走,被剥的赤条条的尸体被一个个扔进了深坑中。 尸体太多,因而白起早有吩咐,要挖大一点,深一点。 毕竟,需要掩埋几十万人的坑,不够大不够深那是定然不行的。 —— 城门口,秦泽负手而立,正听着白起的汇报。 白起面容波澜不惊,不疾不徐道: “回禀主公,今日一战,据不完全统计,诛杀图元兵马为30万人左右。” “人数未精确,是因为有些人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揉成了一团,没法确定究竟是多少尸体。” “还有一些被火烧的太厉害,因而只能估算个大概的数字。” “30万人是保守估计,人数只多不会少。” “这些人的尸体,我已经下令挖坑掩埋,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秦泽微微颔首。 白起接着道:“缴获的武器,盔甲,盾牌,等物难以计数,保存完好的约莫有一半之数。” 说完这话,他略一沉吟,“差不多就这样。” 这时,典韦快步奔来,与白起淡然的脸色不同,典韦的脸上明显带着兴奋。 “还有一些攻城利器!” “虽然大半都被石头砸坏了,但还有一些保存完好,这些人大老远从图元国送来,竟然就这么跑了,这是赶着给我们送么?哈哈哈!” “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真是不容易啊。” 随着典韦的大笑声响起,白起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嘴角微微翘起,笑了一声。 秦泽自然也是跟着笑了。 “不错,今日一战打的很好。” “若是与他们正面厮杀,咱们要损失一些人马,凭借这些战具,没有牺牲一人。” “但图元军还有不少人逃走,还需再接再厉,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秦泽的话一落地,白起紧跟着点头,他的眼神又恢复了犀利。 “逃走的人约莫有一半,其中重甲骑兵人数众多,仍旧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但只要他们还在大乾,那就必然逃不了!” “明日继续出兵作战,将其全部歼灭!” 秦泽微微颔首,抬头看向了那轮明月,幽幽道: “能不能将这些图元兵全部留在这里,要看霍去病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看来要等到明天才能收到回复。” 说到这,秦泽话锋一转,看向白起道:“将那些战具运送出城,那些巨石,铁翎箭还能用的全部搬上木车,明日一早,前去图元大本营。” “这一次,攻守易型,换我们来攻打他们了!” “是主公!”白起沉声回道。 说完之后,他唤来一名士兵,淡淡道:“明日,带上铁铲。” 那士兵点了点头。 白起摸了摸下巴,小声的骂了句: “妈的,还得分两次挖。” —— 皎洁的月光下,夜风吹拂,空气冰冷刺骨。 旷野之上,一支溃逃的败军行走在荒草地上。 或许是天气太过于寒冷,也或者是因为打了败仗,这支大军中不少人浑身颤栗,脸上苍白。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路上,浑身直打哆嗦。 最前方,摩柯丁低垂着头,一张惨白的脸上说不尽的沧桑。 这时,一名副将从后方骑马而来,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只听他颤声道: “元帅,一半以上的人...都没跟过来。” “他们....” 话没说完,摩柯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那部将重重的叹了口气,将视线从摩柯丁身上移开,落到了后方举头丧气的士兵们身上。 他振声高呼道:“不要垂头丧气!” “今日中了他们的计谋,这才没打过他们!要是早知道他们有这样的战具,我们绝不会输!” 两句话说完,他没等来士兵们的附和声。 人人都低头沉默着,眸光中大多失去了神采。 白天的战斗太过于惨烈,若是真刀真枪打不过倒也罢了,可他们甚至都没有与对面正面交战,就被打的溃不成军。 这实在是一场彻底的失败。 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这次的攻击就纯粹是被动挨打。 那些巨石,铁翎箭的威力实在太过于强大,在这种攻击面前,血肉之躯谈何能阻挡? 而这样的敌人,他们还有大队兵马,接下来拿什么与他们交战? 图元军的士气落到了谷底,这个状态就是接下来正面交战,那也没办法打了。 那副将知道这样下去接下来就完了,他又看向了摩柯丁:“元帅,这样下去不行啊。” “接下来该如何与镇北王交战?” 话音刚落,一旁的米特里冷着脸道:“还打什么?” “他们有比我们更好的武器,这已经没办法打了。” 此言一出,那副将心中冷哼了一句。 先前他对于米特里是极为敬仰的,但经历今日一战后,他已经有些改观。 这时,摩柯丁抬起头来,开口道:“先回军营再说吧。” “今日这一战,实乃我摩柯丁从未经历过的一次惨败。” “眼下,也只有回国,日后再做打算了。” 第141章 丧家之犬 边境处。 “回禀将军!所有石头都投射出去了!” “八成的石头都堆积在了桥面上!已经成功阻截了他们的退路!” 皎洁的月光下,一名士兵正向着霍去病汇报。 霍去病微微颔首,一对星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看着远处桥面上那堆积如山的巨石,霍去病沉声道:“此地大一点的石头都已经用完,先将战礮收好。” “退去三里地外扎营,不要被他们发觉,待明日和主公会合后,再发动进攻!” “对了,你带一队人先行回城,传达给主公消息!” “是,将军!”士兵当即带领几人离去。 随即,霍去病带领众人往后退去,手中有堪舆图,因而霍去病早已经选好了合适的扎营地点。 抵达预先选定好的位置后,自远处便有几名骑兵驾马而来,正是先前霍去病派去刺探军情的探子。 “将军!我军大胜啊!” “我在几里地外见到图元军正往兵营赶去,他们人人垂头丧气,想来是在西京主战场经历了一场大败仗!” 此言一出,霍去病脸色一喜,当即问道:“他们还剩下多少人?” “唔....人不少,至少还有二十万人左右吧。” 霍去病摸了摸下巴,心中静静沉思。 若是图元军只剩下几万人,那今夜自己便可带兵前去阻截,甚至于直接冲入他们营地,让他们回也回不去。 但若是有二十万人的话,自己这三万人前去厮杀,势必要伤亡不少人。 现如今有了战礮和三弓重弩,就没必要造成多余的伤亡了。 但—— 就这样让他们安然的回兵营,那岂不是太可惜? 想到此处,霍去病眉头一挑,看向了天边那轮圆月,而后低头对着部下们道: “此地的巨石大多已经射入桥中,这时再找太费时间。” “带上战礮前去交战,若是引来他们反扑,夺了咱们的战礮更麻烦。” “既如此,身上有弓的跟我走!就算他们回营,也让我留下他们一些人再说!” “他们打了败仗,让他们提心吊胆的度过这个夜晚,明日又疲又累,我看他们如何接战!” 话音一落,背负弓箭的骑兵们当即出列。 霍去病此行的任务主要是为了断绝图元军后路,因而弓箭手并不得,只有两千余人。 但霍去病不觉得图元军在这种情况下会带着大军前来追击自己。 经历过一场大溃败的图元军现在就是惊弓之鸟,绝不敢贸然出击! 很快,霍去病便带着两千余名弓箭手在夜色中朝着图元军营而去.... —— 圆月越升越高,空气中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溃败的图元军此刻距离营地不过二三里路程。 大军前方,摩柯丁脑海中还在复盘着今日的战局。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今日对面能拿出这么强悍的武器来。 若是早知道对面有射程这么远的战礮与重弩,那他绝对不会选择前去交战。 图元国也有战礮,射程为800米左右,他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今日对面射出这么多的石头来,少说也有了数百架。 难道说这十几天的时间,他们按兵不动就是在运送战礮到西京来吗? 摩柯丁叹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武器大乾并未普及,准确来说这西京是绝对没有的! 至少之前的作战中,还未在西京见过他们使用这种武器。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这大乾皇帝和这镇北王之间,并无一丝隔阂?他们在演戏?” “这些武器,从无到有,不可能是凭空而出的啊!” “看来是他们早已经准备和我们开战了,这些武器,定是大乾皇帝运到西京来的,他们这是就等着我们来打了啊!” “可恶啊!被他们摆了一道!” 摩柯丁越想越怒,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咬着牙,自言自语道: “好深的心机啊!故意示弱,又装作上下不合,都是假象么!” “这大乾,是集结全国之力要和我们开战了啊!” 一旁的米特里竖着耳朵听他说话,他脸色一沉,开口道: “元帅,战事还未结束,咱们还没有输!” “既然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咱们就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以我之见,早日回国,筹集更多的兵力,让大帝派来我图元最强的大军过来!” “他们有这些武器,我图元国集全国之力,也不弱与他们!” “今日的惨败,是我们轻敌了,只要做好准备,我们一定能打赢他们。” 摩柯丁眉头一皱,看着他道:“回国自然是要回的,但接下来就打不了了。” “至少要过了这个冬天。” 米特里点了点头,沉声道: “无论多久,我米特里一定会重回这里,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说着,他又掏出了十字吊坠,放在嘴边开始低吟。 摩柯丁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正这时,大军后方突然传来惊慌的喊叫声。 “敌兵追来了!快跑!” “快跑!” 摩柯丁心中一紧。 米特里却是立刻将十字吊坠塞入怀中,大喊道:“快!快!” “速速回军营!” “不要停留,他们有埋伏!” 说话之间,他策马扬鞭,跑的飞快。 好在营地就在前方,倒是不远,因而不过片刻功夫,前面的人已经顺利进了兵营。 而在后方,霍去病追的倒也不深,他只是带着弓箭手们远远的射箭袭击。 在这夜色下,他们射出的弓箭图元兵根本难以看清,又个个心慌意乱,也不反击,只顾着逃跑,这几轮弓箭射下来,最后面的队伍又不知死了多少人。 片刻后。 霍去病眼看大多数人已经逃入军营,而箭袋中的弓箭也所剩无几,但地面上又多了些尸体,他微微一笑,带着弓箭手们大喊道: “小心提防!晚点再来会会你们!” 大喊几声过后,霍去病带着弓箭手们往后退去。 一名士兵问道:“将军,弓箭不多了,夜里还要来吗?” 霍去病摇摇头,轻笑一声道: “不必来了,吓他们一吓就足够了,他们现在就是一群丧家之犬,草木皆兵,我们这几声能让他们一整夜睡不好觉。” “走吧,咱们回营帐好好睡一觉,明日才是决战的时候!” —— 与此同时,待所有人回到军营后,图元兵们便立刻堵上门口,如此,众人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营帐中,摩柯丁一脸震怒。 “你说什么?刚刚追击我们的人只有几千人?” 那部下叹气道:“是的,元帅,只有几千人。”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后面究竟有多少人,不敢前去交战啊,若是被他们留住...." 摩柯丁阴沉着脸,摆摆手将其打断:“我知道了。” “做好值夜的安排,小心他们晚上还过来。” “另外,让其余人早点歇息吧,这一天下来,人困马乏,得养足精神才行。” “是,元帅!” 待部下离去,摩柯丁颓然的坐在凳上,他摘下头盔,摸着光滑的头,重重叹了口气。 一声叹气过后,摩柯丁揉了揉发涩的眼。 “死了这么多人,我....我如何对得起他们....” “我又该如何向大帝复命呢....唉!” 摩柯丁神情沮丧的握着手,在帐中不住叹息.... 另一间营帐中。 米特里阴沉着脸,在帐中来回踱步,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 “不行...不行,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接下来他们肯定还要打过来。” “我的一世英名,不能就这样毁在这里,要尽早回国!” 说到这,他又掏出胸口吊坠,虔诚的跪倒在地,将吊坠放在嘴边颂念道: “主上,出国那一天我在梦中得到的神谕,是我在西京大胜,可今天却...” “您的神谕不可能出错,难道说是因为时间对不上么?不是在今天?”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接着道: “上帝托福,让我安全回国,日后我再来完成您的启示。” 话音一落,米特里站起身来,急匆匆的走出营帐..... 第142章 抉择 图元军营。 米特里出了营帐,急匆匆的就去了摩柯丁所在之处。 而这时,一名参将也恰好进去。 二人进了营帐,便见到摩柯丁沉着脸,米特里敏锐的察觉到摩柯丁那泛红的眼眶,但他还未开口,便听那名参将颤声道: “回禀元帅,已经清点出了人数,如今咱们所剩兵马,只有不到....二十万了!” “所有攻城战具都被遗弃,回来的人身上也有一万多人丢失了武器,其中还有不少伤兵,他们.....大多数都没办法继续作战了。” 说到这,他喉头滚动,一脸悲痛之色。 摩柯丁脸色低沉,事实上虽处于营帐之中,但外面时不时传来惨叫呻吟声,这些伤兵中有些人被滚烫的沥青泼中,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们没办法不叫喊出来。 而一些被火焰焚烧的人,本来保护着他们的盔甲,此刻倒成了累赘,盔甲已经与他们的皮肉粘连,连脱都没办法脱下来。 现在的军营之中,到处都是呼痛之声。 而一路的奔波溃逃,以及那彻底丧失的战意,都让他们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到了极限。 到了军营后,很多人紧绷着的那根弦松开,疲惫感猛烈袭来,很多人连站都站不起来。 现在听到部下的回报,摩柯丁的情绪也随之陷入到了谷底,一张脸已经是毫无血色。 他不是没打过败仗,作为一名元帅,历经沙场数年,胜仗败仗他都打了不少,但像今日这样惨痛的败仗,那还是第一次。 三十万人死在了西京,这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的事实。 而打到这种地步,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与敌人正面交战。 等自己回国,必然要遭受万人唾骂,甚至于被直接革职查办。 除非反败为胜,不然等待自己的结局,那是已经注定的了。 摩柯丁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手足无措的握紧拳头又松开,眼神飘忽不定,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手下了。 打破沉默的是米特里,他开口道: “元帅,事态已经失控,镇北王有这样的手段,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他们接下来肯定要继续打。” “眼下我们不能留在军营了,应当早早回国,避开锋芒后,等来年再做打算。” “我看今夜就该走!” 他的话一说完,一旁的副将面露迟疑之色,开口道:“只是如今伤员太多,加上今天这一战,人人疲惫困乏,这夜间如何能走?” “到了现在,连一口热饭也没吃上,天寒地冻的,如何走的掉?” 米特里眉头一皱,沉声道:“不走不行,要是他们明日就来,有那些武器在,咱们挡不住。” “当断则断,不能拖延!” 话音一落,摩柯丁抬起了头,冷峻的目光看向了米特里。 “你的意思是,夜间急行回国?跟不上的人,不管了?” 米特里沉默着不说话。 一旁的参将脸色低沉,能看出他心中极为纠结,他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若是现在就走,起码有几万人跟不上。” “这样下去的话,岂不是说让他们....” 话没说完,米特里打断道:“让他们在这里歇息一天就是,先让能走的人先走。” “难道都要留在这里,等着镇北王他们带兵过来吗?” 说到这,他略一停顿,目光投向了空地上,随口道:“只要坚守不出,这军营应该还能抵挡一段时间吧....” “而且,镇北王的大军,不一定明天就过来....” 这前后矛盾的话,让一直沉默的摩柯丁冷冷哼了一声。 他直视着米特里有些躲闪的目光,开口说:“他们有战礮,有重弩,今日他们的兵马也没有什么折损,你觉得...他们不会过来?” “这军营,又能挡住?” 面对摩柯丁这审视的眼神,米特里心中猛地生出一股怒火,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我只是说实情!你以为我想灰溜溜的跑回国嘛!” “这是没办法的事!接下来的仗还能打吗?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犹犹豫豫只会葬送所有人!” “我不管那么多了!雄鹰军我要带走,这是我图元国的精锐力量,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在这异国他乡!” 话一说完,米特里冷着脸往营帐外走去。 一旁的参将见他这样说话,当即怒喝一声道:“米特里!大家如此敬重你!你怎敢这样和元帅说话!” “这次前来西京,你是受元帅管辖的!元帅未下达命令之前,你这是临阵脱逃!” “先前在战场上,你就已经做过一次了!” 米特里脚步顿止,他扭过头,一张脸已经满是寒霜,他看向了摩柯丁。 摩柯丁脸色阴郁,他何尝不知米特里的话并没有错。 当下唯有逃离军营,快速回国才是正确的选择,但这,也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人被遗留在这里。 而等待他们的结局,只剩下死亡。 作为一军之帅,他要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 这个决定,只有他能下,而这也意味着,他要肩负起这些人死去的代价。 如一块巨石塞在了摩柯丁胸口,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扶额沉思,眉头紧皱,脸色是空前的苍白,明明天气寒冷,额头却不断滴下冷汗。 一旁的参将沉默的看着摩柯丁,而米特里仍旧杵在大帐门口,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牙齿也已经咬紧,脸色阴沉无比。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 大帐外,还在传来呻吟声,惨叫声。 “好痛啊,这该死的沥青....” “来个人帮我把这腿给锯掉吧,我的腿已经坏了....” “好痛....好痛...” 声声入耳,摩柯丁躬着身子,双手无力的捂住脸,冰凉的手指微微颤抖。 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他甚至觉得呼吸都异常艰难。 在某一个瞬间,一股懊悔之意在他心中诞生。 悔不该,来西京..... “元帅,时不我待,早做决断才有活路。” “牺牲他们,能保全大部分人。” “我向你保证!明年!我一定带一支更强的大军过来!我米特里以上帝之名立誓!我会为他们报仇的!” 米特里拿出十字吊坠,高举头顶,一脸的庄重。 “呵呵......”摩柯丁突然嗤笑了一声。 这笑声来的突然,参将并未言语,而米特里却是一愣,他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丝嘲弄,旋即,他的脸骤然涨红,如被煮熟的大虾。 他终于将积蓄的怒火喷泄了出来,“难道你是不相信我嘛!我米特里说话从来都是....” “别说了,米特里,你走吧。” 摩柯丁抬起头,脸色空前的平静,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已经有了决定。 米特里脸色一僵,但心里面却出现了一丝欣喜,可不待他说话,便听摩柯丁接着道: “米特里,你把还能行动的人都带走,今夜就回国。” “那些走不动的人,就留在这里吧。” 话一说出,那参将猛地瞪大了眼,“元帅,你.....” 摩柯丁眼神平静,接着说:“你也跟米特里回去,此地不可无人指挥,我留在这里。” 第143章 冷夜 这话一说出来,那名参将和米特里都愣住了。 只是二人的脸色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参将一脸的难以置信,而米特里在短暂的愣神后,眸光却微微一闪,只是他并未说话。 说话的是参将,他情绪激动的道: “元帅!就是要走那您也该走啊!您怎能不走!” “您是我们图元国....”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摩柯丁打断了,他摇摇头,叹声道: “我快五十了,这么多年打过的胜仗虽比败阵要多,但也不是什么名将,这次来大乾,是大帝看我这么多年立下不少苦劳的份上才让我来的,想让我再立下一功,得个好名声。” “但如今...呵,终究是我没把握住啊。” “如今我又有何颜面回国呢?死了这么多人,我如何向他们交代?” “镇北王明日极有可能就要攻来,我就留在这里,组织剩下的人来抵抗,给你们争取点时间。” 说到这,他又看向了米特里,接着道: “米特里,你回去后,帮我向大帝转达一声,大乾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大乾,他们现在实力很强。” “以我之见,还是不要再来的好,这西京....就让与他们吧。” 说到这,摩柯丁摸了摸脸,眼神黯淡无比。 “我会转达给大帝的,元帅。”米特里面色不变,沉声回道。 那参将却还在劝说,摩柯丁摇摇头,开口道:“不要说了,托万,我已经决定好了。” “米特里,你先去召集兵马,带领他们集结,粮草也带上,这一路还挺远的。” 米特里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他连连点头。 “是,元帅,那我先去召集人马。” 话一说完,米特里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离开了营帐。 “元帅!我不走!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参将面容坚毅,开口道。 见米特里离开了营帐,摩柯丁看向参将,沉声道: “托万,你跟了我后面有十几年了,我信得过你。” “如今败局已定,已经没办法挽回,我必须要死在这里。” “若是我回国,一定会被亚瑟亲王抨击,指责我统军不力,这才导致战死这么多人。” “米特里是亚瑟亲王的人,先前我很敬重他,但这场仗打下来,我知道他和亚瑟亲王是一个德性。” “等回国后,米特里极有可能会将这次的失败原因全部推在我身上,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受到惩处,所以你必须要回去!” 一番话说完,参将张着嘴巴,一脸的诧异之色。 “怎么会呢?您是为了我们图元国而战,怎会受到....” 摩柯丁打断道:“不,你永远想不到他们会借此做出哪些事来。” “虽然这次死了很多人,但我想亚瑟亲王甚至会借机向大帝请愿,召集更多的兵马,掌握更多的兵权!” “任何战争,都不过是牟利的一种手段罢了。” 参将脸色一僵,但很快,他就开口道:“既然这样,元帅您更应该回去啊!” “不然岂不是任由他们将这场战事的失利推给您?” 摩柯丁苦笑一声:“我为了阻击镇北王而牺牲,远比我带着一群溃兵回国要有说服力得多。” “你回国后,只需说我是为了阻击镇北王而死,这样任凭米特里怎么说,亚瑟亲王怎么抨击我,至少我的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我们这些人,只能这样了啊,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 一番话说完,参将沉默了,一股沉痛感油然而生,他动了动喉咙,但却再说不出话来。 摩柯丁慢慢站起身子,他拍了拍参将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托万,今天的战斗,想必你已经明白了,今日的大乾已经不是当初的大乾了。” “这镇北王秦泽,是个很可怕的对手,他总能出其不意,不管是那三十万大军,还是今日那些武器,他的身后,究竟还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说到这,他略一停顿,而后才接着道:“将他作为敌人,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回国后,绝对不能再来大乾了。” “当然,这话我也只能和你私下说说,接下来大帝一定还会派兵马过来...不,就算大帝不愿意派兵来大乾,亚瑟亲王也会制造矛盾,接着这次的战事,怂恿大帝派兵过来。” “总而言之,这是必须要发动的战争。” “而你,托万,我只能劝你不要再来这里了,相信我最后的判断吧,这一次,我想我的判断没有错。” 参将面色悲痛,他的目光茫然而无措。 摩柯丁叹了口气,“去吧,托万,我的家人,还请你帮我照看照看。” “这次回去,能放下军中事务就就放下,好好度过你的余生。” 参将眼眶红了,他弯下了腰,将手搭在胸口,郑重的向他鞠了一躬。 —— 夜深了。 已经是凌晨时分,正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候。 空气中的肃杀冷冽让人情不自禁浑身发颤,而地面上也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霜。 惨白的月光下,一支大军正在这寒冷的夜晚朝着远处而去。 米特里带领着还能离去的人,在这夜色中行走,由于是夜间,加上一整天下来他们人人都很疲倦,因而现在行进的速度很慢。 理所当然的,人人脸色低沉,来时的雄心壮志已经彻底消失,现在心中已经是一片颓丧。 而在军营中,剩余的人此刻只能无助的龟缩在营帐中。 这一夜,没有点燃的篝火,没有滚烫的饭食,有的,只剩下被遗弃在这里的绝望。 呻吟声时不时在营帐中响起,搅扰着人人不得安宁。 谁也无法安心入睡,除了一些伤势太重已经死去的人,只有他们能享受着冬日夜晚的安宁。 营帐中,摩柯丁坐在毯子上,圆瞪着双目,眼神中却没有焦点。 片刻后,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放到了脖颈上。 这时,营帐外又传来若有若无,被压抑着的呻吟声。 那是强忍疼痛的声音。 “嘭”的一声。 匕首从摩柯丁松开的手中滑落在地。 他跪在了地上,头贴着地面,嘴中在无声的呜咽,身子在轻微的颤抖...... · 第144章 虽远必诛! 天亮了。 当一抹红日从地平线升起,即便是寒冷的冬季,这朝霞还是给人身上带来了温暖的感觉。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开始将寒冷驱散。 覆盖冰霜的野草低下了头,冰霜融化成晶莹剔透的露水,从它的叶片上滑落,滴进红褐色的地面,与那已经凝固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反射着绚丽的光。 隆隆作响的战礮驶过,将微湿的地面压出一道道车辙印。 嘶鸣的战马昂着头,卖力的拉动着木车,车上是那一颗颗石头,一旁的骑兵们昂首挺胸,坚毅的面容上有着无限朝气,恰如这初升的太阳。 旌旗猎猎,在风中飘扬如同烈火,铁蹄隆隆,犹如雷声滚滚。 二十多万大军,带领着战礮,三弓床弩,不疾不徐的行走在原野中。 大军中间,秦泽身披一席白色大氅,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有从容。 一阵风吹来,让他前额一丝乌发飘起,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虽是晴日,但这天却愈发冷了,想来是该下雪了啊...” 一旁的白起点了点头,“是了,前几日是小雪节气,西京未曾下雪,但这几日,应该是要下了,我看今日虽是晴日,但格外冷,说不定下午就要变天。”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眼中露出一丝寒芒。 “主公,霍去病已经顺利堵住了图元军的后路,他们余下的兵马约莫也就二十万人左右,今日可一举将其拿下!” 秦泽微微颔首,“嗯。” 话音一落,典韦跟着道:“昨日一战,这帮人被杀的胆寒,今日咱们带着这些战礮前床弩前去,直接向着他们的营地打不就完了吗?” 白起扶须一笑:“是这样没错。” 说到这,他一扭头看向大军后方。 那是一辆辆木车,车上堆积着铁铲,而作用,自然是挖坑用的。 白起扭过头,看着这片大地,开口道: “经此一役,这西京外的土地,来年种上庄稼,想来是应当能得一个好收成啊。” 典韦一脸的不明所以,脸上全是茫然。 —— 知道图元军已经没有逃走的可能性,因而秦泽并未让大军一路急行。 当然,就是要急行,那些战具也没有办法快速跟上,故而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大军才远远看到了图元军营的塔楼。 此时,还有几里路程。 这时,另外一支兵马赶来与之汇聚,正是霍去病一行。 见到秦泽,霍去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主公,等你们很久了。” 秦泽看着他淡笑一声道:“如何?昨夜?” “图元军士气已失,如惊弓之鸟,我带着弓箭手们在后面追击,倒也杀了他们几千人,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可不敢追我。” 说到这,典韦哈哈一笑。 秦泽抬眼看去,果见前方的地面上,已经陆续出现了一些尸体。 “不错,消耗他们一点兵力倒也是好事,只是今日有这些战具在,打的倒是更容易了。” 刚说到这,霍去病开口道:“昨夜听到图元军中有些动乱,听声音似乎是有人离开了军营,应该是昨夜便赶去了边境。” “不过那时夜已经深了,想来就是要去渡桥,这么严峻的天气,加上白天一轮大战,我估摸着得到午后才能到达。” “就是不知他们看到桥面已经被堵住,会不会带兵又赶回来...呵呵。” 白起轻抚胡须,眼中带着些许笑意:“昼夜不停的赶路,还能再回军营嘛?” “累不死也冻死了!” 说话之间,大军又行进了一段路程,此时距离图元军兵营已经不过三四里的路程。 再走二里多路,便可架设战礮,摆好三弓床弩,开始朝着图元军营轰击了。 但也就在这时,眼神锐利的霍去病眉头一挑,开口道: “看!图元军营门开了!” 众人抬眼看去,果不其然,军营的大门似乎是打开了,下一刻,一人驾马而来。 那一人一骑来的匆忙。 典韦脸一沉,“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一人一骑来刺杀?” 随着距离拉近,秦泽凝目看去,此人身上并无甲胄,手上也没拿着武器,一颗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霍去病眉头一皱,取出背后的弓箭,正要搭弓引箭,却听那人大喊道: “我乃图元统帅摩柯丁!请让我与镇北王见一面!我有话要说!” 秦泽抬起手,示意霍去病放下弓箭。 随后,摩柯丁驾马而来,他只着单衣,这一路骑过来被风刮的脸色发白,嘴唇都紫了,一双手更是红肿不堪。 “止步!”典韦大喝一声道。 相隔百米,摩柯丁拉停了马匹,而后一翻身下了马,他向前走了几步,远离了马匹,而后举起手,转了身,示意身上并无武器。 做完了这些事,摩柯丁转过身看向大军,目光在人群中看到了秦泽的身影。 虽然并未见过他,但看到秦泽身旁的几名将士他就知道,这便是那个有着赫赫威名的镇北王了。 这一眼看去,摩柯丁不由感到一丝恍惚。 给自己造成这么大伤亡的人,原来是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人,看其年岁,倒和自己在图元国的儿子差不多大。 谁能想到,他能全歼胡马,又杀了自己几十万大军呢? 摩柯丁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丝不真切感。 明明昨日这个时候,自己还手握五十多万大军,对这西京那是志在必得,但只一日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而后—— “嘭”的一声,他朝着秦泽跪倒在地。 “王爷!我降了!求您饶我们一命吧!” 冷风吹过,吹得摩柯丁身子发抖,他低着头,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嘴唇微微的颤抖。 几秒钟后,他没有等到回答。 而对面的大军还在往前行进,他抬起头,重重磕了个头,颤抖着又喊了一声: “王爷!我降了!这西京,是你们的!我们不该来!” “是我们贪图无厌,是我们的错,求您饶了我们吧!以后绝对不来大乾了!” 还是沉默,依然没有回答。 摩柯丁再度抬起头,这时大军距离他只有几米了。 他看到秦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对眸子似乎从他身上穿透了过去。 他颤声道:“是我向大帝请求来大乾的,王爷,你要杀,就杀我吧!” “我的兵,他们都打不了了,他们已经没法作战了,求您饶过他们一命吧!” 话音落下,一道冰冷的声音随之而出,是来自于秦泽口中。 “如攻守易形,你会放过我们吗?” “若我不来西京,西京城的人向你们跪地求饶,你会抬起手放他们一马,还是一刀斩下?” “来西京时,想必你,和你的兵,以及你图元国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吧?” 三句话落下,摩柯丁张着嘴,喉咙滚了滚,他急忙道: “你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了!这份仇恨就永不消散了!” 这话一说出来,秦泽冷着脸,怒斥道: “你们图元国的人,都是这么虚伪吗?” “你敢杀到我们大乾来,不拿人命当回事,现在却告诉我继续打下去是缔造永久的仇恨,不觉得可笑吗?” “敢发起战争,那就做好承受战争的准备。” “另外,摩柯丁,你且听好,我大乾的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惹怒我们,别说你们这些已经来西京的人,就是你那图元国,也能诛灭!” 第145章 现在,你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人了嘛! 一席话说完,摩柯丁脸色苍白,眸光中再无一丝神采。 “听说你们昨夜不少人去了边境,还想回国?”秦泽接着道。 这话一说出来,摩柯丁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下一刻,就听秦泽冷冷道:“踏入这里的那一天,你们就别想回去了。” 话音一落,摩柯丁身子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显现。 “回去的路,难道你们已经....” 霍去病冷冷哼了一声:“生路已绝,唯有死路一条!” “枉你身为主帅,这个时候却想着投降,真是可笑至极!” 一旁的白起脸色阴沉,紧跟着冷斥道: “你们这帮人,来的时候带着几十万人过来,想的是将西京夺走,将我们歼灭,多大的野心,多大的欲望啊!” “现在打不过,落败了,怕了!还想着有投降的可能?” “你一人前来,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们这些图元兵,来一个我杀一个,我还嫌你们来少了不够我杀的呢!” 这一番话让摩柯丁又气又怒,苍白的脸涨的通红,但终究,他还是无力的低下了头。 “让我回军营吧,我要和我的兵在一起。”他颤声道。 典韦冷哼一声,取出了背后的铁戟,秦泽摇了摇头,典韦这才放下。 下一瞬,秦泽猛地一声暴喝: “现在,你知道你们图元国面对的是什么人了吗?滚回去吧!!” 摩柯丁眸子一缩,眼眸中只剩下浓浓的恐惧,他颤抖着身子骑上马,牙关颤栗的朝着军营奔去。 而在他身后,秦泽率领大军不疾不徐的朝着前方而去。 “不用使用战礮了,他们军营的人,应该没有反击之力了。”秦泽冷然道。 霍去病跟着道:“想来是昨夜他们很多人去了边境,这军营中剩下的人,都是走不了的人。” 片刻后,大军顺利抵达了图元军营,而军营那座木门,还是敞开着的。 随即,大军有序的进入了军营中。 白起一眼看去,便见到军营地面上已经有无数尸体,但仍旧有一些营帐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起脸色低沉,大手一挥,振声道:“解决他们!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秦泽看向霍去病道:“那些逃去边境的人,想来这一路也够他们受的了,你先带人过去!” “这里就交给白起就行!” 话音一落,大军分成两股,其中一支立刻奔赴最后的战场..... 而在图元军营内,其中一间营帐中,摩柯丁跪坐在地,看着身边几具尸体,他面无表情的拿出匕首。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眼睛闭上的瞬间,他将匕首刺入了咽喉...... ——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就到了下午时分。 米特里带着剩余的十几万兵马行走在路上,他们走的极慢。 事实上,这一路已经有不少人掉队,而掉队的那些人,大多都冻死在了这寒冷的夜晚。 白天的战斗,加上来回的奔波,又是在深夜出发,不说是人,就连战马都是疲惫不堪,因而到了后半夜,整个大军的行进速度相较于平常,可以说是慢了好几倍。 寒冷侵袭着每一个人,他们也来不及生火做饭,煮一些热水,故而只能嚼食干瘪的粮食,饮用这冰冷的水,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但随着太阳的升起,这才让他们被冻的发僵的身体稍微暖和一点。 只是现在—— 米特里看了眼天空,晌午过后,太阳便被云层掩盖,随之而来的便是阴风怒号,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 即便是身体强健的他,此刻也不禁被这冷风吹得嘴唇发紫,手都冻的难以灵活操纵五指。 “呼——” 他重重的吐了口气,嘴边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快,跟上,没有多远了,翻过前面那个坡,就能见到桥了。”米特里喊了一句。 “是。”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应答之声。 米特里扭头看了一眼,队伍的最后方,甚至很多人都是在步行,他们的战马在昨夜就被累的不行,选择止步不前,怎么拉都拉不动。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下来步行。 看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垂头丧气,米特里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滋生一股怨气。 “这个仇!我早晚会还回来的!镇北王,你给我等着!” “等明年春天,我一定率领最强的大军过来,到了那时,我必要亲手宰了你!” 说到这,米特里咬着牙,脸上全是狠厉。 这一次的西京之行,实乃他平生最耻辱的一次,不论是在图元国内打仗,还是说前去图元周边的小国作战,他都没有被打成这样。 这莫大的耻辱让米特里完全无法接受。 此刻再回想起昨日在战场上被巨石砸,被火焰焚烧,米特里心中又怒又怕。 而大军还在继续前进,开始翻越那个土坡。 米特里一马当先,他握紧了缰绳,踢了战马俩脚,战马不满的嘶鸣了一声,开始费力的往上走去。 片刻后,米特里到了坡顶。 下一刻,他眸子一缩,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 前方,三里外,那座桥梁上,堆砌着无数巨石,堆得很高,桥面上还有不少散落的石头。 米特里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又拿冰冷的手指揉了揉眼,眼睛瞪的溜圆。 这时,他旁边的士兵们发来了惊呼声。 “桥,桥被堵上了!!” “桥怎么被堵上了啊!” “这是怎么.....” 各种纷杂的声音传入米特里耳中,他身子一僵,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 短暂的愣神后,他惨白的脸开始蹿红,俊朗的脸上青筋暴起,他终于忍不住怒吼了起来: “什么时候堵了桥!什么时候堵了桥!” “他们什么时候堵的啊!” “我的桥!!!” 金黄的头发早已经散开,凌乱的披散在他的前额,米特里跟疯了一样嘶吼着,眼睛里面都快要喷出火来。 他的声音甚至都因此尖锐了起来。 狂乱的嘶吼过后,他大口喘息着,头也跟着无力的垂下。 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外溢,米特里捂住脸,身子一颤一颤的。 一旁的参将托万面无表情,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空中的阴云,一缕缕雪花正飘然落下。 “回去吧,米特里将军。”托万开口道。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米特里捂着脸,呜咽着说道。 “我说回军营吧,和摩柯丁元帅一起,和镇北王做最后的决战。” 米特里猛地放下手,狂乱的大喊道:“不!现在怎么可能再回军营!” “还有机会!还能回去!!” “走!去桥上!把那些石头移开!搬走!清除路障,我要回图元!” 米特里扭过头,对着身后的人大喊道:“跟我来!搬走石头!把它们都移开!” 但这时,他猛然发觉身后的人几乎都保持了沉默。 后面的人身子发颤,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乌青,一些人手中的武器都难以握住。 现在他们的身体状态,谈何能搬动那些数量众多的巨石? 托万看着桥上的石头,摇了摇头;“米特里将军,我们已经走不动了。” “当初出军营,是个错误的选择,如果不走,和摩柯丁元帅一起,和那镇北王大军决一死战,或许.....” 说到这,他停顿了。 因为他知道再没有一丝胜利的可能,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就真的已经结束了。 西京,真的成为了每个人的坟场。 米特里却破口大骂:“放屁!去给我搬!我要回去!” “来人,来人!跟我一起去!” 话音一落,米特里猛拍马腹,策马向着着桥面奔去..... ' 第146章 雪未停 —— 看到米特里已经失去理智,托万低着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前面桥面已经被堵,已经无法渡桥,但若是现在回去军营,其实也不现实。 再走一遍回头路,所有人都会倒下。 看着身后士兵们那无光的眼神,托万开口道:“还能去搬动石头吗?” 士兵们沉默着,其中一些人往前走去,那是雄鹰军的精锐。 他们的身体素质相较于寻常的士兵要好得多,此刻还有力气在身上。 但那些普通的士兵,这时候是彻底的崩溃了,这一日一夜的行军,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 此刻看到后路被断,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希望破灭,不少人直接瘫倒在地,甚至有些人开始低声啜泣。 人类是群体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极易收到身边人的感染,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脚步。 明明桥就在不远外,过了桥就是图元国,但这短短的路程,却仿佛成了天堑。 托万叹了口气,拢了拢凌乱的发梢,一种无力感在身上涌现。 当初正是凭借这座桥前来大乾,但现在,这座桥却成了阻碍。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光黯淡,太阳已经彻底被阴云覆盖了,雪花随着风越落越快,明明没有下多长时间,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雪。 这一刻,托万突然萌生一种很荒诞的念头。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是一样不占。 他心中喃喃自语:“当初过这座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吧....” 看着身后众人,从一张张绝望的脸上扫过,他深吸一口气,面向众人道:“不走了,就在这里安营!” “好好休整休整!恢复一些体力,精神!振作起来!” 身后的士兵们传来无力的应答之声。 随之,众人拖着疲倦的身子开始架设营帐。 而在前方,米特里带着雄鹰军开始搬动石头。 只是这一颗颗巨石堆砌的极高,而桥面虽宽敞,但也不能容纳这么多人同时上去搬动。 故而,他们只能咬着牙,用足全身力气,一点点搬运。 但—— 仅仅在片刻后,大军后方就传来示警声。 “不好了!他们追过来了!” “他们追过来了!” —— 由霍去病率领的一支骑兵,快马加鞭奔赴在了前方。 这支兵马由轻骑兵与弓箭手组成,乃是急行军,而那些重甲骑兵与战具则在后方,他们的速度更慢。 此刻,看到前方的图元军正在安营,霍去病眉头一挑,冷冷道: “果然!出不了边境,也回不去军营,只能在此地安营了!” “不要与他们正面交战,射箭就行!等着后面的人过来再一鼓作气解决他们!” “放箭!” 话音一落,无数箭矢朝着图元军射去! 密密麻麻的弓箭在空中疾驰,和那飘扬的雪花,一同落入溃兵群中! 紧随着的,便是那接连不断的惨叫之声。 图元军本就是人人疲倦至极,这个时候又遭到弓箭射击,只能匆匆架起盾牌抵御,但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谈何能阻挡所有弓箭? 不消片刻时间,位于最后方的士兵们便死伤惨重! 托万脸色铁青,振臂高呼道:“宁愿战死,也不能就这样被动挨打!” “架盾,冲锋!冲锋!” 呼喊声过后,重甲骑兵们咬紧牙关,勉强撑起盾牌,迎着箭羽朝着霍去病一行发起了冲锋! 但现在,向来作战勇猛的重甲骑兵们,早已经失去了锐气。 这冲锋已经和送死没太多区别。 阵型是混乱的,人是无力的,战马是疲惫的,冲锋就像是在踱步。 托万看着不成阵型的重甲骑兵,脸色一片灰败,早在溃逃出军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没有正面决战的能力了。 如果昨夜不出军营,而是所有人好好休整一夜,今日尚且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已成死局。 就算对面不用那些杀伤力极强的战具,都已经打不过了。 至此,托万眼眸中彻底失去了神采。 浓浓的绝望感席卷了全身,他甚至都难以握住缰绳了。 而在桥上,米特里一行听到后方传来交战的声音,这让他心中更加慌乱。 看着这堆砌起来的石头,米特里脸色涨红,愤怒的一拳拳打在石头上。 “为什么!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明明前面就是图元国了啊!为什么偏偏被堵在这里!” “我不甘心啊!” 这时,雄鹰军一名副将咬牙道:“将军,敌人已经打过来了,来不及了!” “咱们回去迎战吧!哪怕是死,那也要战到最后一刻,后面的人已经被打的没法反击了!” “我们雄鹰军还能打!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听到这话,米特里跟疯了一样怒吼着:“打什么打!他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趁着这个时间,快给我搬!” “快给我搬石头!搬开这些石头,我们就能回去了!”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怔怔的看着米特里。 米特里头发散乱,却还在尖声嘶吼: “你们在看什么?快点搬啊!不要管那么多!给我搬就是了!” “难道你们都想死在这里嘛!” 那副将喉咙动了动,良久,他开口道:“米特里将军,我不走了,我要回去和他们一起迎战!” 他又看向了这些密密麻麻堆砌起来的石头,接着道:“回不去了,米特里将军。” 话一说完,他不再犹豫,扭头朝着后面而去。 其余的雄鹰军士兵紧随其后,所有人都跑了起来。 米特里急忙大喊:“不准走!都给我回来!你们要违抗我的命令嘛!” “回来啊!回来!” 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都离开了大桥。 米特里却还在嘶哑着嗓子吼叫着,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到了最后,他终于是无力的跪倒在地。 看着如小山般的石头,米特里一咬牙,他脱去了盔甲。 而后,他开始向上攀登。 作为精锐骑兵雄鹰军的统领,米特里的身体素质放眼整个图元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脱下盔甲后,米特里感觉身体轻松不少,虽然冷了点,但身体更加灵活了。 无视后方传来的厮杀声,惨叫声,他心无旁骛,小心谨慎的向上攀登着.... 片刻后,他凭借敏捷的身手,终于攀登到了中段。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米特里身子一颤,一个没抓稳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 “砰砰砰!” 又紧跟着几声巨响传来,那是石头砸落的声音。 “呼——”米特里脸色苍白,重重喘了口气,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他继续往上攀登,爬的越发小心,毕竟这个高度掉下去,以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会摔得很惨。 “簌簌簌!” 又传来了不一样的声响,那是铁翎箭射出的声音。 紧随其后,是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 马的嘶鸣,人的哀嚎,尸体倒地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往米特里耳朵里面钻。 他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俊朗的面容此刻彻底扭曲,披头散发,倒像个年迈的老人,眼眸中全是恐惧。 但好在,他的手脚很稳,虽然心中害怕恐慌,但真的靠着一点点的努力快攀登到了顶点。 他不去理会身后发生的战事,尽量不去听身后的声音。 究竟是用了多长的时间攀登,米特里也已经记不清了,雪已经积了一层,现在的他只想爬上去。 他的身上有不少血污,但没有一处是与敌人作战留下的伤,而是攀爬时被石头擦破,被割伤。 虽一身伤,但他已经快翻越过去了。 顶点,就在前方! 看着顶点的那块石头,米特里知道翻过去就能回国,这让他心中有了一丝欣喜。 他深吸一口气,汇聚出一股力量,发起了最后一跃。 手伸了出去,那块石头,他抓住了! 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这一瞬间,他很想纵声狂笑。 但—— “哐当”一声。 那柄镶嵌了宝石,绚丽而华贵的剑,从他的腰间掉了下去。 那是他脱下盔甲,也不曾舍弃的荣耀之剑。 但现在,却不小心掉了下去。 米特里的心脏似乎都骤停了一下,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看去,他的眸子猛地一缩,浑身不知觉颤抖了一下,与此同时,浓浓的绝望席卷了全身。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么? 身后的人,竟然大多都已经倒下了,剩下的那些人,已经丢下了武器,被团团围住了! 而镇北王的军队,他们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为首的男人身披一袭白色大氅,很年轻,旁边是一小将,同样年轻俊朗。 再旁边是一个面色阴沉,长相可怖的男人,眼中锋芒毕露。 另一侧是一个身形魁梧,手持双戟的男人,他的脸上一股嘲弄之色。 “这么好的剑掉了,不下来捡吗?”那个手持双戟的男人大笑着说道。 米特里嘴唇颤抖,急忙抓着石头往上爬去。 “不要那我可就拿走了啊,哈哈。” 典韦将双戟收起,迈着大步往石头山下边走去。 霍去病取出了背后的弓箭,准备搭弓射箭,白起将其拦住,他看向秦泽道: “主公,我看不用杀了。” 秦泽明白他的意思,看着漫天的飞雪,他点了点头。 白起嘴角微抿,眼中露出一抹深意,而后他回首喊道: “来,埋了他们!” “至此,告一段落了!” 雪,由小雪变为大雪,而现在雪下的还越来越大,但即便如此,依然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它似乎要下很久..... 第146章 屠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 【叮!检测到宿主击杀一股势力,积分增幅至100积分/1秒。】 【叮!宿主获取新的领地,封地面积增加至600000平方公里!】 系统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秦泽眸子一闪。 积分的增幅在他的预料之中,而领地面积的增加,这是指西京已经被算作自己的领地了么? 倒也没错,西京今后是受到自己的庇护了。 而积分的增幅,来到一秒100积分,而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创建军队的速度,那就要快的多了。 当然,除去这积分的增幅外,此行来西京最大的收获自然是这片土地,以及——民心! 经此一役,西京之乱已然平定,百姓们能安居乐业,他们也已经成为自己忠实的拥护者,如此,接下来要做的事可就简单多了。 “金风鸾,你这皇位,怕是坐不稳了啊....呵。” 秦泽心中低语一句,而后看着桥面上那堆砌极高的石头山,他摸了摸下巴,看向了白起: “就让这些石头留在这里吧。” 白起点了点头,沉声道:“是,主公。” “我相信会有人来帮我们搬走这些石头的。” “不过,已经进入冬季,不适合远征,得再等等了。” 秦泽手指前方,而后面向众人,振声道: “被搬走的那天,攻入图元国!” “是!!” 全军上下,所有人高声回应! —— “嘭”的一声,已经翻过石头山的米特里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一不小心从石头上滑落。 好在他并没有直接掉到最下方,而是只往下摔了两米。 但这一摔,让他的脸重重砸在了陡峭的石头上,脸被划开,鲜血顺着脸颊就流了出来。 米特里趴伏在石头上,浑身上下又酸又疼,同时又伴随着彻骨的寒冷。 攀爬已经非常艰难,而再下去,那是更是难上加难。 而雪,已经下很久了。 不论是石头上,还是石头下面的桥梁上,都是一层冰雪。 脱去盔甲后,米特里的衣衫已经不足以抵御寒冷,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攀登,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边境,入眼之处皆是一片雪白。 米特里呆滞的张着嘴,嘴唇乌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金黄的眉毛上已经是一片冰霜。 在一个呼吸过后,他掏出怀中冰冷的十字吊坠。 刚想放到嘴边颂念,但手却突然停下。 看着那吊坠,他突然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猛地将那吊坠向着石头缝里面扔去。 “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给毁了!” 扔掉吊坠,米特里蜷缩着身子,躺在了一块石头上,不再动弹.... —— 雪下了很久,乃是西京这么多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一直到了深夜,这雪依然没有停下。 但在图元军营内,此刻却是篝火连天,各个营帐旁都是温暖的篝火,而在营帐内,更是受不到寒冷的侵袭。 一间营帐内,昏黄的烛火照耀下。 秦泽端坐主位,旗下是几员大将。 他看向众人道: “这图元军营,保存尚且完好,各种军备,粮草,他们这几十万大军给我们留了不少,足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虽然咱们兵强马壮,但若是在这个时候远征图元,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想图元国经历这次惨败,这个冬天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动兵了,他们要来,那也该是春天的时候。” “故而,接下来的时间,就好生待在这里,将这座军营当做据点,待冬日一过,春暖花开之日,将军营迁往那座桥梁旁。” “等图元国来桥上搬石头,不要心急,让他们搬,桥面一通畅,就打过去!” 话一说完,众人当即点头。 “是,主公!” 秦泽接着道:“西京的百姓现在已经奉我为主,让我坐上大乾皇位,成为国君。” “此乃大势所趋,百姓们既然已经拥戴了我,我就不能推却,因此接下来我要攻入京师,要除去金家这些篡国贼!” 说到这,典韦,白起,霍去病三人眼中都露出了火热的眼神。 秦泽却脸色一沉,看向白起与霍去病道: “不论是西京,还是北凉,百姓们的要求都不多,无非就是求一口饱饭,穿一件暖衣,有一间屋子让他们抵御严寒酷暑。” “靠着一双手一双脚,百姓们是能这样活下去的,只是总有人在欺压他们,在逼迫他们,因而不得不反,不得不战。” “接下来,我要去京师,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些事,而西京,就交由你们来保卫!” 话音一落,白起与霍去病二人站起身来,朝着秦泽拱手抱拳道: “是!主公!” 秦泽接着道:“图元国这些红毛鬼,野心巨大,时刻觊觎着西京,这一次便是杀了他们五十万人,也伤不及他们根本。” “当年我爹也曾在西京与图元国交战,杀了他们不少人,可这不过五年的时间,他们就又来了。” “白起,你是打歼灭战的高手,这支蒙古铁骑,交由你再合适不过,对待敌人,我想你比我更应该知道怎么打,更能让他们怕。” 说到这,白起嘴角微抿,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秦泽又看向霍去病,开口道:“霍去病,你思维敏捷,勇猛果敢,善于侦查,也善于率领奇兵直插敌军中枢,总是能打出其不意之战。” “日后你们攻入图元,有你在,相信很快就能掌握图元国的军情,你们两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对付图元国,想必不成问题。” “因此,这支大军,我会全部交由你们!” “以后,就由你们来率领!” 话音刚落,二人神色一凛,当即回应:“是,必不辜负主公重托!” 秦泽摆摆手,郑重道:“不,不是我的重托,而是百姓们的重托!” “西京作为接壤图元国之地,你们的身后,是万家灯火!” “我打天下,反金家,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个任务艰巨而漫长,但也是充满荣耀的!” “你们的名字,世世代代会被百姓们念在心中,即便是数百年,千年,那也为人称颂!” 白起与霍去病对视一眼,眼中都焕发着神采。 正这时,一旁久未发声的典韦冷不防的问道: “那我呢主公?” 秦泽一楞,摸了摸下巴后笑道:“你跟在我后面,随我南下杀入京师!” 典韦脸色一正,站起身来朗声道:“是,主公!这娘们在起位却不谋其事,待入京且看我赏她一戟尝尝!”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待笑声过后,白起看向秦泽,开口道:“我白起也不谋求什么百姓称颂,毕竟在我手下也不知沾染了多少性命,估计百姓们都有些怕我呢。” 秦泽摇了摇头,郑重道: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空有仁义,不过是伪善者的辩称罢了!” “你本是杀人刀,何须在意身后名,最利的刀,就要砍在最凶的敌人身上!” “日后你打图元国,就要让你的名字让他们永世铭记!” 一席话说完,白起点点头,沉声道:“是,主公。” “今后,就让我白起来当您手下最快的刀!”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只等春暖花开之日,便是我白起进军图元之时!” —— 与此同时,当天夜间,一支骑兵小队,正快马加鞭奔赴在前往西京城的路上。 这行人神色匆匆,已经奔波了数日。 他们身怀急报,乃是从北凉关口而来! 第147章 兵袭北凉 翌日。 军营内。 秦泽打开系统属性面板。 积分已经来到了1396万,这是在积分增幅为一秒一百积分后快速增加的。 考虑到来年还需要应对图元国,因此秦泽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兑换一些兵马在西京。 这一次歼灭图元国五十余万大军,缴获的各种军备倒是不少,种种武器数不胜数,另外图元国这次出兵西京,带来了不少粮草。 但他们抵达西京后,不过两天多的时间就被诛灭,因而这些粮草还剩下很多。 只是即便如此,现在还有二十多万的大军,他们每日都有不少粮草的消耗,等到开春那至少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念及此处,秦泽决定攒一些积分再兑换一些粮草出来。 此外,兵马的数量还需要再兑换一点,毕竟开春之后,图元国也不知会来多少人,还是先兑换一些给白起最好。 这些都需要消耗不少积分,但好在现在每天获得的积分数量已经很多,算一下时间的话,也就几天的功夫就够了。 等到将西京的事给安排好,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攻入京师! 虽然如今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寒冷,但京师在南方,那里气候温润,而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越往南边攻去,冷峻的天气因素将不会让大军收到太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秦泽摸了摸下巴。 他在思忖,是从西京开始反攻,还是说和驻守北凉的岳飞一同联合进军。 毕竟岳飞手中只有五万兵马,还是让秦泽有些担心。 另外,自己这一次来西京同图元军交战,前前后后加起来的时间已经有二十多天了,朝廷不可能就这样熟视无睹。 这一仗打完,自己的所作所为,金风鸾定然是已经视自己为“反贼”来应对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金风鸾已经在筹备要铲除自己了。 “也不知她做到了哪一步.....” 低语一句,秦泽掀开营帐,看着那漫天飘舞的雪花..... —— 北凉关口外。 飞雪飘舞间,一群溃兵正仓皇的逃窜在平原上。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几万人,军队中的大旗迎风飘舞,上书一个“金”字。 为首的将领名为方城,他身高七尺,体魄强健,但此刻,他却面色苍白。 方城手持一杆长刀,只是那长刀的刃口却已破损,此外,他的胳膊上正不断渗出血迹。 那是一个血窟窿,乃是被长枪穿刺所致! 这时,一名副将纵马而来,他气喘吁吁的道: “将军,他们没有追过来,已经退回关口了。” 方城回眸看了一眼,脸色稍缓,随后轻叹了一声: “没追来就好。” 那副将面色苍白,心有余悸的开口:“原以为秦泽带兵去了西京,这北凉关口的兵马并不多,只是幌子,但怎么会真的有好几万人在啊!” “而且这帮家伙....也太能打了吧!” 话音落下,方城咬着牙关,丝丝怒火开始在胸口中翻涌。 数天前,他接到从京师送来的急令,圣旨中说镇北王秦泽违抗朝廷,拥兵自重,公然率军前去西京与图元国交战,这般以战养战的做派,足见谋逆之心! 圣上下令剥夺镇北王之名,这北凉,也不再属于秦泽封地。 也正因此,作为距离北凉最近的通威城,统军金礼抽调周边城池兵马,汇聚兵马后,命他率领十万大军前来北凉,本打算一举攻入北凉,但怎料在关口便遇到了那支北凉军! 此刻想起驻守在北凉关口的那支大军,方城依然心中惊惧。 他不明白,秦泽已经率领主力大军去了西京,那这北凉,按理来说就不会有太多兵马。 毕竟之前从西京传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知晓秦泽手上有30万大军,而这,也就意味着北凉就不会有太多兵马驻守。 诚然,这是没错的。 率军来北凉时,从那关口中出来的兵马确实有,也不算太多。 自己的兵马完全碾压他们。 但—— 打不过! 不仅打不过!甚至还被他们给打残了!若是他们追击,甚至自己这边伤亡会更加惨重! 此外,敌方的将领武艺非凡,自己与他交手不过两招,便差点被他一枪捅死,若不是身边亲兵多,今日就要被他斩于马下了。 想到这里,他眉头紧皱,嘴中喃喃自语: “岳飞么,这秦泽手里面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 “当年赤焰军的旧部?不!赤焰旧部那些将领,有名有姓的都死了,像他这样的不可能在当年毫无声名....” “回城之后,金大人一定怒不可遏,看来少不了一顿责骂了,唉,得再增添一些兵马才行啊,十万这如何够....”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 京师,庆王府。 大堂内,庆王端坐主位,手中正捧着一杯茶水,待轻抿一口后,他看向台下椅中端坐的大儿子金建仁道: “北凉那边,这几日应该就能传来消息了吧?” 金建仁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嗯,已经让金礼派兵去了北凉,秦泽在西京,驻守北凉的兵马不会太多,金礼手中的兵马虽然也不多,但对如今的北凉来说,足矣!” 说到这,他轻笑一声,跟着道: “爹,还是你高明啊。” “趁着秦泽去西京,攻向他的老巢,他就是在西京与图元国打作一团又能如何?” “北凉一丢,他便是在西京当土皇帝也没用,呵呵。” “他的家眷,可还都在北凉呢...” 庆王微微颔首,淡淡道: “先前秦泽没有堂而皇之的要行谋逆之事,现如今他公然谋反,收回北凉倒是名正言顺。” “几日前,在朝会上我让王雍谏言,朝中大臣虽也有几个不长眼的反对,但这次张励那老头却没说什么话。” “这老头想来也明白了,先前总是在朝堂上帮秦泽说三道四,我见着心也烦。” “如今秦泽造反,想必张励也自知不能瞎说了,也罢,如此一来,倒是省的对他动手了。” “如今秦泽在西京,就让他和图元国打去吧,最好打个两败俱伤,呵呵。” 金建仁笑着嗯了一声。 但很快,他就眉头一皱道: “只是永宁她知道派兵去了北凉后....这几日却闹腾的厉害,她和秦家也没什么渊源,小时候去过的次数也不多啊,这怎么就....” “唉。” 说到这,他微微叹了口气。 话音落下,庆王眸中寒光一闪,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哼,这丫头不明是非,想来是天天在府中看多了闲书。” “原以为我几番劝导下她会有所收敛,现如今却是愈发乖张,看来是我太惯着她了。” 庆王摸了摸胡须,又跟着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净往外拐。” 金建仁眸光闪动,嘴角微微抿起,笑道:“爹,永宁年纪也不小了,不如....给她择个夫婿,省得她每日胡思乱想。” 说完这话,他看向了庆王。 庆王眯着眼睛,淡笑一声道:“唔,有道理。” “说起来,确实是到了成婚的时候了,只是...这驸马爷的人选,得好好看看,得挑一个为我所用的人才行。”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露出了一抹深意。 * * ps:崭新的十二月来了,大家好好过冬哦!我是真的快要被冻死了,我的棉被为什么还没有到!暖气,我的暖气又在哪里呜呜呜(;′??Д??`) 晚安亲们,好梦(?′?`?) 第148章 张辽与燕云十八骑 五天后。 西京城外,军营中。 秦泽脸色低沉的看着手中的信件,而在帐外,其余几名虎豹骑正烤着火,他们一路跋涉而来,饱经风霜,此刻正饥肠辘辘的吃着饭食。 见秦泽脸色深沉,一旁的典韦眉头一挑,当即问道: “主公,是出什么事了?” 秦泽这时已经看完了信件,他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道: “岳飞来信,说是在北凉关口之外的哨兵查探到通威城近日有大股兵力集结,看样子似乎是要来北凉。” 说到这,秦泽双眼微微眯起,冷哼一声。 “看样子是金风鸾趁我在西京与图元国交战,想派兵去北凉。” “她以为我带着三十万大军在西京,北凉内部空虚,没有太多兵马驻守,想趁此收回北凉,这女人对外软弱无能,对内倒是横的很!” 话音一落,典韦脸色腾一下就红了,他当即怒声道: “他娘的!这么无耻!咱们在这保家卫国,驱逐...不,歼灭外敌,她倒好,去偷袭我们大本营了。” “这是人干的事儿?真是没皮没脸的东西!” 秦泽微微颔首,沉声道:“还好来西京的时候,特意将岳飞留在了北凉关口。” “只是....他手中的兵马也不多,若是朝廷派去了大队人马,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棘手。” “岳飞写信的时候,还未和朝廷兵马交战,但加上这送信的时间,到了今天的话,说不定已经打过了。” 典韦点了点头,跟着道:“鹏举勇猛过人,带兵那也是一把好手,有他在一定没问题。” 秦泽摸了摸下巴,淡淡道: “那是自然,虽然他手上兵马不多,但都是虎豹骑,战力很强,只要坚守不出,依据关口之险,一时半会朝廷肯定没办法攻入北凉。” “只是....时日已久,朝廷来的兵马越来越多,岳飞这几万兵马,想来还是难以阻挡啊。” 说到这,秦泽看向了系统面板上的积分,这几天的积攒下来,已经快到了5500万。 略一思忖后,秦泽心中拿定了主意。 随即,秦泽出了营帐,让典韦去叫来白起和霍去病后,秦泽去了一片空地。 而后,他开始兑换兵马! ——兑换10万蒙古铁骑! 【叮!消耗2910万积分,兑换10万蒙古铁骑!】 ——兑换2400万斤粮草! 【叮!消耗2400万积分,兑换2400万斤粮草!】 考虑到今后可能要面对的战役,为此,秦泽选择再兑换一些兵马出来,白起手中有四十万大军的话,秦泽相信他绝对能应对来犯之敌! 此外,虽然从图元军那里缴获的粮草有不少,但秦泽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再兑换一些出来,加上这2400万斤的粮草,他们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季。 考虑到这十万新兑换的兵马还没有获得战力加成,为此秦泽决定再兑换一名武将出来。 看着商城内的一个个兵种模板,一番思量后,秦泽心中敲定了人选。 ——兑换五星将领模版,张辽! 【叮!消耗五十万积分,兑换五星将领模版张辽!】 【叮!尚未获得武将加成兵马共计10万人,本次五星武将加成,战力加成30%!】 系统声音落下之时,一支新的军队已经井然有序的出现在了白雪皑皑的地面上。 人群中,一面若紫玉,目若朗星的壮汉龙行虎步而来,他一身戎装,手持一杆月牙戟,正是昔日五子良将其一,张辽! 张辽,曾以八百破十万名震四方! 昔日古语有云:諕杀江南众小儿,张辽名字透深闺。才闻乳母低声说,夜静更阑不敢啼! 在他那个年代,他和白起一样,也是一个令幼儿止啼的人,足见其威名! 若是拿典韦比较,那张辽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善于带兵作战。 这时,张辽已走到秦泽身旁,他当即躬身行礼。 “末将拜见主公!” “文远,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主公!”张辽当即起身。 这时,典韦带着白起与霍去病而来。 几人介绍了几句,而后秦泽看向白起道:“这十万兵马,加上你手中这些兵马,已经接近四十万人了,这是我给你的全部兵马!” 白起神色一紧,当即回道:“是主公!” “主公既然又多给我十万兵马,那我必然要发挥其最大作用!” “日后这图元国,呵....我会让他们明白厉害的。” 秦泽微微颔首,接着道:“此外,这些粮草加上从图元军缴获的那些,已经足够你们吃几个月了,不过....” 说到这,秦泽话锋一转,淡笑一声道:“接下来你们要粮食,就得想办法了。” 白起眼中全是锋芒,他沉声道:“明白!” “谁有粮,我就去找谁要!” 话音一落,典韦急忙道:“你可别去西京城找百姓要啊。” 此言一出,霍去病与白起皆笑了起来,只有张辽一脸茫然。 笑声过后,白起看着秦泽问道:“主公,你说这些粮草留给我们,难道说您这几日就要出西京?” “不错,金风鸾趁我来西京的时候,已经有了动兵去北凉的迹象,岳飞手中的兵马并不多,因此我决定回北凉,和岳飞汇合后,将那通威城攻破,而后一路南下,攻入京师!” “而这西京,今后就交由你们了。” 说到这,秦泽看向了张辽,接着道:“此行与岳飞会合,我不会带上太多的兵马,典韦与文远随我左右便可。” 话音一落,霍去病面现忧虑之色。 “主公,咱们来西京的时候做的隐秘,一路并无他人察觉,如今金风鸾已经在对北凉动兵,他定然会提防您回去增援。” “这一路,可就不太平了啊。” 秦泽笑着摇了摇头:“人多回去,自然容易被察觉,人少的话更方便。” “另外,当然不止他们两人,我还会带十八个人与我一同回去的。” 白起摸着下巴,沉声道:“主公您要怎样的十八人?我去帮您召集。” 秦泽摆摆手,淡淡道:“不用,我明日一早就走。” “总而言之,这里的事,就交由你们了!” “是,主公!” 当日夜间,待积分足够后,秦泽再度向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批武将模版! 但这一次,他所兑换的并不是五星将领,而是二星,虽说是二星,但他们的实力丝毫不弱。 共计18人,消耗了360万积分。 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戴面罩,头蒙黑巾,只露一双锋芒毕露的眼。 外身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马靴,马靴内配有匕首,每人身上都背负大弓,箭篓中负箭十八只,而腰间则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他们名为——燕云十八骑! 第149章 庆王金唯尊 翌日,清晨时分。 秦泽与白起霍去病道别,而后带着燕云十八骑,张辽,典韦,共计二十一人,在太阳刚升起之时,从先前来北凉那条捷径小道而去。 当然,此番回北凉,秦泽命全军上下任何人不得泄露消息。 秦泽打算直接前去北凉外的第一个城池,也就是南下第一城,通威城! 在通威城与岳飞汇合,通威城破后,而后便可长驱直入,以此一路顺势南下攻入京师! —— 时间来到五天后。 京师,长乐宫。 长乐宫乃当今女帝金风鸾之居所,与前几任皇帝不同,金风鸾为女子之身,故而自然也无后宫佳丽,便是这男宠,也无一人。 有的,也只是些宫女太监,因此平日里倒也冷清。 只是今日,长乐宫偏门却有几名太监,抬着一顶轿子悠悠而来,沿路的宫女与太监们见到轿子,连忙低下了头,不言不语的待轿子走过,这才忙活着手中的事。 太监们抬着轿子,拐了几个弯后,很快便到了寝宫。 寝宫外的宫女迎上前去,掀开了帐帘,轿内探出一张虽已过半百,但却愈发雍容华贵的脸来。 正是当今大乾庆王,金唯尊。 庆王刚下了轿子,身着常服的金风鸾在两名贴身宫女的陪侍下走出寝宫。 “微臣参见陛下!”庆王躬身行礼。 “王兄不必多礼。”金风鸾又对着一旁的太监与宫女道: “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我与王兄走走。” 太监与宫女们当即躬身退去。 屏退左右后,金风鸾与庆王一前一后朝着后花园中走去。 路上,金风鸾一对柳眉微微颦起,沉声道: “派去西京传圣旨的人没回来,想来是被秦泽杀了,如今这西京的战事,也不知进行到了什么程度,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哼,想来秦泽去西京,是打算就在那里待到过冬了。” 庆王微微颔首,“呵呵,西京有图元军在,说不定这会战事焦灼,秦泽也心乱如麻吧,若他聪明点,应该是在守城。” “对咱们来说,倒不是坏事啊,拖住了他的兵力,这北凉更好拿回来。” 说到这,金风鸾眉头一皱。 “拿回来?哼,派金礼前去收回北凉,又不成了,关口还没进就被杀的大败而归!” “这秦泽在哪里弄这么多兵马,西京有,北凉还有!” “十万兵马都不能一举攻入北凉,还要增添多少人马。” 说到这,金风鸾掐了掐眉心,那白净的脸上也挂了一丝愠怒。 庆王点了点头,脸色也沉了下来。 先前他命驻守通威城的金礼抽调周边兵力,拢共有十万兵马,意图趁秦泽在西京,一举攻入北凉,破了他的老巢。 但怎料这匆匆急召的兵马却在北凉关口被打的溃不成军。 不仅未能进北凉,反而还在关口被北凉军给杀了几万人。 金礼连夜差遣信使,八百里加急送来了消息,请求朝廷派出更多援军,不然这北凉将难以攻破。 而通威城周边的几个城池,兵力基本都汇聚起来了。 正这时,金风鸾又开口道:“不行的话,让建仁分三十万兵力送去通威城,一举收回北凉吧。” 话音落下,庆王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看不用,攻破北凉,另有他法,甚至无需动用我们手中的兵力。” 金风鸾眉头一挑,脸现疑惑之色。 “何意?” 庆王摸了摸下巴,淡笑一声道:“让南蛮去吧。” 听到这话,金风鸾不由一怔。 南蛮,这是和大乾人不同的一个种族,这些蛮人骁勇善战,性格凶猛,数年前与大乾乃是死敌。 后经秦颢天率领赤焰军大破南蛮,不仅杀了他们不少人,还俘虏了一大批南蛮士兵,这才让他们就此消停下来,不敢再生觊觎大乾之心。 而当初那最后一战过后,大部分南蛮人退回他们的土地,向大乾俯首称臣,连年纳贡甘当附庸。 随着关系的改善,当初那群被俘虏的南蛮士兵也就被放了回去。 现如今,南蛮与大乾也有些交易往来,彼此之间倒也平和。 只是如今要攻北凉,那是大乾内部之乱,南蛮不趁此作乱就不错了,又怎会出兵呢? 金风鸾不解,当即问道:“王兄,南蛮虽已臣服,但若是要我命他们前去攻打北凉,他们怎会心甘情愿?” “那群蛮子虽是天性好勇斗狠,但在我强召之下,也定会虚与委蛇,不肯真心出力啊。” 一番话说完,庆王微微颔首。 “说的不错。” “这帮蛮子虽然大多比较蠢,但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微微一笑道:“不过呢,我却有个办法,能让他们真心愿意出兵北凉。” “而且,是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攻打北凉,诛杀秦泽!” 金风鸾微微侧头,双眉一挑,淡淡道: “你不会是想说,把北凉打下来让他们去北凉驻军吧?再封一个异姓王?” “虽然南蛮好掌控,但凭借这个条件让他们去攻北凉,他们未必会接受啊,毕竟,他们也怕时候我们反悔,到时....呵,不是白打了嘛。” 庆王双眼微微眯起,不疾不徐道:“所以说,要再给他们一个准信,让他们知道北凉攻破后,他们就能收获战果。” 金风鸾眉头紧皱,“什么准信?” “把永宁,嫁到南蛮去。”庆王面无表情的回道。 话音一落,金风鸾脚步顿止。 庆王接着道: “许诺南蛮将永宁嫁给到他们那里去,再许诺给他们一个王爷的身份,有这两件准信,这帮蛮子怎会不竭尽全力攻打北凉?” “另外,当年秦颢天带领赤焰军大破南蛮军队,也不知杀了他们多少人,秦颢天虽死,但这秦泽可是他的儿子啊,现如今给他们机会报仇,他们更心甘情愿了。” “这几样加在一起,南蛮必定召集兵力,全力向秦泽杀去!” “呵呵,这秦泽想谋反,我倒要看看,他面对这些昔日旧敌又该如何应对。” “当年秦颢天手中的赤焰军,那兵力可不是如今的秦泽所拥有的,冤家路窄,这次他还能击败南蛮吗?呵呵。” “真要说杀秦泽,这帮蛮子能拿出十二分力气来!” 一席话说完,金风鸾紧锁着眉头,脸上却露出一丝不豫之色。 “话虽如此,只是要把永宁嫁到南蛮去,这...” “那帮蛮人生性粗鄙,整日好勇斗狠,与我大乾人完全不同,永宁她嫁去南蛮,这恐怕她不会情愿...” 话未说完,庆王打断道:“永宁这丫头现在性子乖张,先前还要去西京,明知道秦泽现如今已经谋反,每日却还在帮他争辩,完全不明是非。” “也是我对她纵容过头了,才让她成今日这般模样。” “不过,她终究是我金家的人,这嫁去南蛮,可不会让她肆意妄为,说不去就不去。” “由不得她了。” 一番话说完,金风鸾微微颔首,淡笑一声道: “如此甚好。” * * ps:我一个南方人在北方,还是无暖气状态,那真是...(?_?) 零下十度什么概念!!我滴个天老爷! 南方的朋友们,我嫉妒的要发疯疯疯啦!(;′??Д??`) 晚安好梦(?′?`?) 第150章 笼中雀 上 —— 庆王府。 大堂内。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去南蛮的!”金长歌面色愠怒,朝着父亲怒喊道。 庆王端坐于椅中,对于女儿的这种态度他早有预料,因而他面色淡然,只是轻笑一声道: “呵呵,永宁啊,为父知道你心高气傲,一般人你看不上眼。” “只是这南蛮武家不是一般人啊,武家乃南蛮之主,他们的首领武奎,那也是响当当的豪杰,颇有其父当年之勇,据说他十六岁便一人进深山与猛虎相搏,有万夫不当之勇!” “如今他执掌南蛮,手中兵多将勇,你去了南蛮,也不算辱没郡主身份了。” 一番话说完,金长歌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一张精致的面容已经因为气恼带了一丝绯红。 “不,南蛮人是什么人我清楚,武奎他爹当年率领南蛮人侵犯我大乾领地,要不是虎威将军前去打败了他,如今他们还会作乱。”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不信这武奎又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我不想出嫁,出嫁有什么好的?在家相夫教子?我可坐不住!” 说到这,她气鼓鼓的坐在椅中。 庆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南蛮已然是归顺我大乾,可不像当年了啊。” “且不说这武奎乃是一响当当的英雄豪杰,你嫁过去也谈不上委屈,此外,你嫁过去后,这南蛮人今后和我大乾更是关系密切,日后更不会生出异心,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你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一番话说完,金长歌一怔,旋即,她眉头一挑,沉声道: “爹,照你这样说,南蛮人已经归顺,那又何必让我嫁过去呢?” “再说了,这么多年来,南蛮人都没有生出什么异心来,这个时候,你让我嫁过去是为何?” “难道说爹你.....” 金长歌的话未说完,庆王脸色一沉,开口道: “你天天念叨着想上阵杀敌,但你是女儿身,与军中那些男人在一起,能做什么事?谁会服你?就凭你的郡主身份吗?” “没了这个郡主身份,谁会听你?” “你嫁给武奎,一来能让南蛮人和我们关系更加密切,今后也更加效忠于我们,二来,你去了南蛮,你想有什么作为,凭借你南蛮王夫人的身份,那不还是吹吹枕边风的事?” “南蛮人好武,你与那武奎说说,便是给你一支兵马让你带也不是什么大事,岂不是正合你心意。” 话音落下,金长歌眉头紧皱: “我不愿意这样,女儿身也能有大作为。” “为什么一定就要依靠别人呢?我可以从头做起。” “反正我不出嫁,更不会去南蛮,爹你说什么也没用。” “你逼我去,那我就闹,哼,我绝不会嫁过去的。” 此言一出,庆王一拍桌子,脸上带着一丝怒气道: “永宁!你听好!” “如今这天下并不太平,前段时间在东海,扶桑已经开始骚扰渔民,大有登陆东海作乱之象。” “而在西京,秦泽拥兵自重,借着与图元国交战的幌子以战养战,陛下派去传圣旨的人都被他给杀了!谋逆之心人尽皆知!” “民间还有那赤潮盟的人在背地里作乱,蛊惑民心!” “如此乱相频出,若是南蛮人再生异心,大乾岂不是乱了套了!百姓们谈何还能安居乐业?到时候免不了生灵涂炭!” “让你出嫁南蛮,不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这天下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你天天在家中念叨要为百姓做这个做那个,难不成只是嘴上功夫吗?” 一席话说完,金长歌脸色骤然苍白,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可....我真的....” 话未说完,庆王眯着眼,打断道: “你要记住!你是我庆王的女儿,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你要真为了天下百姓,那就嫁去南蛮,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 “与公与私,你都应该出嫁南蛮!” 一番话说的金长歌哑口无言,她很想出言辩驳,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如父亲之言,自己嫁去南蛮,对这天下百姓来说,倒确实是一件好事。 毕竟南蛮人忠心于大乾,不起异心,百姓们便不会受战火侵扰。 只是.... 自己真的就要这样被嫁去南蛮,成为一个所谓的南蛮王夫人吗? 这一瞬间,金长歌心中百转千回,脸色也是随之愈发的苍白。 诚然,为了大乾的太平,为了让天下不那么乱,即便是自己一百个不愿意,但在这天下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金长歌已经找不到理由来说“不”了,但一颗心却随之落到了谷底,如胸口中被堵上了一块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一双手无措的握在一起,指尖已经是一片冰凉。 这时,庆王站起身来,他一字一句道: “大乾当初饱经战火,不知有多少百姓死于战乱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还少吗?” “历经数年,方才在陛下,不,在我们金家所有人带领下,才走到了今日,才有大乾今日之盛!” “你说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如今眼看大乾又遭祸事,扶桑作乱,秦泽谋反,这些人这些事,荼毒了多少百姓,百姓们民不聊生!” “难道你能视若无睹?若你娘还在世,她必然也会和我说一样的话。” “你自己说,你嫁不嫁?” 话音一落,庆王冷峻的眼神直直的看向了金长歌。 看着父亲那锐利的眼神,金长歌张了张嘴,半晌才颤抖着吐出一个字。 “嫁。” 得到回答,庆王神色稍缓,见女儿脸色惨白一片,他走到金长歌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永宁,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自小就在京师,也没出过远门,对男子也是从不假以颜色,对于出嫁,自然心中有所恐惧。” “但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你是我女儿,为父自然也会为你着想,你是郡主的身份,代表的是我大乾皇室,嫁给武奎,是他的福分,他不敢懈怠你。” “你要是在南蛮受了哪怕一点点委屈,你就和我说,看我不给这武奎一点颜色瞧瞧!呵呵。” 这些话金长歌已经不在意了,她咬着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开口道: “爹,那...那,,,我何时出嫁呢?”金长歌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庆王眯着双眼,心中思忖。 南蛮未破北凉前,那肯定是不能让女儿嫁过去的。 毕竟没有功劳,把永宁嫁过去又有什么用? 而南蛮距离北凉的路途也较为遥远,这些蛮人身躯强健,有别于寻常大乾士兵,他们此番出征,沿路让各城给他们备好粮草,快马,让他们一路急行赶赴北凉的话,那也尚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虽说要给他们提供这些后勤援助,但也是值得的。 毕竟之所以选择借力让南蛮出征北凉,也是为了让南蛮的势力一分为二。 兵马积聚一地,日后兵强马壮,难免会生出祸事来。 此行去北凉,南蛮之地要分出大股兵马出来,日后便是让他们进驻北凉也不是坏事,只要他们分散开,那今后统治起来也容易得多。 当然,既然选择让女儿出嫁南蛮,那也不会只送她一个人去南蛮。 永宁毕竟是金家的人,也识大体,出嫁时带一些自己人过去,待时日一长,慢慢从内部同化这帮蛮人,让其为己所用,日后也是一股战力。 念及此处,庆王淡淡一笑道:“不急,可能还需要数月的功夫。” “怎么?为父今日这样一说,你倒是心急了?” “那武奎我曾见过的,生的人高马大,魁梧有力,虽说相貌算不上太好,但也是一方豪杰,你当初曾说打不过你的人绝不选为夫君,呵呵。” “这武奎,你肯定不是他对手。” 听到这个答案,金长歌咬着唇角,心中叹了一声。 “永宁,别想太多,这段时间好生在家待着,待你出嫁那天,为父一定将你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呵呵。” 听着父亲的笑声,金长歌手指紧紧掐住了掌心,再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第151章 笼中雀 下 金长歌神情恍惚的出了大堂,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正往闺房走去,在过道上却撞见了脚步轻快,脸色悠然的二哥金建德。 金建德前段日子总不在家,偶尔回来一次也是紧皱着眉头,沉着脸去后院。 这次却神色悠然,见他这般模样,金长歌不由眉头一挑,沉声道: “二哥,你知道我的事吗?” 金建德一看金长歌这阴沉的脸色就暗道不妙,他知道父亲说过让妹子出嫁南蛮,看她这样子,定然是已经和她说过了。 妹子性格刚烈,逼她嫁去南蛮,她指定不情愿,心里肯定憋着火气。 金建德一想到这就头疼,因而他只能佯装不知。 他挠了挠头,哂笑道:“这几天都在忙,我不知道。” 金长歌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说不知道?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该不会...是你和爹说让我出嫁南蛮的吧?” 说话之间,金长歌已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金建德脸色骤变。 虽然作为千机营的统领,他的武艺不俗,但他自小便与妹妹一起习武,却总是打不过金长歌,这数年下来,在她手下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兄妹二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场面没少发生过,金建德心知自己这几年沉迷美色,身子虚了不少,武艺甚至都不如之前。 这妹妹发起火来,那是真的要动手的,就比如现在。 旋即,他脚往后退了一步,轻笑道:“怎么会呢?我整日为陛下分忧,哪有功夫操心你的婚事。” 金长歌冷着脸看着他。 “永宁,你把手松开好嘛,陛下召我入宫,可不得耽搁。”金建德有些慌了。 “说!爹早不让我出嫁晚不让我出嫁,为何选在这个时候!”金长歌的脸冷的像冰,手也用了力气。 金建德感到手腕开始疼了,连带着背上的鞭伤也疼了起来。 那是前几日在房中被那女子打的,那时他正在兴头上,一时爽过了头,不知不觉就被打的狠了。 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背上的伤比较重,涂了金疮药也不见好,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金建德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他急忙开口:“因为要南蛮人去打北凉。” 话音落下,金长歌猛的瞪大了眼。 明明今日并不冷,但不知怎地,她却觉得这一瞬间遍体发寒。 看着妹妹在愣神,金建德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手也跟着松了,他急忙一甩手腕,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还要入宫面见陛下,就不多说了。”说着,金建德一溜小跑离开,留下脸上已毫无血色的金长歌一个人站在过道上。 “原来是这样么....”金长歌神色惨然,脚步虚浮的回了房。 待坐到书桌旁,她蜷缩起身子,抱着双膝,将头埋入膝盖中,浑身不知觉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晴儿的笑声: “小姐,你总说在家憋闷,我寻了个好玩意给你解闷来了。” 说话间,晴儿提着一个鸟笼走了进来,笼中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金丝雀,蹦蹦跳跳灵动至极。 金长歌将脸埋在膝盖里,瓮声瓮气的道:“没兴趣。” 晴儿见金长歌也不抬头,眉头不由一挑,旋即她轻笑一声道: “小姐,你看看呀,这是一只很聪明的雀儿呢,它和寻常鸟儿可不同,被人调教的可好了,它会作揖,还会.....” 正说到这,金长歌抬起了头,那漂亮精致的面容上,眼帘却是微微泛红。 晴儿一愣,连忙放下笼子走到了金长歌身边:“小姐,你怎么了?你....” 金长歌怔怔的看着桌案上的鸟笼,笼中的金丝雀歪着脑袋,小小的眼睛似乎也在看着她。 “小姐?”晴儿看出金长歌情绪不好,小心的开口道。 金长歌并未说话,她只是拿来鸟笼,而后打开了笼子。 “小姐,这雀儿是给你解闷用的,你要放走它么....”晴儿小声道。 “我不再需要解闷了。”金长歌面无表情。 只是,虽然鸟笼已经被打开,但那金丝雀却还是待在笼中,它歪着脑袋,四处看着,并没有出笼的动作。 “晴儿,它为什么不走?”金长歌怔怔的看着它。 “这雀儿是自小被养鸟人养大的,每日吃的喝的都是那养鸟人给,这日子久了,它在这笼子里也待惯了,这雀儿聪明的紧,知道出去就要自己觅食,自然就不走了。”晴儿解释道。 “不过这也是我猜的,一只小鸟的心思,谁又猜的透呢,说不定是害怕了吧。”晴儿又补充了一句。 “是嘛。” 金长歌站起了身,看向了窗外。 窗外风吹得紧,那棵本来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干上孤零零的站着只不知名的鸟儿。 她伸出冰凉的手,探进鸟笼中,小心的握住那只小巧温热的金丝雀。 金丝雀并没有鸣叫,安静的缩着身子,任由她握住。 而后,金长歌将它托举于掌心,将手伸出了窗外。 风吹过,梧桐树的细枝被吹得摇摇晃晃,连带着枝干上那只不知名鸟儿也跟着打摆子。 掌心中的金丝雀缩着的身子慢慢立起,它探出脑袋,小小的眼睛看着外面的梧桐树,看着那不知名的鸟儿。 金长歌看着它,满怀期待。 下一刻,金丝雀张开翅膀,从她的掌心中飞了起来。 但—— 它仅仅飞出不到一米,便盘旋着飞回屋内,落到了鸟笼上。 “小姐,它果然不走呢,这被饲养的鸟儿和这些野鸟还是有些不大一样的。”晴儿微微叹了口气。 金长歌眼睛红的厉害,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啁啾。” 这时,梧桐树上的那只不知名鸟儿叫了一声,而后它扑腾着翅膀飞离了枝干。 下一瞬,那只金丝雀再度飞起,它快速的掠出窗户。 眨眼之间,它已经飞的不见了踪迹。 “小姐!飞走了呀它。”晴儿瞪大了眼。 “飞吧,飞的越远越好.....” 金长歌颤声说着,眼眶中蓄满的泪水落下,湿了她的衣衫...... 第152章 念想 南蛮之地。 墓园内,一处墓碑旁。 一名壮汉靠在墓碑前,他身逾九尺,穿着一身皮袄,虽是冬日,但两个粗壮的胳膊却裸露在外,胳膊上筋肉虬结,足有寻常人腰粗。 那魁梧壮硕的身躯让他仅是站着,便让人心神畏惧。 正是当今南蛮首领,武奎! 此刻,武奎粗犷的脸上表情冷然,他蹲下身,拿起墓碑旁的一坛酒,揭开封口后,他提起酒坛朝着墓碑倾洒而落。 而后,他再度拿起一坛酒,对嘴一饮而尽。。 浓郁的酒香在墓碑旁散发,武奎一屁股坐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字,他摸了摸眼角,眸光逐渐柔和。 “爹,一直在忙着练兵,有段日子没来看您了。” 说完这句话,他低着头沉思了半晌,而后才闷声闷气道: “当年您和秦颢天交战,被他在战场上杀了,最后我连您的尸首都找不到,只能给您立一个衣冠冢。” “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好几年了,让我总是喘不过气来,每次想到这件事,我这心里就跟火烧一样,常常情绪失控,为此也做了一些错事。” 武奎露出一丝苦笑,又拿起了一坛酒,刚揭开封口,他又接着道: “族老们都在劝我,让我看开,您说这怎么能看开嘛?死的又不是他们爹,您说对吧?” “可惜啊,秦颢天死在了那帮倭人手里,我就没机会亲自动手报仇了,加上前几年我们蛮族兵力也不是太多,也成不了什么事儿,我也就断了念想。” 说到这,武奎将那坛酒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角,他又继续道: “这几年过去,我让族人自小习武,日日练兵,他们体魄不错,现如今人人强悍,武力斐然。 虽然有一些族人说我太过于严苛,穷兵黩武,背后诋毁我,但就结果来说,我很满意。” “现如今,我手下的兵可丝毫不亚于当年您带的兵马了,不,应该是比爹您带的兵还要强!哈哈哈!” 说到这,武奎的脸色逐渐深沉。 “大乾皇帝,说是要嫁一个什么鸟郡主给我,让我出兵前去北凉,而后诛灭反贼秦泽。” “呵呵,说起来我还没尝过这大乾皇室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呢。” “哦,对了,爹您应该还不知道,秦颢天死了两年后,他儿子秦泽被封了一个所谓的镇北王,在北凉干了不少大事,又去西京平乱,干的是风生水起,天下闻名啊。” 说到这,他的脸色愈发冰冷,手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本来我都断了念想,但现在,我可不能就这么看着这镇北王成事啊!” “秦颢天杀了您,这个仇,我没办法在秦颢天身上报,现在杀他儿子,也权为当爹您报仇吧。” “出兵北凉,有一位族老劝我,说现在秦泽势头正盛,我去和他打只会让大乾皇帝占便宜,她这是借力打力,将那郡主许配给我,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已经答应了。” “那族老在族内到处说,极力劝阻我去北凉,我气不过,一刀给他砍了!” 说到这,武奎的脸色变得狠厉了起来。 “他娘的!这老东西还流着我蛮族的血嘛?借力打力又如何?力足够大,什么人打不了?” “我武奎又怕了谁?” “难道要等他被大乾皇帝杀,还是等他占据一地称王坐土皇帝?我可等不了了!” “我就要杀他!就要杀的他北凉溃不成军,斩杀他所有人马,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夺他的地!杀他的人!将他一家老小全部剁碎,一举了却当年的恩怨!” 说到这,武奎站起身,拍了拍墓碑。 “爹啊,不要怪我杀了族老,也不要怪我一意孤行,不杀了秦家所有人,我这口气总是咽不下去。” “我蛮族,向来都是要打要杀,要我们憋着,那就不是蛮族了!” “不过呢,我不傻,如今这大乾,金家集权,所有兵力都被他们握在了手中,兵力相较于这秦泽而言,那不知多了多少。” “待我在北凉好好过几年,再训练一批兵马来,待兵力足够,我再起兵反了!” “秦泽弱,金家强,柿子要挑软的捏,打人就要打他弱的地方,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等我占了北凉,希望秦泽这小子还没有死在西京,他若是敢回来,呵呵,看我不将他剁成一摊碎肉!” 而后,他“嘭”的一声跪倒在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您听好了!” “待我杀入北凉后,我要拿他们秦家所有人来为您血祭!” “再过几年,我把您的坟迁到金陵去!让大乾皇帝来您坟前跪拜!我说到做到!” “若我食言,我就不是您儿子!” 话一说完,武奎站起身,龙行虎步朝外走去,一旁的士兵拿来一件虎皮大袄,武奎随手披于身后,而后朝着墓碑外等候的几员将领大喝一声道: “走,随我出征北凉!让他们人头落地!” “是!大王!” 几员大将齐声怒吼着,声势骇然,闻之令人心惊。 —— 通威城,统军府。 主位上,一身着锦袍的男子端坐于椅中,那华贵的衣袍上,肚腩微微挺起,一双手素白丰腴,红润的脸颊上面无表情,他一边拨弄着手指上玉扳指,一边道: “方城啊,我可是给过你立功的机会了,周边几个城池的兵马都被调了过来,足有十万兵马啊,你若是带兵攻入北凉,这可是大功一件。” “以后必然是升官加爵,青云直上。” 说到这,那锦袍男子抬起头,白净的脸上阴沉无比,那阴郁的眸子直直看着台下的方城。 台下的方城躬着身子,低垂着头,一张脸上又红又白。 下一刻,那锦袍男子冷哼一声。 “可你呢,带着这十万人去北凉,反而被打的溃不成军,狼狈而回。” “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没治你一项重罪,现如今,你怎么还敢开口让我再调一些兵马?” “机会给你了,可你没那个能力啊,我已经传信与京师,朝廷自会派来兵马攻入北凉,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 一席话说完,方城面色苍白无比,眼中全是不甘心.... 下一刻,他“嘭”的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 第153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方城十五从军,至今二十载,三十五年来,他未娶妻,未生子。 于他而言,作为一个男人,有了家室,那再去战场,心便怯了三分。 在通威城做一个统军,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方将领,但于方城而言,却是功未成,名未就。 既从军,那就要成为驰骋疆场上的一员大将,有功名利禄在身,受万人敬仰才是。 为此,这些年来,他积极笼络唯一能依靠的皇室子弟金礼,这些年来为他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这才得来了此次进军北凉的任务。 这是一个功成名就的机会! 若天下太平,那作为一名沙场老将,能立下大功,封官加爵的机会就渺茫至极。 唯有乱世,才能借机立下功劳,一举成名。 方城自问自己是不怕死的,当一名一眼望到头的小统军,这辈子就这么守在这通威城,于他而言等于宣告死亡的人生。 为此,这次出兵北凉,可谓是最有希望功成名就的一次机会。 在原本的设想中,他以为北凉并无太多驻军,自己凭借十万人马定能一举攻入,虽然到时候战功的大头肯定会被金礼拿走,但自己也能趁此一举翻身,成为大乾军中的一号人物。 如今朝中黄龙大将军已被抄家,军中又多了些职位,假以时日,自己如何不能扶摇直上,官至大将军之位呢? 这并不是无端的野望。 只要和金礼打好关系,借助他的人脉,再在战场上多立下些战功,未必就不能成为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但—— 出兵北凉失利,手下十万大军战死三万人,剩下的人狼狈而回,这眼看要到手的战功,就这么失去了。 方城不甘心。 之所以会输,那是因为自己的这股兵马,是从各城抽调而来,彼此之间并无默契,一开战,前方的人打不过,后面的人就慌了,军心一乱,当即开始溃逃。 如此,才会被对面给杀的大败而归。 假如早知道对面北凉军的兵力,以及对面士兵的战力,他自问只要统筹有方,不一定就会输! 眼下北凉只有几万人,攻入北凉那就是不世之功,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为此,方城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再争取一次机会。 若是等到朝廷派来大军,那自己这辈子的成就,那是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此刻,金礼见方城跪地,他眉头一皱,淡淡道: “方城啊,当初出兵北凉,周边几个城池的统军,都有说想主动带兵前去北凉,毕竟....都以为北凉没有什么兵马了嘛,这就是个捡来的功劳。” “我选了你去,除了你是老将外,也知道你不甘于只当一个统军,你方城的志向远大,所以我才让你去。” 说到这,他微微一笑,接着道:“当然了,毕竟我们也算亲家了,你妹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大哥满腔抱负,只做一个统军屈才了。” 听到这笑声,方城脸上一片红一片白。 两年前,自己妹妹成了金礼的小妾,自此以后,金礼对自己确实算得上照料了。 这时,金礼打了个哈欠,而后懒洋洋的开口: “可是你也知道的啊,你这次打了败仗,我又怎能再让你去呢?北凉军人数是不多,可是你觉得....好打嘛?你再带着这些溃军去,难道不是送死?” 方城抬起头,正要开口,却见金礼摆了摆手。 “你上次说北凉军的将领,谁....叫什么来着,那个岳什么的...” 方城脸色一沉,跟着道:“岳飞。” 金礼点了点头,“对,就他,这人我以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声名,这秦泽去了北凉也就几个月的功夫,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这员猛将。 这岳飞手上只有几万人,却能打的你十万人溃不成军,真不知是他太厉害,还是说....呵。” 听到这,方城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金礼又拨弄着玉扳指,接着道: “说来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北凉关口内驻扎了这么多兵马,想来也是吃了个闷亏。” “但不论如何,我传信去了京师,这几日想必京师就会来信,要对付北凉军,还是得更强的兵马过来才行,通威城这些兵马,说起来也都是杂兵,由各地凑成,确实没什么战力。” 方城心中一紧,急忙道: “大人,即便朝廷派来兵马,那也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北凉军等待援军吗? 自上次一战过后,他们必然警惕了起来,说不定已经派人去了西京,要是等到秦泽带领大军回来,那可就麻烦了啊! 得趁着这个时机,咱们要继续攻打北凉关口才是,请让我再带一批兵马前去吧!” 话音落下,金礼嗤笑了一声。 听到这笑声,方城不由一愣。 金礼嘴角微抿,脸上带着一丝嘲弄之色,他看着方城道: “西京,那是接壤图元国的地方,只要图元国愿意,想派多少兵马过来都行,这秦泽呢,年轻气盛,虽然有他老子三分模样,但比那秦颢天的锋芒更盛。” “但有时候锋芒太过,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他这次去西京,便是他犯下的最大错误,你说秦泽带援军回来?真是笑话!” “那帮图元国的大军,能让秦泽脱身?要我说啊,这会他估计被图元军打的成一盘散沙了。” “秦泽去西京的那天,便已经一脚踏入泥潭了,哼,不用朝廷收拾他,这图元军就已经够他受得了!” “那帮图元人岂是弱敌?这西京的事要想彻底解决,没个一年半载能行?”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 “圣上考虑的多,陛下也担心秦泽携军回来,也属正常。” “你就好生等着罢,等朝廷派来的兵马一到,一鼓作气推入北凉,占了北凉,秦泽无处可去,在西京早晚也是个死。” “行了,不和你多说了。” 说到这,金礼站起身来,迈着步子便往外走去。 见他要走,方城连忙站起身,亦步亦趋跟着走了出去,他咬着唇角,思量片刻后拉住了金礼衣袖:“大人!您说的有道理,我都明白。” “但朝廷兵马还未来,也不能就这样让北凉军安然的待在北凉关口啊,您就让我再去一次吧,看在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金礼眯着双眼打断道:“方城,你就这么想攻入北凉?” 方城目光坚定,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已经三十五了,再过几年我就....” 金礼又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既如此....容我想想。” 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我让邻近的城池,再抽调一些兵马来,上次那些统军肯定没有拿出精锐,这一次,我亲自监督。” “上次你去北凉关口,虽然败了,但你至少也杀了他们一些人吧?有没有一两万人?” 听到这话,方城心中一紧。 上次被打的溃不成军,哪里知道杀了对面多少人,但一两万人,那绝对没有的。 真要说起来,恐怕连一万人都..... 但一想到错过这次,就真的再无功成名就的机会了,方城当即沉声道:“万人是有的。” “如今北凉兵力少了,我手中兵力再多一点,一定行。” “大人!再给我三万精锐!凑足十万!末将一定能杀入北凉!” 金礼眯着一双绿豆小眼,嘴角微抿: “好。” “不过呢,这一次,你若是空手而归...呵呵。” 方城怎会不明白,不成功便成仁!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个时候,必须要拼搏一把! 当即,他单膝着地,面色凝重的朝着金礼抱拳行礼: “是,大人!” “若是战败,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但我保证!我方城绝不会再次战败,我定提岳飞头颅回来,将攻入北凉的战功奉与大人手中!” 金礼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捏着玉扳指悠然离去.... 第154章 粉碎一切,推翻重来 北凉关口。 漫天飞雪随风而落,地面上已经是银装素裹,雪白一片。 北凉的雪,相较于别处,那自然是下的更大,天气也冷得多,如今地面上覆盖的雪已经有一尺多厚。 关口处,虎豹骑们从周边的林中砍来枯木,每人在马背上带一捆木头,载着往军营中而去。 岳飞身着银盔,面色深沉的看着关外的广袤大地。 地面虽然较为平坦,但那平原上的雪却并不平整,积雪下,是前不久击杀的朝廷军马。 虽然那一战大胜,将那支朝廷军马击溃,杀了他们不少人,但此刻岳飞心中却并无太多的欣喜。 作为一个统兵作战多年的老将,在先前那一战中,他能看出这支朝廷军马虽人数不少,但都是一帮杂兵,作战时军纪散漫,打起来也没有太多章法。 说乱打一气也并不为过。 而这,便说明这支朝廷军马,是短时间内匆匆集结而成,并没有整合好,乃是一支杂牌军。 打这样的杂牌军,便是得胜也不会带来太多的成就感。 而那一战后,岳飞心知敌军虽被击溃,但这不代表着他们就会偃旗息鼓,事实是恰好相反,那一战后,他们已经大概知道自己手中的兵马数量。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他们会集结更多的兵马,不仅兵马人数更多,也会更能打! 想到此处,岳飞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主公出北凉前,曾交托于自己一定要在此处守好北凉关口,为此自己击败那帮敌军时才没有追出去。 但现在,过了这么多天,朝廷恐怕已经在集结更多兵马了,下一次他们攻来时,自己手中这不足五万的兵马,能顺利坚守住么? 敌人又会想出什么计策来攻打北凉呢? 此外,主公在西京,战事又进行到了什么地步?那图元军有没有击退? 但很快,岳飞便笑着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洒落的雪花,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这雪,是真的越下越大了啊。” —— 夕阳下,霞光中。 一行骑兵,在山林小道上一路疾驰。 这时,队伍中一道醇厚的嗓音响起: “主公,适才听典韦之言,主公先灭胡马,后击图元,这两桩事做下来,可谓是立下了不世之功,这百姓们自是人人爱戴。” “而那执政朝廷的金家,却是昏庸无道,鱼肉百姓,如此显而易见之事,这天下其他人岂不是都应和主公一般起义才是?”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路与典韦闲叙的张辽。 秦泽脸蒙黑巾,听到他的话后揭开面罩,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淡淡道: “道理都明白,但不会人人都反,一种人不敢反,一种人是不愿反。” “不愿反的那类人,是金家政权下的得益者,他们坐拥荣华富贵,手握权势,百姓苦也苦不到他们那里去。” “这些不愿反的人却偏偏管束着大部分人,如此下来,又有多少人能反,敢反呢?” “如今我起义,这些不愿反的人中,怕是还有不少人妄图来镇压我攫取更多利益,或为名,或为利。” “大多数人,都是野心比实力要大得多,岂不知也不过都是金家手下的一具傀儡罢了。” “黄龙官至镇国大将军,该被铲除还不是金风鸾一句话的事,但即便如此,依然还会有人前赴后继扑上去,呵呵。” 话音落下,典韦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乱七八糟的,在咱们的大军面前,什么都不是!” 秦泽微微一笑,“说的不错。” “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粉碎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推翻,从头开始!” “我灭胡马,杀图元,接下来任何挡我路的人,哼,都不必留情,杀了便是。” “这些人杀的多,今后这大乾,也能清明一段时间。” 听到这,张辽眉头一挑,“一段时间?” 秦泽眸子深沉,平静道:“我在的时候。” 正说到这,前方一人纵马而来。 正是燕云十八骑其一,王阳。 “主公,前方一路安全,人迹罕至,接下来走的是平坦道路,五里外张鹿与刘宝已经搭建庇护所,天黑的早,可早点歇息。” “距离北凉关口,不远了,这几日便能抵达。” 秦泽微微颔首,淡淡道:“通威城比北凉关口不是更近吗?直接取下通威城便是。” “让支雄和桃豹明日先行出发,早日抵达通威城后,乔装进去,看看那里有多少兵马。” “是,主公!” 秦泽眸光闪动间,积分面板跃然眼前。 【6048万,增长中...】 出西京已经七天的时间了,这一路并无太多的波折,积分在稳定的增长,这让秦泽心里的底气很足。 先前出西京时,他曾想过这一路未必就很平安,保不准西京之外的地方会被金风鸾派兵监察各处要道。 但可惜的是,虽然有些大路上有人驻守,但这些人大多惫懒懈怠,防守丝毫不严密,简直是形同虚设。 而在一些小道上,更是完全无人看管。 这并非偶然之事。 不论是西京,还是北凉,都是大乾边境之地,这里的人如此懈怠,恰好正说明如今大乾弊病百出。 金家集权,将所有重要职位都交给身处于京师中的自家人,垄断了所有最上层的资源,如此一来,那些出身平凡的官员如何能尽心尽力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在没有上升的渠道后,便只能混一日是一日,亦或者,攫取那些贫民的利益。 大乾,从内部败坏,逐渐影响全国,如同一棵从内部腐朽的树,主干坏了,外面的枝枝叶叶,也已经爬满了蛀虫。 秦泽心中明白,假以时日,即便自己不起义,这棵树要么是自己倒塌,要么是被那些持斧者一刀砍断。 胡马,图元,这些乱象,正印证着这棵树的消亡。 想到这里,秦泽脸色愈发低沉了起来。 但眸中的积分面板还在不断跳动。 一串串幽蓝的数字,在一点点的增长,变的越来越多。 “这便是希望。” 低声自语一句,秦泽带着众人,在夕阳的余晖中向前奔去....... 第155章 怅鬼 —— 三天后。 清晨时分,通威城。 统军府。 主位上,金礼端坐椅中,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一边看着台下的方程道: “方城啊,三天前,你让我给你再调来一些兵马,我已经着手去办了,可你也知道,那些统军倒也精明,不大愿意把手中的亲兵交出来。” “我呢,好说歹说,这才让他们拿出兵来,真是说的我口水都快干了,不容易啊。” 台下的方城脸色一紧,当即躬身道: “末将明白!大人如此帮衬我,末将今后必定为大人鞠躬尽瘁!大人交代的事,我方城一定舍命去办!” 话音一落,金礼眼睛微眯,轻笑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对了,我已经收到了朝廷的消息,陛下遣南蛮军来攻打北凉。” “而这,代表的什么意思,你可明白?” 话音一落,方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陛下要南蛮军来打北凉,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又如何能去攻打北凉? 这一瞬,方城的心如坠冰窟。 一张本来红润的脸,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发白。 金礼眯着眼,敏锐的察觉到了方城的神色,旋即,他轻笑一声道: “怎么?听到南蛮军要来,你怕不是不想去攻打北凉了?” “南蛮军即便要来,那也要不少时间,你在这之前攻入北凉又和他们有什么相干?” “你打你的就是了,北凉关口破了,也是一件功劳,你也能博个声名嘛不是?” “你,可懂?” 一席话说完,方城眼前一亮,已经明白金礼的暗示了。 旋即,他开口道:“是,大人!末将明白!” 金礼按着玉扳指,淡笑一声道: “如今,兵马已经又给你筹集了两万人在城里,再多的,就要从更远处借来,可这个时候再去调兵,也会让人非议。” “加上先前的那些,一共九万人,你,可有信心?” 话刚说完,方城立刻应答:“有!有信心!” “大人能在这个时候助我一臂之力,我方城必定铭记于心!” “有这九万人在,我便是磨也磨死北凉那些守军!” 说到这里,方城脸色一片凝重。 他知道虽然新筹集了两万人,并且这两万人战力要强一点,但北凉那帮守军....也不是弱敌。 从上次与他们一战便知道他们的实力不俗。 但—— 即便如何,自己只要慢慢打,凭借兵力的优势,先出部分兵马诱敌,只要他们敢出来,便是磨也能将他们磨死! 只要攻破北凉,今后自然是前途无量! 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无所谓! “今日郎朗晴空,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啊!”这时,金礼感慨道。 “大人!择日不如撞日,兵马在手,我今日便去北凉叫战!” 方城沉声道。 —— 晌午时分。 通威城某处茶楼中。 两名身着布衣的文士正在闲聊。 那头戴纶巾的文士端起茶碗,抿了口寡淡的茶水,清瘦的脸上眉头紧皱,他看向对面男子道: “早上可瞧见了?又浩浩荡荡的出城了呢。” 对面的文士摘下纶巾,低着头抖了抖纶巾上面的草屑,未抬眼,只随口道: “怎么没瞧见,一大早就在叫嚷,那方统军好大的威风呢。” “上次去北凉关口,狼狈不堪的逃回来,这几日过去,却又支起来了,真是好气魄呢,呵呵。” 话音一落,那清瘦文士小声道:“牧之,可不能说这种话,若是被听去,指不定要挨板子。” 被唤作牧之的文士这才抬起头,他脸色蜡黄,眼角处布满了皱纹,瞅着眼看了眼茶楼,他悄悄指着犄角处的一张桌子,轻声笑道: “就两个生客,看着面生,不是统军府的人,听去也无妨。” 说到这,他自嘲一笑:“统军府的人,也不会来这么腌臜的茶楼吧?这是咱们这些人来的地方,他们可不会来。” “眼下这个时候,他们愁着打北凉呢,更没闲工夫来了,我刘牧之说几句话,又有何妨?” 那清瘦文士眉头越皱越紧,“还是得小心,免得落了口实。” 刘牧之这时已经抖落了纶巾上的草屑,却发现那纶巾不知何时竟然破了个洞,这让他不由一阵心疼,他一边拨弄着纶巾,一边随口道: “无所谓,反正也是烂命一条。” “我连官都不当了,每日只是务农,现如今说几句话,却还要被鞭笞么?” 那清瘦文士不说话了,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你说他们这次去,能攻入北凉么?” 刘牧之这时正小心的折叠着纶巾,听到他问,遂轻笑一声道: “克复北凉,立不世之功?呵呵,那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看得见,他摸不着。” 那清瘦文士知他说话狂放惯了,自从辞官后更是百无禁忌,也就不再劝他,遂点了点头。 刘牧之将折叠好的纶巾揣入怀中,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放下茶碗后,他接着道: “方城有野心,但只是一庸才,并无真本事在身上,靠着巴结金礼才坐上了这个统军之位。” “他没有自知之明,想去攻入北凉,更是不识泰山,不明形势。” “若他就安生的待在通威城,日后待王爷起势,说不定还能得个活路,但现在,那只是去送死。” 这番话说的那清瘦文士惊的瞪大了眼。 他手指着刘牧之颤声道:“牧之,你..你这是...” 刘牧之摆了摆手,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都说大乾如今乃是盛世,岂不知已经是病入膏肓,现如今还算不得乱,日后更乱!” “乱不在北凉,不在西京,你可知在何处?” 那清瘦文士哪敢说话,他左右环视,见犄角处那桌的两个客人正在闲聊,并未听这边的话,他这才小声道: “莫逞口舌之快!” 张牧之放低了音量,淡淡道: “也该来一剂猛药治治这顽疾了。” 那清瘦文士摇摇头,看着刘牧之道:“牧之,原以为你辞官便不再过问这些事,可谁知你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刘牧之哼了一声,“我早已放下了,随着它怎样吧。” 说到这,那清瘦文士手指着他胸口,嘴角微微抿起,笑道: “那你为何这么看重这纶巾啊?” “不还是身在乡野,心却在.....呵呵。” 说到这,他从洗的发白的衣衫中取出一顶崭新的纶巾递给了刘牧之。 “前几日便见你这纶巾旧的不成样子,我手中还有些闲钱,随手买了。” 刘牧之面露讶然之色,正要推辞,那清瘦文士摆了摆手,微叹一声道: “拿着吧,牧之你该戴上它。” 说到这,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一丝感伤。 这时,只听一道醇厚的嗓音响起。 “先生高论!做一农夫,却不是屈才了?” 二人一怔,扭过头看去,却是那犄角处的客人开的口。 说话之人身材高大,一双眼更是锐利至极,有锋芒射出。 短暂的愣神后,刘牧之朝着他拱了拱手,脸现愧色道:“乡野之人随口之言,哪里当的上高论。” “真是折煞我了,呵呵。” 那清瘦文士却已经是慌了神,他正欲开口,却见那人已经走了过来。 “先前听先生说是辞官务农的,却是为何?为官可是个好前程啊,这天下间何人不想进庙堂?” 刘牧之看着他凌厉的眼神,他站起身来,沉声道: “昔日,被虎所食之人,为虎前呵道耳,此为怅鬼!” “我刘牧之.....” 话未说完,那清瘦文士一把拽住刘牧之,手也捂上了他的嘴,拽着就往茶楼下走,同时嘴中说道: “我这朋友,是喝了酒来的,阁下可当不得真,呵呵呵。” 那人笑着拱了拱手。 “牧之,也是好名字啊!”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同伴走上前来,待刘牧之二人下了楼,他才开口笑道: “倒是巧了,咱们刚入城没多久,这通威城的兵却都出城去北凉了。” “城中所剩兵马不多,既如此,今日便可破通威城了!” “走,回禀王爷去!” 第156章 再添兵马! 府邸内,后花园中。 金礼坐在凉亭藤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一旁的香炉飘出缕缕轻烟,他闭着眼,神态一片悠然。 忽的一阵冷风吹来,金礼不由身子一颤,这才睁开了眼。 “倒有些冷了啊。” 一旁随候的下人急忙将手中的锦袄递了过去,金礼随手接过,盖在了臃肿的身上。 他挠了挠下巴,淡淡道:“唔,十二月了啊,再过不久便是王爷生辰,今年的寿礼也不知送什么好。” 那小厮微微一笑,“在去年的份额上,多送一点应该就行。” 金礼摇摇头,“不每年都在加吗?去年送过去我看王爷倒有些瞧不上。” “说来王爷府中倒也不缺这些东西,咱们这也不算富庶之地,送过去那点他也看不上眼,我看今年要换个花样才是。” “回头你去民间打听打听,可有谁家有那珍奇玩意儿,都给我拿过来,我挑珍奇的回头送过去。” “若是连我也看不上眼,那就只能按照往年那样送了。” “是,大人。” 金礼眯着眼看着那郎朗晴日,又开口道: “得做两手安排才是,这样吧,帮我想想再立个什么名目好,再收点赋税上来。” 二人正聊着,一名小厮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 金礼眉头一皱,当即坐起身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什么事?” 那小厮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他的脸上一片慌乱。 “一队人马,闯进了城!来势汹汹,有些守城士兵已经被杀了!” 金礼面色一变,当即从藤椅上站起,斥声道: “怎么闯进城来的?守城的人在干什么?哪里来的人?多少人?”金礼一口气问出一堆问题。 那小厮急忙道: “就....就这么进来的啊,人不多,只有一二十人的样子,那些守城的人也没有多加盘查,或许以为他们是哪个镖局的人了吧。” “但谁料,他们一进城就说要解救城中百姓,说...说要杀您。” 金礼一张脸肉眼可见的变得铁青,他瞪着眼怒喝道: “说的什么混账话!什么解救百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在这个时候闹事!” “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人呢?在何处?给我抓起来,要活的!我要细细拷问!” 那小厮摇了摇头,冷汗顺着脸颊就下来了。 “不知道啊,进城后他们杀了些人,而后骑着快马就跑了。” “不...不敢追啊!” 话音落下,金礼勃然大怒,怒斥道: “一二十人也不敢追??” “难不成这一二十人,个个都能以一当百不成?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小厮脸色苍白的很,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据说这一二十人个个武艺非凡,哪是常人啊?” “前去拦截的士兵完全不是他们一合之敌,相隔百米便被一箭射杀,哪里近的了身!” “如今他们不知所踪,小人猜他们必然是奔着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金礼脸色骤变,他一声大喝: “快!快!府内府外都给我看好了!” 金礼也顾不上穿上锦袄,急匆匆的出了后花园...... —— 西京城外几里处,一片空地上。 秦泽与张辽二人驾马而来,此刻,秦泽看向了系统积分。 前前后后十天的时间,积分已经来到了8640万。 没有丝毫的犹豫,秦泽立刻选择兑换兵马。 ——兑换二十万虎豹骑! 【叮!消耗5820万积分,兑换二十万虎豹骑!】 系统声音响起过后,二十万兵马出现在地面之上,而秦泽也随之看向了一旁的张辽: “文远,燕云十八骑和典韦已经进了通威城,有他们在,通威城今日便能攻破,你我二人则领这些兵马前去北凉关口!” “今日从通威城出去的那些兵,将他们....全部斩杀!” 张辽面色一沉,当即抱拳道:“是,主公!” 话音一落,二人当即带着大军朝着北凉关口而去。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和煦,二十万大军奔腾在雪地之上,震慑的地面都微微抖动了起来。 而秦泽这次之所以选择一次性兑换二十万军队出来,并不仅仅只为了歼灭出城的那些士兵。 必将在先前支雄从通威城查探来的情报中,秦泽已经得知此地统军方城所带的士兵不算太多,充其量也就十万人左右。 并且支雄已经从百姓口中得知,先前方城已经率军去了北凉关口一次,却被打的大败而归,也正因此让秦泽明白,这方城和其手中的兵马实力并不强。 二十万兵马加上守关的岳飞手中几万兵马,来对付方城这支大军,从明面上来看,其实都算得上是大材小用了。 但秦泽知道必须要兑换出这些兵马来。 这些兵马,是给岳飞日后准备的...... —— 此刻,冰雪覆盖的地面上,挂着“金”字旗的大军正在不疾不徐的往前而去,领头的方城面色红润,内心既一丝兴奋,又带了一丝愁绪。 兴奋的是此次出征,兵力不少,其中还有三万人战力不错,并且这次出征前他三令五申,绝对不能像上次一样,绝不允许后退半步! 毕竟上次就是因为开打时前方的人被压制住,从而导致后方的士兵慌了手脚,从而乱了军心,一击即溃。 但这一次,不同了! 出征前,他曾承诺,只要攻入北凉关口,人人日后皆有赏赐! 而之后,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这些士兵们受到鼓舞后,人人雀跃! ;连带着方城自己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当然,除了兴奋外,那淡淡的愁绪,便是他担心北凉关口的守关将领不出来。 毕竟自上次一战后,他们已经心有提防,若是不出,那就有点麻烦了。 “岳飞,可不要做了缩头乌龟啊!” 方城低声自语一句,带着兵马继续往前。 没过多久后,方城带着兵马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关口。 抬眼看去,只见那关口城楼上,站着数名士兵,其中一人手持长枪,那伟岸的身影立刻吸引了方城的视线。 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差点将自己一枪捅死的岳飞! 看到他的一瞬间,方城胸口中的怒火开始往外喷涌,他一声大喝: “呔!反贼岳飞!出来一决生死!” 第157章 前后夹击,送他们归西 城楼中。 “将军,这群不怕死的又来了。”一名虎豹骑沉声道。 岳飞微微颔首,淡笑一声道: “上次一战,我顾及主公之令,这才没有贸然前去追击,不曾想却让这些人又长了胆气。” “如此看来,上次那杀他们几万人倒是杀的少了啊。” “我看今日来的人,似乎又补充起来了。” 那虎豹骑见方城率兵越来越近,遂开口道: “将军,战否?” 岳飞抬眼看去,广袤平原上一片雪白,乌泱泱的一大群兵马正往前急奔,他冷冷道: “这般长驱直入杀来,难不成....还真以为就这样便能打进来不成?” “是埋有后手,还是说....真就一庸将?” “今日这般气势汹汹而来,是想引我出关一战,然后....” 正这时,却听方城又大喝道: “岳飞!为何不敢搭话?莫非是怕了我不成?” “今日我率军前来,便是与你一决胜负,敢不敢出来和我大战三百个回合!” 听到这话,岳飞眉头一挑,一旁的士兵却是已经听乐了。 “将军,此人真是大言不惭,上次交手您一枪便差点捅死他,今日他却说大战三百个回合,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便是我前去与他一战,他也不是对手啊!” 方城还在叫嚣:“来!把你的人都给我带出来,与我一决雌雄!” “若是怕了,那就早早投降,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你若是执迷不悟,继续和朝廷作对,谁也保不住你!帮逆贼秦泽造反,那可是要杀头的!” 话音一落,那虎豹骑当即就怒了。 “将军,此人实在猖狂,咱们出去与之一战吧!” 岳飞摆了摆手,沉声道:“不,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次他们被我们杀得大败而归,不过几日功夫,这又率军而来,这般有恃无恐,说不定便是埋了后手。” “指不定,后面还有大军!” “不然区区这点兵马,谈何的底气敢来找我们交战?那不是送死么?” 一番话说完,那虎豹骑脸上一沉。 “只是....看着倒也不像啊。” 岳飞沉着回应:“待我试他一试。” 而后他看着方城冷喝一声道: “败军之将,也敢大言不惭,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这关口就在这里,你进来便是。” 话音落下,方城不由一愣。 进关口,那自然不可能十万人一同进去,只有在关口外的开阔地带交战,如此才能以兵力之优取得胜利。 这若是进去了,那岂不是要拿人命去冲。 随即,他大喝一声道:“你出来!” 岳飞冷冷一笑,斥声道:“看你气势汹汹而来,我还以为你有胆识敢一鼓作气攻进来,原来连入关都不敢的么?” “有这叫嚷的功夫,不如回家伺候孩子去。” 话一说完,方城面红耳赤,怒火从胸口蹭一下就冲上了脑门。 他环视左右,开口道:“冲吧!冲进去!” 话音一落,一名副将当即道:“不可啊将军,若是直接冲进去,不知要被杀多少人,这是拿人命去冲啊!” “在这外面打,胜算更高。” 方城当即斥责道:“你知道难道我就不知道?” “他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攻入北凉便是大功一件!” “咱们当兵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怕死的不成?” 这番话说的那副将脸色微微泛红。 方城又接着面向众人道:“摘得头功,日后平步青云,享那荣华富贵!” “冲进去!冲!” 当即,方城命原先的那七万兵马首当其冲,率先朝着关口冲去。 而他则带着那两万精锐紧随其后! “杀!” 大喝声中,潮水般的兵马朝着关口杀了过去! 此情此景,让岳飞不由一怔,旋即,他轻笑一声: “怪哉怪哉!” “这般统兵,也是罕见!” 下一刻,他振臂高呼: “敌军狂妄!胆敢入关来打,那就打他们个头破血流!” “迎敌!” 关口虽然算不上狭窄,但方城所率的军队并不能同时进入,只能选择不顾命的往里面死冲。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兵,岳飞当即率领虎豹骑们往后退去,他不怕这些人冲进来! 相反,他就要让这些人冲进来一些,而后率领虎豹骑们一举往前冲锋过去! 虎豹骑们最擅长马上作战,给他们冲锋的距离,便是这十万人同时进来,那也丝毫不惧。 更何况,他们还没办法一时之间全部冲进来! 而此刻,身处后方的方城看着前方的士兵们竟然如此轻松的进了关,不由大喜! “原以为会在关口经历一场厮杀,谁曾想这么轻易的就进去了!” “好啊!一鼓作气,冲进去!” “今天,就是破北凉之日了!哈哈哈!” 方城得意大笑,脸都跟着兴奋的红了起来。 而在关内,岳飞已经带着虎豹骑们退出了数百米,前方的敌兵正举刀呐喊,声势浩大。 但愈是如此愈让岳飞脑中清明。 “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计谋,看来真是我多虑了。” “这帮人,是真不怕死啊....” 这时,一名虎豹骑开口道:“将军,该冲了吧?” 岳飞摆了摆手,淡淡道:“不急,这才进来多少人?上次就是杀得他们不够多,这才让他们敢再来。” “这一次,怎么也得多杀点!” 又过了片刻时间,待进来的人数又多了不少人后,岳飞振声高呼: “冲!杀过去!” 话音一落,万马奔腾,虎豹骑们举着长枪,如潮水般往前冲去! “杀!” 正往前冲的方城军原本见对面的人一步步往后退去,还以为他们是胆怯了,但此刻见他们纵马杀来,也跟着叫了起来: “杀!” 两方人马彼此之间快速冲去! 下一刻,兵马相汇,惨烈的厮杀随之开始! 当然,是来自其中一方的惨烈..... —— 一个时辰后,距离北凉关口四里处。 一支大军正策马扬鞭,疾驰而来! “主公,看来已经在关口打起来了啊。”张辽看着身旁的秦泽道。 秦泽看着前方,关口外正不断有兵马关口内冲去。 他脸色冷漠,冷冷道:“岳飞不可能让他们攻破关口,十之八九是故意放他们进去的。” “刚好,前后夹击,送他们归西。” 第158章 蝼蚁 —— 与此同时,关口处。 战事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先进去关口的士兵们被杀的血流成河,哀嚎惨叫一片。 交战处,岳飞身骑骏马,手持沥泉枪,一马当先冲在前头,他的身旁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敌兵尸体。 对待这些兵马,于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这些兵,实在是太弱了! 相较于之前在北库草原上的那一战,今日这场战斗简直就跟儿戏一般,这支气势汹汹过来的大军,简直是来送死。 虽然这是一场碾压的战斗,但岳飞心中的惊疑感反而愈发浓重。 朝廷不可能就这样派来这样的兵马攻打北凉,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十之八九另有后手! 为此,岳飞特意安排人在关口上严密观察着有没有更多的敌兵冲进来。 若真的有大军在后方虎视眈眈,伺机而进,也好早作应对。 此刻,面对眼前这些虾兵蟹将,岳飞面色波澜不惊,一杆沥泉枪挥舞的虎虎生风,一枪刺去便有一人倒下。 而身旁的虎豹骑们也同样如此,几轮冲锋下来,直杀的对面死伤一片,地上不知倒下了多少尸体! 但即便如此,岳飞还能听见对面不时高呼:“冲锋!杀进去!” 这实在让他诧异! 上次他们来攻打时,一发觉打不过就立刻溃逃,而这一次却是卯足了劲往里面冲,这般送死,难不成,背后真的另有计策? 杀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但岳飞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盛。 正这时,一声惊呼从关口处传来: “关外有大军过来了!!!” “兵马众多!他们来的很快!!!” 这一声下来,岳飞眸子一缩,浑身上下不由一震! 糟了!真被自己猜中了! 他们!真的另有后手! 这帮人誓死也要往里冲,原来是为了在关口拖住我们,好让他们后方的大军一举攻来! 如此一来,这关口,危矣! 想通这点,岳飞脖颈间青筋暴起,怒火腾一下冲上了脑门。 主公临行之前,曾多次嘱托,绝不能出关,也绝不能让朝廷兵马进北凉,如果关口丢了,那还有何面目见主公! 岳飞当即高呼:“速战速决!解决他们!守住关口!” 话一落,他下手愈发狠辣了起来..... —— 同样,在这一声惊呼落下之时。 身处后方,满面愁容的方城眸子一缩,浑身不由一震! 什么?!后面正有大军快速赶来?! 哪里来的大军?何人的兵马? 蛮族的?不可能!他们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赶来! 难道说.....是金大人又调来了兵马吗? 不对啊!先前他说只能调来这么多兵马,又怎会再有兵马过来? 下一瞬,方城脸色骤然苍白,后背沁出了一身冷汗。 该不会,是那秦泽从西京回来了吧?! 糟了!要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但很快,方城就猛然醒悟,不可能!秦泽正在西京与图元军交战,谈何能回来? 就算回来,那他也不可能带着大军跋山涉水这么快就赶回来。 难不成,真是金大人暗地里调来了兵马,却故意瞒着我? 看着眼前焦灼的战事,方城心中拔凉,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脑中发酵。 “金大人难道说是在让我带着这支兵马强行冲锋,好让他暗地里调来的兵马入关?他早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是排头兵....” 想到了这一点,方城情不自禁咬紧了牙关。 正这时,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一声惊呼! “看清了!是赤焰旗!是赤焰旗!” “是我们的人!!!” 方城瞳孔一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岳飞正一枪刺入一名敌兵喉咙,听到这声惊呼后,他抽枪的手不由一抖。 “呼——” 他重重吐了口气,而后左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而后嘴角微微扬起,自嘲的摇了摇头。 下一瞬,他抬起头,虎目一凝,猛地一声暴喝: “来!与主公前后夹击,速战速决!!” “杀!” 听到秦泽率军从关外赶来,众人不由浑身一震,紧随其后的便是更加昂扬的战意! 既如此,那便可以放开手脚,毫无顾忌的杀过去了! 而这一次,定然不会让他们逃走一人! 喊杀声中,虎豹骑们愈发悍勇,他们手持长枪,驾着狂奔的战马,如洪流般冲锋而去。 片刻后,来自关外的大军也已经赶到! 看着关口附近打作一团的人马,张辽振声道: “都看清楚了,别杀错人!” “杀!” 一声疾呼,众人如潮水般冲了过去。 当然,关口已经是水泄不通,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冲进去。 但来自前后两方的兵马夹击,方城所率领的军队已经毫无抵抗之力。 关外,秦泽骑乘在战马上,脸色淡然。 这种小场面的战斗,他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这支从通威城出来的兵马,不过十万之数,怎敢来攻打北凉,秦泽都无法想象。 看着地面上的皑皑白雪,他低着头感叹道: “看来接下来,几日间便可连破数城了。” 看着眸光中不断跳动的积分,秦泽心中静静沉思..... —— 太阳逐渐西移,而战斗也随之结束。 秦泽骑着战马徐徐进入关口。 而在前方,满身血污的方城正跪在地上,一旁是脸色冷漠的岳飞与张辽。 “主公,这厮想....”张辽的话还没说完,方城急忙着哀求道:“王爷!请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吧!” “小人愿为王爷效力!” 秦泽微微抬眼,眸子冰冷。 看到这眼神,方城不由浑身一颤,甚至都不敢直视秦泽。 “先前听闻,你已经带兵来攻打了一次,溃逃后不过数日,今日又来攻打北凉。” “真不知你是勇猛还是....”秦泽淡淡道。 方城目光躲闪,颤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才....” 秦泽下了马,一旁的虎豹骑急忙过去牵好马匹。 看着秦泽走来,方城低着头,愈发慌乱。 今日见了这传言中的镇北王,他这才明白为何他能大破胡马,又赴西京杀了八万图元军,这人当真是.....令人生惧。 这从西京一路急行,带来这数十万兵马,这简直骇人听闻! 不对,简直是用兵如神! 而这时,秦泽已经走到方城身畔,平静道: “这么点兵马,这么弱的兵,也敢两次来攻打北凉,不是愈挫愈勇,而是蠢笨如猪。” “看得出来,你这人有点野心。” 说到这,他走过方城身边,淡淡道: “不过,乃一蝼蚁尔。” 方城眸子一缩,急忙扭头求饶:“王爷!请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为您....” “噗”的一声,张辽提刀砍下,一颗人头滚滚而落..... 身后之事秦泽并未理会,他看向岳飞道:“鹏举,交给你一件事。” 第159章 破城 “主公,请说!”岳飞看到秦泽面色凝重,当即开口道。 秦泽环视左右,入眼之处皆是兵马,新兑换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进了关口。 这些虎豹骑们个个身躯挺拔,脸上皆是坚毅之色,看着这群将士,秦泽嘴角微扬,淡笑一声道: “鹏举,我去西京的这段时间,北凉交于你手,做的很好!” 话音一落,岳飞当即抱拳道:“主公之令,末将自然坚守职责!” 秦泽微微颔首,接着道: “今日我回北凉,是因为西京的事已经解决好,前来侵犯的图元军,已经被尽数歼灭!而这二十万人,今后将全部由你统率!” 此言一出,岳飞脸现惊愕之色。 “主公,您要攻入京师,末将怎能不随您同去?” “这通威城都还没攻破呢。” 秦泽扭过头,看向关外,而后开口道:“不,通威城,我已经命典韦带人过去了,有他们在,想来今日便会攻破。” “通威城后,临近的几座城池都是小城,兵力倒也不算太多,一破皆破,再后面是那安阳郡,那里倒是一座大城。” 说到这,秦泽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 “安阳郡那里,倒有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 他眯着双眼,接着话锋一转:“鹏举,后面的路途,我自有其他兵马攻去,而你,要带着这里的人守在北凉。” “我在西京与图元国一战,杀了他们不少人,现如今乃是冬日,待这个冬天一过,他们势必还会再来。” “北库草原现如今已归为北凉,它与图元国接壤,而卫青手中只有五万兵马,若是图元军选择攻打北库草原,那这点兵马自然是不够的。” “为此,这二十万兵马交于你手,加上你这里的守军,以及卫青的兵马,整座北凉交于你们手中,自然不成问题。” 话音一落,岳飞心中一紧,他开口道: “是,主公!” 秦泽看向远处,太阳已经西斜,他沉声道: “在西京,我也留下了一支大军,他们有接近四十万的兵马,不论日后图元军是直接去西京,还是要入境北库草原,你们两支兵马....” “都给我杀过去!” —— 通威城。 府邸之内,金礼战战兢兢的缩在后堂中,尽管此刻不论是堂内还是堂外,都有无数亲兵在护卫,但金礼的脸色仍旧是一片苍白。 听着府外传来的厮杀声,金礼臃肿的身子不时颤抖一下,浮肿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满是黄豆般大的汗珠。 而这堂内堂外的上百名亲兵,此刻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是发自内心的惊惧。 部分亲兵手提长刀,还有部分亲兵则是拿着弓箭,弓箭全部对准了堂外紧闭的大门上。 府外不时传来惨叫声,这让他们心中愈发惊惧。 不久之前,金礼刚派人出去求援没多久,便听手下来报,说是有一二十名身着异服的人驾马杀来,慌的他急忙命人阻拦。 情急之下金礼又让手下亲兵关上大门,躲进了堂内。 而此刻,虽然明知道府外的杀来的人并不多,但这个时候,没人敢走出去一步! 这时,金礼旁边的一名亲兵紧张道: “大人,他们来势凶猛,外面的人恐怕抵挡不住啊!” “这外面传来的声音是越来越少了,看样子....” 话未说完,金礼咬牙道:“早知道不该让方城今日率兵出城了!” “天杀的匪徒,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这帮人,怎会如此能打.....” 正说着,突然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 这惨叫冷不丁叫出,惊得金礼不由一抖,急忙往人群中又退了两步。 但这一声惨叫过后,外面便不再传来声音。 只是那府外传来的血腥味却随着微风吹拂,渐渐传来。 金礼脸上的汗水流的越发快了,贴身的衣物早已经湿透,一颗心更是越跳越快。 下一瞬,他尖叫着喊了起来: “进来的人都给我杀了!!” 话音一落,府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握刀的捏紧了手中的刀,搭弓的将箭矢对准了那紧闭的大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那扇大门上! 此刻,宁静的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 金礼脸白如纸,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沿着下巴一滴滴落在地上。 这种无声的环境所带来的肃杀之意,让他简直都快站不稳了。 但那双眼,却是瞪得溜圆,生怕下一秒那大门被一脚踹开,然后冲进来一群嗜杀的匪徒。 光是想想,金礼都感觉恐惧。 “簌簌簌。” 突然,数支冷箭射出! 这些箭矢来的实在突然,所瞄准的正是府邸内的那些弓箭手! 这突然射出的冷箭,让所有人都出乎了意料,仅仅是瞬间,便有十几名弓箭手被冷箭射中! 人倒下后,惊呼声才跟着响起: “他们翻过院墙了!!” “屋顶上也有!!” “小心!!” 话落下的瞬间,又是几道“簌簌簌”的射箭声。 屋顶上,几名身着寒衣,腰佩染血弯刀,脸戴面罩的男子,正快速搭弓射箭,从面罩中露出的眼,冷漠如冰! 他们的身手矫健至极,闪转腾挪之间,接连射出数箭,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名弓箭手倒下! 而在院墙内,还有数名同样装扮的男子在跑动着射箭! 那矫健的身手,让府内的弓箭手们想予以反击都做不到,仅仅是片刻时间,府内的弓箭手们便被杀了一片! 看到手下接连被杀,身处堂内的金礼愈发慌乱,他急忙尖着嗓子喊道: “保护好我,千万别让他们杀进堂内!” 待看到堂外的刀兵们不敢去追那些人,他又跟着叫道:“别愣着!去砍了他们!” “我要是有事,你们.....” 话未说完,只听一道哨声响起,声音尖锐悠长,乃是从屋顶上响起。 下一刻,只听“轰”的一声,被人遗忘的大门猛地打开。 几根粗壮门梁断成了数截,足见门外之人的力道之大! 这一声巨响立刻又将金礼与亲兵们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魁梧壮汉,双目如炬,背后插着一对铁戟,端的是威势赫赫,金礼慌的大叫: “何方匪徒,胆敢袭击朝廷命官,可知我乃.....”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暴喝传来: “什么狗朝廷!” “我乃王爷麾下典韦是也!奉王爷之令前来破城!” 这一声宛若晴天里砸下个霹雳,震人心魄! 金礼心肝一颤,体如筛糠,一时之间竟被吓的说不出话来! 而典韦则快速后退几步,而后一把抱住门口处的一座石狮子。 与此同时,燕云十八骑已经解决了府内的三十几个弓箭手,他们收起弓箭,从腰间抽出了月牙般的弯刀,朝着剩下的人杀了过去。 “杀!” 一声杀字,直骇的金礼肝胆皆颤,他目瞪口呆的看典韦抱着那石狮子从门口掷了过来..... 第160章 北凉长安 —— 圆月高悬夜空,北凉关口处。 营地内篝火通明,秦泽端坐于一篝火旁,正烘烤着有些发冷的手。 这时,一骑自关外而来,正是燕云十八骑的支雄。 待下了马,支雄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秦泽身畔,他恭敬道: “回禀主公,通威城已破!” 秦泽面色波澜不惊,看着那火光淡淡道:“今日破城,可遇到什么阻碍?” 支雄嘴角微扬,淡笑道:“一击即溃。” 秦泽嗯了一声,接着道:“金礼呢?” “被典韦将军砸断了腿,等候主公发落。” 秦泽摇摇头,轻笑一声道:“那还不如早点杀了他,要着也没用。” 支雄挠挠头,“想着主公可能会有用处,这才没杀。” “主公,城已拿下,今夜您可回城?” 秦泽看了眼正在增长的积分,搓了搓手道:“明日清晨再回。” 说完这句,他沉思半晌接着道:“这通威城靠近北凉,这里的兵马倒也不多,下一个要去的安阳郡,得来一次正面攻城了。” —— 翌日,清晨时分。 营帐外,秦泽利用积分兑换了2400万斤粮食。 这些粮食加上之前从胡马那里缴获的粮食,足够岳飞的兵马吃上几个月时间了。 而几个月后,秦泽并不担心他们无粮可用。 自有人会送上粮食来。 关口处,秦泽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岳飞,抱拳道: “鹏举,这北凉,就交由你了!” 岳飞神色一正,当即抱拳道:“是,主公!” “有我在,北凉长安!” 秦泽点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张辽与支雄二人驾马而去。 身后的岳飞快走几步,大喊道: “主公!我在北凉等您入京的捷报!” 此言一出,秦泽回首朗声一笑:“好!” “等我从头收拾这旧山河,还大乾一个朗朗晴空!” 红日东升,白雪皑皑的地面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三人骑着战马,踏过雪地,留下了斑驳的蹄印。 离北凉越来越远,离通威城越来越近。 关口处,岳飞转过身,看向了眼前的兵马,嘴角微微抿起。 —— “好汉,就....就饶我一命吧。”金礼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下半身血肉模糊,气若游丝的看着典韦道。 自从昨天被典韦砸伤后,金礼度过了此生最难捱的一夜。 身上的伤势加上夜间的寒冷,让他此刻浑身发颤,声音都小了起来,若不是这一身肥肉,真撑不到此刻。 典韦端坐椅中,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哼,求饶?这时候知道求饶了?” “你这狗娘养的,趁我们不在,两次派兵去攻打北凉,倒是打的好算盘啊。” “如不是顾及主公没开口,我早一戟送你升天了。” 说到这,典韦冷笑道:“也好,让你受一日苦,让我看的爽快。” 听到这话,金礼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昏死过去。 他微微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又颤声道: “你可知,杀了我会带来什么后果?我是王爷的侄子,你们这是....” 话未说完,典韦眉头一挑,笑着道: “王爷?主公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么个大侄子?” “你可不要乱攀亲啊。” 听到这话,金礼气的身子发颤,但这虚弱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小声辩驳: “我是当今大乾庆王的侄子金礼。” “我是金家人!你懂了吗?你们倘若对我动手,势必会....” 正这时,堂外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会怎样?” “金家的人,是不能杀?还是觉得我不敢杀?” 听到这声音,典韦脸色一喜,立刻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主公,您来了!” 听到这声‘主公’,金礼瞳孔一缩,如坠冰窟。 他勉力抬起头向外看去,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在几人的簇拥下徐徐而来。 这是一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眸若繁星,丰神俊朗,身披一袭白色大氅,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数年前,金礼曾在京师见过秦泽,那时只觉他不过一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罢了。 但此刻再见,看着那双冷漠的双眼,金礼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仿佛眼前的是一只嗜人的猛虎又或者是凶态毕露的恶狼。 他不敢再与这目光对视,急忙低下了头,脸色也随之愈发的苍白。 秦泽下巴微抬,脸上并无一丝表情。 “金礼,你继续说。” 也不知是不是被冻了一夜,金礼这会再开口却是牙关颤栗,他哆哆嗦嗦的开口了: “秦....” 刚说一个‘秦’字,他指尖莫名一抖,急忙改口: “王爷,陛下知你秦家劳苦功高,忠心耿耿,这才将你北凉与你为封地,你....你怎能谋....做出这般事来呢!”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若是执迷不悟,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音一落,一旁的典韦与张辽当即怒瞪双眼,一个从背后拿出了铁戟,一个抽出了刀。 金礼浑身一颤,再难以控制情绪,吓得是涕泗横流,他急忙道: “不能杀我!” “杀了我!你就真的回不了头了!等待你们的,是陛下的滔天怒火!” 听到这话,秦泽嘴角微抿,走到金礼身旁后,他蹲下身直视着金礼那张涕泗横流的脸,摇头道: “金礼,我想你糊涂了。” “我秦泽起义,又怎会需要回头呢?倒是你金家,便是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随后,秦泽探着身子,对着金礼轻声道: “金礼,你是我要杀的第一个金家之人,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金家的人,是集全天下的人来供养,所以说,有一个算一个,我会彻底铲除。” “懂了吗?” 秦泽笑了笑,探出手拍了拍金礼那惨白的脸,而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话音落下,金礼脸皮不受控制的抽搐着,连带着牙关都不断颤栗起来,他哭喊了起来: “不.....” 金礼只吐出了一个字,便见刀光一闪。 下一瞬,急速扩散的瞳孔看见的是飞溅而出的鲜红血液。 “嘭”的一声。 落地的人头上,只剩一张由于极度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 “什么意思!” “你怎抢我人头!!是我捉住他的!” 典韦气愤的追着已经收刀,一脸冷酷往外走出的张辽而去..... —— 府外。 刘牧之头戴崭新的纶巾,在他身后,则是乌泱泱一大群百姓。 与其他人脸上那或恐惧,或不安,或慌张的神色不同,刘牧之的脸色,出奇的平静。 眼见那身披白色大氅的男子在众人簇拥下走出府邸,百姓们当即齐齐跪地。 刘牧之腰杆笔直,只拱手道: “草民刘牧之,参见王爷!” 这时,支雄走到秦泽身旁,轻声低语了几句。 秦泽眸光一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后看向了他身后的百姓。 “都起来吧。” 话虽说出,百姓们却仍旧是跪着。 刘牧之面色凝重,他开口道:“王爷,草民斗胆,想问王爷如何攻入通威城后,又当如何?” 秦泽看了一眼那烈日,而后目光落下,看着他道: “有屋以避风雨,有衣以避严寒,有食可充肚饥。” “无人被欺,人人可活,这便够了。” “你们都起来吧,虽然通威城已经被我拿下,但你们放心,我不会动城中一人一物。” “你们的,就是你们的!” 语必,刘牧之神色一缓,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而身后的百姓当即大喊道: “多谢王爷!” “哗”的一声,百姓们这才站起了身。 秦泽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接着道: “我秦泽起义反金,无非也就是讨个公道。” “人在做天在看,这公道却在人心,是义举还是谋逆,这公道又在何处,诸位自有分辨。” 话音一落,百姓们大多脸带茫然之色,他们只知晓通威城被破,不要牵连到自身便是好事。 毕竟在以往的战乱之中,不论一座城池被何方所攻破,等待城中百姓的往往都是惨祸。 但此刻,刘牧之却是神色激动。 “嘭”的一声,他跪下了。 “王爷敢教日月换新颜,孰是孰非,何功何过,自有后人说!” 秦泽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走过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起来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秦泽平静道。 第161章 逆贼 —— 几天后,京师。 金銮殿内。 金风鸾铁青着脸,一双风目中带着寒霜,而在殿内,朝中文武大臣尽皆低垂着头,神情复杂。 一片缄默中,金风鸾冷声道: “哼,若不是念及当初秦颢天为大乾立下了些许功劳,这北凉,朕是绝不会封给这逆贼的!” “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识好歹,朕施恩于他,他却要谋反!” “先是带军前去西京,激起我大乾与图元国的纷争,让无数百姓陷入战火之中,现如今,又悄悄跑回北凉,夺了通威城!” “这逆贼,倒是手段狠辣啊!” 说完这话,金风鸾目光从群臣身上扫过,怒火在胸中慢慢升腾。 昨日清晨,她便收到了急报,急报乃是八百里加急送来,信中说通威城已经被秦泽夺走,而秦泽夺下通威城后,又往周边几个城池而去。 而到了今日清晨,竟又送来一封急报,说是秦泽又攻下一座城池。 这一路送信已经有了几天时间,形势急迫,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打到安阳郡了! 要知道通威城乃是北凉境外的第一座城池,而周边的几个城池都是些小城,还比不上通威城,但这安阳郡就不一样了! 安阳郡乃是一富庶之地,体量是五个通威城也比不上的,城中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那富商巨贾,人数众多。 这安阳郡每年为朝廷带来的税银,甚至要比整个北凉都要多。 金风鸾不敢想象安阳郡若是被攻下,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安阳郡往东走便是东海,那里有诸多沿海城池,这些城池沿海贸易,平日与周边几个附庸国互相兜售商品,往来密切。 它们承担着连接大乾与这些附庸国的作用。 此外这些城池中还有诸多盐官,他们煮东海之水为盐,每年从贩卖盐上得到的收益,上缴到国库中的税银不计其数。 这些税银,每年都要经过安阳郡,从而送入京师。 若是走其他路,那些弯弯绕绕的路,也不知要多久才能送来。 也就是说,若是安阳郡被秦泽攻下,接下来不管他打算怎么做,都会间接或直接影响到整个大乾。 想到这里,金风鸾眉头紧紧皱起,一双手也已经握成了拳头。 见群臣沉默,金风鸾冷声道: “这边境的人,都在干什么!” “逆贼去西京时,有三十万兵马,却没有一人查到他的行踪,至今仍不知他如何带人去的西京!” “如今他又从西京跑到了通威城,几天的时间便将通威城攻破,急报是一封接着一封送来,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说话之间,金风鸾将目光投向了台下的金建德身上。 尽管低着头,但金建德依然感到了金风鸾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这让他如坐针毡,将头埋的更低了。 毕竟这千机营是由自己掌管,但这段时间以来,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 正这时,吏部尚书张励躬身向前,沉声道: “陛下,不必太过动怒,龙体为重啊!” “秦泽虽然夺下了通威城,但这通威城就是给他又有何妨?那也只是个小城池罢了。” 这话一说出来,户部尚书王雍眉头一挑,当即站出来道: “天官此言差矣!怎能说出这般话来呢!” “通威城再小,那也不能让给秦泽啊!这关乎的可是朝廷的颜面!” 说到这,王雍双眼微眯,冷声道: “天官,当初秦泽在北凉迎战胡马,你可帮着他说了不少好话。” “如今通威城被秦泽夺走,你却说无关痛痒,以我之见,你莫不是.....” 话未说完,张励一蹬双眼,看着王雍道: “地官,你若是说这种话,那你可不要忘了,当初陛下封北凉给秦泽时,你是极力赞成的!” “当初我就说,将北凉封给秦泽不太妥当,毕竟那里虽然贫瘠,但离京师甚远,难以管辖,而苏杭二地封给他,那可就好管多了。” “而你却和罪臣黄龙,大力赞同,极力推荐陛下将北凉封给秦泽!” “我虽年迈,但我可还记得当时你在朝上曾说过‘北凉正是秦小将军大展拳脚之地’这句话的。” “哼,现在想想,还真是被你说中了啊,地官,你该不会....呵呵。” 此言一出,王雍脸色骤变,身上已然是冒出了冷汗。 张励冷着脸,接着道:“我劝陛下不必动怒,是让陛下保重龙体,你这都能借题发挥,到底有何居心!” 王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急忙道: “天官休得胡说!我想起来了!我可没说过北凉是秦泽大展拳脚之地这句话!” ”那是黄龙说的!与我有何干系!” “可不要凭空构陷我!咱们都是为陛下分忧,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张励眉头一挑,沉声道: “我怎么记得是你说的呢?” “如今罪臣黄龙已经伏法,你可别什么都往他身上推。” 王雍脸色骤然涨红,当即道: “就是黄龙说的!” 说到这,他又看向其他人,急忙道:“那天朝会,你们也在,你们说是不是黄龙说的!” 见有几名大臣跟着点头,张励面露恍然之色,遂向王雍拱拱手道: “哦,原来是黄龙说的,那是老朽记岔了,还请地官别往心里去。” “毕竟如你所说,咱们也都是为陛下分忧嘛。” 王雍瞪着眼,气的不说话了。 “行了!分忧!分什么忧!秦泽在攻城,你们在朝堂上吵架!能给我分什么忧!”金风鸾怒斥道。 她轻抚额头,着实被气的不轻。 这时,张励又开口道:“陛下,您不是已经让蛮族大军赶赴北凉了么,只要他们一到,区区秦泽,又如何能阻挡?” “这时候便是让他攻下几座城池那又何妨?早晚都得还回来。” 此言一出,王雍又跳了出来。 “天官,如你所言,仅仅靠着那蛮族大军去的话,等他们赶到,那得让秦泽夺下多少城池?” 张励面色低沉,朗声道:“秦泽向南走,蛮族往北攻,双向奔赴之下,用不了太长时间的。” 话音一落,王雍心中暗骂。 这老匹夫,当真是年老失智了! 就这样让秦泽顺风顺水的攻下来,会有多少隐患! 金风鸾眉头一挑,沉声道:“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让他继续攻城。” 这时张励又开口道:“是,微臣细想之下,确实有失周全了。” “既如此,若陛下想早日制止秦泽的攻势,还是得派一员大将前去才是。” 说到这,张励微低着头,那双年迈的眼眸中,似水般深沉,他平静道: “微臣以为,当今镇国大将军金建仁去平乱,是个极好的选择。” 第162章 坏种 话音落下,一直沉默的金建德不由侧目看向了张励。 张励面色不改,继续道: “金将军如今执掌无数兵马,当初罪臣黄龙的盘龙军如今也已经为金将军所有,兵马雄壮,而金将军也是有勇有猛,虽这两年都在京师,但当初金将军也不知立下了多少战功。” “便是当初的秦颢天也比不上金将军啊。” “有他前去迎战秦泽,必然是手到擒来。” 一席话说完,朝中众臣有的沉思,有的跟着附和道: “天官言之有理,要绝北凉之乱,当以雷霆手段才是!若是让那反贼继续下去攻打城池,日后便是重疾!” 金建德面色深沉,摇头道:“我看倒是没必要,通威城破后,周边几个小城的兵力不足,想来秦泽这几日便会夺走,如此一来,秦泽接下来要去攻打安阳郡。” “而那安阳郡,有连孝儒把守,他手中有二十万兵马,只守不攻,想来是能抵御住秦泽攻势的。” “只要下令让连将军固守城池便是,守个二十来天,待蛮族大军一到,自有那蛮族大军前去平乱。” “如此,也不需动用我大乾太多兵力。”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了金风鸾。 金风鸾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思,随即,她点头道: “爱卿言之有理。” 张励眸光一闪,心中叹了口气,但也并未再言语。 这时,兵部尚书熊勇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陛下,微臣前几日递上的奏折,那东海之事....” 话未说完,金风鸾眉头一皱,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她打断道:“朕知道。” 闻言,张励脸色一沉,手也不知不觉间握紧,他沉声道: “陛下,硫岛已经被他们占去了,而我们的附属国高利,已经派使臣前来求援,想来他们也已经是难以抵抗了。” 说到这,他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怒气,接着道: “两年前,扶桑已经对我们大乾俯首称臣,甘为子国,如今却公然背弃,这帮倭人,微臣早知他们狼子野心,是彻彻底底的坏种!” “这次他们敢占我们的琉岛,又去高利国,图谋甚大,当初在东海那一战,虽然我大乾赤焰军陨灭,但他们扶桑也折损了不少人。” “这不过两年时间,他们何来的这么多兵力?那硫岛守军说这扶桑手上还用上了新式武器,战力极强。” 刚说到这,金风鸾眉头一挑,沉声道:“天官,你究竟想说什么?” 张励略一沉思,而后道: “两年时间,扶桑就有了如今这般战力,实在玄奇,微臣想,莫不是这扶桑是得到了哪个国家的援助不成?” 话音一落,朝中众臣皆面露诧异之色。 即便是金建德,此刻也脸色一变。 金风鸾皱着眉,摇摇头道:“谁知道呢。” “不论如何,朕已经让东海各地做好了防卫,而那被占的硫岛,暂且先缓缓吧。” “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总得一件件来解决。” 张励低着头,不再言语。 —— 退了朝,张励便径直回了府。 带着女儿去了宗祠,张励将今日朝堂上的事,事无巨细的都告知了张紫笙。 听罢父亲的话,张紫笙脸色平静,淡淡道: “如此看来,当初扶桑海战一事,果然另有隐情。” 听闻此言,张励面露惘然之色。 张紫笙接着道: “扶桑海战,数十万赤焰军死于海上,而当时是说扶桑也死了数十万人,如此,扶桑才会心甘情愿甘当子国。” “但这不过两年时间,他们便能乘船出兵,先占硫岛,又去了高利,兵力不少,还配备了新式武器。” “两年时间,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如此看来,应该和我猜测的一样,是另有他国援助了他们新式武器,而兵力的话,要么是有他国的人掺杂其中,要么,就是当初扶桑海战,他们根本就没有死多少人。” “所谓的与赤焰军同归于尽,不过是幌子罢了。” 张励脸色一变,开口道: “你是说,扶桑海战,极有可能只是为了让赤焰军赴死!” 张紫笙低垂着眉眼,轻叹了一声,“可能是吧。” “金风鸾,还有什么她干不出来的事情呢?” “为了维系这皇权,为了她金家的繁荣昌盛,天下人,天下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励摇摇头。 “前几位君主都是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为民,谁曾想到了这一代,竟然会变成这样,他们若是泉下有知,定不饶这些不孝子孙!” 张紫笙抿了抿嘴,沉默了下来。 这时,张励咬牙道:“可惜让金建仁去北凉金风鸾没同意。” 说到这,他看向了张紫笙,皱着眉道: “紫笙,你说金风鸾已经下令派蛮族大军去北凉,你又让我谏言派金建仁去,虽然我明白你是想让金家拿出兵力来,消耗他们的力量,但....真如你所言,秦泽能一一抗衡吗?” “说实话,我是很担忧的,如今武奎手中这支兵马,可不比当年的蛮军弱啊。” “而金建仁假设真的去了,那也是一股极强的兵马,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换做我是秦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 一番话说完,张紫笙开口道: “当初胡马与图元国,不也是这样么?后来呢?” “北库草原都没有胡马人了。” “而西京虽然如今没有消息传来,但秦泽已经回去了北凉,我想他选择回去,那便能从侧面说明西京已经没有图元军了。” 张励摇摇头,“秦泽杀了八万图元军,此后又在西京呆了数日,直到最近才回北凉,我想那段时间他是在和剩下的图元军作战。” “如你所言,即便这剩下的图元军被杀了,他们图元国还会派来兵马,说不定此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就是不知秦泽有没有在西京驻守兵马,又驻守了多少,唉。” 张励满脸愁容。 张紫笙淡淡道:“爹,咱们在京师,天气尚且没那么冷,而那西京,这个时候已经是冰天雪地了。” “图元军若是派兵来,那也早就派兵来了,说不定都已经和秦泽打了一场了。” “我看说不定这派来的图元兵马被解决了,秦泽才会回北凉的。” 张励摆摆手,“不可能,他们来也要时间,打也要时间。” “去掉路途耽搁的时间,难不成几天时间秦泽就把图元增援的人解决了?” 说到这,他略一沉吟,又点头道: “也有可能,图元国若是派来的只有几万人,那应该差不多。”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那也不对啊,不可能就派几万人来啊。” “可是派来几十万人的话,那也没办法短时间解决啊,这.....” 张励挠着头,陷入了沉思。 “行了,爹,别想了,日后自会知晓。”张紫笙扭头道,“对了爹,我出去一趟。” 张励不由一楞,“约了人?” 张紫笙嗯了一声。 “是哪家小姐还是?”张励面带疑问。 张紫笙抿唇一笑,转身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宗祠..... 第163章 家宴 傍晚时分,一架轿子停在了庆王府门口。 小厮揭开布帘,金建德脚步轻快的下了轿。 刚进门准备去后院,便在过道上撞见了庆王。 “今日怎回来的这么晚?宫中还有事?”庆王挑眉道。 金建德微微一笑,“陪陛下去了国师那里一趟,多聊了一会,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听到这话,庆王轻抚胡须,淡笑道:“看样子,国师算出来的是个好结果。” 金建德点头。“不错,国师算出来我大乾当兴,兴在千秋万代!” “国师还说,便是有小鬼作祟,在这龙运面前,也自当灰飞烟灭!” 话音一落,庆王笑道:“不错,这逆贼虽然已经破了通威城,但也仅限于此了。” “国师算的准啊!” 金建德笑了笑,开口道:“是,陛下也高兴的很,这下是宽心了。” 庆王拍了拍儿子肩膀,笑着说:“好,建仁今日从军营回来了,我备上了一桌酒菜,就等你了。” 说话之间,二人朝着膳厅走去。 待到了膳厅,金建仁端坐椅中,双手环胸,看着进门的金建德笑道:“这才几日不见,你看你脸色都差成了什么样子。” “建德啊,少沾酒色,伤身。” 金建德脸色一红,辩驳道:“大哥...你别乱说啊。” “我这是为国事操心,这才没睡好觉。” 庆王只是抚须微笑。 看着大哥那调笑的眼神,金建德哼了一声,又接着道: “大哥,你看你,位置都坐错了,这是爹坐的位置,快让开。” 金建德一愣,急忙站起了身,对着庆王挠头笑道:“哈哈,我这大老粗,莫怪莫怪。” 庆王摇摇头,笑道:“行了,你也别在这取笑建德了。” “建德不像你,他一天下来可没闲着的时候,要为陛下分忧的。” “哪像你,整日在军营,倒是图个清静了。” 金建仁笑着换了个位置,坐下后对着金建德道:“别太操心了建德。” “我知道你先前让千机营的人去暗杀秦泽没成功,陛下怪罪了你,要我说这种手段确实对秦泽没什么用。” “要杀他,那还是得在战场上杀他。” “不!不对,要活捉他才是!” “对这种逆贼,就该活捉送回京师,而后绕城一圈,游街示众,再押送刑场,来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金建德点了点头,朝着金建仁竖起了个大拇指。 “大哥想的周到。” “可惜蛮族大军已经在去的路上了,那武奎与秦泽有世仇,想必在战场上就会杀了秦泽。” “今日在朝会上,张天官倒是谏言让大哥前去平乱,若陛下真的派大哥去,想必大哥自能捉秦泽回京,呵呵。” 庆王笑道:“杀鸡焉用牛刀?神机营正在研制的武器,还没有全部给建仁手中的兵马换上,就让那蛮族大军去打吧。” 金建仁点点头,笑着说:“已经有几支兵马换上了,效果不错。” “便是真派我去打秦泽,那也是手到擒来!”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 “对了爹,建忠这段时间可有寄信过来?” 庆王眉头一皱,“没有。” “若有的话,那也是在路上,毕竟要走海路,但现在东海并不太平,想必就是因为此事耽搁了吧。” 金建仁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扶桑在东海生事,我担心东海水师未必就能打退他们。” “不如,我将神机营研发的武器,送一些去东海?” 庆王摸了摸下巴,沉思半晌后道:“那又能去送去多少呢?装备上几艘战船?” “这不是短时间就能行的,海战本就不是我们的强项,说起来,只有待他们登陆后,我们更有优势。” “而现在,还有秦泽在作乱呢。” 金建仁点头称是,一旁的金建德开口道: “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登陆吧?” 庆王并未接话,他开口道: “行了,先吃饭。” “去,把菜端上来。” 话刚说完,金建德对着一旁的丫鬟道:“永宁呢?怎么还没来?” 丫鬟还未开口,便听庆王不悦道:“自从上次说要将她嫁娶蛮族,她便不在膳厅吃饭了。” 金建仁笑了笑,“永宁又使小性子了,我去叫她,一家人哪有不在一起吃饭的道理。” 说着,金建仁站起了身,庆王摆了摆手将其拦下:“不用了,就让她在房间吃吧,这要出阁,心里面自然是有些芥蒂的。” “等她嫁去蛮族就好了。” 金建德低着头,微叹了一声,金建仁却揉了揉肚子,笑着说:“那就咱们吃,我这肚子早就在叫了,呵呵。” 这时,丫鬟们已经端着一盘盘菜走了进来,待酒菜摆上了桌。 金建仁看着那盘鳜鱼笑道:“爹,还是你懂我啊,知道我爱吃这鱼。”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去了鱼头。 “爹还没动筷子,你倒是先吃上了,快!把鱼头送回来!”金建德笑着道。 金建仁叹了口气,“你这小子,岂不知这鳜鱼鱼腹最好,我这故意留给你们吃的,你却不懂,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有弟如此,悲矣!” 庆王哈哈一笑,看着金建德道:“你看你大哥总说自己是个大老粗,我看这嘴皮功夫一点也不输于那些文官。” 金建德也不以为意,摇头笑道:“算了,说不过他,吃饭要紧。” “吃完我早早回房歇息,养养身子,省的总说我气色不好。” 话音一落,庆王与金建仁都跟着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建德开口道: “说起来,这几天秦泽估计还真要打到安阳郡去了啊,到时候遇到这连孝儒,呵呵。” 金建仁撑着肚子,笑道:“是啊,连孝儒八年前还是秦颢天的人,只是他看得清,早早离开了秦颢天,不然谈何有今日这成就呢。” “安阳郡富庶无比,他手中也是精兵,这些年他倒是过的好啊。” 庆王抚须,淡淡道:“良禽择木而栖,走对了,那便一路平坦,扶摇直上。” “触动逆鳞之人,自会折戟沉沙。” “走到安阳郡,便已经是秦泽的末路了。” 第164章 忠良杀害崩如山,无事水边成异潭 —— “小姐,吃饭了。” 晴儿提着精致的四层食盒进了房,金长歌正伏在桌案上发呆。 “你吃吧,我不饿。” 晴儿叹了口气,看着金长歌道:“小姐,我知道您最近一直没出府憋的慌。” “但您吃的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饭总归是要吃的,看您气色这么差,我这心里都.....” 金长歌转过头,见晴儿愁眉苦脸,她拉着晴儿到身边,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瞧瞧你,每日我不吃,倒给你这馋丫头吃的脸都胖了。” “不行,我不能看你成大胖丫头,我还是吃一点吧。” 晴儿红着脸,笑着打开了食盒。 她一边往外拿菜,一边随口道:“小姐,今天我出府看宋妈,宋妈的眼疾好多了,她托我向小姐说问好,说不要挂念,等眼疾好了,她想再回府做饭。” 说着,晴儿从食盒中拿出一个布袋,又笑着道:“喏,这是宋妈家里做的红薯干,可好吃了,特意送与小姐的。” “宋妈不敢送多,怕小姐瞧不上,先拿点来给您尝尝。” 金长歌拿起一根红薯干,看着晴儿笑道:“你说好吃,那肯定已经尝过了。” “再说了,我也不会瞧不上,只是还是别送多,让宋妈留给她孙儿吃吧,那孩子父亲走的早,家里面是挺难的。” “宋妈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别回府了,身体吃不消,回头你再拿点银俩给她,让她在家好生带孙子吧。” 她将红薯干送入嘴中,咀嚼几口后果觉甘甜,金长歌眼前一亮,遂又笑道: “不错,好吃!比家里的蜜饯要好吃多了。” “府里怎么不买点这红薯干来呢,以前我都没吃过。” 晴儿浅浅一笑,开口道:“这是寻常百姓吃的东西,咱们是王府,自然不会买。” “一小盒蜜饯能值一大袋子红薯干呢。” “小姐你以前没把我捡回府时,我就常盼着能有红薯干吃,这东西甜丝丝的,又能果腹,吃的时候再多喝点水,一天都不大饿。” 金长歌吃着红薯干,笑着道:“瞧你这股馋劲,你爹妈过去肯定都把家里好吃的给你吃了。” 晴儿摇摇头,叹气道:“是啊,可惜我爹死在了会昌,我娘本就是重病之身,不久后也跟着去了,我就再没有红薯干吃了。” “流浪到这里,若不是小姐你给我捡回来,我怕是也早已经饿死了。” 看到晴儿脸上带了一丝悲戚之色,金长歌安慰道:“行了,都过去了。” “你这丫头能从会昌那么远的地方流浪到京师,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你是有福气的,现在都快吃成胖丫头了。” 晴儿脸色一红,撅着嘴道:“也不算太有福气,今天出门给我吓死了。” 听到这话,金长歌眉头一挑,“怎么了?” 晴儿小声道:“我去宋妈家的路上,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了,他正被几名官兵追,我本想避开,不曾想那老道却刚好是朝着我这跑过来了。” “他挥动着手,又嚷又叫的,跟疯了一样,我差点被撞上。” “那老道满嘴胡话,那追来的官兵让我捂着耳朵不要听,然后就追着那老道走了,也不知这疯道士有没有被抓起来,真是吓死我了。” 说到这儿,晴儿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金长歌看着她那害怕的模样,噗嗤一笑。 “看你这胆子,这有什么害怕的。” 晴儿皱着眉,接着道:“那能不吓人嘛,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还有一群有些凶恶的官兵,又要我捂耳朵,又让我不准乱说话。” “这多吓人啊。” 金长歌歪着头,来了兴致。 “什么话不能听?什么话不能说?” 晴儿吐了吐舌头,摇头道:“不是什么好话,我也不敢乱说。” 看她那小心谨慎的模样,金长歌笑着一把搂住她,而后掐着她腰间的软肉道: “跟我你还瞒着呢?快说!” 晴儿被掐的笑弯了腰,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道:“好啦小姐,你别折腾我了,我说还不成嘛。” 待金长歌松了手,晴儿环视左右,又走到门口,看外面没人,这才又走到了金长歌身边。 “小姐,你可不能说给别人听哦,不然我可要挨板子啦,不对,挨板子都是轻的。” 金长歌却是等的急了,皱着眉道:“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疯道士的几句胡话而已,小姐你非要听,唉。”晴儿苦着脸。 “快说!今天不说你就死定了!”金长歌作势欲掐。 晴儿急忙躬身,贴到金长歌耳边轻声道:“那疯道士边走边叫,我也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两句,后面的也记不太清了。” 说到这,晴儿的声音更小了。 “小姐,那疯道士说:忠良杀害崩如山,无事水边成异潭。” 话音落下,金长歌脸色一变。 “嘭”的一声。 一旁的食盒在刚刚的嬉闹中被推到了桌边,这时正掉下来。 那食盒共有四层,外面镌刻着精雕细琢的金龙图案,但随着这一落地,盒内木格散落一地。 晴儿正要弯腰收拾食盒,却被金长歌一把拉住。 她神色凝重,“晴儿,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晴儿见她脸色如此凝重,吓得脸色一白,急忙道: “不知道啊,那官兵让我不要听,还让我忘了这些话,但....但他越是这么说,我反而更难忘掉,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好话。” “唉,怪我,早知道就不该在今天出府去看宋妈。” 金长歌看晴儿吓的小脸煞白,她拍了拍晴儿肩膀道:“没事了,我就问问。” “后半句你肯定听不懂,但这前半句我想你肯定懂一点,我可教过你读书识字的。” 晴儿知道瞒不过,她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金长歌笑了笑,“好啦,傻丫头,没事的,不要害怕。” “不过呢,确实不能和别人说,难怪那些官兵要抓那道士。” “下次出门,你可得小心点,不能卷进去。” 晴儿急忙点头,这才弯腰收拾起了食盒。 金长歌也再无心吃饭,她坐在椅上,撑着下巴静静沉思了起来。 “这食盒这么精贵,花了好多银两,怎么这轻轻一摔,就散架了呢,唉。” 晴儿皱着眉头,将散落的木格往食盒中塞。 听到这话,金长歌低头看了一眼,见她手忙脚乱,遂开口道: “行了,坏了就坏了吧,别硬塞了,以后也没法用了。” “我说呢!原来是里面的木头朽坏了!”晴儿找到了原因,皱着的眉头也跟着松开了。 金长歌低着头,皱眉道: “晴儿,我问你,宋妈家住的地方那片都是贫穷百姓,你每次去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他们议论秦泽谋反之事?” 晴儿抱着食盒站起身,看着金长歌道:“小姐,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每次出府,都是直接去宋妈家,什么茶楼胭脂铺这些地方我都不去。” “不过有时候我走巷子,确实有一些人在闲聊,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不大说话了。” 金长歌面露疑惑之色,“为什么?” 晴儿撅着嘴道:“闲汉能聊什么?我穿着王府的衣裳,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话。” 看着晴儿那神气的模样,金长歌打趣道:“瞧把你能的,一个小丫鬟就有这么大做派了啊。” 晴儿嘻嘻一笑,“那怎么说我也是庆王府的丫鬟呢!那自然不一样咯。” “小姐您没去过那里,要是去了,他们连头都不敢抬,估计半句话都不敢说。” “对了小姐,你快吃饭吧,这都快凉了。” 金长歌摇了摇头,“不吃了,收走吧,那红薯干留下,我夜里吃就够了。” 晴儿只能点头,“好吧,小姐。” 待收拾好了饭菜,晴儿提着食盒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金长歌道: “晴儿,明天帮我找一件平民衣裳送过来。” 晴儿回头,脸带不解之色。“小姐?您又要女扮男装了?” “不是还有衣服么?” 金长歌摇摇头:“不,那些衣服还是太精贵了,找件最寻常的,和宋妈她们差不多的。” “可是...小姐,老爷不准您出府。”晴儿皱着眉。 “我自有办法。”金长歌随口道。 “好,小姐。” 晴儿柳眉舒缓,抱着食盒,一脚踏出了房门。 第165章 我这安阳郡,固如金汤! 一轮圆月高高挂起,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地面,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这夜晚的宁静。 这是一队兵马,前方奔腾着数千骑,而在后方还跟着几千气喘吁吁的步兵,人人神色慌张,仓皇至极。 这时,军队前方一名骑兵欣喜道: “李将军,安阳郡就在前方,咱们快到了!” 李海抬眼向前看去,但见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城楼矗立在前,虽是夜间,但依旧灯火通明。 火光中,能看到城楼上不少士兵正在站岗。 看到前方景象,又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李海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自从数天前通威城被攻破后,没隔几天,那临近的怀遥城便被攻破。 而李海所在的竹城距离那怀遥城并不远,李海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些兵马绝对难以抵挡秦泽的攻势。 因而赶在秦泽未来竹城之前,他便早早带着兵马出了城。 而此刻,李海带着兵马又行进了片刻后,终于接近了安阳郡。 “止步!来者何人?” 这时,城外十多米高的望楼上有士兵呼喝道。 “竹城统军,李海!” “先前已经传过信了!” 李海大声回道。 随即,那两座望楼中下来两队士兵,他们举着火把而来。 为首的一名士兵看到李海当即躬身抱拳:“李将军!后方的,全都是你的兵马?” 李海眉头一皱,沉声道:“当然!不是我的兵马我带过来干嘛!” 那士兵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是!连将军命我等注意防范,这才多问了一句,还请不要怪罪。” 李海知道这位老丈人一向谨慎,听罢此言也不以为意,只点了点头。 “将军,请随我来。” 当即,那士兵引领着李海与身后的大军徐徐向前,经过了望楼后,走了百米,这才到了瓮城。 那士兵让李海稍作停留,去瓮城门口与守城士兵说明情况后,他这才又回头带着李海继续前进。 抵达了瓮城,那士兵带着人回了望楼,换做瓮城的士兵继续接引。 李海所带来的兵马不过万人,分别从翁城的两座城门进去,那城门宽广,不多时便全部进了瓮城。 待进了瓮城,李海身边一名年轻参将看着这曲折的道路,不由小声的问李海道: “将军,这与咱们竹城的城防倒是有很大差别啊,这左拐右拐的,恁多弯弯绕绕。” 李海微微颔首,淡淡道: “自然不同,竹城虽以竹闻名,但与这安阳郡比起来,那是差的远了。” “这安阳郡乃是一座重镇,防卫严密,你看那望楼架设在城外是为了瞭望敌情,而这瓮城道路设计复杂,也是为了防止望楼被攻破后,敌军一时之间难以从瓮城出去。” “虽然现在我们已经进了瓮城,但出了瓮城后还有一段路要走。” “你还年轻,也没出过竹城,这次好好看看这城防,待日后蛮族大军前来镇压了秦泽,与我回竹城后,得加固城防了!” 那参将当即点头。“是,将军!” 如此,又走了一段时间后,大军这才出了瓮城。 一出瓮城,前方百米处,一条宽阔的护城河便映入众人眼帘中。 李海扭头对着那参将道:“如我刚刚所言,出瓮城后,是这护城河,你看河上的那两座吊桥。” 李海手指前方,接着道:“过了吊桥后,才能抵达外城。” “而那外城内乃是一片无人居住之区,内置大股兵马,战时要么出城,要么攀上城楼迎敌。” “那城墙有十多米高,城楼上又有十多米高的塔楼,还有那......” 正说到这,前方传来吊桥落下的声音。 “走吧,进城再说。” 李海带人过了吊桥,又行进了百米,这才到了外城,又验明了一次身份后,换做外城士兵接应着入了城。 如此,一直到了深夜,这才在外城池内安置了下来。 安置好了手下,李海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去了统军府。 统军府内。 李海被管家带着去了大堂,一进大堂,李海便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那人身材微胖,脸色红润,一双眼眸如同深潭之水。 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乾三品大将,安南将军连孝儒。 一见到他,李海心中一跳,当即跪倒在地。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李海前来拜见。” 话音落下,连孝儒眯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拜见?说错了吧?” “这是逃到我安阳郡来了。” 李海面色臊红,低着头道:“逆贼秦泽此番谋反,简直是横扫之势。” “竹城太小,城防不行,小婿手中兵马也不够,固守竹城,无异于等死。” “将竹城相让,可保存兵力,我带兵马前来安阳郡,也好助岳父大人一臂之力。” 一席话说完,连孝儒嗤笑一声:“横扫之势?” “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个横扫之势?” 李海将头埋的更低了,沉声道:“金大人抽调通威城周边兵力,前前后后累计兵马有十多万人,他们出城前去攻打北凉关口,无一人归来。” “而那通威城,更有传言是被十余骑攻破。” “这般打法,小婿是没见过的。” 听到这话,连孝儒下巴微抬,冷声道: “不就是调虎离山,这有什么没见过的。” 李海摇摇头,低声道:“通威城内尚有数百守军,而金大人身边的也都是亲兵,战力不俗,若真是十余骑攻破通威城,这确实....有些不一般。” “而且通威城破后,那怀遥城不日也被攻破,这秦泽,他来势凶猛啊,此人....” 话未说完,连孝儒猛地一拍桌子,怒斥一声道: “行了!” “别在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弃守竹城,凭此一项便是重罪!李海!你可明白!” 李海身子一颤,额头渗出了冷汗。 “小婿明白。” “还请岳飞大人您帮小婿....” 连孝儒冷哼一声,打断道:“真不知我女儿怎么就看上了你!” 李海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再说。 连孝儒站起身,冷冷道: “也罢,秦泽小儿夺了那几座城就夺了吧。” “我这安阳郡,固若金汤!” “他若是敢来攻城,哼!来多少我杀多少!”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接着道: “想那秦颢天倒也勉强算是一个忠义之人,怎会生了秦泽这样一个逆子!” “哼,秦颢天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死不瞑目!好不容易得来的英名都被这逆子给毁了!” 说到这里,连孝儒表情愈发狠厉了起来。 “这不忠不孝之人,须得严惩!” 第166章 后面有我,你怕什么? —— 跪在地上的李海连声称是。 连孝儒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行了,起来吧。” “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要你守在竹城拦住秦泽,确实不易。” 听到这话,李海神色一缓,这才慢慢站起身,他哂笑道:| “岳父大人说的是,竹城太小,兵力也不够,今夜我进安阳郡,一路过了多道关卡才进了外城,又见到了岳父大人安置在外城的兵马,着实不一般。” “这整座安阳郡,当真是牢不可破,连一只鸟也飞不进来啊!” “岳父大人城防做的实在严密,小婿佩服!” “待击败秦泽,还请岳父大人指点一二,小婿略学些皮毛,今后也是受用无穷。” 这番话说的连孝儒脸色舒缓,心头的那一丝不快也随之消散,他轻笑一声道: “陛下封我为三品安南将军,这安阳郡又是一座重镇,可不得尽心尽力?” “陛下这几年在江南修建的山庄,以及现在正在修缮的皇宫,你以为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 “我这安阳郡出去的税银便是占了三成!” 李海瞪大了眼,“安阳郡能送出去这么多税银?按理来说,苏杭二地不才是....” 话未说完,连孝儒嗤笑一声。 “你懂什么,安阳郡虽略逊与苏杭二地,但此地位置重要,东海那边的城池,每年的税银都要经我这里过去。” 李海连连点头。 “难怪城防要做的如此严密,这安阳郡岂不就是国库税银的大头。” 连孝儒嗯了一声,接着笑道:“不错,说起来,陛下现如今正在修缮的皇宫,可是要我送钱过去呢。” “是,这安阳郡确实至关重要,我带领人马来安阳郡看来也算是正确的做法,怎么说也能为抵御秦泽出一份力。”李海讪笑着说。 连孝儒冷哼一声,“你那点人又算得上什么,我手上的二十万大军和你那一万兵马又岂是一样?” “那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兵马!” “不论是望楼,还是瓮城,以及那外城楼上,都有重兵把守,外城楼上架设的重弩不知有多少!” “数年前,大乾还在与外族战乱时,那胡马来势凶猛,接连攻下数城,到了我这安阳郡时便难以再进一步。” 李海点点头,笑着道:“是,这个小婿知道。” “胡马军攻到安阳郡后便被拦住,而后秦颢天平定南蛮之乱后,率军而来,将胡马一路追杀至北库草原,如此才平定了胡马之乱。” “说起来,这其中岳父大人出了不少力。” 这话一说出,连孝儒眉头一皱,沉声道: “胡马军到了安阳郡后,被我拦在这里好几个月,他们缺衣少粮,数次攻城又被我杀了不少人,本就是强弩之末。” “秦颢天来安阳郡时,兵力雄厚,又是以逸待劳,这才以碾压之势横扫胡马,将他们赶到了北库草原。” “没我,你觉得他能顺利打过去?” 李海急忙点头,“原来如此,今日小婿才知内情啊!” “既如此,当初平定胡马之乱,该以岳父大人为头功才是!” 连孝儒下巴微抬,眯着双眼道:“呵,秦颢天锋芒毕露,我与他不同,也就没多说什么。” “这般虚名,要之又有何用呢?我淡泊惯了。” 李海叹了口气,跟着道:“平定胡马可是大功一件,岳父大人将垂手可得的战功让了出去,也确实可惜。” “若是岳父大人得了这份功劳,今日定然已是二品大员了。” 这番话显然让连孝儒极为受用,他走到李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所谓业火炼真金,我们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李海深以为然,立即抱拳道: “是!小婿受教了!” 连孝儒淡淡道:“如今你从竹城而来,那秦泽估计几天内便会取了竹城,过不了多久想必就会直奔安阳郡而来。” “你是我女婿,但就这样丢了竹城明面上也不好看,可明白?” 李海脸色一红,羞愧的点了点头。 “岳父大人,还请给小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连孝儒微微颔首,开口道:“你兵马倒也不多,就驻守在瓮城,秦泽若是来攻,你就和望楼的兵马一同抵御秦泽。” 李海低着头,却未立刻答复。 连孝儒眉头一挑,见李海面露迟疑之色当即喝道: “怎么?守在瓮城都怕?” “又不是只有你一支兵马,望楼上还有无数弓箭手,瓮城内也有我的兵马。” “这秦泽还未打过来,你也未曾与他交过手,怎如此恐惧?你在怕什么?” 李海脸色一变,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不,倒不是怕,只是.....” 话未说完,连孝儒怒斥道:“只是什么?怎如此畏首畏尾?” “你后面还有我,你怕什么?” “便是秦颢天死而复生,带着几十万赤焰军前来攻城,我也无所畏惧!这秦泽小儿不过二十,又有多少攻城经验?” “他是打的胡马溃不成军,我也知道他的骑兵厉害,但那是在草原上!他来攻城,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哼,莫说瓮城了,就是望楼他都突破不了!” 听到这话,李海急忙抬头,讪笑着道: “岳父大人,既然防守如此严密,那您还是让我守在外城区吧,不,内城最好。” “毕竟我的兵马,对这瓮城也不熟悉,在城道作战,还是您的兵比较拿手。” 连孝儒白了李海一眼,摇头冷哼了一句: “下去吧! 李海哂笑着点点头,朝着连孝儒拱了拱手,临走之时他又扭头小心问了一句:“岳父大人,小婿去内城?还是外城?” “外城!”连孝儒铁青着脸呵斥道。 得到这个答案,李海神色一缓,情不自禁长舒了一口气。 待出了府,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李海嘴角微扬,而后他又回看了一眼府门,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句: “老东西,看不起我还让我守瓮城!” “我死了,你女儿就守活寡了!” “吹捧你几句就登上天了?你胆子大,你不怕,那你被胡马打的当什么缩头乌龟!” “怎不见你带兵出去追杀胡马呢,一大把年纪还没皮没脸的往身上贴金,啊呸!” 心中骂了几句,李海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那马受痛,嘶鸣一声后带着李海奔向远处.... —— 与此同时,怀遥城中。 军营大帐内,秦泽正看着烛火映照下的堪舆图。 第167章 既要杀人,还要诛心 一旁的张辽也低着头细心查看着,典韦双手环胸,端坐一旁,怔怔的看着火光。 正这时,营帐被掀开,一阵风吹入帐内,那烛火不由微微晃动了起来,典韦一扭头,便看到了支雄那笑容满面的脸。 “这么高兴?什么喜事,也让我高兴高兴。”典韦探头道。 支雄朝着典韦微微点头,而后看着秦泽笑道: “主公,前去探查的张鹿与刘宝来报,竹城不攻自破,那统军李海一早带着兵马跑了!” 话音一落,秦泽从堪舆图上收回了视线,张辽则已经着手开始收起堪舆图了。 典韦挠了挠头,随后便是大笑: “这贼厮!还没打就跑了?!哈哈!” “真是...这几日几场仗打下来,没一场仗是痛快的!” “不是一击即溃,就是丢盔弃甲,现在倒好,还没打就先溜了,城都不要了!” “当初打胡马和图元都没这么轻松啊。” 话音落下,张辽走过去拍了拍典韦肩膀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谁还盼着越来越难打呢?那不是这里有问题,对吧?”张辽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典韦笑着点点头,但很快,他就一愣,随之脸色便涨红了起来。 “你莫不是在揶揄我!”典韦瞪眼看着张辽。 张辽笑着后退一步,一摊手道:“怎么会呢,你又在乱想。” “虽然我没经历过胡马与图元的战斗,但这几天攻打那几座城池,确实是轻而易举,这可不是假的。” “这几天打下来,你都勇猛无比,那些将领见到都要跑,想那竹城的统军,也是个胆怯之辈,这才未雨绸缪,早早便带人跑了吧。” 听到这话,典韦神色一缓,扬着的脸上嘴角翘了起来。 正这时,秦泽摸了摸下巴,沉声道: “也别高兴太早了。” “这大乾各地,我很了解,越是贫瘠之地,城池防守越松懈,兵马也少。” “而越靠近京师那些富庶的城池,城防越紧,兵马越多。” “当初黄龙手中就有百万盘龙军,而他死后,那些兵马都被金建仁统辖,更遑论金家原本就有的兵力。” “咱们如今连破数城,真要说起来,也就是一些小城池罢了。” 一席话说完,帐内三人都收敛了神色。 秦泽接着道:“不过既然竹城守军已经撤走,那也是好事,能让我们节省一点时间。” “明日一早,便去竹城,随后便南下去安阳郡。” 说到这,秦泽双眼微眯,冷冷道: “当初来北凉,我途经安阳郡,那里不同于别处,可以说是北凉外的第一座重镇了。” “那城池分为内城外城,外城后又有宽余十余米的护城河,护城河外又有瓮城,望楼,多个关卡,防守相当严密。” “要攻打这里,得下点功夫。” 听到秦泽这样说,张辽皱着眉头道:“那得不少兵力,还需要攻城器械才行。” 秦泽点点头,“不错,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典韦急忙站起了身,探头问道。 秦泽目光平静,眼眸深沉似水。 “劝降。” “如是他们自愿投降,让我们直接进城,那可不费一兵一卒。” 话一说完,张辽眉头一挑,苦笑道:“有可能吗?” 秦泽笑着摇了摇头,“连孝儒我是认得的,此人....呵呵,不会降。” 典韦一拍手:“不降那就打呗。” 秦泽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还是要送劝降书进去。”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秦泽,满脸疑惑。 典韦挠头,诧异的看着秦泽道: “那劝降此举,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秦泽笑了笑,淡淡道: “怎么会没意义呢?” “我要让他拿全城百姓的命背在身上,他不开城门,那就是陷所有百姓于战火中。” “那时我再强攻,杀连孝儒手下所有人!攻下南阳郡后,不动百姓,南阳郡的百姓自然臣服,至少知道我不是那暴虐之人,也给过他们机会了。” “而那连孝儒,又算是什么呢?拒绝投降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城也没守住。” “自是身败名裂。” 话音一落,三人恍然。 但很快,张辽就跟着道:“若他开城门,那倒是最好。” 听到这话,秦泽摇摇头,一张脸面无表情,只平静道: “他不会的。” “八年前,他被我爹从赤焰军逐出,就已经知道他的为人了。” “这道貌岸然之辈,就得身败名裂再死最好。” 张辽点头,跟着道:“既要杀人,还要诛心!” 秦泽嗯了一声,接着道: “而安阳郡只要被拿下,金家那些人,只怕是再也坐不住了。” “别的不说,这大乾国库,怕是要空虚了。” 典韦眼前一亮,“安阳郡极富?” 秦泽微微颔首,摸着下巴道:“富得流油。” “那是金风鸾在外的银库。” “我出北凉时,听闻她正在修缮皇宫,这次,恐怕她得缓缓了。” 话音一落,张辽不由笑了起来。 典韦脸色一变,眉头皱起,一脸凝重的看着他道: “骄兵必败,还是收敛些吧。” “待打赢了,再痛痛快快的笑也不迟。” 这话一说出来,张辽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呆愕的看着典韦。 典韦叉着腰,“白起当初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张辽哑然失笑。 秦泽点了点头,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半晌后,秦泽揉了揉眼帘。 “明天早点动身。” “散了吧,早点歇息。” 待众人走后,秦泽熄灭烛火,躺在褥子上静静沉思了起来: “安阳郡城防严密,一股脑的骑兵冲锋恐怕不合适,需要兑换一支强悍的步兵加上战具才行。” “得看看选哪只军种了.....” “嗯,积分倒是挺多的。” 第168章 想破我的城,狂妄! 翌日。 一大早,秦泽便率军出了怀遥城,向竹城赶去。 而李海已经带着守军早早去了安阳郡,为此,秦泽在两天后抵达竹城,但并没有久留,在竹城休整一夜后,于次日便出了竹城。 出了竹城,秦泽便快马加鞭赶赴安阳郡而去。 如此,前前后后共计五天时间。 这天傍晚时分,一直到距离安阳郡不过20里路时,秦泽才驻扎下了兵马。 —— 漫天的阴云将太阳遮蔽,阴沉的天际如同覆盖了一层灰暮,阴风呼啸而过,空中几只老鸦扑腾着翅膀,呱呱乱叫。 安阳郡外,望楼中正在值守的士兵看了眼这昏沉的天色,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几日,看来都没有好天色了。”一名士兵感叹道。 “是啊,自昨日开始便没太阳了,风刮的也厉害,白天倒还好,到了夜里这风一吹过来,我这后背都是一股凉意。”他的同伴缩了缩脖子,怔怔的看着远方。 “你又没值几个夜班,能吹几次冷风?说起来都怪这秦泽谋反,弄得我们白天夜里都增添了不少人值守,这一天天等着,倒也着急啊。”那名士兵摇头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还着急?他不来就是最好的事!” “不过呢,若是真的来,那就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现如今蛮族大军未来,若是秦泽在这里与咱们交战,要是真的死于我们手中,那也是一份响当当的功劳!” 说到这,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了笑意。 正这时,一声惊呼从一旁传来: “有人过来了!!” 二人心中一紧,急忙扭头看去! 果然,五里外出现了几个黑点,黑点来的速度很快。 那是骑马的人,但并不多。 “什么人?” 一时之间,望楼上的士兵们都伸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到了三里的位置,士兵们看清了那些人的装扮。 那些人骑着骏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戴面罩,背上一张大弓,腰间悬挂一柄圆月弯刀。 “什么人!止步!”有士兵大喝道。 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再过来,要放箭了!”又有士兵大喊了一句。 但这些人依然是快马奔来,丝毫没有理会。 士兵们大怒,当即喝道:“拉弓,进入射程就放箭!生死不论!” 随之,望楼上的士兵们开始搭弓引箭,冰冷的箭头已经对准了那几人。 片刻后,待只剩下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时,来人迅捷无比的取出背后弓箭,随后便是“簌簌”几声,几支弓箭齐齐射出! 望楼上的士兵们大惊!眼前这些人竟能在这个距离射箭! 这个距离,他们可是射不到的! “砰砰砰”几声,飞来的弓箭射入城楼上,有几名士兵险些便被射中,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那些人射完箭后便不再停留,当即扭头就走。 士兵们眼看他们离去,却又无可奈何,这个距离他们射箭射不到,而上面的指令说过,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出去追击。 这时,一名士兵沉声道:“箭上绑缚有信!” —— 内城区。 军营中,连孝儒脸色阴沉的看着信件,脸上是铁青一片。 一旁的李海探着头,小心翼翼道:“岳父大人,这...说的什么?” 连孝儒这时已经看完了信,他怒不可遏的将信撕的粉碎。 “哼!好大的口气啊,真是狂妄至极!” “竟然劝降我,要我开城门!如此大言不惭!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李海眉头皱起:“他要我们开城门将安阳郡让与他,这真是....目中无啊!” 连孝儒阴沉着脸,冷声道: “说我若不开城门,就要大开杀戒!” “哼!张狂!” “以为能吓到我不成?我倒要看看,我不开城门你又能奈我何!” “还真以为剿灭了胡马就无人能敌了!岂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之前你打一场仗胜一场仗,那是因为没遇到我!” 李海连声称是。 连孝儒接着道:“哼,到了我这安阳郡,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任你是什么牛鬼蛇神,也别想破我的城!” 李海点头,跟着道:“岳父大人,他要咱们何时给答复?” 连孝儒冷哼一声,“说是日落之前,城外的人未撤走,城门未开,明日他们就要攻城,要大开杀戒。” 说到这,连孝儒怒气愈发旺盛。 “兔崽子!口气比他老子还大!” “他要是站在我面前,看我不一刀把他头给剁下来!” 李海点头,又跟着道:“岳父大人神勇,秦泽小儿胆敢来犯,必让他有来无回!” 连孝儒虎目一瞪,一摆披风,大手随之一挥: “等着罢!” “明日我看他怎么个打法!” —— 日落黄昏。 安阳郡外,二十里处。 军营中,秦泽负手而立,正听着支雄的汇报。 “主公,果然,他们并没有撤兵开城门的打算。” 话音一落,秦泽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一丝表情。 一旁的张辽双手环胸,双眼微眯,而典韦,正蹲在地上,磨他那柄不大常用的宝刀。 “明日一早,随我攻城。”秦泽淡淡道。 “是,主公!” —— 翌日,清晨时分。 秦泽出了营帐,来到一片空地上,开始兑换兵马。 攻破通威城后,秦泽便兑换了三万虎豹骑,之所以没有兑换太多,其一自然是攻打那些小城不需要太多兵,其二也是为了节约粮食的损耗。 虽然积分很多,但兑换出来的每一个士兵都要吃饭,那自然是能省则省。 而此刻,积攒的积分已经来到了七千多万。 秦泽进入系统商城,开始选择兑换。 此次是攻城战,那就需要不少攻城战具,因此,秦泽最先看向了战具。 商城中有轒轀车,撞车,巢车,云梯,战礮,床弩,壕桥等等.... 第169章 陷阵营! 没有迟疑,秦泽逐一开始兑换。 最后秦泽在远程武器的选择上,依旧是选择了战礮和三弓床弩,不过不同于之前攻打图元国时用得全是铁翎箭,这次秦泽选择的还有踏蹶箭。 踏蹶箭,正如其名,经强劲的三弓床弩射出后,此箭能刺入厚实的城墙中。 士兵们可以借助踏蹶箭往城墙上攀登,直接杀入城楼之中! , 此外,除了这些远程武器外,秦泽又兑换了上千辆轒轀车。 轒轀车可以让士兵们躲在车后前行,顺利抵达城墙,而抵达城墙后,只依靠踏蹶箭登上城楼自然也是不行的,因此秦泽又兑换了上百架云梯。 如此一来,有踏蹶箭和云梯,便可以攀上城楼作战! 而撞车自然也必不可少,有它破开城门,大军可以快速入城与安阳郡的守军进行交战。 当然,在这之前肯定要渡过护城河,若是寻常的攻城战,这护城河便是最难度过的一道关卡。 毕竟大军人数再多,无法渡河,那就无法发挥其战力。 但好在商城中有壕桥可供秦泽兑换,将壕桥架设护城河上,便可以让大军顺利度过。 秦泽明白安阳郡的护城河极宽,河水也很深,因而选择兑换的是三星商城中最好的壕桥,它不仅可以让兵马渡过,还能让各种攻城器械过去。 如此,一番选择后,秦泽消耗了两千多万的积分,才兑换此次攻城所需的各种战具。 战具配齐后,秦泽开始挑选兵种。 不论是打胡马还是图元,秦泽所用的一直都是骑兵,但在攻城战以及之后的城战中,骑兵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这次秦泽看向了各种步兵模板。 积分还剩下很多,秦泽从各种兵种模版中一一看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某个兵种模版上。 【陷阵营】 “铠甲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营’”! 这是东汉末期的一支军队,全军仅有八百余人,个个骁勇善战,装备配置精良,是一支极其强悍的特种部队,更是步兵中的翘楚! 而领军之人名为高顺,此人刚正不阿,以忠诚闻名,也是一位响当当的豪杰! 秦泽略一思忖,而后开始选择兑换。 ——兑换10万陷阵营! 【叮!消耗1910万积分,兑换10万陷阵营!】 ——兑换武将模版,高顺! 【叮!消耗30万积分,兑换三星武将模版高顺!】 积分还有很多,秦泽继续兑换! ——兑换10万背嵬军!5万匹战马! 【叮!消耗2410万积分,兑换10万背嵬军,5万匹战马!】 攻破城楼后,还要在城中进行交战,为此秦泽才兑换了背嵬军,而战马除了给部分背嵬军骑之外,更多是是用来拉战车,以及各种攻城器械。 积分还有剩余一百多万,考虑到战力加成的因素,高顺只有三星,还是要继续兑换武将来才是。 秦泽再度看向了武将模板,这一次他直接选择了两个。 ——兑换武将模版,徐晃,许诸! 【叮!消耗50万积分,兑换五星武将模版徐晃!】 【叮!消耗30万积分,兑换三星武将模版许诸!】 徐晃,与张辽一般,同为五子良将之一,有勇有谋,乃是不得可多的一位统帅。 而那许褚,和典韦一般,也是一员猛将,武艺高超,有万夫不挡之勇! 其人力大如虎,但并不聪明,因此军中称其“虎痴”,后世唤作“虎候”。 而此刻,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大军,以及攻城器械一一出现。 那整齐的20万大军中,迎面走来三人,正是高顺,许诸,以及徐晃。 三人所持武器各有不同,高顺持一杆狼牙破风枪,许诸则是一柄火云刀,而徐晃则是梨花开山斧! 三人皆身着铠甲,自有一股不同凡响的气势。 “拜见主公!”三人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今日,随我攻破安阳郡!”秦泽沉声道。 “是,主公!”三人当即回道。 一番布置安排后,典韦许诸分侍秦泽左右,张辽徐晃各带两支兵马,而高顺则带着陷阵营一马当下,由他们作为排头军,来进行第一波攻城! 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安阳郡而去。 —— 呼—— 风刮的依旧猛烈,阴云密布下的安阳郡内。 李海站在军营前,看了眼昏沉的天际,眼皮直跳。 一阵寒风吹过,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随后便是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李海随意的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语道: “怎么搞得,难道是那夜赶来安阳郡时折腾的太晚,着凉了?怎今日才发作呢。” 但很快,他的脊背便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连带着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对,昨日秦泽说不开城,他就要强攻了!” “也不知....来了没有....”李海背着手,在军营前来回转悠,心中焦躁不安。 而在内城区,连孝儒已经换上了戎装,此时正带领着手下前去内城区军营。 连孝儒知道秦泽今日要攻城,虽然对于安阳郡的城防他极其自信,但自信不代表着懈怠,相反,他更加的重视。 安阳郡交于他手已经有了数年,此地至关重要,自然不能有失。 若是丢了安阳郡,活罪难逃,死罪免不了! 为此,他必须得加倍谨慎的应对,昨天他就已经命令全军戒备,所有人都已经被安排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而在内外城楼上,以及瓮城,望楼中,更是被布置了大量的兵力。 现如今整座安阳郡,二十一万兵马,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戈,进入了战事状态! 战马上,连孝儒面沉似水,看了眼这昏沉的天色,他情不自禁冷哼一声: “敢来,那就让你尝一尝大败而归的滋味!” 不多时,连孝儒便进了内城区,在军营中简单交代几句后,他带着几员参将来到了城楼上,城楼上还有一座数十米高的塔楼,乃是安阳郡最高点。 站在这里,可以将前方的城防一览无余,同样,也能看到来犯的兵马。 塔楼上风刮的厉害,吹得连孝儒的披风呼呼作响,他双手环胸,一对虎目紧紧的凝视着远处。 “将军,这里风大,您还是进去吧,若秦泽来了,我们会及时禀告将军的。”一名参将道。 连孝儒面色深沉,他摆摆手,“不,我就要在这看着,我倒要看看秦泽小儿如此狂妄,是有多大的底气!” “都给我听好了,他要攻城,来多少人我们杀多少人!” “给他迎头痛击!打的他抱头鼠窜!” “哼,敢谋反!那就是一个字——死!” 话音刚落,连孝儒眸子一缩,立刻扶住了护栏,身子也跟着探了出去。 身旁的惊呼声也随之响起: “他们来了!!!” * * ps:不知道奉先应该算几星,我烦了好一阵子,大家能说说么,我过段时间要用,嘿嘿,打厉害的敌人。 好久没道晚安了,亲们,裹好被子,做个好梦哟。 (?′?`?) 第170章 攻城 狂风怒吼,阴云遮天蔽日,天幕黯淡的似乎快要塌下来。 塔楼上,连孝儒眼看着远方一支大军正往安阳郡赶来,那乌泱泱的大军,看得他眉头紧皱,一双眼瞪的溜圆。 大军前列,是无数攻城战具,那数辆战具看得连孝儒不由咋舌,随之,鬓角处开始渗出热汗。 “将军!这帮逆贼确实不一般啊!”一旁的参将惊声道。 连孝儒虎目一瞪,冷冷哼了一声,“算是有点实力吧!” 而后他大手一挥。 “点燃烽火,准备迎敌!” 一声令下,狼烟四起,无论是内城楼还是外城楼,都燃起了烽火。 而在安阳郡城外的望楼中,那里的守军已经架设好了床弩,弩箭也已经放了进去,只等着进入射程便射出弩箭! 外城区的城楼上,李海心跳骤然加快,眼看着前方大军奔袭而来,他心中越发的急躁起来。 不同于连孝儒,他可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前方那乌泱泱的大军,还有那些攻城器械,这一眼看去便已经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虽然老丈人已经在望楼中布置了大量守军,那瓮城中也有不少人,此外还有护城河在,但此刻眼见秦泽率军攻来,还是让他异常慌张。 目前他所在的位置为外城区城楼上,距离那支大军还有不少距离,但饶是如此,李海仍然觉得危险重重。 他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向了内城区,数百米外,他能看到老丈人正站在塔楼上迎风而立,甚至能看见老丈人此刻是双手环胸,一副镇定的模样。 “呼——” 李海吐了口气,喃喃自语:“应该没事,他们攻不进来。” 他扭过头,再度看向了城外,根据他的目视,此刻距离已经不足五里,他已经能看清楚那些战具的模样了。 那一辆辆轒轀车后面,藏着不少士兵,而在车后方..... 李海眯起了眼,手也搭在了眉心上,他极目远眺。 “战礮!!床弩!!” 李海猛地瞪大了眼,一声惊呼。 下一瞬,他往后退了一步,“糟糕!有战礮和床弩,能射出一二里路!若是攻破了望楼,我待在这里就危险了!” 他急忙扭头,又看向了内城塔楼.... —— 望楼中,守城士兵们眼看前方大军越来越近,这让他们愈发紧张了起来。 明明是冬日,但额头上已经滚落下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手心也因为紧张渗出了汗水。 前方这支大军,虽然还未交过手,但人人都明白,这不是一般的敌人。 这支兵马的统帅,是那剿灭胡马的镇北王! 北库草原数十万胡马兵,被他尽数剿灭,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如此显赫威名,没有一个人会轻视! 正此时,一声疾呼在众人间响起: “进入射程内,就发射弩箭!” “绝对不能让他们前进半步!” “是!” 望楼中,架设有多架床弩,这些床弩都已经瞄准了前方,它们的射程能达到二里地左右!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前方的兵马进入二里地,他们便要射出弩箭,尽可能的杀伤他们! 此刻,能很明显的看到前方的大军中有战礮,这是非常可怕的武器,若是让他们冲的近了,架设好战礮射来,那就很麻烦! 而现在,距离已经来到了三里路! 1500米! 这个距离,望楼中的士兵们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前方大军了。 个个面容冷峻,身着银盔,手中或拿着长戟,或拿着长刀,还有人身背弩箭,这是一支复合兵! 而在这些人的最后方,还有一群骑兵! “好多人啊!这...这有十几万人了,还有这么多的武器....”一名守城士兵紧张的看着前方,咬牙道。 “慌什么?不要慌!” “他们要来攻城,这点人不算多!哼,要想攻破安阳郡,少说也要有双倍于我们的兵力才行!” “进入射程,就给我狠狠的射!”守军将领沉声道。 话一说完,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快了!快要进入射程了!” “嗯?不对!他们怎么停下了!”一名士兵急忙道。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前方,眨也不敢眨,生怕漏看了敌情。 “他们!在架弩!!” “他们要在这个距离射箭嘛!!!” “这个距离,能射过来?!”有士兵惊呼道。 “架起木幔!!小心提防!”那守军统领当机立断,立刻下令。 一块块由硬牛皮,铁皮与木板组合而成的木幔被架设于城楼之上。 仅仅过了三十秒钟,亦或者更短的时间,在所有人惊骇的眼中。 “簌簌簌。” ,那银白色的箭簇在这黯淡无光的天际下,泛着冰冷的寒光,成百上千的箭矢划破长空,急射而来..... —— “继续发射,不要停!” “对着城楼射!压制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做出反击!” “带着战礮前进!前进!跑快一点!进入射程后架设战礮,对准望楼,摧毁他们!” 千军万马中,高顺振声高呼! 得益于三弓床弩的远程射击,望楼中的守军再没有办法进行射击,他们只能选择躲藏在城楼中,亦或者借助木幔抵挡。 一支支巨箭射来,射的望楼上的木幔砰砰作响,城墙上不断掉落灰土。 守军统领从墙眼往外看去,眼见对面已经加快了行进速度,他心中一跳,当即大喊道: “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过来,快!发射弩箭!” “将军!抬不起头啊!”有士兵大喊道。 “从城垛下射!”那统军首领面色涨红,脖颈间青筋暴起。 若是对面射程没有这么远,那就可以直接用弩箭在城墙上与之对射,但对面的床弩射程更远,这就没有办法了! 军备被碾压了啊! 而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从那城垛下射,尽量延缓他们前进的速度。 而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床弩不能都用上以外,还有被对面射中的风险。 但事到如此,容不得胆怯! 士兵们将床弩架设在城垛凹地,瞄准着前方射击了起来! 而此时,还不断有弓箭射入望楼中,空气中全是互相射来的弓箭! 战况,瞬间就焦灼了起来。 但—— 战场情势瞬间千变万化,一丁点迟疑的时间都会迎来巨大的变化。 陷阵营的士兵们已经在轒轀车的掩护下列队前进,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往前走了一二百米! 而那战礮,也被带着到了这里,士兵们当即驻足,开始拉动梢索,一块块巨石被放置于弹巢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会受到望楼中的弓箭袭击! 其中一些人不慎被箭矢射中,那床弩射出的箭何其粗壮,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躯! 血肉翻飞,鲜血喷溅而出,一名接着一名士兵倒地而亡! 但他们的血自然不会白流,梢索被拉到底,弹巢中也已经放好了巨石,随着一声大喊: “射!” “砰砰砰!” 狂风席卷,阴风怒号。 那一颗颗冲天巨石,拔地而起,携无匹之势,宛若流星坠地,一颗接着一颗砸向了望楼! —— —— ps:差不都就这意思,嘿嘿,是柿子的ai生图,我选择投石车,它给我生成了一个大机甲战士,我晕(〃`3′〃) 第171章 望楼破 望楼中,巨石飞来的那一瞬间,所有守城士兵们都情不自禁瞪大了眼,浓浓的恐惧席卷全身。 那些铁翎箭尚可用城墙与木幔进行阻挡,但这些重逾百斤的巨石,自天而落砸入楼中又谈何能抵挡。 事实上,在敌方架设好战礮并发射时,他们就已经知道这望楼将难有抵抗之力。 而此刻,一声接着一声的疾呼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快!进入楼中!不要站在外面!” “快!快走!”那是统军将领声嘶力竭的嘶吼。 他的脸上已经是汗珠滚滚,须发凌乱,身旁的几名士兵先前被一些冷箭射中,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望楼中的士兵们慌张的朝着楼中一蜂窝涌去,但此刻冗杂的兵力反倒成了阻碍。 毕竟在先前的作战中,他们很多人都在城墙中架弩射击,这一时半会哪里能轻易逃进楼中去。 那一颗颗砸落的巨石,不会给他们多余的时间。 于是—— “嘭!” “嘭嘭嘭!” 如响雷般的巨石坠地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数十颗巨石猛烈的砸击在了城楼上! 有城垛被巨石砸塌,被士兵们拿来阻挡弓箭的木幔也随之被砸倒,连带着木幔下的士兵们被压成了一滩软肉。 那坚实厚重的木幔下,渗出糊作一团的血肉,温热且散发淡淡热气的内脏混杂着赤红的鲜血,迸射而出! 更有一些士兵急于逃进楼中,他们在城墙上奔跑的时候被巨石直接砸中,虽然他们身体强健,但在这些上百斤的石头面前,却脆弱的仿佛一根被马蹄踏过的野草。 一颗颗巨石从头顶砸下,落入人群之中,将他们的头颅压入胸膛,将脊骨一寸寸压断,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咔咔”声响。 胸腔中的五脏六腑在重压下开始渗血,开始爆裂! 待巨石彻底落下时,那一小撮人群如同被一掌拍下的蚊虫一般,只成一摊不成形状的血肉之物,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石头,也染红了城楼。 碎石飞射,灰尘伴随血雾喷溅而出,望楼上仿佛起了一层绯红色的雾气。 惨叫声,哀嚎声,嘶吼声,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终究被那仍旧在不断落下的巨石轰鸣声所掩盖! 那统军将领此刻已经逃进了望楼中,看着头顶上不断落下的灰尘,听着那不断落下的轰鸣之声,那张脸已经是毫无血色。 他望向城楼中,那里尚有不少士兵来不及进来,便已经被巨石堵塞住,一滩滩血肉与巨石充斥着城楼过道,鼻中嗅得的是那浓郁的血腥气味。 他牙关直颤,再度望向了头顶,上面不断传来震动的声音,那是巨石砸落所至。 望楼不全是土石建筑,比不上内城与外城,更多的是木制架构,若是继续下去,只要对面投来的石头够多,他知道这里迟早要被彻底砸毁。 “完了!完全没办法阻挡他们!望楼,要丢了!”守军统领颤声道。 仅仅是短短片刻时间,望楼上的守军已经被巨石砸的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城楼上那些床弩,此刻大多已经被巨石砸毁,成了一堆碎木,而那城楼上此刻哪里还有站着的人,要么已经被砸死,要么已经躲进了楼中。 但即便如此,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些巨石下丧生! 而此刻,在战礮的轰击之下,高顺已经带着陷阵营的士兵们往前冲锋了! “快!杀过去,夺下望楼!”高顺振臂高呼,一辆辆轒轀车碾过地面,往前冲锋! 与此同时,张辽也已经带着一支兵马快速向前奔去! 望楼中,守军统领眼看对面来的越来越快,这种情况下,望楼绝对抵抗不住,自知大势已去的他,立刻下了决断! “撤!撤回瓮城!” “在瓮城内防守!” 一声令下,剩余的士兵们快速下楼,慌不择路的朝着后方瓮城跑去。 —— 外城区的城楼上,李海背靠城墙,脸上一片慌乱,一双眼更是瞪得溜圆。 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望楼此刻正被不断砸下的巨石轰击,而那城楼上的士兵死伤惨重,场面血腥至极,简直令人胆寒。 那里,此言俨然成了一座血肉坟场! 而望楼中残存的士兵们,正慌乱的朝着瓮城而去,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的背后依然飞来了不少铁翎箭! 这又造成了大片伤亡,也不知多少人此刻死在了路上! 此情此景,让李海一颗心简直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糟了!破了!望楼被攻破了!” “这才多久啊!半个时辰不到,望楼就已经失守,这该如何是好!” 李海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蚱,尽管此刻他身处于外城区,在他前面还有护城河以及瓮城两道关卡,但他依然惊慌失措。 护城河宽广无比,收起吊桥的话,对面绝对没有办法过河,若是他们要强行渡河,那就要经受外城楼上的攻击。 而在瓮城内,还有大量步兵,那瓮城道路多变,全是巷子,在那里,守军们有着天然的优势。 但—— 李海心中却总是感觉不妙,这种感觉分外强烈。 敌军攻的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就目前看来,简直就是碾压之势! 看着那一辆辆轒轀车越跑越快,看着那一辆辆攻城器械奔袭而来,李海再没法安心守在城楼上了。 他一扭头看向了后方的内城楼.... 内城塔楼中,连孝儒扶着栏杆,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此刻是通红一片,脸颊上是不断滚落的汗珠。 一旁的参将脸色煞白,咬牙道: “将军,敌军来的太快了,原以为望楼便能阻拦他们的脚步,但他们的火力实在过于凶猛,这哪里弄来这么多战礮!” “这...这简直....难以想象!” “先前北凉有战礮嘛?难不成秦泽他攻打胡马时,就已经用上了。” 连孝儒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眼看那些望楼中的守军正溃逃至瓮城,他双手捏紧,重重一拳砸在了那木栏杆上! “可恶啊!!” “怎会连丝毫抵抗之力都没有呢!” “想办法用床弩跟他们对射啊!怎能就这么丢了望楼!” 那参将张了正嘴,小声道:“巨石砸落,威力太大了,确实难以抵挡啊将军。” 连孝儒怒斥道:“我不知道嘛!办法总比困难多!也不能就这么丢了望楼啊!” 那参将见连孝儒盛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连孝儒又将目光看向了瓮城,咬牙道: “罢了!” “还有瓮城在!瓮城有我好几万兵马,里面道路错综复杂,有那些步兵和弓箭手,又占据地利,他们兵马虽多,但只要进去了我这瓮城!别想活着出来!” —— 与此同时,处于大军后方的秦泽正待在云梯之中,他极目远眺前方,一张脸毫无表情。 身旁的典韦也跟着看向远处,一对虎目瞪得滚圆,不足的摩肩擦掌。 “主公,望楼已经被攻破,该一鼓作气杀过去了吧!” 秦泽摇摇头,沉声道:“我们人太多,不可能同时进瓮城,在瓮城要进行巷战,背嵬军很拿手。” “夺下瓮城后,渡过护城河,那便是真正面对安阳郡的城防,这时候需要陷阵营冲在前面了。” 话音落下,许诸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典韦则是咬着牙,“等杀进城,让那连孝儒尝尝我这宝刀的厉害!” 说着他朝着许诸一挑眉,许诸面沉似水,并未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那柄火云刀。 * * ps:今儿才知道柿子还有这种ai插图嘿嘿,凑合着看吧大家,挺难用的,小作者再摸索摸索。 后面的剧情,我再试试插图进去看看效果。 晚安亲们,爱你们哟(?′?`?) 第172章 攻入瓮城 风刮的愈发猛烈,阴云下,旷野上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似潮水一般迅速涌来。 飘扬的赤焰旗迎风而立,被士兵们带入战场中!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之声,千军万马以不可阻挡之势攻占了望楼。 但这一刻的胜利,依然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 攻占望楼,只不过是攻下安阳郡的第一步罢了,还有数重关卡需要冲破方能夺下这座大乾重镇! “快!杀过去!直接攻入瓮城!”张辽身骑骏马,振臂高呼! 前方的守军士兵们正慌不择路的往瓮城逃去,而背嵬军们需要做的,便是追入瓮城! 与此同时,高顺带着陷阵营的将士们与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望楼士兵们厮杀在了一起。 瓮城门口,那统兵的将领眼看前方大队人马追着望楼士兵赶来,一张脸上满是怒火,他隔着老远大喊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胆敢犯我安阳郡!” 张辽虎目一瞪,高呼道:“张辽是也!” 那参将手持一杆长刀,他眉头一皱,怒喝道:“我名连震,你若入城,我必将你斩于此刀下!” 此言一出,张辽怒喝一声:“一试便知!” 连震冷着脸,往后退去几步到了门后,大喝道: “进了这里,便是你们的死期!” 张辽看了眼那城门,一声高呼:“便是龙潭虎穴,又当如何!” 回首看了眼身后的背嵬军,张辽手持月牙戟,大喝一声: “随我杀进去!” “杀!” 在张辽的带领下,背嵬军们如同潮水一般往瓮城涌去! 虽还没有进城,但厮杀早已经开始了,前方还有一大群溃逃的望楼士兵! 一名背嵬军士兵左手持刀,右手拿着一张轻弩,快步往前奔去,而在他前方百步处,有一群望楼士兵正往城门跑去。 他面沉似水,将刀悬于腰间,拉动轻弩中的机关弹簧,抬手便是“簌簌”几箭射出! 几支短箭划破长空,银白色的箭簇激射而去,眨眼之间便射中了那几名溃兵的后背又或者是手脚。 瞬间,几声惨叫随之响起! 被射中后背的士兵当即一头栽倒在地,只剩下了哀嚎。 而那被射中手脚的士兵们行动受限,立刻就慢了下来,但在厮杀的战场上,一丁点的迟缓都会葬送性命! 那背嵬军士兵的轻弩先前已经射了些弩箭,此刻再射出这些,却是已经用尽了,他快速向前奔去,而后没有丝毫的迟疑,拿着那轻弩就朝着前方掷去! “嘭”的一声,那轻弩砸中一名士兵头盔,这让他不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正当他刚稳住脚步,便听到耳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而后便是一道呼啸之声! 那是一柄急速挥来的刀! 刀光如白练,平整的刃口散发着嗜人的寒意! 听到呼啸声的瞬间,这名士兵寒毛直竖,尚未回头,他已经提起手中的长戟本能的朝着后方格挡。 他的反应很快,足够机敏。 只是那刀来的太快!快到长戟挥动的瞬间,便已经来到了他的后脖! “噗”的一声。 银白色的刀刃精准的砍入头盔与盔甲中间的空隙处,切在了那柔软温热的脖子中。 “呲啦。” 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刀刃,也染红那士兵前胸的盔甲。 “嘭”的一声,一张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掉落在地。 而那名背嵬军士兵并未低头看这头颅一眼,他只是猛地一脚踏在地面之上,而后纵身一跃。 “哈!!” 那是因为大力挥刀时从牙关中嘣出的声音。 前面的敌人他没办法砍到脖子,因为他只能奋力一刀砍向他的后背! “咔”的一声,刀砍在了盔甲上! 那名被砍中的士兵眸子一缩,口中一声闷哼,身子前倾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虽被砍中,但有盔甲在,刀未入血肉之中,但淤伤在所难免,胸腔更因为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导致内脏受到压迫,肺部难以吸入新鲜空气。 因此,他不能立刻站起身来,只能用那充满恐慌的眼神看向了后面,看向了那个朝他而来的敌人。 下一秒,在他那瞳孔紧缩的目光中,那个敌人跳起,落向了他。 “嘭” 一个壮汉,加上那一身戎装,刀,二百余斤的重量,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随之,内脏再受压迫,五脏六肺移位,爆裂! “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而那瞳孔,也随之涣散。 那背嵬军士兵却依旧没有停留,他从尸身上迈着大步,跟随着张辽的脚步,发出了声嘶力竭的一声呐喊: “杀进去!”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一手持刀,跟着同伴们一同杀入了瓮城中! —— 瓮城中,张辽拿着一杆月牙戟,身后跟着无数背嵬军。 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巷道,张辽眉头一挑,大喝一声: “每条路,全给我打通!” “遇见的所有人,通通杀净!” “是!” 一声令下,士兵们分成数个队伍,朝着各条道路杀去! 作战之时,分开兵力自然不是明智之举,这意味着极有可能在某条道路上遇到集结敌方大军,可能会陷入围剿之中, 但—— 这是背嵬军! 长刀加上短弩,作战时两种武器相互配合,能高效率的击杀敌兵,而他们向来的作战方式便是各个小队配合杀敌。 在这里战斗,根本难不倒他们! 很快,厮杀声在各处响起,惨叫伴随哀嚎,鲜血伴随人头,如火如荼的战事愈发的火热了起来! 而高顺,也已经带着陷阵营的士兵们,开始往瓮城中涌入! 城中,张辽带着一队背嵬军,一路厮杀,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城中一处开阔地带。撞见了连震的兵马! 两军相隔百米,肃杀的气氛充斥其中,连震握紧手中的长刀,刀尖直指张辽。 “我连震,将在此地杀你!”他声音冰冷。 张辽双眼微眯,嘴角微微扬起,手中的月牙戟划过地面,看着连震冷笑道: “你姓连,是连孝儒的儿子?” 连震冷哼一声,“不错!家父安南将军连孝儒!” “而我,将为连家再添一笔功绩!” 话音一落,他带领兵马杀来! 张辽脸色骤然变得冷峻,他握紧月牙戟,在地上划出一条弧线。 随之便是一声大喝: “那连孝儒今日要失去一个儿子了!” 第173章 你的人头,我来送给连孝儒! “杀!” 张辽的身后,背嵬军们数十人一队,如狩猎的狼群,或持弩,或持刀,迈着大步朝瓮城士兵们杀去! 而那连震则是手持长刀朝着张辽杀来。 如连孝儒一般,连震身高八尺,自幼习武,一手连氏刀法使得是出神入化,甚至已经胜过了如今的连孝儒。 此番守城,他特意向父亲请示,带领大军前来驻守瓮城。 若是在瓮城中将来犯的敌军击杀,那便是大功,作为安南将军的儿子,连震可不想一辈子被父亲压在身下。 唯有自己亲手拿下的战功,那才是货真价实的! 为此,眼前这名敌将,连震决定一定要亲手斩于刀下,提着他的人头,丢出瓮城!让那造反的秦泽胆寒! 而此刻,几息过后,连震目光一凝。 长刀在这瞬间,出手了! “来!” 一声冷喝,连震双手握紧刀柄,腰腹使力,那股劲道传遍全身,积于手腕,长刀迎面朝着张辽砍去! 张辽面色冷峻,面对这袭来的刀刃,他面色不改,手腕只是一抖,那月牙戟便贴着刀刃划过,而后一个翻转,月牙戟勾着刀口一转! 横刃勾住刀口,发出响亮的金铁交击之声! 张辽用力一扯,就要将夺下连震手中的长刀。 连震心中一紧,急忙用力握紧刀柄,双脚稳稳踏在地面上,这才没有让刀被勾脱。 但就在这一瞬。 那杆月牙戟便已经从刀上分离,而后自下而上朝着连震下巴划来! 连震瞪大了眼,惊诧于张辽出手是如此之快,他急忙一个后仰。 但饶是如此,那月牙戟还是贴着他的盔甲划过,若是再慢一秒,月牙戟就要划过面门了! 这锋利的戟尖若是划过面门,整张脸皮都要被割开。 连震心中狂跳,交手不过两招,但他已经很清晰的知道眼前这名敌将武艺非凡,绝对不是那种只会发号施令的人! “哼,有点本事在身上!” 连震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略微拉远了一点距离。 张辽面色如常,眸光冰冷,并未接话。 他只是再度往前一步,右手持戟猛地横扫而去! 连震双目一凝,再度往前冲去,而后纵身一跃,自上而下一刀迎着张辽的长月牙戟砍来! 他是要用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直接砍断月牙戟! 张辽眉头一挑,右脚往前一踏,手中握着的月牙戟却往回一抽,避开了那一刀。 “来!接招啊!” 连震大喝一声,再度提刀凶猛的砍来。 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张辽并不硬接,只是闪转腾挪不住躲避,而他的这种闪避在连震看来就是怯了! 随即,连震挥舞着长刀,或砍或劈,攻势愈发的迅猛了起来。 “受死!”连震双手持刀,再度一刀自上而下朝着张辽砍来! 正这时—— “着!”一声疾呼从张辽口中嘣出。 下一秒—— “噗”的一声,月牙戟的戟尖精准的刺中连震握柄的手背! 瞬间,一道血花喷溅而出。 “呃——” 连震瞳孔一缩,口中一声闷哼,急忙往后一跃,再度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他的右手背上已经被那月牙戟刺出了一道三角形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背不住流出,那刀柄已经被染的斑斑点点全是血迹。 直到这时,那伤口处的剧痛才渐渐传来,席卷全身,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让连震后背窜上一股凉气。 “嘶——” 他咬紧牙关,但嘴中还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张辽面无表情,那深邃的目光只在连震的右手停留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他便再度袭来! 这一次,他来的很快。 刺出的月牙戟只余一点寒光,便跃然至连震那慌乱的眼眸中。 “嘭”的一声。 连震放弃使用右手,左手握住刀柄,而后一刀向着那月牙戟砍去,只有一只手能用,他的力道小了很多。 两柄武器击中,一簇火花随之闪过。 张辽未再避开,他轻轻一扭戟柄,月牙戟的那道横刃再度勾住了刀刃! “落!” 一声轻吟,张辽奋力一勾,连震急忙攥紧刀柄,防止脱手,但身子却被拉扯的朝前一倾。 张辽嘴角一扬,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放弃勾刀,选择微微躬身,而后月牙戟朝着连震下腹刺去! “糟了!” 连震眸子一缩,急忙深吸一口气,缩紧胸腹,尽可能的防止被刺中!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冷哼响起。 “要的是你的腿!” 声音落下之时,那月牙戟轻巧的刺入连震张开的双腿空隙中。 而后,月牙戟被猛的抽回! “呲啦”一声。 横刃勾住连震的腘窝(ps:膝盖的内侧弯曲部分),锋利的刃口切开血肉,切开软骨,而后到达膝骨关节。 令人牙酸的关节断裂声响起,连震右脚膝盖以下,被这一勾彻底斩断! 右小腿腾飞而起,大量鲜血顺着关节处喷涌而出,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发散开。 “啊!” 痛苦的惨叫不受控制的从连震口中喊出,他再难以保持身形。 “嘭”的一声,连震重重栽倒在了地面。 “呼——”张辽吐出一口浊气,一脚往前踏去,没有给连震起身的机会,他手握月牙戟,纵身一跃。 连震躺在地上,急速缩小的瞳孔中所看到的,是那弯月般的长戟,而那长戟正刺向他的面门! “不........!” 呐喊还未完全说出口,那戟尖已经刺下! “噗” 修长的戟尖直插入连震眉心! “哼!” 张辽冷哼一声,拧了拧长柄,那戟尖将连震的脑子绞的粉碎,而后他一个翻转,一刀切断连震脖颈。 “你的人头,我来送给连孝儒!” 提起人头,张辽再度往前杀去..... —— “簌簌簌” 一处城巷中,弩箭不断射出,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 剩余的人正在厮杀,守城的士兵们慌乱的拉动着弓箭,已经顾不上瞄准。 他们的敌人,用的是更轻巧的弓弩,那机关弹簧只要被拨动,便会接二连三射出弩箭来。 来的快!且狠!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完全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因而,此刻已经有不少人死于弩箭之下。 但不止如此,这些敌人的近战能力也很强! 只要被他们拉近距离,那一刀落下,实难阻挡! 厮杀中,只听一道震人心魄的大喝之声远远传来! “连震已死!” “连孝儒还不提头来见!” 这一声落下,本就心生惧意的守军们更是畏手畏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往后退去。 “休想离开此地!” “来,战个痛快!” 一声大喊从城巷后方响起,是高顺,陷阵营也加入了战斗! …… * * ps:今年最大的寒潮来了,亲们注意保暖不要感冒哦。 大家为了取暖也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吧哈哈,我已经到零下十度了,(悲 晚安,好梦(?′?`?) 第174章 瓮城失守 —— 瓮城外。 秦泽与徐晃带着剩下的兵马快速奔来,战马拖拽着战具,碾过地面,前方的士兵正在清除地上的残尸,清开路障。 而到了这里,秦泽抬眼看去,目光看向了远处安阳郡最上方的塔楼。 在那里,他能看到悬挂披风,迎风而立的连孝儒,虽然现在这个距离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秦泽相信他一定已经坐不住了! 这时距离开始攻打安阳郡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越升越高,风刮的愈发猛烈,而那漫天的阴云此时却被吹得有些溃散,露出了一些阳光。 听到瓮城中传来的厮杀之声,秦泽面沉如水,吩咐一旁的徐晃道: “瓮城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攻破,将那些战具送过去!” “瓮城外是那护城河,瓮城的守军若是不敢再打,定会渡河回城,届时他们必会收起吊桥。” “咱们要渡河,就一定要快速将壕桥搭在护城河上!” “是!主公!”徐晃躬身抱拳,当即让士兵们加快脚步,催动战马拖拽着一座座壕桥往前奔去! 而此刻,瓮城内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连震被杀,其余的兵马也完全不是背嵬军与随后杀进来的陷阵营对手,即便他们占据了优势的地形,也熟悉城巷结构,但在这完全碾压的实力面前,还是一击即溃! 背嵬军的战术协同,这些守城士兵完全没办法与之交战! 随着战事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瓮城,他们更是被打的溃不成军,到了这个时候,再打就是全军覆没! 因此,瓮城内的副将当机立断,决心放弃瓮城! 此刻,唯有逃回外城区,借助那高耸的城墙,才能阻挡敌军们凶猛的攻势! “撤!回城!” 一处巷道中,在参将下达撤退的命令后,铜铮随之敲响。 没有犹豫,守城的士兵们连忙往朝着出口逃去。 这座瓮城,再打下去,谁都逃不了一死,此刻每个人都巴不得多长两条腿。 而在瓮城内,张辽正带着一群背嵬军追杀一群士兵,听到铜铮敲响的声音后,他当即大喝一声:“快!追过去!” “不要让他们就这么逃走!” 一声令下,背嵬军们愈发英勇,他们迈着大步朝前急奔,手中的弩箭迎着前方溃逃的士兵们射去。 “簌簌簌” 一时之间,无数弩箭在瓮城中飞射,过道上也不知又多了多少尸体,鲜血染红了整座地面,空气中全是那浓郁的血腥气味。 整座瓮城,此刻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已经被鲜血所染红。 至此,发生在瓮城内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瓮城靠近护城河的那一头,如今正涌出一队接着一队的溃兵,人人神色慌张,已是在瓮城内被背嵬军们杀的心惊胆战! 刚出瓮城,他们就在大喊: “翁城失守!” “挡不住了!” 伴随着嘶吼声,越来越多的士兵们从城内逃出,他们一窝蜂的朝着护城河上的吊桥奔去! 而在城内,张辽带着背嵬军,高顺带着陷阵营各从两处道路往前急奔,他们正在剿杀瓮城内剩余的兵马! 靠近望楼的瓮城门口,徐晃已经带着战具开始入城! —— 内城区,塔楼中。 连孝儒再不复先前神色,此刻他脸色铁青,不论是脸颊上,还是那紧紧握着栏杆的手,都已经遍布汗水。 冷风从他身边吹过,吹得披风呼呼作响,他也跟着大口喘气。 胸腔内的那颗向来镇定的心,此刻是越跳越快,简直快要蹦出来。 听到铜铮响起的那瞬间,连孝儒的心脏都似乎骤停了一息! 这铜铮所代表的意义,再没人比他更清楚。 这代表着瓮城已经失守,自己的兵马被对面击败了! 按理来说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是绝不可能敲响铜铮,而一旦敲响,那就意味着在瓮城内,他们经历了惨败! 瓮城内,自己的儿子连震可是也在里面啊! 连孝儒睁大了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从瓮城内逃出的溃兵们,希望在里面能看到他的身影。 但这个距离,他实在难以看清,所能看见的,也不过是一群慌不择路的溃兵罢了。 他们逃的很狼狈! “糟了!将军,瓮城竟也已经失守了,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参将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珠。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快步奔来。 不是别人,正是李海! 原来李海眼见瓮城有守军撤出,他急忙快马加鞭跑到了内城。 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老丈人,李海咬牙道:“将军!瓮城已经失守!这外城恐怕也....” 话未说完,连孝儒扭头怒斥道: “你来这里干嘛!滚回去!滚回外城!去给我督军!” 李海心中一颤,急忙道:“敌军来势凶猛,外城恐怕抵挡不住啊。” 连孝儒冲到李海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喝道: “挡得住!” “连震都去了翁城!你难不成还要回内城嘛!废物!” “给我回去!死守外城区!” 话音一落,连孝儒猛地一推李海,李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张了张嘴,但看见连孝儒那恼怒的神色,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唉!”心中叹息一声,李海一扭身,快步下了楼,朝着内城而去... 而此刻,随着渡过吊桥的溃兵们越来越多,从瓮城内出来的士兵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连绵不绝的惨叫之声。 声音传入前方,所有人心中不由一紧。 能在这里听见惨叫声,说明敌军已经快赶过来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快速度过吊桥! 也就在这时,外城区的守军大喝道:“快!快!要拉上吊桥了!” 听到这话的瞬间,一群刚出瓮城的士兵们心中慌乱,也顾不上拿武器了,急忙抛下武器,全速朝着吊桥奔去! “簌簌簌!” 数支利箭从身后的瓮城门内激射而出,这群士兵当即被射死! 是背嵬军,他们追出来了! 见到背嵬军的瞬间,一道声嘶力竭的大喊声响彻在战场之上。 “收起吊桥!不要让他们渡河!!!” 第175章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收起吊桥!!快!”外城门的人大喊道。 这声呐喊响彻在纷乱的战场上,那些尚未过桥的瓮城士兵们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若是在此刻收起吊桥,那就意味着他们就要留在此地,去面对身后的敌军了! 在瓮城中尚且不是他们的对手,如今在这开阔地带和他们交战,同时那瓮城内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冲出来,兵力是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留在这里,那真是生路已绝,唯有死路一条了! 于是—— 嘶吼声很快从他们嘴中喊出: “不要!再等等!” “等我们过去再收起吊桥!” “我们还没过河呢!!!” 这一刻,所有人都铆足了劲,拿出全身力气朝前狂奔,身上任何多余的东西都被他们丢弃,只为了增加哪怕一丁点的速度。 “来不及了,收起吊桥!快!” 吊桥旁,士兵们拉动绞索,伴随着“咔咔咔”的声响,那吊桥从水面上逐渐抬升,越来越高,渐渐脱离了水面。 不止一座,每一座吊桥都在此时被拉了起来! 尽管对面还有不少士兵尚未过河,但在这种时候,若是让敌军攻到吊桥,这吊桥被他们掌握手中,那后面的守城之战,那打的就要艰难得多! 而正在奔来的瓮城士兵们看到吊桥被抬离水面,眼神中彻底失去了光彩。 身后还在接连不断的传来嘶吼声。 “杀!休想逃走!” 那是一名名背嵬军士兵,与刚从瓮城出来的陷阵营士兵们的吼叫之声。 他们全副武装,手执兵器,如那从牢笼中奔出的猛兽一般,凶猛的朝前斩杀着一名名士兵。 一群背嵬军拿着轻弩,正在快速装箭! 那短小的弩箭置于弩臂上方的箭槽内,箭栝顶在两牙之间的弦上,通过望山瞄准目标往后扳动悬刀,牙下缩。 随后—— “簌”的一声,弩箭随弦的回弹而射出。 一支支短小但锋利的弩箭,在这略显昏暗的天际,燃起的烽火狼烟中快速穿梭。 银白色的箭簇射入瓮城士兵的后背,脖颈,手脚,亦或者在他们的耳边穿过。 身体被弩箭射入,皮肉绽开,血肉翻转,大股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散发潮白的热气。 背嵬军士兵们追的近了,那近战用的大刀也派上了用场,弧形的刀刃斜着挥去,一刀下去,便是一颗人头! 那平整的脖颈喷涌出无数鲜血,“轰”的一声坠落地面,踏着尸身,众人再度往前赶去。 —— 外城区城楼上,眼见前方的战场,守将坐不住了。 他咬着牙,大手一挥: “架床弩,对准吊桥,若他们再往前冲,射!射出去!” 话音一落,士兵们沉默着装好箭矢,瞄准了那河面。 这时,李海正攀上城楼,看到他们对准了前方,他脸色苍白,颤声看着那守将道: “那里还有我们的人在。” 那守将瞥了他一眼,冷喝道:“安阳郡不容有失!” “瓮城已经失守,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渡河!” “若他们攻了进来,我们也自当要血战到底!” 两句话说完,李海张着嘴,失神的看着吊桥那头的战场,一双手无措的捏在一起,狂风袭来,他只觉浑身冰凉。 随之,牙关不住颤栗,甚至于连腿也微微抖动了起来。 —— 一段时间后,战斗趋于尾声时,瓮城内的战具被带着向护城河而来。 战马们拉着那沉重的壕桥,向着吊桥靠近。 高顺领着陷阵营的将士们,大喊道: “快!快速过桥,攻入安阳郡!” 大喝声中,陷阵营的士兵们取代了背嵬军,这一次由他们作为先锋,攻破安阳郡城楼! 数架战具碾过地面,地面隆隆作响,而那宽阔的护城河内,此刻波涛汹涌,冰冷的河水如同一座天堑,阻隔了两地! 外城区的城楼上,那守将见到对面有壕桥,脸色一变,当即大喝道: “射箭!射箭!” “不要管那么多了,直接给我射!” 话音一落,床弩上早已经被架设好的弩箭,齐齐射出! 而此刻,这些弩箭将敌我不分,尽数射向对面! 在护城河对面,轒轀车掩护着陷阵营的士兵们上前,而那些壕桥已经被战马们拖拽着行进了一段距离。 面对这些袭来的箭矢,他们仍旧悍不畏死的朝前而去! 与此同时,背嵬军将一架架床弩架设与地面,也在朝着对面的城墙射击! 护城河距离外城墙较为接近,若不是秦泽兑换的床弩射程较远,还真难以射到对面的城墙。 但不论如何,那外城楼上的床弩还在不断射来,不同于望楼,外城楼的城防还要更加严密,毕竟外城楼被破,那就等于已经进了安阳郡! 此刻,空中全是来自两方射来的箭雨! 密密麻麻的弓箭遍布战场,剩余的一小撮瓮城士兵由于缺少掩体,早已经被乱箭射死在了吊桥旁边,更有一些士兵因为恐惧,选择了投河。 而陷阵营的士兵们,硬生生顶着箭雨往前冲锋。 尽管这一过程无比艰难,即便有轒轀车也难以护得所有人的周全,但他们还在往前而去。 这段前往护城河的路程并不算太长,但这一路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若是在广阔的平原上,绝不会迎来这样的死伤,但这是攻城战,攻方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事实上,在正常的攻城战中,攻方往往都需要有数倍于守方的士兵才能攻入,而秦泽的这次的攻城,得益于这些攻城战具,以及手下这群兵种,硬生生打成了大优势! 相较而言,已经是极少的损耗了。 战礮射程较床弩要短,此刻也在迎着箭雨被拖拽着往前迈进! 木车上的巨石已经所剩不多,唯有渡过护城河,将礮石投射在城楼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簌簌簌!” 粗壮的箭矢还在穿梭,血肉,鲜血随处可见,地面上几乎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 既有瓮城的士兵,也有陷阵营和背嵬军将士的尸体。 尸体已经安息,归于平静,而活人,还在扬着那愤怒的脸,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冲过去!” “搭桥渡河!攻入安阳郡!” 外城楼上,守将见那壕桥离河面越来越近,他的面色也愈发狰狞起来,气血上涌的脸上满是怒火,他嘶吼着: “射!射死他们!” 城楼上,不断有从对面射来的铁翎箭,城楼上也是遍地尸骸,甚至于一些床弩都被射穿! 但即便如此,这些守军仍旧在架弩射击! 此刻,不论是哪一方,都在快速消耗兵力! 围绕着这一道护城河,生与死的较量,来的愈发残酷。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是壕桥! 高顺带着一队人将一座壕桥搭在了河面上! “继续搭桥!!” “其余人等,随我冲过去,攀上城楼!斩杀他们!” 一座壕桥自然不能容纳那么多人过去,为此还需要继续搭壕桥,而这座已经搭好的壕桥,高顺已经带着陷阵营的人冲上去了! 他们要做的,是在冲车渡桥破城门之前,杀上城楼! 一行将士,在高顺的带领下,冲上了壕桥,壕桥下,是那一二十米深的冰冷河水! 河水中已经飘荡着不少尸体,甚至于水面都是微微泛红的,那是先前搭桥时死去的人掉落下去所致。 狂风席卷而来,高顺凌乱须发,数不清的箭矢在他头顶飞过,他的脸上也粘了不少血污。 身旁的陷阵营士兵们大多如此,尽管这一番作战已经消耗了他们不少的体力,但面对前方的城楼,这一刻身体内仿佛涌出了用不完的力气。 战马在嘶鸣,士兵们在发出狂怒的嘶吼。 刀枪剑戟如林,烽火狼烟成霜,这一刻,所有人的血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高顺回眸,看向了后方的千军万马,那是他的战友们! 再回首看向前方,城楼上的敌人还在射箭,还在射杀着他的兵!他的战友! 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插了不少踏蹶箭。 而此刻,高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不止是他,随他最先渡过护城河的陷阵营士兵们都没有停下脚步! 尽管这时他们的人数已经少了很多,但每一个人都在向前狂奔。 城楼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很近!那是拿无数人的命换来的! 但没有人会退缩半步。 陷阵营——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若是怕了,怯了,怎能称的上这个名字! 高顺握紧手中的破风枪,满是血污的脸上却有着那坚毅无比的眼神,他凝望着城楼上方,发出一声气壮山河的长啸之音: “上踏蹶箭,随我攀城楼!” “来!兄弟们!” “上城楼!” 高顺纵身一跃,一脚踩在了踏蹶箭杆上.... * * ps:发现个ai插图,一时高兴,不免就多用了两张,还请姥爷们莫怪,(?_?) 给大家鞠躬啦!>︿< 晚安好梦q(≧▽≦q) 第176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上城楼!!!” 陷阵营的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悍不畏死的往前而去。 一群人冲至城墙之下,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半分的迟疑。 一步踏上了那深扎于城墙之中的踏蹶箭! 两步,三步.... 风刮的紧,城楼上还有士兵们正在对着他们射出弓箭。 三步,四步,五步... 踏蹶箭胡乱的插在城墙上,并无规律,并无路径。 但没有路,不代表走不通! 有脚可踏,有手可抓,任何能让人抓牢的,那都是路! 平地走路,只要双脚,向上攀登,更需一颗百折不挠,坚韧无比的决心! 破风枪被高顺束于身后,他空出了双手,纵身一跃,一把握住了踏蹶箭的箭杆,而后双臂使力,身子一个晃荡,再度抓向另一只踏蹶箭! 正此时,一支弓箭贴着面门射来。 高顺急忙贴近城墙,这才堪堪避过,而脚下恰好有一只踏蹶箭,他急忙踩了上去,这才稳住了身形。 看着上面不断射来的弓箭,高顺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跳上去一枪刺死他们。 随他攀上城楼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不少人都被弓箭射中,亦或者为了躲避弓箭而跌落。 但弓箭并不是一直往下射,而是一阵一阵的,究其原因是因为来自后方的大军提供了强而有力的远程援助。 在护城河的那边,三弓床弩不断射出箭矢,密集的火力覆盖在了城楼之上。 当然,此刻他们自然不会再射踏蹶箭在城墙上,不然会误伤正在攀登城墙的陷阵营,但也正因如此,火力全部落在了城楼上。 背靠城墙的高顺在这片刻之间得到了喘息,他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却满是振奋! 护城河上,已经搭载了好几座壕桥,已经有很多陷阵营的士兵们跟着过来了,而那些大型战具,也在此刻慢慢朝着前方移动! 接下来的战斗,将会顺利很多。 这城墙上将会爬满士兵,而那些云梯,也会帮助他们爬的更快! 只要那笨重的冲车被带进来,撞开城门后,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杀入城中! “嘶——” 高顺深吸一口气,小心的扭过身子,瞅准上方的几根踏蹶箭,他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 片刻后。 后方,张辽振臂高呼:“快!快!趁现在投射礮石!将剩下的礮石都投到城楼上去!” “待他们攀上城楼,就没机会了!” 一声令下,士兵们将剩下的石块装填上弹巢,而后拉动梢索,小心的瞄准了城楼,而后猛地松开。 “轰”的一声。 弹巢中的巨石激射而出,朝着远处的城楼砸去! “弩箭也给我跟上,给我看准了!他们只要一登上城楼,就给我停下!” “别给我伤了自家兄弟!” “簌簌簌” 铁翎箭划破长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激射入城楼之中! 此刻,外城区的城楼上,已经是满地尸骸,不知有多少人死于乱箭之中,而现在又有巨石投来,那当真是三魂丢了气魄! 但即便如此,那守将还在大喊: “一个都不准退,死守!” 说话之间,他甚至亲自架着床弩射向远方! “轰轰轰!” 巨石朝着城楼落下,其中一些甚至落于了城中,那些守在城墙下的兵马有的也被砸中,他们急忙往后退去,远离了城墙。 这些巨石,给城楼上的人造成了不少影响,一些正在射箭的士兵们被砸成了一摊血肉,连带着床弩都被毁掉。 但好在这些巨石并不是太多,仅仅射出了两轮便没了。 那守将倒也幸运,未死在射来的铁翎箭上,也未被巨石砸中。 但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愈发的凝重。 敌军不再投掷石头,甚至连这弩箭射来也少了许多,他们...似乎停下攻势了! 这让他愈发紧张了起来。 原因无他,就在这片外城墙下,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对面的士兵! 那些士兵一个个跟不要命似的,一路狂奔,迎着密集的箭羽,直奔城墙! 弓箭不知道朝着下方射击了多少,但还是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而现在,这外城墙上还有不少正在攀登的敌兵。 刚刚专注于应对前方的敌人,却是慢了对城墙上敌人的阻击,那守将从床弩旁离开,取出背后的弓箭,快步走到城垛旁,打算再射下几个敌兵。 刚走到城垛旁,便听一道破风声响起! 下一瞬,出现在他眼帘的,是一杆自下而上刺出的长枪! 守将眸子一缩,急忙拿起手中的长弓与之击去! “嘭”的一声,那木制长弓被一枪戳断,而那守将则急忙往后一退,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而此刻,一个身影已从城墙外跃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高顺! 高顺右手持枪,身上的盔甲上全是血迹,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面色不改。 “受死!” 一声怒喝,高顺双脚一弓,腰腹使力,一杆狼牙破风枪舞的虎虎生风,一枪迎着那守将咽喉刺去! 那守将不敢大意,一边提刀格挡,一边大喝:“快!来人,随我一起杀了他!” 城墙之上,此刻全是密密麻麻的守城士兵,尽管他们先前已经死了不少人,但还有充足的兵力从楼下上来! 而现在,这城楼上,只有高顺一人! 高顺浑身浴血,提一杆破风枪左突右刺,那些士兵那是他一合之敌,每每刺出一枪,便有一人横尸当场! 这一人上了城墙,便搅的上面的士兵们全部都乱了起来! “来啊!来杀我!” 高顺纵声长啸,声震如雷,如入无人之境,一杆长枪下,不知死了多少人! 一些士兵甚至被杀的胆寒,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那守将满面怒色,喝道:“不要怕!一起上!” “杀了他,重重有赏!” 一声令下,数杆长戟朝着高顺刺去! 这个兵力,这么多同时突刺的人,便是再强的人也要死于此地! 电光火石之间—— “将军!我们来了!” “杀!” “杀!” 数声疾呼从城楼外响起,又有人攀上城楼了! 是紧随其后的陷阵营士兵! 他们作为第一批攀上城墙的人,大多身上带伤,或是小腿,或是手臂,亦或者腰腹,甚至于有人被射中了两三支箭!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上了城楼! 即便盔甲已被血色覆盖,即便须发凌乱,即便气喘吁吁仿佛有些狼狈。 但没有一个人会轻视他们,这群从城楼下方一步步攀登上来的人,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 城楼内侧,手拿长戟躲在人群中的李海看着这群人,双脚已经止不住的颤抖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在这样的攻势下,这群人还能攀上这一二十米高的城楼? 这是怎样的一群士兵,他们都不要命的嘛!? 明明只有一二十人,但看着她们,李海却恐惧得止不住颤栗。 而在陷阵营的士兵们中间,高顺拿着那全是血迹的破风枪,朝着守军们大喝道: “来吧!决一死战!”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声怒喝,高顺带着这群浑身浴血的士兵们冲向了数倍于他们兵力的敌群中! 第177章 两员虎将 “噗”的一声。 那染血的破风枪刺入一名守军士兵的咽喉,没有一秒的停留,枪尖已经从咽喉中抽离,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射了三尺远。 如姹紫嫣红,洒落于城墙,溅射于地面。 血珠和粉尘混合,融于一体,汇聚成血泊。 土黄色的粗犷砖石已难以辨清原貌,如今已是一片赤红。 风还在刮,刮的猛烈,却带不走血腥味,反而让这城楼上弥漫了更多的血腥。 虽是冬日,但高顺浑身上下已经是大汗淋漓,眉头间的汗珠甚至都快要滑入眼中,但这个时候他无暇擦汗。 弓腰,收腹,双眼凝视前方。 手腕一翻,破风枪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往前一刺! “嘭!” 枪尖刺入一名士兵胸口,尽管有盔甲防护,但在这锋利尖锐的枪口前,如空无一物! 这一刺,直插入那名士兵的胸膛! 高顺却未收枪,他只是一声大喝! 双脚快速往前疾奔,推着那名士兵一头撞入人群中! 修长的破风枪透体而出,从那名士兵的背后刺入他后面的人体内! 惨叫与哀嚎,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高顺这才猛地抽回了长枪,浑身一震,抖落了眉头上的热汗。 一旁的陷阵营士兵们,此刻举着长戟,怒吼着向更多的守军士兵们杀去! 不断响起的金铁交击之声,不断传来的怒吼之声,让这厮杀的修罗场,愈发火热了起来。 而此时,在城楼下方,还有更多的陷阵营士兵们攀上城楼。 不知不觉间,城楼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不止如此,那些云梯,冲车,也已经顺利的渡过了护城河! 但这个时候,发生在城楼上的酣战,已经让这些守军无暇分神去阻击。 片刻后,背嵬军们已经带着战具到了城门口,一架接着一架的云梯搭上了城楼,有了这些云梯,下面的士兵们再想上去那就方便得多。 毕竟迎着踏蹶箭往上攀登,那终究还是个技术活。 云梯搭上城墙,而在城门口的士兵们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那巨大的冲车旁,士兵们拉动绳索,粗壮的撞木被拉着往后移动,人人都使足了力气,脸被憋的通红。 “用力!” 随着一声声的怒吼,那撞木被拉的往后退去,而在撞木的前方,是那沉重无比的外城门。 此刻,在城门内侧,已经聚集了无数守军。 其中一些人不断往城楼上跑去支援,还有一些人正守在城门后面,一个个都紧张无比的看着那道城门。 距离这么近,他们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城门外不断传来的嘶吼声音,这些震人心魄的嘶吼声让他们愈发的紧张了起来,双手也跟着攥紧了武器。 那沉重的城门后面,此刻撑着数根巨木,这些木头深扎于地面之中,另一头顶着城门,牢固无比! 正此时,城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大喝声:“放!” 这一声下来,所有守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那扇城门,肉眼可见的震动了一下,连带着支撑城门的巨木都跟着抖动了,甚至于地面上都扬起了灰尘! 所有人都明白,是撞木击中城门了! “不要愣着!快!顶住城门!”一名守将大喝道! 话音一落,数名士兵上前,一把抱住巨木,用力顶住了城门。 仅仅片刻后—— “嘭!”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那扇城门再次抖动了起来,而这一次,甚至于从中间裂开了一个缺口! 缺口并不大,但通过这个缺口,守军们已经能看见城门外的一张张脸! “不要让他们进来!给我顶住!” 那守将又喊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城楼上,此刻接二连三有人掉落! 那守将看到这些尸体,浑身一震,肉眼可见的变得慌张了起来。 “糟了!上面也顶不住了么?” 话音刚落。 “簌簌簌” 几支短小的弩箭从城楼上激射而出,而这些弩箭射向的不是别处,正是内侧城门口,射向的是他们! 守将大惊,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抬头看去。 只见那城楼上,几名手拿弩箭的背嵬军正在装填弩箭,他们站在那城垛之上,接二连三将弩箭射来! 城楼上方,在陷阵营杀上来后,背嵬军们也在不久后爬着云梯上来了! 城楼上的那些士兵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已经是被杀得溃不成军! 正这时—— “嘭!”的一声,城门上又是一道巨响传来。 这一次,城门的缺口更大了,甚至于那顶住城门的巨木都已经翻卷,木屑乱飞,地面上也跟着尘土飞扬。 所有人都慌了,慌乱之中,只见从城楼上一人沿着楼梯快步下了楼。 “守不住了!跑吧!” 下楼的不是别人,是早已经丢了三魂七魄的李海! 眼见爬上城楼的士兵越来越多,李海再难以自制,急忙下了楼。 而随着他这一下楼,那城垛上有人大喝道: “还想跑,来与我一战!” 喊话的是张辽,他与第一批背嵬军士兵们通过云梯攀上了城楼,而后与高顺联手剿杀城楼上的士兵。 看到李海穿着的行头后,张辽知他是一员将领,正想和他厮杀一番,怎料在与李海对视的瞬间,李海便掉头就跑。 此刻,听到张辽的叫战之声,李海肝胆皆寒,再顾不上许多,急忙往内城奔去。 李海一走,那些竹城的士兵们本就惊惧,此刻看到主将已走,“哗”的一声,一大群士兵跟着就跑了。 那守军又气又急,急忙大喊:“回来!给我守住城门!” “嘭!” 城门还在经受重击,而那缺口是越来越大,抱着巨木的那些士兵们都因为这撞击被震的胸口作疼。 那守将见缺口变大,已经能容人通过,他急忙大喊:“快,守好城门,进来一个杀一个!!” 正这时,一道声震如雷的暴喝之声从门外传来。 “呔!谁敢来!” 这声音如炸雷一般,靠近城门的士兵们心中一跳,浑身剧震。 在所有人那惊惧的目光中,城门缺口中劈出一刀,这一刀来的既快又猛,甚于将城门缺口劈落了一块木头。 被扩大的缺口中,伸出一个满面怒容的人头。 正是“虎侯”许诸! 后面又传来一声暴喝:“快进去,挡住我了!” 许诸一步跃进,后面又跟着跳出来一个大汉。 是“古之恶来”典韦! 典韦一进来就是一声大吼:“来!尝尝我的双戟!” 吼叫声中,典韦状若疯癫,彻底疯狂! 他挥舞着双戟,与许诸一左一右,朝前跃去.... 第178章 横扫千军 典韦操戟,许诸持刀,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此刻杀入城中,虽面前是千军万马,但于他们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的胆怯。 相反,那眼眸中,是如那火烧一般的灼热。 “来啊!哈哈哈哈!” 典韦面色赤红,纵声长笑,猛地撞入人群中,那两杆铁戟照着眼前的士兵们迎头砸去。 那铁戟极沉,但在他手中宛若无物,那粗壮的双臂宛若成人腰粗,将那一对铁戟挥舞的是虎虎生风。 此刻,两根铁戟落入敌群中,紧随其后便是不间断的“砰砰”声。 那是铁戟砸在头盔上的声音! 每一戟砸下,被击中的头盔都会随之凹陷,连带着那头盖骨都跟着凹陷了进去,鲜血与脑髓迸射而出,溅射得头盔里面满是红白之物。 “啊!” 惨叫声不绝入耳,闻之令人肝胆俱颤。 便是那些离的远的士兵,此刻看到这般景象,也被吓得体如筛糠,两股颤颤。 更别提那些直面典韦的人了,尽管他们已挥动着长戟朝着典韦刺去,但典韦仅是一戟砸去,便不知有多少武器被砸断! 那一对铁戟,虽无锋芒,但当真是一顶一的杀人利器! 挨一下就伤,碰一下就死,头颅被砸破者,骨头被打断者,不计其数。 那些守军士兵见他如此悍勇,那是又怕又怒,既想一戟将其戳死,又不敢靠近。 仅片刻功夫,典韦的身上已经满是血污,一对铁戟上沾着的血肉令人悚然,他却还在怒吼: “来来来!与我一战!” 而在另一侧,手持火云刀的许诸却是异常的缄默。 不同于典韦,许诸并不大喊大叫,他只是沉默着一刀刀朝着人多的地方劈去。 一刀横扫而去,那便是人头滚滚而落,一刀劈下,哪怕有盾牌阻挡,那也一分为二,直接顺着劈开了胸腔! 一帮士兵们鼓起勇气,朝着沉默的许诸杀了过来。 毕竟相较于那大声吼叫的持戟大汉,眼前这人的气势倒明显不如他。 “杀!” 十几支长戟迎着许诸刺来,许诸面沉如水,攥紧了手中的火云刀,微微后退了半步,而后—— 他一脚往前踏去,右手往后一移,移到了刀柄的最后方。 随之,这一刀自下而上,一个大开大合的横扫! “嘭!” 干净的一声脆响,数支长戟的杆子被一刀斩断! 士兵们大惊,急忙往后退去。 许诸抬眼,目光冰冷。 他再踏一步,身子一转,那柄狭长的火云刀再度横扫而去。 雪白的刀刃如一抹寒芒,又似一条快速而来的白线。 “噗”的一声。 数颗人头整齐的飞起,鲜血如泉涌一般从那平整的脖颈中射出。 “砰砰砰。” 尘土飞扬间,人头已然是落了一地。 守将又惊又怒,咬牙大喝:“上!全给我上!” 一声令下,他身先士卒,带着一群士兵冲向许诸。 “怎么?看不起老子!” 一旁的典韦朝着那守将一声暴喝,三两步奔向许诸身旁,二人顶着背,面对这团团聚集而来的士兵。 “杀!”守将面目狰狞,提着长刀,迎着典韦劈来! “来的好!” 典韦怡然不惧,反而愈加兴奋,迎着那长刀就是一戟挥去。 “嘭”的一声巨响,兵戈相击,一簇火花迸射而出,那守将一击之下浑身剧震,握刀的手虎口开裂,鲜血迸射而出。 “嘶——” 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眸子紧缩。 迎着那刀口看去,却见那刀刃上竟被这一戟打出个缺口来! 正这时,一道破风声响起,典韦一步迈进,朝着那守将面门便是一戟挥去! 守将大惊,急忙往后退去,一旁的士兵们见他有难,连忙跟着举戟朝典韦刺了过来。 典韦双目一瞪,再往前踏了一步,拉近距离后,他张开右臂,一把将那几杆长戟夹于胳膊中,随后便是一声暴喝: “死!” 典韦身子一转,那几根长戟的杆子纷纷折断,而在转身的瞬间,那长戟横扫而去! “砰砰砰” 一连串的砸击声响起,却是那一根铁戟将那几名士兵的头脸全部砸烂! 如此景象,吓得那那守将体如筛糠,后退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典韦当即迈着大步,朝着那守将奔去,就要一戟砸碎他的头颅! 正此时—— 一柄长刀从侧边袭出,随后只听“噗”的一声,干净利落的一刀将那守将人头斩落! 典韦猛地瞪大了眼,暴跳如雷,举着双戟大喊道: “我都要杀他了!!” 许诸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只提着刀,又向人群中杀了过去! 正此时,那根巨木被移开,城门也被彻底打开,越来越多的人涌了出来。 而在那酣战的城楼上,也跟着有大股兵马跑了下来。 城外的人,城楼的人,全是秦泽的人! 安阳郡的外城楼,至此,已经全面宣告被破! 大股兵力开始冲入城中,整座外城区,迎来了一场彻底的厮杀! —— 内城塔楼中,连孝儒看着沦陷的外城区,一张脸再无丝毫血色。 那抓着栏杆的手,难以自制的颤抖了起来。 狂风吹过,刮的外袍呼呼作响,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将军,望楼,瓮城,甚至连外城区都被他们攻破了,照这个势头来看,咱们这内城,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们的攻势来的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当初的胡马大军前来,咱们都能守住几个月,这如今却....” “这该如何是好。” 那参将面色颓丧,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知道镇北王实力很强,先杀胡马,又去了图元国。 但不论如何,这安阳郡的城防不可谓不严密,而如今,却似乎连一天都难以守住。 从晌午时分他们攻城,打到现在,已经是日落黄昏。 而他们的攻势并没停下的迹象,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在今日便彻底攻下安阳郡。 正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连震,是已经被杀了吗?” 连孝儒苍白的脸上,嘴唇微微抖动,眼中既有悲悸,又有怒火。 那参将摇摇头,“瓮城被破有段时间了,他们已经在内城区交战,连将军怕是早已经被.....” “嘭”的一声,连孝儒一拳砸在了栏杆上。 第179章 大骂连孝儒 “秦泽!我与你不共戴天!”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连孝儒放声怒吼。 那参将脸色苍白,看着怒火中烧的连孝儒,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眼下这种情况,这安阳郡都要被彻底攻破了,还谈何杀秦泽呢? 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将军!李海将军带人来到了城门口,让我们开门让他们进去!” 话音一落,连孝儒勃然大怒,怒吼道: “不去阻击他们,反而给我逃回来了!” “他怎敢让我给他开城门!” 那士兵低着头,小声道:“李海将军说,外城区是已经守不住了,只有回到内城区,才能...” 话音未落,连孝儒放声怒吼: “放屁!” “给我战至一兵一卒!” 正说到这,从那城楼下传来大叫声。 “将军!快开门吧,秦泽的兵马太多了!外城区不消片刻便会被他彻底占据,让我们进来一同御敌吧!” 李海面色苍白,他骑在马上朝着城楼上方大声喊叫了起来。 连孝儒怒火中烧,他急匆匆下了塔楼,而后趴在城垛上朝着下方怒吼道: “临阵怯战,按律当诛!李海,你怎敢在此刻逃回来!” 李海仰着头,当即大喊道: “打不过怎么打?那不是在送死嘛?” “外城区的兵马,不知被杀了多少!” 连孝儒脸色铁青,一把夺过身旁参将背上的弓箭,他拿着弓箭对准了李海吼道: “这不是理由!” “不回去,我必一箭杀了你!” 李海见到他掏出弓箭,心中一跳,急忙从马上跳下,躲在了马腹后,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大吼着道: “已成定局了!” “若我说,一早就该降了才是。” “现在降,也不知晚没晚。” 连孝儒简直要被气炸胸膛,他抬手便是一箭射去。 那弓箭来的极快,所幸李海早有防备,那弓箭射在了马头上,战马发出一声惨叫。 李海脸色刷白,一边往城门口躲去,一边大喊道: “不开就算了!” 连孝儒正要再射,前方传来一大片喊叫声。 他抬眼看去,却是一大群士兵正往这边奔来,那些士兵身上血迹斑斑,狼狈至极。 这群兵马,正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大军! 这一眼看去,连孝儒脸上再无一丝血色,看到他们溃败而逃的模样,连孝儒就已经明白了,这外城是彻底丢了! “杀!” 这时,那群溃兵的后方又传来喊杀声,有大队兵马追着过来了! 连孝儒猛地瞪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他知道外城区战况胶灼,虽然连丢数道防线,自己手下的兵马也损失了不少,但作为攻城的一方,秦泽的兵马必然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来才对。 但此刻一眼看去,那乌泱泱的一群大军,后面在不断汇聚,兵马是越来越多! 连孝儒张着嘴,头上脸上,此刻全是虚汗。 —— 城区内,大军后方,秦泽骑着骏马,身后跟着虎豹骑们,而在他的前方,徐晃张辽带着背嵬军早已经奔去了前头。 而高顺也已经带着陷阵营作为排头军冲在了最前方。 秦泽抬起头,目光穿越千军万马,看向了内城楼。 这个距离,他已经能看到连孝儒的身影了。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阴云稍有溃散,夕阳下,那城楼上是红灿灿一片。 而温度,也随着天色渐晚而降了下来,秦泽张嘴吐出一口白气,随后便是一声大喝: “发起最后的猛攻!给我拿下安阳郡!” 一声令下,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杀!” 夕阳下,最后的攻城之战开始了! 到了这个时刻,所有的兵马都已经朝着这里汇聚,背嵬军,陷阵营,虎豹骑,都已经杀了过来。 而那些战具,除了战礮暂时派不上用场外,床弩,轒轀车,云梯,冲车都已经被带了进来。 阵地前,床弩已经架设好,铁翎箭和踏蹶箭已经被装上了弩中。 这个区域还有一些守军,秦泽不怕连孝儒在这里放箭,他们若要放箭,那就是无差别攻击! 而自己这边放箭,只需要对准城楼即可! “放箭!” 瞬间,无数弩箭朝着城楼激射而去! 而尚在往前奔跑的士兵们,也加快了速度,攻下安阳郡,即在今日! 最后的厮杀开始了! —— 当太阳落下时,这暗夜的火光愈发明亮。 白日的狂风已经减弱,换作夜间晚风吹拂,风力虽弱,但这夜晚,却愈发的冷。 只是那些身体内流淌着炽热血液的将士们,却依旧浑身燥热。 空中是那无数飞射的弓箭,地上是那横七竖八的尸体,鲜红的血液流的遍地都是,各种声音充斥在战场上。 狂怒的嘶吼声中,大刀随之落下,翻卷的血肉中迎来痛苦的哀嚎。 一天的厮杀,除了让人更加疲惫外,还让人变得更加的疯狂。 内城门口,士兵们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内涌去,而在两侧的城墙上,数架云梯上还有士兵正在攀爬。 针对内城的战斗,已经开始一个时辰了。 而那城门,在半炷香之前就已经攻破,连孝儒在众多守军的护卫下下了城楼,此刻已经逃进了内城去。 而在这内城区,还有最后的几万兵马。 这是连孝儒的亲兵,是他手下最强的兵马。 内城区内,已经点燃了多处烽火,火光映照中,连孝儒的军队组成了最后的防线,而他正站在大军前方。 而在其对面,秦泽的兵马大多数也已经进了城。 此刻,连孝儒手提长枪,骑坐在一高头大马之上,他满面怒容的看着前方。 在他的正前方,秦泽同样身骑骏马,身旁是徐晃张辽等将领。 两军阵前,连孝儒骑马走出,他提着长枪直指秦泽,怒喝道: “秦泽!今日你来攻安阳郡,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你爹忠君爱国,不曾想竟出了你这么个逆子!大乾如今正值盛世,你却兴兵造反,陷百姓于战火之中!” “今日你便是杀了我,日后也自当被人讨伐!” 话音落下,典韦满面怒容,怒斥道: “老匹夫,死到临头,安敢在此犬吠!” 秦泽眉头一挑,骑马走出,而后朝着连孝儒喝道: “连孝儒,原以为你作为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临死之前其言也善,不曾想你却说出这等混淆是非之言!” “你说大乾正值盛年,我问你盛在何处?” “只盛帝王家,不盛平民百姓家,谈何之盛?” “前有胡马,后有图元,战火不尽,祸乱不停,百姓民不聊生,饱受涂炭之苦!” “朝堂之上,既有那贪功枉法的黄龙,又有那搜刮民脂民膏的王雍,一帮狼心狗行之辈祸乱朝纲!” “金风鸾为大乾之主,却昏庸无能,胸中不能度人,目光短浅只知皇权,竟要将那无数将士拼死取回的西京送于图元之手!” “这些,你连孝儒看不见!” “你连孝儒偏安一隅,不见北凉,不见西京,只看自己那豪院美婢,只看那荣华富贵,可曾见苍生疾苦!” 连孝儒面色涨红,怒喝道:“挑起纷争的是你!不是我!” “你怎敢不顾百姓,起谋逆之事!” 秦泽嗤笑一声,怒喝道: “昏君当道,民不聊生,我秦泽承百姓之意,奉天讨贼。” “你连孝儒忠昏君,不明是非,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这天下人之苦,有你连孝儒一份!” “我念你当初也曾为大乾征战沙场,战前送出劝降书与你,你若是开城归降,日后也能得个美名,可你这老贼眼盲心黑,在大义面前反而拒不归降!” “你拿安阳郡百姓的命在赌!你才是陷百姓于战火中的人!” “便是如此,你却仍旧守不住这安阳郡,被我打的节节败退,如今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搬弄唇舌,岂不知犹如跳梁小丑,让人见之发笑!” “你搬出我爹来,难道不知八年前他骂你为人趋炎附势,居心不良,这才将你逐出赤焰军!” “赤焰军,从始至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今日,你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见被这昏君害死的英灵!” “便是入了地府,叫我爹撞见,他也自当一刀砍了你的狗头!” * * ps:本以为我还年轻,但终究还是得了职业病,肌鞘炎(悲 更可怕的是还有冻疮大仙,它已经镇压我多日了,救命(?_?) 护手霜不管用啊!!!据说要用去年的雪水来涂才行,准不? 第180章 何不以溺自照! 此刻,两军阵前,面对秦泽这一番斥责,连孝儒脸色羞红,正要开口驳斥,秦泽又跟着怒喝一声道: “连孝儒!你的事,我可了解的很!” “枉你白活五十有六,靠着卑躬屈膝,舔着金唯尊才当了个安南将军,你身上有多大本事,你心中明白!” “今日在两军阵前,你一条断脊之犬还敢狂吠!” “呵!搬出大义来压我?何不以溺自照!” 话音一落,众人皆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典韦听着众人的笑声,愣了两秒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他就小声的问张辽道: “这以溺自照是.....是何意啊?” 张辽轻笑一声:“主公是说他搬出大义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大义。” 话音一落,典韦猛地睁大了眼,随后便是朝着连孝儒大笑道: “狗贼!快!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撒泡尿照照自己!!” 大笑声中,连孝儒面红耳赤,羞愤欲死,气的眼前发黑,胸口也跟着隐隐作痛。 今日一战,儿子早已经战死,而这安阳郡的数道城防,也接连被破。 如今,连这内城都快要失守了,身边这些兵马虽是亲兵,战力不俗,但对面的兵力明显更多。 连孝儒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原本想在死前成就一番大义,但此刻,这一番话说完却让他连披上大义的名声也被揭了下来。 当初被逐出赤焰军,是他不愿提及的丑事,如今这最后的脸皮也被撕破,又在这么多人面前遭此辱骂,连孝儒羞愤之余愈发恼怒。 狂怒的他再顾不上许多,提着长枪便是一声大喝: “杀了他!杀了他!” 秦泽见他已经被气昏了头,也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将士们随即冲了出去。 “杀!” 这一次,徐晃也参与了战斗,他带领着一队兵马猛冲而去,手中一柄梨花开山斧大开大合,如入无人之境! 而连孝儒的这几万兵马,武力相较于之前的守军而言,确实有所不同。 他们大多手中提枪,更有那盾兵架盾抵挡,排成了数个方阵。 但—— 他们所要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兵马。 陷阵营,背嵬军,以及那虎豹骑,无论哪一个兵种,都是一等一的强悍,更别提此刻他们还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 因此在开战后没多久,便已经成包围之势将连孝儒的兵马全部围住! 而后,大军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开始收缩战场,内城区够大,虎豹骑中的重骑兵在这种场合下有着碾压的战力。 他们的冲锋即便是那些盾兵都无法阻挡,一冲进去就立刻撕开了缺口,随后便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而那被亲兵们团团护卫的连孝儒,此刻一张脸已经是比死了都要难看。 举目望去,那真是全是兵马,到处都是杀来的人,嘶吼喊杀声震耳欲聋,连孝儒再不复先前的锐气,此刻面色苍白,握枪的手都有些发颤。 想到先前被撕毁的那封劝降书,连孝儒咬着牙,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然。 正此时,一声暴喝传入耳中。 “呔,只会狗叫的老贼,躲在后面作甚!快出来与我一战!” 连孝儒心中一紧,急忙抬头看去,不远处一名手持双戟的壮汉浑身浴血,左突右撞,杀的是人仰马翻。 简直如同一个人形恶兽一般! 在他身旁,不知倒下了多少人,头破血流者,骨折身损者,不计其数。 若是从前,连孝儒自当挺枪一战,但今日被打的溃不成军,又在阵前被羞辱一番,那还有半分锐气。 见他喊叫,他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城区。 那里,是百姓居住之所。 连孝儒自知安阳郡已经是守不住了,本想同手下们一同战死沙场,成就一番死后声名,但此刻.... 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有了些恐惧。 “嗯?不敢看我?!” “呔!老贼!你莫不是想逃?” 典韦见连孝儒左顾右盼,大有潜逃之相,这不由让他更加恼怒。 今日一战,他连半个有名姓的大将都没撞见,净打的一帮寻常士兵,而这连孝儒作为一员大将,怎么也要让自己拿下才是! 平常他都是护卫在秦泽身旁,少有出战的机会,今日一战却是难得。 念从心头起,典韦扭头朝着一旁的许诸喊道: “来!帮我把身前的人清了,我去杀连孝儒!” 许诸面色不改,沉默着点点头,提着火云刀大步而来,二人携手作战,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眼见这二人如此勇猛,连孝儒愈发胆寒,慌张之下,他再顾不上那生前身后名了。 连孝儒还是决定顺从本心。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过来!” 一声疾呼,连孝儒驾马便走,朝着城区跑去。 见他真跑了,典韦心焦如火烧,猛地一声暴喝: “插标卖首之徒,哪里走!” 声音落下之时,他快步急奔,一脚踹开前方的盾兵,这一脚势大力沉,乃是下了十成十的气力! “嘭”的一声,那盾兵往后倒飞而去,连带着撞倒身后好几人这才落地。 典韦连忙捡起地上的盾牌,朝着那连孝儒掷去! 连孝儒骑着马,本欲逃进城去,但此刻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兵马,到处都是敌兵,已经被包围的如一张密网。 若是想从这网中逃走,须得杀出一条血路来才是。 正当他左右环视,决定从一兵力稀疏处逃走时,只听后方传来士兵的呼叫声。 “将军,小心啊!” 听到声音的瞬间,连孝儒便觉后方一阵寒风袭来,他心中一紧,急忙趴伏在了马背上! 刚趴下的瞬间,一道盾牌便呼啸而来,那盾牌极沉,此刻来势凶猛,却是砸中了那马头。 “噗”的一声,那重逾几十斤重的盾牌竟嵌进了战马后脑中。 血腥的马血喷溅而出,溅了连孝儒一身,那战马遭此重击,再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连带着马上的连孝儒也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好!好!” 典韦得意大笑,趁此机会又急奔了几步。 连孝儒慌张的从地上爬起,一把将身旁的一名士兵拉下马来,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正此时,又是一声怒喝传来: “狗贼!哪里走!” 一人自不远处驾马而来,却是那手持梨花开山斧的徐晃! 徐晃纵马而来,那柄开山斧巨大无比,上面沾染着不少血肉,面对这柄巨斧,那帮士兵们哪敢与之一战。 战场之上,这种武器不光厉害,那威势也是相当的令人恐惧。 连孝儒见徐晃持斧追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猛拍马臀,大声呼叫: “快!跑!跑起来!” “哼!想走?先问问我这斧子答不答应!” 说话之间,徐晃已经来到了连孝儒身前,他拿着开山斧便是猛的砍去! 连孝儒大惊,手中虽有长枪,但他知道这长枪谈何能阻挡这斧头? 心中一凛,他又从马上跳下。 “噗”的一声。 幸得连孝儒决断够快,这一斧并没有砍中他,而是砍在了马背上。 那战马皮肉连带着脊骨被砍断,当即身子一摊,轰然倒地。 周围再无马匹,连孝儒提着长枪,快步往前奔去。 “受死!” “受死!” 正此时,两声怒喝同时响起。 连孝儒急忙举枪回头,但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斧一戟.... 第181章 攻破安阳郡 夜色如墨,被鲜血浸染的城楼上燃烧着烽火,火烛摇曳中,士兵们走来走去,清理着城楼中的尸体。 安阳郡内城居民区,不同于往日夜间仍有灯火,今夜,却是出奇的漆黑宁静。 而在通往内城居民区的街道中,张辽与徐晃带着一队人马正往城中奔去。 二人骑在马上,走了许久还是不见半个人影,靠近内城那片交战区域的民居中,百姓们都已经逃走。 他们逃走的很是慌张,很多民宅甚至都没有关上门。 又往前骑了片刻,这才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群逃难的百姓,这些人神色慌张,携儿带女,手中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此刻听到后方传来马蹄之声,更显慌乱,一些人连家当都不要了,直接迈着大步往前狂奔。 徐晃叹了口气,隔着老远大喊道: “不要跑了!王爷虽然进了安阳郡,但绝不会动你们分毫!” “这安阳郡,该怎样还是怎样!” 一声大喝之下,那群百姓却还是不停下,依旧是慌不择路的往前狂奔,一些幼童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被吓得嚎啕大哭。 张辽摇摇头,拉停了缰绳,看着徐晃道: “历来攻城,城破后便会被洗劫一番,这些百姓们早已明白,是怕到心里去了。” “百姓们害怕战乱,毕竟到了最后,受苦的都是他们。” “再等几日吧,我们不在城中生事,这些人自会回来的。” 徐晃点点头,二人看着那群逃难的百姓,久久才收回了目光。 —— 内城区军营。 营帐中,烛火摇曳,秦泽端坐于椅中,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张堪舆图。 在营帐门口,典韦抱着胸,脸上却有些闷闷不乐。 秦泽目光在堪舆图上一一扫过,安阳郡乃是一座军事要道,向东直通东海,向南可顺道而下,直逼京师。 接下来的路途,是几座小城池,这些小城秦泽知道兵力不多,因而倒也不是太过在意。 安阳郡被破,今日杀了一二十万人,这等雷霆手段,那些小城中的统军,怎敢与之相抗。 有了安阳郡这个前车之鉴,那些小城自当不攻自破,投降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但在过了这些小城后,接下来要走的路就不再那么顺遂了,所要过的,乃是一片山区。 秦泽目光落在了堪舆图上标注的那座山上。 雁落山。 之所以格外关注这座山,并不是此山周围有什么大型城池,相反,这座山倒是罕无人迹,毕竟从这名字就能看出,此山险峻至极。 进出雁落山,只有一条直道,内里一马平川。 如今安阳郡已经被自己拿下,金风鸾丢了这么一座重镇,自会暴跳如雷,因而接下来她定会派出大军前来。 之前黄龙被剥夺兵权,他手上的盘龙军可是直到现在还未曾动用,秦泽猜测金风鸾下一步必定要动用这支大军了。 而这雁落山,有如此天险,秦泽相信,金风鸾八成会将盘龙军派到这里来,将此地作为战场。 想到这里,秦泽摸了摸下巴,从堪舆图上收回了目光。 目光远眺,他见到典韦的模样后,不由嘴角微抿,淡笑道: “怎么?拿了安阳郡,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听到秦泽问话,典韦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道: “那连孝儒,被徐晃一刀砍了。” “今日一战,我未曾杀一员大将。” 听到这话,秦泽摇摇头,心中暗自发笑,他站起身来,开口道: “我当何事。” “大乾如今虽是被这金风鸾弄得病入膏肓,腐朽不堪,但她手上,还是有些猛将的。” “这连孝儒虽为三品安南将军,但也不过是一小卒罢了,她手底下的大将,可都握在手心,护着她的京师呢。” “你要战,有的是机会。” 典韦眼前一亮,探头道:“哦?还有猛将?” 秦泽淡淡道:“那是自然,金风鸾唯皇权至上,为了巩固这皇权,她手中怎会无兵呢,这些年她的举措,都是为了将兵权下派给她金家嫡系。” “就说那庆王的几个儿子,老大金建仁行军作战多年,当初在沙场上倒也有些声名,如今黄龙已死,这金建仁八成也得了他的兵权,还有几个子侄,也各有兵马。” 说到这,秦泽手指堪舆图上的【金陵】二字,接着道: “这金建仁,迟早会与我们会有一战。” “届时,你就不会愁着无人交手了,这金家的人,可不少呢.....” 听到这话,典韦咧嘴一笑,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 正这时,营帐门被掀开,张辽与徐晃二人走进帐内。 “主公,已经在城中各处贴了告示,那些靠近城区的百姓,想必不久后便会回来。” 秦泽微微颔首,紧跟着道: “那就好,不要动百姓一物,咱们粮草足够,行军作战所需的物品也可从连孝儒这里取。” “今日大胜,这安阳郡的百姓却是怕极了,不过....这也没办法。” “长痛不如短痛,我早日攻入金陵,才能让大乾早日恢复平静。” 一席话说完,帐中几人皆点头。 秦泽看着堪舆图,沉思良久后,微叹一声道: “攻城守城,最后这城池还是被毁的成一片焦土,说起来,这都是大乾的土地。” “可不得不战,流血不可避免,这大乾,不破不立啊。” “是,主公。”话音落下,几人皆露出沉思表情。 秦泽从桌案上拿起堪舆图,接着道: “再南下,接下来这两座小城倒是轻而易举便能拿下,应该不用强攻了,而这里,很重要。”秦泽手指着【雁落山】的标注。 “雁落山,将是我们的下一处战场。” 张辽徐晃二人探头看去,面露不解之色。 “主公,金风鸾已经派兵去了这里?” 秦泽摇摇头,“不知道。” “安阳郡这座重镇,今日虽是攻了进来,但刚刚高顺已经回禀我今日战损了,死者伤者加起来也有几万人。” “而安阳郡的城防,也被我们毁去了一半,夺下它我就不能不管它,因而若无必要,能不攻城最好,连孝儒这老贼,哼。” 摇摇头,秦泽接着道:“安阳郡对大乾至关重要,金风鸾得知此地失守后,必然会派大股兵马前来夺回。” “雁落山,是必经之路,我要南下,她要派军北上。” “因此,这雁落山,我要把它变成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场。” “她派来多少人,我便杀多少,杀得越多越好,接下来...离京师可就近了啊,她还有多少人可以派过来阻挡我呢。” 张辽点点头,跟着道:“如此甚好,继续推进在城中打,总比不过在野外阵地上交战,至少....城池不会被毁。” 秦泽微微颔首,“不错,反正总要打下去,避开城区是最好的选择。” “这雁落山,倒是险的很,若她已经派去援军在那里了,对咱们来说,确实要下一番功夫,不过....也说不定。” “安阳郡我一日便将其攻破,消息还未传回京师,而雁落山,也有可能还没有兵马。” “因此,在安阳郡破后,我已经让燕云十八骑赶赴雁落山了,希望那边没有兵马,若是我们先占了地利之势,可就方便多了。” 话音一落,众人皆点头称是。 典韦也跟着点头,但突然笑道: “主公,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安阳郡是那娘们的小银库,如今叫咱们打下来了,这娘们岂不是要缺钱了?” 话音一落,秦泽摇头笑道: “她在修缮皇宫,我来北凉前还在加盖,安阳郡的税银还未送去,东海那边的税银也要途经此地,如今安阳郡归于我手,接下来是送不去京师了。” “丢了几座城可能她也只觉得丢了颜面...” “但这口袋里的银子少了,呵,以她的脾性,恐怕要气的跳脚了。” “也正因此,接下来,她是一定要夺回安阳郡的,她会派来大军,而这一次,就看她会派来多少人,我们又能解决多少了。” “哎,这夺下安阳郡,说起来还真是跟割了她一块肉一般。”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笑声中,烛火也跟着摇曳了起来。 —— 京师,明月夜。 微风吹过皇宫,宫女们提着灯罩进了寝宫。 虽是深夜,但寝宫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床榻前,金风鸾面如白霜,她斜躺在床上,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清茶。 “陛下,还是给您叫来太医吧。”那侍女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用,只是有些胸闷恶心,过一夜也就好了。”金风鸾伸出素白的手臂,那侍女立刻从她手中接过了茶盏。 “可有什么急报送来?”金风鸾摸着额头道。 “回禀陛下,没有。” “陛下之前送去南蛮军的金牌,这两天应该是已经到了,他们收到金牌,自会加快行军,早日抵达安阳郡,陛下可放宽心,以龙体为重啊。”宫女低着头道。 金风鸾微叹一声,颦着眉头道: “朕怎会不知呢,只是这秦泽一日不除,朕这胸口便是憋闷,先前去了国师那里一趟,回来后倒是睡了几个好觉。” “这几日,不知怎地,却又感觉不舒服了。” 宫女劝慰道:“陛下,天色渐冷,风也刮的厉害,京师往年都不曾这般,许是陛下思虑太重,又着了凉,这才龙体不适。” “陛下,夜深了,您还是早早安寝才是。” 金风鸾揉了揉眉心,摇摇头道:“希望武奎能早日到安阳郡,将那逆贼镇压,不然朕都睡不踏实,唉。” 话一说完,金风鸾使了个眼神屏退宫女,沉默着缩回了被窝中。 第182章 双向奔赴 夜色如霜,月色皎洁。 一处野地上,数座军营大帐矗立于此,点燃的篝火散发着炽热火光。 篝火旁,身披虎皮大衣的壮汉背负双手,傲立风中,粗犷的脸上神情漠然。 在他身旁,一名披甲戴胄的副将正躬身汇报。 说话之间,那副将双手呈递一枚金牌与那九尺壮汉。 壮汉随手接过,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 “哼,秦泽来的倒是快,这么快就从西京跑回了北凉。” “我当何事,不就破了一个通威城么,火急火燎的送来金牌催我行军。” 话音落下,那副将点点头,微皱着眉头道: “这秦泽,这么快就从西京赶回,又立刻破了通威城。” “这有些....太快了吧,难道他手中兵力极其雄厚,不然怎会这么快就破了通威城呢?” 武奎无所谓的摆摆手,开口道: “那通威城距离北凉边境很近,兵力不算多,被破倒也无可厚非,大乾皇帝思及那安阳郡之危,这才催促。” “她要我们火速赶赴北凉,如今这秦泽却又在南下,如此一来,倒也算是省了咱们的路途距离了。” 那副将跟着道: “大王,我还是觉得,这秦泽攻势凶猛,看来是个难缠的对手。” 武奎抬起头,看着那轮明月,而后摇摇头,淡笑一声道: “无所谓,我去就解决了。” 说着,他迈着大步往军营走去,那副将紧跟左右。 进了军营,入了营帐,武奎召集了诸将。 诺大的营帐中,除却主位上的武奎外,左右各有披甲戴胄的四员壮汉。 这八人所持武器各有不同,刀枪斧戟,锤勾鞭叉,人人身上皆散发着一股悍勇之势。 乃是当今蛮族麾下八员虎将,八人皆以“虎”字称谓,每人统御一支兵马,合计兵马足足有数十万人! 他们是武奎手下最为勇猛的八人,人人皆可以一当百,乃是不可多的猛将! 此刻,武奎看着麾下的八员虎将,朗声道: “出来已经有段时日了,这一路急行,离北凉是越来越近。” “若按照原计划,还尚需一段时日才能抵达北凉,但如今,那秦泽已经悄悄从西京赶回,且于数日前便攻破了通威城。” “如今,他们正奔赴安阳郡,想来这段时间他们就要针对安阳郡进行攻城了。” “大乾女帝传急令于我,说安阳郡守军只有二十万,命我火速赶去支援,在安阳郡镇压秦泽。” 话音一落,台下一员大将沉声道: “大王,这秦泽动作如此之快,看样子手中兵马不少啊。” 武奎点点头,淡笑一声道:“那是自然。” “不过那又何妨?安阳郡也有兵马,那大乾皇帝说守个一个月左右不成问题,待我赶去后,我命他们一同与我迎战秦泽便是。” “说起来,即便咱们单独对上秦泽,他也不是对手。” “论正面交战,可没有比我们蛮族更能打的人了!” 说到这,武奎又冷哼一声,接着道: “哼,当初爹与秦颢天交战,连中了秦颢天三个诡计,这才导致我蛮族大军被击败,若他们当初是和我们正面厮杀,这天下,只怕是早已经易主了。” 听到这,众人不由低着头暗叹了一声。 当初与赤焰军作战之时,他们其中一些人却是经历过的,蛮族兵力那时要多于赤焰军,本是必胜之局。 可怎料那秦颢天诡计多端,接连使了好几个诡计,他们一中再中,被这一环套着一环的计策给耍得团团转,最后被打的溃不成军。 为此,这才一蹶不振多年。 但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年蛮族休养生息,终究还是恢复过来了。 倒是这大乾,这些年反倒是内部勾心斗角,异乱频生。 “算了,说这些陈年旧事倒也无用,如今咱们兵力雄厚,我又有你们这八员虎将。” “这一次,绝不会输!” “我要赢得所有!”武奎面色坚毅,握紧了拳头。 台下八人面色一紧,紧跟着道:“是!大王!” 武奎点点头,接着道:“即日起,加快行进速度,早日赶赴安阳郡,镇压秦泽!” “哼,待解决了他,咱们风风光光的进北凉,北凉虽然较为贫瘠,但那北库草原却是肥沃至极,让北凉的人去北库草原给咱们牧马去。” “待再过几年,兵强马壮之后....”说到这,武奎眯着眼,眼神愈发狠厉起来。 “日后,必当还以大乾颜色,等我南北二地同时举兵,这天下定会归于我手中!” 武奎又看向台下八员大将,接着道: “以后,你们都是我蛮族的功臣,待我黄袍加身,你们也自当封官加爵,世代富贵!享无尽荣华!” 话音落下,台下八人神色振奋,当即跪倒在地,抱拳道: “是,大王!愿为大王拼死效劳!助大王成就宏图霸业!” 武奎起身,快步走到八人身边,沉声道: “起来吧,先随我镇压秦泽,一雪前耻!” “是!大王!” 这一日,蛮族大军快马加鞭,朝着安阳郡急奔而去。 —— 与此同时。 安阳郡攻城战的次日,秦泽并未行军,而是让大军在城内进行了一番休整。 昨日的攻城战乃是大胜,而胜利果实便是整座安阳郡。 作为一座繁华之地,连孝儒这些年在城中囤积了不少军备,虽然他的兵马悉数被杀,但这些军备资源倒是还有很多。 为此,秦泽安排了一些士兵收缴了一些物资,打算留作接下来南下京师时用上。 如此,大军一直在安阳郡休整了三日。 先前那些因为战乱逃走的百姓们后知后觉,发现镇北王的大军并未有洗劫安阳郡的打算,这才小心翼翼的回到城中。 而在看到告示后,自是人人五体投地,直呼王爷有上天好生之德,当真是天命所归,此次举兵,乃是义举。 对此,秦泽并不是太在意。 营帐中,典韦兴冲冲的掀开帐帘,朝着秦泽笑道: “主公,回来了!百姓都回来了!” 秦泽微微颔首,只是嗯了一声。 典韦接着笑道:“得知您未进城中,那些人高兴的不行啊,也没人敢说三道四说什么谋逆了,都在说.....” 话未说完,秦泽摆摆手打断道: “回来就好,他们回来,我们也该走了...” 第183章 陛下!您怎么了? 典韦一愣,紧跟着道: “该离开安阳郡了么,主公?” 秦泽点点头,转过身收起堪舆图,淡淡道: “嗯,这三日休整,已经足够了,百姓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回城了,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今日凌晨时分,刘宝回来了,他带来消息,雁落山还没有兵马过来,咱们要立刻赶去,占领那雁落山。” “等入驻雁落山后,就在那里等金风鸾的兵马过来。” “也不知....她会派来哪员大将,又会来多少兵马,说起来,安阳郡被攻破,她应该知道派来普通兵马对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典韦眼前一亮,笑着道: “那再好不过了,主公!” “主公您这样一说,我都有点激动了啊!” “希望这娘们派来她金家的人,最好是上次主公您说的那个金建仁,哼,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秦泽摇摇头,随口道:“这谁知道呢,不管派来谁,都是一样。” 说到这,秦泽眸光闪动,声音也跟着深沉了起来: “来的人,来多少,都会永远留在雁落山!” —— 中午时分,天际一轮烈阳,万里无云,乃是一个晴日。 集结好的军队出了军营,往着城中走进,虽是行军,但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这是秦泽先前已经吩咐好的事。 安阳郡虽然不比京师那般繁华,但也是大乾数一数二的的富庶之地。 大军前列,秦泽身骑骏马,抬眼看去。 城中,车如流水马如龙,两侧商铺连绵,牌帆布条随风烈烈鼓舞。 虽是冬日,但今日阳光倒是和煦。 此情此景,秦泽脑海中不由浮现一句诗: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大乾如今虽为外族侵扰,一些贫瘠之地残破不堪,百姓们连生计都很艰难,但在这富庶之地,却另有一番模样。 安阳郡尚且如此,那金家所在的金陵,更是堆金积玉。 朱门绣户们钟鼓馔玉,享尽膏粱锦绣。 与之相比,先前去北凉时所走的那一路,见到的人无不为生计所愁。 同是一片天地,却仿若两个人世间。 秦泽收敛心神,将目光落向了远处。 此刻,随着大军过道,百姓们在经历短暂的慌乱后,纷纷避开,行至街道两侧。 他们带着敬畏又惶恐的眼神跪倒在了地上。 人群中一些胆怯者这时已经颤栗了起来,目光无助,神色紧张。 秦泽随意一眼扫去,开口道: “都起来吧,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这几天,没有进你们家中,也未动城中之物。” “今日不会,以后,更不会。” 听到这话,“哗”的一声,百姓们没有站起,却是跟着磕了个响头。 “谢王爷!” 秦泽摆摆手,百姓们这才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怔怔的看着秦泽,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恍然。 秦泽接着道:“安阳郡,今后受我庇护,你们不用担心。” “今日我进城,不是要留在城中,而是要出安阳郡,我要继续往南下走。” “这城内,我已经留下了驻军,他们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们,都是大乾的子民,经商的经商,务农的务农,一如既往。” “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嘭”的一声,百姓们又跪倒在了地上。 而这一次,秦泽已经无心去听他们的欢呼声,带着大军,他继续前进。 若要成就太平盛世,一个北凉不够,一个安阳郡也不够。 人人安居乐业,官尽其职,民尽其力,物尽其用,方为盛世太平。 待出了城,秦泽也未曾回首再看一眼,他看着前方的平坦直道,振臂高呼: “出城了,加快速度,奔赴雁落山!” “那里,等着我们开辟新的战场!” “是!!” 大军发来响亮整齐的回应之声,战马也跟着厮鸣了起来。 尘土飞扬中,大军快马加鞭朝着雁落山奔去。 —— 数天后,京师。 金銮殿内。 朝堂之上,群臣面色凝重,尽低着头。 大殿之内,此刻一片肃静,便是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声音。 而龙椅中,金风鸾那粗重的呼吸,不断起伏的胸口,以及那紧皱的眉头,和赤红的脸,却将那份压抑不住的愤怒展现的淋漓尽致。 台下,金建德尽管也低着头,但还是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那龙椅。 正在怒火中的金风鸾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她立刻拿起桌案上的奏折朝着他掷了过去。 “啪”的一声,奏折砸在了金建德身上,他却连一动都不动。 “怎么?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哑巴了!” “安阳郡!我大乾重镇啊!这就被逆贼夺走了?!” “啊?!” 若是寻常,金风鸾自不会在群臣面前发这么大脾气,毕竟乃是一国之君,实在有失体统。 在开朝会之前,金风鸾也曾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不能压制住喷薄而出的怒火。 昨日夜间,正当她准备就寝之时,却收到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急讯。 【连孝儒被杀,安阳郡失守】 得知此消息后,金风鸾一头栽倒在床,却是半天才回过神来。 而此刻,她仍旧难掩心中怒火,一张精致的脸已经变了颜色,紧颦的眉头下,一对风目瞪的溜圆,眼中似有火烧一般。 眼见金风鸾怒火中烧,张励适时的从群臣中探出身来。 “陛下!切勿动怒,龙体为重啊!”他面色沉着。 金风鸾素手一挥,仰着脸怒喝道: “朕都要被气死了!” “连孝儒手握二十万大军,安阳郡城防严密,说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这才多久?通威城被破后还不过半个月功夫,这安阳郡就被攻占了!” 张励点点头,跟着道: “陛下!微臣先前就曾直言,秦泽来势凶猛,非得派出大将才能与之平乱。” “连孝儒虽征战沙场多年,但最大的功绩也就是守个城池,但对付秦泽,他未必就能行。” 说到这,张励掩面哀叹一声。 “这秦泽,破城实在是太快了啊!” “安阳郡乃我大乾重镇,如今此地一失,祸患无穷啊!” 金风鸾这几日本就胸中憋闷,此刻经张励又阐明利害,那股怒火游走全身,直蹿脑门。 紧跟着,脑海中一阵恍惚,本来通红的脸却是一下变了颜色,愈发的苍白了起来。 张励偷眼看去,见她这般形状,心中暗喜,但面上还是一片紧张凝重之色,他回头看向群臣道: “失去安阳郡,便是失去了军事要道,而这今后的税银,也要少了很多!” “如此一来,国库怕是要空虚了!” “这可如何是好.....唉!” 张励一甩袖袍,又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而他这一番话,也让这朝堂上的肃杀之意降到了极点。 “嘭”的一声响起,金建德面色慌张,朝着龙椅一声疾呼: “陛下!您怎么了?” 第184章 天官,说得好啊! —— 张励此刻正背对龙椅,听到金建德的这声疾呼后,他立刻扭过身去。 却看到龙椅上的金风鸾身子倾倒,脸正从桌案抬起,那光洁的额头上能看出一道通红印记。 很显然,她刚刚一头磕在了桌案上。 张励深吸一口气,接着就是一声疾呼: “陛下,您没事吧!”这一声远比金建德喊的响亮。 一旁的宫女这时已经扶住了金风鸾,而金风鸾也从这神思恍惚的状态中回过了神。 “朕没事。”她轻抚额头,柳眉紧颦,显然是刚刚那一下砸的有点发疼了。 金建德见她强撑着,心中不知觉涌出一股酸涩之意,他立刻躬身道: “陛下,不必太过动怒,龙体为上。” “安阳郡固然重要,但如今被秦泽夺走,那也无可奈何,南蛮军已经加急奔赴而去了,数日后便能抵达安阳郡。” “他们到了安阳郡,自会镇压秦泽,到时候这安阳郡一样会回到我们手中。” 听到这话,金风鸾依旧颦着眉,冷声道: “先前通威城被破,也是这么说的!可如今呢!” “通威城倒也就罢了!可这安阳郡何等重要,税银收不到,东海各郡县的税银也要途径安阳郡,如今落在了秦泽手中,他们就要从崎岖小道送来!” “如今年关将至,天寒露重,绕一大圈子,也不知要多久!” 张励深以为然,点头道: “陛下所言极是,历来从安营郡征收的税银都需填充国库,往年冬日临近,天寒地冻,大乾一些贫瘠州府都会出现一批灾民需要赈灾。” “但今年...从安阳郡收不到税银,就得动用国库余银了。” “陛下...以微臣之见,得节省用度才是。” 这话一说完,金风鸾眉头皱的更紧了。 户部尚书王雍随即走了出来,他看着张励道: “天官,逆贼秦泽夺去安阳郡,导致国库空虚,哼,他若是有心为民,应当赈灾才是。” “你说节省用度,又有怎样的节省法子?难不成是说减去咱们的俸禄,拿来填补国库不成?” 张励面容凝重,振声道: “地官,秦泽夺去安阳郡无可无奈何,但大乾终究还是陛下的,大乾子民安能不管?” 王雍面露不快之色,冷冷道: “秦泽夺安阳郡给我们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天官你倒是想得开,如此坦然接受,回过头来轻飘飘一句让我们节省用度,呵。” 张励眉头一皱,怒瞪着王雍道: “地官,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不成你要看着大乾破罐子破摔不成?” “更何况,大乾可还没成破罐子呢!” 说到这,张励一甩袖袍,郑重的向着金风鸾躬身道: “陛下,我张励为当今吏部尚书,愿以做表率,俸禄减半未尝不可。” “陛下爱民如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待日后拿回安阳郡,再填补国库便是。” 张励这般举止,让金风鸾心中暗叹。 这张励虽然先前多次出言顶撞自己,但此人乃是不折不扣的忠君爱国之人。 如今安阳郡一丢,别的臣子要么闷不吭声,要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得是这张励有言必说,且能做出实事来。 大乾有此公而忘私的贤臣,当真是国运亨通了。 只是.... 张励都这样说了,那自己这正在修缮的行宫,加盖的宫殿,可就难盖下去了.... 毕竟他都做了表率,自己这一国之君,总不能落于臣子之后吧。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被这逆贼给害的啊! 金风鸾越想越气,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张励则继续开口道:“事到如今,虽然蛮族大军已经前去平乱,只是微臣这心中.....还是忧虑啊。” 他略一沉吟,接着道: “秦泽攻势如此凶猛,先前通威城破时,我们都以为这重镇安阳郡定能阻挡一个月,不曾想几日间便被攻破。” “如此看来,确实有些低估秦泽了,陛下,微臣以为,不能完全将镇压秦泽的重任放在蛮族大军身上。” “咱们还是得派出大将才是。” 金风鸾揉了揉眉心,陷入了沉思。 张励接着道:“如今安阳郡已失,那蛮族见我们接连失利,说不定,倒让他们也跟着起了异心。” “微臣以为,还是要另派一支大军前去,紧随蛮族其后,一来督军,二来待蛮族与秦泽交战后,让他们在安阳郡驻军。” “不过,在蛮族大军迎战秦泽时,咱们的兵马还是不能妄动,静待他们交战便是。” “陛下,您觉得如何?”张励抬起头,看向了沉思中的金风鸾。 金风鸾还在考量。 诚然,如天官之言,如今通威城与安阳郡接连被破,连带着还丢了好几座小城,这些都在表明秦泽势不可挡。 而蛮族,之所以能调用他们前去北凉,也是因为前几年的战争打赢了他们,他们这才俯首称臣。 可如天官所言,现在局势并不利好朝廷,那这几十万人的蛮族大军,在前去交战的过程中,会不会生出什么异心来? 想到这,金风鸾只觉脑子都有些发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向群臣身上看去。 “众爱卿如何看待?” 话音落下,兵部尚书熊勇小心的开口了: “陛下,如今秦泽接连破城,朝廷颜面尽失,这威望也跟着....” “哼。”一道轻轻的冷哼声随之响起。 话还未说完的熊勇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将话说的太重了,他偷眼看着金风鸾不善的眼神,低下头急忙改口: “微臣的意思是,逆贼秦泽诡计多端,利用险恶手段破了城,如今蛮族大军已经接受陛下凋令前去,但如天官所言,咱们还是得再备后手才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张励微微侧目,轻咳了一声。 很快,又有几位较为年轻的大臣也跟着开口了。 “陛下,天官之言思虑周全,言之有理。” 金建德低垂着头,也觉张励之言并无不妥之处,遂也点了点头。 尚有些大臣并未开口,但这些沉默的大多数,沉默就已经代表了不反对。 金风鸾紧颦的眉头稍有松开,开口道: “嗯,天官之言不无道理。” “人心难测,不可不察,明日,我来钦定出征大将!” “就如天官之言,紧随蛮族大军之后,先不参战,静待结果。” 话一落下,张励低垂着眼帘,那袖袍中紧攥起来的拳头,跟着松开了。 金风鸾目光向群臣身上扫视一眼,接着道: “逆贼秦泽生乱,所幸朝中还有如天官这般贤臣出谋划策,你们也当以天官为表率才是。” 听到这话,众大臣当即附和道:“是,陛下。” 张励面色不改,只是略微低下了头。 这时,只听金风鸾又幽幽叹道: “国库空虚,这年关怕是难过啊。” 张励直起身子,慷慨激昂道: “大乾如今虽在风雨中,但终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历经坎坷后,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那时,大乾必然涅槃重生,繁花似锦,焕发新生机!” “这一天,不会远!” 朝中众人被这一番话说的心神晃动,皆侧目看向张励,心中暗赞。 便是连王雍,也不由跟着点了点头,他心中腹诽:‘这老头,倒是看的清,唔,还是会说话的。’ 而张励,这时已经陷入了沉思:‘就等你攻入京师了,秦泽....大乾,终得在你手中涅槃重生啊,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正这时,金风鸾的声音落下: “天官,说得好啊!” 张励面色一正,拱了拱手。 第185章 朕的钱! —— 待下了朝会,群臣散去,金建德快走几步,拉住了王雍。 “王大人,且慢,我有一事相商。” 金建德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错愕的王雍道。 “小王爷,您这是?”王雍鲜少与金建德来往,此刻见他叫住自己,不由心中疑惑。 不过,眼皮却已经是跳了起来。 一般来说,这位小王爷找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事。 毕竟他的身份不一般,所做的事,也不一般。 看着金建德那清俊却不苟言笑的脸,王雍已经预感到不妙了。 果然,下一刻,只听金建德低声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大人,随我去千机阁走一趟吧。” 王雍眸子一缩,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后背,尽管今日天气还有些冷,但那热汗却立刻顺着额头滚了下来。 “小王爷,何事啊?怎要去千机阁呢?我这是...我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见王雍满头大汗,金建德嘴角一勾,自知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环视左右,见大臣们都已经走远,这才阴恻恻的说道: “王大人,六部之内,你户部最富,王大人你执掌户部多年,呵呵,倒是捞了不少油水啊。” 一听这话,王雍身子一颤,那张胖脸上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 “小王爷,这话可不兴乱说啊!我王雍最是....” “最什么?你以为你和张天官一样?他可是两袖清风啊!” “倒是你,哼!好大的胆子!去年滨海城的税,还有安阳郡,以及那...”金建德沉着脸,略微拔高了音量。 王雍大惊,吓得是面色苍白,急忙打断道:“小王爷,有话好好说,这还在宫内呢。” 王雍并不傻,他知道金建德私下找自己,那定然手头上有自己的罪证了,不过他私下说,那也说明绝不会告发。 八成是——来讹钱的! 果然,只听金建德幽幽道:“安阳郡失守,国库空虚,陛下为这事烦的茶饭不思,今日那脸色你没看见?” “这个时候,你王大人不得出份力?” 王雍脸色难看,心中暗骂。 国库空虚,但你金家可不虚啊!这个时候来讹诈自己的钱,真够无耻的! 心中骂归骂,他自然不敢说出来。 随即,他哂笑着道:“是是是,作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 金建德点点头,搂住了他肩膀,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伸出五指在王雍面前晃了晃。 看见这五根手指,王雍脸上仍旧是笑容,但心中却已经将金建德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声音颤抖的开口了:“五?” 金建德摇摇头,“五十!” 王雍脸色刷白,一脸惶恐的看着金建德,“五十?我哪里有这么多?” 话音刚落,金建德脸色一变,骤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王大人,你想好了再说话!” “有没有,有多少,你知我知,陛下不知,若要陛下知道,哼,那可是....你应该明白!” 王雍被他一语戳破,只能苦着脸,点了点头。 金建德微微一笑,摆正了王雍的帽子,淡淡道:“回去吧,王大人。” “这几日会有人去你府上的。” 看着金建德那张脸,王勇后槽牙都快咬碎,但还是陪着笑脸拱了拱手: “是是是。” 刚走没几步,却又听金建德在身后道:“王大人,以后该怎样就怎样,放手去做,不用害怕。” 王雍脚步一滞,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些年自己所得来的钱财,只不过是帮他们收来的罢了。 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出了宫。 —— 和王雍谈妥后,金建德并未出宫,而是又去了内殿。 快到殿门时,他便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摔打声,显然是茶盏等物被砸到地上所致。 紧跟其后的便是那一声声娇斥。 “那是朕的钱!!” “这逆贼竟敢夺走我的安阳郡!这恶贼!” 金建德心中暗叹一声,让宫女进殿禀报自己求见之事。 片刻后,金建德进了殿,一眼便看到金风鸾端坐椅中,脸色铁青一片,桌岸上散乱一片,显然是刚刚发了一番脾气。 “何事?”金风鸾看都没看金建德一眼,冷冷道。 金建德躬身道:“陛下,微臣知道您忧心国库空虚一事,这行宫也有些年头了,修缮起来需要不少银两。” “我....” 话未说完,便听金风鸾一声冷斥道: “朕不知道?要你来说!” “安阳郡有多重要,还有谁比朕了解的嘛!” “没了安阳郡,朕的税银收不上来,国库空虚,那都是朕的钱啊!” 说到激动处,金风鸾从椅中坐起,她怒瞪着双眼,素手一挥,指着大殿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行宫!” “这都几年了!又老又旧!本来打算在年前便将这行宫弄得焕然一新,年后住进去,可现在呢!” “朕还是得继续住在这里!” “这逆贼谋反,真是害苦了朕啊!” 金风鸾越说越怒,气的身子发颤。 先前在朝堂上未完全发泄出的怨气,此刻是彻底爆发了出来。 精致的脸已是面目狰狞,状若疯狂。 到了最后,她不得不抚住胸口,这才让自己不至于气急攻心。 见她这般模样,金建德急忙道:“陛下,微臣从那.....” 当即,金建德将王雍一事告知给了金风鸾。 而在听完一番话后,金风鸾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口道:“这个时候,你动王雍,怕是有些不妥吧。” “这不过半年,秦泽,黄龙都出了事,那些大臣们虽然不说,但在背后还不知怎样议论呢。” 金建德点点头,淡笑道:“是,所以微臣才去私下找王雍,不妨事的。” 金风鸾这才点了点头,脸色也跟着好了起来。 “嗯,做的不错,如此一来,倒也了缓解朕的压力。” 金建德喜不自胜,若是有尾巴,怕是都能摇起来。 但面上,他仍旧波澜不惊,只道:“为陛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金风鸾微微颔首,接着道: “对了,朕是打算按张励之言,派出一支大军前去的,这带兵的人,可有推荐?” “不过建仁就算了,他为镇国大将军,自然不能派他去,有他在京师,朕才安心。”金风鸾淡淡道。 听到这话,金建德眉头一皱,他瓮声瓮气的开口: “大哥守卫京师不能去,微臣自小与大哥一同学习兵法,不比他差,陛下若想一绝后患,派微臣去便是!” “他做不得的事,我能做!” 第186章 逆贼,等着我罢! 听着金建德的语气明显变重,金风鸾那对柳眉不由微微颦起。 她轻启樱唇,徐徐道: “你统率千机营,朕需要你做不少事,要去的话,那也用不着你啊。” “说起来,建仁手下有员大将,金莽,让他去应该没问题,他跟随建仁多年,颇受重用,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金建德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沉声道: “金莽虽有些声名,但据微臣之见,倒是勇过于谋。” “陛下,微臣虽然在统帅千机营,但对于征战沙场之事,可丝毫不逊色于大哥啊!此番就让微臣前去便是。”金建德愈发恳切。 但金风鸾跟着便是摇摇头,她淡淡道: “此言差矣,建仁能带百万军,你之前虽然也上过战场,但所带兵马与他相比,倒是差的远了。” “那金莽,也是带过几十万兵马的大将,有他就够了。” “你就留在京师吧,在这里,能让你更尽更多职责。” 金建德眉头皱的愈发紧了,甚至于心里还有了一些气愤。 大哥手握百万军,是了不起,但自己哪里就比他差了? 虽然自己手中没有太多兵马,但这千机营的人,哪个不是高手,这可是大乾一顶一的战力啊! 虽然不能比较兵力,但也不过是侧重点不同罢了! 念及此处,金建德莫名恼火了起来,他立刻道: “陛下,京师无甚大事,我手下人在这里也就够了,陛下派金莽前去倒也无可厚非,但还请陛下让微臣也一并跟着去吧!” “微臣会从千机营中挑选一些高手,蛮族大军和秦泽交战时,微臣命他们趁乱杀入在,对逆贼施行斩首!” 金风鸾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金建德怕她不答应,当即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 “陛下!给微臣一个效忠的机会吧!” “微臣,可不是无用之人!秦泽夺了陛下的安阳郡,微臣看在眼里,这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逆贼如此飞扬跋扈,微臣定要灭了他的锐气!” “待微臣得胜而归,再去安阳郡将那税银带回,必定能让陛下明年开春住进崭新的宫殿!” 听到这话,金风鸾眉头一挑,却是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她眯着眼往台下看去,却正好见到金建德那火热的目光。 金建德感受到金风鸾表情的变化,他心中一紧,目光收敛,急忙跟着道: “作为陛下的臣子,受陛下恩泽,怎能不为陛下肝脑涂地!” “微臣之心,天地可鉴啊!” 金风鸾打消了心头的那一丝疑窦,颔首道: “好吧,既然你愿前去,那朕便答应你。” “这样吧,明日我让金莽率领20万兵马,你一同前去,至于千机营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见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金建德心中欢喜,跟着就是磕了几个响头。 “是!陛下!” “微臣此行前去,必定为陛下永绝后患!” “那逆贼的人头,我拿定了!” 如此,金风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见金风鸾一直以来紧皱的脸终于绽放笑颜,金建德心中砰砰直跳,他情不自禁捏紧了袖袍中的手,握成了拳头。 “哼,逆贼!等着我罢!” —— 当日夜间,庆王府。 膳厅内,饭桌上。 “建德,在京师待着不好么?何必这时候去安阳郡。”金建仁皱着眉,看着正喝茶的金建德道。 金建德正轻抿茶水,他斜睨了金建仁一眼,不咸不淡道: “大乾内乱,秦泽谋反,作为臣子,我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金建德双手环胸,摇摇头道:“陛下让金莽去不就行了吗?还有那蛮族大军,你去的话....也没什么用啊。” 话音一落,金建德“嘭”的一声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去没用?” “呵呵,建德想去倒也不是不行,就随他吧。”一旁的庆王正端起茶杯,淡笑一声道。 金建仁面色一变,看着弟弟面前那杯还在晃动的茶水,皱着眉道: “我就随便问问而已,你何必这般做派。”他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金建德脸上。 听到这话,金建德往椅子上一仰,因为小酌几杯后有些发烫的脸,泛着淡淡的绯红色,他轻笑一声道: “金莽有勇无谋,我不放心。” “我去十拿九稳,就这么简单。” 此言一出,庆王眯着眼,眼神看向了手中的茶杯。 而金建仁则眉头皱紧,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来: “金莽是我的心腹,与我征战沙场多年,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他可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金建德翻了个白眼,身子也仰的更厉害了,他轻飘飘的道: “犹未可知。” 看着金建德这轻浮的动作,金建仁下巴微仰,目光也跟着凌厉了起来。 “建德,话可不要说得那么绝对。” “你是认为,你大哥我带出来的人不行吗?”金建仁挪动了下椅子,身子略微前倾,一对虎目直视着弟弟的脸。 金建仁身高九尺,长得孔武有力,躯体健壮,此时虽未穿上盔甲,但那股久经沙场的凶悍气息却还是展露无遗。 如同一只目露凶光的猛虎,此刻,这目光有着迫人的压力。 被这灼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金建德一愣,旋即便是变了脸色。 他眼神闪躲,也端正了身体,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低头小声道: “当然不是了,大哥,我就是想着这逆贼太过于猖狂,这才想亲自前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金莽,还是挺厉害的。” 金建仁沉着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金建德,一字一句道: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凝滞了起来。 金建德回避着他的目光,他无措的挠挠头,哂笑道:“那我收回刚说的话。” 听到这话,金建仁往椅子上一仰,眯着双眼,抱着手臂,无所谓的笑了笑。 “哈哈哈!行了行了,建德喝点酒就这样,刚刚我就说,明天你要出征,就不要喝了,你不听,酒可喝,但不能贪杯啊。” 庆王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道。 金建德低着头,连连称是。 庆王又看向了大儿子,笑道: “说起来,明日金莽带军前去,你给他换上神机营的武器了吗?” 第187章 坟场 面对庆王的询问,金建仁端坐椅中,摇头道: “武奎带领的蛮族大军是与秦泽交战的主力,有他们在,胜算已经有了九成。” “金莽带去的二十万兵马,其中一半是以前盘龙军的人,被我整合了,有这些人,足够了。” “若是带上新式武器,那些东西笨重的很,带过去也不知要多久。” 说到这,他斜睨着眼,看向了低头的金建德,揶揄道: “更何况,二弟不是要去嘛,他这千机营的人,随便出来一人都是好手,这么多的战力,还担心对付不了秦泽么?” “上次二弟派人去暗杀秦泽,虽然未成功,那些人也就此消失无踪,但我想那肯定是他们办事不力,这才逃匿了,非二弟之过。” 金建德听到这话,本就因为醉意有些发烫的脸愈发烫了起来,他埋着头,眸光闪动,沉默着不说话。 庆王微微一笑,看向金建德道: “你大哥说的有道理,但你此行前去,还是得小心。” 金建德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正这时。 “啪”的一声。 金建德身子一歪,连忙抬起头,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儿子,为父见这秦泽势头凶猛,竟莫名有种...”庆王抬着头,脸色深沉,而后目光下移,看向了金建德的脸。 “什么?”金建德扬着脸,脸带疑惑。 庆王将手从他肩膀上抽离,而后背负着双手道: “嗯...也没什么,总之,不能大意。” 金建德挠挠头,开口道: “嗯,爹,我知道了,放心吧。” “最好的结果,是武奎的蛮族大军直接解决秦泽。” “其次,若他们打的焦灼,未能直接碾压,那我和金莽插进去,再一同联合剿灭秦泽。” “总之,不管以何种方式,这秦泽终究难逃一死。” 话音落下,坐在椅子上的金建仁翘起了二郎腿,轻笑道: “不错,武奎的兵马,这些天经过数个城池奔向北凉,我收到消息,他们的兵马人数不少,据说那武奎手中还有八员虎将。” “呵呵,这些年过去,这帮蛮子,倒是又崛起了啊,不过....” 刚说到这,庆王接着金建仁的话笑道: “不过这时代变了啊!” “现在,可不是只看兵马了!就我大乾的神机营,哪怕是出动万人,都可击败十倍敌兵兵力!” 金建仁点点头,笑道:“爹说的不错,可惜就是太耗银子了。” 庆王一摊手,也跟着笑道:“那没办法啊,建忠在海外,见到的新鲜玩意更多,更花银子。” 听到这话,金建德抬起头,看向庆王道: “爹,三弟的信送过来了?” 庆王点点头,“嗯,送过来了,建忠说结识了些有身份的朋友,过段时间他们会一起回大乾看看。” 说到这,庆王摸了摸下巴,叹声道: “不过这次,他们就不能从东海过来了,扶桑作乱,那里实在不太平,现在秦泽又占了安阳郡,更是麻烦。” “那他们从南海过来?”金建德问道。 庆王点了点头,“对,从南海。” “何时回来?说起来,我有一两年没见到小弟了。”金建德又追问道。 “可能在年前,也可能在年后,还没个准信,我也说不好。”庆王摇摇头。 这时,一旁的金建仁笑道:“要是年前回来,那二弟你得早日击败秦泽才行啊,不然三弟回来,你还在和秦泽交战,这可就..呵呵。” 话刚说完,金建德腾的一声从椅中坐起。 “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我还要带军出征,该回去歇息了。” 庆王看着他道:“还是那句话,虽然咱们不说有十成十的胜算,也有了九成,但即便如此,还是不能轻敌,要小心应付秦泽。” “此子,切不可轻视!” “另外,蛮族大军是主力,能让他们解决是最好,不要鲁莽的进去掺一脚,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便是最好。” “还有......” 见庆王还在喋喋不休,金建德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行了爹,我知道该怎么做。” “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话音落下,金建仁这才从椅中坐起,他走到金建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弟,早日归来。” “若建忠年前回来,刚好咱们三兄弟吃个年饭,上次一家团圆吃年饭,还是两年前,今年,怎么也该聚聚,喝几杯了。” 金建德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他扬起脸,看着高自己大半个头的金建仁道: “好。” “我会取下秦泽首级,让大乾在陛下手中永世太平!” “任何人想对陛下不利,我都会将他一一抹去!这秦泽,我必除之!” 看着金建德那郑重的脸,坚毅的眼神,金建仁微微一愣,而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而后他转过身,又坐回了椅中,不再言语。 金建德走出了膳厅,庆王也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路上,他边走边道: “秦泽已经夺走了安阳郡,如今看来,他要么在安阳郡驻守一段时间,要么继续南下,若是继续南下,你们会在路上撞见。” “当然了,你的兵马走在蛮族大军后面,让他们先去交战,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极易发生变故。” “但终归,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掌握了这三处,便不会落败。” “你须得牢记!” 金建德点点头,看着父亲笑道:“嗯,行了,爹,你回去吧。” “我真要回去歇息了。” 二人这时已经走到了过道转弯处。 “行,你早早歇息。” 庆王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离去。 待父亲走后,金建德抬头看了眼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嘴角微微一抿。 “今年,皇宫就会焕然一新!” 低声自语一句,他在那昏黄的过道灯火中走向了厢房。 刚过一个拐角处,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金建德面前,金建德这时正想着心事,冷不防撞见,倒是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他嘘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道: “永宁,你这突然出现真是吓我...” “二哥,你明天要出京了。”金长歌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眼前这张原本精致莹润,如今却变得素白清瘦的脸,金建德心中叹息一声,点头道: “嗯,明早出京。” 说到这,他微微一笑,“过段时间,就能见到妹夫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是不是那真豪杰!” “我这妹妹,可不能嫁给那些不中用的人,哎哟!” “嘭”的一声。 却是金长歌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金建德当即就弯下了腰,抱着膝盖痛呼起来。 他心中暗骂:晚上就不该喝这点酒的,忘了妹妹脾性,又挨了这一脚,真是多嘴害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 平日应该再踢一脚,或者痛骂自己几句的妹妹,这时候却蹲下了身。 那素白的脸上挂着歉意,眼眸中又好像有着无数哀思,她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二哥,你别去好嘛。” 金建德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了问题,妹妹的声音竟然带着哀求。 这还是她吗? 那个强势无比,还总是对自己不假以颜色的永宁,怎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知道永宁前段时间开始就莫名的心性大变,但这也变的太快了吧。 金建德歪着脑袋,坚定道:“不行,我肯定要去。” “我已经决定好了,明早就出发。”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一声细微的叹息声。 面前的永宁站了起来,金建德看到她那苍白的嘴唇似乎有些颤抖,而后看着她转过身,沉默着走向了昏暗的过道深处。 夜风轻拂,灯罩中的烛火随之摇曳。 看着那愈发形销骨立的身影越走越远,金建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而后站起身挠了挠头。 这时,一道有些发颤的声音从烛光摇曳的过道深处传来。 “二哥,你要....” 夜色深沉,烛火之光何以驱散黑暗,金建德已经看不清她的脸。 夜风微凉,带来了寒意,也让金建德的醉意愈发重了。 头脑一阵微微的眩晕,让他也没听清后半句话。 因而他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笑着说:“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金建德转过身,一脚往前踏去,但膝盖的酸涩还在,他一时不防,脚一歪,身体随之倾倒.... —— “嘭”的一声。 一颗落石从陡峭的山壁中落下,骨碌碌滚到了道路中间。 正在行进的大军前列,秦泽抬起头看了那落石一眼,随后扬起脸,环视一圈左右。 尽管夜已深,但这天上的一轮明月却照的地面雪亮,银白色的月光下,地上似乎覆盖了一层白霜一般。 “确实是个险地啊!主公。”一旁的典韦托着下巴道。 秦泽点点头,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淡笑一声: “是个好地方,够大,够险。” “白起在西京迎战图元军,杀他们几十万人时,还要号令数千人挖坑掩埋。” “而这里,倒像是个天然的坟场。” “接下来,让我们来布置一二,看有多少人来。” “驾!” 夜色中,大军继续往前迈进。 第188章 打虎牢龙 —— 正如其名,雁落山,自古以来便是一险峻之地。 而虽为“山”之名,但实际上,这并不只仅仅为一座孤立的山头。 事实上,这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峦,高峰耸立,直插云霄,而那些矮峰,则环绕主峰左右,又另有多个山头。 大乾历经数年,动用大量人力铺路搭桥,这才在这片山陵中开出一片路来。 也正因此,每年东海的税银都要经过安阳郡送出,原因自然是因为南阳郡直通雁落山,过了那雁落山这片山陵地带,那便算的上是来到了大乾的中部地区。 为此,在晌午时分,秦泽便出了营帐,看向了周围的巍峨山脉。 这一日,并不是晴日,空气湿冷,天色阴沉,有薄雾环绕于山间,幽谷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喑哑的鸟鸣之声。 山壁上的荒草上结了一层水雾,虽然并未结冰,但依旧有些寒冷。 秦泽抬眼看去,将目光落在了那座最高的山上,这是这片山陵的地标,也就是雁落山的由来。 自从出南阳郡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这几天大军一直奔波在路上。 而之所以这么急着赶来,自然是为了早一点占据有利地形,先前派来燕云十八骑早早奔赴雁落山,便是为了侦查这片山陵。 而最后的结果让秦泽很满意,或许是因为金风鸾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攻破安阳郡,因而这里并未有伏兵。 不过虽说现在没有,但接下来一定会有,安阳郡被破,势必会引发朝廷的轰动,这样一座军事重镇,金风鸾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夺回! 而这也就意味着,很快就会有大队的兵马开始往安阳郡奔去,而他们要去安阳郡,就非过雁落山不可。 如今,自己先行一步到了这里,那就得好好利用上雁落山,将接下来会遭遇的兵马尽数留在这里! 念及此处,秦泽眸光闪动,看向了光幕上跳动的积分。 积分已经来到了五千多万。 这个数量的积分,若是兑换步兵的话,能兑换20万人左右,加上从安阳郡带出来的10万兵,那就是三十万人! 这三十万人的兵力,足够强悍! 但秦泽并不急着立刻就兑换,朝廷的兵马还没有过来,这个时候兑换的话太耗费粮草。 先将手上的兵马布置在这片山陵内,在雁落山外的各个要道安排岗哨,尤其是进出雁落山的这条路上。 只要探查到有大队兵马赶来,那就可以兑换兵马作战了。 而在这山陵地区作战,纯靠单一兵种是万万不行的,要想将战损降到最低,那就需要多个兵种,多股兵马相互配合。 再依靠着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布置些战具,如战礮,床弩等远程杀器。 古语有云: “凡与敌战,或居山林,或在平陆,须居高阜,恃于形势,顺于击刺,便于奔冲,以战则胜。” 占据了有利的地势,再加上足够强大的兵力,若是能再得到一番天时,那当真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天时不可预测,只能在地势和人和上下功夫。 当即,秦泽召集诸将。 分别是典韦,许诸,高顺,张辽,以及燕云十八骑。 而徐晃,秦泽让他留在了安阳郡,也给他留了不少兵马。 秦泽看着众人道:“如今,我们已经踏入了雁落山,朝廷兵马还未过来,距离安阳郡被破也已经有几天了。” “安阳郡被破的消息,必然是快马加鞭送去了京师,金风鸾爱钱如命,安阳郡一丢,她必然立刻就派出了大军前来。” “为此,他们此刻说不定就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典韦举着铁戟大喝道: “来得好!越早来越好!” “我还希望他们能派来越多人越好呢,上次打安阳郡,我看倒不是很难,杀得也不是金家的人,只是她的狗腿子。” “要是那娘们御驾亲征,那就有意思了!” 说到这,典韦眯着眼,眸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向来沉默的许诸这时却摸着下巴,突兀的开口了: “御驾亲征?应该不会吧,她是女人,有行军作战的经验吗?” 听到这话,秦泽冷冷道: “呵,以前我爹在外作战的时候,她倒是经常下发圣旨来指挥我爹作战。” 典韦面露诧异之色,跟着道:“嚯,她竟还有这本事?!” 秦泽嗤笑一声: “圣旨来的时候,仗都已经打完了。” “而之后揭开圣旨,若是真的按照她的旨意来打,呵....便是我爹,那也要打的险象环生,生死难料。” “若她要御驾亲征,来这雁落山,呵呵......” 话音一落,众人相视一眼,皆露出了笑意。 典韦挠着头,突然开口道:“主公,若她没来。” “那今后咱们攻打京师的时候,按照您的说法,那这娘们岂不是还真要插手战斗。” “您说她会不会....又派下圣旨,来指挥作战啊?” 典韦这话说的秦泽一愣。 旋即,他轻笑一声道:“那我还求之不得呢!” “反正又指挥不了我,指挥的也是她的人,到时候...呵呵。” 话音一落,众人相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笑声中,秦泽摆摆手,面色一正道:“行了,典韦你不要再打岔,我说回正题。” “如你们所见,雁落山有多处山头,有高有低,有险峻处,也有平坦处。” “但不论如何,只要进去的路和出去的路堵死,这里面便是一座围城!” “因此,接下来,这雁落山,便是打虎牢龙的好地方!” “接下来,我将带领主队兵马去最高的那座山的半山腰中去,那里地势平坦,适合驻扎大队兵马。” “是主公!”众人沉声应道。 秦泽将目光落在燕云十八骑身上,看着他们道: “支雄,你们去雁落山入口处,沿着入口往外的50里地,沿路做好监察,时刻注意敌方兵马踪迹!” “一旦发现,及时来报!” “是,主公!” 秦泽微微颔首,接着道:“事不宜迟,即刻便出发!” “你们只要带领小队兵马前去便可,只做监察用,发现敌兵,不要与他们交战。” “让他们顺利的进入雁落山!” 话音落下,燕云十八期们当即抱拳,立刻起身离去。 秦泽拿出堪舆图,铺设在桌案上,指着其中两处地点后,看向张辽和高顺道: “你们各自带领一队兵马,去这两处地方。” “等探查到敌兵的踪迹后,我会再给你们加派兵马,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两处地方守好,到时,自会有敌兵去你们那里。” “是,主公!”张辽高顺抱拳道。 但很快,张辽就看着堪舆图皱起了眉头,他抬眼看向秦泽: “主公你去山腰中,我和高顺去这两处山头,谁作为先锋在下面与敌兵交战呢?” 说到这,他扭头看向了典韦与许诸。 典韦看了沉默的许诸一眼,而后挺胸抬头,一拍胸膛,面色激昂道: “那还用说,还有别人嘛!” “那肯定是我做先锋了!” 张料和许诸一同沉默了下来,秦泽掩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典韦微微一个后仰,叉着腰看着张辽: “怎么?难道我不行啊!” 第189章 落雁 “驾!” 开阔的荒野中,一支大军奔腾在路上,地面沙石飞扬,震耳欲聋的马蹄之声震的大地似乎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支军队人数众多,乌泱泱一大片,刀枪剑戟直插入云霄,那雄壮的声势令人心惊。 大军前列,身着虎袍的武奎面色深沉,一对宛若铜铃的虎目直视前方,眸光深邃。 自小在南蛮之地出身的他,从小便经历了非同寻常的军事训练。 自出母胎不过半年,其父便从蛮族的山林中寻来虎奶于他滋补身体,其后待长出乳牙,吃喝便是茹毛饮血。 寻常幼儿哪里经得起这般喂养,但这武奎却非同一般。 得益于其父的强悍体魄,武奎出生便有十斤,又加上这般喂养后,长势喜人。 不过十岁,便进山中与野兽相搏,舞勺之年时已经长到了九尺高! 要知道蛮族人虽然大多体魄强健,但像他这样的,却依然是少之又少! 而大乾的寻常百姓,则大多只有六七尺高,一些贫弱百姓,便是连五尺都难。 到了舞象之年,武奎已经长成了九尺三寸的猛汉。 那时他再入山林中,已能徒手与数只大虫相搏,此番武力,便是连其父也不由咋舌。 当然,除却这一身蛮力,拳脚功夫了得之外,武奎也精通各项兵器,如大刀,战戟,长枪,流星锤等物。 蛮族,向来以武服人,武奎除却这族长之子身份外,这一身实打实的硬功夫,也已经让蛮族人折服了。 而此刻,武奎身骑一匹黑马之上,那战马也非寻常之马。 那是武奎一人独有的坐骑,名为孤鸿。 此马一身黑色皮毛顺滑如绸缎,结实的肌肉堆积在匀称的躯干上,似精雕细琢的璞玉一般。 武奎九尺多的身躯足有三四百斤重,而这孤鸿载着他依然是箭步如飞,有着逐日追风一般的速度。 若是让它独自奔跑,一日便可行千里! 此外,此马还颇具灵性。 数年前,艺高人胆大的武奎骑着它去山林狩猎,在一处山崖上遇到两只猛虎,武奎自然是不怕,下马后与这两只猛虎相搏。 那两只猛虎哪里是武奎对手,几拳下来便被打的口鼻歪斜,那利爪却是一下都没挨着武奎。 武奎靠着拳脚击毙这两只猛虎后,坐在那山崖上的一块青石上歇息,正掏出随身携带的水袋,那孤鸿却不住发出厮鸣之声。 它在武奎身旁上窜下跳,又用嘴咬武奎的衣袖。 武奎心中疑惑,这孤鸿一向听话,为何今日却出这般异状。 他以为是有什么野兽在暗中逼近,这才引得它心中不安,为此才示警,但寻常的野兽,这孤鸿是不会怕的。 除非说有成群结队的狼群,亦或者十几只猛虎? 武奎站在山崖上举目四望,远处近处一览无余,哪里有半个野兽踪迹? 他纳了梦,这并无危险,为何今日孤鸿却如此急躁? 孤鸿这时叫的更厉害了,咬着他的衣袖不住往外扯,武奎不再多想,立刻翻身上了马。 这一坐上马身,那孤鸿四足一迈,风驰电掣一般跑了出去。 跑出去还没百米,武奎便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他回过头去,却看到先前那块凸起的山崖竟然就此塌了。 武奎心中狂跳,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山崖距离地面足有数百米高,若是刚刚还待在那里,那必然会随着这山崖的倒塌掉落地面。 这个高度,即便是再健壮的身躯,那也要跌个粉身碎骨! 不是孤鸿硬要拽着自己走,只怕今日便折损在这深山里面了。 自那以后,武奎对这孤鸿愈发爱惜了起来。 若不是人马不能同住,他简直要把孤鸿时刻带在身边,如此,一直过了三年。 到了今日,武奎身躯依然挺拔壮硕,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这孤鸿,在马中来说,却已经是一匹老马了。 但即便如此,它跑起来依然是四蹄生风,在群马中还是那一等一的存在。 而此刻,武奎骑在孤鸿上,目光看向了远处。 前方道路平坦,并无曲折,事实上这段时间的急行军,他们一直很顺利。 这时,一旁的副将,外号为霹雳虎的单义开口道:“大王,连日急行,离那安阳郡越来越近了。” “沿着这段路再走个几天的功夫,便是落雁山,那里道路有些曲折,但只要过去了,接下来又是一段好路,可一路北上直入安阳郡!” 话音一落,武奎眉头一挑,侧过脸看向了单义: “什么山?” “落雁山。”单义回道。 武奎低头看了胯下的战马一眼,而后沉声道:“怎会取这个名字。” “落雁山其实是一片山陵,有道是山路十八弯,里面弯弯绕绕,有多个山头,其主山险峻,便得了个落雁的诨名。” “是说,连大雁都飞不过去。”单义解释道。 武奎眉头紧锁,翁声翁气道: “真是个不吉利的名字。” 单义点点头,接着道:“那些人随便取得,叫什么倒也无所谓。”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跟着道: “说起来,自咱们收到圣旨以来,却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也不知这安阳郡,现如今是怎样了。” “若是秦泽....” 正说到这里,后方一骑快速奔来。 “大王!有急报!” 武奎眉头一皱,回头喝道:“什么事,直接说!” 那士兵当即道:“传来了一道急令,安阳郡已经被秦泽攻破了!” “吁。” 话音刚落,武奎扯住缰绳,而一旁的单义当即一声大喝: “止步!” 武奎扭过头,看向了那名士兵,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秦泽,已经攻破安阳郡了?” 那士兵面色一紧,点头道: “是!大王,刚收到的消息,秦泽已经攻破了安阳郡,他们....攻破的速度很快!” “大乾皇帝命咱们火速前去,要阻止秦泽继续南下!” “并且他们也派了兵马过来,但离咱们还有不少距离。” 武奎呼出一口浊气,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一旁的单义眉头紧锁,看着他道:“大王,如此看来,秦泽攻破安阳郡,要么就是还在安阳郡。” “或者说,他们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说不定...” 他扭过头,看向了前方,接着道:“就在前方某处。” 武奎顺着他的目光向着前方看去,双眼微眯。 “嘶——” 这时,胯下的孤鸿晃着脑袋,嘶鸣了一声。 第190章 三股兵马 武奎摸了摸那柔软的鬃毛,扭头看向单义道: “不错,秦泽破了安阳郡,那就不会留在那里。” “他全歼胡马,又去西京,如今又带军南下,区区一座安阳郡,可不是他要去的终点。” 说到这,武奎脸色愈发低沉了下来,他接着道: “应该是在来的路上了,咱们很快就会遭遇到他们。” “你说前方是雁落山,这处险地....呵呵,他们该不会就在此处吧?” 单义摸了摸下巴,略一沉思后道:“很有可能。” “从收到的急令看来,安阳郡被攻破已经有段时间了,若真如大王所言,秦泽并未守在安阳郡而是选择继续南下的话....” “那确实有可能已经到了落雁山。” 武奎点点头,沉吟片刻后道:“既然此地如此之险,他们若是先到,那就占据了地利之势。” “如此看来,即便我们有几十万兵马,但还是得小心为上。” 单义点点头,跟着道: “大王,咱们先赶过去,但不要进雁落山,随后我带一支兵马先进,探查清楚后再说。” “嗯”武奎大手一挥,带着大军再度往前迈进。 —— 与此同时,京师。 尚书府,宗祠内。 张励面色凝重的背负着双手,他站在门口,探着身子往外看去。 但很快,他就背过了身又走进了祠堂。 门外风声呼啸,吹得门口栽种的几棵紫桐簌簌作响。 树叶早已经凋零,黑褐色的枝干上,一窝黄雀缩在窝中,时不时探出脑袋,但很快便被冷风刮的缩回了头。 “啪”的一声。 树下散落的枯枝被一只棉鞋踩断,一道修长娟秀的身影从紫桐树下走过。 堆云砌黑的乌发束于身后,肤如凝脂的玉面上,雪白中透着一丝粉红,張紫笙远远便看见父亲在门口遥望,她嘴角一抿,面颊中旋出两个梨涡。 “回来了,爹。” 听到声音,張励立刻扭过身去,见到女儿刚踏过门槛,他脸色一喜。 “可送出去信了?” 張紫笙颔首,“嗯,快马加鞭,多人传递相送,应该能很快送到。” “那就好,那就好。”張励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犹犹豫豫的说道: “对了,烨儿的来信中可有提到我?” 張紫笙摇了摇头,低声道:“二哥杂务缠身,有很多事要做,这次能送出一封信来,已经很难得了。” “毕竟那边的战事已经....”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道:“今日一早,那金建德便带着一队千机营的人出去了。” “这倒是挺急切的啊。” 张励眼神一黯,但很快就正色道: “金莽的兵马在外面,金风鸾下令后便让他们即刻前去,那金建德,是自己请愿前去。” “看来他倒是急着立功。” “不过也好!在京师他威风的很,出了京师,那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張紫笙眸光闪动,淡淡道:“金莽是金建仁的心腹,已经指派他带人前去了,这金建德还要力争一同前去。” “莫不是,他们这兄弟二人之间,有了些芥蒂....” 张励一楞,开口说:“应该不会吧,他们金家,每个人手中握着大权,又怎会...” 張紫笙抬起头,随口道:“先前黄龙兵权被收回,交于了金建仁,金建仁手中现如今不知有多少兵马。” “他三十余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手握重兵,如今这心境,恐再难以像往常一样了。” 听到这话,张励面色恍然。 “那跟金建德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也有想法?” 张紫笙摇摇头,脸上带了一丝红晕,她低着头,小声笑道: “金建德他在家中,算了,还是不说了。” 张励眉头一挑,“你知道庆王府的事?” “知道一点。”張紫笙回道,旋即她走向门口,扭过头看向父亲道: “如今年关将至,多股兵马向着安阳郡而去,秦泽手中的兵力犹未知晓有多少,接下来的交战,不可谓不险。”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又有虎狼环伺。” “再这样下去,这大乾恐怕真要天下大乱了。” “爹,这段时间又逃来了些难民,我去让下人们打点打点。” 张励看着女儿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 京师外。 一身戎装的金建德带着一队兵马奔袭在路上。 这支兵马人数并不多,只有数千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金建德心中却极为自信。 这不是普通的兵马,而是他的千机营! 从父亲手中接过千机营以来,金建德除了入宫面圣以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千机营上。 这些人无一不是从民间,或者别的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高手。 他们精通监视,潜伏,暗杀,个个都有着不俗的武艺,若是与寻常士兵对战,一人便可以击败数名对手。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这样一支精兵,可惜之前却一直在京师。 若是在一早便将秦泽剿杀于起步阶段,那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金建德也时常感叹,明明当初秦家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携家带口前去北凉,那已经是必死之局。 不曾想,仅仅几个月的功夫,这本应必死的人,却已经手握大军,甚至于敢和朝廷叫板,直接南下了。 但,那也仅限于此了! 此次前去,不论是蛮族大军,还是金莽的那二十万兵马,亦或者自己手中这支千机营,三股兵马同去,这秦泽即便有通天的本事那也难逃一死! 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大乾使用这样的兵力来平乱,这秦泽,倒也算的上反贼中的翘楚了。 想到这里,金建德脸色愈发低沉了起来。 他们这行人跑的很快,毕竟掌握着最为优渥的资源,不论是盔甲武器,还是那马匹,都是百里挑一。 而此番前去平乱,除却剿灭秦泽之外,金建德还另有想法。 也正是这个想法,让他必须要带领兵马出来,前去镇压秦泽! “大乾,只会有一个国君! 皇位,只能由她来做,任何人想对她不利,都要先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 金建德面色阴沉,大喝一声: “跑快点!金莽的大军人多,虽然出发的地点比我们近,但走的不会有我们快!” “早点追上他们,共赴安阳郡!” “是!将军!” 众人策马扬鞭,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第191章 来者不善 数天后。 傍晚时分,绯红夕阳将雁落山照的一片红润。 半山腰上的军营外,秦泽站在山崖边上,目光将此地一览无遗。 各地皆有兵马驻扎,一些高点也被安置上了各种战具,那是这几天陆续兑换出来的。 此外,在这山中有不少石头,可以说是用之不尽,因而秦泽命士兵们囤积了不少,留着给战礮使用。 当然,兵马他也兑换了一些,但不是太多,只兑换了几万人。 目前还没必要兑换太多兵马,等到敌兵开始踏入落雁山的时候再兑换也不迟。 这时,许诸驾马而来。 待到了秦泽身旁,他下马后躬身道: “回禀主公,咱们从安阳郡来雁落山的那条入口,已经堵上了!” 闻听此言,秦泽微微颔首。 “堵的可严实?” 许诸点头道:“砍了一堆木头,又搬了不少石头,路虽宽,但已尽数被堵住了。” 秦泽接着道:“那些小路如何了?” “嗯...那些曲径小道的路,还在一点点堵上,很快就能完工。”许诸回道。 秦泽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命人把来时之路堵绝,就是让这落雁山成为一座围城。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敞开的布口袋,洞口只有一个。 也就是即将踏入这个洞口的敌兵! 在那道进落雁山的入口处,秦泽已经在邻近的山崖上埋设了伏兵。 这些人的作用,自然不是与进来的人交战。 而是在敌兵人马全部进来后,从山上推下障碍物堵住入口,如此一来,凡是进了这片区域的人,那就是有进无退! 来时之路被堵,想直奔安阳郡,那也出不了落雁山,只因前路也被堵截了! 当然,除了他们以外,自己也是一样。 这片雁落山,接下来将会迎来血腥的厮杀,两方人马互相厮杀,杀到最后,只会有一队人马出去! 秦泽已经决定,围绕着这雁落山,将所有来犯的朝廷兵马歼灭于此!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等着这进来的敌兵了。 微风吹过秦泽身畔,看着逐渐下沉的夕阳余晖,秦泽转过脸,久久注视着下方那条直通南方的长路... —— 夜色深邃,漫天星光下,雁落山一片宁静。 冬日下,往日在山岭间捕食的猛兽,在这个时候也大多选择了藏匿洞中,便是连那些夜间聒噪的虫子,此刻安静无声。 但这寂寥静谧的深夜,很快便被一阵马蹄之声所打破。 夜色中,一名身披寒衣的男子策马扬鞭,疾驰而来。 他一路匆匆,沿着山路很快便来到了驻扎于此的军营中。 营帐内,秦泽被典韦轻声叫醒。 “主公,主公。” “有客人来了。” 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火光中典韦那兴奋的脸。 秦泽往后微微一仰,伸手将他的脸推开。 “什么客人?”秦泽打了个哈欠。 “敌兵啊!等来了他们的消息了!”典韦叉着腰,一脸激动。 “刘宝带来消息,已经看到了敌兵的踪迹!” “如您所说,那娘们,果真着急忙慌的派人来了!” 听到这话,秦泽的那丝困意立刻消散,精神为之一振。 “总算是来了,不枉我等他这么多天!” “刘宝人呢?” “账外烘火呢。”典韦回道。 “让他进来。”秦泽摆了摆手。 很快,刘宝进了营帐,这夜间驾马而来,刘宝冻得够呛,先前烘了会火,这会脸上红扑扑的。 见他进来,秦泽开口道:“敌兵到了何处?” “可知道多少兵马?” 刘宝当即回道:“刚入我们探查的最远距离,五十里处!王阳一见到他们大军前来,便立刻传信给了后面的兄弟。” “至于兵马的话,夜色深沉,王阳说看不清,只看到乌泱泱一大片,听那震耳欲聋的马蹄之声,兵力不少!” “不过他们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 话音刚落,秦泽眉头一挑。 “此乃夜间,雁落山外道路平坦,尚可急行,但一旦进了雁落山,便都是一些弯弯绕绕,嗯,他们速度不快,有可能是不打算在这夜间过雁落山了。” “再探再报!” —— “报!” “回禀大王!这一片地势平坦,乃是驻扎军营的好地方!再往前走三十里,便要进入雁落山了!” 一骑自前方而来,向着正率领大军赶路的武奎回禀道。 闻听此言,武奎点点头,当即号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将营地驻扎于此。 数天前,自得知秦泽攻破安阳郡后,武奎不打算长驱直入的直奔安阳郡,事实上,前方那座名为“雁落山”的地方,很令他在意。 此山险峻,乃是设伏的好地方。 另外,“雁落山”这个名字总让他感觉不太吉利,这几日他右眼皮甚至都一直在跳。 数年前,自己的父亲率领蛮族大军与秦颢天率领的赤焰军交战,虽然己方兵力占优,却还是被秦颢天用诡计给击败。 那一场仗后,蛮族大军被杀的溃不成军,而父亲也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这血的教训让武奎不得不警醒。 虽然现如今自己手中的兵马比当年那支蛮族大军还要强,但秦泽此人倒也算的上是能征善战。 与他交战,不得不防! 这雁落山如此之险,他若是出了安阳郡,势必会拿下此地,若是在此设下伏兵,自己这长途跋涉而来的大军一旦落入陷阱。 那便要落入血战之中! 虽然自己兵多将勇,但这不意味着就要将他们的生命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战争,会死人,但人,不能白死! 此行出南蛮,除却击败秦泽外,接下来还要扎根于北凉,日后还要举兵反乾,因此,每一个士兵都至关重要! 军营扎好后,已经是深夜了。 夜色如霜,寒冷开始侵袭,营地中已经点燃了篝火。 一处篝火旁,武奎蹲坐于地,静静的看着眼前正在低头吃嚼谷的孤鸿。 “吃的没以前多了,孤鸿。”武奎看着爱马,目光柔和。 “嘶——” 黑马抬起头,高亢的嘶鸣了一声,似在反对。 武奎站起身,走向了它,摸着那顺滑的鬃毛道: “前几年,你一顿饭吃的要比其他马儿多两三倍,现在吃的也就比它们多一半了,你老了啊。” 孤鸿猛地跳起,似乎在证明自己还未老去。 武奎笑了笑,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看向了那郎朗星空。 漫天的繁星点缀夜空,深邃而宁静,夜风拂面,那篝火也随之舞动,斑驳的火星散落一地,武奎的目光也跟着落下。 远方,巍峨的雁落山在黑夜中隐隐绰绰。 微弱的星光下,那险峻的山体看得并不真切,但在这夜晚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藏匿在黑暗中的巨人。 神秘代表未知,未知带来恐惧。 武奎摇了摇头,将心中的那一丝恐惧驱散。 如今,他已是蛮族之王,手握数十万大军,不应该在战争前产生任何惧意。 这时,一人大踏步而来,来的是八虎将中的单义。 “大王,早点歇息吧。” “明日我带一队人马先行前去探查敌情,若雁落山没有伏兵,咱们再继续走下去。” 武奎点点头,而后深吸一口气,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若是有伏兵,你这一去....恐怕是...” 话未说完,单义朗声一笑。 “这有何惧,我已经五十有三,当年追随您的父亲,如今追随大王。” “当年我未死,如今多活了这些年便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再说草木不过一春,凡人不过一生,我这条命,能助大王日后成就霸业,也是一件美事。” “我不去,总有人要去,还不如让我这福大命大的老家伙先去,呵呵。” 武奎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眼中只剩下了敬意,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好,明日,务必小心!” 单义笑着拱拱手,转身离去。 —— “报!主公!” 后半夜时分,典韦猛地掀开营帐,跟着便是一声大叫。 秦泽心一跳,刚抬起头便又听典韦说道: “主公!又送来了消息!敌兵停了!他们选择在雁落山外扎营!” 秦泽点点头,还未开口,典韦又继续说道: “他们说见他们点燃的篝火和假设的营地规模来看,好家伙!这足足有几十万人啊!黑压压一大片!” 闻听此言,秦泽眉头一皱。 “这么多人...看来是铁了心要杀我,来者不善啊。” 典韦探着身,表情凝重,眸光中有异彩浮现,他沉声道: “主公,我们才是来者。” * * * ps:紧急插播!这是一封召贤令! “战火将至,雁落伏地将迎多方来客,来客有三: 其一为蛮族之王携八员虎将,其二为金家大郎心腹金莽,其三为纯爱先锋金二郎! 烦请诸位军师帮作者君引荐三至五位将士!配星级与名录便可! 此为引荐处——@ 作者君无以为报,唯有叩谢啦!>︿<” 晚安亲们!φ(* ̄0 ̄) 第192章 千军万马来相见 秦泽嘴角一挑,看着典韦道: “我们是来者吗?” 典韦面色凝重,连连点头。 “是的主公,此行南下攻打京师,还要将那娘们从皇位上拖下来,说起来,咱们才是来者不善。” 看着典韦眸光中那智慧的眼神,秦泽笑着点了点头。 片刻后,帐外又有一人大踏步而进,乃是刘宝。 一进来,刘宝当即开口道:“主公!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这支兵马,似乎并不是朝廷的人!” 闻听此言,秦泽放下手中的堪舆图,眉头一挑:“何以见得?” “那群人所穿盔甲和咱们之前遭遇到的士兵们都不一样,此外,他们的军旗上写着‘武’字!” 话音一落,秦泽面色一沉。 武字军旗? 虽然被软禁在京师有了两年时间,但秦泽先前没少征战沙场,因而大乾如今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将他都是了解的。 携带“武”字军旗而来,大乾似乎并没有这样一员大将。 若说是这两年时间被提拔上来的,那更不可能,金风鸾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提拔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当大将军。 再联想到这群士兵的甲胄与寻常大乾士兵有别,那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当初曾被父亲所击败的蛮族人! 当年,蛮族大军的统帅为武鑫,那是个身高九尺,使一对流星锤的猛汉,有一身蛮力,锐不可当。 秦泽还记得那次父亲与蛮族大军交战后,回来曾和他说过,这蛮族的士兵勇猛过人,那主帅武鑫有万夫不当之勇! 虽然父亲将蛮族大军给击败,在战场上与武鑫一番比斗后将其杀死,但秦泽能感觉出父亲对这位蛮族之王有着敬意。 而如今,武鑫早已经死去,这蛮族的军旗却又再次出现在此地,那定然是这武鑫的后人率军而来了! 想到这里,秦泽脸色愈发低沉了起来。 当初父亲已经将这群蛮人打服,退回了南蛮之地,现如今他们却又卷土重来,看这架势,是要来对付自己。 秦泽不用想也能明白,蛮人大老远过来,定然是得到了金风鸾的授意,不然他们可不会这么顺利的到达此处。 “哼,金风鸾想的好计策,借刀杀人,让蛮族的人来杀我么....” 秦泽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大乾的太平得来的不容易,是无数将士征战沙场,付出无数血泪才换来的。 金风鸾让蛮族前来,自然是许诺了莫大的好处。 可她难道不想想,让蛮族的大军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大乾穿胸而过,会带来多少隐患吗? 这数十万蛮族大军来此,秦泽有把握将其留在雁落山。 但.... 秦泽低着头,心中叹了口气。 随后,秦泽站起身来,沉默着掀开营帐,走向了山崖边。 夜色浓稠,唯有微弱的星光散落一地,微风轻拂,吹得山上的树木簌簌作响,秦泽负手而立,远远看着雁落山外的远方。 良久后,他才收回了视线。 目光中再次看到的,是那淡蓝色不断跳动的积分。 —— 翌日,天刚破晓。 蛮族军营前,武奎负手而立,眉头紧锁。 此时天色刚亮,地面上的枯草结了一层冰霜,丝丝缕缕的雾气中,远处的雁落山看的愈发不真切。 这时,蛮族军中的八员将领走来。 领头的乃是单义,与其他将领不同的是,单义一身戎装,身背长弓,手持长刃。 待到了武奎身前,他开口道: “大王,今日我去....” 话未说完,武奎便摇摇头将其打断:“不,今日你不要去雁落山。” 他手指前方,接着道:“昨日乃是郎朗晴日,但今日却有薄雾,你看那雁落山,皆被雾气笼罩,那里的雾气更重。” “若是要探查敌情,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 “再等等,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倒是不用太急。” 一席话说完,单义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那今日我就不去了!” 话音落下,单义摇摇头,轻笑了一声。 武奎见他笑了,遂问道:“怎么了?何故发笑。” 单义看着武奎道:“我想起当年跟随老蛮王作战的事情了,那时候每当遇到险地,他都是直接带着我们前去拼杀,丝毫不惧。” “可最后.....” 说到这,单义脸上带了一丝感伤:“如今大王你带领我们,比起当初老蛮王,多了一分谨慎,说起来,这算是好事。” 听到这话,武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此番从故土一路跋涉至此,你们都是我带着出来的,我得为你们负责!” “秦泽若是在落雁山,本就占据了地利之势,再有这浓雾,他安排伏兵潜藏于中,你总不能带人将整座雁落山都找一遍吧?” 单义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既然今日不去,那咱们就好好休整休整,这一路赶来,虽然不是太累,但这身上倒确实有些乏了。” 话音一落,其余诸将也都附和了起来。 武奎大手一挥,朗声道:“让伙夫们做些好的,今日犒劳下军士们!反正这一路过来,大乾给了不少粮草,尽管吃!” “什么时候这雾气散了,咱们再进去!” “待弄清楚这雁落山后,若是查到秦泽踪迹,哼,将其诛杀!” “让他们知道我蛮族人可不是那孱弱无能的大乾士兵所能比的!”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大笑。 随即,这一日,蛮族大军驻守军营,并未前去雁落山,他们在军营中度过了热闹的一天。 与此同时,相较于在平原上稀薄雾气中的蛮族军营,雁落山中,雾气浓重,遮的阳光都难以投射入山中。 山中,未闻鸟兽虫鸣之声,反倒是多了些人声。 而在距离蛮族军营数百里之地,一支大军正策马扬鞭疾驰而来,他们人数很多,足有一二十万人。 领头之人身着一身灿金色盔甲,三十余岁,一张俊朗的脸中表情沉毅。 身后的士兵们面色肃穆,身上着银白色盔甲,质地精良,有人提枪,有人背弓或弩。 再往后,一队士兵身背盾牌,腰悬宝刀。 大军前列,一杆大纛迎风飘扬,上书醒目的“金”字! 第193章 入山 白日换星辰,斗转星移之间,一天时间匆匆而过。 天色已黑,但那无处不在的雾气,却仍旧没有散去,它们与黑暗融为一体,使得这夜色中的大地更显诡谲。 蛮族军营前,武奎坐在一块石头上,怔怔的看着那燃烧的篝火。 在他身旁,孤鸿埋着头,慢吞吞的嚼食着草料。 军营中人声鼎沸,这会很是热闹。 这一路从南蛮之地赶赴北凉,他们大多都在一路急行,因此今日得到休整后,士兵们大多都比较高兴。 当然,那在营地周围负责警戒的士兵们依旧是全神贯注,如今前方说不定就有敌方兵马,他们不能有丝毫大意。 武奎拿起脚边的一块枯木,将其投入那微弱的篝火中。 有了木柴,篝火得到燃料,烧的又旺盛了起来。 散落的火星溅射在武奎脚边,他却完全并不在意,目光只是看着那篝火。 “大王,大王。” 两声呼唤,将武奎从沉思中唤醒。 武奎抬起头,看到的是单义递过来的水袋。 武奎顺手接过,将水袋打开送到了嘴边,但刚到嘴角,他便停了下来。 “酒?”他疑惑的看向了单义。 单义蹲下身子,坐在了武奎旁边,轻笑一声道: “是酒,虽然大王您行军作战的时候不喝,但我见您似乎有心事,小酌一口倒也无妨。” “在南蛮之地,大王您可是无酒不欢啊。” 武奎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着那夜色中的远方,叹道: “不知怎地,自从来了这里,我这总觉得浑身不太舒服,连那孤鸿,似乎也有些变化。” 单义扭过头看了孤鸿一眼,而后看向武奎笑道: “嗯,也很正常。” “这几年,都在族内练兵,已经很久没和外人打过仗了。” “秦泽为秦颢天之子,如今他做出的事也不比秦颢天差了,他是个很强的对手,大王来到这里,即将与他决战,自然心中有所忧虑。” 听到这话,武奎眉头一挑,摆摆手道: “不!你这话倒是说错了。” “你这说的好像是我害怕与秦泽决战一般,我是那样的人嘛?” “哼,秦泽是没遇到我,若是和我交战,我自会让他尝到兵败的滋味!” 说话之间,武奎拿起水袋,对嘴喝了一口。 烈酒入喉,武奎的身体也跟着烫了起来,他又递给了单义。 单义接过喝了一口后,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开口道: “那是自然,秦颢天当初将我蛮族大军打的大败而归,此后便失去了争夺大乾的实力。” “如今咱们兵强将勇,大乾有秦泽作乱,朝中那女皇帝也是一个无用之人,待咱们击败秦泽,入驻北凉。” “假以时日,我蛮族便可成大乾之主!” “这是老蛮王的遗愿,也是我们的心愿。” “有敌在前,我们自会为大王您扫清障碍,成就霸业!” 说到这里,单义扭过脸看向武奎,他的面容,一片凝重。 武奎从他手中拿过水袋,站起身来刚想一饮而尽,但拿到嘴边却放了下来。 他朗声道:“说的好!” “这酒,还是不喝了,等到击败秦泽,再痛痛快快喝也不迟!” 单义笑着点点头,从武奎手中接过水袋,二人笑着走向了热闹的军营。 而在篝火旁,孤鸿抬起了头,看着武奎的背影越走越远后,它低下了头,打了个响鼻。 —— 次日,笼罩蛮族军营中的雾气稍有溃散,而远处的雁落山,依旧是雾霭重重。 武奎一番思忖过后,决定继续驻守军营。 第二天,雾气依然如此,而蛮族大军,依旧未出军营。 如此,前前后后,自起雾开始,一直过了四天。 这一天,清晨时分。 天色昏暗,乃是一个大阴天,寒风横扫而过,地面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只是虽天色无光,但那雾气,却已经散去了。 四天未动的蛮族军营,今日迎来了变化。 一支兵马,在单义的带领下,策马扬鞭,奔向了雁落山。 军营前,武奎负手而立,看着单义越走越远,他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在他身后,其余七名虎将眼中也带上了担忧。 单义此行,极为凶险,谁都知道,若是他们在雁落山遭遇大队敌兵,那必然要经历一场血战。 但,不得不去! 这时,一名身背铁叉的将领走到了武奎身边,此人名为白淼,年岁不过二十五,与高大健壮的武奎相比,他算的上瘦弱了。 但作为八虎将之一,没人会质疑他的实力。 白淼相貌不似大多蛮人那般粗犷,相反倒是带了一份俊秀,他看向武奎道: “大王,单老将军征战沙场多年,经验丰富,此番前去落雁山,他察觉不对,定能及时做出应对。” “大王不必太过于担心,还是先回营等消息吧。” 武奎面色低沉,皱着眉道:“在此驻扎了四天,但却未见一名敌兵。” “秦泽若是真没守在安阳郡,而是南下的话,按理来说,应该已经与我们相遇了。” 一席话说完,众人皆沉默不语。 武奎抬起头看向了远方,久久才收回视线回了军营。 如此,一直到中午时分。 营帐内,武奎正与诸将看着桌案上的堪舆图,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进了营帐。 武奎扭过头,见他神色匆匆,眉头一皱,当即问道:“可是有消息传来了!” 那士兵面色一紧,当即回答: “回禀大王,是有消息传来!” “在咱们军营后方,有一支大军赶来!是大乾派来的兵马!” 闻听此言,武奎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朝廷兵马?这是要与我一同迎战秦泽么?” —— 与此同时。 单义带领着骑兵队,已经踏入了雁落山。 这一路,他走的并不快,很是小心。 但这一路过来,却是极为顺利,未曾在雁落山外围遇到任何敌兵。 而现在踏入雁落山后,单义能感觉道这地方安静的有些不太寻常。 “小心防范!慢慢走!”单义招呼一声。 众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往前探去。 山路虽宽,但却极其曲折,经过数个山包后,道路更是弯弯绕绕,分出数条,通向了四面八方。 但好在这主路还是非常明显,沿着这条道走,便可出雁落山,直奔安阳郡。 在单义的带领下,众人在山路上又走了片刻,待绕过一块山体后,前方豁然开朗,乃是一片广阔平地。 但下一刻,所有人不由浑身一震。 出现在眼前的,是平地上一支人数不太多的兵马。 只是这人数虽不多,但带来的威势,却让单义心中一紧。 那支兵马前列,站着数名长相各异,手持不同武器的将领。 而其中一人则格外醒目,此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足蹬一双银面战靴。 微微扬起的脸上,是那一股倨傲之意。 第194章 雁落伏地 “将军,蛮族大军驻扎在了前方,咱们要直接过去吗?” 正在行进的大军前列,副将问向金莽。 金莽面色冷淡,不疾不徐道:“蛮族大军奔赴北凉已久,陛下上次又给他们送去金牌,催促他们早日抵达安阳郡镇压秦泽。”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在几天前就抵达了,可他们还在前方驻军,看来,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那参将点点头,面带犹疑之色,“将军,莫不是....这帮蛮人得知秦泽攻破安阳郡,以为朝廷已经没办法镇压秦泽,不会让他们起了异心吧?” 此言一出,金莽摇了摇头。 出兵之前,陛下的圣旨中说的很明白,镇压秦泽,须得让蛮族前去,自己这二十万兵马,不过是后手准备罢了。 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妄自动兵。 让蛮军与秦泽杀个血流成河,最后蛮军镇压秦泽后,便让他们前去北凉,而自己这些兵马则去安阳郡。 此后,便驻守安阳郡,监管北凉。 而蛮族会不会起异心,金莽自觉不会。 前些年秦颢天大败蛮军,如今这些年过去,蛮族虽然已经在休养生息,在南蛮之地大兴兵事,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没到同大乾抗衡的能力。 更何况,出了南蛮之地,武奎背无依靠,粮草甚至还由大乾提供,断了供给,他们又怎敢在此时生变? 金莽看向副将道:“不,彭越,蛮族选择在此驻军,想必是察觉到前路有险,不然早就过去了。” “距此地不远处,名为雁落山,那里险峻非常,秦泽继续南下,就要途经那里,此处,他不可能不争。” 副将彭越点点头,接着道:“将军,那咱们?继续等着?” 金莽嗯了一声,接着道: “陛下催的急,咱们也奔波了一路,既然蛮族选择驻地在此,咱们就在他后面驻军便是,待作歇息,再作打算。” “等安置好后,你派一队兵马前去蛮族军营,说明咱们的来意,免得引起他们的敌意。” “毕竟,呵,他们终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彭越点点头,当即驾马离去。 —— 蛮族军营外,时间逐渐推移,距离中午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下午的天色愈发阴沉,风也刮的凶猛了起来。 军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旗杆下,武奎身躯挺的笔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 单义早上便带队去了雁落山,从军营赶去那里,不过二三十里路程,并不算太远,他们骑快马而去,用不了多久时间便能抵达。 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派去前方接应的士兵们,也还没有带来任何消息。 这种情况,让武奎心中愈发急躁起来。 秦泽若是在雁落山埋设了大队伏兵,单义闯入其中,就算中伏与他们交战,那也不可能一点消息传不出来。 几千人前去,哪怕遭遇数倍兵力,只要不是死战到底,怎么也能突围一些人出来。 但现在这种情况,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说....遭遇重兵埋伏,连一个人都回不来了么?”武奎咬着唇角,脸色愈发低沉。 一旁的几员部将神色各异,但那一抹忧色,却在每个人眼眸中都出现了。 “大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未有一人归来,只怕是已经....中伏了!” “单老将军作战经验丰富,却到现在还未传来消息,这雁落山内,怕是埋伏了大量敌兵。” 说话者为八虎将其一,名为洪轮,他身段修长,足有八尺,手中拿着一杆破阵戟,此刻那张国字脸上满是忧色。 洪轮的话刚一说完,人群中一道粗犷厚重的声音随之响起。 “要我说也别等了,大王,您直接带着咱们大军直接冲进去就是!任他秦泽有多少兵马,咱们这个兵力,怕他作甚!” “直接进雁落山,真刀真枪和他干就是了!” “嘭”的一声,说话那人将手中的流星锤重重砸在了地上。 和大多身材高大的蛮族士兵不同,此人个子不高,但却格外壮硕。 那宽厚的臂膀,筋肉虬结的双臂鼓鼓囊囊,倒像是横着长的一般。 他名为武锐,乃是武奎堂弟,惯使一对流星锤,一身蛮力,气力骇人。 “武锐!大王派出单老将军前去刺探敌情,那是为了让咱们接下来的作战掌握更多的情报!” “一股脑冲进去,若是中伏,那要平白无故战死多少人?!” 武锐的话刚说完,他身旁站着的一名中年大汉当即呵斥道。 武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 “二叔,打仗嘛,那是没办法的事,反正要是冲,我不怕,我武锐敢第一个冲进去!” “单老将军此次前去,我是说换我来,可惜他不同意,大王也不同意。” 说到这,武锐低着头,脸上有些郁闷。 被他唤做二叔的中年男子翻了个白眼,开口道:“你去?你去的话即便里面没有伏兵你都探查不了!” “你在这山里逛一圈都会迷路!到时候还要我们去找你!” 此言一出,武锐挠挠头,苦着脸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二叔,你别说了。” 诸将那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此刻有所缓解,看着武锐摇摇头,皆轻笑了一声。 洪轮这时却叹了口气,沉声道:“武爽将军说的是,单老将军是老将,他去刺探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现如今,连他去都还没回来。” “这雁落山,果然是凶险啊。”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武奎道: “大王,以我之见,这雁落山是有重兵把守,但说来奇怪,即便是单将军与他们交战,也不该会像现在这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这雁落山并无兵马,只是道路曲折,单将军才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武奎抬起头,看向那中年男子,淡淡道: “不好说。” “即便是道路曲折,按理来说,以单义的性格,也会不时派出人马往回送出情报。” 正说到这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呼喊声也跟着过来了,武奎心中一紧,立刻扭头看去。 “大王!有消息了!” 只见一年轻将领身骑骏马,正快速奔来,正是惯使一对铁叉,外号“神速虎”的白淼! 众将紧随其后,迎面看去,但见白淼神采飞扬,肉眼可见的脸带喜色。 “看到单老将军他们了!”隔着几十米,白淼高兴的喊道。 第195章 阳谋 上 “呼——” 此言一出,武奎松了口气,一直紧紧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单义此前跟随父亲行军作战,之后又一直跟着自己,他既是一员老将,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虽然知道此行他此行前去雁落山危险重重,但武奎一直希望这位老将军能平安归来。 而此刻,听到他无恙的消息后,武奎眼中也带上了笑意。 “好!不愧是单老将军!”武奎大喝一声,接着道:“他现在到了哪里?” 白淼策马奔来,他纵身一跃下了马,笑道: “前方接应的人刚传来的消息,看到单老将军带着兵马正在回来的路上。” “我担心大王着急,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回来先说与您听。” 说着,白淼看向武奎身后的诸将笑道: “等着急了吧各位,单老将军很快就能回到军营!” 话音一落,身后诸将点点头,那武锐拿起锤子笑道: “害!再不来消息,我可真要向大王请命,带兵杀进去了!” 武爽瞪了一眼侄子,哼了声道:“你给我老实点!听大王安排!” “知道了二叔。”武锐叹了口气,但很快,他就大笑着道: “单将军平安归来,如此看来,这雁落山无事发生,咱们马上不就可以过雁落山,直奔安阳郡了么?” “这可太好了!早就听说这秦泽能征善战,手下有好几员大将,嘿!我可得领教领教!”武锐挥了挥手中的锤子,一脸的兴奋。 洪轮摸了摸下巴,淡笑道:“在落雁山打,对咱们不是好事。” “但若是在外面,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着诸将议论纷纷,武奎摆摆手,沉声道: “不要高兴太早,单义去了雁落山快一天,到现在才在回来的路上,肯定事出有因。” “先等他回军营,问清楚再说。” 刚说到这,武奎面色一沉,看向白淼道:“你说他们刚看到单义在回来的路上,那也就是隔着很远,也不知这后面....有没有追兵。” 此言一出,众将面色一变。 而白淼则紧跟着摇摇头道:“应该没有,他们说单老将军队列整齐,并不是溃逃之相。” “大王,我再去前方问问,再等等吧!” 武奎点头,“好!” 当即,白淼翻身上马,拱手离去。 那武锐见他要走,当即对武奎道:“大王,我也一同前去接应!若是真有追兵,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武爽一把将其拉住,“不是说了没事嘛,在这等着就好。” “该你带兵作战时,有的你出力。” 武奎笑着点点头,看向武锐道:“后面与秦泽交战,你来当先锋!” 闻听此言,武锐大喜,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好!大王!等的就是您这句话了!”武锐扬了扬手中的锤子,一脸振奋。 他又看向了武爽,朗声笑道:“二叔,接下来你可不能拦我了。” “大王已经委任我为先锋了!” 武爽与其余诸将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 雁落山外。 单义带着兵马,正往军营赶去。 不同于先前出南蛮之地时的一脸振奋,此刻,单义脸色低沉,出奇的沉默。 而他身后的士兵们,此刻也大多如此。 这支兵马,现如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沉默着往军营赶去,一路上并未有一人开口,唯有时不时响起的马嘶之声。 片刻后,前方传来马蹄之声。 单义抬眼看去,见到白淼带着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单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相隔数米,白淼就已经笑了起来。 单义低沉的脸上勉强支起一个笑容,他挥了挥手道: “不用过来了,直接回军营!” “到了军营再说!” 白淼笑着点了点头,当即与单义一同回了军营。 —— 营帐内。 武奎端坐主位,其余诸将分侍左右,而在中间,单义眉头紧锁,脸色沉郁。 “单老将军,今日一去,那雁落山如何?为何回来后你面色如此之差?难道说在雁落山遇到了什么事?”武爽皱眉道。 单义回来后,众人都很高兴,但武爽却敏锐的察觉到单义脸色不对,明显是有心事。 此行他们前去,足有一天时间,而回来一人未减,按理来说是无事发生,但单义如今却这般脸色,实在玄奇。 而此刻,武爽这一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单义身上,武奎自然也察觉到这员老将神色有异。 他紧跟着道:“单义,今日你去雁落山,将在那里面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之,究竟是怎么回事?” 呼—— 营帐外风声呼啸,吹得帐帘呼呼作响,武锐站起身扣紧帐帘。 而这时,单义也开口了。 “大王,末将在雁落山....遇到秦泽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武锐正在扣帐帘,听到这话后猛的一个回头,诧异道: “遇到秦泽了?那怎会.....” 话未说完,武爽接过话头道:“遇到秦泽了?你们....没有交战?”他满是疑惑。 不止是他,此刻帐内所有人都是一副诧异模样。 便是连武奎,也不由紧锁眉头,心中一百个疑问。 若是在雁落山遇到了秦泽,那不可能不打起来,但这次单义回来,可是未损一兵啊!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单义沉声道: “在绕过主山后,我们到了一处开阔之地,在那里我遇到了秦泽和他的兵马。” “多少人!”武奎探头追问。 “不多,从搭建的营地来看,可能只有几万人。” 话音刚落,武锐举着锤子,大声笑道: “几万人!哈哈!好啊!那可太好了!这么点人,那还不是随便打!大王,我看今夜就可以直接杀过去!” 武爽瞪了他一眼,斥道:“你看的太浅了!闭上嘴,好好听大王安排!” 被这一番斥责,武锐低着头不说话了。 而这时,单义沉声道:“大王,我带着人与他们突然撞见,但他们并未与我厮杀,而是与我面谈了一番。”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脸色也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单义带领的兵马不多,按理来说见到秦泽后,这秦泽定然会前来围剿,这才是正常情况,但现在... 这实在令人诧异。 武奎沉着脸,开口道:“秦泽说什么?” 单义面色沉郁,沉声道: “秦泽他,让我们退兵,回南蛮之地。” 此言一出,众人面带愕然之色,而那武锐则是面色张红,他动了动嘴,想开口,但见到一旁的二叔,终究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但这时,武爽却冷笑道:“哼,让我们回去!什么意思?劝退我们?” “秦泽小儿,是劝我们回去呢,还是说怕了我们!” 话一落下,武锐见二叔都开口了,他再憋不住,当即怒喝一声道: “放他妈的屁!” “我们从南蛮之地一路奔波到此,他仗着区区几万兵马就让我们回去!” “他哪来的口气说这种话!” “要是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老子一锤砸烂他的嘴!” 白淼托着下巴,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哼,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武奎沉着脸,目光一直落在单义脸上。 去了一趟雁落山后,他能感觉到,这员老将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的脸色,阴郁的厉害。 武奎看向单义道: “你们撞见秦泽,秦泽见你们兵力少,没有对你们动手,就是为了让我们退兵回去?” “他哪里来的底气呢?” 诸将还在议论,而单义则沉声道: “秦泽说,他在雁落山中,埋有百万兵马!”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面色一滞,全都静了下来。 武奎面色凝重,一对虎目阴沉的厉害。 “雁落山,有百万兵马?” 第196章 阳谋 中 这时,一道粗重的声音响起。 “什么?秦泽在雁落山埋伏了百万兵马?这...这么多人的吗?” “这可就有点麻烦了啊。”说话的是武锐,他瞪着眼,眼中全是惊色。 话音刚落,一道笑声突兀的在营帐中响起。 武爽嗤笑道:“百万兵马?呵呵,他还真敢说啊,你也是,武锐,你还真敢信!秦泽怎么不说有千万兵马呢?” 说着他瞥了一武锐,摇头道:“哼,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觉得他真有百万兵马吗?” “他若是有百万兵马,当初怎会受大乾皇帝的牵制,又怎会将这股兵马埋伏在雁落山?” “有这百万兵马,直接南下便是!” 洪轮摸了摸下巴,跟着附和道:“武爽将军说的是,这所谓的百万兵马,想来不太可能。” 那白淼却是摇头,沉声道: “秦泽将胡马全歼,数天之内连破数城,通威城倒也就罢了,那安阳郡有连孝儒的二十万兵马把守,而且这安阳郡可不是一般地方,据说此地易守难攻,可谓是固若金汤。” “但那秦泽,却依然是在几天内便将安阳郡攻破,若是没有强大的兵力,怎能做到?” “他说在雁落山有百万兵马,我看...未必是妄言。” 话刚说完,武爽反驳道:“不可能!” “雁落山附近又无城池,如今天寒露重,他百万兵马吃什么喝什么?” “哪怕是在雁落山待一天,那所耗的粮草都不计其数,他可不是大乾的兵马,背后有各地粮草支援。” “也许,是他从那些攻下的城中搜刮了不少粮草呢。”武锐探头道。 武爽脸色一沉,冷哼道: “哼,秦泽此次起兵造反,说的可是不取百姓一衣一粮,他可是借着这所谓的大义才造反的!” “他要是从那些城池要粮,那这大义可就是一场空话了!” “没有大义,他造什么反?大乾数万万百姓会答应?他会做这种出尔反尔的蠢事吗?我可不信!” 白淼摇头:“说起来,百万兵马我这心里不是太认可,只是他敢说出百万兵马这种话来,这雁落山内即便没有这么多人,想来可能也有四五十万了。” 洪轮皱眉道:“四五十万?我觉得,应该也不可能有,他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吧。” 说着,他扭头看向武奎,“大王,您看是?” 武奎面色低沉,掐了掐眉心,看向单义道: “单义,你如何看待?” 单义抬起头,见诸将还在小声议论,他当即振声道: “诸位,且听我一言吧。” 众人这才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单义。 单义略一沉吟后,开口道: “据我所见,与秦泽相遇之地,那里的军营中,充其量兵力不过十万,不,应该说可能只有五六万人。” “虽说兵力不多,但在我看来,这可能只是障眼法,甚至有可能是早已经知道我要在今日去雁落山,这才特地做出假象。” 此言一出,众人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单义面色逐渐凝重,接着道:“我行军作战多年,虽说并无太过傲人战绩,但眼光还是有的。” “秦泽身边,我一眼看去,有八员将领。” “这八人身上,皆有一股凶悍之气,我行军多年,见过的将领不计其数,但这几人,却让我一眼看去便是心惊。” “秦泽这些将领,绝不是一般人,而其中一人,我竟感觉....” 说到这,他略一沉默,目光直视武奎道:“其勇武甚至不在大王之下。” 此言一出,众将哗然。 武锐性子直,当即开口道:“害!单老将军,这还没交手你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两柄铁锤,接着道:“我武锐虽然带兵不行,但要说勇猛那在军中也算翘楚。” “这点,我想诸位应该没意见吧?”他望向诸将。 众人点点头,武爽跟着道:“这倒是不假。” 武锐扭过头,看向单义接着道:“你们都知道,我这人一向不服输,我私下找大王切磋过多次,二十个回合我就败下阵来,呵呵。” “非是我拍大王马屁,这事平日我可都不好意思开口。” “单老将军你说秦泽的大将不在大王之下,我看是老将军看轻大王了,高看秦泽的人了。”武锐撇撇嘴,显然是极不认可。 武奎倒是不太在意,他摆摆手道:“口说无凭,战场之上自见分晓。” “单义,你继续说。” 单义脸色依旧低沉,接着道: “非是我妄言,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秦泽手中这些人,确实非同一般啊。” “行军多年,难道我连看人都看不出个名堂来么?” “那秦泽,未与我交战,反倒是与我聊了一番。” “他说数年前,蛮族与大乾一战,大乾虽胜,但也死了不少人,蛮族更是如此。” “如今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他起兵那是反金家,并不想和我们交战。” 说到这里,单义的语气愈发低沉,“他说若是咱们要与他开战,届时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蛮族这些年休养生息,这一开战,那就战火不停了。” “和平来之不易,要我们珍惜。” 武奎听到这里,面色阴沉,冷哼了一声。 单义接着道:“他说在雁落山埋设了大量兵马,整座雁落山都是他的人,若是咱们不退兵,反而要进来的话,到时候,可就出不去了。” 话音落下,帐内众将面若寒霜,空气仿佛都要凝滞了一般。 “到时候,凡是来的人,都得死在雁落山。”单义的声音,冷的像冰。 而这句话,也让沉稳的武奎再憋不住心中怒火,他一拳砸向桌案,站起身来暴喝一声道: “狂妄!!!” 这一声暴喝声震如雷,震人心魄! 帐中诸将乍闻此声,也不由随之浑身一震,那洪轮更是被惊的后退了半步。 而在营帐外,驻守的士兵们心中猛地一跳,一个个噤若寒蝉,目光都看向了营帐。 盛怒之下的武奎,所有人都知道是怎样的可怕。 营帐外的战马们也跟着厮鸣了起来,唯有那孤鸿仰着头,看着远方的雁落山一动不动。 第197章 阳谋 下 “竟如此狂妄!” “说自己有百万兵马,进雁落山者死,哼!这么大的口气,他若是真有这个实力,还需要说这样的话嘛!” “直接带着百万兵马打过来就是!” “装神弄鬼,虚张声势!这秦泽,只有这点本事嘛!” 武奎脸色涨红,厉声怒喝。 单义沉默不语。 而那武爽则立刻附和道: “大王说的是!秦泽若真有百万兵马,大可以堂而皇之南下,何必躲在这雁落山遮遮掩掩。” “哼,说的倒是好听,说什么让我们退兵是因为他不想与我们交战,我看是他自知实力不济,这才虚张声势,妄图吓走我们!” “此子,果然和他爹一样,心机深重啊!” 话音落下,白淼皱着眉头,沉声道: “秦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他在雁落山有百万兵马,这,确实可疑。” “不过他敢说出这话来,总归手上还是有些兵马的。” 武奎面带愠色,一摆手,怒声道: “今日进雁落山,秦泽不与之交战,就是为了虚张声势,营造出雁落山中有百万伏兵的假象。” “他这一计若是对上别人,可能还有点用,但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可笑至极!” “凭借几句话就想吓退我们,真当我蛮族无人嘛?” “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蛮族比之前更强,而他的赤焰军,早已经过了威风的时候了!” “明日,全军出动,杀入雁落山!” “他只要还在雁落山,掘地三尺也要给他找出来,杀他个一干二净,片甲不留!” 话刚落下,单义的声音随之响起。 声音洪亮,震人心魄! “大王!切勿动怒!” “怒火攻心,便会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判断!” “敌暗我明,更要冷静!绝不能被怒火所误!” 这句话一说出来,武奎猛地瞪大了眼,一对虎目宛若铜铃,胸口也跟着剧烈起伏。 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逐渐恢复平静,冷冷道: “秦泽口气太大,着实太过于轻视我们了!” “不敢打就是不敢打,说什么望我们珍惜和平这种话,太过于冠冕堂皇,简直令人作呕!” 台下诸将神色不一,武爽武锐叔侄俩跟着点头,皆是不忿之色。 而那洪轮则是陷入了长考,一直托着下巴。 白淼眉头紧锁,嘴唇略动,似乎想说什么。 另外三员虎牙抱着手臂,只是看着武奎,等他一道命令下来便去执行。 单义面色沉着,这时又开口道:“大王,以我之见,秦泽有百万兵马之事是假,但说是虚张声势倒也不然。” “我在他身前见到的那些大将都不是寻常人,有诸多将领,怎会没有大军?” “不过,我想他的兵力应该不是太多,定是察觉到我们的兵力要比他的强,这才出言恫吓,妄图让我们退兵,他好去和大乾兵马决战。” 正说到这里,白淼突然开口道: “对了,单将军你刚回营地,可能还有所不知,朝廷兵马今日过来了。” “他们来的人也不少,有一二十万人。” 此言一出,单义一楞,旋即,他眼眸闪烁,笑道: “朝廷兵马,那可太好了!” 接着他扭头看向武奎,振声道:“大王,所谓兵不厌诈!” “秦泽今日这般做派,不论他在这雁落山弄什么鬼名堂,终究咱们都得进去。” “秦泽不灭,便不能入驻北凉,北凉不得,日后何以拿下大乾!” “既然大乾皇帝也派来了兵马,那就让他们与我们一同前去雁落山!” “任他秦泽再口若悬河,终难抵我们这实打实的兵力!” 武奎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微微点了点头。 而武爽则轻笑一声道:“单将军说的好,让朝廷兵马与我们一同前去,刚好分担咱们的压力。” “咱们抵达雁落山不过几天,朝廷兵马也紧随而至,恐怕秦泽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兵马吧。” “如今想来,他借着这雁落山之险,龟缩于此,以为说几句空话就能劝退我们。” “岂不知他在这雁落山,那就是瓮中之鳖,就等着咱们进去捉呢!” 话音刚落,武锐举着铁锤大笑: “哈哈!好,二叔说的好!” “瓮中之鳖!这词用的妙啊!” “他缩在雁落山,那就是躲在龟壳中,看我一锤给他砸烂!砸碎!” 说到这里,武锐一挥铁锤,一脸凶煞之意。 武奎微微颔首,看着众将道:“如何?与朝廷兵马一同进雁落山,可还有异议?” 众人皆摇头。 而那白淼这时却开口道:“朝廷兵马,会答应和我们一起进雁落山吗?” “大乾皇帝让我们镇压秦泽,明面上来说,那也不是借刀杀人么?他们即便有兵马派来,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前去啊。” 单义点头,“不错!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安阳郡被秦泽夺走,这是大乾重镇,他们可比咱们要着急得多!” 武奎微微一笑,颔首道:“对,要论剿灭秦泽,没有人比他们更急。” 正这时,一名士兵在帐外喊道:“大王,朝廷兵马派人来了,他们要见大王。” 话音落下,众人相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笑意。 武奎大手一挥,一声朗喝:“带进来!” —— 圆月高悬于空。 军营大帐中,金莽端坐于地,正听着副将彭越的汇报。 “将军,今日前去蛮族军营,那蛮族主帅武奎让我们和他们一并进雁落山。” 话一落下,金莽摸了摸下巴,沉着脸道:“哦?让我们和他一起去雁落山?” “呵呵,他以为自己是谁?一个蛮人,什么时候也能指挥我了?” 彭越沉声道:“这帮自以为是的蛮人大多如此,摆不清自己的身份,陛下让他们前去镇压秦泽,那是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他倒好,反客为主让咱们一同前去。” 金莽双手抱胸,嗤笑了一声。 彭越看了一眼金莽的脸色,接着道: “不过...他说秦泽就在落雁山,今日他们派人前去探查了,也确实见到了秦泽,而且.....” “那帮蛮人说秦泽兵力并不是太多,只是雁落山太大,多座山头,他们不熟悉。” “他们担心秦泽从山中逃走,到时候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若是让他跑回安阳郡,到时又要攻城,这天寒露重的,也不知要打多久。” 此言一出,金莽摇头笑了起来。 “真是拙劣的托词!这帮蛮人要我同他前去雁落山,就想了个这样的借口嘛。” “雁落山乃是险地,他们驻兵在此,如此小心谨慎,岂不是正说明雁落山内乃是龙潭虎穴。” “他说秦泽兵力很少,要真是如此,为何他们不直接进去,他这几十万大军还怕什么?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出秦泽啊。” “何必还要让我们一同前去呢?无非就是因为这雁落山对他们而言,还搞不清里面的状态,秦泽究竟有多少兵马埋伏于此,这帮蛮人弄不清。” “想的倒好,让我们和他一同去,替他分担危险么?” “这帮蛮人,呵呵呵.....”金莽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彭越皱着眉道:“将军,可是陛下说安阳郡要尽早夺回,秦泽也要尽早除去,我看这帮蛮人的意思,倒像是我们不去他就一直拖着。” “大有消极怠兵之意啊。” 金莽翻了个白眼,嗤笑道: “关我屁事!” “临行之前,镇国将军三令五申,让我不用管蛮族与秦泽交战的事,我的任务是他们打完之后,我接管安阳郡!” “这就够了,要我去赴险杀秦泽,我可不去!” “至于这安阳郡什么时候夺回来,那是陛下着急,我可不急。” “杀秦泽,拿回安阳郡,那是功劳,也是荣华富贵,但这命可就一条!” “秦泽杀胡马,退图元,大破安阳郡,此人如此善战,陛下一道谕旨下来,我们就要拿命去打。” “现在有蛮族大军在,我们又何必要拿命去搏!哼,荣华富贵,那也要有命在才行!” 彭越点点头,接着道:“将军说的是,但这样一来,这秦泽一时半会恐怕确实难以剿灭啊,咱们要在此地待一段时间了。” 金莽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那又如何?粮草军饷圣上发,不用我们操心。” “就按照镇国将军说的来就行,不会错的!” 彭越低着头,“是,将军。” 话音刚落,帐帘被猛地掀开,于此同时,一道冷喝声也随之而来: “怎么?镇国将军的话比陛下的话还重要?!” “金莽!!!” 这一声冷喝让满脸笑意的金莽表情骤然凝滞,看到来人,他面色一变,急忙站起身来。 “小王爷,您何时来的?末将应当去....”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冷喝将他的话打断: “我问你!你刚刚说那话什么意思!” “夺回安阳郡,剿灭秦泽,是陛下的事,难道说,就不是你们的事嘛!” “你还有没有把陛下在眼里!” “说蛮人消极怠兵,那你呢?你又在做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目无尊上!” “该当何罪!!” 金建德满面怒火,脸若寒霜,厉声呵斥着金莽。 第198章 这!才是兵法 197.这,才是兵法! 这几声呵斥下来,金莽面色一变,冷汗直冒。 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时到了军营,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看来是都被他一一听去了。 这番话若是传入到陛下耳中,那可是大不敬,若真要追究起来,逃不脱一道罪名。 此刻,金莽既惊又怒。 军营这么多人,金建德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营帐外却无人报告,他们在干什么?! 正这时,又是一声冷喝传来: “金莽,为何不说话?给我抬起头来!!” 金莽心中一紧,抬眼看去,便见到金建德那张满是寒霜的脸。 “嘭”的一声。 没有丝毫的迟疑,金建德单膝跪地,抱拳道: “回禀小王爷,末将并无忤逆陛下之意!” “哼!”金建德冷哼一声,三两步走上主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彭越低着头,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话。 金建德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出去!” “是!小王爷!”彭越急忙站起身,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金莽,而后快步离去。 彭越一走,金莽如坐针毡,他能感受到金建德的目光宛若毒蛇一般在自己身上游走。 他将头埋的更低,沉声道:“小王爷,请您切勿动怒,我金莽....” 话未说完,已经被金建德一声冷斥打断。 “哼!你金莽了不得了!以前在京师时,我见你倒是温良老实,这一出京,手中有了大军,竟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开口闭口镇国大将军,你倒是忠心啊!” 面对金建德的讥讽,金莽一扣牙关,压制住心中怒火,沉声道: “小王爷,您误会了。” “末将自然是将陛下放在第一位,镇国大将军的安排,那也是出自陛下那里,我只是执行,哪里敢忤逆。” 金建德冷笑一声,“哦,是吗?” 说到这,金建德眉眼间愈发冷峻,他微抬下巴,眯眼看向金莽道: “那秦泽就在雁落山,你为何按兵不动!” 金莽立刻道:“蛮族大军在前,自有他们前去解决秦泽。” 话音刚落,金建德一声冷喝: “放屁!” “那帮蛮人让你联合进军雁落山,不然他们就要拖下去!他们可以慢慢拖着,我们能拖嘛!” “秦泽谋逆,天下皆知,不尽早除去,要生多少祸患!” “你金莽枉为三品大将军,怎会是非不分,在这种紧要关头,反而消极怠兵,毫无作为!” “那些粮草,军饷,你当都是平白无故发给你的嘛!” “安阳郡落入秦泽手中后,国库空虚,陛下为此寝食难安,这些,你难道都看不见?!” 一番话说的金莽面红耳赤,但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小王爷,蛮族大军兵力充足,武奎手中有诸多良将,交给他们足矣,咱们的兵力,能不动还是不要动的好,日后还要驻守安阳郡,监管蛮族用呢。”金莽沉着回应。 但这番话显然让金建德怒火更盛。 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斥道: “好一个驻守安阳郡啊!” “秦泽都还没解决,你都想到驻守安阳郡这事上来了,岂不知本末倒置!” “秦泽不杀,你何来的驻守安阳郡,何来的监管蛮族?!” 金莽心中冷哼一声,脸色也随之冷峻了起来,他接着道: “小王爷,如您所言,秦泽如今藏身落雁山,那里乃是一险地,我们连他手中有多少兵马都不知道,这般冒失的进雁落山,岂不是趟水过河?” “秦泽占据雁落山,手握地利之势,咱们这时候去,乃是兵法大忌!” 金建德眉头一挑,摇头冷笑道: “和我谈兵法?呵呵。” “那我告诉你!金莽,你给我听好了!” “雁落山是险地不假,但你可知这秦泽为何要进雁落山,而不是留守在安阳郡!” 金莽低垂了眉眼,“为何?” 金建德大手一挥,振声道: “安阳郡乃是大乾重镇,连孝儒手中二十万兵马驻守此地,那城防在大乾各城池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秦泽虽然一举攻破了安阳郡,但可想而知,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么短的时间攻破安阳郡,他必然是拿人命去堆出来的!换而言之,经过安阳郡一战后,他的大军早已经势微,哪里还有多少兵马?!” 金莽抬头,皱眉道:“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何再南下呢?乖乖守在安阳郡岂不是更好?” “小王爷的判断,恕末将难以认同。” 金建德冷冷瞥了金莽一眼,冷笑道:“哼!竟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 “秦泽造反,那便要起势,因此他才会尽全力攻打安阳郡,夺下安阳郡,好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个造反的实力。” “而打下安阳郡后,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兵力不足,怕难以守住安阳郡,因而在带着剩下的人马继续南下,到了这雁落山后,便大摆迷魂阵!” “一来这雁落山够大,足够让他藏身!” “二来他跑进这里,也会让那些胆怯无能之辈心生惧意,畏首畏尾,不敢轻易进雁落山!” “岂不知,这正中他的圈套!” “你不敢进!那就无法去安阳郡,如此一来,今年这个寒冬,他可以安然度过了,在这期间他养精蓄锐,春日一临,再出山南下!·” 说到这里,金建德提高音量,对着金莽就是一声暴喝: “金莽!你可明白了!” “这,才是兵法!” 金莽面沉似水,歪着头抱拳道:“小王爷高见。” “嗯?”金建德见他这般神色,显然还是不信,胸口的怒火噌一下就蹿了上来。 “怎么?说的这么明白,你还是听不懂?” 金莽低着头,朝着金建德拱了拱手: “听得懂,只是...末将觉得这都是小王爷的猜测,并没有确切的事实证明秦泽手中兵马很少。” “末将所知道的,是那雁落山险峻,乃是设伏的好地方,另外,秦泽在暗,他在雁落山,已经占据了先机。” “末将看到的,就这两点实质信息,其他的猜测,末将不会无端去想。” “虚虚实实,末将难以分清,只知战场之上,走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稍有不慎,便让无数人枉送了性命。” 金莽面色沉着,不疾不徐道。 第199章 疯狗 此言一出,金建德勃然大怒,一张俊俏的脸涨的通红。 自己都一五一十来点拨他了,这金莽竟然还敢在此反驳,简直是冥顽不灵! 不!此人简直是愚蠢至极! 果然!大哥所谓的心腹,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大哥提携他,这金莽怎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来,这般愚钝之人,这大军交给他,那真是身怀利器也不会用! 念及此处,金建德看着金莽直摇头,脸色愈发冷峻,他咬牙笑道: “呵呵,我金建德自幼熟读兵法,今日不曾想却在你口中倒似一无是处!” “金莽,你做这三品将军,我看都是委屈你了。” “以你之能,莫说三品,便是二品,一品那也理所当然啊!” 金莽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他嘴角一撇,抱拳道: “小王爷言重了,末将并不是否定小王爷的说法。” “只是剿灭秦泽一事,须得从长计议,贸然前去,只会让我们置身险地。” 金建德冷眼看着金莽,声音低沉道: “若是如我所言,这秦泽手中兵马不过十万人,还是一群残兵,此刻正忐忑不安的龟缩在雁落山某处,你当如何?” 金莽摸了摸鼻子,淡淡道:“有可能是这样,但也有可能他手握几十万大军,早已经在雁落山各处险要之地设下重兵,只等咱们进去。” “进了雁落山,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末将,不打无把握之仗。” 话音一落,金建德哈哈大笑。 笑声癫狂中又饱含阴冷,金莽眉头紧皱,抿紧了嘴唇。 “作为一名将军,你就是陛下手中的杀人利器,可你金莽藏器于身,却要敛起锋芒,秦泽就在雁落山某处,我想此刻他也在赌咱们不敢进去。” “蛮族有数十万大军,这里还有二十万兵马,以及我手中的千机营,如此兵力,可谓是无往而不利,任他秦泽有再多阴谋诡计,也要死于千军万马之中。” 金建德的声音愈发低沉,他站起身走到金莽身边,接着道: “雁落山是险,此话不假,但在这碾压的兵力之前,皆是虚妄!” “啪”的一声,金建德一巴掌拍在了金莽肩膀上,金莽立刻抬起头,见到的却是金建德另一只手握紧的拳头在眼前晃过。 “一力破万法!” “强军面前,他秦泽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花!” “他龟缩雁落山,妄图借助此地躲避我们的镇压,但殊不知,这便是他自己挑选的埋骨之地!!” 金建德握着拳头,面色狠厉。 此时,话一说完,他看向了金莽抬起的脸。 金莽眼神闪烁,再度低下头,闷声道: “出兵之前,末将已经得到授命,蛮族大军前去便可,咱们按兵不动。” 话刚落下,一声暴喝传来:“住嘴!” “我说了!秦泽就在雁落山,那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杀了!” “秦泽,还有他的兵马,不论是多少人,都要给我杀光杀净!” “不对!秦泽要活捉,我要将他带回京师!让他游街示众,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他的人头!” “要拿他的人头给所有人看!谁要是敢和他一样,诛九族!全部杀净!” “哪个要敢谋反,我金建德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此刻,金建德咬着牙,神态癫狂如同疯魔一般。 这个样子着实让金莽浑身一震,他当即侧过身子,微微往后挪了半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开口道:“小王爷,再等等吧,让蛮族大军先去雁落山,我们守在雁落山外。” “他们交战后,咱们再伺机而动。” 这句话刚说完,金建德一声怒喝: “不!拖拖拉拉要打到何时!” “明日,蛮族大军在前,你跟在后面,而我率领千机营殿后,一同进雁落山!” “雁落山再大,这秦泽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速战速决,杀了他的人,捉拿秦泽后,我还要回京复命,而你,直接去安阳郡,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金莽低头,轻叹一声道:“小王爷,非要这么着急么?” “咱们...” 话未说完,金建德狠狠瞪了金莽一眼,而后大手一挥道: “肖一鸣,进来!” 随之,帐帘被掀开,一名身着飞鱼服,头戴兜帽的男子大踏步而进。 “肖一鸣,今夜,金莽说了什么话,来念与他听!”金建德看着那男子,冷声道。 那男子揭开胸口衣服,里面的精链锁子甲一晃而过,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打开后道: “戌时,金莽说‘“要我去赴险杀秦泽,我可不去!” “至于这安阳郡什么时候夺回来,那是陛下着急,我可不急。” “粮草军饷圣上发,不用我们操心。” 正说到这里,金莽抬起头,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 他打断道:“小王爷,不用念了,您的本事,末将见识到了。” “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办吧,您要我何时动兵,我就何时动兵。” “末将,听您安排。”金莽低下了头,也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金建德下巴微抬,双眼微眯,拍了拍金莽的肩膀道: “不用担心,金莽,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你日后青云直上,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大哥能提携你,我也可以,可明白?” 金莽低着头,未曾抬眼,只开口道:“末将明白。” 金建德嘴角一勾,挥了挥手,肖一鸣收起册子,金建德随他往外走去,出营帐前,他扭头道: “通知蛮人,告诉他们我的安排,他们要走在前面,其他的话,不必跟他们啰嗦!” 金莽拱手道:“是,小王爷。” 金建德走后,金莽低着头,良久,他才站起身来。 这时,帐帘再度被掀开,彭越快步走进,一看见金莽他就开口道: “将军,小王爷来的突然,他来的时候让外面的人不要声张,大家也就....” 话未说完,金莽摆摆手,低声道:“走了?” 彭越点头,沉声道:“带人去了别处。” 听到这话,金莽叹了口气,而后搓了搓脸,从指缝中蹦出几个字: “要去雁落山了。” 彭越嗯了一声,“小王爷走的时候说过了,让我们早做安排,准备进山。” 金莽放下手,脸已经被揉的通红。 “嗯,是啊,这下是不得不去了。” 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次,若是顺利解决秦泽,日后,我就守在安阳郡。” “这京师,我就不回了。” 彭越一楞,还未开口便见金莽接着道:“去吧,派人去通知武奎。” “是,将军!”彭越当即躬身退去。 营帐内再无别人,金莽走到座位上,待坐下后,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脸上一片怒色。 “哼,同是金家的人,你金建德却像是一条疯狗!什么都咬!” “难怪镇国将军说你不堪重用!” “日后待镇国将军成就大事,召我回京之时,我必和你好好算算这一笔账!” —— 月入高空,已是到了深夜时分。 蛮族军营内,得到金莽消息的武奎在营帐中看向诸将道: “好,一同进便好!” “在后倒也无妨,让他们在前,那也不可能。” “好啊!如此一来,任他秦泽如何虚张声势,终难逃一死了!” 帐内,渐渐传出说笑声。 而在帐外,也随之响起了马嘶之声,孤鸿仰着头,面对这地上的嚼谷,再不动嘴了。 第200章 进军雁落山 风刮了一夜,直到天亮依然未停止,这已经是连着几日阴天了。 蛮族军营大帐外,单义遥遥相望远处的雁落山,昏沉的天色下,那巍峨高山看得并不真切。 他收回目光,转身跟随其余几员将领进了营帐。 帐内,武奎已经是擐甲披袍。 他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垂两条金边绒缕领带,下穿一支斜皮气跨靴。 本就异常高大的身躯,此刻一身戎装后更显不凡,仅是站在这里,便像是高山一般威武雄壮。 一杆伏虎錾金枪紧握手中,目光如炬,令人一眼看去便心生畏惧。 此时,武奎目光一转,看向了白淼道:“金莽到了何处?” 白淼面沉似水,开口道: “距咱们还有三里地左右,他们来的并不快。” 武奎微微颔首。 “好,这就够了!” “就按照昨夜的计划来。” 下一瞬,他扫视诸将一眼,而后徐徐道: “昔日,我蛮族兵强马壮,有问鼎大乾之力,但怎料天不逢时,大乾出了个秦颢天,带领这赤焰军与我们鏖战多年。” “当年,爹率领大军与秦颢天在赤阳谷与一战,咱们功败垂成。” “赤阳谷一战后,咱们一蹶不振多年。” 说到这,诸将低下了头,眼中皆露出悲戚之色。 武奎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这些年,我武奎未曾忘记,而是时刻将那次的败战铭记于心。” “如今,数年过去,我总算是带出了属于我的兵,你们随我多年,征战无数,皆是军中翘楚。” “而现在,也到了我们崛起的时候了!” “今日,进军雁落山!” “诛杀秦泽!显我军威!” 话音一落,八员虎将面色振奋,齐声喝道: “镇压秦泽!显我军威!” 武奎一甩长袍,提着伏虎錾金枪,迈着大步走出营帐,众将立刻跟随而出。 而在帐外,数不胜数的蛮族士兵早已整装待发。 一声令下,众人策马扬鞭,直奔雁落山而去... —— 而在后方,金莽率领的大军也正在行进的路上。 不同于武奎等人的振奋脸色,金莽面色低沉,嘴唇紧抿,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远处的山峦上。 身旁的副将彭越察觉出主帅心绪不佳,他开口道: “将军,虽说这雁落山乃是一险地,但好在秦泽手中没有太多的兵马,便是有这地利之势,在咱们这强大的兵力面前,还是不够看。” 话音一落,金莽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怎么?你也听了小王爷那套说辞?认为这秦泽在雁落山是虚张声势?” 彭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接着道: “末将觉得,这秦泽确实是在虚张声势。” “蛮族派人前去探查,这秦泽若是有重兵在山中,早就已经和他们打了起来了,何必还放他们回来呢?” “面对这些蛮人,那还不是能多杀一点是一点么,秦泽难不成还心慈手软。” 听到这话,金莽嗤笑一声: “呵,假若秦泽放他们回去,是为了让更多人进去呢?” 此言一出,彭越脸色一变,“这....怎么会?” “那岂不是说,他有充足的把握来应对我们?” “难不成是要...” 金莽摇摇头,淡淡道:“也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做不得实,你也不用多想。” “不过呢,最坏的结果是这样的。” ”当然了,这一次去雁落山的兵力确实太多,蛮族的人加上我们手中的人,秦泽便是真设了什么陷阱,那也收效甚微。” “不过该小心还是得小心,秦泽就在此山中,到了这种生死关头,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彭越点头,“是,将军!” “此去雁落山,末将相信定能在此地将剿杀!” “等秦泽一事了却,陛下定会升将军为二品大员,到时....” 话未说完,金莽摆摆手,笑着打断道: “行了行了,你也别拍我马屁了。” “小王爷在这里,这功劳该是他的,可不得妄言,倒让小王爷觉得我抢功。” 彭越面色一红,急忙点头道:“是,将军。” 金莽抬起头,再度看向了远处。 前方,地面上已经扬起了一片尘土,那是蛮族大军行进后所致。 此地距离雁落山已经很近,不到中午的时间,便能进去,而此行所有人都做好了万全准备,因而行军的速度也并不是太快。 毕竟进了雁落山后,那里才是主战场。 而此刻,在金莽大军的后方,千机营的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队伍的最后方,金建德一身鎏金盔甲,胸口处龙飞凤舞的雕饰着绚丽的图案,但脸色却有些愠怒。 “这帮蛮人走的磨磨唧唧的,让咱们跟在后头也快不起来!” “这武奎手中有这么多兵马,在雁落山中见到秦泽时就应该直接杀进去才对!优柔寡断平白多等了几天!” “哼,爹将永宁嫁给他,我看倒是便宜了这小子!” 自语一句后,他话锋一转道: “也不知这秦泽察觉到我们这么多人前去,会不会选择逃走,还是说继续躲在山中.....” 一旁的侍卫肖一鸣沉声道:“殿下不用担心,秦泽已经出现在雁落山,不论是躲还是逃,都会留下踪迹。” “有我们在,自会追查到他的踪迹。” 金建德微微颔首,开口道: “嗯,希望秦泽这小子不会死在乱战之中,若是能抓到活口那是最好。” “哼,若是落我手里,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见识见识我的手段!”说到这里,金建德一脸狠辣之色。 那肖一鸣沉声道:“是,殿下,会尽量生擒秦泽的。” 话音一落,金建德看着他道: “对了,进去之后,留意山中动静,秦泽困兽之斗,定会反扑。” “你们的第一要务,不是捉拿秦泽,而是先保护好我!明白了嘛!” “是!殿下!”众人当即应答道。 金建德嘴角微抿,心中自语一句; “陛下,这一次,我将彻底解去您的忧愁!” 第201章 来了,那就留下 —— 与此同时,京师。 皇宫内。 金风鸾看着眼前的白胡子老道,颦着一对柳眉道: “国师,前段日子,朕听到消息,说是在民间有个疯道人在大放厥词,他说了几句鬼话,在一帮刁民中传的纷纷扬扬。” “朕派人去抓那疯道人,此人却消失无踪,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京师在朕的眼皮子地下,却找不到人,这实在玄奇。” “而那疯道人说的话,朕想问问国师该如何解释。” 白胡子老道手持拂尘,闻听此言后一挥拂尘,开口道:“陛下请说。” 金风鸾略一思忖,隐去了前半句: “无事水边成异潭,此话何解?” 话落下,老道合上双眼,身子佁然不动,半响后,他睁眼道: “正如此言,水边有事而生,成异潭,说明此事不小。” 金风鸾皱着眉头,追问道:“可否说的再详细一点?” 老道摇摇头。“天机不能尽言,只能言尽于此。” 金风鸾知道他一向云里雾里,便也不再追问,但很快,她就话锋一转道: “前几日,请国师算一算那逆贼秦泽何时被诛灭,国师可算准时间了?” 老道拿着拂尘的手微微一颤。 但很快,他就不疾不徐道:“回禀陛下,老道这几日已经在做法,但还未得到仙人们的回应。” “想来是年关将至,仙人们事务繁杂,这才未回应与我。” “陛下倒也不用着急,待老道找个黄道吉日,再做法一问便知。” 看着这仙风道骨的国师,金风鸾柳眉微颦,脸上却露出了狐疑之色。 “国师,不是朕着急,只是前几次找国师测算都是大吉之相,但这秦泽却始终除不掉,如今朕已派去大军前去镇压秦泽。” “为何还算不出个结果来呢?” 老道再度合上眼,徐徐道:“乱臣贼子,自有天收。” “陛下洪福齐天,何必忧虑。” 听到这话,金风鸾柳眉舒缓,点点头:“嗯,国师赐教了。” 语毕,金风鸾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老道这才睁开眼,长长的舒了口气,而后放下拂尘,对着童子道: “最近这香火钱怎么少了?” 那年幼的童子挠挠头:“听小太监们说,秦泽夺走了安阳郡,国库空虚的很。” 此言一出,老道眉头一皱,“连着我也跟着遭殃了,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 —— 天色昏沉,阴云密布,冷风吹拂下。 乌泱泱的大军朝着雁落山奔去,地面不住传来震动之声。 此刻,已经快到了中午时分。 虽是接近午时,但天光依旧黯淡,反倒是风刮的愈发猛烈了。 身处于大军中段的武奎正在行进,距离雁落山的入口,只剩下几百米的路途。 看着前方的皑皑山峦,武奎面色如常,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竟并无太多的紧张之意。 许是这些年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洗涮当初蛮族大败带来的憋屈,但正到了这个时候,武奎倒是出奇的平静。 眼看距离山口越来越近,武奎大喝一声道:“进去后,小心提防!” “秦泽那厮,藏在暗处,不可不察!” 大军最前列,乃是单义和武锐,他们作为开路先锋,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这一路,走的很是平静,并未有丝毫波折。 而正是这一路顺遂,更让二人布满了提防。 片刻后,前方大军已经行到了山口处,这时,一声马嘶突兀的响起。 武奎眉头一挑,低头看向了孤鸿。 他摸了摸孤鸿那柔顺的鬃毛,轻声道:“我知道山中有伏兵,没事的。” 孤鸿晃着脑袋,打了个响鼻。 大军继续前进,单义与武锐已经带着兵马进了落雁山。 数十万兵马,全部进山也需要一段时间。 时间逐渐推移,进了山中后,许是有山体遮挡,那肆虐的风倒是弱了起来。 而山中,寂静无声,宛若没有一个活物。 很快,已经有半数人进山了,而武奎也即将踏入山中! 此刻,再走十几步,便是一脚踏入雁落山了。 正此时,异变突生! “嘶——” 只听一道凄厉的马嘶之声响起,那孤鸿竟骤然掉头,带着武奎朝着后方狂奔而去。 这一声马鸣实在响亮,山口上方的岩壁上,一颗小石子“嘭”的一声,砸落在了地面上。 “孤鸿!” 如此变故,让武奎眉头一挑,他立刻攥紧缰绳,硬生生让它奔跑的势头停了下来。 “大战在即,怎能退却!” “千军万马在手,便是龙潭虎穴,我武奎依然不惧!回去!” 一声朗喝,孤鸿低下了头,它微微嘶鸣了一声。 但很快,它便抬起头,扭过身,载着武奎,随着大军步入了雁落山中。 大军徐徐而入,渐渐隐入这重峦叠嶂的山峦之中。 “呼——” 雁落山外的风依旧在刮,天际黯淡的似乎快要塌下来一般。 地面又传来了震动之声,金莽带着大军也到了。 他抬起头,看向了那岩壁,又看向了山头,而后将目光落下,看向了那条宽阔的主路。 “进山了!眼睛给我放亮一点!耳朵也给我竖起来!” “有兵来袭,不要慌,不要乱!” 风声呼啸中,金莽携军而入。 仅仅片刻后,又一支兵马赶到山口。 兵马的最后方,金建德在人群中道:“记住我说的!” “进去之后,第一要务!保护好我!” “其次,捉拿秦泽!” 语毕,众人不疾不徐的开始进山。 —— 阴云密布的高空之中,一行大雁乘风而过。 雁啼之声在高空回旋,淹没在风声中,山中乔木大多已成枯枝,其中更有不少已经被砍伐的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桩。 它们的枝干已经被取走,只待从山崖中扔下。 雁落主峰的半山腰中,山崖之巅,秦泽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遥望着自远及近而来的大军。 先是那“武”字军旗从眼前而过,再是那“金”字军旗,秦泽向着更远处看去。 尚有一支兵马正在进入山中。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自语一句,秦泽转身离去。 —— 山口处,千机营已经全部进了山中,被护卫着的金建德进山后脸色便难看了起来。 他看向一旁的肖一鸣道: “武奎和金莽带人先进来,这都有段时间了吧,怎么还听不到前面传来交战的动静?” “该不会,这逆贼见到我们兵力太多,连夜跑了吧?” 肖一鸣眉头紧皱:“有可能。” “如今这联合起来的兵力,实在太多了,秦泽再有本事,也要望而生畏。” “不过,也有可能他还在此山间,再看看吧。” 金建德颔首,不再言语,沉默着跟随众人往前而去。 蛮族大军在前,金莽在后,有了他们的开路,金建德安心不少,心中的那一丝紧张,也渐渐趋于消散。 片刻后,众人已经远离了山口,进的更深了。 金建德眉头一挑,脸上已经有了些急躁。 “还没动静传来?什么情况这是!” “真给我逃了啊?!” 肖一鸣皱着眉道:“唔,这可能是.....” 话未说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紧随其后,是不间断的轰鸣之声! “砰砰砰砰!” 霎时间,寂静无声的雁落山,在这一刻瞬间喧闹了起来! 那些躲藏起来的鸟兽齐鸣,战马也受惊跟着叫了起来。 “小心敌袭!” “保护好殿下!” 杂乱的大喝之声随之响起。 金建德浑身一震,瞳孔紧缩,脸色由红转白,他连忙扭过头看向了后方..... 第202章 已非人力所能及 “不好!将军!声音来自咱们后面!” 大军前,彭越一脸惊色,看向金莽道。 就在刚刚,他们正沿着主路行走时,便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声响。 很明显,后方出了大变故! 金莽此刻眼皮直跳,一股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间。 前方蛮族还在行进,并未听到什么动静,但这后方却出了变故,这实在不合常理。 进山只有一条主路,两侧皆是悬崖峭壁,伏兵不可能从山中跳下来,而这后面传来的动静如此之大,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进山的入口,十之八九是被... 想到这一点后,金莽心中狂跳,冷汗顺着额头就冒了出来。 先前与彭越那一番闲谈,自己曾随口说过,若是秦泽不与蛮人交战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杀更多人,那秦泽就要想办法让所有人进山。 而进山后动手,最可怕的一个可能便是.... 截断后路! 所有人将会被留在雁落伏地! 金莽眸子一缩,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了后背,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将军!小王爷还在后方,咱们该....” 彭越的话未说完,只听金莽一声大喝道:“秦泽敢在咱们的后面动手,那便说明他已经有了充足的把握留住我们!” “都听好!随我继续往前行军!追上蛮族!” “远离山体!往路中间走!” 话音一落,金莽策马扬鞭,带着大军往前疾驰。 彭越一脸的不解,一边骑马一边问道:“将军,小王爷可是还在后头呢。” 金莽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 “后路被截,秦泽如此有恃无恐,他断了我们的后路,也断了自己的退路,你可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彭越面色一紧,急忙道:“决一死战?” 金莽面沉似水,咬牙道: “不错!” “他敢下这个手笔,那就是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 “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追上蛮族兵马,与他们一同作战!” “兵力分散,在这雁落山中迟早要被他给击溃!” “秦泽,好狠的手段啊!竟然直接截断我们的后路!这是抱着歼灭战的方式来打啊!” 听到歼灭二字,彭越面色一变。 此刻再看向着巍峨高山,山中枯木隐隐绰绰,风吹过响起一阵“簌簌”声,倒像是藏了不少兵马似的。 一瞬间,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席卷全身。 “将军,既然如此,那咱们要尽快离开雁落山才是啊!” “直接出雁落山,往安阳郡.....” 金莽冷声打断:“后路一断,前路怕是也难保。” “当下是要尽快和蛮族汇合,一同迎战秦泽的伏兵!集合所有力量,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驾!” 众人策马奔腾,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但就在这时,一连串的“嘭嘭”声传来。 金莽眸子一缩,急忙拉住缰绳,一声大喝:“停下!” 事实上,在他还未开口时,大军就已经开始减慢了速度,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的空中。 只见远处的半空中—— 密密麻麻飞满了石头! 一颗颗巨石正从高空坠下,而落下之地,正是蛮族的行军路线上! “快!散开!散开!” 武奎脸色煞白,在大军中纵声高呼。 而这些从远处投来的石头,此刻正如雨点一般落下! “砰砰砰!” 巨石坠地,落入人群中,瞬间人仰马翻! 惨叫声,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全部响了起来。 “大王!此地不可久留!先找地方躲避才是!”单义大喊道。 几乎是短短片刻之间,这支绵延不绝,数十万人的大军阵型就已经被打乱,这些天降巨石的破坏力,让他们损失惨重! 无数人被石头砸中,鲜血肆意喷溅,肉体也被砸成泥泞,种种惨状,令人悚然。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时间。 “快!离开此地,哪里能躲就往哪里跑!!” 慌乱的人群中,武奎一边骑着孤鸿躲避落下的石块,一边大声吼叫。 他的脸色,此刻已经是一片苍白。 耳边不住传来蛮族士兵的惨叫声,眼中所看见的,是一滩滩血肉,大多甚至被石头砸入地面,只剩下一滩血污。 残肢碎骸不计其数,到处都是倒地的尸体。 武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些景象。 但那浓郁的血腥味在不断的钻入他的鼻腔中,听到的惨叫声又是那么真切,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局面。 太快了!局面转变的太快了,简直是形势急转直下! 明明带着大军极为顺利的进了山,后面的路走的也很顺畅,顺畅到武奎以为秦泽已经逃走了。 再这么走下去,武奎甚至感觉能在日落之前出雁落山,接下来便可一路北上赶赴安阳郡。 他甚至以为秦泽已经带领兵逃回了安阳郡。 但就在刚刚,先是后方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巨响。 那些巨响声让武奎明白,秦泽还在此山中,并且他已经开始动手发动袭击了。 听到巨响后,武奎便立即命令众人小心戒备,远离山体,尽量走在路中间,预防从山体中落下石头与树木等物。 这种借助山势作战的方式,他见过不少,在进山之前他也已经交代过了一遍。 但怎料,接下来的袭击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些巨石,竟然从数百米外投来,而看这些石头投来的方向,甚至于是在山中! 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战礮这种攻城利器,其重无比,它们行动缓慢,需要大量战马与士兵才能带动。 便是在平地使用,那都很麻烦,而现在,它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高山中! 如何运上山的? 拖过去的?这怎么可能?! 在山上就地打造的战礮?更无可能?! 如此之多的巨石投下,足有数百颗了! 这需要多少战礮,怎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在山上筑造了出来? 若不是看到这些巨石投射来的方向有弧线,武奎甚至觉得这些是天降陨石! 这,已非人力所能为! 这已经超脱了任何想象! 难不成,这些武器是凭空出现在山上的么? 任何谋略,兵法,都难以做到这种事。 武奎面色苍白,后背已经沁上了一层冷汗。 而那不绝入耳的惨叫声,仍旧还在继续。 第203章 张嶷携无当飞军已恭候多时! 数十万的蛮族大军,此刻人人慌乱,不知有多少人死于巨石中。 而此刻,他们正慌不择路的沿着那临近的进山小道,慌不择路的往山中而去,好躲避这漫天落下的石头。 八员虎将,原本各自统率一支兵马,但现在他们已经全部失散,本能的带着各自的兵马朝着最近的地方奔去。 一时之间,他们沿着各个绵延小道,朝着山峦中奔去。 这时,人群中一声大喝响起: “擒贼先擒王!!!” “秦泽就在山中,上山杀了他!!” 声音来自武爽,他带着一队兵马,直接朝着山中奔去.... 武奎与他不在一处,他躲进的是另一条山道,身边跟随的大将是单义与武锐,而目前,也以他们三人身边的兵马最多。 武奎在经历短暂的慌乱后,他高举伏虎錾金枪,一声怒吼: “冲入山中,找到秦泽,杀了他!” “各位,一路当心!” 秦泽就在山上,这是已经确定的事实,但究竟在何处,众人已经无暇顾及。 眼下这一通乱石砸下来,所有人都被打散,只能朝着最近的山路进发。 哪条路,通往何方,遇见何人,无人知晓。 回首看了一眼已经被砸死的兵马,武奎收起眼眸中的悲悸,他一咬牙关,带着剩余的兵马往前奔去.... 武锐高举双锤,大声怒吼着:“这阴险小儿,有本事来和我们堂堂正正打一仗!” “莫叫我遇到你!不然让你死于乱锤之下!” 怒吼声中,武爽跟随武奎上了山。 白淼,洪轮,各带一支兵马朝着别处而去,而剩余三员虎将,乃是集结一起,进了同一处。 三人一母同胞,此次落石砸未被砸中,已是一大幸事。 此刻,三人听到远处武奎的大喝声后,当即朝着最近的一处上山之路奔去。 —— 后方,金莽眼看前方落下无数巨石,一颗心随之狂跳。 “竟然在这山中备了这么多的战礮,这...这如何办到的!”金莽眼中全是惊色,怎么也无法相信。 一旁的彭越面色苍白,脸上全是汗珠。 若说未进山时他还有些轻视,而后路被堵后心中还有一丝侥幸。 但现在,面对前方那些滚滚而落的巨石,他早已经是汗如雨下。 这变故实在太过于突然,他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 “将...将军,若是咱们走的快和蛮族兵马会合在一起,那岂不是说....”彭越颤声道。 金莽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内的慌乱,开口道: “我没想到这秦泽竟然在这山中备上了战礮,这....这简直是办不到的事。” “但现在已经进了雁落山,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泽设伏的地点是前面,咱们不能就这么过去,不能再往开阔处走了,那些地方必然都有陷阱。” “不走主路,换小道进山!” 此言一出,彭越面色一紧,立刻道:“小道进山,若是在山中也遇到伏兵....” 话未说完,金莽一声冷斥,“有伏兵也要硬打过去!” “占了高处,才能掌握主动,进可攻,退可守!” “走!” 先前行进之时,在主路上便有一条分支路线直通山中,金莽本欲追上蛮族大军,故而才没走那里。 而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做出别的决定,只能掉头沿着那条路上去。 一声令下后,金莽带人狂奔而去..... —— 而在最后方,还有一队兵马正狂奔在路上。 正是金建德一行! 先前,千机营在进山后没走多久,便听到后方传来巨响之声,那些响动让金建德心慌不已,以为落入了圈套之中。 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大队敌兵从天而降。 而是后路被截断了,据后方的人说,入口处已经被那些从山上退下来的巨石和树木挡住,堆得极高,绵延数百米。 千机营人数不多,金建德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带人搬运那些路障退去,何况这时过去,谁能料到那山上还会不会有石头落下。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那秦泽还未解决。 如今大军入山,这让金建德底气很足,如此兵马,便是秦泽施再多的花招,那也跑不了! 相反,秦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他在山中就确定无疑。 后路被断,这,并不完全是坏事! 但很快,前方就传来了更加巨大的响动,惨叫喊杀声传来后,金建德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而现在,他只想快点追上金莽,与他会合后应对敌兵。 为此,金建德带着千机营一路狂奔。 片刻后,他们已经行进了一段距离,金建德抬眼看去,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兵马。 但前方的兵马却正往那条岔路中跑去。 金建德皱着眉头,一声大喝道:“金莽呢!为何往这小路走!” 前方的士兵当即回道:“小王爷,走在最前面的蛮族大军遭遇了战礮的袭击,损失惨重,前路不能再走了!” “那里是陷阱!金将军带着我们走这小路上山,攻下这座山头当做据点!” 话音落下,一旁的肖一鸣沉声道:“王爷,事到如今,跟随金将军乃是上策!” “前方已成伏地,再去便是送死,那蛮族大军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金建德脸色铁青,咬牙道: “只好如此了!哼,这秦泽,有点本事在身上啊!” “走!” 一声令下,金建德带着千机营的人跟随金莽的大军一同上了山。 —— 一处山道中,武爽带着一支残兵行进在路上。 先前在山下,蛮族大军被巨石所袭,损失惨重,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在那种慌乱的情况下,他只得带领身边的兵马朝着最近的一处山道中奔去。 山下已经是一片血肉坟场,其中又遍布巨石,而秦泽高居山中,唯有将他找出来杀了,这雁落山一战才能奠定蛮族的胜利! 此刻,武爽脸上满是怒火,还未正式开战,便已经损失惨重,人还全被打散了,如此一来,这支大军便难以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若是在开阔地带作战,武爽相信绝不会遭受这样的损失。 武爽抬头看了眼上山的路线,前路似乎变得平坦了,显然再走一小段路,就能抵达平地。 正此时,只听“簌簌簌”数声响起。 武爽脸色一变,紧随其后便是一声暴喝:“小心弓箭!” 瞬间,无数弓箭迎面而来! 武爽手持一杆长枪,此刻驾于马上,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将射来的弓箭击落,他口中还在大喝: “退无可退,直接冲上去!” “看来是我撞上秦泽了啊!” “秦泽!我来杀你了!” 一声暴喝,武爽带领兵马往山中冲去! 箭羽纷纷,大军损失惨重,但他们依然还是拼命往山中而去,在行进了数百米后,弓箭停止,而前路也随之开阔了起来。 一队兵马,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前方兵马,武爽目光一凝,看向了大军前方的一员将领。 “你不是秦泽!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披甲戴胄,手持一杆长枪,身后兵马无数,皆手持长戟,身背良弓。 见到武爽,他长枪落地,激起一层沙土,随之暴喝一声: “张嶷携无当飞军已恭候多时!” —— “呵,可算来了啊。” “等你们很久了,怎么样,石头砸的痛不痛?死了不少人吧?” 另一处,张辽看着前来的蛮族大军,吐出嘴中的茅草,嘴角一扬,朗声说道。 “哼,秦泽好本事,竟在这山中架设了战礮,不过我蛮族大军,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落败!” “看我杀你!” 张辽对面,白淼带着大军而来,他面沉似水,从背后取出了一对铁叉。 天色愈发昏沉,这凛冽的风也刮的越来越紧。 第204章 还有更厉害的! “来,与我一战!” 白淼一声朗喝,带领身后的士兵们冲了过去。 面对这群气势汹汹的敌兵,张辽双眼微眯,手中的月牙戟划出一道半圆弧线,口中一声暴喝: “杀了他们!将他们全部留在此地!” 声音落下,早已整装待戈的士兵们往前冲锋而去。 “杀!” 从两边同时喊出的杀字,让这冬日下的雁落山喧闹了起来。 马蹄踏过松软的地面,泥土肆意飞溅,灼热的战意让每个人都面色发红,身子也跟着逐渐热了起来。 距离逐渐缩短,伴随着金戈交击之声,两支兵马撞到了一起,一瞬间,声嘶力竭的厮杀声响彻在这山峦中! 张辽身先士卒,带人朝着白淼杀去。 而在对面,白淼也同样如此,这纷乱的战场之中,他的目光,早已经锁定在眼前这名敌将身上。 “哒哒!” 马蹄声不绝于耳,张辽跨坐战马之上,双目凝视前方,那杆月牙戟紧握手中。 下一瞬,他右臂一抬,长戟挥出! “嘭”的一声。 这一戟,直接将前方一名挡路的蛮族骑兵从马上挑下! 那蛮族士兵一声惨叫,在他的肩膀附近已经有了一个很明显的血洞,那是被月牙戟刺中,随后挑起时形成的伤口。 这一戟落下,那翻卷开的血肉中,已然能看到森森白骨。 但他的惨叫之声很快便戛然而止,只因张辽身边的骑兵已经一戟刺入他的咽喉!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看我来杀他!” 正此时,那已经断气的蛮族士兵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白淼跨骑战马之上,双手各持一支铁叉,那年轻俊朗的脸上青筋暴起,显得有些狰狞。 张辽冷眼相望,右脚猛击马腹,尖锐的马刺击中战马,那马匹传来一声嘶鸣,往前急奔。 几步之间,二人已经拉近了距离,而两人身边的士兵们都很识趣的让开了位置。 这种将领之间的战斗,他们在一旁不说帮不上忙,甚至可能会因为碍手碍脚导致自家将领落败。 “嘭”的一声,一道金铁交击之声响起。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同时出招! 张辽出戟的动作来的更快,那杆月牙戟划破长空,一戟刺向了白淼咽喉! 白淼虽然吃惊于眼前人出手更快,但他早已经做足了防备,在月牙戟刺来的一瞬间,两道铁叉便同时往前击去。 那三刃铁叉虽然不长,但却格外锋利尖锐,与月牙戟击中后,白淼反手一扭,将那月牙戟紧紧钳住。 张辽眉头一挑,双手使力,但那月牙戟却已经被这铁叉牢牢钳住,难以动得分毫! “有两下子!” 张辽冷哼一声,不再往回抽月牙戟,反而是一脚踢在了马腹上,借助战马前冲的势头,他握着月牙戟迅猛的往前刺出! 白淼脸色一变,按照他一惯的打法,若是遇到的敌人使用的是短刃兵器,那他就直接欺身向前,他自信自己这一对铁叉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敌人的咽喉之中。 但若是对面使用的是长刃兵器,那就要后发制人,待对面发动攻击后,再利用铁叉钳住他的武器,而后将他武器拽脱。 但这一次,这一套方法似乎并不奏效。 在钳住这杆月牙戟的一瞬间,白淼便已经使力,手腕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算一举扭转月牙戟,对面若是不松手,那手臂就要被扭转。 但怎料自己这一番使力后,那杆月牙戟却是纹丝未动! 而此刻,眼前之人竟毫不在乎武器被钳住,反而借助战马冲击的势头,猛刺而来! 面对这股冲击的力道,白淼深吸一口气,急忙手腕翻转,松开了那杆月牙戟。 与此同时,他侧过身子,也顺利躲过了这一戟的刺击! 但下一瞬,便是一道破风声袭来! 只见那月牙戟宛若化成一道虚影,那银白冰冷的戟尖左突右刺,全是对着面门亦或者咽喉而来! 这密集如骤雨一般的攻击,让白淼心神一震,急忙挥动手中的铁叉阻挡。 “嘭嘭嘭!” 仅仅是二三息之间,二人便过了十几招。 张辽招数非常单一,仅是左突右刺,但速度却迅捷无比,每一刺的速度都在提升,白淼接的也很快,每一道凌厉的攻击都被他化解。 但—— 这会他的鬓角已经满是汗水,甚至连呼吸都需要借助嘴巴才能喘上气。 交手不过片刻功夫,但热汗已经顺着额头渗了出来。 白淼知道,这种焦灼的战况中,稍有不慎中招,便会被一击杀死。 而现在他已经越来越跟不上对面的攻势了。 自己的气息,已经凌乱了。 气息之所以凌乱,除了眼前这名敌人实力很强外,还有其他的因素。 这交手的功夫,他眼角余光中所看到的,是自己手下的兵马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 素来以强大武力著称的蛮族同胞们,此刻已经被眼前这支潜伏在山中的兵马压着打。 作为近两年才当上八虎将的白淼而言,他并未有太多的战场经验。 他才不过21岁,在蛮族年轻一代中,是一名出类拔萃的年轻武将。 多年前,赤阳谷一战蛮族大败,被那天下闻名的赤焰军所击败,那时白淼年岁不大,并未上战场。 他时常在想,这赤焰军有多强,若是以今日的自己带着现在的蛮族兵马去应对,又有多少胜算。 但这,终究是个无谓的答案。 而现在他已经很确信,眼前这名武将,以及他手下这些兵马,实力很强,或许正如当年的赤焰军。 此刻,这支兵马已经强到让他已经感觉不到有打赢的希望了。 在山下中伏,被巨石将大军砸的七零八落,死伤一片时,白淼心中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不论是大王,还是其余几位兄弟,全部被打散了,他们都朝着各自最近的山道中而去。 而此刻,自己在这里遇到这名武将和他的兵马,那其他人呢? 白淼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巨石袭击,大军被打散,朝着各自最近处逃走,这一切,恐怕都是敌人的设计吧。 每一条道的尽头,都会有一支敌兵。 而敌兵敢这样分兵去打,也就意味着他们有着充足的底气,他们胜券在握。 先前后方传来巨大的声响,想来八成是后路被截,而敌兵会选择截断后路,那就是要将所有人都困在雁落山。 到了这里,白淼已经全部明晰。 秦泽的话,是真的。 所有进来的人,都难以逃出,甚至于会被全部...... “嘶——” 白淼倒吸一口凉气,鲜血从那被削断的小指与无名指中喷溅而出。 一时的分神,他的两根手指已经被锋利的月牙戟给削断。 他一扯缰绳,拉着战马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眼前人的距离。 “不错,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张辽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白淼道。 手上传来的痛楚让白淼脸色发白,但他的表情,还是那般镇定。 他喘了几口粗气,鲜血淋漓的手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铁叉,他看向张辽: “告诉我,在其他上山的路上,是不是都有你们的兵马。” 张辽扭了扭脖子,拉着战马往前逼近,冷冷道: “嗯,你说对了,都有兵马。” 这些蛮族士兵们已经被压着打,倒下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张辽知道将他们彻底歼灭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有所隐藏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踏入雁落山之时,这些人就已经陷入了死地。 正如主公说的,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活命的机会已经送出,但他们的野心终究还是让他们放弃了生路,选择了死境。 而得到回答的白淼脸色愈发苍白,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手上的痛楚依旧还在,但他已经顾不上疼痛,他问出了最后一句: “其他的将领,都如你这般?” 张辽举起月牙戟,开始准备发动下一轮的攻势,这次,他要一鼓作气解决眼前之人。 而此刻,听到白淼发问,他瞥了一眼这名年轻的小将,沉声道: “不,还有更厉害的!” “来,接招吧!” 第205章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下一瞬,张辽一戟随之刺出! 这一戟如雷如电,来的又快又猛! 但怎料—— 白淼直接将受伤的左手中那支铁叉猛的掷向张辽面门! 张辽知道,若是不躲,月牙戟会刺中顺势刺中白淼,但那铁叉也会刺中自己。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身子一偏,躲过了投掷来的铁叉,而月牙戟也偏了方向。 电光石火之间,一声暴喝传来: “一起死吧!” 白淼猛地从战马上跳起,后脚一踏,双手握紧那仅剩的铁叉,朝着张辽扑了过来! 那年轻俊朗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苍白,但却满是狰狞! “呼——” 张辽面色不改,一口浊气从口中吐出,月牙戟朝着飞扑来的白淼横扫而去。 “噗”的一声。 —— 一串鲜血从金莽眼前落下,那是他前方一名被贯穿胸膛的士兵身上流出。 赤红色的血喷溅而出,血液与土黄色的泥土混杂,地面上已经是红褐色一片。 浓烈的血腥气味直往金莽鼻孔里面钻,耳边传来的惨叫哀嚎之声已经让他清明的脑子变得浑浊。 山道上到处都是飞射而来的粗壮弩箭,无情的贯穿着一名接着一名士兵的胸膛。 这些并不是普通的弩箭。 这是攻城利器床弩射出的铁翎箭,有极强的破甲能力。 自己手下这支大军,有一半人身着重甲,这些人皆是精锐,但现在,这些甲胄在铁翎箭面前宛如纸糊的一般。 金莽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的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前方,蛮族大军被巨石袭击,他知道肯定不能过去,因而才会选择走这条路,但进了这里后,还没走半个时辰的功夫。 山上已经射下来一轮接着一轮的铁翎箭了,这些箭来的太快,太猛,令人防不胜防。 这个数量的铁翎箭,需要多少床弩。 秦泽有了战礮,又有了这么多的床弩,还运到了这深山中。 行军作战多年,金莽只觉今日面临的战场充斥着难以言述的荒诞与诡谲感。 这些伏兵,这些武器,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雁落山中存在了。 若不是眼前不断倒下的尸体,以及那仍旧在不断激射的铁翎箭,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噩梦,而自己还在噩梦中未曾醒来。 一声疾呼,在慌乱的大军中响起。 “保护好将军!” 彭越举着盾牌,带着一群盾兵迎着铁翎箭而来。 那些粗壮的铁翎箭劲力十足,即便有坚韧的盾牌阻挡,但那股力道仍旧让士兵们被冲击的东倒西歪。 金莽早已经从马上跳下,若不是前方的兵马太密集,帮他挡住了不少铁翎箭,他早已经死在了这里。 而此刻,他深吸一口气,抓着手中的长刀,猛地朝前一扑,冲入了盾牌阵中。 “砰砰砰!” 盾牌被射的发出一道接着一道的巨响,最前面的士兵们手中盾牌有的已经被射穿,但后面的士兵们依旧还在顶着盾抵御铁翎箭。 一支支铁翎箭射入最前方士兵们的身躯中,那粗壮的箭矢一旦射入,便直接在胸口扎出一个血洞来。 碎裂的内脏混着深红的鲜血洒落一地,就连盾牌上也已经沾染了不少碎肉。 一名士兵被铁翎箭射中大腿,这强劲的力道直接将他的腿削断,那条断腿飞射而出,断口处的血肉连筋带皮。 士兵脸色彻底扭曲,脸色苍白的就好像一张白纸,他从紧扣的牙关中蹦出几个字来: “救命!来个人啊!” 但很显然,他不会收到回音,在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成了尸体,而且大多还是残尸。 二十万的大军,此刻光是被这铁翎箭的射击,就已经迎来了极其巨大的伤亡。 山道上的尸骸,鲜血越来越多,说是尸山血海也不为过,毕竟那些不断从尸体中流出的鲜血已经连成了一片。 部分被土壤吸收,部分汇聚一起,朝着山下流去。 盾牌阵中,彭越满脸惊恐,他看着脸色一片煞白的金莽道: “将军,你说咱们要攻上山,拔下这个据点,这这种情况,又怎能攻上山啊!” 面对这已经失去战意的下属,金莽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咬牙道: “顶住!”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只有攻上去,才有一丝获胜的机会,不,是活命的机会!” 下一瞬,他提高音量,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暴喝: “生死有命!不想死,就给我打上去!” “顶住盾牌,给我往山上冲!!!” 在这种生死关头,没有人会质疑金莽的决定,虽然这支兵马中有一半是以前盘龙军的人,但自从交于金莽之手后,这些士兵们都很钦佩金莽的能力。 作为一名统帅,他比以前的镇国大将军黄龙要强得多。 而事实上,在这些年的行军作战中,金莽确实很少打过败仗。 但今日,踏入雁落山后的这些战事。 金莽明白,非兵不利也! 一声令下,这支伤亡惨重的大军,顶着纷飞的箭矢继续朝前迈进。 而在最后方,身处于千机营中的金建德此刻早已经是汗如雨下,一张俊美的脸全无血色。 到了此刻,他对于能否在雁落山中击败秦泽,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事实上,他已经在想脱身之计了。 看着前面的士兵们还在悍不畏死的往山中而去,金建德又急又怒: “送死嘛这是!!” “这山中,到底还有哪里没有伏兵,哪里才是安全的!” 他无助的扭过头,看向了肖一鸣。 “殿下,事到如今,诛杀秦泽恐怕已经不太可能了。” “这山中,我已经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厮杀声,恐怕在别处也都有秦泽的兵马。” “为今之计,只有先走为上!” 金建德深以为然,大喝道:“好!你是武林高手,你有手段,一定要护着我出去!” —— 与此同时,金莽大军正在往前迈进的山中,一员大将负手而立,身旁是无数士兵与床弩。 这时,一骑狂奔而来。 待下了马,来人沉声道: “李靖将军,敌军顶盾往前突进,看样子是打算誓死也要冲上来。” 第206章 困兽之斗 闻听此言,李靖面色淡然,他轻抚胡须,徐徐道: “关山狭路,羊肠狗门,一夫守之,千人不过,谓之地势。” “而如今,地势在我手中,虽兵马数量略逊与他们,但这一番弩箭射击,他们已经是伤亡惨重。” “事到如今,敌军将领却依旧带兵冲来,那是妄图借助兵势破局。” 说到这,他双眼微眯,下了一道决策。 —— “给我顶住!”盾牌阵中,金莽嘶声怒吼着。 面对这些铁翎箭的射击,士兵们阻挡的很艰难,但即便如此,金莽心中明白,若想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中求生,那就要豁出去。 事到如今,唯有强攻入山将那地势占住,接下来才有喘息的机会。 一直处于下游,那就会一直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与其被敌军围困,还不如拼死一搏! 而此刻,他们艰难的行进在山道中,每迈出百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真正的向死而生! 这一路,接连不断有人倒下,惨嚎声就从未断过。 金莽的两侧鬓角已经满是汗水,一颗心也越跳越快,这纷飞的箭矢太多,稍有不慎就会被射中。 而这时,后方传来士兵的大喊声: “将军,小王爷让咱们不要上去了!” 此言一出,金莽头也没回,一声暴喝道:“听不见!” 那士兵又再大喊一声,金莽还是那句话:“听不见!” 两句话说完,那士兵心中了然,识趣的闭上了嘴。 战场之上,只有一个主帅,小王爷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个时候,明显还是金莽更为可靠。 而金莽此刻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心中已经将金建德骂了个狗血喷头。 若不是金建德一直施压,逼着自己带大军进雁落山,就不会遭遇今日之事。 这雁落山如此之险,秦泽藏身于此,又是在暗处,若是平常,金莽自问绝不会在没搞清楚虚实的情况下涉险。 但现在却已经身入局中,再无法挽回,懊悔与愤怒参半,金莽难以自制的咬紧了牙关。 但就在这时,他敏锐的察觉到到前方士兵们走的越来越快了。 不!是那铁翎箭射出的越来越少了! 终于!敌军的箭矢快用完了! “快!全速冲击!!!”副将彭越也已经察觉到了,他急不可耐的大喊道。 此番迎着箭羽行进,士兵们所依靠的除了那盾牌外,那就是心中憋着的那一口气,还未与敌军正面交战,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在这样的心气下,众人才会悍不畏死的往山上冲去。 这股势头锐不可当,如一柄刺出的利剑! 而如今,这些箭矢越来越少,更是让他们随之精神一振,举着盾牌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副将彭越那苍白的脸上终于带了血色,一股激动之意难以抑制的从心间萌发。 敌军使用如此规模的床弩射击,而现在他们攻势减弱,这便意味着他们余箭不多,如此,只要利用这个时机快速冲上去,那就可以一鼓作气拉近距离! 而远程武器一旦失去距离这个因素,那就毫无用处! 只要近距离交战,身边这些兵马仍然有着极强的战力! 他激动的振臂高呼:“快!给我冲上去!” “准备好正面交战!” 跟在后面的金莽在这时也舒了口气,只要攻上去,接下来就是正面厮杀,自己手中这支兵马,在正面拼杀上战力还是很强的。 此外,先前的那几轮攻击来的突然,导致弓兵们死伤惨重,但即便如此,还有着不少人。 只要看到敌军,那就能利用弓兵作战,如此一来,胜算又加了几成。 念及此处,金莽大喝一声:“一鼓作气,给我冲上去!” 一声令下,士气大涨,走在前方的盾兵队们迈着大步,走的愈发快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阵型变得散漫了起来,到了最后,几乎是人人都往前狂奔,而在后方的兵马也随之加快了脚步。 而那些铁翎箭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停了。 “杀!!” 面色激昂的士兵们见到前方再无箭矢射来,冲的越来越快! 尽管身上有甲胄,手中有盾牌和武器,但体内却不断涌现力气,这让他们到了最后,一个跟着一个都跑了起来! 军队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最前方的士兵们已经能看到平缓的地面,那里就是平台,是敌军所在之处! “冲上去,杀了他们!” “这一次,该我们来杀他们了!!”彭越面色激昂,手持长枪振臂高呼。 那张脸因为兴奋已经变得有些扭曲,额间青筋暴起。 在山下这段时间,他们不可谓不憋屈,连敌方的人都没看见,就被这些铁翎箭杀的伤亡惨重。 而现在,只要正面交战,那必须让敌军全部换回来才行!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所有人都嘶吼了起来。 一往无前的势头在心间回荡,激励着每个人,也让这股锐气到达了顶峰! 正面拼杀,刀枪刺入肉体,唯有真刀真枪,鲜血与肉体才能偿还山下的巨大亏损! “杀!!!” 伴随着一声暴喝,最前面的盾兵队们已经冲出山道,顺利的到达了山中平地上。 但很快,所有人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身形,手中尽管还举着盾牌,但那激昂的表情已经改变。 眉间滴落汗水,滑过苍白的脸,急速紧随的瞳孔中所看到的... 是那一架架床弩,它们被架设在筑起的土台上。 土台很高,围绕着山道尽头而筑,像是个看台,准确来说,像是斗兽场上的看台,挤满了熙熙攘攘的看客。 不,不是看客,是一架架床弩,以及那乌泱泱的士兵们。 他们像是一群在历尽千难万险之后终于找到出口的野兽,一股脑涌进去后,发现这出口是斗兽场的入口。 而此刻,他们已经抵达了斗兽场。 “快!冲上去!!!” 来自后方彭越的怒吼还在继续,他还未抵达终点,此刻看到前面的士兵们止步不前,心中分外急躁。 “冲上去!一鼓作气!夺下此地!这是翻盘的机会”金莽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 声音传来,但最前方的盾兵们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了绝望。 那一往无前的锐气,那决一死战的决心。 在这冰冷的箭矢下,在前方那群难以计量的兵马面前,他们宛若闯入兽场的猪猡,只剩下待宰杀之前的哀嚎。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唯有向前冲锋,拿盾牌,拿肉体,去博取这最后的一线生机。 他们选择在绝望中向前迈进。 第207章 我金莽,非战之罪 —— 箭矢纷飞,鲜血喷溅,倒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看着前方的场景,金莽只觉得呼吸都快要凝滞了。 在山道中历经铁翎箭袭击后,他做出了仅有的决断,那便是带着剩下的所有兵马往山上冲锋。 敌军占据地利之势,在山下,怎么打都是死局。 只有孤注一掷,抱着向死而生之志,冲入山中才能获一线生机,若是攻占山头,便可携山而据。 那时,便进可攻,退可守。 这漫长的山路急行,这无数的铁翎箭,并没有让金莽退却,反而让他激起愈发坚韧的斗志。 凭借这股斗志,他激励士兵们,鼓舞士气,这股兵势一往无前,支撑着他们涌入山中。 而现在,前方,自己的士兵们正在举着盾牌抵御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 但此刻,已经不像是在山道中,尚且还有两侧山体掩护,只需要举盾抵住前方的攻击便可。 现在,他们是来到了更为开阔的场地,但遇到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 金莽明白了,敌军并不是说箭矢用尽了,而是等着自己进入他们设下的下一处陷阱。 纷飞的铁翎箭在空中呼啸而过,它们从各处射来。 这让盾兵们再难以抵挡,那厚重的盾牌能挡住正面,但挡不住侧面,哪怕仅是一支射入人群中,都会有数人殒命。 事到如今,当真是成了困兽之斗。 在这处宛若斗兽场一般的场地中,每个人都命悬一线。 生与死不再显得那么泾渭分明,往往只是一息之间,便会成为一具倒下的尸体。 在溃乱的大军中,金莽嘶声高呼: “不要乱!结方圆阵!!” 伴随着这声怒吼,溃乱的士兵们开始跑动。 方圆阵,正如其名,大将位于阵型最中间,契以方阵和圆阵结合,而在最外围,则是密集的盾兵队伍。 方圆阵的队形密集,防御力极强,但也因队形密集限制了机动,缺少变化,因而很难追击杀伤敌军。 但在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金莽做出别的决策。 若是没有这些不断射来的铁翎箭,他一定会率军直接冲锋,与对面来一场真刀真枪的正面对决。 而现在这个形势,只能尽可能的减少伤亡,结成方圆阵御敌,至少能抵御住攻势。 战场形势多变,只要还存在有生力量,那便能迎来转机。 而此刻,防御是唯一解决敌军攻势的途径。 尽管铁翎箭还在不断射击,但士兵们还是拼命跑动,尽可能的快速结成阵型。 这一过程中,有大量人员伤亡,但已别无他法。 时间逐渐推移,在死去无数人后,临时搭建的方圆阵成型,再面对这些铁翎箭,已经大幅度的减少了伤亡。 金莽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看着远处的敌军,他脸色涨红,咬牙道:“守住!” 而在对面,见金莽已经让士兵们结成了防御阵型,李靖面色如常。 “若是在山下时,你们这大军结成阵法倒是有用,但在一番过山道,损兵折将,如今兵马已经不足先前一半。” “这阵中还有一群伤兵,怎谈得上牢固。” 李靖摇摇头,大手一挥,命令不再射击。 事实上,到了这里铁翎箭确实不多了,在先前的攻击中,消耗的铁翎箭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而现在面对这些缩成一团的敌军,李靖决定破阵,将他们全部歼灭! 随即,李靖振声道: “结六花阵!” “将他们全部诛杀!”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六花阵,外面六阵是正兵,所以呈方形,里面的中央军阵是奇兵,所以呈圆形,作战之时非常的灵活,可以相互地变形。 在作战中,六边的防御非常稳固,而一旦进攻,前面的三个方阵就成了一把锐利的尖刀,能直接扎入敌军中! 此外,位于最中间的圆形军阵,大将身居中间,可以根据战场形势不断发出指令变换攻势。 当然,这要求发号施令的大将拥有卓越的军事才干,对于战场局势有着敏锐的判断。 而李靖,则是此中翘楚! 李靖其人,戎马一生,立下的功劳数不胜数,后世称之为“军神”! 南平萧铣、招抚岭南,下九十六州;北灭东突厥,擒颉利可汗;西破吐谷浑! 这些战绩,奠定了他军神之名! 而如今,金莽的这支兵马,在李靖眼中,已成强弩之末。 便是金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孤注一掷的冲上山来,但此处,终究只会有一个胜者! 雁落之地,正如数日前秦泽所说,这里,将会成为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场。 凡是踏入此地者,后路断绝之时,便再无归期! 这里,会埋下无数尸骨! 此刻,随着李靖的一声令下,千军万马结阵而出,朝着方圆阵中的金莽杀了过去! 而金莽看到前方敌军终于正面来袭,面对这些兵马,他的脸愈发苍白了起来。 若是在先前,自己手握二十万大军,即便对面有双倍于自己的兵马,他也敢说即便打不过,那也不至于落败,结成方圆阵后定能守住。 但现在自己的兵力已经连一半都没有了,并且这些兵马经历一番高强度的行军和抵御弩箭后,此刻大多数人都已经气喘吁吁。 先前在山道冲锋时,耗尽了他们的锐气。 本以为冲出来就能正面与敌军交战,但又经历了一轮铁翎箭的袭击,这次受挫,直接让他们的锐气丧失。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山下失利,山中被攻,上来后却又再被一番攻击,已然让他们疲惫不堪。 先前所说的攻上山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现在看来却是难以触及的奢望。 而现在即便是结成了阵型,士兵们也已经是面色苍白,像是看到了死期。 不远处,看到敌军终于出动,士兵们却已经失去了上前交战的决心,这一刻,唯有守在这里,迎接敌军的攻势。 “杀!” 前方,声震如雷的喊杀声在凛冽的狂风中愈发响亮。 伴随而来的,是士兵们发颤的身躯,以及那慌乱的眼神。 副将彭越面色煞白,嘴唇甚至都有些发紫,他扬起脸,无助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金莽。 “嗒”的一声。 一滴雨滴落在金莽那惨白的脸颊上,冰冷的寒意从脸颊开始发散,湿了面容,也浸入了冰冷的心间。 这阴沉了多日的天空,在经历大雾,在经历冷风后,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 终于,在这下午时分,零星的雨点落了下来。 看着前方奔来的敌军,金莽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袭来。 那股疲倦席卷全身,让他感到身体发冷。 一缕乌发从他额间散开,垂入眼帘中,刺痛了他的眼,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蠕动嘴唇,声音凄然: “我金莽,戎马一生,历经无数战役,到了最后,却被自己人给害了。” 他握紧手中的长枪,攥的极紧。 雨水顺着枪杆滑入手心,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扣紧了牙关,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我金莽,非战之罪啊。” * * * ps:2023年的最后一天,大家这一年过的咋样?有没有完成去年定下的目标呢。 有道是白驹过隙,时不我待,今年不论得失,明年又是全新的开始。 春风来不远,只在屋东头,新年伊始,祝大家心有所思,终有所得。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一起砥砺前行吧!>︿< 第208章 我乃王平是也! 风声呼啸,零星的雨点飘飘洒洒,洪轮的那张国字脸上已经沾满了雨水,但此刻他却已经来不及擦拭。 耳边回荡着的是那宛若狼啸一般的号角之声。 上山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洪轮时刻注意着山中的动静,也让手下的士兵们时刻观察动向,预防敌兵来袭。 而果不其然,到了这里前方的士兵们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洪轮当机立断,立刻号令全军上下冲锋而去,誓要将前方的敌军给击溃! 在山下遭受的巨大伤亡,此刻必须要让他们偿还才是! “杀!” 此刻,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洪轮手提长刀,策马奔腾而去! “杀了他们!!” 一声怒吼,他脚踹马腹,加快了速度。 周围的士兵们面色涨红,脖颈间青筋暴起,怒吼着朝前杀去! 而在对面,一支兵马早已经恭候多时,此刻两军相遇,那员大将面色冷峻的发出一声大喝: “杀!” 一声令下。 大地震颤,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仿佛带着回响的怒潮,滚滚而来,令人骇然! “簌簌簌!” 战马在奔腾,马上的士兵们手持弓弩,拨动机弦,下一瞬,密集的弩箭朝着前方射去! 飞箭如雨,激射而来,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经落入蛮族大军中! 但这并没有停止他们进攻的势头,有盾牌的架起了盾,没有盾牌的就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拼尽全力的格挡着这些弩箭! 更有那悍不畏死的蛮族士兵,策马朝前狂奔,面色狰狞的怒吼着! 蛮族的人,在战场上从不畏惧,相反,正是这血腥的战场更能激发他们的血性。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们滚落在地,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 但再大的伤亡依旧阻止不了进攻的势头! 片刻后,随着距离的拉近,正面搏杀开始了! 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兵戈相击,满目血肉横飞,头颅滚滚而落。 那当先一骑,藏红战袍在身后猎猎飞舞,手中的银枪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横扫间,持刀迎上的数名蛮人士兵兵器生生折断! 断刃飞出,虎口震裂,而那一杆枪上余力未尽,又重重击在他们腰间胸前,带倒一片! 片刻之间,那一骑已经连杀数人! 来将这般勇猛,众人皆惊,怯弱者已经面露惊慌之色,不敢与之交战。 洪轮面色凝重,手提长刀,朝着前方暴喝一声: “来将报上名来,我洪轮不杀无名之鬼!” 来将面色沉毅,纵马狂奔,口中一声大喝: “我乃王平是也!” 王平,与张嶷一般,皆为无当飞军统帅! 只不过他是无当飞军创建之初的第一位统帅,而张嶷则是最后一任。 而王平此刻所带的这支无当飞军,则是山地战的好手,防守作战更是极为擅长。 如今蛮族大军在山下已经经历一番战礮轰击,伤亡惨重,余下这些兵马皆是残兵,对付他们,便是主动出击那也不在话下。 此刻,洪轮见王平如此悍勇,当即怒吼着驾马上前,与之厮杀起来。 “受死!” 一声暴喝,洪轮面现怒色,手持长刀朝着王平劈去! 王平面色一沉,丝毫没有退让,朝着那刀口便是一枪击去! “铮”的一声! 兵戈相击,传来一声暴鸣,二人针锋相对,谁都没有退让半步。 洪轮咬紧牙关,口中一声大喝,将刀口往下压去。 王平冷哼一声,提枪顺势而下,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刺出数枪。 洪轮手中的长刀沉重,先前那大力压下,让他的身形也跟着往前探出,此刻王平突然卸力,一时不防却是输了半息时间。 再要变招时便见数道寒芒射来,他心中一紧,急忙扭身。 “歘歘歘!” 但怎料,那枪刺的却是越来越快! 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破风之声响起时,寒芒已至身前。 这尖锐的枪尖,无一不是朝着面门亦或者咽喉而去,来的那叫一个快! 零星的雨水还在洒落,那杆长枪比那落下的雨点还要快,这接连刺出,激荡的那雨水纷纷散开,溅射了洪轮一头一脸。 此刻,洪轮早已须发尽湿。 散乱的乌发已贴近前额,但很快便又抛起,只因洪轮在左躲右闪,但在这种攻势下,洪轮连刀都提不起来。 自知再这样下去定会被一枪封喉,洪轮双膝猛地一顶,那战马受痛,当即前蹄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让洪轮拉低了身形,利用这个时机,他就势滚落在地,与此同时,那一柄长刃猛地朝着王平的战马胯下扫去! “嘶——” 战马发出一声哀鸣,一对前蹄被利刃扫断,“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马背上的王平面色震怒,一脚踏在湿润的地面上,抬手便是一枪朝着还未完全站起身的洪轮刺去。 洪轮落地瞬间挥出一刀,本想立刻起身拉开距离,但这落地姿势实在太过于勉强,一时之间还来不及起来便先见到这一枪刺来。 电光石火之间,洪轮勉力架起长刀立于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只听“噗”的一声,那锋利无比的枪尖挨着刀刃刺入他的右臂中! 刺入瞬间,王平手腕随之一抖,枪尖在洪轮右臂中一阵扭动! 随之,血肉翻转,鲜血混着碎肉洒落而出,便是那臂骨也被折断! “啊!” 如此剧痛,让洪轮这心性坚毅的老将也不免痛呼出口。 右手中的那柄长刀,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力气提起。 “嘭”的一声,长刀落地,掉入泥泞中。 与此同时,数颗雨滴溅射在洪轮惨白的脸颊上。 洪轮目光一转,瞳孔跟着紧缩。 是那杆长枪划破长空,激荡的雨水四溅,那一道寒芒对着他的面门刺来! —— “哐当”一声。 两道长枪此刻如针尖对麦芒,在雨中激射而出! 几息之间,便已经过了十几招。 看着眼前的对手,武爽苍白的脸上渗出点点血迹,那是先前被这一杆长枪划破脸颊所致。 若不是他浸淫枪法数年,只怕敌将这一枪便要将自己挑于马下! 这名叫张嶷的敌将武艺非凡,每一枪刺来都是又快又猛,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须得全神贯注才能与之过招。 但,身边的形势已经让武爽的心掉落到了谷底,连带着手中刺出的枪都有了一丝滞意。 片刻前,自己在这山中遭遇着名为张嶷的武将所带的无当飞军。 这支大军,让武爽不得不在心中感叹,着实强悍,乃是数一数二的劲旅! 第209章 杀身成仁?你不配 开战至今,不过一两个时辰,但对面的这些士兵,已经将自己这边打的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他们除了近战强悍以外,尚有那弓弩手在侧翼袭击,这山地不如平地,地势有高有低,但对面这些人,却完全视若无睹。 好似在这山地中打了几十年的仗一般。 武爽甚至怀疑这群士兵早当初就是在山地训练而出的,不然在这山地中怎会如此善战。 须知南蛮之地,也多山岳,族人依山而居,对这山地战也颇为擅长。 当年与大乾兵马交手之时,在前期便是在山地中胜了他们多次。 若不是最后大乾派来赤焰军,如今这天下之主,保不准便为蛮族所有。 但今日的这场战役,却让武爽心中的自信荡然无存。 擅长的山地作战,如今在这群敌兵面前,却被压着打,耳边传来的大多都是己方士兵的惨叫,倒下的尸体陷入泥泞中,是一片接着一片。 这飘零的雨中,太多人断绝了生息。 而此刻,这与自己交手的敌将,那出招却是越来越凌厉了。 又是“哐当”一声传来,武爽牙关一扣,握枪的手传来一股酥麻之意,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风声呼啸而过,武爽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敌将,他咬牙道: “秦泽何时在这山中带出了你们这些人。” “山地作战,便是那大乾皇帝手中的兵马也不过如此。” 张嶷面色冷峻,手腕一抖,甩落手心中的水珠,冷声道: “你们不来,我们就不会在这里。” 听到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武爽眉头紧皱,“哼,说的好听,在这山中埋伏重兵,不就是等着我们进来嘛!” 张嶷轻蔑的斜睨了他一眼,声音愈发低沉。 “先前你们来犯,主公曾和你们说过,我们要迎战的,是朝廷兵马!是那祸乱天下的金家!” “凡是踏入此地者,终逃不过一个死字!” “你们不听劝言,执意来山中要与我们为敌,送你们一个好死,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话音一落,张嶷欺身向前,踩过泥泞水坑,一枪直刺而去! 武爽面色一紧,同出一招,与之相击。 但怎料那杆刺来的长枪却在中途变招,张嶷再度往前踏出一步,化刺为挑,直落武爽手腕! 这一变招来的太快,饶是武爽枪法不俗,那也失了先机,来不及躲闪,他只得身子一转,以甲御枪! “嘭”的一声。 那长枪未中手腕,却是刺中肩甲! 张嶷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枪杆一阵抖动成弧形,而后枪头猛地抽在武爽肩膀上! “嘭”的一声,长枪结结实实的抽在了武爽肩上,虽有肩甲防御,但这一下还是让肩内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武爽身子一歪,脸色更显苍白,先是一股酥麻传来,而后便是自肩及身的剧痛爬满全身。 他明白,这是骨头断了。 若不是后足踏在了地面上,这一下他便要倒在地上。 但这雨天湿地,还是让他一脚侧滑,险些摔倒。 正此时,张嶷已经提枪而来,那银白枪尖迎着武爽咽喉撩来,若是撩中,这一战便是已经定下输赢! 武爽看出厉害,急忙闪身躲避,但这一枪来的实在是太快,虽未中直入咽喉,但依然擦着脖颈而过。 瞬间,武爽脖颈中已经有了血丝。 血丝逐渐扩大,顺着他的脖颈流入身体中,浓郁的血腥味直往武爽鼻腔里面钻,这让他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二人厮杀至今,已有数个回合,虽厮杀得热烈,但他们四周则已经是成千上万死魂的海洋了。 周围的泥地中已经满是血水,被雨水冲刷的尸体脸色惨白,显得狰狞而可怖。 或闭着眼,或圆瞪着双目,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已经断绝了声息。 黑压压的乌云似要塌下来,浓烈的腥味弥散在纷乱的战场之上。 武爽眼角余光看去,手下的兵马如今已十不存一,余下之人苦苦支撑,但很显然,被全部杀死只是时间问题。 这浓重的死亡气息让人几乎窒息,武爽深吸一口气,眸光中似失去了神采。 他用那尚且完好的左手握紧长枪,摆好架势,看着张嶷咬牙道: “今日,我武爽杀身成仁,日后自有人为我报仇雪恨!” 闻听此言,张嶷双眼微眯,吐出口中混杂的雨水,冷喝一声道: “若论杀身成仁?你还不配!” “今日一战,是你们膨胀的野心葬送了你们的性命!” 此言一出,武爽面色涨红,怒吼道:“口出妄言!受死!” 话刚落下,他一脚踢在湿润的泥地上,这一脚踢出数块粘稠的泥土,直朝张嶷面门射来! 趁着张嶷视线受阻之际,武爽欺身向前,一枪朝着他的咽喉刺去! 但—— 飘飞的雨丝中,张嶷侧身向前,那刺来的长枪贴着他的下颌而过,若是再近一寸,便要划破喉咙! 但这一寸,便已是天堑!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探出,张嶷一把握住武爽的枪杆,猛地往回一拽! 武爽瞳孔紧缩,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出。 而在他的前方,迎接他的是张嶷手中那杆锋利无比的长枪! —— “噗”的一声。 那尖锐的长枪刺入面门,王平面沉似水,用力一推,将洪轮的脑袋直接插入地面! 紧接着,他抽回长枪,带出一片红白之物,随后他大喝一声: “速战速决!!” “还有别处敌兵需要解决!” 大将被杀,剩余的蛮族士兵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面临无当飞军的剿杀,他们已成待宰羔羊。 那还在挥舞着武器砍杀的残兵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畔响起。 片刻后,湿润的地面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中弥留着污浊的鲜血,无处不在似延伸到了天的尽头。 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战火之地。 王平解决此地残兵后,带着兵马奔向了下一处! 而在另一处战火之地,一声暴喝震人心魄,犹如天雷滚滚。 让蛮人士兵们纷纷面色一变,惊惧之意充斥心间,还未接战便已先怯了三分。 远处那人身躯高大,气势盎然,在千军万马中一声暴喝,惊的众人浑身一震: “看我神威!无坚不摧!” 第210章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战场之上,蛮族大军中,三员虎将冷眼相望前方的敌军。 在他们前方,敌军两员将领带领大队兵马而来。 而那两员将领中,其中一人身骑一匹赤红宝马,还未开战便已暴喝一声,气势雄壮,颇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大哥,此人,恐怕不好对付啊!” 手持单刀的虎将焦飞面色凝重,看着身旁的两位兄长道。 话音落下,二哥焦烈眉头一挑,冷哼一声道:“做派倒是很足,但有没有真本事犹未可知!” 他晃了晃手中的钩镰枪,接着道:“此人还待一探虚实,但他那匹马倒是一眼看去便知不凡。” “不过有我在,看我还不将他连人带马杀翻在地!!” 这时,那为首的大哥焦勇却沉声道:“不,二弟,切不可轻视。” “这二将被秦泽埋伏于此,如今直接带兵杀来,如此有恃无恐,除却这兵马外,这二人也定然有过人之处。” “有道是宝马配良将,这人定不是花架子。” 焦飞连连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惶恐,他跟着附和道:“大哥说的是,此人看这架势,若是我与之对上,恐怕....” 话未说完,那焦烈冷喝一声: “怕什么!有我和大哥在,谁动得了你!” “我们兄弟三人,各有所长,分而战之也是强悍。 武锐一身蛮力,在大哥面前仍是不够看,先前他在大王面前说那话,我未曾反驳与他,是卖他面子。 而我这一手勾镰枪法,在咱们军中也能排名前五!” “小弟你这刀法加上一手无人能及的鞭法,那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你这胆子....倒是小了点。” 此言一出,焦飞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焦烈接着道:“等会我一人去战那骑红马者,大哥杀那另外一人,你在一旁助阵便是!” “敌将只有二人,你我兄弟三人,倒也别让他看轻了咱们!说咱们以多欺少。” 话刚说完,焦勇摇头道:“二弟,不可托大!” “那骑红马者我来应付便是,另外一人交予你手,我看那人...” 话还未说完,那焦烈便大喝一声,已骑着马往前狂奔而去! 知道二弟性子性子一向莽撞,焦勇无奈的摇摇头,带着焦飞策马跟去。 而在前方,千军万马之前,对面两员将领早已手持兵器,朝前冲杀而来,后方身骑黑马者,乃是手持狼牙破风枪的高顺! 而在他前方距离他七八个身位的将领,身骑一匹赤红宝马,穿着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端的是霸气外露! 不是别人,正是昔日被称为“飞将”的吕布! 有道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吕布勇猛无双,可谓是世间翘楚,若论武艺,不在任何人之下! 而此刻,吕布在这山中早已经是等的急了,胯下的赤兔马跑到飞快,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已经将高顺甩在了身后。 在吕布前方,蛮族的士兵不可谓不多,他们乃是焦家三兄弟所带的兵马。 蛮军八员虎将中,这三兄弟各统率一支兵马,虽在山下被砸死不少人,但此刻带兵攻来,依然声势不小。 高顺丝毫不敢大意,眼看吕布一人一马奔在前头,对面便是那些蛮人士兵和敌方三员将领,他孤身在前,让高顺心中产生一丝担忧。 可无奈那匹赤兔马跑的实在太快,谁也跟不上。 高顺只能在后方追着喊道:“将军,冲的太快了,且等我们一同交战!” 吕布并未回头,他朗声大笑道:“有何惧之?” 说话之间,吕布已经率先骑着赤兔马冲了进去,那匹赤兔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 明明地面湿滑,它却如履平地一般,四足狂奔之间只留下一道红色残影。 前方,蛮人士兵们手举长戟,眼看对面率先奔来的便是先前那员发出暴喝的大将,不由心中一紧,急忙应敌。 而在几息之间,吕布已然奔袭至众人身前。 他虎目一瞪,前方的蛮人士兵们见到这凌厉的眼神扫来,心中不知为何猛的一跳。 但很快,就有人大喊道:“杀了他!他是将领!杀了就是首功!!” “杀!” 伴随着喊杀之声,乌泱泱的蛮人士兵们嘶吼着朝吕布杀去。 面对如此兵马,吕布却朗声大笑,手中那杆方天画戟猛地朝前挥去!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一戟挥去,单见那些蛮人士兵们的长戟随之击落在地,不仅如此,这一戟来的太快太猛,那些蛮人士兵们虎口被震裂,鲜血溢出。 而那杆方天画戟余威未减,扫落他们的武器后朝着他们的胸口落去! 一瞬间,最前方的蛮族士兵们数人被击中胸腔。 随之骨折身损,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中喷出,一片人倒飞而出,将后方奔来的士兵们都撞倒在了地上。 仅一戟,吕布已杀数人,而后面那些被撞倒在地的蛮人士兵们被撞倒在地后,也是浑身剧痛,一时半会甚至于都爬不起来。 而在这瞬息之间,吕布已经骑着赤兔马从他们身畔掠过,朝着后面的士兵们攻去了! “受死!!!” 一声暴喝,吕布一手握戟,再度朝前一个180度的横扫攻向敌群中! “砰砰砰!” 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随后便是数人倒飞而去,仅仅两招,又杀伤数人! 后方的蛮族士兵们眼见此人如此悍勇,一人杀入千军万马中却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不由浑身剧震! 须知蛮人骁勇善战,个个皮糙肉厚,自小便经历了严格的军事训练。 军中,那八员虎将,都是数一数二的猛汉,他们时常与士兵们一同操练,偶尔还会比试武艺。 但便是如此,这些士兵们也没见过那员虎将有面前这员敌将这般勇猛。 此将一人一马一戟,却有千军万马之势,每一戟挥来都是一片人随之倒下,当真是锐不可当! 此情此景,让后方策马奔来的焦烈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拉动缰绳,让战马不至于跑太快,毕竟再走几十步,就要和那敌将正面交战了。 “秦泽哪里找来这般勇猛的部将?这厮,莫非也有蛮族血脉?”焦烈心中揣测。 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和三弟,焦烈决定还是等他们一同前来才是。 若是自己一人前去,恐怕与他交手五六十回合后便会败下阵来。 第211章 看我神威! “如此孱弱,也敢踏入雁落山!” 千军万马中,吕布纵声长啸,他手持方天画戟,连挥带扫,周围已是尸骸遍野! 那一杆方天画戟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便是连惨叫也尚且不及开口,便已当场殒命! 几轮下来,乌泱泱的蛮人军队已经被杀出了一个缺口,倒地的尸骸不计其数,周围的蛮人士兵们见吕布如此悍勇,此刻哪里敢上前半步。 当真是一人可抵百万师!一人似有万人勇! 蛮人一向不惧战,但在这武艺超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面前,那发自心底的恐惧还是悄然爬遍全身。 一些心性怯弱者,已是体如筛糠,慌乱的往后退去,生怕眼前这名猛将冲至自己身前,一戟带走自己性命。 在之前的交战中,他所骑乘的那匹赤红宝马速度实在太快,在人群中左突右冲,而马背上的这名敌将只需挥动手中武器,便一扫一大片! 当真是好马配猛将,他们此处的武器,根本都挨不到这一人一马的身子。 正此时,一声暴喝从吕布口中发出: “躲在后方遮遮掩掩,还不上前与我一战!” 吕布所看的,正是后方的焦烈与那正狂奔而来的焦勇焦飞兄弟三人! 此声暴喝犹如天雷滚滚,震慑得数名距离吕布较近的蛮人士兵们肝胆俱颤,直往后退去。 吕布一对虎目扫过,口中冷哼一声。 下一瞬,胯下的赤兔马如同知他心意一般,四蹄迈动,向前狂奔而去! “哒哒” 铁蹄之下,泥土混着鲜血飞溅而出,赤兔跑的似要飞起来,当真是动如脱兔,犹如足底生风一般! 那矫健的马躯如绯红幻影,载着吕布冲入敌群中,它只需要奔跑,背上的主人会肃清前方一切敌!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宛若一块射出的利箭,直接贯穿蛮族大军,硬生生一人一马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当然,这血路,皆是由蛮人士兵的尸体和鲜血组成! 后方,焦烈见吕布如此勇猛,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肆意砍杀己方兵马,他脸色愈发愤怒,再顾不上许多,手持钩镰枪朝吕布杀去! 吕布此刻正在乱军中砍杀,这些蛮人士兵在他面前皆不是一合之敌,而高顺这时也已经带着兵马杀了进来! 交战之初,吕布这一番厮杀已经让蛮人胆寒,自然而然的,敌势颓弱,那己方兵马势气必然大盛! 随着一声声的怒吼,千军万马杀入,这纷乱嘈杂的战火烧的愈发沸腾了起来! 而在蛮军后方,焦勇见焦烈率先提枪而去,心中狂跳不止,先前吕布在人群中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境他可都看在眼里。 这般猛将,已丝毫不弱于大王武奎! 二弟焦烈虽然一手钩镰枪使得出神入化,在军中也是一名响当当的猛将,但在此人面前,绝不是敌手! 焦勇深知二弟有几斤几两,此刻他一人前去与这敌将交手,顶多20回合便会败下阵来。 这一败,那可就是一个死字啊! 若是自己前去,与此人交手三五十回合不在话下,但后续,定然还是会败于他手。 但—— 兄弟三人,其利断金!一同出手,定能一举这名敌将斩于马下! 论气力,自己手持巨斧,可与此人鏖战数个回合。 二弟使钩镰枪,将那人的战马蹄子勾断,那人只要跌下马来,三弟除了一手刀法其快无比外,腰间还有一道长鞭。 只要束缚住此人行动,接下来三人合力与之一战,此人必死! 虽说三人战一人未免有些胜之不武,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此人,今日必须要杀于此地! 焦勇脸色愈发狠厉,他扭头看向三弟焦飞道:“随我们一同迎战那敌将!” 那焦飞二十余岁,虽有多年从军作战经验,但先前便被吕布那一声暴喝给惊到。 此后又见吕布在千军万马中大杀四方,那股威势简直让人胆寒。 因此,他的脸上早已经满是紧张忐忑之意,惶恐的脸上苍白无比,他支支吾吾道: “大哥,此人如此悍勇,我怕咱们不是对手啊。” “还是让士兵们围而杀之吧,人都会有累的时候,此人出招大开大合,完全不像是留有余力的样子。” “我想再过片刻他便会力竭,到了那时,他定会被围杀。” 闻听此言,焦勇勃然大怒,怒斥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没见咱们的人在他面前完全不是一合之敌么?” “就这样放任不管,此人要杀多少我们的人!” “这些士兵,都是我们从南蛮之地带过来的人啊!作为军中将领,在这个时候若是我们不敢出头,日后谈何带兵?!” “又怎配得上虎将之名!” “平日里也不见你这般模样,今日你还未出手,便已先怯了,你的决心和胆子呢!被狗吃了嘛!” 面对大哥的怒斥,焦飞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他咬牙道: “我....好!大哥,我听你的!” 焦勇沉声道:“不要慌张!此人虽勇,但我们兄弟三人也非庸手!” “合力战之,必然能将其拿下!” “哼,也叫此人尝尝我们的厉害!”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等会交战,须得立刻使出全力,拿出看家本事来,只求速战速决,数个回合内将此人斩杀!” “他身旁还有一员武将,若是他们二人联手,咱们打起来就要麻烦的多。” 焦飞点点头,心中也跟着安定了许多,他摸了摸腰间的长鞭,又攥紧右手握着的宝刀,咬牙道: “好,我们来杀他!” 而在前方,吕布在砍杀间见对面三员武将齐齐奔来,眉头一挑,嘴中冷哼一声。 一旁传来高顺的声音:“将军,这几人来势汹汹,皆是蛮族大将,咱们得.....” 话未说完,只听吕布长啸一声: “你就在此地与这些士兵交战,且让我收下他们人头!” “看我神威!!!” 未等高顺开口,吕布嘴角一咧,一对虎目中全是灼热战意,骑着赤兔马风驰电掣,犹如离弦之箭,直射而去! 狂风烈烈,吹的那西川红棉百花袍随风而扬。 一人一马,如一道绯红魅影,在这战火撩燃之地飞掠行进,那一杆方天画戟,直指前方! 第212章 三焦战吕布 “哒哒。” 铁蹄落地,策马狂奔的焦勇超着前方大喝道:“二弟,且与我们一同迎战那敌将!” “你一人前去,拿不住他!” 这一声叫的响亮,焦烈听入耳中还未开口,便见前方奔来的吕布大笑道: “说得好!” “一人来战,尚且不能让我尽兴,你们三人同来,且让我试一试你们这蛮将实力如何!” “若都是和那些普通人一般,倒扫了我的兴致!” 此话一说出口,那焦烈面红耳赤,已是勃然大怒。 作为一名虎将,他在战场之上可谓是声名远扬,何人敢小瞧于他? 但眼前这厮却如此猖狂,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便是有点本事在身上,那也太过于猖狂了吧! 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不成? 怒从心头起,焦烈涨红着脸喝道: “呔!你这贼厮如此猖狂,竟不将我兄弟三人放在眼里!” “贼厮,我乃无双虎焦烈,你给我报上名来!” 说是这么说,眼见吕布一戟又横扫一片人,焦烈识趣的减缓了速度,就等两位兄弟一同前来了。 吕布随手一戟扫下一片士兵,闻听此言后暴喝一声道: “无双虎?什么牛马!” “我吕布神威盖世!汝等纵有万军,也难挡我吕布一人!” 暴喝声中,吕布驾着赤兔马风驰电掣而来,而此时,那焦勇焦飞也已赶到焦烈身畔。 “大哥!这贼厮竟如此猖狂,不灭灭他威风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 焦勇脸色愠怒,跟着道:“来!咱们三兄弟合战这吕布,速战速决!” “二弟,将他拉下马来!” 随之,三人策马迎着吕布奔去。 几息之间,三人已与吕布相遇,面对这强敌,三人不敢有丝毫大意,那焦烈一早便已瞅准了吕布胯下宝马的马蹄。 手中的勾镰枪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勾镰枪法讲究的便是勾断马蹄,只要对方落下马来,那便沦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在过往的战斗中,焦烈此招屡试不爽,凡是落下马,那敌人必定会被其斩杀。 而如今,除却自己以外,还有那持斧的大哥,持刀的三弟! 试问,这谁能抵挡,何人能应对?! 相遇瞬间,那持斧的焦勇迎着吕布挥来的方天画戟与之击去。 而焦烈则是一枪勾向他胯下马蹄。 与此同时,焦飞则在侧边一刀向着吕布左半身猛地砍去! 风声潇潇,雨丝飘飘,四人之间激战的气场已经让周围士兵们纷纷远离。 说是迟那时快! 三人同时出招,各有所攻,端的是凌厉刁钻! 下一瞬——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那持斧的焦勇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仰,一抹鲜血从他手中迸射而出,显而易见,焦勇虎口已被震裂! 焦勇眸子一缩,疼痛之余心中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斧头下去,竟然能将自己虎口震裂,若不是他气力过人,甚至于这斧头都要脱手而出! 要知道,这可是重武器啊! 自己八尺五寸身材,接近三百余斤的重量,加之这一柄足有几十斤重的铁斧,这一瞬间的爆发力便是连一头猛虎也能劈开头颅! 而这一斧,自己可是使足了力气,对面这人持戟与之迎击,反倒将自己震的差点翻下马来。 焦勇大为震撼! “嘶——” 一声马嘶响起,那手持钩镰枪攻向马蹄的焦烈也是满脸惊色。 就在刚刚,他一枪勾向那赤红马匹的足下,正常来说,这战马都是蠢笨之物,也就是跑得快罢了。 凡是自己出枪勾蹄,就未有不中的时候。 谁曾想,自己这一枪才下去一半,那赤红马却迅捷无比的蹄子一甩。 不仅避过这一枪不说,还往前踏出一步,一蹄蹬在自己胯下战马的膝盖上。 那声马嘶,正是自己胯下战马受痛才叫出来的。 行军作战多年,焦烈遇过的战马何其之多,但像这样的马,除了大王的那匹孤鸿外,再未见第二匹了! 但今日,这赤红宝马着实给他惊的目瞪口呆! 焦烈眉圆瞪双眼,一脸震惊! 而在一旁的焦飞,此刻则是面目苍白,脸上水珠滚滚,小部分是雨水落下所至,大部分则是汗水。 刚刚,他一刀攻向吕布身子左侧,那时吕布正挥戟与大哥的斧头击去,按理来说,这时他左侧失防,自己这一刀下去定能砍的他血肉翻飞! 但怎料,自己这一刀刚挥过去,便见那人左臂猛地一挥,那小臂上的甲胄却是朝着自己手中的快刀而来! 随后便是“铮”的一声,自己那柄刀的刀刃不住晃动,连带着他的虎口都被震的发麻。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心中早已恐慌,因而并未一刀全力砍出,若是自己动了全力,按照目前这个结果来看,恐怕就不是虎口发麻了。 此刻,交手仅一招,焦飞已是惊惧交加,一张脸上满是慌乱。 正此时,一声暴喝传来: “胆子不小!敢动我的爱马!” 三人一惊,抬眼看去便是吕布那张怒火燃烧的脸。 连半息时间都没有,只听一道破风声袭来,那方天画戟却是朝着焦烈猛击而去! 焦烈大惊失色,见此戟来的如此之快,他只能勉强支起勾镰枪抵挡。 下一瞬—— “嘭”的一声传来! 焦烈从马上腾飞而起,重重摔在了地上,口中鲜血喷溅而出。 原来吕布那一戟击出后,焦烈完全抵挡不住,即便有勾镰枪,却还是被吕布这势大力沉的一戟扫落在地。 而这时,余下两人才反应过来。 “二哥!” “二弟!” 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那倒在地上的焦烈刚刚喷出一大口血来,此刻面色煞白一片,手中的那杆勾镰枪都已经脱手,落在了身边。 “呔!再来!” 吕布未看落地的焦烈一眼,他暴喝一声,方天画戟朝着焦勇挥去! 焦勇大惊,勉力持斧相挡,而那焦飞则神色慌乱,扯动缰绳拉着马后退了两步。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下一刻,但见那数十斤重的斧头飞向了空中.... 至此,吕布才出三招! 第213章 大王,小心 鲜血从焦勇裂开的虎口中溅射而出,他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从马上翻下! 而那斧头,则已经被这一戟击飞! 焦勇脸色大变,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实打实与此人交手不过两招,自己就被他击飞武器,现在这右手虎口也被震裂。 眼前这人,难不成有使不完的力气? 要知道刚刚他可是已经在乱军之中鏖战了一段时间,被他所杀者少说也有百人,原以为他这一番拼杀怎么也会耗费不少力气。 但这两轮交手,却让焦烈一颗心掉落到了谷底。 此人,真乃天上降魔主,如同人间太岁神! 如此勇猛,着实骇人惊心! 没有丝毫犹豫,他急忙拉着马往后退去。 吕布见他后退,怒喝一声: “还不束手就死!” 说时迟那时快! 那赤兔马不动则已,一动便如疾风迅雷一般,转瞬之间便已来到焦烈身前。 吕布龇牙咧嘴,一声暴喝便是一戟猛击而去! 焦勇手无兵器,又被追上,面对这霸气无双的一戟,早已是三魂丢了七魄,面色惨白如纸,却是连跳马都忘了。 正当他以为今日小命休矣之时,一道破风声袭来! 但见一条黑影急速掠来,瞬间缠住吕布手臂,那挥出的一戟失了方向,险险擦着焦勇脖颈而过。 “大哥,快走!”一旁传来焦飞慌乱的喊声。 原来先前焦飞见吕布如此悍勇,早生退却之心,但眼看他攻向焦勇,又不得不救。 因而他一早便取出腰间所缠的长鞭,这时刚好发挥了作用。 焦飞深谙鞭法,这一鞭将吕布右臂缠上,刚刚使足了气力拉动,这才让吕布那一戟略微偏了些方向。 但饶是如此,却还是险些又险,若是再深半分,焦勇便已人头落地。 而虽然一鞭救了大哥,但焦飞心中却已经是惊惧交加,自己气力虽然比不上大哥二哥,但也不小。 正常来说自己全力拉动鞭子,那被鞭子缠中之人定能被自己拉下马来,但这吕布,自己却连完全拉动他的胳膊都做不到! 这实在让人心惊!自己可是已经使出了全力啊! 正此时,一道声震如雷的暴喝之声响起: “给我过来!!!” 下一瞬,焦飞眸子一缩,从马上腾飞而起,朝着吕布飞去! 原来是吕布反手拉住鞭子,猛地一扯,将焦飞从马上扯飞,事发突然,焦飞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飞离了战马。 此刻,他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手。 “嘭”的一声,焦飞就势一滚,这才没有重重摔在地上。 但—— “三弟!小心!!!”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大喊响起。 等焦飞抬眼时,看到的是那急速刺来的一戟。 这一戟,直对面门! 焦飞瞳孔紧缩,过往种种一瞬间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来!!” 一声嘶吼,打断了焦飞思绪,也让他已经接受死亡命运的眸光定焦在了身前。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昂首挺胸的背影。 但很快,那道身影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了起来: “二弟!!” 那倒下之人,正是先前被吕布一戟扫落在地的焦烈。 那一戟,让焦烈胸骨断裂,内脏破损,止不住的血从他的嘴中涌出。 但即便如此,见两位兄弟有性命之忧,焦烈还是勉力从地上爬去,而后捡起那杆勾镰枪。 他强行吞下口中的鲜血,在雨中迈着大步,赶在焦飞被杀之前跑了过来。 而后,他奋力提起勾镰枪往前击去。 但,全盛之时的他尚且不是吕布一招之敌,在这种垂死之际又能如何? 随之,勾镰枪落,方天画戟刺入他胸口。 焦烈头脸朝下,深陷泥泞中.... 吕布抽回方天画戟,面容逐渐凝重。 他看向了那名向自己奔来的敌将,那人骑在马上,手中已经换了一杆长戟,显然是刚刚从地上捡的。 那敌将面色悲怆,嘶吼着冲了过来: “杀我二弟,你给我偿命!” 吕布并未搭腔,他只是驻足在地,方天画戟紧紧攥在手中。 几息之间,那敌将已经来到了面前。 那杆长戟朝着吕布迅猛的挥砍而来! 吕布面色如常,平淡无奇的一戟击去! “哐当”一声,焦勇手中长戟随之而落,他那早已经被震裂的虎口,早已经没办法全力握住长戟了。 “噗”的一声,方天画戟划破长空,冰冷的戟尖刺入焦勇咽喉。 鲜血喷射而出,焦勇未发出一声惨叫便已从马上跌落。 而此时,刚从焦烈身死中缓过神来的焦飞,看到的便是大哥焦勇从马上跌落的身影。 他很清晰的看到,在大哥跌落的一瞬间,那咽喉处喷射而出的血箭。 这一瞬,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充斥在他脑海中。 虽然并未受伤,但这时他竟无法控制身躯。 “嘭”的一声,脸色煞白的焦飞跪倒在了泥土中,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哀嚎: “大哥!” 无视他的哀嚎,吕布骑着赤兔马,踱步而来。 看着那两具倒地的尸体,焦飞只觉浑身发冷,绝望的眼眸中看到的却是过往种种。 昔日,在蛮族之地练兵,满怀雄心壮志,出南境北上,平乱镇北王。 从南到北,一路急行的这一个多月,这一路无人不兴奋至极。 雁落山前驻兵的那几日,军中满是热闹欢快气氛,谁也没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战场,是如此的惨烈。 踏入雁落山后,一切都变了。 当初若是不出南境,又或者不进雁落山,今日,怎会迎来这个结局。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也让焦飞失神的目光再度汇聚。 他红着眼,白着脸,拿起身旁的刀,从泥泞中站起,看着眼前之人发出近乎于哭喊的嘶吼: “来!可敢下马与我一战!!” “我乃插翼虎焦飞是也!!!” “哼。”吕布双眼微眯,冷冷哼了一声。 但还是从赤兔马上跳了下来,他双足一弓,摆好了架势,对着焦飞大喝一声道: “来吧!焦飞!!” 焦飞双手持刀,那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的映照出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一滴雨落在刀刃上,那惨白的面容随之波动。 波动的瞬间,那柄快刀划破纷乱的雨幕,朝前而去! 这一刀,实在太快! 吕布面沉似水,不躲不让,照样一戟挥去! 但,只听“哒哒”两道足声传来,却是焦飞踩踏在泥泞中换了身位! 那一刀只是佯攻,焦飞深知绝不能接下眼前之人的攻击,只要被那杆方天画戟沾到,绝对性命不保。 为此,他轻巧的掠动身子,躲过那一戟后,自下而上一刀砍向了吕布手腕! 吕布冷哼一声,身子一侧,躲过那一刀后往后一踏,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戟刺向焦飞面门。 焦飞深吸一口气,收腹往后一仰,那戟尖几乎快刺中他的脸颊,但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而躲过这一戟后,他已是气喘吁吁。 目前为止,交手不过两招而已。 下一刻,焦飞咬紧牙关,再度往前一脚踏去,一刀朝着吕布挥去! “噗”的一声。 那银白色的刀高高飞起,刀柄上还紧握着一只手。 吕布收戟,翻身上马。 “嘭”的一声,断手与刀,以及焦飞的身躯几乎同时落入被鲜血染红的泥泞中。 狂风渐止,但这雨却越下越大,在这冬日,已称的上一个“奇”字。 雨水中,躺在泥泞中的焦飞半睁着眼,面门中那道狭长的伤口被雨水不断冲刷,仅仅流出丝丝缕缕的血水。 耳边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小,鼻中嗅到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淡,他艰难的转动眼眸,看到那匹赤红宝马正载着它的主人朝前狂奔。 看到他们所去的那个方向,焦飞眸光一阵抖动,脸上露出惨笑。 “大王,小心。” 黑暗席卷而来,那双半睁着的眼也终于合上。 第214章 孤军 “大王,还未遇到秦泽啊,也不知还要多久。” “其他人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山道上,单义脸色低沉,看着身旁的武奎道。 自从在山下收到巨石轰击后,他们便进了身畔的山道,但这山路绵延不绝,这一路走了数个时辰,但直至现在还未遇到一名敌兵。 这就罢了,先前还隐约听到自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很明显,其他兵马已经遭遇了敌兵,已经和他们酣战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武奎却还是决定继续行进,他自小便在山林中穿梭,看这山道走势便知会直通最高峰。 秦泽在雁落山设伏,必定身居高位,不用说也知道,他定然是在这高处发号施令。 而他也在别处设伏,武奎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将领们皆非庸手,除非秦泽拿出数倍于他们的兵力来进行伏击,不然绝不会轻易落败。 事实上,武奎现在有理由相信这雁落山中确实有不少伏兵,人数至少在30万以上。 有如此兵马,秦泽才能下这样大的手笔。 但,不论如何,自决定踏入雁落山的那一刻起,武奎就已经想好绝不会后退半步! 即便秦泽堵截后路,他也绝不会因此感到畏惧,这雁落山中的厮杀,只会迎来一方胜者! 最后踏出雁落山的,一定是自己! 此刻,见单义担忧,武奎沉声道: “继续上去!” “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山下咱们虽然折损了不少兵马,但只要能和敌兵正面拼杀,他们绝不弱于任何人!” 话音落下,一旁的武锐点头,振声道: “大王说的是,哼,秦泽这厮阴险狡诈,只会出花招,真要实打实的正面拼杀,他埋下的那些伏兵绝对不是咱们对手!” “白淼,洪轮,焦家三兄弟,还有我二叔,哪一个是弱者?” “呵,恐怕秦泽手下的那些大将对上他们几招便会被斩于马下!”武锐一脸自信。 闻听此言,单义却眉头紧锁,沉声道: “目前看来,各处恐怕已经鏖战了起来,秦泽敢于这样安排,恐怕.....已经有了些把握。”他低着头,小心的看了一眼武奎。 果然,此话一出,武奎眉头一挑。“单义,不用总是高看别人。” “山下被袭,那是他占据了地利之势,又手握先机,事发突然咱们这才中伏。” “真刀真枪和他交战,咱们的兵马绝不会弱于他们,不,应该说在这山中作战,他们还没有咱们擅长。” 话虽如此,但武奎的脸色低沉,显然心中依然存在着忧虑。 从进山到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 虽然现在雨声凌乱,那些喊杀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但武奎知道他们已经在各地交战了起来。 作为主帅,他对部下们虽然有着无条件的相信,但在这个时候,一丝不安却已经在心中悄然萌生。 此外,自己到了现在还未见到秦泽... 看了眼还在往山中延伸的道路,武奎目光愈发凝重了起来。 雨水纷纷,胯下的孤鸿低垂着头,只顾着往前赶路,偶尔会打一个响鼻。 大军沿着山路,继续行走在这泥泞中,对于接下来会到达何处,遇见多少兵马,所有士兵心中都满是茫然。 雨水落在盔甲上,发出一阵阵的“啪啪”声,步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土中。 单义回首看向众人,那张皱巴巴的脸上垂落一缕乌发,和鬓角处的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旁传来武锐的喝骂声: “他娘的,好端端的下起雨来!” “这山地又湿又滑,如此难走,这秦泽倒是挑的好地方!” “待撞见他,我定要让他尝尝我手中锤子的厉害!” 武奎并未搭话,他保持着缄默,骑着孤鸿往前走去。 而单义也是紧闭双唇,沉默着跟随在武奎身后。 武锐一把抹去脸上雨水,朝着湿地吐了口唾沫,不忿道: “他妈的,等打完这场仗,日后去北凉,要烧了他的王府才是!” 话出口,却依旧未传来应答之声,武锐见没人搭话,也觉没趣,摇着脑袋不再开口。 “唉....” 一道叹息,在单义心中响起。 与既乐观又时刻保持着强烈斗志的武锐不同,单义这时心中已满是颓丧。 进了雁落山后,数十万的蛮族大军被巨石轰击,伤亡惨重,又被全部打散,可以说从头到尾都被藏在山中的秦泽牵着鼻子走。 一场战斗打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到了什么地步。 在别处,已经有人在交战,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单义希望兄弟们都能带着兵马大杀四方,将那些敌兵们尽数诛灭,但理智告诉他,被牵着鼻子走的是他们。 “真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啊....” 单义不敢细想,若是细想只会让自己的状态更加低迷。 他抬起遍布雨水的脸,看向了武锐,这时候竟有些羡慕他只有那简单粗暴的想法。 至少这样,不会让自己在还未开战前就已经丢了战意。 这时,一道锐利的视线对上了单义的目光。 那是来自武奎的视线。 看到单义那张脸,武奎已经察觉出部下内心在想什么了。 他支起一个笑容,朗声道: “兄弟们在别处作战,定能顺利解决敌兵!”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拿下秦泽人头!” “雁落山一战,就是奠定咱们蛮族今后崛起的基石!” 话音一落,武锐大笑着附和:“大王说的是!” “大王神威盖世,秦泽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小儿,怎会是咱们的对手!” “杀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单义攥紧手中的兵器,勉力支起笑容道: “对!攻无不胜,战无不克!” “咱们必赢!” 武奎点点头,众人在磅礴大雨中继续行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倾盆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却渐渐停了。 但那天际,依旧昏暗无光。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风声止,雨亦停,这阴暗的山峦中,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武奎竖起了耳朵,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还能听到喊杀声,但这些声音却比先前下小雨时听到的要小得多。 人声小了,说明人也少了。 很显然,那些战场已经到了尾声。 而这,意味着死了很多人。 第215章 末路 一队兵马,仓皇的在山下逃窜。 那为首者身穿银盔,俊秀的面容上满是慌张,一张嘴却还在说个不停。 “怎么回事!肖一鸣!” “怎么跑着跑着人就少了!” 肖一鸣面色沉着,开口道:“殿下,我们被盯上了。” “先前过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有人从山中追了出来,人数虽然不多,但这些人身手非常了得。” “他们箭法很好,在后面杀了我们不少人。” 听到这话,金建德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愠怒:“这么点人,为何不杀了他们!” 肖一鸣回道:“已经留人去和他们交战了,但主要任务还是要护送殿下您出去。” “这雁落山中,秦泽的兵马实在太多,再不出去,恐怕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金建德咬牙道:“可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秦泽明明不久前还在攻打安阳郡,连孝儒手中二十万兵马守城,怎么说也能杀秦泽一二十万人吧!” “这才多久,他在这雁落山中的兵马从哪里冒出来的!” “都是鬼魂嘛!” 肖一鸣摇头,沉声道:“殿下,这雁落山中的兵马,确实诡谲。” “这秦泽,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但不论如何,当初咱们确实不该.....” 话未说完,肖一鸣敏锐的察觉到金建德眼神有异,因而立刻改口道: “殿下,后路被截,那里危险重重,已经走不掉了,而去安阳郡的路,属下猜测秦泽恐怕也在那里埋设了重兵把守。” “秦泽看样子是要将所有进山的人全部杀了才会罢休。” 金建德一颗心掉落到了谷底,脸色白的吓人。 “那怎么办?!!” “该从哪里出去?!”金建德慌乱又急切的追问道。 肖一鸣脸色低沉,“有办法出去,不过有点危险性。” 事到如今,金建德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只要能逃出雁落山留得一条性命,那就够了。 “好!不管怎样,只要能逃出去就好!” “肖一鸣,你带我出去,回京后我重重赏你!” 正说到这里,后方传来喊杀声,金建德眸子一缩,浑身随之一颤。 —— “主公,张嶷已经带兵回来了!” “其他人所在的战场估计也已经快结束了!” 营帐内,典韦搓着手,眼神急切的看着秦泽。 闻听此言,秦泽微微颔首,在那堪舆图上一处地点上放了一颗石子。 待抬起头看见典韦那急不可耐的表情后,他不疾不徐道:“看你这样子,斥候已经见到武奎的兵马了?” 典韦目光闪动,嘴角逐渐翘起。 “对!” 他一拍手,接着道:“嗐,那武奎带兵半天才过来,走的也太慢了。” 秦泽面色平静,摇摇头道: “他走的路直通我这里,但也是最长的一条路线,弯弯绕绕不计其数,又下了雨,能快到哪里去呢。” “他手下那些人的行进路线倒是要畅通的多,只是...呵,他们上不来。” 先前,秦泽兑换兵马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雁落山中布下了大量的斥候,有他们在,敌情能很快传递到自己这里。 如此一来,敌军动向掌握的明明白白,那可就好方便多了。 而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快结束战斗,秦泽知道这雁落山之战,也已经趋近尾声了。 其他人自不必多说,这次来雁落山的兵马,那朝廷兵马为金家人所带领,斥候先前传来的消息便是李靖已经在围杀他们。 而蛮族大军,其他战场传来的消息也都是在上风。 为了应对这次的战斗,秦泽兑换了大量军备,也备好了兵马,如今这些捷报传来,那也是必然之事。 至于那蛮族大军,现在就那支武奎所带的大军还未解决。 但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支孤军。 数十万的蛮族大军,走到这里,便已经是走到了末路。 想到这里,秦泽走出营帐,典韦亦步亦趋跟随而出。 帐外,天际昏沉,秦泽看向那深沉天幕,而后淡淡道: “来吧,最后一场战役了。” “准备迎敌!” —— 正在行进的蛮族大军,在即将抵达终点时,遭遇了床弩的袭击。 这些铁翎箭来的突然,自远处齐刷刷射来。 那密集的箭羽如同不透风的密网,乌泱泱的朝着大军盖了过来。 粗长的弩箭穿透战马,穿透人体,无情的收割着接触到的任何一个生灵。 随之,人仰马翻,鲜血四溅,甚至于连带着内脏也从胸腔中流出。 这一瞬间,那沉寂一路的蛮族大军,传来了各种哀嚎惨叫之声。 面对这近乎于源源不断的铁翎箭,这山道中哪里还有可供躲避的地方,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 一声暴喝在人群中响起:“杀过去!” 武奎满面怒容,到了这个时候,他怎能不明白当前处于何种处境! 自己在这里遭遇弩箭袭击,那其他地方的兵马,想必也是大多如此,而如今传入耳中的喊杀声越来越少,这很显然,他们恐怕已经是.... 武奎不愿再想,从南境一路奔波至此,耗去的时间,精力,带过来的人,太多太多了。 而现在,面对前方已经确定的的敌人,他已经想好,这会是一场死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士兵们高举着盾牌,拼尽全力的阻挡着射来的箭矢,赤红的脸上带着必死的决心。 这场孤注一掷的战斗,在此刻燃起。 —— 与此同时。 蛮族大军的前方,军营外,秦泽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弓箭手们装填弩箭,看着他们往下方不断射出铁翎箭。 这时,一队兵马从军营左侧的山道中而来。 那为首将领隔着老远便大喊道: “主公!” 秦泽抬眼看去,来人是张辽。 很快,张辽便已经策马而来,他翻身下马道:“主公,这蛮族的兵马,确实有些不同啊。” “相较于之前安阳郡的兵马,他们确实要强上些。” “我遇到的那员敌将也有些本事在身上,不过,不多!” 秦泽颔首,看着前方道:“嗯,这武奎正带军冲锋而来,这些蛮人,一向是悍不畏死。” 话音刚落,典韦却已经摩拳擦掌,急不可耐道:“也不知还有没有我出手的机会,这群人,恐怕都上不来啊!”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山道中,一道红色身影正急速奔驰在路上,如同一道幻影往山中奔来! 雁落山,那几条细线就是山道,红点就是交战处,全部通向主角所在之处,武奎在最弯的那条,不会画请见谅(悲 第216章 恶斗 这偌大的雁落山,在经历数天前的浓雾,这两日的狂风,又淋了这一场雨后,本应变得清新的空气,却愈发的污浊。 诚然,那是血腥味太重所致。 恰如此刻飘扬在武奎身畔的那些鲜血,它们通过那些如叶片般坠地的破损尸体中流出。 这是傍晚,又是雨后,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不少。 那刚从身体中溅射出的赤红鲜血,甚至于还能看到上面飘荡着一层轻薄的白气。 “呼——” 武奎暴怒的脸上张着嘴,也重重喷吐出一口白气。 胯下的孤鸿迈着四蹄,在飞驰而来的箭雨中穿梭,马嘴中也跟着喷吐出粗重的气息。 这混乱激烈的战场上,人的叫喊与战马的嘶吼交织。 铁翎箭穿透盔甲,扎入盾牌响起的声音和倒下的惨叫声一起共鸣,血雾和士兵们口中喷吐出的白气杂糅在一起。 如雾如烟,如梦如尘。 鬓发已白的单义看着周围人在快速倒下,听着他们发出哀嚎,嗅入鼻中的血腥气味让他的大脑都趋向了浑浊。 “嘭”的一声,一支铁翎箭自前方射来,将一名未拿稳盾牌的士兵射中。 那粗大的箭矢刺入他的胸腔,他轰然往后倒去,带倒后方一名士兵,而后方那名士兵也顺势往后跌去。 但好在后面的人托住了他的背。 单义看着几乎快跌入自己怀中的士兵,手中摸到的却是一片湿润。 他低下头看见的是手中的那一滩血,再抬头时看到的是那士兵苍白似雪的脸。 强烈的悲痛一瞬间占满了他的心绪,于是他嘶吼了起来,发出的音节近乎于野兽的咆哮。 “他娘的!随我杀过去!”另一旁的武锐面色涨红,带着兵马往前狂奔。 而那武奎,则早已经带着一群盾兵们走在最前头了,若是连敌人的面都见不到便这样死在路上,那真是莫大的耻辱! 流血不可怕,可怕的是就这么憋屈的死去! 暴怒的武奎骑着孤鸿,轻巧的穿梭在箭矢中,他手持一杆伏虎錾金枪,挥舞的虎虎生风,其他士兵避之如蛇蝎的铁翎箭,他却能将其拨开! 那孤鸿更是四足生风,黑色绸缎般的身躯穿梭在箭雨中,将那些箭矢全部避让! 片刻后。 一声暴喝响彻在这山峦中,其声如雷似电,震人心魄。 甚至于让军营外的马匹都受惊叫了起来。 那是来自武奎的怒吼: “秦泽!!!” “我来取你人头了!!” 伴随着这声暴喝,武奎骑着骏马,带着一队士兵从山道中冲了出来! 这时的武奎面色狰狞,须发凌乱,整个人如同嗜人的恶兽一般! 在其身后,是单义与武锐,二人也是一脸怒火,尤其是那武锐,他举着一对铁锤,大吼一声道: “来!受死!!!” 此言一出,秦泽还未开口,典韦却已经眉头紧锁,他虎目一凝,沉声道: “主公,我...” 话未说完,秦泽直接开口道:“将死之人,送他们一程吧。” 一声令下,诸将当即抱拳道:“是!主公!” 秦泽目光从典韦身上扫过,典韦了然,沉默着迈着大步奔出。 天际黯淡无光,地面阴风阵阵。 两队人马双向奔赴而来,刀枪兵戈如林,直插云霄! 看着前方奔来的敌将,武奎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积攒已久的怒火,他的身体早就热了起来! 来到这里,若不将敌人杀个痛快,又怎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受死!”一声怒吼,武奎策马狂奔,杀入人群中。 而与之接战者,乃是张辽与张嶷,·以及刚刚才回来的王平。 在其后方,策马奔来的是许诸,而典韦则是在落在了最后面,急的直叫唤: “等等我!我要杀他们!” 很快,孤鸿已经载着武奎冲到了最前方! 张辽面沉似水,手中一杆月牙戟紧握手中,先前他已经和蛮族虎将交战过,那敌将虽然不是自己对手,但确实也不是庸手。 最后与那人过招时,那人用不要命的打法想和自己同归于尽,幸好自己早有防备,若是看轻了那人,说不定就要被捅伤。 而眼前这骑马而来的蛮族之王武奎,很明显他的气势要比常人要强的多! 为此,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一旁的张嶷与王平也同样如此,二人紧握手中武器,做足了准备。 电光石火之间,那迅捷如雷的黑马已经跃至众人眼前,随之,一道饱含怒气的长枪猛击而来! 这一枪来的太快太猛,首当其冲击向了王平! 虽然早有准备,但王平也没料到武奎出招会如此之快,他立刻挥出长枪与之相击! “嘭”的一声。 两杆长枪如针尖对麦芒,重重撞在了一起! “铮!” 一声嗡鸣从王平长枪上传来,他面色骤变,只觉虎口酥麻,身子也跟着往后一仰,险些跌落! 而与此同时,那武奎却已经刺出第二枪了! 枪出如龙,只听一道破风声响起的瞬间,就是一道寒芒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侧边一杆长枪挥出,重重落在了那杆伏虎錾金枪的枪杆上。 出手搭救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嶷。 但,那杆伏虎錾金枪却在这时变招,化刺为撩,一改方向朝着张嶷的那杆枪击去。 张嶷只觉一股重逾千钧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他双手握枪,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但双臂却还是不由感到一阵剧痛。 一声大喝从一旁传来:“来,我来做你的对手!”张辽手持月牙戟而来。 见他前来,武奎怒喝一声:“来!” 声音落下之时,那孤鸿已经策马奔腾了起来,武奎面色涨红,猛地一枪朝着张辽击去! 张辽面色不改,一戟随之而出。 “嘭”的一声,一簇火花从兵刃中迸射而出! 张辽只觉手心一紧,震的手臂都微微一颤,“这厮,好大的气力!” 而在下一息,武奎却已经是又挥来了一枪! 这一枪,宛若游龙出海,烈烈劲风宛若寒风中的利刃一般,来势凶猛! 张辽咬紧牙关,持戟挥去... 第217章 怎一个爽字了得 而在另一边,那单义与武锐也已经策马而来,不过早有人迎上前去与之激战了起来! 许诸手持一杆火云刀,却是已经和那单义酣战了起来! 单义同样持刀,而在背后还有一张良弓,虽然如今已有五十,但这增长的年岁似乎并未让他的武艺下降多少。 二人长刀对长刀,斗做一团。 那武锐则是手持双锤,哇哇哇的乱叫着朝前杀去,后方的典韦眼见此人聒噪,当即暴跳如雷,大喊: “那个使锤的,叫你娘呢!” “还不过来受死!” 武锐骑着马本想与张嶷王平二人厮杀。 但听到这骂声后怒火喷涌而出,对着前面迈着大步跑来的典韦就是一声怒吼: “我叫我的,关你屁事!” “多嘴多舌,我一锤砸烂你的头!” 典韦一边向前狂奔一边大笑,“你这直娘贼!难不成以为声音大就能吓死人不成!” “要锤烂我的头?老子头就在这里,你过来敲一下试试!” “你这横着长的矮冬瓜,跳起来也砸不到我的头。” 说着,他甚至还晃了晃脑袋。 武锐本就性如烈火,最是急躁。 他个子不高,生平也最忌讳别人拿这个取笑他。 此刻见典韦这般挑衅,这哪里能忍,当即策马狂奔向着典韦而来,而口中却还在怒喝: “士可忍孰不可忍!你这贼厮,今日必定死于我锤下!” “不杀你,我武锐枉为人!” 见他前来,典韦反倒是不急了,他微喘一口气,站定身子,持着铁戟放在肩膀上大喝道: “来!我让你跳起来和我打!” 这一句话说出去,直气的武锐发狂,那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几乎快从眼眶中突出来,当真是被气的七窍生烟。 怒不可遏的他猛踢马腹,那战马受痛,迈开四足狂奔,数步之后便已经来到了典韦身前! 典韦早有准备,先前出言激怒他时,他便已经将双戟插于地上,掏出了腰间的宝刀。 而此刻,武锐在一暴喝声中一锤朝着典韦砸了过来,面对这自上而下势大力沉的一击,典韦可不会傻傻的去接。 在与人交战这方面,他机灵得很。 典韦身形一动,轻巧的避开这一锤,而后身子微弓。 下一瞬。 只见刀光一现,却是他一刀砍在了那战马膝盖上。 “嘶” 随着痛苦的一声嘶鸣,那战马一蹄被斩断,轰然倒地! 而马上的武锐反应倒是也快,战马倒地时他就势一滚,一个翻滚后便站稳了身形。 直到此刻,他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眼前这人是故意出言激怒自己,不然的话怎会轻易让他砍下自己战马的腿。 但事到如今,也顾不上许多了! 在山道上不知死了多少人才能走到这里,此刻他必然要用这对锤子多杀一些人才行! 见武锐从马上下来,典韦目的达成,收起了刀,重新拿上那一对铁戟。 “能使一对锤子,你这厮,有些气力在身上啊。”典韦摆好架势,眯着眼看着武锐。 武锐冷哼一声,先前此人出这一刀,他已看出此人有些本事在身上,因而此刻倒也不再轻视。 他晃了晃手中的流星锤,瞪着典韦道: “我这一对锤子,一百多斤,至于我身上的力气,那是用之不竭!” “有多少斤两,等会你拿头接一下便知!” 此言一出,典韦嘴角一咧,“是吗?难怪跟个张牙舞爪的螃蟹似的。” “我这一对铁戟却也不轻,我这气力也是用不完。” “那就看看咱们的头,谁会挨上一记!” “看招!” 话刚说完,典韦面色一正,一脚往前踏去,正身弓步,右手往后伸展,而后迅猛无比的一戟朝着武锐挥去! 这一戟,大有排山倒海之势,端的是威猛无双。 而那武锐则是面色一沉,口中嘣出一个“死”字,左手的那柄流星锤猛地与之砸来。 “嘭”的一声巨响随之而出。 二人皆是气力过人之辈,这出招没有技巧,全是力气! 两种兵器碰撞在一起,恰似山崩地裂一般,那声响便是连数米外交战的士兵们都听得真切,不由心中一凛。 他们立刻远离这二人,生怕殃及池鱼,枉死在这二人手下。 而这一招过后,典韦未退半步,却是接连又挥出几戟! 他左右手同时挥戟,攻的那叫一个猛烈! 武锐同样如此,两柄流星锤不断与铁戟砸击。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鸣之声随之响起,火花四射,声音洪亮! 几息之间,二人已经互砸了十几下,典韦面色涨红,脖颈青筋暴起,眼中却有异彩浮现。 “爽!!!” “怎一个爽字了得!!” 酣战中,典韦兴奋的怪叫。 过往他与人交战时,所遇到的敌将大多两戟下去便会被打的头破血流,亦或者还没过两招,便被别人搅了局,还未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这次与蛮族大军交战,他早已等待数日,等的心都焦了。 如今遇到一个气力过人的敌将,打法也和自己差不多,都是直来直往,那叫一个痛快! 而在对面,面对典韦的怪叫,武锐怒不可遏,恨不得下一锤就砸脱他手中的兵器,再下一锤就把他这张嘴给砸烂。 自己先前叫两声,这贼厮却出言怒骂,如今他自己却堂而皇之的叫了起来,简直是恬不知耻。 虽然很想出言怒骂几句,但武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可不能说话乱了气息。 此人攻势凶猛,每一戟砸来都是越来越重,自己这一开口怒喝,气息不顺,就有可能失了势。 而这十几下砸下来,不知不觉间,武锐已经满头大汗了。 除了头上的汗水,身子也跟着热烘烘的,头发上甚至冒出了淡淡的白气。 “他娘的,这贼厮真有些力气啊...”武锐咬着牙,心中暗骂。 正此时,又一声怪叫传来: “我马上要下重手了!” “你可给我接好了!” 闻听此言,武锐猛地瞪大了眼,浑身一震。 什么?! 下重手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贼厮刚刚还没使足力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都已经使足了气力,这贼厮怎会没用全力! 好哇!这贼厮莫不是快要力竭,因而出言攻心! 想到这里,武锐再忍不住,往后一退,略微拉开了一些距离,他喘了一口粗气后喝道: “狗东西,你给我.....” 话未说完,武锐眸子一缩,便见典韦纵身一跃,举着两戟猛地朝他砸来。 这架势,那真如泰山压顶一般! 武锐心中一跳,急忙挥出双锤! “嘭”的一声! 这一声远比之前的声音要大的多,那叫一个石破天惊般的响亮! 一击之下,武锐身子一颤,那流星锤上的尖齿竟都被砸的歪斜了! 武锐脸色巨变,微低着头,已是汗如雨下。 第218章 大王救我 “来来来!可给我接好!” 此刻,典韦面色通红,脖颈间青筋暴起,那掩饰不住的兴奋展露无遗。 一对铁戟砸的火花四溅,却好似在埋头铸铁一般! 而在对面,武锐匆忙挥动流星锤,那布满厚茧的掌心竟传来阵阵酥麻之意。 毫无疑问,这是因为这几戟砸下的力道太足,导致武锐接起来愈发费力所致。 尽管双臂粗壮无比,几乎有成人腰粗,但武锐这会仍然觉得臂膀中开始酸痛。 不知不觉间,他甚至于难以再施出先前的气力,现在光是接下这攻击就已经让他满头大汗了。 武锐一向自诩气力过人,在这方面难遇敌手,但此刻竟落了下风,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他涨红着脸,被压制几乎难以出招攻击,只能被动挨打,而现在却是连腰板都难以完全直起来。 而这时,典韦却还在旁若无人的大笑: “怎么?这就不行了?” “先前听你叫的倒是响亮,我当你的本事也有这么大,原来是只会瞎叫唤!” “没本事就多吃饭多炼!” 此话一出,武锐当真是被气的羞愤欲死,他一咬牙,体内竟窜出一股气力来。 “找死!” 一声怒吼,武锐奋力一锤朝着典韦砸去! 这一锤他使足了气力,可谓是平生最重的一击,若是平常,他甚至使不出这般力气来。 面对这来势凶猛的一击,典韦却浑不在意,他满脸兴奋,随手便是一戟挥去! “嘭”的一声巨响,又是一簇火花闪烁! 典韦佁然不动,武锐却是一个趔趄,急急的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形。 而那柄握在右手的流星锤,却是肉眼可见的尖齿歪斜,甚至于手柄都有些弯了。 武锐咬紧牙关,唇角却不知不觉间渗出了血来。 “嘶——” 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从右臂传来,这让他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传来的疼痛是如此剧烈,让武锐有理由相信,再接两三戟恐怕自己的手腕都支撑不住。 事实上,这一番互相轰击,已经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一颗心都是扑通扑通狂跳,胸腔中的内脏好似翻江倒海一般。 而那两侧高高隆起的太阳穴更是微微颤动,上面已经爬满了青筋,武锐甚至感到脑中都有些眩晕感传来。 再看眼前的敌人,虽然脸色通红,额头也渗出了些许汗水,但那架势却好像无关痛痒一般。 “要遭啊...”武锐心中自语一句。 正此时,典韦往前急跑两步,又是一戟猛的砸来! 武锐心中一紧,这时却不敢再接了,他右臂已经青肿,若是再继续硬接,恐怕这条手臂都要废掉。 当即,他身子一转,躲过了这一戟。 但怎料,他这一躲却是让典韦勃然大怒。 “嗯?躲?” “说好的对打呢!!” “你要是继续和我对轰我倒还敬你是个汉子,但现在,你就受死吧!” 怒火中烧的典韦状若疯癫,两只手同时猛砸铁戟,那股疯狂之意当真是如阴曹中走出的嗜人恶鬼一般! 先前的一番攻击似乎并未让典韦感到疲惫,相反,他倒是越打越勇。 四肢五骸中涌现的力气似乎源源不尽,也让他出手越发狠厉了起来。 这一番快攻,武锐避无可避,只得强撑着与之对轰。 但—— 这一次,典韦在挥出第一戟时,武锐便发觉自己已经接不住了! “嘭”的一声,左手握住的那柄流星锤被击飞,与此同时,武锐嘴中发出一声痛呼,却是手腕被震的生疼,好似骨头折了一般。 但这声痛呼才发出一半,却又是一戟迎面而来! 如狂风骤雨一般,它来的猛烈! 下一瞬,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右手的流星锤也被打飞,不仅如此,那铁戟余威未减,还落在了武锐的手臂上! 一道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武锐手臂上虽有铁甲防护,但这实打实的铁戟落在上面,那甲片又如何能予以阻挡。 甲片凹陷,连带着臂骨也随之折断! “啊!” 不受控制的惨叫从武锐嘴中嘣出,那张粗犷的大脸上五官扭曲,痛苦的皱在了一起。 右手肉眼可见的变得发肿,一时半会却是连抬都抬不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武锐哪里还敢继续与典韦交战,不待典韦再下一戟,他慌张的转身就逃,狼狈至极。 典韦却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敌将竟然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这战场之上,两将厮杀,落败等死便是,先前叫的那般响亮,这会知不敌却仓皇逃窜,当真是气魄全无。 在短暂的一愣后,典韦怒火更盛。 所谓敌手,便是要酣畅淋漓的与之一战,胜者生,败者死。 这怯逃之人,自己这般认真的和他对战,倒真是高看他了! “啊呸!”典韦吐出一口唾沫在地上,提着双戟便追了过去。 那武锐此刻早已经失去战意,心中的那一丝勇气荡然无存,他一边迈着大步奔跑一边大喊道: “快!给我拦住他!” 周围的蛮人士兵们举着长戟,一股脑的往前冲了过来。 典韦怒火正盛,哪管有多少人前来阻拦,一对铁戟朝前只是猛打! “砰砰砰!” 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在暴怒状态下的典韦面前,那些蛮人士兵们哪里能阻拦本分。 长戟纷纷被击落,那铁戟如骤雨一般朝着他们的胸口,肩膀,脖颈,亦或者头颅砸来。 典韦打的也毫无章法,一对铁戟只管往前猛砸,哪管前方怎样! 但正所谓一力破万法,在这被誉为“古之恶来”的猛士面前,这些蛮人士兵们早已被骇破了胆。 手臂被一戟砸断,胸骨被一戟砸的凹陷,而砸中头颅,更是立刻殒命。 一连串的砸击声中,数人被砸死,鲜血从嘴中喷射而出,溅射了典韦一头一脸。 那护身的盔甲上,早已是一片血红,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血腥味直窜入典韦鼻腔,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却让他愈发癫狂,一对铜铃般的虎目中迸发出摄人凶性。 他双足狂奔,一脚踩在沾满血污的泥泞中,暴怒的杀入敌群中。 前方逃窜的武锐回头只看了一眼,便被骇的脸色惨白,实难想象刚刚自己竟和这样的凶兽战在了一起。 若再给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和此人对战。 这是此刻武锐心中最大的念头。 于是,他仓皇的向左右看去,而后确定了一个方向,朝那里奔去,口中更是发出一声羞愧却响亮的叫喊: “大王,救我!” 第219章 古之恶来! “呼——” 张辽喘着粗气,脸色一片凝重。 正这时,只听一道破风声袭来,声如虎啸如狼嚎如鬼泣。 却是一杆长枪凌空而来,金光闪烁,霸气十足。 张辽眉头紧锁,松肩紧跨,侧身而避,这才堪堪躲过这来势凶猛的一枪。 但—— 那一枪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刺为扫! 这一变招实在太快,如鹰爪如蛇形如电闪! 浮光掠影之间,那一枪已横扫向张辽胸口。 张辽眉头一挑,当即抱戟而回,成守势护住胸口! “噹”的一声! 势大力沉的一击结结实实扫在竖起的月牙戟上,一阵嗡鸣之声传入张辽耳中,握戟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动。 那手心已经通红,拇指随之微微一颤,一股酸涩之意油然而生。 “嗒”的一声。 一滴汗珠从张辽鼻梁落下时,那杆伏虎錾金枪却又来了! 冷冽的枪尖如伸出尖牙撕咬的毒蛇一般,一口咬向张辽手腕! 张辽双腿夹紧马腹,腰腹使力,一股劲力从下而上窜入臂膀中,随之,他手腕一抖,不仅避开那杆扎来的伏虎錾金枪,反而发起攻势。 月牙戟划出一个弧形,直刺武奎面门! 此刻,武奎须发凌乱,湿漉漉的搭在了肩膀上,但那脸色却丝毫未因这突然的攻击有所改变。 眉头皱起的一瞬间,他抽枪而回,利用枪杆格挡住月牙戟。 但那月牙戟却连刺数下,招招直逼面门。 武奎冷哼一声,手中一杆伏虎錾金枪随之而动。 “砰砰砰。”一连串的金戈交击之声响起,月牙戟的攻击竟被一一格挡。 与此同时,一声暴喝随之而来。 “受死!” 在这当口,武奎这饱含怒气的一吼与伏虎錾金枪同时出现! 长枪抖动之间,却好似舞了起来! 那夺命长枪舞的出神入化,锐利枪尖泛着寒白利芒,招招直逼人死穴! 这一番攻势来的迅猛,张辽甚至来不及喘息,只得勉力用月牙戟与之阻挡。 但每一次与之相击,手心中传来的酥麻酸涩之意都越来越强,连带着这双臂都沉重了起来。 而出枪之人的动作,却来的越来越快,当真是如疾风骤雨一般! 正此时,张辽见武奎突然放缓攻势,但,他的手臂动作却是越来越大了,这意味着他的攻击会加重力道! 汗水顺着额头而落,张辽脸色通红。 “跑你娘!!” “快受我一戟!!” 一声暴喝自不远处突兀的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惊慌的叫喊声也紧跟着响起:“大王!救我!” 这突然的变故,让在场二人都受到了影响。 张辽一膝顶在马腹上,战马后退了两步,而武奎也并未追击,他微微侧目看向了那狂奔而来的部下。 奔来之人,正是被典韦追杀的武锐! 武锐右臂垂落,显然受伤不轻,那张脸更满是恐惧之色,此刻双足在地,跑的那叫一个快。 而在其后方,一个浑身浴血的持戟男子状若疯癫,一边挥动着铁戟一边大吼着追了过来。 拦在他身前的蛮族士兵们被打的头破血流,惨嚎不已。 而在其身后,则是尸横遍野,也不知多少人被那铁戟打死打伤! 这宛若炼狱修罗一般的武将,此刻怒发冲冠,嘶吼而来! “呼——” 见典韦前来,张辽这才长长喘了口粗气。 但很快,便传来典韦的一声大喝: “你在作甚!怎还未将这蛮人斩于马下!” “你不是第一个跑出去的嘛!” 问的自然是张辽。 张辽嘴角一抽,擦去额头虚汗大喊一声道: “专门留给你的!” “哼!”闻听此言,武奎冷哼一声,纵马朝着典韦杀去。 但典韦还在紧紧盯着前面的武锐,前方一名蛮族士兵持戟攻来,典韦恼怒异常,身子一闪躲过长戟,而后一戟敲在了他头上。 顿时,那士兵一声惨叫便轰然倒地。 趁此时,典韦一脚踢在那快要落地的长戟上! 这一脚劲力十足,那长戟被踢得往前飞去,而在前方,正是逃窜的武锐! 武锐正在狂奔,眼看武奎正纵马而来,不知不觉就放低了戒备。 刚一脚踩入泥地中,却不料一个长形物体落入脚下,他一时不防..... 只听“嘭”的一声,武锐被长戟绊倒在地! 这一跤跌得不轻,所幸地面湿润,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摔了个狗啃泥。 正当武锐要从地上爬起之时—— “小心!!!” 一声大喊自前方响起,来自武奎! 武奎圆瞪双目,神色急切,那孤鸿迈开四足朝前狂奔。 一看他这样子,武锐心中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一片,还未扭头回望就听到一声怒吼传来: “给我受死!” 乍闻此声,武锐当真是吓得肝胆皆寒! 这一声,太近了,简直要震破他的耳膜。 果然,在他刚一侧头时,就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以及那一杆铁戟! “不!!!” 一声急切的大喊声响起,但并不是出自武锐之口,武锐早已经陷入恐惧中,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来。 声音来自赶来的武奎! 孤鸿速度极快,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便已经朝前跑出了数十步。 这如狂风一般的速度,让它带着武奎来到了武锐身旁。 伏虎錾金枪已经刺出,它要阻止那杆铁戟! 这个紧迫的距离,虽然枪已经全部挥出,但还是差了半尺! 这半尺,便已经是生与死的巨大鸿沟。 在武锐的后面,典韦满面怒容,前脚微弓,右手先前已经伸展了一百八十度。 这个距离,可以让他将自身气力用到最大。 “死!” 从咬紧的牙关中嘣出的这个字,带着这无穷杀意的一戟,自下而上。 如山崩地裂,如翻江倒海,摧枯拉朽地猛烈砸向了武锐那因为恐惧而急速收缩的眼帘中。 “嘭”的一声! 伴随这一声,战场似乎在这一瞬间,有那么一息的停滞。 在匆匆赶来的武奎那愤怒而悲悸的眼中所看到的,是那—— 红的血,白的脑,黑的眼。 以及那因为重击而掀开的头盖骨,和那血肉混杂的碎骨渣,它们在冰冷的空气中翻飞,四射。 “啪”的一声。 数块难以辨清的血肉溅射在了武奎的胸口,脖颈,脸上。 浓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发散,沸腾。 时间似乎又开始了流动。 这宛若人间炼狱一般的修罗场上,爆发出武奎那声嘶力竭的哀嚎: “啊!!!” 呼啸的风还在刮,它无处不在,似盘踞在这血肉战场上的恶鬼幽灵,阴恻恻的看着此间一切。 第220章 宝马配良将 巨大的悲悸充斥心头,这血肉翻飞的画面萦绕在眼中,让武奎难以自制的扣紧了牙关,一对布满厚茧的手紧紧握住伏虎錾金枪。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爱将会这样惨死在眼前。 这巨大的冲击让他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恍惚。 直到一声如雷暴喝响彻战场,才让他回过神,也让悲悸转变为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就是蛮族大王武奎?” “来!老子来杀你了!!!” “哈!”一声怒吼,典韦往前一步踏去,猛地一戟朝前砸去! “嘭”的一声! 武奎没有半分迟疑,已是提枪而出! 伏虎錾金枪与实铁所铸的铁戟重重碰撞在了一起! 这迅猛凌厉的一击之下,二人皆未退半步。 “今日,我非杀你不可!” 武奎双目如炬,瞳仁中似有火烧一般,那暴怒之下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下一瞬,那杆伏虎錾金枪刷刷刷连刺数枪,直逼典韦面门。 典韦舞动铁戟,左砸右挡,将那些攻势一一化解,口中却还在叫嚷: “来来来,我就在这,今日你不杀我,我都看不起你!” 武奎面色狰狞,紧闭着嘴不言语,但那刺出的长枪却是越来越快,快的简直如同幻影一般! “砰砰砰。” 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二人的武器之间迸射数簇火花,似乎连空气都灼热了起来。 不远处的张辽正与蛮族士兵们厮杀,侧目瞧向这边,心中不由暗暗咋舌。 这般凶猛凌厉的攻势,不论是哪一方的攻击,都是挨一下就死。 典韦此刻面色通红,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但那双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这般酣畅淋漓的战斗,当真是绝无仅有。 二人已经互过了十几招,每一招都是全力使出,但典韦心中明白,这蛮王身骑骏马,以上打下。 如今虽然未觉气力有多少消耗,但已隐隐察觉到正在被压制。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让他下马才是。 念及此处,典韦在又挡下一击后,深吸一口气,往后急退了两步拉开了身形。 而不出意料的是,武奎立刻驾马跟上。 典韦要的就是这个时机,见他快速冲来,这一次他没再硬接长枪,而是身形一动,侧身躲过那刺来的一枪。 但这一躲却也是险象环生,这枪刺的那叫一个快,力道又很足。 简直是擦着盔甲而过,那锐利的枪尖似乎都挨着了盔甲,若是再快一点,典韦丝毫不怀疑这一枪能将自己刺中。 而这个量级的战斗,只要中上一招,都会受伤严重。 “这真是在死亡面前搏击啊...” 但也正因如此,倒是让典韦愈加兴奋。 作为一名战场上的猛将,在这种关头没有人会害怕,所害怕的也无非是不能斩杀敌将,让自己丢了面子罢了。 而此刻躲过这一枪,那就够了!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不,甚至更短的时间,短到武奎还未抽枪而回时,那铁戟就已经挥来了! 铁戟所砸去的方向,是那黑马的前足! 砸马足,这简单粗暴的打法典韦已经不知道用过多少次。 百试百灵! 没有人,也没有马能挨上一击后还能站起来的! “找死!” 在典韦挥出铁戟的一瞬间,武奎的暴喝声随之响起,他察觉到了典韦的意图。 这莽汉虽然打法简单粗暴,但并不是失智之人,他早就开始算计了! 但—— 典韦双目瞪的浑圆,眼看着自己挥出的那一戟来到了那黑马身边。 也眼看那黑马突然往后一退,本应该击中的前足也跟着去了后方。 “呼.”的一声。 那铁戟以一个漂亮的弧线挥在了空气中。 而这奋力一击典韦使足了气力,这一下未中,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倾,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典韦瞪着眼,眼中满是惊色。 “我尼玛,这马......” “咻” 一道破风声随之而来,直奔典韦后脑! 典韦听到声音的瞬间,心中一凛,急忙反手一戟向后击去。 “哐当”一声。 这一戟正好接住长枪,但由于是以这个身位击出,故而典韦未能使出全力,随之而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在地。 但不待他稳住身形,伏虎錾金枪已经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接连刺来。 这一番攻击又快又猛,猝不及防之下典韦只得手忙脚乱的格挡,在刚刚那一戟被黑马躲过后,他便已经失了先机。 而此刻武奎高居马上,这从上而下的攻击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砰砰砰。” 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典韦满头大汗。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余力叫骂: “骑马和我打,不公平!” “有本事你给我下来!!” 爱将在自己面前被杀,血肉溅射了自己一头一脸,武奎此刻怒火中烧,哪里还管什么公平不公平。 此刻他想做的,无非就是一枪刺死这莽汉,为武锐报仇罢了。 心中急躁,那枪刺的也快,若是寻常敌人,最多三五招便会被刺死,但眼前这人不仅能接住,甚至还有余力叫骂,这着实也让武奎感到诧异。 但不论如何,今日,此人必定要死于自己之手! 下一瞬,武奎一声暴喝: “受死!” 右手紧紧握住枪柄,他使足力气,一枪猛扫而去。 典韦看出厉害,立刻一戟随之而来! “嘭”的一声,长枪对铁戟,重重碰撞在了一起。 一击过后,典韦往后踏了两步才稳住身形,那泥泞中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足见武奎这一枪的力道。 而打到这里,典韦心中已经急躁了起来。 这蛮王枪法不俗,气力过人,又兼得一匹宝马,自己这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将他解决掉。 武奎见典韦被自己一枪扫的往后退去,心中振奋,再度汇聚气力,又是猛扫一枪而去。 典韦挥戟迎击,他深陷泥泞中,地面湿滑,哪能完全站稳脚步,这一击过后,却又是连退两步。 武奎兴奋至极,出手愈发的重了起来,口中更是一声暴喝道: “谁能挡我!!!” 这一声喊的响亮,当真是如雷贯耳! 而这,让典韦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蹿了上来,他怒吼道: “老子今天不把你给....” 但吼声还未完全喊出,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震如雷的暴喝之声: “杀你之人,非我吕布莫属!!!” 一道绯红身影,在千军万马中风驰电掣而来,马上之人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来势凶猛! 第221章 蛮族之王 烈烈劲风狂舞,赤兔如一道闪电,在千军万马中奔驰而来,那红色鬃毛随风而扬,倒像是一团在风中燃烧的烈火。 而马上之人,脸色通红,双眼中爆发出的灼人战意令人不敢直视。 人还未至,那威势却已经震慑周围的蛮族士兵们心生怯意! “嘭”的一声。 不过是一息之间,吕布一杆方天画戟随手挥出,前方一片蛮人士兵被击中纷纷倒飞而出。 惨叫之声接连响起,而赤兔却已经从他们身边跑过,只留下一串马蹄印记。 “这可糟了,他来了....” 眼见吕布赶来,典韦心中一紧,再顾不上许多,迈步朝着武奎就杀了过去。 不知为何,这会他只觉身上似乎涌出了使不完的气力,连带着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 只可惜这地面因为刚刚的交战导致一片泥泞,典韦实在没办法跑的太快,而武奎跨坐在孤鸿身上,却是得心应手。 典韦出招固然凶猛,却连他身子都挨不到。 正当武奎打算一鼓作气先解决眼前之人时,一声怒吼由远及近响起: “不是说了,杀你的人非我莫属嘛!” 声音来的快,那奔来的人也快! 仅仅几息之间,赤兔便已经带着吕布赶了过来。 “这是我的对手,你不要.....”典韦急忙大喊。 但,吕布早已经一戟朝着武奎挥砍了过去! 这一戟带着烈烈劲风,划破长空,呼啸声中,“嘭”的一声,伏虎錾金枪重重与之击去! 这一击落下,武奎浑身一震! 从枪杆中传来的劲力传遍全身,而这,也让他明白这骑马而来的敌将是一名强悍的对手。 “砰砰砰!” 下一瞬,方天画戟接连刺出,武奎连忙与之迎击。 二人皆身骑宝马,过招之间不知不觉边跑边打了起来。 而这,让没有马的典韦急的哇哇大叫: “等一下!这是我的对手!” “快来与我一战!” 声音喊的响亮,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他,吕布出招威猛,武奎脸上汗水涔涔,接起来颇为费力。 那孤鸿似乎也察觉到了,载着武奎边跑边打。 赤兔紧跟而去,二人战作一团,早将典韦丢在一方,典韦无马,跑起来也跟不上,气的浑身发颤。 不远处正在砍杀蛮族士兵的张辽适时的大喊道: “愣在这作甚!这些敌兵还不够你打的嘛!” “快!速战速决!斩杀这些人!” 典韦气的七窍生烟,哇哇乱叫,却又无可奈何。 但那一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不得已,他只能气冲冲的向敌兵杀去。 而另一边,面对吕布,武奎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压迫力。 此人招招使来皆是力若千钧,不仅如此,每一招都是迅捷无比,若是慢了半分便有可能被斩于马下。 自出生以来,武奎未逢敌手,所遇之敌接不过数招之内皆可斩于马下。 但今日在这雁落山中所遇到的敌将却一个比一个强,当真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在先前的几番交战中,武奎早有发觉,身边的士兵们死伤惨重。 大片大片的人已经倒下,成为了山中的一具冰冷尸体。 而对面,竟然从各处山道中不断冲出大队兵马,竟越打越多! 这些新加入战场的士兵们其中一些人身上还有着血迹,很明显,这些人是从别处战场赶过来的。 上午便出兵雁落山,在山下受袭后分散至今,已经快天黑了。 但,还未见到一名部下。 武奎甚至不敢细想。 正此时,那方天画戟猛挥而来! 武奎咬紧牙关,提起伏虎錾金枪迎上前去。 “哐当”一声。 从枪尖传来的震动传入手臂,武奎面色通红,额间青筋暴起,鼻梁上已滚落了汗珠。 一道朗笑声却随之响起: “不错!能接我吕布十几招的人不多,你这蛮族大王称得上是名副其实!” “先前我杀你那三名手下时,加起来还没十个回合,你倒是有实打实的本事在身上。” “来,与我战个痛快!” 说话之间,吕布摆开架势,一戟横扫而去! “嘭”的一声,那一戟被挡下,不仅如此,那杆伏虎錾金枪甚至还以更快的速度猛地刺来! 吕布眉头一挑,猛然发觉眼前之人攻势竟然凌厉了起来。 下一瞬,一声蕴含无穷怒火的声音从武奎口中迸射而出: “你杀的人,可是焦家三兄弟!” 吕布冷哼一声,“有个叫焦飞的,刀用的凑合,但也不过我几招之敌。” “还欠个几十年的火候!” 话音落下,武奎牙关一颤。 终究,不愿去想的事都成了事实。 这血淋淋的事实让武奎浑身发冷,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难不成,那些失散的部下们,竟都折损在这山中了么? 白淼,洪轮,武爽,焦勇,焦烈,焦飞,以及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武锐。 还有那些兵马,难不成,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呼。” 方天画戟挥来,武奎将其挡下,也跟着吐出一口浊气。 这傍晚时分的风吹过战场,他那满头湿发也在激战中逐渐变干,一缕乌发在眼前晃过,那眼眶却是逐渐热了起来。 是啊,他们若不是已经死了,怎会到现在还未来到这里呢。 若是平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跟在自己身后围杀敌军了。 跟在自己身后这么多年,多次在战场上一同厮杀敌人,也在战后共饮一坛美酒。 但这一战,却让他们都死了。 紧咬着的牙关还在颤动,明明还在与敌将激烈的厮杀,但身体中窜来的冷意却怎么也挡不住。 “嘶——” 一声马嘶响起。 “噗”的一声,那杆方天画戟稍稍刺入武奎左臂,带出一屡鲜血。 或许是疼痛,又或许是孤鸿的叫声,让武奎深入骨髓的悲痛中惊醒。 “武奎!你若是条汉子,就和我全力拼杀一场!”吕布面容凝重,振声喝道。 他能看出眼前之人面色有异,先前的交手已经也让吕布明白,眼前之人有着强悍的武力。 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嘶——” 孤鸿又叫了,还打了个响鼻。 武奎流血的左手贴着那温热的马背,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在了似绸缎般的皮毛上。 在那丝鲜血渗入鬃毛中时,武奎扬起头,泛红的眼眶中,眼球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提起伏虎錾金枪,发出了如虎啸狼吟一般的嘶吼: “我乃蛮族之王!” “与我决一死战!” 第222章 今日是我的末路了啊 “嗡!” 如游龙出海,那一抹金影掠动的瞬间,匹炼一般的金光划过。 伏虎錾金枪裹挟一股风雷之声,似要撕碎眼前的一切,迅猛的朝着吕布脖颈间射去。 “嗯?” 吕布凝光锁眉,敏锐的察觉到一枪似又在先前之上了。 但也无妨。 不过是一戟挡下而已。 身着的百花袍随风抖动,吕布右臂一沉,那方天画戟随之而动,如鹰击长空,将这金色獠牙阻挡于身前。 “铮!” 嗡鸣之声随之响起,吕布身子一沉,胯下的赤兔双脚也随之陷入泥泞中。 “好大的力道。”吕布不得不赞叹。 眼前这双目血红的男子,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 “好!”吕布嘴角一扬,抬戟将伏虎錾金枪推出,而后反手一戟迎面刺去。 戟尖锋利,那冷冽的寒光晃动之间,几乎就要刺穿武奎那粗犷的面门,翻转出他的血肉。 武奎牙关中蹦出喊声,伏虎錾金枪一个抽抢动作,枪杆拨开方天画戟,不仅如此,甚至连带着让吕布的身子都微微一转。 没有丝毫的停留,武奎再出一招! 他双手握枪,大开大合的一个横扫,那雄浑的力道激荡的身上盔甲都颤动起来,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吕布看出厉害,同样双手持戟,在一声爆鸣中,方天画戟与伏虎錾金枪重重撞在一起。 这一撞,恰似山崩地裂,那烈烈劲风似乎让空气都被撕裂了一般。 周围正在酣战的士兵们人皆惶然,不论是这一枪还是这一戟,哪一个落在身上都要横尸当场。 而此刻,吕布与武奎已经这样连续交手了几十招! 每一次的过招二人都是全力而出,丝毫没有留力,二人胯下的宝马跟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奔驰。 地面上已经留下了无数的深深蹄印,这都是因为马背上的人出招太猛,这个重量压在它们身上,让它们也不得不承受相当一部分的气力。 孤鸿四足踏动,快步踏出泥泞,走上了平实的地面。 而那赤兔则紧随其后,带着吕布走出泥泞之地,马背上的二人还在打的火热。 一枪一戟斗做一团,铿锵不断的声响激荡在战场之上。 很快,二人边打边跑,已经厮杀到了战场中心位置,周围是正在厮杀的士兵们。 虽然较一开始人已经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人在一团团的聚在一起死斗。 而这二人的突然闯入,理所当然的让这些士兵们遭了殃。 “嘭”的一声。 武奎一枪横扫而来,吕布侧身避过,但在一旁的士兵们却被扫中。 随之,数人被这一枪击倒在地,紧握手中的武器不受控制的脱手,胸腔内的骨头随之崩裂,惨叫声中,数人大口喷血,倒地而亡。 同样,吕布一戟而去也会让武奎身边的士兵们随之而亡。 但这二人却顾不上许多,还在全力交战,不知不觉间,二人身边也不知倒下了多少人。 从一处泥泞中打到另外一处,从平地打到小土坡,又从土坡打到山岩附近。 二人越打越快,越跑越远,所过之处当真是尸横遍野! 这样的战斗,别说是普通士兵们,就连正在敌群中撒气的典韦也不由侧目。 典韦一戟将身前的一名蛮族士兵脑袋敲碎,在他身下也躺了不少尸体,周围的敌兵早已不敢近身。 他喘了口气,看着远处正在交战的吕布和武奎,心中纳闷: “打就打嘛,这边跑边打又是作甚?” “有马了不起是吧?” “我要是马术精湛,我也能这样打。” 暗骂一句,他举着铁戟,朝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前方的敌兵们哪敢与他交战,纷纷避之不及。 典韦光是追着一双脚都有些累了,目光随意一瞥,却见到一名敌将浑身是血,被许诸拖着往军营中跑去。 “这他娘的又是在干什么?” “一刀把头剁了便是!” 他摇摇头,目光再一转,锁定了一群蛮族士兵,随之一声暴喝: “在等我杀你们是吧!找死!” 怒吼声中,典韦持戟追去。 —— “呼——” 须发飘散的武奎喘着粗气,手中的伏虎錾金枪越来越沉。 几十个回合过去,自己手中的厚茧已经被磨破,时不时能感受到一股尖锐的刺痛感。 臂膀中的酸涩之意也越来越浓,而敌将的攻击来的却还是跟先前一样,依旧是那么快那么猛。 但即便如此,武奎依旧奋力挥出每一枪。 在对面,马背上的吕布满头汗水,那一头乌发也早已经湿透了。 看着眼前这名蛮族之王不断出招,他不得不赞叹此人确实勇猛,不仅能接下自己所有攻击,甚至还时不时刺出一枪直逼自己咽喉。 只要稍稍放低一点戒备,便有可能被刺中,这种战斗,对吕布来说是极其罕见的存在。 打到现在,少说也有上百个回合了。 在一开始与他交战时,吕布只觉此人顶多与自己打个三十回合便会被斩于马下。 但怎料此人却是越打越勇,气力仿佛在不断攀升,出招也是越来越快。 当然,这对吕布来说倒是无所谓,敌人越勇,他打起来就越顺手,先前在另一处战场的厮杀,于他而言不过是热身罢了 而直到现在,这蕴含无穷威能的身体才渐渐发挥出战力来。 身体越来越热,那热量窜遍四肢五骸,让吕布越打越是兴奋。 不过除此之外,他发现这蛮王的战斗方式倒有些玄奇。 他身下那匹战马很是古怪,打着打着却跑来跑去,让自己不得不追着打,而如今,却是已快打到山崖边了。 酣战时他曾看见这蛮王有过手拉缰绳的举措,那战马鼻腔中已经开始流血,但却不是很听话。 “难不成,这马还未被驯服么?”吕布心中诧异,但也顾不上许多。 开战至今,蛮族的这支孤军人数越来越少,现如今已是十不存一,天快要黑了,战斗也快结束,自己也该送这蛮王走了。 一声暴喝,吕布瞅准武奎略显迟缓的动作,迅猛的一戟刺向了他的面门。 但很快,就听“嘭”的一声,这一戟依然被阻挡了。 只是武奎的鼻梁上却渗出了一抹血迹! 虽说是被挡住,但那尖锐的戟尖却还是划到了武奎的脸。 而这,就足以说明眼前之人已经颓了。 吕布面色不改,依旧冷静的往前攻去。 今日一战,足够痛快。 “嘶。” 一声马嘶响起,来自孤鸿之口,在武奎脸上的鲜血落下时,它跟着叫了起来,而它的嘴中,鼻腔中,早已经开始流出了血。 这年迈的老马,终究是承受不住这血腥的拼杀。 施加在它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它不能弯下马蹄,若是弯下一点,就会让背上的主人陷入劣势从而被杀。 因而,它只能带着主人边跑边打,在死路中求得一线生机。 在骑在马背上的武奎又怎能不知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太久,鲜血在空中飞舞,孤鸿鼻腔中洒出的血流了一地。 他甚至能感受到马身上传来的轻微颤抖。 “今日,是我的末路了啊....” 他嘴角下撇,眼眸却出奇的平静。 第223章 生死天堑 吕布的攻势越来越猛,武奎强撑着抵挡,但却越来越跟不上。 除却刚刚脸上的那道伤口外,他的右手也被划伤,手背上出现了深可见骨的豁口。 那里血肉翻卷,挥挥洒洒不知流了多少血。 孤鸿的背上早已被鲜血浸透,只是那黑色的皮毛让这些血迹看起来不太明显,但这浓郁的血腥味却无法掩盖。 它们无处不在,萦绕身畔,似乎已经在提前宣告死亡的结局。 尽管已经多处受伤,但武奎这会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 相较于身上的疼痛,那心里的疼痛来的更剧烈,几乎让他难以喘息。 和敌将交手的这段时间,他眼看着自己这所剩不多的兵马在被对面围杀,如今是越来越少,太多的人倒在了这陌生的大地上。 事实上,打到这里,武奎心中已经明白,这场发生在雁落山中的战斗已经宣告结束了。 不论是朝廷兵马,还是自己带来的这几十万大军,几乎都全军覆没。 这一次的战斗,死去的人甚至已经超过当初父亲在赤阳谷和秦颢天决战的那一场。 想到那日从南境出兵时在父亲坟前说的那些誓言,武奎心中惨然。 族老劝阻自己不要出兵南境,不要去北凉和秦泽为敌,自己未听劝告,反而砍了他的头。 为了那“念想”,浩浩荡荡的带着几十万兵马,几乎是蛮族半数以上的力量来到这里,一股脑冲入这摆在台面上的险地雁落山。 葬送数十万人的命。 这是数十万人的命啊,这些年蛮族休养生息,历经数年才带出来的这些好儿郎,却真的在自己手中全部葬送掉了。 当初对爱将们的承诺,如今看来也只是一个笑话,不仅不能履行,甚至还让他们殒命于此。 “嘭!” 方天画戟猛扫而来,武奎却已经接不动了。 他掌心已经渗出了血,那笔直的伏虎錾金枪上爬满了血丝,这一枪扫来武奎险些握不住枪。 “怎么?不行了?”吕布沉声喝道。 武奎抿紧双唇,不再言语。 “那就受死!”吕布一声暴喝,再度一戟刺来! 方天画戟来的很快,但武奎的目光却穿过了它,他眼中所看到的,是尸横遍野的战场,那些死去的士兵们。 “一步错,满盘皆输。” 当初不论是决定出南境,还是决定踏入雁落山,如今看来,都是自己走错的方向。 或许真如秦泽所言,和平来之不易,要珍惜。 当初不走错一步,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武奎举起伏虎錾金枪,决定再出最后一击。 “嘶——” 孤鸿的叫声在这时响起,在方天画戟还未完全刺到之前。 这不过一息时间,它却爆发了难以言喻的力量。 “哒哒。” 四足重重踏在泥地上,留下数个深蹄印,它如疾风一般,带着武奎奔逃而去。 “呼”的一声,方天画戟刺了个空,吕布瞪着眼,在短暂的愣神后他一声暴喝: “追!” 事实上,在声音还未完全落下时,赤兔已经迈开四蹄奔跑了起来。 前面那道黑色的身影快的像是一道闪电,那它就如同一团追逐而去的坠地流星。 两匹马疾驰在战场上,越跑越快! 远处,军营外负手而立的秦泽看着吕布追逐武奎,心中也不由暗叹。 能和自己召唤出来的吕布赤兔打到这个地步,这蛮王武奎和他胯下那匹马也当真是逆天之举了。 不论是在草原上遇到的察元真,还是西京的摩柯丁,若论单体战力,都远不如这蛮族之地出来的新任蛮王。 只可惜,这样的人,却选择成了自己的对手。 正这时,一人策马奔来。 “主公,此人有话要说!让我等会再杀他,我给带过来了。” 来者乃是许诸,在他身后之人满身血污,此刻他抬起那张如刀砍斧劈的脸看向了秦泽。 秦泽眉头一挑,沉声道:“哼,第二次见面了啊。” —— “别跑了,孤鸿。” “已成定局了,是我输了。” 马背上,武奎面色悲戚,左手轻轻拉动着缰绳。 但孤鸿却浑不在意,它跑的越来越快,那鼻腔和嘴中也跟着这不断加快的速度流出越来越多的血。 在其身后,早已是一片血迹,而在五六个身位之外,赤兔正狂奔而来。 背上的吕布满面怒容,如一尊杀神一般! 还有少许的蛮族士兵们还存活着,他们见到吕布正在追杀武奎,纷纷前来阻拦,但在这暴怒的吕布面前,哪里能阻挡分毫? 一戟挥去不知有多少人横尸当场。 而在前方的武奎听着后面的惨叫,心中既羞愧又愤怒,终于,他大喝一声道: “快停下!我要和他死斗到底!” 他用力扯动缰绳。 但怎料那孤鸿却扭头咬住了缰绳,甚至还用力拉扯。 “别跑了啊孤鸿!停下吧!” “前面就是悬崖,还能跑去哪里!” “我是蛮族的王,应该和他们同生共死!死在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处!” “啪嗒”一声,嘶吼着的武奎被雨水击中。 太阳已经落山,天地间一片昏暗,但却再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飘零的小雨中,喊杀声却不似先前那般热烈,战斗几乎已经结束了。 除却正在追击的吕布之外,张辽与其他将领也正策马追来,只有典韦愣愣的站在雨水中看着他们奔跑。 “好家伙,这什么马啊?竟这么能跑。” “看来先前我未能杀掉这蛮王,不是我的问题,是马的问题,他有好马,而我没有。” “嗯,是这样的。”典韦抹去脸上的血污,对于吕布抢走自己对手这件事也不再恼怒,他想通了。 而在前方,明明距离武奎只差几个身位,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吕布大为光火。 “赤兔!” “这几天你吃的还不够好么?怎么就追不上呢?!” 赤兔打了个响鼻,显然有些不满。 先前它从另外一处战场狂奔而来,到达此处后又不断奔跑,这都数个时辰了。 而此时,吕布大喝一声道:“武奎!你要跑到那里去!” “你是他们的统帅,现在却临阵脱逃!亏我还对你高看一眼!” “快给我停下!死在我手里也不辱没你的名声!” 话说出口,但前方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吕布勃然大怒,大喊一声道:“扔张弓过来!” 话音落下,周围的士兵们连忙扔出张弓和箭袋。 吕布将其接过,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随即张弓搭箭。 但—— 他紧接着就放下了弓,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 前方,武奎听着后方传来的喊杀声,心中却格外的平静。 甚至他都未回头看一眼。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本来已经变干的头发再度被雨水打湿,他紧闭双唇,那粗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前方,是悬崖。 孤鸿带着自己脱离战场,急速奔跑,是在带着自己往悬崖奔去。 “唉。” 终于,武奎还是将这埋在心底的叹息从嘴中吐出。 他抬起头,目光从淅淅沥沥的雨水中穿过,投射进前方的悬崖以及那越来越黑的夜色中。 身后,吕布拉停了赤兔,有些诧异的看着前方往悬崖奔走的这一人一马。 张辽也拉停了马匹,脸上表情却较为平淡。 最后方,典韦眯着眼,将手搭在了眉上,冷哼了一声:“我当是作甚,原来是送死。” 军营外,秦泽和身旁跪在地上的那员虎将也正看着远处。 秦泽面色深沉,不言不语,那敌将却是眼眶通红,泪如雨下,血淋淋的手无力的扣在地上。 这一刻,战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焦点都汇聚在了前方。 “嘶。” 昏暗的天空下,飘零的雨水中,正在趋向安静的战场上,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马叫声。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这夜色中狂奔。 孤鸿口鼻溢血,纵身一跃。 在这一瞬间,它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雁,带着武奎冲出了悬崖。 第224章 雁落.孤鸿 营帐内,烛火燃起,火光中,秦泽看着跪在地上的敌将,神情肃然。 跪在地上的男人盔甲裂开,身上不住流出鲜血,连带着地面都被染红,他低垂着头,眼中全是悲痛之色。 不是别人,正是昔日蛮族八虎将其一,如今的最后一人,单义。 秦泽眉头一挑,低头道: “单义,上次你进雁落山,我让你平安回去,也曾和你说过,让蛮族不要踏入雁落山,你可记得?” 单义嘴角带血,闻听此言点了点头。 那被血染红的白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让这五十多岁的老将此刻看起来一下苍老了二十岁。 秦泽继续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经此一役,你们.....”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数年前,我大乾与你蛮族的这些战役,死了多少人,光是赤阳谷一战,加起来都有几十万人死去。” “除去这些死在战场上的人以外,背后又间接多少人死去,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者不计其数。” “如此,才换来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时期,距今,又有多少年呢?” 话落下,也不知是因为失血太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单义身体微微发颤,脸上也跟着滴落血水。 但下一刻,他就猛地一头磕倒在地。 “嘭”的一声。 这一头磕的响亮,一旁的许褚持刀而立,眼神中满是戒备。 秦泽面色冷漠,只冷冷看着他。 单义抬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颤声道: “王爷,今日我们输了,我无话可说。” “您给过我们机会,让我们不要踏入雁落山,是我们狼子野心,不当回事,这才全军覆没。” 说到这,他已经是泣不成声,嘴中血水与口水不住流淌,身体也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一旁的许诸冷哼了一声:“哼,这时候知道悔了?晚了!” “看你也是一员老将,先前求我别杀你,让我带你到主公面前,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话来,这会还想着饶你一命?” 许诸摇摇头,眼神鄙夷。 单义不做理会,他只是又连磕几个响头,颤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死在此地,我无话可说。” “只求....”他抬起头,那浑浊的双眼看着秦泽,接着又“嘭”的一声,一头磕在地上: “只求王爷高抬一手!” “日后您当上大乾之主后,请王爷不要因今日一战,再对蛮族动兵了,留在南境的族人,大多都是不主战的。”单义头贴在地上,哭泣着说道。 此言一出,许诸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他看向了秦泽。 秦泽眉头皱起,一言不发。 单义抬起头,接着哀求道: “此次我们出兵北凉,族内尚有不少人反对,是我们这些老将野心不死,妄图让大王成就霸业,日后能跟着享荣华富贵。” “这一战过后,我们这些好战者都死在这里。” “王爷日后称霸大乾,您慈悲心肠,还请您放过南境的人一马,让他们永居南境吧。” 他不断的磕头,鲜血随之四溅而出,口中更是不断哀求: “王爷,您高抬贵手吧....求您了....” 许诸摇摇头,沉默着不说话。 秦泽掐了掐眉心,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我在这山中并无这些兵马,你们这些人,呵,恐怕早已经将我诛杀于此了。” 此话一出,单义身子一颤,但紧跟着,他就颤声道: “胜者生,败者死,这是我们的命。” “我知道我现在的请求是无理的,王爷不答应是人之常情,毕竟选择开战的是我们。” “一个败者的请求,王爷完全可以不作理会。” “但王爷今后是要当天下霸主的人,在这山中,我已见到太多匪夷所思之事,我想任何与您为敌之人,都不会落到个好下场。” “正因如此,我才想请王爷高抬一手。” 话音刚落,单义从靴中突然抽出一把匕首,一旁的许诸早有戒备,立刻就要上前去拿。 但单义却将匕首架于脖中,声泪俱下道: “这次蛮族的错,就拿我们这几十万人的命来偿还吧!” “王爷!日后请您高抬一手!” 话刚说完,单义猛地一刀刺向脖颈,鲜血喷溅而出。 那双浑浊的眼,再看不清光彩,但在这临死之际,他听到一句冷淡的话语。 “我也并非是那好杀之人。” 声音落下,单义的身体也随之一头栽倒在地,他已经带着释怀陷入了永久的沉眠之中。 看着单义的尸体,秦泽摇了摇头,许诸将其带出帐外,揭开帐帘时,却有一将正走进,来者乃是李靖。 见到秦泽,他抱拳道: “主公,按您的吩咐,姓金的我给活捉来了!” 此言一出,秦泽面色一冷,“带进来。” 账外的士兵们将捆缚的结结实实的人押着走进,见他身子站的笔挺,李靖眉头一皱,一脚踹在他身上。 —— “嘭”的一声。 一人一马重重摔在悬下那凸起的山体上。 几个翻滚后,再度往下滚去,那缰绳缠的太紧,一人一马牢牢贴合,终于,一轮翻滚后,他们重重撞上一块巨石后停了下来。 而这一撞,已经让石头上满是鲜血,那黑马的四肢已经彻底断裂,扭曲,连带着脖子也翻转了过来。 马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豁口,甚至于胸腔内脏都从肚中那道伤口中流了出来。 雨水还在不断落下,鲜血混杂泥水不住流淌,夜色也越来越深。 直到这深山中响起一道不知名的野兽叫声时,一道呻吟声才随之而起。 “嘶——” 武奎睁开眼,尚存的右眼中看到的便是贴在石头上的那血肉模糊的马尸。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五骸中不断涌出,他脸色苍白的就像是白纸,左眼中一颗石子嵌在其中,看着既怪异又血腥。 右腿骨头断了,左手也彻底扭断,护身的盔甲凹陷,肋骨也似乎断了好几根,脸上火辣辣的疼,显然也被石头给割破。 武奎伸出血淋淋的右手,摸在了孤鸿的尸身上。 他张开嘴,从嘴中吐出一块血肉,那似乎是一小截舌头。 一道虚弱的呜咽声响起,他猛地张开嘴,开始剧烈的呕吐。 但这不受控制的干呕让他的身体更疼,独眼中的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让那遍布伤口的脸更显惨烈。 一阵干呕过后,他安静的躺在了地上,任由雨水落下。 近乎于蚊哼的呜咽开始在雨夜中响起,声音模糊,只能听出音节: “雁落山,孤鸿....几十万兵马。” “他们都死了,孤鸿你也死了,把你们都害死了,我还活着,这是....我的报应嘛。” “嗬嗬嗬.....”喉咙中涌出的血模糊了他的话。 又吐出几口血后,呜咽声却响亮了起来,变成了又哭又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这冰冷的雨夜,在癫狂的笑声过后,武奎面容呆滞,脑中再空无一物。 只有在本能的疼痛传来时,发出几声越来越虚弱的傻笑声。 第225章 我会送你们去地府相见 营帐内,被捆缚双手的金莽被一脚踹翻在地。 他身上满是血迹,脸上有多处伤口,显然,他是在经历一番恶战后才被擒住。 此刻,金莽趴在地上,看着负手而立的秦泽,他吐出嘴中血沫,脸色一片苍白。 秦泽表情冷然,看着他冷冷道: “真是没想到,金风鸾竟然会派你前来,看来她是坐立不安了啊。” 话音一落,金莽冷声道: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你竟手握如此之多的兵马,还多了这么多的猛将,我看你秦家是早已经蓄谋造反,早早便安排了兵力吧。” 秦泽摇头嗤笑,“有兵无兵,早一天晚一天,都会有人谋反,金风鸾这皇位,本就不该归她所有。” 说到这,秦泽走上前去,冷喝一声道: “金家的兵力安排如何,说出来送你个好死。” 话音一落,金莽却是冷笑了出来: “想从我嘴里撬出东西来?别妄想了秦泽!” “今日兵败,我无话可说,只恨自己受制于人,不该进这雁落山。” “但即便如此,你也得意不了太久!秦泽!待你继续南下,你定会折戟沉沙死在路上!镇国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秦泽冷笑,“是吗?可惜啊,来雁落山的人是你,而不是金建仁。” “不过也罢,就让他在京师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吧,年前,我必定杀入京师!” “这个新年,你们金家的人会在地府团聚的。” 金莽脸色惨白,若说在未进雁落山之前,他还会觉得秦泽是在说大话,但经历这一战后,他明白这绝对不是恐吓。 这山中的兵马出现的太过于莫名其妙,那些战具甚至被安置在了高山中,这种种不合理之处实在诡谲。 而与之对战的这些兵马,就好像是天生的杀戮者。 并且直到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他这一路被押送着过来,见到的兵马还是不计其数。 自己先前所猜测的几乎都对了。 而这,也让金莽心中愈发的懊恼愤怒, 随即,他咬牙道:“秦泽,我统帅的兵马不过只有二十万人,而那帮蛮人虽然兵马比我的多,但他们都是一群莽夫。” “你在此地杀了我们,还远称不上霸业已成,别说镇国将军手中的兵马未动,小王爷手中的千机营你也应付不了。” “你越是南下,受到的伏击就会越多。” 说到这,他声音愈发低沉,脸上也带了阴恻恻的笑容: “千机营的人可不好杀,小王爷这次,可是亲自带人过来了。” “他们就像是躲起来的毒蛇,冷不防就会咬你一口。” “秦泽,你可得小心了。” “我在地府等着,等你们来陪我。” “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金莽猛地瞪大了眼,一头栽倒在地。 看着咬舌自尽的金莽,秦泽冷哼一声,摆手道: “金建德要活捉!” “是,主公!” —— 夜色深沉,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地面又湿又冷。 一队人马仓皇的奔走在这夜色中,可在这夜晚,山路难行,哪里又是去路,这群仓皇逃窜的人正是千机营。 先前,他们便被人追杀,追杀者正是燕云十八骑与一队兵马。 千机营的人固然都是武功高的好手,但是要论武力,在燕云十八骑这些人面前,远不够看。 这一路,他们已经将这群千机营的人追杀得像是逃窜的老鼠一般,在这山林中四处逃窜。 而如今,随着各地战斗的结束,越来越多的兵马加入了追杀的行列。 千机营的人不知何故决定分散,他们分成数群人,往山中小路,亦或者没有路的山林中跑去,一些人甚至舍弃了马匹。 只为了躲藏在这雁落山中。 但不管如何逃窜,在这如此之多的兵马面前,依旧会被追杀至死。 战斗虽然已经结束,但这一夜的雁落山,依旧未得安宁。 午夜时分,雨已经停下,某处山林中,异常的安静,只有水珠从树叶滑落的声音。 但就在这时,只听簌簌几道声响传来。 下一瞬,几支利箭在林中穿梭,在这瞬间,这寂静的林中传来了剧烈的响动。 “砰砰砰” 伴随着几声惨叫,数名千机营的人从树上重重摔下,同时还有几人快速往山林深处逃去。 黑暗中的支雄刘宝等人摘下面罩,冷眼看着林中逃窜的人,他们的手搭在弓上,借助那微弱的月光冷峻的射出一箭接着一箭。 接着,一道亮眼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支雄嘴角一扬,低声笑道: “捉到大老鼠了。” “兄弟们,抓住那穿着银盔的人!这是金建德!” 话还未完全落下,早已经有人提着弯刀背着弓追了过去。 片刻后,那前方逃窜的一小撮千机营被后方的燕云十八骑一个接一个的杀死,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但那身着银盔者却跑的格外的快,身手可谓是矫健至极,在林中是上蹿下跳。 他手中使着一个钩索,总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借助钩索攀上树,而后不断在林中穿梭。 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身手,那些部下们几乎都已经死去。 如此,约莫一炷香后,几乎所有人都被杀尽,那人身边只剩下三人。 “别跑了,没地儿去了。” “金建德,老老实实过来,听候主公发落,主公慈悲心肠,不会折磨你的。” 此刻,已经有大量兵马赶来,三人已成瓮中之鳖。 那身着银盔者靠在一棵树后,气喘吁吁,但眼神却出奇的平静。 看着手中深深的勒痕,他闭上了眼,而后睁开眼与躲在另外两棵树后的同伴们对视了一眼。 他点了点头,随后三人同时冲出。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抓到你了!” “嘭”的一声,桃宝从暗处窜出,一把按住那银盔人的脖颈,将他猛地按倒在地。 —— “王爷。” “王爷,王爷。”丫鬟轻声道。 “嗯?哦。”书桌旁,庆王放下手中的信,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 “王爷,夜深了,今夜风大,又下了雨,天儿冷了,还是回房睡去吧。” 庆王点点头,端起茶杯随口道:“嗯,看着看着就打了个盹,竟这么晚了,是老了啊。” 茶杯刚送到嘴边,他眉头一皱,放下杯子道: “凉了。” 丫鬟立刻道:“王爷,晚上不宜喝浓茶,我让他们给您沏一壶安神的首乌藤茶来。” 庆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不用。” “我回房了。” 说着,丫鬟提着灯笼,庆王走出了书房,走至过道时,他心念一动,绕开了二儿子的房门。 随意的扫了一眼后,他又转了个身,走向了女儿的宅院。 刚走到一半,他停下了身,借着灯笼的火光看着地上那湿漉漉的几串脚印。 脚印直通女儿的房门,屋内烛火还亮着。 庆王凝视许久,这才转过了身,自言自语道: “快了,嫁去蛮族,一切尘埃落定就好了。” 第226章 金蝉脱壳 “不能这么便宜的放过他!” “来,把他的肉割下来!割的越多越好!” “哼,吃了我们的血和肉,也该还回来了!” “嗯?臭丫头你在看什么?!对了!你们是一家的,你也有份!快来!抓住她!” “不要!” “别抓我,我没....我没做坏事。” “你没有?放屁!你们一家就门口那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 “不,不要!” “噗”的一声,烛火燃起。 “小姐,小姐。”晴儿站在床前,轻轻摇晃着金长歌的肩膀。 昏黄的烛光下,金长歌猛的睁开眼,苍白清瘦的脸上满是虚汗,仿佛虚脱了一般。 “小姐,你没事吧?”晴儿一脸担忧,摸着她的脸,但刚碰到那白腻的脸,晴儿的手就微微一颤。 那张脸,冷的吓人。 “呼——” 金长歌喘着粗气,直愣愣的看着床幔。 晴儿小脸紧皱,叹了口气,“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金长歌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自言自语的说着: “好可怕,我梦到二哥,大哥,还有爹他们被.....” 刚说到一半,她从被中伸出手,揉了揉眼眶,晴儿低着头,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二公子带兵去了安阳郡,您和二公子自小一起长大,这才会....” 金长歌打断了她的话,她声音还有些发颤:“不,不是因为这事。” “那是什么事?”晴儿低垂了眼帘,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金长歌面色苍白,她紧紧攥住被子,身子往里面缩了一点点,闷声道: “这几天出去次数太多了,今夜又是刮风下雨,应该受凉了。” 见金长歌并未回答,晴儿探过身,替她拂去白洁额头前被冷汗打湿的一缕乌发,轻声道: “小姐。” “我去给您叫大夫看看,再给您沏一壶....” 刚说到一半,晴儿被猛地抱住。 一道呜咽声也在此时响起:“晴儿,我出去之后,听到他们都在骂我们。” “好多人,好多人啊.....” 晴儿低下头,看着怀中那张泪眼婆娑的脸,她小声道: “小姐您去的地方,是最下层的平民区,他们自然是说什么话的都有。” 呜咽声再度响起:“我们一家,都是丧尽天良的恶人嘛,我...我....” 呜咽声化作哽咽,哽咽的金长歌说不出话来。 “唉。”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在晴儿口中响起,她轻轻抹去怀中已成泪人的永宁郡主脸上的泪水。 而后她低下头,轻轻的搂着金长歌:“小姐不是恶人。” 金长歌仍旧在不断啜泣,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她松开手,转过了身,但身子还在微微抖动。 晴儿低垂了眼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良久后,金长歌才沉沉睡去。 见她睡去,晴儿仔细的将被子放好,又坐在床边怔怔的看了一会后,这才起身吹灭了烛火。 提起灯笼,晴儿慢慢走出房门,口中却吐出低吟声: “久在樊笼里,未入红尘中,小姐,你如今明白了。” 晴儿一脚踏出房门,而后轻轻关上房门离开。 —— 帐帘掀开,支雄与桃豹将一具尸体抬了进去。 “主公,人带来了。” “只可惜,此人把舌头嚼碎,吞舌自尽了。”桃豹挠着头,脸有愧色。 秦泽转过身,看着地上尸体脸上的血污皱起了眉头。 随后,他走上前去,双眼微眯,冷冷的审视着眼前的尸体、 半响后,秦泽摇摇头道:“错了,这不是金建德。” 虽然被软禁京师两年未再见过金建德,但秦泽对于他的样貌还是记得清楚的。眼前之人虽然相貌与金建德有些相似,但并不是他。 此言一出,桃豹瞪大了眼,诧异的看着这具尸体。 “不是金建德?” “是在什么时候把衣服换了么?!这....” 秦泽摇摇头,淡淡道:“千机营的人素有耳闻,手段多,什么法子都有。” “先前一轮混战,金建德与死士换衣服,他做的出来。” 话音落下,支雄低着头,“是我们疏忽了,主公。” 秦泽摆摆手,随口道: “你们不认识金建德相貌,倒也无可厚非。” “此次雁落山之战,乃是全胜,这才是重点。” 桃豹叹了口气,咬牙道:“可恶,此人有些功夫在身上,用那钩索上窜下跳,跑到山林深处,比兔子还狡猾,没想到却抓错人了。” “金建德这厮,为了保得一命,真是用尽了办法。” “主公!我们再去找他!” 秦泽听到钩索一词时,已经挑起了眉头,他沉声道: “恐怕不太好找了,雁落山如此之大,虽然前后两路被封,但既然他们会用勾索,那就真有可能从悬崖峭壁上逃走。” “不过.....” “呵呵。”秦泽接着道:“去,在各处崖壁上找一找,看有没有人攀附在上面。” “是!主公!” 二人领命而去。 二人走后,秦泽托着下巴静静沉思。 此次在这雁落山中的一战,自己兑换了几十万兵马,还有各种大型战具。 积分也耗去的差不多了,如今此地战斗已经结束,该作下一步的打算了。 虽然歼灭了几十万敌兵,但隶属于金家的兵马,在秦泽看来却还是不够多。 但无所谓,自己手中现在有大军在手,又多了这些猛将,接下来直接南下横扫而去便是。 大军需要带着南下,而那些战具就没有办法了。 这些战具都是在山中被自己兑换出来的,再将其带下山只会束手束脚,拖慢行程。 反正积分还在不断增长,后面需要的时候再兑换即可。 接下来,只需将这些尸体就地掩埋,而后清开路障出山继续推进。 想到这里,秦泽眸光深沉。 此次金风鸾派来了金莽,这金莽可不是一般人,两年前他便一直跟随在如今的镇国将军金建仁身后,颇有些声名。 此人,可谓是金建仁麾下的第一心腹! 如今不仅蛮族被自己歼灭,连带着这金莽的大军也被尽数诛灭,作为他们的主子,这金建仁,还有这高坐皇位的金风鸾。 应该说整个金家,谁还坐得住? “安阳郡被我攻下,金风鸾着急忙慌的派来大军,如今这些人被我所杀,金风鸾啊金风鸾,你可不要在我还未拿下京师之前气急攻心而亡啊。” 想到这,秦泽只觉心中一片爽快,不由轻笑了起来。 “主公何故发笑?”账外传来典韦的问话声。 秦泽还未开口,账外又传来他的声音:“还没攻入京师呢主公。” 秦泽掩面,“知道了。” 账外,许诸瞪了典韦一眼,典韦却是插着腰看着许诸道:“你知道吗?金莽的上头是金建仁。” “李靖说金莽算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在想,这金建仁那岂不是更厉害?” 许诸沉默,典韦微微一笑,探着头道:“你懂不懂我意思?” 许诸点头,但还是沉默。 “嘿”典韦却低笑了起来。 第227章 爹!快来救我 已是到了下半夜。 微弱的月光下,挂在岩壁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寒风吹过,冻得几人直打摆子,金建德抓着手中的绳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颤抖着开口: “肖一鸣,你知道嘛,我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肖一鸣正左右观察岩体,思索着该往哪里走,此刻听到金建德说话,他当即道: “知道,殿下。” “我也很少这么狼狈。” 话刚说完,他瞅准一块凸起的岩石,将钩索掷了过去,而身边的三名部下也跟着掷去钩索。 钩索并未全中,有一人却是掷空了。 金建德紧紧贴在岩壁上,不敢看下方一眼,一双腿时不时便会颤抖一下。 他又开口了:“我...我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应该在家里,而不是在这里。” “我怎会落到这个地步,我怎么就这样了啊!”金建德牙关直颤,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这个高度太过于恐惧所致。 肖一鸣扯了扯绳索,确认已经很牢固,而后抬起头看着金建德道: “是的,殿下。” “这里确实不该来,太危险了,这一战,死了太多人了。” “兄弟们都死完了,只剩下我们这.....五个人。”说到这,肖一鸣叹了口气。 “该死的秦泽,可恶啊!竟将我逼到了这个地步!”金建德苍白的脸近乎于扭曲,他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 但随之,“嘭”的一声。 一块岩石从他脚下掉落,金建德眸子一缩,急忙双手贴紧岩壁,却是吓得脸色发青。 “殿下,不要乱动。” “掉下去就成肉饼了,能护的您到这里,已经很难了。”肖一鸣检查好绳索后,朝着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随之,那人荡了过去,他踩的很稳,确定没有问题后,其余人也跟着荡了过去。 在肖一鸣也荡过去后,他看着金建德道: “殿下,来吧。” 呼—— 风刮得紧,金建德也颤抖得厉害,他终于低下了头,看着下方黑森森的场景,他吸溜了下鼻子,而后颤声道: “我说就不该这样走,这太难了。” “这怎么走的掉啊,还不如按照我说的,换了衣服后藏在死人堆里面装死呢。” 肖一鸣摇摇头,抬头看着他道: “不行啊,殿下。” “您身份尊贵,秦泽知道您进山,肯定要仔细搜查您的下落。” “混在死人堆里他也会找一遍的,我看他们这些士兵,应该有补刀的习惯。” “要是给您戳上那么几刀,这肯定活不了的。” 听到这话,金建德脸色愈发苍白,他转移了话题: “我要过来了,接好我。” “嗯,来吧,殿下,我会接住你的。” 话虽出口,但金建德还是没有动身,他在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这才一闭眼,抓着绳索往前冲出。 没有丝毫的意外,闭眼的金建德掉了下去。 肖一鸣与身边的同伴紧紧拉住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紧紧绑缚在金建德身上。 绑缚方式很考究,不是一根绳拴在他腰部,那样会因为下坠的力量让他腰椎断裂。 吊在半空中的金建德睁开了眼,手也跟着握紧了绳索,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惨然。 “我怎会冲动到来这里。”他简直快要哭出来。 肖一鸣奋力拉着绳索,面色沉着的回道: “没办法殿下,就这一战看来,谁进来都得死。” “蛮族几十万人,估计都被杀完了。” “殿下,不是咱们太弱,而是这秦泽,这秦泽.....” 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手还在拉绳索。 金建德努力不去想下方的高度,他颤声道:“不行了,挡不住了。” 肖一鸣这时已经将他提了上来,听到这话他眉头一挑,“什么挡不住?” 再度贴在岩壁上的金建德紧紧抓着绳索,略有些发紫的嘴中嘣出几个字: “这逆贼的势头,恐怕挡不住了。”他战战兢兢的开口。 肖一鸣并未接话,他正在寻找下方合适的落脚点。 但就在这时,他眸子一缩,竖起了耳朵。 “啪嗒啪嗒。” 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众人听到声音后噤若寒蝉。 金建德更是被吓得几乎快要昏倒。 若不是一旁的肖一鸣紧紧抓着他,他当下便会一头栽下去。 正这时,一连串的“滴答”声传来。 肖一鸣眉头一皱,目光微微向下偏移,却见到脚边有了水渍。 一旁的人却低下了头见到水渍后急忙抬起,目光看向了别处。 尿骚味在身边弥漫,金建德低着头,小声的催促:“快,要尽快下去!” “是,殿下。” “殿下抓紧,我要加速了。” 听到上面的声音在远离,肖一鸣再度投掷钩索,几人继续小心的往下走去。 但片刻后,上面竟直接落下石头。 金建德大惊,急忙道:“快快快!” 好在石头并不多,显然是上面的人胡乱扔下来的,并不清楚下面有没有人,但即便如此,却让几人依旧是提心吊胆。 随之,在一人荡身时被一颗石头碰到,那人未发一言,直接坠落在地。 但好在这坠地声与石头落地声混在一起,因而才并未显示出异常。 几人继续往下走,在又行进片刻后,石头不再落下,但又有一人的钩索松了,不慎从山上坠下。 如此一来,只剩下三人,但好在此时已经快要落地了。 肖一鸣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一块较接近地面的山崖,而因为前两人的坠落,金建德早已经被骇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敢走。 为此,肖一鸣只得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金建德这两年沉迷酒色,早已经失去了强健的体魄,因而并不是太重。 带着他往下走虽然有些费力,但好在还能撑住。 眼见地面就在下方几米处,肖一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情不自禁舒了口气。 “殿下,快落地了,抓紧。” 金建德紧紧搂着肖一鸣的背,只觉平生从未这么有安全感过。 肖一鸣微微侧头,看见肩膀上有些水渍,很显然,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哭了。 不再言语,三人一前一后往下而去。 但怎料,此时异变陡生,支撑着他们下山的绳索这一路被不断磨损,此时却是差不多快断了。 先行下去的那人下坠时不小心扯住绳索,连带着将上面的肖一鸣与金建德拉了下去。 肖一鸣当机立断,却是一把扯住绳子,而后迅速调整身位。 —— “嘭”的一声。 先是一人坠地,而后肖一鸣与紧紧缠在一起的金建德坠在那人身上。 落地瞬间,二人不受控制的翻滚了一圈这才停下。 “我....我的腿!”金建德脸色扭曲,惨叫了起来。 他的左腿上,一小截腿骨刺穿了血肉冒了出来,其状惨烈。 肖一鸣咬住牙关,他的左臂折了,但只闷哼了两声,随后便立刻解开绳索。 “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断了!”金建德不住惨叫,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泄而下。 肖一鸣看着那漆黑的高山,躺倒在了地上。 “唉,确实不该来啊。”他叹了口气。 一旁的金建德哭声惨烈,似是生平第一次哭的这般厉害,哭到最后嗓子都已经嘶哑了。 “爹!快来救我!带我回京!”他趴在地上,将头埋着哭嚎了起来。 * * * ps:连续半个月,夜夜做噩梦,被鬼或者怪人追杀,为什么会这样啊。 菩萨,救我!≡(▔﹏▔)≡ 第228章 国家大事 大乾,底蕴深厚,有数千年历史,虽饱经战乱,但历经数朝数代后,依旧繁华。 而这其中,犹以国都金陵为最。 在金陵城南区,朱门绣户不计其数,出行有车马相送,吃喝乃是山珍海味。 往年,城南最热闹的绣园内,那大戏是一出接着一出,从早唱到晚,又从黑夜唱到清晨。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自不是那一出出大戏。 年轻的显贵们爱看的,是那身姿曼妙的舞姬们穿着轻薄的红衫,婀娜玲珑身子扭动间,丰腴白皙的腿半遮半掩。 娇嫩玉足上系着红绳,绳上响铃晃动时,也不知勾走了多少人的眼,牵走了多少人的魂。 这可把优伶们累的够呛,但好在回报倒是丰厚,这真金白银到手,便是累些又有何妨。 若是让哪个官家瞧上,带着进了府,那自是扶摇直上,改天换命了。 每年,绣园的人都在增加,但尤以这两年为最,园内多了好些貌美女子。 如今已近年关,若是寻常,自是愈发的忙碌,绝不能偷得半日闲。 但自前两日开始,前来梨园的人却是少了。 往日最多的是那衣锦华美的公子哥们带着小厮,在冬日下摇着那上书“闲情雅致”的折扇,三五成群的站在台下,伸长着脖颈瞪着眼。 如今,这些人却只能待在家中,愚钝的发着牢骚,聪慧的战战兢兢,各有所思,各有所想。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金陵的宵禁时间延长了,不仅如此,连带着进出城门的人审查也严厉了起来。 宵禁时间一到,便是晚了一分,都不得进城。 那真是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 “咦!你是不知道!这死的人怕堆起来五条街都装不下!” 不同于繁华的城南那般肃静,最普通的平民们所住的城北,却还是如往日一般喧闹,准确来说,应该是更要热闹。 一处茶馆内,身穿汗衫的中年大汉一脸喜形于色的跟面前之人描述着雁落山一战的场面。 他继续说:“好家伙,南境的蛮人上个月便气势汹汹的过去了,几十万人呢!你看看你看看!” 说到这,他拨开一粒花生,将那两颗红仁送入嘴中,接着说: “就这么一口就没了。” “啊不,是一战就没了。” 面前的瘦弱男子听到这话,点点头道: “确实死了不少人。” 那壮汉又剥开一粒花生,继续道:“嗐,这还不止呢。” “连那忠武将军都战死了,带去的二十万兵马,半个人也没回来啊。” 说着,他摇摇头,“啧啧啧,这前前后后多少人,我都不敢想,但还真就这么一战就打没了。” “你说这,这怎么挡得住嘛?” 那瘦汉点点头,端起茶碗灌了一口,待温热的茶水入腹他这才小心开口道: “这......先是通威城,又是安阳郡,如今朝廷派去了兵马,甚至让蛮人都过去了,却都兵败。” “看来,他是厉害啊,这手中的兵马,难不成都是天兵天将不成?”说到这句话时,他声音放的极低。 那壮汉很是认同,他拨开袖子上的花生壳,沉声道: “谁说不是呢?” “蛮人前些年和我们交战,别的不说,也确实是一帮能征善战的家伙,当初若不是虎威将军给他们打服了,哪还有今日。” “呵,这朝廷能调动的这帮蛮人去打.....” 他顿了顿,接着道:“嗐,这也是喜闻乐见的事了,就这样,却还是被杀得个一干二净。” “莫说今年,就是放到前几年来说,那也没这么大的战事了吧?” 瘦汉摇摇头,咬着唇角道:“唔,是没有。” “如今看来,恐怕现如今这朝廷,是真没办法应对啊。” “这些年,那能征善战的不是剥权革职,就是......这下,又该如何呢。” 那壮汉低着头,小声道:“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要打过来了。” “眼下看来,是势不可挡啊!” 瘦汉并未言语,他沉默半响后,这才悄声道:“听说,北凉那边的人现在过的比以前好多了。” “那安阳郡被攻破,似乎也还好。” “说真的,我是想着,就这样.....让他打过来也好。” 话刚说到这,一道铜铃般的声音响起。 “爹,二舅,你们在说啥呢?他谁啊,带我听听。”却是一黄口小儿不知何时鬼鬼祟祟走了过来。 他年岁不大,约莫十岁左右,手中拿着个毽子,鼻子上还挂着串亮晶晶的鼻涕,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桌面。 那壮汉摆摆手:“去去去,你这小子,还找到茶楼来了,回家玩去。” 那孩子吸溜了下鼻子,笑嘻嘻的凑到桌子边上,“爹,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想知道。” 一旁的瘦汉摸着下巴道:“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小孩手搭在桌子上,皱眉道:“二舅,你不说我肯定不懂,你说了我兴许就懂了。” 听到这话,那瘦汉微微一笑,抱着手道:“国家大事,你也懂?” 小孩扬着脸,将手从桌上拿开,跟个小大人似的说道:“知道呀。” “国泰民安,山河无恙,这就是国家大事。” “哟,你这小子,还学了两句词儿了,哪学的?”一旁的壮汉饶有兴致的看着儿子。 小孩又将手搭上了桌子,吸溜着鼻子道:“什么时候学的忘了,反正是一老道说的。” 瘦汉轻笑一声,接着问道:“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国家大事啊。”小孩回道。 瘦汉摇摇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白懂,白懂啊!” 小孩脸色涨红,气呼呼的说:“哼,就你们懂,我没上过学,我哪里知道的那么多!” “我要上了学,懂得肯定比你多。” 那壮汉当即喝骂道:“怎么说话呢,这是你二舅,屁股痒了是吧?” 那瘦汉却并不在意,正要开口给这侄儿讲明含义,但这调皮的侄儿却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带着一脸得意笑容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壮汉看着他跑走的背影,慢慢收回了视线。 目光刚落到桌子上,一声惊呼从他口中响起: “这小兔崽子!原来是来拿花生的!我说他怎么会懂这些!” “这馋嘴的小兔崽子!吃不尽啊!” 只见桌上原本放着的花生,只剩下了一大堆花生壳。 茶楼下的街道上,怀揣着一口袋花生的小孩得意的瞥了一眼茶楼,随后小手一挥: “来,吃花生!” 一帮身着杂衣的小孩团团围在他身边,吸溜着鼻子一个个叫得欢快,像是一群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 第229章 都在等着了 小孩叉着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小麻雀们吃的欢快,他愈发得意。 “记得叫老大,知道嘛?”他扫视一圈,撅着嘴道。 “‘知道!” “知道,老大。”孩子们吃着分得的花生,也顾不上许多,就跟着叫唤了起来。 小孩满意的点点头,花生并不多,一人分得两粒也就没了,三两口吃完,孩子们扬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这刚认的老大。 那小孩掏出毽子,笑嘻嘻的开口:“吃饱喝足,那就玩吧。” 说着,他一手捂着裤袋,一脚踢了两下毽子,很快,他一脚踢给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那小孩当即就接上,一群人很快玩的不亦乐乎。 而那发花生的小孩,却悄悄拉住一个小女孩,贴着她耳朵道: “跟我来。” 小女孩衣服格外破旧,又瘦又小,瓜子脸上蜡黄一片,但一双眼却又大又亮,长长的睫毛跟个蒲扇似的。 待到了一处角落,小女孩扣着手,看着面前正在掏口袋的“老大”道: “老大,怎么啦?” “咦!私下你就叫我二毛哥就行了,咱俩啥关系嘛。” “嗯嗯,二毛哥。” 称呼又被更改的二毛从口袋里掏出花生,笑嘻嘻的递了过去。 “瞧,这是啥?”他一脸得意。 “哇,还有呢,二毛哥,你是要给我的么?我....我...”小女孩有些拘谨,看着这一大把花生,一时之间竟都不敢接。 自从娘被人抓去了城南,父亲死在会昌后,她再没吃过这么多的花生了。 “嗐,拿着吧,客气什么。” “我爹多的是,尽管吃!”二毛很豪气的摆摆手。 听到这话,小女孩这才笑着接下,这一笑让二毛脸色一红,连鼻涕都忘了吸。 两人在一家门口台阶上坐下,小女孩剥着花生,二毛看着她道: “雯儿,过完这个冬天,来年就好过的多了。” 女孩歪着脑袋,嘴中还咬着花生壳,她含糊不清的问:“年年不都这样么?” “不对,前些年我爹还没去会昌时,那比现在还好呢。” 见她那生了冻疮的手剥不开,牙咬的一嘴都是花生壳,二毛从她手上拿回花生,低着头一边剥一边道: “不一样了,你知道王爷吧?” 一听这话,女孩脸色一变,眼中满是惊恐,连带着身子都跟着一颤。 “知...知道,我娘就是被王爷儿子给抓....” 二毛本是低着头,但听到女孩声音有变,他立刻抬起头看向了她,这一眼看去,二毛立刻慌乱了起来。 女孩眼眶都已经红了,小小的身子还在发抖。 他急忙解释:“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庆王。” “我说的是镇北王,虎威将军的儿子,就是之前从金陵出去的那位,那时候我还带着你去送过他呢。” “那时候,你还给他送过煮鸡蛋呢。” 刚说到这,他挠挠头,“不对,不是你送的煮鸡蛋,你都没有鸡蛋吃,是翠红还是秀莲来着,我记不清了。” 女孩神色缓解,但还有些沉郁,她低着头,继续费力的剥着花生,“嗯,不是我,我在外面挤不进去。” “二毛哥,你继续说吧,王爷怎么了。” 二毛挠着头,有些懊悔一开始自己没把话说明白,本来这高高兴兴的事儿,倒让雯儿难过了。 都怪庆王这个老畜生生的畜生儿子,好好的人不当当畜生。 雯儿爹保家卫国牺牲在会昌,娘却被那畜生一样的人看上抓走,害的雯儿现在变得这么惨。 该死啊! 二毛愤愤不平的想着,手上也使了力气,“啪”的一声,那花生仁都差点被捏碎。 “二毛哥?”女孩扬着脸,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自己没事了。 二毛把花生仁给她递去,接着道:“我和你说,王爷不是起义了么,然后朝廷派人前去镇压,不久前他们打了大败仗。” “我说的是朝廷,不是王爷。” “呵呵,这帮家伙,不自量力,肯定要打输。” “听说王爷很快就要攻入京师了,你没见现在宵禁时间都延长了嘛,都怕呢。”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脸上却有些害怕:“战乱就要死人。” “我爹在会昌打仗就死了。” 二毛看着她,那年幼的脸上却出奇的郑重,他沉声道: “那不一样。” “不,不对,你爹和王爷是一样的,只是现在的朝廷不一样。” 女孩看着小大人似的二毛,咬着嘴角道:“二毛哥,你不害怕吗?要是之后...” 二毛又“啪”的一声捏开一粒花生,语气不知不觉也重了起来。 “我不怕,你也不用害怕,我们都没必要怕,要怕的,不是我们,只有坏人才会怕。” “尤其是害你娘的人,这帮怂卵蛋,肯定要吓得尿裤子,哼。” 似乎发觉自己这句粗话有点不妥,二毛又抢着道: “总而言之,大家都在说,今年王爷恐怕就能攻入金陵,到了那时,哼哼。” 女孩低垂了眼帘,小声的问:“坏人是不是就会受到惩罚。” “那是一定的!”二毛突然站起身,身上的花生壳洒落一地。 “都在等着了!” “都在等着了!” 他重复了两次,似乎在说什么非常振奋人心的话。 而实际上,这句话也是他在别人那里听到的,人们都这样说,他也就挂在了嘴边,记在了心里。 “给,二毛哥,你也吃吧。”看着这站的笔挺,表情好似大人一般的二毛,女孩微笑着送出手中的花生仁。 二毛瞥了一眼花生,摆手道:“这有什么好吃的,我爹剥给我吃我都不想张嘴。” “可是我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二毛哥,一起吃吧,花生还是很好吃的。” 女孩看着他,纤细的手臂高高举起,生了冻疮的手指中捻着一粒花生。 昏黄的阳光下,那包裹着红色外衣的花生仁仿佛镀上了一层虹膜,闪耀着光彩。 “有那么一点点好吃,但只有一点点好吃,兴许是我吃太多,所以感觉不出来吧。”二毛嚼着花生仁,而后舔着嘴角说道。 女孩只是眯着眼笑,二毛红了脸,催促道:“快,就这么点,吃完带你玩去。” 女孩三两口吃完,摇头拒绝“不了二毛哥,你回家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说着,女孩站起身,裹紧了衣裳朝着二毛挥了挥手。 “那,好吧,明儿我再找你。” “我爹花生多,吃不完,我再拿点给你。”二毛笑着说。 “不用啦二毛哥,你不是说,这个冬天过完就好了么?” “冬天过完,来年,我想我也有吃到发腻的花生了,像二毛哥一样。” “走啦” 女孩眨眨眼,笑着转身离去。 风吹过,卷起地上灰尘,夕阳下,二毛看着女孩走远的背影,这绯红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他在后面大喊道:“可是我爹吃不完呀!” 风声呼啸,带来女孩的笑声。 二毛也跟着笑了,他蹦蹦跳跳的往家走去,追着地上的一颗烂菜帮子边走边踢,口中还哼着最近才学的童谣。 “讨小狗,要好的,我家狗大却生痴,不咬贼,只咬鸡。 气虾蟆,没度量,才触着,就肚胀。 长鲸吸尽东洋水,千万虾蟆都在里。” 欢快的笑声在抵达门口时戛然而止,父亲正抱着手站在门边。 “爹,你在....在等我?”二毛哂笑道。 “谁等你了,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在外瞎混,你赵叔叔来了,快来见过。” 二毛舒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最喜欢的赵叔叔,昔日赤焰军内的中郎将赵振南来了。 第230章 痛苦的金建德 二毛一进去,第一眼便往木桌上看去,果然,桌上放着一块猪肉,这让他眼前一亮。 他咽了咽口水,这才将视线艰难的转移,落在了坐在桌边的赵镇南身上。 双鬓斑白的赵叔叔抱着手臂,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种笑容,最近几个月二毛总能在他脸上看到。 那是自豪又骄傲的笑容。 每当这种笑容出现在家里,二毛就知道今天肯定有顿好的吃,这让他很是欢喜。 而接下来,赵叔叔该说什么他心里也有数了。 二毛一改平日跳脱的性子,乖巧的叫了声好,而后老老实实的依靠在桌边,等着赵叔叔开口。 果然,紧跟着,醇厚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屋内响起。 “呵呵,当初王爷出京,我送了一路,我是看着王爷进北凉的。” “那一路,嗐,黄沙飞满天,风大,沙尘也多,我们这一路急急忙忙的往前跑,走的那叫一个急。” 二毛静静的看着赵叔叔挥动手臂,兴高采烈的回忆往事。 这些话,他已听了很多次,但他并不觉得厌烦。 他喜欢看赵叔叔这个兴奋劲儿,喜欢看这仿佛能传染的笑容,每次听到赵叔叔讲起昔日在虎威将军麾下时的往事,他心里面不知为何就莫名有些激动。 那些征战沙场的事,不论是驱逐胡马,还是抗击扶桑,总能被赵叔叔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一幅画卷一样铺在了自己面前。 号角声响起时,战士们提着武器,往前冲锋,马叫声,火燃烧的声音,厮杀声,狼烟中飘扬的赤焰旗。 这些并未见过的场面,二毛却将这些字眼印象深刻的记在脑海中,甚至于做梦也能梦见一片模糊的光景。 不过有一点不好,每次赵叔叔说到最后的结局时,说到昔日的战友们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时,赵叔叔总会抹泪。 到了这时候,自己总会也跟着掉眼泪。 但不论如何,在笑容与泪水交织的回忆往事环节结束后,就要烧猪肉了。 这实在是最美好的事。 “嘿嘿。”二毛依在桌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轻轻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赵振南愈发亢奋,他激动的脸都红了。 “当初王爷出京,只有八百亲兵啊!” 他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就八百人!” “老郑,你看看现在,王爷这一路南下,做了多少大事!” “当初这皇帝那般迫害,将北凉这个烂摊子塞给王爷,说真的,我是真以为没办法了。” 壮汉点点头,托着下巴道:“是啊,如今王爷这一路南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眼下看来,这雁落山一战后,已是攻守易型了。” 赵振南轻笑一声,接着道: “这一战,全天下人都知道如今王爷兵多将勇,手上究竟有多少人,甚至没人能说清。” “狗皇帝如今手下大将被杀,只怕已是愁的焦头烂额了。” “如今年关将至,王爷已成不可阻拦之势奔袭而来,狗皇帝恐怕过不好这个年了。” “当初王爷被逐出金陵,奔赴北凉,如今他已经带着人向金陵而来,这真是....好啊!” 此言一出,那壮汉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毛自然也跟着笑,笑声中,赵振南道: “来,该做饭了,老郑,今晚,咱们好好喝两杯!” 来了,来了!二毛瞪大了眼,立马一把抓起猪肉,跑向厨房大喊道; “娘!切肉,我来烧火!” “肉不要切太大!要切片!” 厨房内,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在淘米,听到这话不由啐道: “兔崽子,你那么会,你来。” “跟个馋猫似的,净想着吃了!” —— “咳咳,吃不下,拿走吧。” 床榻前,苍白的脸上又带着一抹病态潮红的金建德依靠在床榻上,捂着嘴咳嗽。 “殿下,您不吃的话.....” “滚!” “嘭”的一声,金建德突然暴怒,一把推开丫鬟手中的食盒。 丫鬟连忙扶住食盒,这才不至于倾翻在地,她脸色惶恐的看着金建德,金建德愈发的愤怒,一巴掌趴在被子上喝骂道: “想死是不是,快给我滚出去!” 丫鬟身子一颤,急忙告退。 “嘶——” 丫鬟刚走,金建德就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跟着扭曲了起来。 他轻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后眼眶立刻就红了。 “呜呜呜,我的腿。” 被子下,原本那完好的右腿,现如今只剩下前半截大腿,后半截早已经没了,那腿上缠着白布,上面隐有血迹浮现。 很显然,刚刚那一巴掌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自那日从山中逃脱后,金建德便被肖一鸣带着逃到了余原城,那是距离雁落山最近的一个城池。 这一路可谓是颠沛流离,狼狈不堪,若不是肖一鸣是个百事通,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还真难以抵达余原城。 所幸如今乃是冬日,这被摔断的腿还不至于恶化,肖一鸣将其包扎好后,只剩下疼痛伴随着金建德。 他们不敢在余原城久留,谁知道秦泽何时会从雁落山中出来继续南下。 为此,在简单的处理伤口后,二人从余原城中带了些兵马,一路马不停蹄继续逃亡。 这一路可谓是马不停蹄,断腿之身的金建德受尽了苦楚,几乎去掉了半条命,才在数日后逃回了京师的家中。 虽说这一路很是痛苦,但金建德知道,相比较疼痛,若是被秦泽赶上,那就小命呜呼了。 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他到了今日,但回来之后,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却还跟在身上,几乎折磨得他要发疯。 临行前他曾信誓旦旦的向金风鸾保证,一定能顺利解决秦泽,取下他的人头带回来。 但如今,去的人全死了,自己也断了条腿,可谓是狼狈至极。 不仅未能平定逆贼之乱,反而灰溜溜逃回京师,期待有多大,失败后就有多痛苦。 除了断腿,这一路风尘让金建德又受到了风寒,咳嗽总是伴随着他。 金建德想起那日大夫过来看病后,那脸上的表情,心中依旧惶恐。 “咳咳咳。”金建德捂着嘴又咳嗽了起来。 “建德,饭还是要吃的。” 这时,门外走进一人。 第231章 有本事你去和那逆贼打试试 看着来人,金建德低着头,小声叫了句“爹”。 庆王看着儿子那一副苍白无力的样子,摇头叹了口气。 “该吃吃,该睡睡,身体要紧。”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先顾好现在是要紧。” 听到这话,金建德脸色愈发苍白,他猛的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断腿嘶吼道: “怎么过得去?!” “我的腿都断了!我成瘸子了!” “以后我该怎么办?我成废人了,我...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金建德咳的厉害,见状,庆王走到床边把被子盖上,安慰道: “先养伤,待伤口愈合了,让神机营看能不能制作出一个替代品....” 话未说完,金建德跟疯了一般嘶吼道:“那终究不是我的腿!” “我现在这样子,以后又该怎么办!我....” 看着情绪失控的儿子,庆王眉头一挑,沉声喝道: “区区一条腿,那又如何?这都活不下去了?!” “断的又不是你的腿!你说的倒是轻巧!”金建德想也不想的就回嘴。 而这话,让庆王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他当即怒喝道: “哼!你和金莽带了那么多兵马前去镇压秦泽,还有那蛮族大军,全都莫名其妙死在雁落山!” “这事还没弄明白,你就在这哭天喊地要死不活的,你还是我儿子嘛!” 这一声怒喝让金建德愈发狂躁,他扯着脖子就叫了起来: “什么莫名其妙,我回来之后不就说的很明白了嘛,这逆贼在雁落山埋伏了数不清的兵马!” “到处都是人,漫山遍野都是,还有一堆藏在山上的战具,这怎么打得过,拿什么打!” 庆王眯着眼,眨也不眨的直视着儿子的眼神,他沉声道: “你和蛮族加起来有那么多兵马,秦泽要想将你们全部留在雁落山,哪有那么容易。” “他要有多少兵力,才能把你们打成这个样子,真就除了你和肖一鸣,半个人也没出雁落山?” 金建德看着父亲这审视的眼神,胸中怒火瞬间爆开。 “爹!难道你不信我说的话?” “我先前说的都是事实!雁落山中就有这么多兵马,到处都是伏兵,不然我会落得个爬山崖摔断腿的下场嘛!” 庆王皱着眉,伸出手按在金建德肩膀上道:“儿子,你告诉我,这雁落山的这一战,莫不是因为你们......” 话还未说完,金建德已经听出了父亲的意思。 他一把推开庆王的手,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心中全是委屈。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在说假话,我们是因为中了秦泽的诡计,从而导致兵败?” “我没有说半句假话!我说的全部都是真话!” “秦泽手下那群兵马,简直不是人,他们,他们无处不在,一路追杀我们,根本打不过。” “我千机营的人哪个不是好手?追杀我们的人穿着寒衣,拿着弯刀,弓箭使的几乎是百发百中,一个个都跟怪物一样!” “你说说,这怎么打!怎么打!” “爹你要是去了雁落山,你绝对不会怀疑我的话!” 庆王摸了摸鼻子,冷不防问道:“他哪来这么多兵马,还都有这么强的战力呢?” 这一句话让金建德一下被噎住,他咳了一声后咬牙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这逆贼肚子里的蛔虫!” 听到这话,庆王冷哼一声,随后站起身,看着他道: “行了,建德,你好好休息吧。” “你说的话,我早已经回禀给了陛下,陛下她......” 他顿了顿,接着道:“能下床后,再去面见陛下吧。” 听到陛下二字,金建德就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怒火荡然无存,只剩下羞愧和耻辱。 他无力的手捧面门,哽咽道: “爹,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是为了逃脱这次兵败的责任,故意把逆贼的人说的厉害。” “这逆贼他,他的兵马,真的太多太能打了。” “真不能怪我。” 庆王皱着眉斜睨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 “嗯,不怪你。” “好好养伤吧。” 不再多言,他背着手转身离去。 庆王走后,金建德再难以自制,趴在被子上呜咽了起来。 这一次的战败,他心中明白,可以说是让朝廷颜面尽失,先前安阳郡被破尚且还能说是因为朝廷并未派来援军。 而这一次,可是朝廷特意派来的兵马,还加上了这蛮族大军,但却依然惨败,甚至还被杀的一人不剩。 这甚至已经不是朝廷失去颜面的问题了,而是这逆贼南下的势头已经凶猛到朝廷都开始挡不住了。 显而易见,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这天下,恐怕真的有可能要易主了。 金建德甚至都不敢想陛下在听到雁落山失利后该是怎样的愤怒,明明自己先前曾那样信誓旦旦向她保证过。 可如今,这冰冷的事实血淋淋的摆在眼前,又该如何向她交代。 若是逆贼真的打到了京师,以后又该怎么办?陛下又当如何? “陛下,我....我对不起你啊...”悲痛到极点的金建德嚎啕大哭。 惨烈的哭声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建德,哭什么呢?” 金建仁背着手,面无表情的走进门。 “出去,我不想说话!”金建德将头埋在被子上,头都没抬就喊道。 下一瞬,一声冷喝响起: “哭?你也配哭!” 这一声冷喝让金建德一愣,随即他抬起那张遍布泪水的脸,惨白的面色逐渐涨红,怒火开始燃烧。 “你什么意思!”金建德擦去泪水怒喝道。 金建仁冷着脸,眯着眼道: “那么多兵马,就这么死在雁落山,要说你们不是因为愚蠢中伏,打死我也不信!” “你的那套说辞,是来骗自己,骗陛下的吧!” 这话让金建德勃然大怒,自己带兵出征,现如今腿都断了,大哥却还在指责,倒好像是因为自己犯错从而导致兵败的一样。 他当即怒喝道:“放屁!” “雁落山,谁进去都得死!” “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去和那逆贼打一场试试!!” 第232章 无耻之人 这句话瞬间让金建仁压制住的怒火爆发,他往前重重踏了一步,双眼瞪的溜圆,怒吼着道: “听好了,蠢货!要是我去平乱逆贼,我都不会进雁落山,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 “金莽跟了我十几年,历经无数战事,这一战,他的尸首都没能看见就死在雁落山!” “你这蠢笨如猪的东西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哭,在这里叫!” “你这个废物!!” 这怒吼响亮,震慑得金建德一愣,但很快,他就气的身子颤抖,气的甚至发笑,他伸手指着金建仁: “好好好!我是你弟弟,我历经千难万险才回到家,还断了一条腿。” “现在你却来指责我,难道说在你心里,我连区区一个金莽都比不过嘛!” “你说啊!!” 金建仁一把握住金建德伸出来的手指,面色铁青的咬牙道: “区区一个金莽?你可真敢说啊!” “他跟我这么多年,帮我做了多少事,功劳苦劳无数,有勇有谋,是我最得力的干将!”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你的鲁莽,他会死在雁落山嘛!” 手指被紧紧攥住,金建德痛的脸色扭曲,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尖声叫道: “你胡说!这关我什么事!” “逆贼在雁落山设伏,连蛮人几十万大军都死在了那里,金莽战死在那里,这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的嘛!” 这话让金建仁愈发怒不可遏,他嘶吼了起来: “放屁!!出征之前,我三令五申,让你不要善举妄动,让武奎去和逆贼交战,雁落山谁都知道是一险地,你们却和蛮人大军一同进去!” “一起进去干什么!去送死嘛!” “若是让蛮族大军进去,即便他们中伏被杀,你们的大军也有周旋余地,可现在呢,一个都不剩!” 金建德不依不饶,也跟着嘶吼:“你少在这马后炮了!” “没进去之前,谁他妈知道雁落山里面有多少人!” “逆贼躲在雁落山,难道不进去杀他嘛!” “不知道多少人为什么要进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也不懂?你是猪嘛!”金建仁继续怒骂。 显然,这句话戳到了金建德的痛点,他苍白的脸色露出一抹狠厉,咬牙道: “金莽急功冒进,他要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你交给他的兵权,我能怎么说!金莽我早就说他有勇无谋,我....” 话还未说完,伴随着“咔嚓”一声,金建德一声惨叫出口,因为疼痛而彻底扭曲的脸上落下泪来。 那根被金建仁紧紧攥住的手指,已经被他拧断,呈现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金建仁面色阴沉的像是要吃人,他松开手,冷冷的看着弟弟那张扭曲的脸: “你逼着金莽进去,以为我不知道?” “金莽是我最得力的干将,有勇有谋,是我的左右手,而你呢,急着立功,想获得陛下赏识,逼着金莽带兵进雁落山。” “你把他和那二十万兵马害死在雁落山,你灰溜溜的逃回来,还在这大言不惭,把责任往金莽身上推。” “你可真无耻啊!” 金建德瞪大了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此刻听到的话。 雁落山中逃出来的人,只有自己和肖一鸣。 当初自己逼金莽进雁落山这件事,现在也就自己和肖一鸣知道,大哥知道详情,那也就是说,是肖一鸣泄密了。 这一瞬间,金建德如坠冰窟。 他不敢相信在那种绝境中救自己出来的肖一鸣,竟然会选择向大哥告发自己。 还是说,从一开始肖一鸣就是大哥安插在千机营的人? 亦或者,是大哥拷打了肖一鸣,从他嘴里逼问出了详情? 无论是哪一种,金建德都接受不了,他只感觉浑身发冷,连带着那条断腿又跟着疼了起来。 金建仁的声音继续响起: “雁落山一战,逆贼杀了几十万人,全天下人都惊了,现如今在那些刁民中,不知道多少人在说朝廷完了。” “这天下要易主了,逆贼马上要登皇位了。” “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莽撞,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刚说到这,金建仁本来铁青的脸上青筋暴起,音量也骤然提高。 “你可知道啊!废物!!!” 这一声暴喝让金建德被吓得一颤,但旋即,强烈的羞耻转化为如烈火般的愤怒,他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 “就算是我让金莽进去的那又怎么样,我推卸责任,我无耻,你不无耻嘛!” “当初会昌之战,你忘了你做的事了!张燃你不记得了!!” “你有什么脸指责我!!” 金建仁眸子一缩,手瞬间攥成了拳头,他脸皮一阵抽搐,那是因为强烈的愤怒所致。 下一瞬,他一把掐住金建德的脖子,狠狠瞪着他道: “金建德,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给我提一句这事,别以为你是我弟弟,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这废物请命去平乱逆贼,如今打成这个样子,已经让全天下人耻笑,陛下对你失望至极。” “要不是你的身份,换做任何一个人,早已经被革职查办,一刀砍了你的头!” 被掐住脖子的金建德脸涨的通红,无力的挥动着手臂打那只手,但金建仁那强健的体魄,那粗壮的手臂哪能让他撼动分毫。 呼吸越来越艰难,眼睛中也布满了血丝,下腹一股热流涌现,湿了床单。 就在快要窒息时,金建仁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咳咳咳。”手刚松开,金建德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被咳了出来。 “哼,你不适合带兵!老老实实做你的小王爷吧。” “千机营暂且交于我手,待你日后想通了,再来找我。” 金建仁冷冷道。 金建德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早在陛下下令杀黄龙,将他的兵权交于大哥时,他就已经发觉大哥似乎悄然改变了,他变得越来越霸道。 但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作为他的弟弟,竟也会被这样对待。 悔恨,愤怒,痛苦,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此刻比刚刚被掐住脖子还要感到窒息。 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攥住被子,他低着头,还有些潮红的脸微微颤动着,被咬破唇角渗出血滴在被上,他却已经毫无察觉。 见他不说话,金建仁一把将他的脸抬起,冷冷看着他道: “我说的,你听明白没有?” “以后,听我安排!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看着那狠厉的脸,金建德此刻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说个“不”字,眼前之人会怎样折磨自己。 他对待别人的手段,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终于,金建德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球,咬牙道:“好。” 金建仁得到答复,坐在床边拍着他肩膀道: “建德,你记住!大哥我虽然是个粗人,有时候脾气上来对你有点粗暴。” “但总归,我是希望咱们金家永世富贵,坐享繁华,因此,我不得不认真对待一切。” “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咱们金家!不管你现在是不是真心愿意听我的话,你都要牢记,听我的,绝对不会错,我不会害自家人!” “明白吗?你要识大体!” 金建德平静的点头,“明白。” 金建仁嗯了一声,站起身道:“今日之事,以后咱们都别提了。” “好,大哥。”金建德低着头回应。 金建仁继续道:“好好休养,明日我叫姜神医过来给你看看。” 话说完,他不再停留,往门外走去。 金建德这时却突然开口喊住: “大哥,我错了,我轻视了逆贼。” “这个错已经犯了,无力改变,但逆贼不可不除。” “事到如今,还请大哥出马,亲自带兵诛杀逆贼!” 他拱了拱手,平静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金建仁的背影。 第233章 坏事做尽,不得好死 金建仁并未回头,他在门口停住,抛下一句:“我自有主意”便走出了房门。 “嘶——” 待他走后,金建德这才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折断的食指,他脸皮一阵抽搐,遍布血丝的眼球瞪得溜圆。 而在门外,刚走出十几步的金建仁在过道停下了脚步,正前方,一人拿着食盒款款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永宁郡主。 这段时间金建仁并不常回家,上次回家吃饭时金长歌并未出来,此刻见到妹妹那消瘦的脸颊,以及那无神的双眸后,金建仁叹了口气。 他知道妹妹为何如此情绪低落。 “永宁。” 金长歌拿着食盒,无神的双眼看着地面,自顾自的往前走,并未应答。 “永宁?走什么神呢?”金建仁又叫了一遍,金长歌这才抬起了头。 “嗯?没有。大哥,你来看二哥了。”金永宁扬起白皙的脸,面无表情的开口。 “嗯,二弟这次出征,断了条腿,所幸捡了条命,我来看看他。” “不过还好,想来再休养段时间就能下床了。”金建仁摸着下巴道。 金长歌柳眉微颦,看着食盒说:“丫鬟们说二哥不吃饭,我来给他送饭。” 话一说完,金长歌提着食盒从金建仁身旁走过。 金建仁点点头,背着手往前走去,只是刚走没两步,他站定身子扭头叫住了金长歌: “永宁,你....你也不必太过于难过。” 金长歌站住脚步,扭头看着他:“嗯?” 金建仁继续说:“雁落山是大乾有名的险地,逆贼占据天险,在山中设了伏兵,尽管武奎和建德各有大军,但这一进去便中了圈套。” “这是没办法的事,踏进雁落山时就已经失去了先机了,武奎的死....”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你也别太过于难过,毕竟你还没正式嫁入蛮族,他的死,对你的声誉不会有什么影响。” “希望你不要介怀,看开点。” “没有,我看的很清,大哥。”金长歌依旧面无表情。 金建仁知道妹妹性子傲,从不会展示自己的柔弱。 虽然她未见过武奎,但武奎此人名声在外,是个英勇无双的猛汉,按照他所了解的妹妹性格来说,这样的人她肯定是倾慕的。 毕竟当初爹给他定下婚约时,她倒也并未反对的厉害。 由此可见,她怕是早已经接受了今后成为这武奎的妻子,今后的蛮王夫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逆贼,真的该死啊。 看着她这面无表情的脸,金建仁一眼看穿,知道她这是在逞强。 念及此处,他走向金长歌,接着道: “永宁,这媒妁之约还未定下,今后,再给你择一个你看得上的夫婿便是。” 金长歌眉头紧皱,直接转身离去。 “不劳大哥费心了,我挺好的。” 看着妹妹突然转身离去,金建仁摸了摸鼻子,轻叹了一声。 “唉,傻丫头。”他摇摇头,也跟着离开。 —— “二哥,我来看你了。” 金长歌敲了敲门,这才踏进了房门,但刚一进去,她就眉头一挑。 空气中,尚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永宁,你怎么来了?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对了,叫个丫鬟进来。”金建德盖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闷声道。 这被子中的气味呛的他难受,本来是准备叫丫鬟进来收拾的,但听到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后,金建德只能暂且忍忍。 他可不想在妹妹面前出丑。 金长歌放下食盒,看着缩在被中的二哥,表情复杂。 “嗯?永宁?”见金长歌进来后不说话,金建德从被中探出头,皱着眉又叫了一声。 “二哥,你的伤还好吗?”金长歌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还好,不过是断了条腿,也没什么。”虽说是妹妹,但终究是女人,在女人面前,金建德可不想哭哭啼啼。 看着露在被子外面那张苍白的脸,金长歌心中难以自制的叹了口气。 她太了解二哥了,自己小时候和他比武,给他打的狠了他都会哭。 虽说这几年少了,但自小见大,二哥这身份,这一辈子也没受过这样严重的伤啊。 更何况,这还是断了条腿。 这已经算是半个残废了,再想到他一回来后便总是咳嗽,以及这空气中散发的味道。 金长歌有理由相信,二哥在雁落山一战后,怕不是还落下了什么隐疾。 说不定.... 二哥还是太逞强了,唉。 她看着金建德道:“二哥,腿断了就断了吧,至少你还回来了。” “雁落山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可都是....” 一听到这,金建德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 这瞬间,他又回想起那个雨天,战马的嘶鸣声中,弓箭在穿梭,弯刀割下一名接着一名手下的人头。 更别提山中潜伏着的,似无处不在的追兵,想到那个场面,金建德至今胆寒。 此刻再被妹妹提起,他急忙道:“别,别说了好嘛。” 金长歌的目光一直落在金建德脸上,此刻看他眼中的畏惧神色,她当即闭嘴不再言语。 但,在几息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哥,秦泽他在山中真的埋设了那么多兵马吗?你见到的有多少?” 见妹妹也怀疑自己的话,金建德心中怒火蹭一下又冒了出来。 “怎么没有,到处都是人,满山遍野都是!” “那种情况下我哪里数得清,要不是我带着千机营的人一路拼杀,杀出了一条血路来,早就死了。” “只可惜未在乱军中杀了那逆贼,若不是他身边的兵马太多,就算打输了,我也能取下他的首级!”金建德咬着牙,开始幻想。 金长歌眉头一挑,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你和秦泽正面交战了?他现在,是怎样?” 金建德怎好意思说自己在雁落山中被一路追杀,甚至连秦泽面都没见到。 要是就这样说出去,那真是面子都丢尽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张嘴就说:“哼,还能怎么样,要不是逆贼身边兵马多,又有猛将护卫,那还不是随便杀!” “逆贼占据地势,兵马又多,若是在平地战场上正面来打一场,早就被我杀了!” 金长歌低垂了眼帘,继续问道:“这么说,他甚至毫发无伤?” 还沉浸在自己大杀四方幻想中的金建德自顾自的道: “害我断了一条腿,总有一日老天会收了这逆贼!” “这无恶不赦的畜生,坏事做尽!不得好死!” 见他骂的难听,似乎已经听不进去自己说话,金长歌揉了揉眉心。 “二哥,饭你记得吃,我先走了。” 刚走到门口,便听金建德叫道:“给我换床被子。” “啊不,给我叫个丫鬟过来。” 金长歌撇撇嘴,答应了一声。 叫来丫鬟后的金长歌回到房中,皱着的眉头一会舒展,一会又再度皱起。 沉思良久,她从布袋中掏出红薯干,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第234章 礼数不能丢 另一边。 在结束雁落山一战后,秦泽在雁落山停留了数日,毕竟这一战歼灭的敌军数量太多,需要清理战场。 此外,对于失踪的金建德,秦泽一直在派人寻找,不论是山林洞穴,还是悬崖峭壁等疙瘩缝,亦或者那些被杀的敌军尸首,都已经翻了个遍,还是未能找到。 这让秦泽明白,如同自己先前猜想的一般,金建德极有可能从某个悬崖峭壁上逃离了雁落山。 虽然未能找到金建德是一个遗憾,但就算让他逃走,秦泽知道他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最后总归要去金陵。 先前封堵雁落山所用的路障,需要进行清理搬运,秦泽这些日子也命人清除路障他的目标不变,还是继续南下攻入京师。 经过数日时间后,秦泽带着积攒无数的积分,以及手上现存的这四十万大军,顺利从被打通的道路上出了雁落山。 先前对单义所说的百万大军,秦泽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多,积分很多都用来兑换各种战具了,这是个惊人的消耗。 此外,也不需要那么多兵马,兵马太多只会显得冗余,人多就要吃饭,行进起来也比较缓慢。 而因为此刻兵马数量的增加,行进的速度就减缓了许多,但速度的减慢,丝毫没有影响推进的势头。 出了雁落山,这样一支不久前歼灭几十万兵马的大军走在路上,那股威势无人不惊。 在还未踏入雁落山外的第一座城池余原城时,就已经让余原城中的那些守军骇破了胆。 在先前,他们接待从雁落山中逃出来的金建德时,就从他口中得知了雁落山一战的情况,金建德那狼狈恐惧的模样,当地的统军与城主都看在眼里。 这可是当今庆王之子啊! 在经历那一战后都落得了这个下场,可以想象发生在雁落山中的这场战斗有多惨烈血腥。 看到金建德甚至不敢久留,便匆匆忙忙的从城中带了些兵马逃离时,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秦泽从雁落山中出来,只怕是一路要横扫而下了。 而金建德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更是让余原城官职最高的两位大人陷入了纠结与惶恐之中。 金建德是这样说的: “你们,给我挡住逆贼!” —— 此刻,余原城城主府内。 大堂之上,如今的余原城主宁泰端坐主位,眉头紧锁的看着一旁的统军孙和: “孙将军,这逆.....” 刚说到这,他急忙改口道:“那支大军正在来的路上,这可如何是好呢。” 孙和脸色低沉,他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是,斥候们说前几日已经出了雁落山,兵马....很多。”他吞吞吐吐。 宁泰摸了摸有些发白的胡须,盯着孙和那纠结的脸道: “孙将军,你手上这些兵马,倒不多呢。” “你看,这能....” 话还未说完,就见孙和眉头一挑,歪着脑袋道:“宁大人,难不成,您是要....” 宁泰将其打断:“我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孙将军。”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沉默。 桌几上放的两盏茶水,放到现在却都已经凉了,但还是无人拿起。 愁容满面的二人端坐椅中,皆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而来,见到孙和后,他立即附耳低语了几句,孙和听完后脸色一变。 一旁的宁泰见他这般神色,心中已经猜到了所为何事。 果然,不待他开口相问,便听孙和沉声道:“下去吧。” 屏退了手下,他满脸凝重的看向宁泰:“宁大人,大军距离咱们余原城不远了。” 宁泰心中咯噔一下,当即站起身走到孙和身畔,小声道: “雁落山一战结束至今,还未见朝廷派来兵马,便是派了在路上,那也来不及。” “如今,我看.....” 说到这,他紧紧盯着孙和的眼睛,摇了摇头。 孙和张开嘴,喉咙滚了一滚,而后面容一正,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只听他小声道: “要我看,识时务者为俊杰。” 话音刚落,他一脸凌厉盯着宁泰,做足了防备。 但下一瞬,便只听一道豪迈的笑声从宁泰口中发出:“说得好啊!” “王爷奉天之意,起兵乃是义举,天下苦金已久,王爷此举乃众望所归!” “如今他已快兵临余原城,这是解救咱们来了!” 孙和听得目瞪口呆,但也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自己虽为余原城统军,手头还有些兵马,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秦泽交战,就算是守在城中不出,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毕竟,安阳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连孝儒手中的兵马比自己也不知多了多少倍,但即便如此依然是城破人亡。 更何况不久前雁落山这一战,秦泽在面临朝廷和蛮族大军的联合剿灭情况下,依然能反败为胜,将他们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几场仗打下来,现在除了朝中的那些大将亦或者有大量兵马所在的军事重镇,还有谁敢和秦泽交战? 打不过,那可就只有一个下场啊。 金建德那天如此狼狈,却还是说出“你们,给我挡住逆贼!”这种话,这实在是太失智了。 事实上,那天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孙和甚至感到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么多人都打不过,要我一个小小的余原城统军那点兵马去挡住秦泽? 这和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区别? 正因如此,孙和听闻雁落山中的大军出来后,第一反应就想投诚。 余原城虽不大,但城中有自己一家老小,逃是不可能逃得了,只有投诚这一条路能走。 事实上,他一直很担心说出投诚后,这宁泰会不会因此而.... 不过眼下看来,他却也是这个想法,甚至都直接开始给王爷挂大旗了。 这文人,见风使舵的本事果然还是厉害啊。 想到这里,孙和微微一笑,有样学样跟着道: “宁大人说的不错,王爷如今高举义旗,是为了解救天下百姓,咱们又怎能为虎作伥!” “我看,应当直接打开城门,让王爷进来才是!” 宁泰眉头一挑,振声道: “这怎么行!” 话音刚落,孙和脸色一变。 但下一瞬,便听宁泰大手一挥道:“王爷从北凉一路远道而来,是来解救天下百姓的,咱们怎能就这样等在城中?!” “这未免,也太过于失礼了吧。” 孙和脸色再一变,一双眼瞪的溜圆。 宁泰脸色凝重,接着道: “孙将军,你我二人,应当携人前去城外迎接王爷入城才是。” “礼数不能丢!” 看着宁泰这义正言辞的模样,孙和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错,还是宁大人考虑的周到。”孙和拱手。 第235章 雄师 已是傍晚时分。 天际一抹斜阳,晚霞将余原城照耀的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正是做饭的时候。 余原城外,距离城门数里地的路上,孙宁二人带着人早已经恭候在此。 看着那落日,宁泰咂吧了下嘴,脸色紧张的搓了搓手。 一旁的孙和也是如此,大军虽还未来,但这一刻他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虽从军已有十年,对于杀伐之事他并不陌生,但这威名赫赫的镇北王,还是让他紧张的手心出汗。 在大乾,除了当初的虎威将军之外,再无一人能取得如此让人震撼的战绩了。 如今虽然已经决定投诚,但生与死,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 正这时,几声鸟鸣在空中响起,声音尖锐刺耳。 一旁的宁泰心中一跳,急忙抬头往前方看去,但见极远处出现一抹黑线,虽离得还很远,但宁泰却似乎感觉地面在微微震动。 瞬间,冷汗就从他鬓角冒了出来。 “来了。”他轻声说了一句。 孙和点点头,正了正衣领。 宁泰低着头,颇有些埋怨的说道:“就该把仪仗队叫来才是,这礼物还是不够周到。” 孙和白了他一眼,“做的太过,倒显得虚情假意了。” 宁泰不吱声了,孙和翻身上马,看着他道:“走吧。” 二人带着不多的随从,朝前而去。 不多时,二人便见前方地面尘土飞扬,一支雄赳赳气昂昂的森严大军徐徐而来。 但见最前方是那一排高头大马,上面坐着数位将领,孙和一眼看去,眼皮都跟着一跳。 从军多年,他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人气势不凡。 一旁的宁泰早已紧张的手指冰凉,他握着缰绳小声道: “这,就是王爷的兵马,这确实....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啊。” 孙和点头,沉声道:“不要忘了,他们不久前才在雁落山杀了几十万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悍勇之辈?” 宁泰乃是一文官,虽然时常和孙和打交道,对于兵家之事并不陌生,但此刻再经孙和提起此事,依然让他面色一变,肉眼可见的,他的脸开始发白。 孙和将头埋低,带着众人迎上前去。 相隔数米,孙和便抱拳喊道: “王爷!余原城统军孙和与城主宁泰前来迎接王爷入城!” “知道了!”前方的大军中传来一道喊声。 事实上,孙和早已经派出斥候送去了投诚的消息,因而此刻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心安不少。 距离逐渐拉近,前方的兵马看的也越来越清晰。 宁泰紧张的低着头,但还是偷眼看去,但见前方刀枪兵戈如林,那森严铁骑纪律严明,人人全身戎装,表情冷漠。 隆隆的马蹄声如春雷炸响,扬起的尘土中,这数不清的兵马如黑云压境,这股摄人的压迫感让宁泰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转动眼珠,瞧见一旁的孙和已经下了马,孙和的喉咙在动,似乎是咽了咽口水。 看来孙将军也和我一样啊..... 他紧随其后,急忙下了马,安静的恭候在一旁。 孙和双手无措的攥紧又松开,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是眼前这支令人不寒而栗的大军,在雁落山杀了几十万蛮族兵马,还杀了金莽带来的20万朝廷大军。 家世显赫的庆王二公子,金建德断了条腿还要强撑着仓皇逃离。 可见发生在雁落山的那一战,有多么可怕,这真是杀到人人胆寒了。 孙和想起金建德那恐惧的眼神,此刻自己也跟着心跳加快,他狠狠掐了掐手心,这才不至于因为恐惧而导致颤抖。 他微微侧目,一旁的宁泰早已经是体如筛糠,不住颤抖,只怕下一息他就要跪下去了。 傍晚的夕阳下,这和煦的阳光尚有余温,但孙和却觉得遍体生寒。 “我想任何人在亲眼见到这支兵马后,都会心惊吧。”他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目光再度落向前方,只见这越来越近的大军缓缓分开,从中走出一队人。 为首三人中,最左边那人腰悬宝刀,身背双戟,一脸凶神恶煞之相,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最右侧那人面色冷漠,紧闭双唇,在其身畔那是一柄长刀,虽面无表情,但孙和知道越是这种不显山露水的人越是可怕。 那柄刀下,也不知杀了多少人。 而在这最中间的人,自然便是如今这大乾最为令人恐惧的镇北王了! “嘭”的一声。 一旁的宁泰早已经骇的慌了神,已是跪倒在地。 “参.....参见王爷!”他高举双手,全身都贴在了地上。 轰!所有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再无一人敢抬眼往前看。 “起来吧。”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谢王爷!” “呼——” 一缕发丝从孙和额前垂落,他终于是喘了口气,这才缓缓站起了身。 而一旁的宁泰却还跪在地上,却是连头都不敢抬。 距离如此之近,孙和甚至能听到他牙关扣动间发出的“咯咯”声。 孙和明白,宁泰作为一名文官,胆子不大,面对这种阵仗确实害怕。 这时,那道虽年轻但却格外有震慑力的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要让我扶你起来?” “谢...谢王爷!”宁泰终于站起身,但却将头埋得极低,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 孙和扬起脸,抱拳道:“王爷奉天之意,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我等愿今后追随王爷,助王爷早日攻入京师,登上大殿,那昏君昏庸无能,如何能当国君!” “王爷您乃......” 话未说完已被打断。 秦泽面无波澜,双目如炬,眨也不眨的盯着孙和的脸,淡淡道: “金建德去了余原城吗?” 此言一出,一旁的宁泰浑身发颤,已是汗如雨下。 毕竟,当初金建德可是从余原城走的,若真是有心归顺王爷,那断然该留下金建德。 但那时,他哪里敢想这么多,一边是威名赫赫的镇北王,一边是身居高位,背依朝廷的金家小王爷。 似乎怎么选,都难以选出最好的答案。 只有保持沉默,在无法避免的生死危机到来之前,才能做出最好的抉择。 为此,这就到了今日。 要隐瞒吗?宁泰在快速思考。 但他还来不及开口,孙和已经抢先说话了,他抱着拳头,咬牙道: “回禀王爷,金建德途经余原城,逃走了。” “末将.....当时没敢阻拦。” 话音刚落,宁泰又跪在了地上,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爷,我们...我们”他抖作一团,心神慌乱,自知恐怕难逃一死了。 秦泽看着眼前这二人,平静道: “谁赢你们帮谁。” “是吧?” 宁泰哪敢说话,孙和也不言语,脸涨红的厉害。 秦泽接着道:“说出来没隐瞒就好,金建德想来是要逃去金陵,那也是我的目的地。” “嗯....谁赢你们帮谁....所有人都一样啊,那就让我一直赢下去吧。” 说到这,他轻笑一声,看着宁泰道: “起来吧,我也不是那好杀之人。” “走,随我入城。” “今后的大乾,还需要很多人来治理。” “嘭”的一声,宁泰重重磕了个响头。 “多谢王爷!”他站起身,这一次,他挺得笔直。 落日余晖下,绵延不绝的大军徐徐而进,他们整齐而有序,这坚硬的盔甲,锋利的兵刃,在这和煦的夕阳下,似乎柔和了许多。 大军的侧边,孙和与宁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 “这才是雄师啊。”孙和在心中感叹道。 第236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在宁泰孙和的带领下,大军长驱直入,在日落时分便入了城。 城中百姓自是诚惶诚恐,这一进城便是已经跪了一地,秦泽无意扰民,也并不想在余原城久留。 因而命李靖带着兵马前去南城门附近,将兵马安置在了那里。 而宁泰与孙和二人,早已在城主府中摆了宴席为秦泽接尘。 此刻,南城门军营内。 宁泰与孙和二人躬身进了营帐。 “王爷,您一路奔波至此,饱经风霜,我等在府中已备好酒菜,还请您移步而去,让我等为王爷洗尘。”宁泰言辞恳切道。 帐内,秦泽端坐主位,一旁的典韦正坐在马扎上擦拭着他那两杆铁戟。 闻听此言,秦泽淡淡道:“不用了。” “我与将士们在此便可。” 此言一出,宁泰拱手道:“王爷自带粮草而来,下官确实也无法招待各位将士们,只是王爷自入北凉以来,一路征战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如今您在余原城休整,下官怎能不聊表心意,为王爷您接尘呢。” 秦泽眉头一挑,看着宁泰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他怎能不知道宁泰在想什么。 如今大军进了余原城,这股兵力莫说是宁泰孙和二人,便是朝廷上的那些大将也会心中惶恐,寝食难安。 这宁泰为自己接风洗尘,不过是心中惶恐,想借此示好罢了。 而此时,见秦泽不为所动,宁泰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小声道: “王爷,下官小女生的是清丽脱俗,嗓音动人,下官让她来为王爷沐浴更衣,席上唱支“凯胜曲”,慰藉王爷这一路风霜岂不是....” 典韦早在一旁竖起了耳朵,宁泰话还未说完,他就狠狠瞪了一眼道: “嗯?你要干嘛?莫不是看着主公年轻,想着攀亲戚?” 如此直白的戳穿,宁泰脸都红到了耳根,他羞臊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孙和也赶紧别过脸去,只当自己不存在。 典韦却还在说,他转过头对着秦泽道: “主公,俗话说男人好酒色乃是天性使然,这酒倒是还好,但如今大业未成,这色字可沾不得半分。” “有道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可得小心啊!” 这话一说出来,宁泰顶着一张羞红的老脸,慌得急忙摆手:“不不不,将军言重了。” “下官哪里想得这么多,只是看王爷一路辛苦,这才摆下宴席来接风洗尘罢了。” “小女最是倾慕王爷,先前就曾与我言说,说怎么也要见一见王爷这等人中龙凤,下官这才提了一嘴。” 秦泽掩面,摇了摇头。 典韦却眉头一挑,正色道:“好哇!你女儿怕不是想吊一个金龟婿!” “你想当便宜老丈人是吧!” 宁泰见典韦面相凶恶,已是骇的心中胆寒,体如筛糠,急忙一头跪倒在地,颤声道: “不敢不敢,下官哪敢有这般想法。” “下官这...这.....” 惶恐的宁泰却是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典韦叉着腰继续说:“哼,莫不是想弄一个温柔乡,牵制住我主公吧?” “啊?” 秦泽摆摆手:“行了行了。” “我不过是途经余原城,城中不论是你们还是百姓,我都不会动分毫。” “你们倒也不必太过于惶恐,做好你们的职责便是。” 此言一出,二人连忙点头。 秦泽话锋一转,沉声道: “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但凡动手,那所打的每一场仗,都是以歼灭的形式来打。” “马上我就要出余原城,继续南下,若是让我得知你们在其位不谋其职,那.....你们可得当心了。” 宁泰急忙摆手:“下官哪敢!今后必定以王爷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孙和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秦泽摇摇头道:“为百姓就是为了我,明白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秦泽嗯了一声,淡淡道: “明日我们便会出城继续南下,太重城距离此地不远,我要尽早赶过去。” “不入金陵,我也睡不踏实。” “回去吧,不要忘了你们说的话。” 孙,宁二人当即躬身行礼,徐徐退去,但刚走到营帐门口,那宁泰却转过身道: “王爷,太重城的马大人与我乃是至交好友。” “下官想修书一封,还请王爷去太重城后,先劝降与他。” “兵戈相见,总归是不如.....”说到这,他似乎发觉自己有些僭越,急忙止住,脸上又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秦泽却轻笑一声,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出了营帐,孙和小声抱怨着宁泰:“好心差点办成了坏事,险些让王爷以为我们在弄什么鬼名堂呢。” 宁泰却当做没听见,他长舒一口气,说: “如今看来,相较于先前那位色厉内荏的小王....不,金建德,王爷确实该成大事啊。” “好!好啊!” 宁泰低头轻笑一声,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孙和挠挠头,不明白这胆小怕事的宁大人,为何有些不一样了,他快步追了上去.... —— “不要过来!逆贼!”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给朕拦下这逆贼!” “金风鸾!哪还有什么人!都被我给杀了!哼!” 一只黑手,猛地从黑暗中探出。 “快给我松手!这是朕的龙袍,你给朕松手!” “你的龙袍?那是老子的!” “穿在你身上那么久,也该让我穿穿了吧!” “呲啦”一声,龙袍被那只黑手一把扯走。 “不要,这是我的龙袍,这是我的!” “逆贼你不得好死,竟然敢夺走我的龙袍,你....你罪该万死!” “你才是贼!你是窃国之贼!” “江山是我爹打的,你却害死了我爹,还想害我,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哼,原来脱下龙袍的你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躯壳罢了,今日,你该偿还一切了!” 漆黑的身影从黑暗中扑出,那张脸也越发清晰。 是青面獠牙,那血盆大口中流淌着鲜红血液。 是目露凶光,那红色瞳仁中散发着暴戾残忍。 “来人,救我啊!救我啊!” “来了,陛下。” 一声凄厉的呐喊中,宫女们一脸忐忑紧张的看着龙榻上金风鸾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黑暗逐渐褪去,荧饶烛光照耀进来,金风鸾猛地睁开眼。 这已经是她做的不知道第几个噩梦了。 “呼——” 她大口喘着粗气,虽然盖着蚕丝织成的龙被,但却毫无暖气。 被中的身体已经全被冷汗打湿,亵衣紧紧贴在身上,让金风鸾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小鬼作祟。”大汗淋漓的她气喘吁吁的说道。 第237章 你不行,难道别人也不行? 次日,朝廷之上。 龙椅中,许是昨夜的那个梦,金风鸾此刻面色异常的苍白。 事实上,昨夜过后她就没有睡着,下半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但只要一闭眼就立刻想到梦中的场景。 雁落山一战大败的消息传来后,金风鸾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距京师越来越近的逆贼大军,总让她心神不宁,甚至于现在茶饭不思,短短几日,人都消瘦了不少。 殿下,朝中众臣大多心中惴惴不安,此刻脸色倒也没好到哪里去。 户部尚书王雍此刻那张胖脸上犹有汗渍,对于秦泽如今这凶猛的势头,让他这几日焦虑不已。 毕竟先前秦泽册封北凉时,他自知自己在朝上说的那些揶揄话,秦泽不可能不记得,另外先前他便与秦家有些过节。 若是说秦泽真的杀入京师,那自己恐怕是难逃一死。 他低着头,悄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金风鸾,而后又微微侧目看向其余大臣,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吏部尚书张励脸上。 张励面色低沉,眉头凝结。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逆贼诡计多端,在雁落山埋下伏兵,凭借地势之利取胜,哼,这奸诈之徒,宵小之辈,也就这般做派了!” 声音来自金风鸾,作为一国之君,在这个时候,她自知绝不能露怯。 若是自己都垂头丧气,那这些臣子们还怎么看?仗还怎么打? 她的话一落下,肃静的朝堂中响起王雍的声音,他满面愁容: “陛下,咱们派去了二十万兵马,还有那蛮族大军,但如今却几乎是全军覆没,这逆贼手段厉害的很,如今他已经出了雁落山。” “继续南下的话,那些临近城池恐怕是难以阻挡啊。” 话音刚落,只听张励接话道: “微臣心直口快,有话就直接说了。” 此言一出,众大臣都看向了张励,金风鸾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他身上。 张励探出一步,接着道: “雁落山一战,咱们虽然失利,但想来他们也损耗了不少兵马。” “毕竟这几十万人在山中厮杀,再怎么中埋伏,那到最后还不是真刀真枪厮杀么?” “二殿下从山中遁逃,在那种情况下,微臣想他也难以窥见山中战况,因此,在微臣看来,想必他们也是惨胜。” 金风鸾点头,深以为然。 王雍皱着眉,心想都打到了这个地步,几十万人都没从雁落山中出来,金建德灰溜溜的逃出来,这还不能说明这一战败的有多惨么? 这张励,是在自我安慰呢? 下一刻,只听张励接着道: “陛下,不必太过忧虑,如今他们虽然明面势头正盛,但岂不知已有败相。” 金风鸾眉头一皱,虽说心中明白张励说出此话是为了让朝堂众臣不陷入颓丧,但说逆贼已有败相,这着实有些夸张了吧。 “何以见得?”金风鸾沉声问道。 张励面色不改,振声道: “陛下,岂不知盛极必衰” “过往历史中,历朝历代也有谋逆之事发生,但那些谋逆之人总是在取得几场胜利后便志得意满,要么急着敛财,要么霸占某城就开国称君。” “一旦占得便宜,这谋逆之徒便骄纵了起来,自然便是要享乐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战事,他又怎会如一开始那样全力筹备应战?” 金风鸾眉头舒缓,心想这说的倒是不错。 自古以来,似乎大多都是如此。 她点了点头,“爱卿所言不错。” 张励接着道:“如地官先前所言,他们既然出雁落山继续南下,那微臣以为他们势头也不会太快。” “接下来的那几座城池,倒也不是什么军事重镇,虽说守军不多,可能无法阻挡,但即便如此,便是要他取走那又如何?” “也伤不了大乾根基啊。” 听到这话,金风鸾陷入了长考,张励却是不再言语了。 良久,她开口:“来,你们都说说,如何处之。” 随即,朝中众人议论纷纷,开始商讨起来。 张励面沉似水,未再谏言,只是听着。 —— 下了朝会,金风鸾面色低沉的回了宫。 朝堂上的商讨并没有什么作用,大臣们七嘴八舌说的多,但又能做出什么来呢? 当初若是黄龙未死,让他带着大军前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金风鸾有些懊恼,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杀黄龙。 此时,一名小太监来报,说是金建德前来觐见。 金风鸾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让他进来!” 不久后,金建德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拄拐而来。 “哼,你还敢来见朕!” 金碧辉煌的亲贤殿内,金风鸾那精致如瓷器一般的面容上,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凝结的柳眉下,一对风目满是煞气,正如她吐出的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般刺进台下金建德的心中。 让他除了身体的疼痛外,心跟着痛了起来。 他的伤并未养好,上次经过姜医官的针灸与草药服食后,虽然右腿还隐隐作痛,但咳嗽却减缓了不少。 为此,他拖着未愈的身体,命家仆送自己入了宫。 他必须要面见圣上,一刻也等不了了。 而此刻,面对金风鸾的怒火,金建德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愧的潮红。 “陛下,微臣无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未能将逆贼诛杀,臣罪该万死啊!” 若不是右腿断了,现在只能拄拐,金建德定然会蹲下身磕几个响头,但可惜,现在的他却连磕头都做不到了。 想到这里,金建德心中愈发悲苦。 “呵,你也知道你该死啊!” “几十万人,一战死了个一干二净!” “朕还没见过打成这个样子的仗!” 金风鸾握紧拳头,白皙的脸上也跟着泛红,只不过那是愤怒所致。 想到那一日,收到雁落山一战大败的消息后,金风鸾至今仍感到呼吸不畅,怒火似乎住在了身体里面。 金建德抬起头,看见金风鸾俏脸含霜,他颤声道:“逆贼兵马众多,能征善战,便是拼尽全力也是不敌啊。” 一听这话,金风鸾怒火中烧。 “怎么?一场仗打完就让你怕成这个样子了?” “你带兵去打不过,难不成别人也不行嘛?!!” 第238章 最坏的打算 面对金风鸾的怒斥,金建德心中羞愧,但又夹杂着一丝怒气。 怒气来源自然不是因为金风鸾,而是将他陷入此等落魄境遇的秦泽。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会既丢了一条腿还又在陛下面前丢了脸。 数日不见,陛下这都清瘦了。 很显然,那都是因为这逆贼所做出的恶行才会让陛下这样。 “天杀的秦泽!”金建德心中暗骂。 但很快,他就一脸忧色的开口: “陛下,微臣进了雁落山,才知这逆贼如今手握重兵,且这股兵马战力极强。” “如今的逆贼,可不比当初啊,臣等败于他手,并非全是臣等过错。” “想那武奎同样手握大军,可以说是蛮族如今最强的力量了,但最后却还是一样兵败。” “莫说是我们前去,陛下派别人前去雁落山打这一场仗,恐怕也是.....” 话未说完,便被金风鸾怒声打断: “怎么?照你这意思是说,难不成大乾如今都已经是无人可用了?” “逆贼在雁落山胜了一场,难道就能一直胜下去不成?” 说到这,金风鸾风目微眯,冷冷看着低头的金建德,接着斥道: “去了一趟雁落山,大败而回,朕未追究你的过错,这倒罢了。” “其他大臣虽明面不敢说什么,但朕明白,他们心中自然早已经开始非议,而你呢,朕看你除了丢一条腿以外,怕是连胆子也都丢在雁落山了!” 此言一出,金建德脸涨的通红。 胆子丢没丢,金建德心中明白,那确实是丢了。 诚然,这是令人羞耻的事。 但他更明白,以雁落山那一战所展现的叛军战力来看,那种近乎于碾压的战斗,让金建德清醒的明白,这叛军如今的实力,何止是不能小觑,而是隐隐有逆转天下之势了。 当然,如今的朝廷依然还有重兵在手。 但,叛军的全部兵力是一个未知数啊! 未进雁落山之前,金建的自认为对于雁落山内的兵力预估是没有什么差错的,安阳郡被破并没有多久,按理来说不该有如此兵力。 而那些战礮和床弩,要想在雁落山内各个高点布置更是难如登天的事。 也正因此,他才会决定让金莽带领兵马与蛮族一同进去,正常来说,这是个诛灭叛军的最好时机。 但这一进去之后,事态的发展完全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场惨败不止带来了明面上的失败,更多是背后的恐惧。 直到今日,可都还没弄清楚这叛军总共有多少人呢! 这鬼神莫测的叛军,让金建德明白,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打赢他们,恐怕很难。 这几天他在家中时总在思索,在惶恐与担忧中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最后终于想出一个结论,也正因为这个结论,他才急着进宫面圣。 那便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两手准备,一方面继续派人镇压叛军。 另一准备,则是迁都! 没错,必须要抱有最坏的打算,若真的难以遏制叛军,那就必须要从金陵迁都! 金陵虽是大乾中心,历朝历代都以此为国都,但追溯至根本,金家的崛起是从大乾南部区域开始的。 在南部,除却土地丰饶,兵马众多之外,那更是家族的根基。 雁落山一战未打之前,金建德从没想过今后会产生这种想法,但这次的大败,让他不得不抱有最坏的打算。 但如今,又该如何劝慰陛下呢? 这个时候若是提建议说要迁都,只怕陛下定会龙颜大怒,骂自己无能怯弱。 金建德犯了难,心中陷入了纠结之中。 而此刻,龙椅上的金风鸾见金建德被自己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拄着拐杵在那里不言不语,她冷冷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那条断腿上。 旋即,她轻叹一声: “罢了罢了,此次出征失利,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 “你能从雁落山逃出来,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听到这,金建德脸色一变,心中感动,急忙道: “微臣从雁落山中杀得一条血路出来,非是惜命,只是微臣不敢死啊!” “未能对陛下尽忠,臣怎能死在雁落山!”金建德抬起头,一脸恳切。 看着他这坚毅的眼神,金风鸾微微颔首: “嗯,虽未立功,但你的忠心之意,朕倒是明白。” “如今,这腿伤如何了?” 见金风鸾问起了伤势,金建德心中一颤,腿上的疼痛虽然还在,但在这一刻似乎全感受不到了。 他能感受到的,只剩下眼前之人对于自己的关切。 一股热流从胸口窜出,流遍四肢五骸,不知不觉间,他眼眶竟然红了。 “陛下慈悲心肠,微臣这点小伤算得上什么,不过是区区一条腿罢了。” “微臣只恨逆贼诡计多端,凶狠暴戾,微臣未能在雁落山中将他除去,若是能在雁落山中杀了他,便是送出这条命又能如何?”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看着台下金建德那通红的双眼,金风鸾心中虽然尚存恼怒,但见他这般模样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倒也是颇为欣慰。 她颔首道:“如今天寒露重,断了条腿,那就好好修养吧。” “过往你所做的,朕也都看在眼里,这一战的失利,不会抹去你曾经的功劳苦劳。” 听到这,金建德那泛红的眼眶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动了动身子,甚至于想跪下来叩谢。 只可惜这拄着拐杖,行动受限,动作但凡厉害点,这被包裹住的伤口便会裂开。 “逆贼带着叛军正在南下,朕会派出其他人前去阻击,你就不用担心了。” “有建仁在,自然能挡住逆贼。” 这句话落下之时,金建德感动的神色骤然凝滞。 取而代之的,是心中升腾起的妒火。 金风鸾继续说:“如今你有伤在身,其余事都放下来吧,回去在府中好好养病。” “千机营,暂且交由建仁统领。” 话音刚落,金建德急切的开口:“陛下,大哥也未必就能挡住逆贼啊!” “以微臣之见,应当作最坏的打算,或许该.....” 话还未说完,便见金风鸾眉头一皱打断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挡不住逆贼?!” “最坏的打算?难不成你还以为他能顺风顺水的一路打入金陵不成?” 金建德咬住唇角,沉声道: “不错,陛下,若是叛军杀入京师如何是好,得早做准备。” “陛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第239章 落寞 “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混账!!!” 如金建德所预想的一样,这句话一说出来,金风鸾勃然大怒。 “嘭”的一声,金风鸾一掌拍在桌案上,腾的一下站起身,她怒目而视,看着金建德冷斥道: “枉你位高权重,执掌千机营,如今却说出这等话来!” “一战失利而已,你却已经想到逆贼带着叛军杀入京师的场面了!” “建德啊建德,你不是那黄口小儿,而是我大乾重臣,怎能惧怕那逆贼叛军呢!” 金建德脸色变得苍白,他急忙开口道: “陛下,不得不考虑最坏的后果啊。” “如今朝中与逆贼交手之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和逆贼打过?” “他们是不晓得逆贼的厉害啊,若是不做好准备,日后倘若真让那逆贼杀入京师,这如何来得及?” “为免日后遭难,须得做出迁都的准备才是。” “陛下,微臣说的乃是肺腑之言啊,微臣不能眼睁睁看着......” 话未说完,金风鸾一甩龙袖,斥道: “住嘴!” “金陵乃是大乾国都,朕从先帝们手中接过皇位,这便是朕的龙地!” “任这逆贼如今何等猖狂,也休想让朕离开金陵!” 金风鸾越说越怒,伸出手指着金建德接着斥道: “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就想到让朕迁都了!” “朕看你在雁落山一战是真的被逆贼吓得屁滚尿流了!” 往日即便怒斥,金风鸾也断然不会说出这等粗鄙之语,但今日金建德的这番话着实给她气的不轻。 怎么就一战打完,这金建德就想着要逃出金陵了呢?这简直是可笑至极啊! 怎会怕成这个样子? 是了!他一直久居京师,又有几次征战沙场的经历? 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想必他在见到那么多人死去后,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被骇破了胆。 想到这,再看金建德时,金风鸾眉头紧皱,已是面露不喜之色。 台下的金建德看到金风鸾这个眼神,心已经凉了半截。 但他明白,陛下反应如此剧烈,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金陵乃是历朝历代的国都,现在自己仓促间说出这些话来,她确实接受不了。 但,这都是自己基于自身经历,做出的最好判断啊。 难道自己就想离开金陵吗? 膳海楼的山珍海味,绣园的美娇娘,洪波山的猎场,这金陵的妙处何其之多,若不是顾及逆贼,谁会想出离开金陵的打算。 陛下如今这般愤怒,是还没意识到这逆贼如今已是如日中天,势不可挡了。 “唉。”金建德心中叹息,知道此刻说这话,陛下是绝无可能再听进去。 他抬起头,看着金风鸾道: “陛下,龙体为重,切莫因微臣这句话气恼了身子。” “微臣....确实过于未雨绸缪了。” “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金风鸾冷冷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行了行了!以后不要在朕面前说这种话!” “自我金家执掌大乾以来,还从未有人能让我们离开金陵!” “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金陵,就是朕的皇都,朕,是天下之主。” “朕如那九天之上的大日,只要朕在此地,这大乾将永归朕所有,乱臣贼子,在朕这赤日映照下,自会如那作祟小鬼,烟消云散!” 看着金风鸾面色激昂,越说越兴奋激动,金建德默默低下了头,心想若真是小鬼作祟,请国师来施法除去便是。 可如今这逆贼,那可远不是一句小鬼作祟就能打发的。 他手中,有数不清的兵马,有勇猛过人的武将,这真真切切的千军万马,真要说起来那已经是魑魅魍魉,万鬼御行了。 过往之战,那都是寸草不生,尸横遍野啊。 但现在陛下听不进去,金建德也只能躬身道: “是,陛下乃是天命之人,龙运在身,自然无惧这.....” 话未说完,金风鸾冷哼一声将其打断: “够了。” “朕见你从雁落山回来后,除了身体伤了,这心倒也伤了,伤的还很严重。” “这样吧,你如今有伤在身,若是顾及逆贼打过来,呵,你就去南泽吧,那里是故居,去那修养便是。” “等你伤好了,朕再让你回来。” 南泽,正是百年前金家崛起之地。 听到这话,金建德面色一变,心中惨然,他听得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是要赶自己走啊。 让自己去南泽养伤,这不就是将自己从她身边驱逐了么? 诚然,自己确实已经萌生离开金陵之意。 但,自己一人离开金陵,那又何必离开? “呼——” 金建德低着头,轻喘了一口气,长时间的站立,已经让他拄拐的胳膊又酸又痛,而那右腿,此刻的疼痛也席卷全身。 不用揭开衣服,他就已经知道必然是伤口渗出血来了。 咬住的唇角也渗出了一缕血迹,他扬起脸,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他看着金风鸾道: “陛下,建德如今虽是残缺之身,也并无过人的智谋,但建德的忠心未曾变过。” “陛下安居金陵,建德作为臣子,又怎能借伤离开呢?” “陛下在金陵,微臣就在金陵,便是残缺之身,也想今后为陛下出一份力,陛下要使唤微臣,叫一句便是。” “微臣必定拼上性命也去办,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金建德面色恳切,郑重的拱了拱手。 金风鸾却随意扫了一眼便转过身淡淡道: “呵,既然你不愿去南泽,那就好好在府中养伤。” “对付逆贼之事,你不用操心了。” “千机营交于建仁,朕未召见你,你就不要入宫了,就待在府中便是。” “朕乏了,你回去吧。” 话一说完,宫女们拖着金风鸾的长裙,她头也不回就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金建德摸了摸额头,而后低头沉默不语。 “唉。” 叹息声在心中响起。 直到小太监们走来搀扶,他这才冷冷一摆手将其推开。 “不用,我能走!” 他拄着拐杖,咬着牙一步步慢慢往外走去.... 第240章 金建忠 轿夫们正抬着轿子往王府而去。 坐在轿中的金建德低着头,紧抿双唇,看着那条断腿,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了落寞。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建德眉头听到外面传来说笑声。 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随即,他掀开轿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原来已经快到了王府门口。 而在府前,此刻聚着数名身着奇特服饰的男人正在攀谈,人群中间有个身影颇有些熟悉,似乎像是自己那久未见面的小弟金建忠。 但看他所穿的那服饰,戴着的帽子,又有些不像弟弟的着装,显得古里古怪,金建德一时之间也难以确认。 但很显然,他们是刚抵达王府的,周围还有一群车马。 下一刻,金建德就看见府中的老管家福伯笑着迎上前来,带着这群人往里走,而那戴着黑帽的男子正熟稔的和福伯打着招呼。 直到这时,金建德才终于确认,那真是自己的弟弟金建忠。 “建忠!建忠!” 金建德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他从轿上的窗口伸出头,大声喊了起来。 戴帽男子此时刚走到门口,听到喊声当即扭过身。 一眼便看到不远处轿夫们抬着轿子走来,见到窗口中探出的脸,他眼前一亮,脸上浮现出笑容。 “二哥!” 一声喊完,金建忠对着身边一名中年男子道:“麦立瑞爵士,家父已经备好宴席接待你们,您先跟随管家进去,我随后就来。” 与乾人不同,那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及膝长衣,衣服设计的极其紧身,在胸口位置嵌着一个银色的徽章,徽章上是一只鹰的标识。 而男子那白皙的脸上,最显着的特征则是那深陷的眼窝与那高挺的鹰钩鼻。 此刻,听到金建忠的话,他点点头。 而后他拿着手杖,踩着那油光锃亮的皮靴跟着众人往里走去。 金建忠则一手压着帽子,小跑着往正过来的轿子赶去,他满面笑容,隔着几十步就叫了起来: “二哥,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别跑了,我都要进家门了。” “我还以为你年后才回来呢。”金建德笑着打招呼。 一两年没见的弟弟归来,这让金建德那压抑的心绪好了很多。 看着奔来的弟弟,金建德诧异于他所穿的古怪衣服,但看他箭步如飞,状态饱满,这点疑惑很快便被重逢的喜悦所取代。 轿夫们抬着轿子继续往前走,金建忠这时也到了轿子跟前,他走到窗口旁边看着金建德笑道: “二哥,好久不见了啊!” 金建德笑着点点头,“嗯,你小子去了海外,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刚刚第一眼还没认出你来。” 说着,他的目光从弟弟头上的那顶黑帽往下扫去,接着笑道: “你这穿的古里古怪,这都什么呀。” 金建忠哈哈一笑,站定身子一手押着头上的帽子,一边转了一圈,笑道: “这叫夷服!” “远比我们大乾衣服要好得多!” “在海外,大家都这么穿,也就咱们大乾人穿那粗俗难看的长服了。” 说着,他摘下帽子,露出油亮的头发,一脸得意之色。 金建德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 “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大乾衣服不好么?” “你这小子去了海外,这一回来就编排起咱们大乾来了?” “怎么,见到新奇玩意儿,瞧不上咱了?呵呵。” 金建忠笑着摆摆手,“唉,二哥,你这说的哪里话。” “对了二哥,你刚刚见着没,我的朋友们也都来了,我这其中一位朋友身份尊贵,来自撒日国,他早就想来我们大乾看看。” “我这位朋友人很好,既大方又真诚,说这是第一次来,特地备上了很多礼品。” 说着,他一手指着身上的衣服:“咱们家的人所穿的衣服,他都给咱们送上最好的了,和我的差不多。” “男子的倒还罢了,大同小异,而这女子所穿的服饰,那真是美轮美奂啊,小妹貌美如花,穿上去肯定美若天仙。” “想必小妹见到衣服,肯定高兴坏了,哈哈。”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金建德摇摇头:“这,只怕未必啊。”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 聊到这里时,轿子已经抬到了门口。 金建忠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知道二哥所说的是什么事。 自从不久前从南海抵达大乾后,这一路往金陵赶来,他听到的坏消息是越来越多。 一是在东海,扶桑作乱,沿海城池已经陷入了战火之中。 不过这目前还仅限于东海,与另一件坏消息相比,都算得上轻了。 最大的坏消息,则是那数月前被册封为镇北王的秦泽如今已谋反,他正带着大军南下,这南下的一路上,朝廷兵马节节败退。。 而在快要抵达金陵时,金建忠听到的消息是雁落山一战,逆贼秦泽带着叛军杀了蛮族和朝廷兵马几十万人。 这个消息着实令人震撼,金建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大乾的这段时间,国内竟然出现这样大的祸乱。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出大乾时,秦家正被软禁在金陵。 而据父亲送来的信中所说,册封秦泽为镇北王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如今尚且不足一年,他不仅谋反,甚至还以雷霆之势南下而来。 每每想到此处,金建忠都深感诧异。 也正因此,在即将抵达金陵的那几天时间内,金建忠一路都是郁郁寡欢。 而此刻,见弟弟沉默着不说话,金建德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先进府吧,你来我屋中一趟,咱哥俩好好聊聊。” “好,二哥,那我先去和朋友们招呼一声,去去就来。”金建忠道。 话音刚落,只见大堂门口一人喊道: “建忠!还不快来。” “你带人过来,丢下他们这怎么行,大家都在等你。”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建仁。 此言一出,金建忠带着一丝歉意对着金建德拱拱手道: “二哥,我先去了。” “等会我再来见你。” 金建德沉默着点了点头。 另一边,大堂内,庆王早已经和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聊了起来。 第241章 有客自远方来 众人早已经相互介绍过,也攀谈了会,庆王能看出这些人中,以这名为“麦立瑞”的夷人地位最高。 早在小儿子先前寄来的信中,他便已经知晓如今在大乾之外,还另有许多国家,这些国家的文化习俗,与大乾别有不同。 因而此刻见到这些人所穿的服饰,戴着的帽子拿着的手杖等物,他倒是并不觉得见怪。 而在台下椅中端坐的麦立瑞,此刻那深邃眼窝中一双湛蓝的眼睛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开口道: “早就听说大乾是一个源远流长的古老国家,我们从南海上岸以来,这一路所见所闻,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大乾,果真是地广物博啊!” 此言一出,他向身边的同伴们看了一眼,众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庆王轻抚胡须,也跟着笑道: “那是自然,大乾地域辽阔,万物生灵数不胜数,自圣上继承皇位以来,我金家携众臣操持朝政,百姓安居乐业,繁荣昌盛。” “如今,这空前绝后的盛世光景,那更是绝无仅有啊。” 麦立瑞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点点头道:“是了,这离不开王爷一家的功劳,毕竟国君一人,也难以治理全国啊。” 说到这里,麦立瑞纳深邃的双眸微微眯起,话锋一转道: “只是这一路过来,听说如今大乾境内,有叛军正在生事。” 庆王面色不改,依旧笑道: “是一乱臣贼子,手下有些乌合之众,都是些凶狠暴戾之徒,想谋求些富贵罢了。” “不过,成不了大事,也就是小打小闹。” 这话一说出来,麦立瑞的脸上笑容更盛,连带着身边的那几人也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麦立瑞道:“在我撒日国,数年前也有那居心叵测之人生事,在国内引发骚乱。” 说到这,他看向一名身材矮胖满脸胡须的同伴,“范立伦爵士,我记得五年前,你们匈利国也出了一次骚乱吧。” 那矮胖男子笑着点头道:“对,主谋后来给送上断头台了。” 说着他伸出手掌,一掌劈下,对着庆王笑着道:“就这样,咔嚓一下,人头落地了!” “那家伙临死之前,吓得屎尿齐流,至今我想起那天行刑的事,都觉得痛快啊!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身边众人也跟着一并笑。 这时,一名高瘦男子开口笑着说:“在我的国家升卢国,对于这种人都是处以绞刑。” “绳子缠在脖颈中,高高的吊起来,到了后面,那人的脸色会变的铁青,舌头伸出老长,不过呢,这副模样会吓到一些看刑场的孩童。” “因此,在行刑时,我们都会给他的头蒙上一层布袋。” 话刚落下,麦立瑞看着他笑道:“莫利爵士说的这么仔细,难不成你曾行刑过?” 那高瘦男子扬起硕长的脸,微微抬起了下巴,脸上一股倨傲之意,他说: “我的身份,怎会去行刑?” 他转过脸,又看向庆王笑道:“王爷,就好比你们若是抓住那叛乱的主谋,难不成王爷您还会亲自去行刑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 庆王轻抚胡须,双眼微眯,笑道: “自有刽子手来做,先是将他押赴刑场,在围观的百姓们面前,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当然,还需要诛九族就是了。” “总之是要杀个一干二净,方显龙威!” 众人点头,麦立瑞摸着下巴道: “该当这样才是。” “大乾如此辽阔,水土丰沃,可谓是天赐福地,在这样的土地上,若是战火不断,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啊。” 他叹了口气,身旁众人也跟着附和道: “不错,说起来,便是麦立瑞爵士所在的撒日国都没有大乾辽阔啊。” 那矮胖的范立伦这时却挑眉道:“不对吧,若是加上那些殖地的话,恐怕和大乾已经是...” 话未说完,麦立瑞斜睨了他一眼,范立伦立刻笑道:“哦不对,是我记岔了。” 庆王这时却开口说:“各有千秋吧。” “我一生都待在大乾,如不是建忠去了海外,恐怕一辈子也听不到诸位今日说的这些见闻了呵呵。” “诸位前来我大乾,还备上这些礼品,着实客气了。” “既然都是我儿请来的贵客,那就在金陵待上数日,让建忠好好招待几位,以尽地主之谊。” 麦立瑞点点头,笑道:“那就叨扰了。” 正说到这里,门口走进两人,正是金建仁和金建忠两兄弟。 一进来金建忠就笑道: “抱歉诸位,来迟了,与我二哥聊了几句家常话。” “久未相见,不免多说了几句。” 庆王摆摆手,淡淡道:“嗯,回头有的是时间和他聊。” 二人找张椅子坐下,众人这才继续聊了起来。 大堂内,这聊天的氛围极为融洽,时不时就传来说笑声。 —— 晚间时分,已经躺在了床上的金建德听到了敲门声。 “谁?”他皱眉道。 “二哥,我。”门外传来金建忠的声音。 “嗯,你进来吧。” 金建忠推开门走了进来,金建德这时正从床上坐起,一眼看去便见到弟弟脸色通红,走路时脚步虚浮,身上还带着一股酒味。 “喝这么多酒?”金建德吸了吸鼻子。 “呵呵,刚回来,这不得多喝几杯,况且还有朋友在,不喝怎么行。” “大哥酒量又好,把我朋友们几乎都快给喝趴下了,我这小的,不也得陪着一起喝啊?哈哈。” “可惜二哥你不在,你酒量比我可强多了。”金建忠打着酒嗝,拉了张椅子凑到床边坐下。 而听到这话的金建德脸色低沉,想到这只断腿,他低头叹了口气。 下一瞬,一道阴狠的声音响起。 来自金建忠之口。 脸色涨红的金建忠手撑在床角上,咬着牙,一脸狠厉的说: “二哥,我知道秦泽这逆贼害得你成了这般模样!” “我恨呐!当年在设计那些战船时,若是秦泽和那秦颢天都在船上,就能一并弄死他们了!” “没想到死了几十万赤焰军!这秦泽还能有今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秦家杀个干干净净!” “嘭”的一声,恼怒的他一拳砸在了床上。 “嘶——” 金建德眸子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 * * ps:语言就设定为通用了,省的麻烦,还请姥爷们理解,感谢。 另外,小作者的噩梦不大做了,我给转移到小鸾子身上去了,嘿嘿。 晚安好梦(〃`3′〃) 第242章 打仗就得花银两 “啊!我的腿!” 金建德面容扭曲,身子弓的像只虾。 “二哥,你怎么了?没事吧?”金建忠惊慌的喊了起来,手按在了金建德的背上。 “别!别动!” “不要碰我!” “嘶——” 金建德一边吸气一边呼痛。 刚刚那一拳虽然未结结实实的砸在断腿上,但这一下砸到被子,由此连带产生的震动还是让他腿上的伤口感到疼痛不已。 金建忠一脸歉意,急忙道:“二哥,是我莽撞了。” “额,没事,下次注意点就好。”金建德慢慢直起身子,摆了摆手。 说完这句话,他重重叹了口气: “像我当初也是个肢体健全的好男儿,如今却被这逆贼害的成了断腿的残废。” “这逆贼,真是害苦了我呀!” 看着金建德那一脸失落悲痛的模样,金建忠那本就因为酒意而涨红的脸愈发红了起来,他咬牙道: “二哥,你放心!” “逆贼将你害成这般模样,日后必定要让他百倍偿还!” “刚刚在席上,大哥已经说了,如今逆贼带着叛军继续南下,那些小城池未必就能守住,若是调兵前去,也没办法立刻整合在一起,终究会成为一盘散沙。” “因此,大哥说暂且让逆贼嚣张几日,接下来咱们会在百里原伏击他们!” “届时,会有重兵剿灭叛军!” 听到这话,金建德眉头一挑,“百里原?” “为何要在广阔平原上作战?据守城池而战不好么?” “逆贼来攻,我们据城而战,进可攻退可守,若是真有个不测,还能有弃城后撤的时间。” 这话一说出来,金建忠眉头紧锁。 在还未来二哥房间时,大哥就叫住了自己,说是自雁落山一战后,二哥就被骇破了胆,如今提起逆贼与叛军就害怕。 听到这话时,自己还不以为然,毕竟在自己印象中,二哥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会一战后就被骇破了胆呢? 但如今二哥这番话说出来,还真被大哥说中了啊。 他皱着眉,摇摇头道: “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下一战还未开始,你却已经考虑到弃城退兵了,怎么就这么没信心呢?” “难道你以为大哥手中的重甲骑兵们,都是无能之辈?” 金建德掐了掐眉心,沉声道: “我知道重甲骑兵们都在百里原训练,在百里原用这支兵马以逸待劳迎战叛军确实不错,但我可不是杞人忧天啊。” “总得想好一条退路吧?”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留一个后手总好过孤注一掷的去拼杀吧。” 此言一出,金建忠却哈哈大笑: “二哥,你糊涂了。” “百里原上驻扎的是重甲骑兵,那是先前由盘龙军整编而来,大哥接手后给他们换上了重甲,又汇入了大哥亲自带出来的重甲骑兵,现在可以说是一支战力极其强悍的军队了!” “这样一支军队,在广阔战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拥有着战无不胜的力量!” “只要百里原战场开启,这支大军冲锋而去,那就是横扫碾压之势!” “这样一支雄师,二哥你说放到城中打,那不是笑话嘛!这样的军队,就该在辽阔之地正面搏杀!” 金建德摸了摸下巴,微微点了点头。 诚然,如建忠所言,对于重甲骑兵们来说,在广阔战场上更能发挥他们的作用。 但雁落山一战后,自己都还未窥见叛军全貌,鬼知道逆贼手上有没有重甲骑兵。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他可能没有,但现在要说他带出一支重甲骑兵来,那也完全有可能,现在逆贼手上有什么兵马,都不值得奇怪了。 因此,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念及此处,金建德沉声道: “既然决定要在百里原阻击叛军,为何不动用神机营?” “神机营筹备许久,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金建忠摇头道:“且不说神机营在京师,派他们过去,拉着那些装备,需要多久。” “就说真要打,那一战打完要多少银两?” “不论是步兵,轻骑兵,还是重甲骑兵,都远不如神机营所耗的银两多,那一打起来,那就是在烧钱啊!” 话音落下,金建德满脸诧异。 “叛军来势凶猛,一路横扫而来,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城池陷落,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银两吗?” “当下最重要的,那不就是以举国之力歼灭叛军嘛!” 金建忠摆了摆手: “非也非也。” “叛军要镇压,但也不能这样打。” “仗打完了,钱也没了,那打什么仗?” “神机营不是说不用,而是大哥说了,重甲骑兵们在百里原已经足够镇压叛军。” “既如此,又何须动用神机营?白白烧钱吗?” “陛下的吃穿用度,咱们家的吃穿用度,朝臣们的俸禄,哪一样不要银两?” “难不成还要咱们节衣缩食,省下银两来充当军费?哈哈哈,那不可能啊!” 听到这话,金建德气的脸色涨红,他怒声道: “简直是胡说八道!” “如今大敌当前,不想办法用最强的战力镇压,反而因为钱的事而采取保守作战的方式。” “若是败了,后面打起来不一样费钱?难道真要让叛军打到金陵来,才和他决一死战嘛!” “到了那个时候,陛下的皇位都保不住了!!” “这天下都要易主,还谈劳什子的钱!” 听到这,金建忠腾的一下站起身,脸上也带了一丝怒火。 “二哥,你是真糊涂了!” “说了能打过就一定能打过!大哥这么认为,爹也这么认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唱反调!” “在不动用神机营的情况下,重甲骑兵们镇压叛军,那这事就结束了,朝廷也不会元气大伤。” “若是再加上神机营去打,最后哪怕是赢了,那耗去的银两也会让咱们接下来很长时间紧巴巴的过日子。” “到了那时,谁知道还会不会因此引发别的骚乱!” 金建德瞪圆了眼,大声吼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担心什么!先把叛军给镇压了才对啊!” “陛下她为此急的....” 话未说完,金建忠冷哼一声: “二哥,你听好!” “大哥已经进宫面圣,陛下对于他的建议非常认同,陛下还等着住进新宫呢!” “你懂了罢!现在,只有你认为叛军所向披靡,好像天王老子来了也打不过他一样!” “逆贼带着叛军,也不知许下了什么承诺,能发多少银两,竟然就这么悍不畏死的替他卖命,真是想不通。” “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难听,但二哥,你要知道,现在你不能做什么,一切交给我们就好!” 第243章 贪淫好色之徒 这几句话像是刀子一般刺入金建德胸口,一时之间他竟然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若是当初未去雁落山,他也会认为叛军轻易便能镇压。 但现在,切身体会过那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后,金建德心中明白,若想和叛军打,那就要做好一切准备。 须得动用最强的战力来正视叛军,如此才有可能取得获胜的机会。 可是现在竟然连陛下都认为在百里原动用重甲骑兵便能镇压叛军,这实在是.... 太过于草率了啊! 他很想立刻从床上爬起,连夜进宫面圣劝慰,但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残废,即便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又能听进去多少呢? 是啊,如今连自己的弟弟也认为自己太过于软弱,总是在杞人忧天了。 金建德摇摇头,涨红的脸色逐渐褪为苍白,他紧紧攥住被子,低声问道: “陛下她,已经做好决断了吗?” 金建忠看他面色颓丧,忍不住弯下腰拍了拍金建德的肩膀道: “嗯,二哥,你就别担心了。” “正如我所说,在百里原,有重甲骑兵们来镇压叛军,那里是广阔平原,逆贼在雁落山能设下伏击,是利用了山势。” “如今在这开阔战场上,他就要和咱们正面搏杀,在这种条件下,他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逆贼虽然如今势头正盛,在接连攻城夺寨,但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狂欢了。” 金建德低垂着头,听到这话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是吗?大哥他,就这么有信心在百里原战场上镇压叛军?” “他亲自参战?” 金建忠摇了摇头,“二哥,你还不了解大哥嘛,大哥行军作战,想来是在后方运筹帷幄,此战领兵的是夏官的胞弟,熊骞。”(夏官:兵部尚书,又称大司马) 金建德脸色愈发冷冽,“哦,熊勇之弟啊,他能行吗?” “既然决定要在百里原镇压叛军,大哥亲自去,岂不是胜算更高?” 此言一出,金建忠打了个酒嗝,朗笑一声道: “有他足矣!” “虽说镇压叛军乃是大功一件,但大哥如今,还需要这些功劳吗?” “他早已经是......” 话未说完,金建德猛地抬起头,那眼眸中投射的眼神像是刀一般锐利: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对吧。” 喝了不少酒的金建忠此刻脑中已经越来越眩晕,他并未看清金建德的眼神,仍旧笑着道: “也差不多了。” 得到回答,金建德胸口剧烈起伏,手已经将被子掐做了一团,脸皮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是啊,陛下很看重大哥。” “希望大哥能一心效忠陛下,为陛下除去逆贼。”金建德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那是自然。”金建忠脱下帽子,挠了挠头。 “不说了二哥,我酒喝的有点多,明天还要带着朋友们去金陵逛逛,我回去歇息了。” “二哥,你也早点睡吧。” 说罢他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 在走到门口时,他转过身笑道:“二哥,放心,你好好养伤,其他事交给我们。” “待你伤口痊愈,我叫人给你做一只假腿,下次我带你出大乾,去撒日国看看。” “今天席上说了,今后我们会和他们有很多贸易,到了那时,呵呵。” 听到这话,金建德扭过脸,沉声道: “贸易?建忠,不想动用神机营,是不是还因为你们要进行贸易?所以需要大笔银两?” 金建忠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就被二哥猜到了背后的事。 二哥果然机敏过人啊。 只可惜,现在的他是小心太过,少了锐气与魄力。 他挠挠头,轻笑道:“也算是有关吧。” “这一次他们来的人不多,只是来看看。” “具体的事,要等到后面再说,二哥,以后我再和你聊吧,走了。”他挥了挥手,而后关上房门径直离去。 出了房门,金建忠挠了挠身子,只感到浑身燥热。 走了十几步,转过走廊后他眉头一挑,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快步往前走去。 “站住!”金建忠眼角一弯,叫住了前方那人。 前方那人回过头来,怯生生的叫了声:“三殿下。” 金建忠眼前一亮,摸着下巴笑道:“这不是晴儿嘛?两年没见,出落成大姑娘了。” “这么晚了不睡觉,在逛什么呢?” “奴婢想起手串落在偏厅了,想着白天说不定就被人收走了,因而这才去取。”晴儿回道。 “哦,不过都是一个府的人,谁还收你东西啊,问一声不就行了,你这小丫头还怕人不给你啊呵呵。” “不对,是大丫头了。”金建忠打量着晴儿。 两年不见,当初那个娇小可爱的小丫头如今这脸蛋倒是丰腴了很多。 虽然穿着宽松的常服,但这衣服下的身子,想必也丰腴的很。 正说着,不远处一个矮胖身影探头探脑的出现在假山旁。 “晴儿,你就在此站住,等下我。”金建忠打了个招呼,朝着那矮胖身影走去。 不是别人,正是他来自匈利国的好友范立伦。 “范立伦爵士,这么晚不在客房歇息,怎么逛到这里来了?”金建忠笑着道。 “正找你呢,建忠兄,你这王府太大了,我找了半天啊。”范立伦那满是胡须的脸上挂着笑容。 “吩咐个丫鬟不就是了,怎么了?找我什么事?”金建忠问。 “建忠兄,当初你来我家中,我可不是这样招待你的,你忘了?”范立伦小声笑道。 “这一路,我可都....呵呵”他摸了摸肚腩。 金建忠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他笑道:“哦,原来如此。” “抱歉抱歉,酒一喝完就来找我二哥闲聊了,倒忘了这桩事,明日,明日我带你去秀园,那是个好地方。” “一定让你满意。” 范立伦摸了摸鼻子,沉默着不言语。 一看他这脸色,金建忠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念及此处,他搂着范立伦的肩膀笑道: “好好好,我明白了。” “你先回去客房,我马上帮你安排。” 得到这句话,范立伦这才微微一笑,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后离去。 金建忠笑着摇摇头,转过身朝着晴儿走去。 到了身前,金建忠一手托举起晴儿的下巴,他半眯着醉醺醺的眼,看着眼前这张标志的脸蛋轻笑道: “来了王府,你这丫头,倒是过的好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了永宁后头,倒也和她一样,长成了个美人胚子呢。” 晴儿轻咬唇角,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奴婢不过是庸人之姿罢了。” “三殿下,夜深了,您早点回去歇息吧。” “奴婢也要回去了,小姐她还未睡下,还在看书练字,奴婢要给小姐磨墨。” 金建忠不屑的冷哼一声:“又在捣鼓这玩意儿。” “对了,我给永宁带了几件衣服,你随我去取,明日我要看永宁穿上后是何模样。” 说着,他径直拉住晴儿的手,直接往外走去。 对于这三殿下的平日习性,晴儿早就知道,因而她急忙挣脱了手,一边往后退一边道: “三殿下,等奴婢去和小姐说一声,小姐还在等着奴婢呢。” 金建忠眉头一挑,怒火蹭一下就窜上了脑门。 两年前,他就对这丫鬟有了心思,只是碍于永宁,这才没机会下手。 如今又拿她来说事,金建忠醉意上涌,怒火也跟着越升越高。 “臭丫头,给我过来!” “我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尝尝新鲜玩意儿。” 晴儿面色苍白,想也不想就直接往外奔去。 金建忠见她跑了,愈发恼怒,自己可是答应范立伦了,还想着一同享用呢,这跑了怎么行。 今晚,怎么也要弄到手! 就算事后永宁怪罪,那也管不得了,不就一个丫鬟嘛,这金陵,不到处都是人嘛! 自己看上的人,还有谁能拒绝?! 金建忠迈着大步往前追去,但这小丫鬟却好像跟鬼一样,也不知一个普通丫鬟怎么就跑的那么快。 金建忠晃了晃脑袋,想着或许是自己酒喝多了,这才追起来有些费力。 “站住!你再跑,我保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金建忠一声怒吼。 这话一说出来,晴儿跑的更快了。 “混账!臭丫头!想死是吧!” 金建忠一咬牙,浑身使力,跟着就追了过去。 刚经过一个转角,一只脚突兀的踹了出来。 “嘭”的一声,金建忠被一脚踹中下腹,倒飞而去。 还不待他爬起,又是一脚踹在侧脸上,金建忠还未来得及看清出脚之人便被踹昏在地。 而直到这时,一声冷斥才响起: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两年不见,你还是个贪淫好色之徒。” 金长歌头也不回,冷着脸拉着晴儿离去。 第244章 这些天,给你憋坏了吧 “嗯?好疼啊。” 金建忠缓缓睁开眼,揉着有些红肿的腮帮子,嘴中不住呻吟。 目光一转,阳光从窗口照进,将房间照得一片雪亮,而自己此刻正躺在床榻上。 金建忠摸着盖在身上的被子,紧皱着眉头。 “....我何时回到床上了,昨晚最后是.....是怎么回事。” 他自言自语起来,宿醉后的晕眩感让他的头有些昏沉,他只模模糊糊记得昨晚自己似乎在追晴儿,而后发生的事情记得都不太清楚了。 “来人!”他支起身子,晃了晃脑袋后叫了起来。 很快,一名丫鬟推门而进: “三殿下,您醒了,我来为您更衣。” 金建忠掀开被子,在床边坐着问道:“我何时回的房?” “后半夜了,三殿下。”丫鬟一边帮他更衣一边说道。 金建忠掐了掐眉心,皱着眉头“哦”了一声。 “对了,三殿下,客人们在偏厅等着您,奴婢见您睡得晚,这才没有叫您起来。”丫鬟小声道。 “哎呀!睡过头了!你这臭丫头,怎如此不懂礼数!” “他们是我在海外结交的朋友,身份尊贵,你就应该早点叫醒我才是,怎如此误事!” 金建忠脸现愠色,一把推开丫鬟,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来。 丫鬟一脸慌乱,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蠢东西!还在这站着干嘛,还不先去和他们知会一声!我随后就到!”金建忠怒斥道。 此言一出,丫鬟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匆匆出了房间。 片刻后,金建德出了房间,当即迈着大步往偏厅走去。 这些朋友们来大乾,他可不想失了礼数,从而让他们心怀芥蒂,往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他们帮忙呢。 在经过花园小道时,他的脚步顿止,目光向着凉亭看了过去。 在那里,一人正斜倚在栏杆上,一对明亮的眸子正看着那浅塘中的游鱼,那清瘦的面容上并无一丝表情,似乎正在发呆。 正是许久未见的妹妹,金长歌。 金建忠嘴角一勾,放慢了脚步,踮起脚尖慢慢走去。 快要抵达凉亭时,他骤然加速,一把扑了过去,手对着金长歌的纤细腰肢就抓了过去。 但也就在这时,金长歌猛地一个转身,那精致的脸上表情冷漠,一脚便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嘭”的一声,金建忠眸子一缩,迎面栽倒在地。 那俊秀的脸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冰冷的木板上,连那顶帽子也摔飞了出去。 “嘶——” “哎哟!你干嘛!” 金建忠趴在地上,面色愠怒的呼喝起来。 “哼,我干嘛?你又在干嘛?” 金长歌面色冷峻,柳眉下的双眸目光冷冰,似乎看着的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看待牲畜一般。 金建忠脸色涨红,他揉了揉脸,气冲冲的站起身斥道: “我是你哥,我和你打招呼呢!” “你这什么意思,直接踹我?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把我当什么了!” 说着他俯下身,揉了揉发疼的膝盖,又顺手捡起了那顶帽子。 金长歌斜眼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要想我把你当个人,那就少做点恶事,这两年从大乾出去,还没学会点做人的道理么?” 金建忠正拍着帽子上的灰尘,听到这话他那眉头跟着一挑,轻薄的嘴唇张开,露出那一嘴碎牙,张嘴便怒喝道: “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做什么恶事了?!” “我去一趟海外我容易么?我在海外结交朋友,是为了咱们大乾!亏我还特地给你带了好几件夷服。” “这一见面,好话没半句,倒是先动起手来了!哪有你这样的妹妹。” 金长歌柳眉紧皱,回嘴道:“还在狡辩!当初你在京师犯案,犯了众怒才出国的,你以为我忘了!” “昨晚你还对晴儿下手,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老底被揭开,加上金长歌的后半句话让金建忠也想起了昨晚的事,他脸上涨的通红,当即喝道: “胡说八道!” “休得诋毁我的名声!” “我犯案?犯了什么案?犯案我怎么还站在这里?天子犯案还与庶民同罪呢!” 这句话让金长歌勃然大怒,一张脸愈发冷峻起来,她朝着金建忠走去,同时斥道: “哼,记不得了?那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见她又有要动手的迹象,金建忠脸色一变。 他虽然学过武,但就连二哥都打不过,更别提这还能压二哥一头的永宁了。 他当即往后退去,嘴中却还在叫道: “少说这种话!” “再怎么样我是你三哥!我和你是一家人!” “都是金家的人,我就是犯了什么案,你又光荣了?” “你不也是我们家的人嘛!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都不懂!” 说到这里时,金建忠见金长歌的脸阴沉的就好像要杀人一般,他心中一紧,再不敢多说一句,拔腿就跑。 看着落荒而逃的金建忠,金长歌咬紧牙关,一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她眼含怒火的看着他逃走,但却并未追去。 良久,她这才松开拳头,但那张脸已经是一片苍白。 被咬住的唇角已经渗出了血,但她已经察觉不到,此刻她的脑海中有句话正不断萦绕着。 “你不也是我们家的人嘛!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这句话让她失去了力气,攥紧的拳头再也无法挥出。 是啊,我也是金家的人。 秦泽率军南下,一路而来节节胜利,再过不久或许就要攻入金陵了。 前几日偷偷出门,去了金陵城北,那里甚至已经有不少百姓在暗地里叫好,他们,已经开始等着这“逆贼叛军”入京师了。 这是何其讽刺啊。 原来如今所谓的“逆贼叛军”,早已经成了百姓们心中的“义举雄师”。 那现在的朝廷,陛下,庆王府,这又成了什么呢? 尖锐的指尖刺入掌心,那一丝疼痛从掌心开始,逐渐袭上胸口,蹿入心中。 金长歌低下头,怔怔的看着那池水中的游鱼。 答案或许早就摆在了那里,只是自己这些年,正如池中鱼,笼中雀一般,完全被限制住了认知吧。 她扬起脸,看着那温暖和煦的阳光,而后转过身,一步步朝着那铺满鹅卵石的小道走去... —— “王爷!下官马天奇恭候已久了!” 太重城外,马天奇带着手下卫兵们,兴高采烈的恭候在路旁。 在其眼前,一支气势磅礴的大军,正徐徐而来。 秦泽抬起头,看着那炽烈的阳光,对着身旁的李靖道: “天色尚早,就不在太重城歇息了,直接过城。” 李靖点点头,沉声道:“是,主公。” “不过咱们这一路如此顺利,当今朝廷甚至都不派兵阻拦,看样子,他们是在憋着想打一场大的呀。” 秦泽笑了笑,淡淡道:“正合我意。” 此言一出,在身身后,诸将都嘴角一抿,吕布双眼微眯,看着手中的那杆方天画戟,而后拍了拍胯下的赤兔马道: “这些天,跑不起来,给你憋坏了吧?” 赤兔重重打了个响鼻。 第245章 站错队 连绵不绝的营帐遍布在荒草萋萋的平原之上,身着甲胄的士兵们骑着高头大马,列队整齐。 乌泱泱的军队矗立在这天地之间,那尖锐锋利的长枪直插云霄。 伴随着一声声号令,军队分成数鼓,在为首的将领指挥下,发起一次次的冲锋。 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地面泥土与草屑四射飞溅,惊的空中那些飞鸟纷纷逃离,这平原上,唯一的活物,只剩下他们。 部分覆盖甲胄的马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坐在马身上的士兵们那红白相间的盔甲格外鲜明,甲胄抖动间,那长枪破空而去! “轰!” 数不清的骑兵们同时刺出长枪,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倘若在他们前方有活物的话,必然将被彻底撕裂。 但现在,他们的前方只有空气,以及傍晚时分洒落的夕阳。 “哈哈哈,好!” “好啊!气势昂然!锐不可当!” “如此兵马,便是连神鬼都怡然不惧,叛军来此,定然能杀他个一干二净,尸骨无存!” 一身着甲胄的虬髯大汉身骑骏马,正检阅着这支军队。 正是当今大乾车骑将军熊骞。 自接到圣旨后,熊骞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事实上,早在先前得到朝廷兵马在雁落山大败的消息后,熊骞便已经开始更加注重军队的训练。 对于雁落山一战,熊骞一开始是感到诧异的。 毕竟金莽带了二十万大军前去,此外还有那蛮族大军,这两股兵马去镇压那刚刚起势的叛军,在他看来这未免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诚然,逆贼在北库草原斩杀胡马,不仅立下了大功,也证明了他的军队战力很强。 但即便如此,他造反南下的话,也敌不过朝廷啊,更何况还有那蛮族大军一同前去了呢。 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即便自己不去,那也是胜券在握。 毕竟蛮族大军悍勇,而那金莽,作为自己的同僚,那也是个有勇有谋之人。 但即便如此,竟然在雁落山被叛军杀了个大败而归。 那二殿下甚至还丢了条腿,仓皇的逃回京师,可谓是狼狈不堪。 这着实让熊骞大跌眼镜,心中既惊且疑。 先前,金建德曾途经百里原,那时他曾赶去和金建德见了一面,追问雁落山之战的详情。 但那金建德却好似被骇破了胆一般,说话颠三倒四,只说这雁落山中到处都是兵马,甚至搞不清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对于这般话,熊骞难以理解。 本想追问更多细节,但那金建德却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 此外他一刻也不敢久留,只说叛军说不定就在后头追,说什么都要立刻回京复命。 熊骞知道,这金建德不同于自己,他是皇亲国戚,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高位。 身份尊贵的他并未打过几场仗,因此这一仗惨败后,他会害怕成这个样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确实是丢人的。 熊骞还记得金建德在离去之时,曾言辞恳切的要求道: “若是逆贼在后面追来,熊将军,你定要拦住他们!” 那日,听到这句话后,他当即郑重答应了下来。 “二殿下,你放心好了!他若是带兵来此,莫说拦下,我是定要将他斩杀的!” “如今雁落山一战失利,即便不用陛下开口,我等也当率军而去,镇压逆贼!” 这是那日的承诺。 而如今,已经得到圣旨的熊骞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朝廷现在对于逆贼采取的措施,是放弃那些普通城池,但虽说是放弃,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陛下现在是将镇压叛军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以及这百里原和手中的这支骑兵身上。 此次授命,陛下下发谕旨,而当今一品镇国将军金建仁也予以了援助。 这让熊骞深感责任重大。 用一句重任在肩可谓是极为贴切,但也正因如此,熊骞也自知这是个莫大的机会。 毕竟,如今的自己已是车骑将军,不过在这之上,那骠骑将军的位置,可还空缺着呢! 秦家谋反,黄龙被诛,如今陛下不可能不扶持新的将军。 熊骞深知这骠骑将军的封赏除了要陛下开口以外,还需要庆王府的首肯。 换而言之,搭上庆王府,那就不仅能当上骠骑将军,还能紧紧拴在一起,保得之后的荣华富贵。 为此,他早已经和哥哥熊勇聊过,平日里多去拜访庆王,而自己,则时常和镇国将军金建仁往来。 很显然,不枉费苦心,如今已取得了显着的成果。 镇国将军交给了自己更多的兵马,还特地派来参军协助自己训练重甲骑兵。 除此之外,镇国将军甚至还会和自己探讨兵事,上个月还叫上自己吃了顿饭,席上他还搂着自己肩膀说“好兄弟”。 这着实让熊骞惊喜交加。 这愈来愈密切的往来,让熊骞相信,待这次骚乱过后,朝廷官职的任命将会迎来一次大变动。 有道是时势造英雄,大乾若是一直波澜不惊,那自己也绝不可能再升一级。 但也正因如今这内乱,才会涌现出更多的机会。 把握住机会,今后不说官封至顶,那也是有享不尽的荣华! 只要,紧跟金家便可。 当然,在这之前,须得先将叛军镇压,这才是重点。 熊骞不会轻视叛军,他们在雁落山的一战值得让人警醒,也正因此,这几日他仍旧在不断练兵。 同时,派去的斥候也在探查叛军的动向。 战若要胜,那就要做好万全准备,接下来,便是等着他们踏入百里原,给他们迎头一击便可! 看着远处正在操练的军队,熊骞慢慢收回了视线,嘴角浮现出了笑容。 眼下,这支军队他很满意。 可以说是他生平带过的最强兵马,这种手拥重兵的感觉让人都有些飘飘然。 “唔,难怪总是有人造反,若这些兵马都是我的人,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这我岂不是也能......”熊骞双眼微眯,摸着下巴,心中自语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这些兵马,终归,还是镇国将军的人。 这时,一名参将骑马而来。 “将军,不出意料,叛军一直在推进,距离雁落山最近的余原城和那太重城竟然连抵抗都没有,直接就降了。” 此言一出,熊骞冷笑一声: “哼,都是一帮目光短浅的无能之辈!” “今日他敢降,待叛军被镇压,这些投降的,全都要伏法受诛!” “这可怪不得别人,谁让他们站错了队呢,呵!” 第246章 翻出掌心 那部下听完,点头道:“将军说的是。” “如今叛军南下,雁落山一战后,想必一些墙头草以为朝廷拿叛军没办法了。” “但殊不知,这简直是大错特错!” 说到这,他看着前方的军队,而后转过脸看向熊骞笑道: “自镇国将军整合大军后,如今咱们兵强马壮,正好拿这叛军来试手,就当做对咱们这支新军的一次检验吧!” 此言一出,熊骞嘴角一勾,轻笑道: “说的不错!” “我操练这支兵马已久,在我看来这已经算得上是大乾如今数一数二的强军了,恐怕也只有镇国将军的神机营能略胜我们一筹。” “但不论如何,接下来迎战叛军,正如你所说,恰好是检验我们军队实力的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熊骞豪气万丈,插着腰振声道: “接下来,咱们要打一场漂亮的仗!” “先前朝廷的失利,就让咱们来通过这一战反败为胜,来为朝廷正名!” “哼,告诫那些乱臣贼子,以及那些意图生乱的祸害们,谁!也翻不了天!” —— “呵。” 庆王府,大堂内,金建仁听着手下的汇报,冷冷笑了一声。 “一帮墙头草,在这个时候倒戈,还真以为投靠逆贼,就能活下来嘛。” “待逆贼被诛,看我不好好找你们算算这一笔账!” “下去吧。” 手下离去,一旁的庆王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后他抬眼看向金建仁道: “叛军得势,那些宵小之辈自然倒戈,朝廷胜了,那他们又会再倒回来,这无可厚非,倒不必动怒。” 金建仁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个时候倒戈,事后自然要找他们算账,不论是逆贼还是这些倒戈的人,都要诛九族,杀个一干二净才是!” 庆王眉头一挑,摇头道: “这话就不对了。” “建仁啊,杀心不可太重,逆贼一家该杀自然要杀,但这些墙头草,可不能尽杀。” 金建仁眉头紧皱,“爹,这不杀怎么行?谁让他们不长眼,和朝廷对着来呢。” 庆王轻笑一声道:“都杀完了,谁来治理城池。” “这些人见风使舵的本领比变脸还快,杀是杀不完的,杀完了,叛贼剿了,大乾也少了一群人。” “这日子,可还长着呢。” “人活着,怎么都比死了有用啊,你以为这天下,就是这么好治理的?” 一番话说完,金建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庆王接着轻叹一声道:“唉,当初不知道如今会成这个样子。” “谁知道这秦颢天一死,竟然紧跟着就发生这么多祸乱呢,胡马生事,西京生变,扶桑也跟着作乱。” “看来,这秦颢天是死的太早了啊,应该晚几年的。”庆王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懊悔之意。 看到父亲露出这个表情,金建仁摇摇头道: “爹,若是再晚几年动手,恐怕这秦颢天就要生出祸乱来了。” “虽说他一死,那些人就开始作乱,但没了秦颢天,又不是说咱们就不行了。” “呵,没有他,我一样能镇压那些人!” 庆王点点头,跟着道:“嗯。” “只是当初秦颢天若是能将这异族的事解决的彻底一点,今日咱们也就省去了那些烦心事。” “死就死了吧,偏偏留下了这个逆子,果然呐,当初就不该考虑那么多,直接杀了才好。” 金建仁冷笑一声:“罢了,反正早晚都要除去,这次就来永绝后患便是!” 庆王摸了摸下巴,话锋一转道: “建忠带来的那些人,你也看到了。” “这些人来自海外各国,听建忠描述,这些人的国家,很多都极为富庶。” “建忠出去这一趟,还是有点用的。” 此言一出,金建仁不屑的嗤笑一声:“也就那样吧,我是没看出太过于特别的。” “我大乾地域辽阔,人杰地灵,这些夷人哪里比得上咱们?” “建忠倒是把他们当个宝一样,这小子,在外面混两年,把自己混得倒像是个夷人一般。” 庆王哈哈大笑:“建仁啊,眼界得打开才是。” “虽说我创办神机营已久,也弄出了些名堂,但建忠从夷人手中拿来的武器,在我看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他们说不定发展的比咱们还要好,这次来大乾,正好多了解了解。” 话音落下,金建仁眉头一皱: “爹,如你所言,我倒是觉得应当小心了才是。” “先前席间吃饭时,我就感觉这些夷人倒不似表面这般忠善,建忠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些人来自不同国家,却都和建忠这般交好。” 他摸了摸下巴,接着道:“我看,未必是建忠结交能力好,这些人,怕是有所目的。” 庆王沉思半响,而后淡笑一声道: “嗯,说的有道理。” “该防还是要防,不过也有可能,会成为一股助力。” “其他的暂且先放放,还是要以镇压叛军为重才是。” “熊骞在百里原迎战叛军,你可嘱咐过了?” 金建仁正端起茶杯,听到这话他哈哈一笑: “当然,那可是重甲骑兵,其中还有不少人是我之前带出来的兵。” “若不是如今一门心思扑在神机营上,这支兵马,我都舍不得交给熊骞。” 说到这,金建仁又跟着叹了声气道:“唉,说来也怪我,当初就该拦着不让建德去雁落山,他若不去,我再给金莽一支重甲骑兵队...” “我想,他就不会死在雁落山了。” “熊骞虽然作战勇猛,但相较于金莽,还是差了点意思,可惜造化弄人啊,金莽他,死的太可惜了。” 庆王站起身,走到金建仁身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总有人要死的,这没办法避免。” “他的死,也让我们了解更多叛军的消息,这一次,让逆贼在百里原付出代价来吧。” 说到这,庆王有感而发,声音也跟着低沉了起来。 “当初秦颢天都被我握于手心,你,还能翻出掌心来嘛?”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第247章 直指百里原 数日后,在名为“玉和城”的南城门口,身着青衫的老者言辞恳切的朝着秦泽道: “王爷,既然您急着出城,老朽还是想嘱托一句。 昏君虽然无能,在应对外族祸乱之事上总是退让,但对于乾人,她总是怀以最大的恶意来针对。” “如今这狗朝廷尚未派来兵马,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筹备在百里原迎战王爷,据老朽所知,他们在百里原安排了重兵。” “那是重甲骑兵!” 此言一出,典韦在一旁道:“嗯?消息保真么?” 老者点头,沉声道:“绝无半句虚言!” “是老朽恩师特地差人送来的消息,绝不会假。” 秦泽微微颔首,而那老者则接着道: “王爷,您从北凉南下至今,这一路过关斩将,不论是老朽,还是天下百姓俱都看在眼里,如今距离踏入金陵,只有一步之遥。” “接下来的行程,王爷,保重啊!” 话音落下,老者弯下腰,深深的作了一个揖。 他言辞恳切,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甚至眼眶已经泛红了。 秦泽将其扶起,看着这弓背老者,眼中露出感慨之色: “诸先生,当初在京师见你,你是四品大员,两年未见,你却来到了这玉和城,这里太小,恐怕难以发挥你的才干啊。” 老者摇摇头道:“诸明家境贫寒,当初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若不是天官出京师,途经玉和城帮了我一把,老朽恐怕只能做一介农夫,哪还有的今日?” “幸得前几十年饱读诗书,尚有一腔报国之意,在知命之年还能考得功名,也幸得恩师成全,拜入其门下,前些年倒也是顺风顺水。” “只是,这官是越做越大,但那昏君做出的事却让老朽明白,再怎样的肝脑涂地,也不过是为昏君谋利,百姓们又能分得几分好处呢?” 秦泽点头,“昏君倒行逆施,大乾在其手中,如今却是愈发孱弱了。” 老者摇摇头,叹息道:“是啊,君不为君,臣不为臣,再待在朝中也无济于事,这才辞官回了玉和城。” “临走之时,老朽曾和恩师聊了一番,恩师忠义,还曾怒斥了我一顿,说我有才学不为官实在不该,他心中,对那昏君,还是有所期望的。” 听到这话,典韦眉头一皱。 “不对啊,照这样说,那你这恩师,岂不是有可能送来假消息,要害人吧?” 老者连忙摆着手道: “不不不,这位将军,您多虑了。” “恩师如今也已经想通了,先前就曾传信于我,说是王爷来此,切不能阻拦,定要开城相迎,不可为虎作伥,逆百姓之愿。” 话音落下,秦泽微微一笑,想起当初出京时张励所说的话来。 见秦泽笑了,诸明跟着道;“说起来,恩师此番转变,倒真是一件好事啊。” “不过如今他依旧在昏君身畔,王爷,还请您不要声张,恩师乃是忠君爱国之人,又一心为民,这可是.....” 说到这,诸明脸色一滞,突然发觉自己用这“忠君”二字,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但秦泽却不以为意,开口说: “嗯,我明白张励为人。” “天色不早了,既然他们在百里原等着我,那我就去会他一会。” 说罢,秦泽向这头发花白的诸明拱拱手道: “日后,自有先生施展才能之地。” 不再多言,秦泽翻身上马。 诸明受宠若惊,躬身道: “王爷!一路保重!” “待您踏入金陵之日,老朽得小酌两杯,和城中百姓一同庆贺!” 秦泽扭过头,只是朝着他拱拱手,而后便带着大军离去。 按照惯例,秦泽派去的斥候,早已经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 若是斥候们探查到的消息与诸明所说一样,百里原真有重兵,且还是重甲骑兵的话,那就要合理安排兵马来与之应对。 目前所带的这支兵马,战力确实强悍,其中大多数是无当飞军,在山地作战时,他们是一把好手。 但在百里原作战的话,就不能发挥出他们的长处。 为了尽量减少战损,须得重新考量,选择最合适的打法来歼灭敌军。 骑在马上的秦泽静静沉思着。 百里原作为中原地区最为辽阔的地带,在这里发动战事,可以说是奠定今后胜局的一场仗。 自雁落山后,这些城的人一见到自己的兵马都纷纷投诚,可以说已经震慑住了很多人。 而百里原一战开启后,影响会继续扩大,这也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朝廷恐怕已经无人能出战阻拦。 战事,到了这里,秦泽预感到已经快要结束了。 如今,还未到新年,按照设想,在年关之前,势必能踏入金陵! 而踏入金陵后,接下来,就是重整这满目疮痍的万里疆土了! 大乾,这广阔的土地,哺育了多少人,这光辉灿烂的文明历史中,诞生了多少英雄豪杰。 即便如今在金家手中遭逢厄难,但这片土地,这土地上的人,依旧还在焕发着无穷的生命力。 “驾!” 广阔无垠的地面上,铁蹄踏过,如春雷滚滚,一股旋风,由北向南吹起,卷起大军行进时扬起的尘沙。 这令人悚然的数十万兵马,策马扬鞭,奔驰向前,直指百里原! —— 与此同时,皇宫内。 金风鸾皱着柳眉,看着眼前面容忐忑的道童道: “国师病了?” 那小道童点点头,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伤心之色:“回禀陛下,师傅病的不轻。” “如今却是连床都不能下了,昨儿夜里更是咳了一晚上,唉。” 金风鸾一脸疑色的盯着道童,沉声道: “先前朕找国师测算,那时逆贼在雁落山中,朕派去的兵马也正赶去,国师推说未算出个结果来,须得等个黄道吉日才能算。” “到了今日,仗都打完了,朕今日来找国师,他却就这么病了?” 道童低着头,叹气道: “回禀陛下,师傅老人家不久前就染了风寒,但师傅他想着陛下的嘱托,就拖着病躯强行开坛做法,这染病之身做法实在勉强,已是犯了忌讳。” “也正因此,这才倒在了祭坛上,病也跟着重了起来。” “但好在师傅老人家说了,病愈后心更诚,必会得到仙人启示。” “师傅这每日都在念叨着这事呢,恨不得立刻就从床上爬起。” 说到这,这小小道童眼眶都红了。 金风鸾见他这般模样,随点头道:“好,朕知道了。” “带朕进去,朕看看国师病的如何。” 话音刚落,房内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咳咳咳,妙木!痰盂呢!” “痰盂放哪去了!还不快给我拿过来!我要吐地上了!” 随后便是“呵啐!”一连串的吐痰声。 金风鸾眉头一挑,面露嫌恶之色,捂住了口鼻,闷声道: “看过太医了吧?” “看过了陛下,我...我去给师傅拿痰盂,陛下您稍等片刻。”小道童慌慌张张的说着。 金风鸾却是一摆手,头也不回就跟着宫女们离开。 第248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金陵。 城南,绣园内,高台上的金建忠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的看着台上那身姿曼妙的舞姬们,一旁的麦立瑞等人脸色各异,也端坐椅中看着台上。 此刻,台上一侧那身着罗裙的秀气女子弹奏着琵琶,琴弦拨动的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台上那一群红衫女舞动的也跟着快了起来,衣裙飘动间,流露出的大片白皙丰腴更是将看客们的眼睛全部抓住。 金建忠伸着脖子,却是连手中端着的那杯淡酒都忘记喝了。 “建忠兄,你们大乾的女子,确实不一般呐,这肌肤如此细腻,我看倒是比我匈利国的女人要好得多。”范立伦脸色泛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台上。 听到这话,金建忠艰难的从台上收回视线,他扭头看向范立伦笑道: “那是当然,上次去你们那,你给我带来的女子,虽说也别有一番韵味,只是那手上脚上的毛发,那也忒多了点。” “这看着倒是还好,只是这一摸起来,总觉得有些怪。” 范立伦摇了摇脑袋,“这有什么?我胸口的毛发更甚,那是强健的证明。”说着他挺了挺胸膛,一脸得意之色。 金建忠笑了笑,“这倒也不假,各有千秋吧。” 说到这,他扫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一直沉默的麦立瑞身上,笑着道: “怎么样?麦立瑞爵士,今日带你们来这里,可还满意?” 麦立瑞脸色淡然,颔首道:“嗯,只是...我更想尽早和你们展开贸易,此番来大乾,我们还未曾面见你们的皇帝,你看,何时能拜见呢?” 他看向了金建忠。 金建忠笑着摆了摆手:“不着急,如今国内有乱臣贼子生事,陛下现在一心扑在此事上,待此事解决了,我来求见陛下,再议此事。” 话落下,麦立瑞眉头一挑,他沉声问:“这一路过来,倒也听到些议论,那叛军似乎,有些厉害啊?” “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解决呢?” 金建忠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成不了事,陛下已经派去大军前去镇压,想来这几日就应该要开打了。” 麦立瑞眸光一闪,接着追问道:“哦?那是说,这一场仗打完就差不多结束了?” 金建忠将那杯淡酒一饮而尽,脸上也随之浮现一抹潮红,他笑着说: “不错,这一场仗打完,即便不能全部镇压,但这一胜,这叛军就翻不起浪花来了,即便逃了,那只等着一点点清剿便是。” “到了那时,陛下也能静下心来,后面的话,咱们再谈通商之事。” 麦立瑞点点头,而后小声道:“不是说,还有那扶桑在东海....” 刚说到这,金建忠眉头一皱,歪着脑袋道:“麦立瑞爵士,你知道此事?” 麦立瑞不动声色的说道:“在海上我们有舰队,先前曾看见扶桑的船只飘洋过海,看他们全副武装,直奔大乾,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吧。” “数年前,你们不是打过扶桑吗?” 金建忠摇摇头辩驳道:“不,不是我们打扶桑,而是他们来我们大乾作乱。” “本来倒是相安无事,谁知道这小小扶桑却狼子野心,意图侵占我大乾土地,为此,我们这才打了起来。” “不过说来这小小国家,又怎是我们大乾对手,当年被杀的溃不成军,跟条落水狗一般逃回去了。” “而这次,这帮王八蛋却又在作乱,也不知谁给他们的胆子。” 麦立瑞点点头,嗯了一声。 接着,他笑道:“建忠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嗯?有话直说便是。”金建忠又将目光看向了台上。 麦立瑞摸了摸手上的一枚戒指,低头笑着道: “这次前来,我感觉你们大乾,似乎有些乱,你们的皇帝,是不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金建忠眉头一皱,转过脸看着他:“怎么会呢?”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啊!” 麦立瑞嘴角微抿,淡淡道:“建忠兄,我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为了今后的通商,我想或许可以让我们助你一臂之力,让我们的舰队从南海登陆,你看呢?” 金建忠一愣,但很快,他就挠着头道:“这就不用了吧。” “麦立瑞爵士,这些事我们能处理好,此外,我也做不了主啊哈哈。” “这得陛下开口才行,当然了,这也是以后的事。” “现在不用想那么多,再等几日,叛军马上就被镇压了,到时候你们等着看就好了。” 麦立瑞微微颔首,笑了笑不再说话。 此时一曲刚刚结束,金建忠拍着手大笑道: “好好好!跳的好,弹得也好!” “来人啊,赏!” 话音落下,小厮们往台上抛洒着银两,台上的舞姬们手忙脚乱的抢着。 看众人抢作一团,金建忠愈发高兴,他站起身,大笑道: “不急着抢,银子我多的是。” “给小爷我看的高兴了,要多少有多少!” “来!给我接着奏乐,接着舞!哈哈哈哈!” 得意的笑声中,琴弦拨动,俏丽的姑娘们迈动着纤细的玉足,那红绳上的铃铛不住摇动。 —— “哒哒哒。” 傍晚时分,昏黄的夕阳下,马蹄之声回荡在这广阔的平原之上,数名斥候策马而来,直奔军营。 待进了军营,为首的士兵当即躬身抱拳道: “回禀将军,据前方探查,叛军长驱直下,正向百里原奔来!” “按照这个行进速度,只怕三天后他们便能来到此地!” 话音一落,熊骞摸着下巴道: “来的倒是够快啊!看来这逆贼,对于夺取皇位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这出了雁落山之后,看来是一日都没停下啊。” “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此言一出,一旁的副将万延沉声道:“将军,逆贼来的快,以末将看来,也是因为那些城池驻军都不予以抵挡所致。” “哼,这些倒戈之辈,让逆贼这一路畅通无阻,不然何至于这就快到我们这了。” 熊骞这时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中,另一名副将史扬眉头轻皱,面露不解之色。 “将军何故发笑?” 第249章 陌刀队 熊骞摸着下巴,轻笑道: “他来的快,这不是好事吗?” “雁落山一战打完这才多久,虽说他们赢了,但那也是一场硬仗,这秦泽丝毫不顾及手下兵马的疲惫,这一路急行,这么快就要赶到百里原。” “你们想想,这一路匆匆,难道他们不累?” 万延点头:“将军说的是,他火速带兵赶来,想必是先前的胜仗让他飘然了,这才急着南下入京。” “如今既然他们火速行军赶来,咱们驻守百里原已久,正好以逸待劳。” “对,就是这样,虽说这会他们势头凶猛,但这样,对咱们来说,这都不是坏事!”熊骞站起身,接着说: “传令下去,全军时刻保持战备状态!” “准备迎战!杀他个片甲不留!” —— 时间匆匆而逝,两日后的夜间。 已经踏入百里原范围内的秦泽,正站在军营外看着帐外的夜空。 先前斥候便已经来报,这平原上确实驻扎着朝廷大军,这与先前诸明所说的一样,朝廷果然准备在百里原来一场硬仗。 如今自己这三十万的兵马行走在路上,如此显眼的目标,朝廷不可能察觉不到在,他们按兵不动,想必是已经在百里原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这百里原,正如这字面意思上的描述一般,这里一马平川,乃是一处广阔无比的平地。 连那些土坡都鲜少出现,更别提什么森林河流了,这开阔的视野,会让自己的兵马被敌人看个清清楚楚。 当然,敌方的兵马自然也能看出个大概兵力。 而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处远比那崎岖闭塞的雁落山要大的战场,战事一旦开启,这广阔之地就会乱成一团。 届时不论是互相厮杀,还是说派兵追击,都要持续一段时间。 这不同于攻城战与山地战,这种辽阔战场,就看双方兵力,谁的兵力更多更强,那就能胜。 过了百里原之后便是中南关,一出关,下两座城就可抵达金陵。 也正因此,秦泽知道朝廷才会选择在百里原集结兵力进行阻击,在这里打,比的就是纯战力。 若是使用战礮床弩来打,这些武器虽然厉害,但移动过于缓慢。 在这广阔平原上,敌军可将其一览无余,一见到自然就会选择分散开。 到时候他们在这平原上就像乱窜的老鼠一样,抓都抓不完。 因而此战,就不能纯粹依赖这些武器,更多的还是靠人来打,事实上这历史长河中发生的战事,基本上都是人定胜天。 人的作用,远远强于各种武器。 好的军备固然是一个提升,但还是需要人去使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泽真切的明白这个道理。 而恰好,自己最不缺的就是人。 毕竟这段时间,除了粮草使用了一些积分外,这一路积攒下来的积分可是不计其数了啊。 想到这里,秦泽心念一动,打开了系统商城。 虽然目前已经有了三十万兵马,但还是需要再兑换,新兑换的兵马可没有这一路风波,他们那都是精神抖擞,只等着一个指令便往前冲的那种! 敌军既然是以重甲骑兵为主力,战礮和床弩只能作为辅助使用,那就还要使用一支专门破重甲骑兵的兵种来打。 目光在兵种模板上扫视而过,秦泽看向了其中一支兵种。 【陌刀队】 这是被誉为“大唐刀锋”的一支军队。 不同于普通的军队大多使用长戟,枪亦或者矛,正如其名,陌刀队的士兵以使用陌刀这种威力极强的武器成名。 陌刀,两面刃刀,通长一丈,有重至十五斤者,破甲能力极强。 这狭长的陌刀一刀下去,就连那身躯强壮的战马也能砍翻在地,可当做斩马刀使用,而砍人更是完全不在话下。 即便有甲胄防护,陌刀手们一样能将其劈开。 陌刀的制作成本极高,一把陌刀所耗费的经费相当于普通刀具的五倍以上,而它所发挥的战力,也值得这个造价。 当然,没有强盛的国力支撑,陌刀队也成立不起来,这是一支称得上“豪华”的军队。 此外,能装备上陌刀的士兵也自不是一般人,这都是精挑细选而出的高战力士兵。 一柄陌刀砍下,那管你是人是马,有甲无甲,皆会横尸当场。 昔日,曾有5000陌刀队大破10万敌军的战役,这些陌刀手们专门克制重甲骑兵。 而带领他们取得如此傲人战绩的将领,名为李嗣业,这也是秦泽打算兑换的武将模版。 李嗣业被称为“神通大将”,膂力绝众,力大超群,善使陌刀,这一柄陌刀之下,声震西域七十二国! 确定了将要兑换的兵种和将领,秦泽再回首看向军营。 如今,军营之中还有数名大将,皆是强人,而这些兵马,也不止只有无当飞军一种,这是一支混合兵种。 以陌刀队为主力,发动对敌军的正面战斗。 再佐以这支混合兵种从侧翼冲出,如此一来,这辽阔的百里原,即便处处是战场,那也不成问题! 接下来,就是一场血腥的厮杀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秦泽开始兑换兵马。 如今虽然还未赶到敌军所在之处,但突然多出来的这些兵马,敌军又该如何应对? —— “将军,马已喂饱,枪也摩的锋利,敌军越来越近,这几日看来就要交战了,大家战意盎然,形势一片大好啊!” 营帐内,史延对着熊骞说道。 熊骞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听闻此言后他放下信件笑道: “镇国将军又送来一道信,嘱托我不能贪功冒进,要小心应对叛军。” “先前雁落山一战的失利,二殿下狼狈逃回京师,如今我手中的兵马,是镇国将军增援过来的,镇压了叛军,镇国将军也脸上有光。” “这些天,也不知派人来了几次了,呵呵。” 此话一出,史延点点头:“镇国将军自是极为看重此战。” “其实镇国将军亲自前来督战也未尝不可。” 熊骞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无所谓,有我足矣。” 第250章 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翌日,晌午时分。 日光炽烈,烈日照耀下的这广阔无垠的百里原,完全不似冬日那般冷寒,相反,此时格外温暖和煦。 但此刻,驻守在百里原的军营之中,却充斥着一股战前的肃杀之意。 原因无他,斥候们已经带来了最紧急的消息。 从北境而来,一路以雷霆之势前进的北凉叛军,已经进入了前哨的视野之中! 虽说距离接下来要厮杀的战场还有些路程,但此刻军营中的士兵们似乎已经能听到远处叛军那里传来的战马嘶鸣与喊杀声。 诚然,这或许是幻听,但毫无疑问,接下来必将直面这支让人不能轻视的大军。 大军阵前,一身戎装的熊骞身骑高头大马之上,他手持一杆长枪,此刻那张粗犷的脸上满是肃穆。 斥候带来的消息,除了叛军已经向此处赶来之外,还带来了叛军兵力的粗略估计。 “将军,叛军兵马众多,肉眼看去,仅是前列,就有十万以上兵马,而在后方,仍旧还有大量兵马,这兵力,似乎有些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这是斥候所说的话。 原以为雁落山一战后,叛军虽是大胜,但怎么也会折损些人马。 但就现在探听到的情报来看,很明显,他们的以这股兵力出现在百里原之上,那就说明他们在一开始就有着大量兵力。 熊骞深知自己手中兵力虽然也有数十万,但即便如此,现在要与这股超出预计的叛军作战,那就意味着要打久一点了。 但好在自己手中的兵马主力乃是重甲骑兵,而这百里原,是最适合他们发起冲锋的战场!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郎朗晴空,心知今日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因而,此战,绝不会有输的可能! 在其面前,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分成了数个队列。 中间乃是重甲骑兵组成的钢铁洪流,全身带甲的战马与士兵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气。 那尖锐的长戟锋芒毕露,士兵们目光中的灼热战意已经宣告着他们迫不及待在战场上发起冲锋。 竖立的旗帜旁,熊骞扫视一圈大军,面色凝重,而后振臂高呼: “圣上下令,命我等在此诛杀叛军!” “诛灭叛军,便是立下了无上功劳!” “叛军头领秦泽,此战必诛!若你们有谁能杀此贼,授勋加爵,赏银赏田,日后陛下定会封将!” 说到这里时,士兵们的眼神愈发火热起来。 这名震四方的镇北王,如今的乱臣贼子,试问谁不想拿下他的首级呢。 若是取下他的首级,便是最下层的士兵,那也可摇身一变成为大将。 看着众人脸上露出的兴奋之意,熊骞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 “叛军人数不少,但即便如此,在我们这冲锋之下,定会如土鸡瓦狗一般崩碎。 为此,接下来的作战,你们不许给我后退半步!” “咱们的骑兵,还是以重甲骑兵为主力的军队,只准前进发起冲锋。” “泼天的功劳和富贵就在这一战中,想要的,去给我拿吧!” “杀!” 一声大喝,号角声响起,隆隆马蹄之声也随之而响。 天光炽烈,疾风卷起被马蹄带起的泥土与荒草,遍地狼藉的大地之上,只留下了或深或浅的蹄印。 虽然叛军还未赶来,但熊骞已经等不及要前去交战。 如今手下兵马势头正盛,也在这平原上待了太久,人人心中都充斥着上阵杀敌的决心。 而骑兵们,恰好也需要一段距离的冲锋才能以碾压之势进行冲杀。 并且先前斥候们所看到的叛军中,其中有不少人乃是步兵,以骑兵打步兵,那更没有输的理由! 在大乾历来的战斗中,不论是内战还是外战,还从未有过骑兵被步兵打败的情况。 眼下这支以重甲骑兵为主力的大军,更是绝无可能会输! 叛军人数再多,那也不过是杀起来费点时间罢了。 想到这里,熊骞眼神愈发火热,连带着握枪的手都跟着热了起来。 战场的另一头。 秦泽的大军也正在往前迈进,他们的速度并不是太快。 大军最前方乃是陌兵队组成的各个方阵,这些步兵走在最前面,除了能充当惑敌之用外,也能在之后的正面决战中快速杀入战场。 而在他们的掩护下,大军中段则是一架架被战马拉着的床弩,而战礮的话秦泽并没有兑换,除了它们更重,前进太慢之外,在这平原之上找到合适的巨石太难了。 有这筹备的功夫,这一场仗都结束了。 拖延太久还会让朝廷设防,若是他们就此败逃,后面的战事就要拖延更久。 而骑兵们机动力更强,战役打响后从侧边切入即可。 此时,正在行进的众人都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声响,秦泽冷冽的目光朝前看去,一抹黑线自地平线的那一头出现。 “哼,急了啊。” 敌军既然已经赶来,秦泽反倒觉得更好。 随之,他振声道:“准备迎敌!” “散!架弩射击,破开阵型,而后给我杀进去!” 一声令下,最前方的陌刀手们都动了。 陌刀手们中间,有三人格外扎眼。 其一乃是手持双戟的典韦,此战他特地向秦泽请命,就把他当做一名普通步兵作为先锋,他要来领教领教这重甲骑兵们究竟够不够硬! 其二乃是身骑赤兔的吕布,作为唯一一个驾马者,他才不管对面是步兵还是什么重甲骑兵,不过是一戟扫去而已。 另外一人则正是昔日统率陌刀队的大将,李嗣业! 今日清晨,出兵之时他就说了; “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 “将军,叛军速度越来越慢了!” “难不成,他们是在等着我们冲过去?还是说在平原上设下了什么绊马索,挖了坑洞不成?” 副将史延皱着眉头,看着一旁的熊骞道。 “哼,他们哪里来得及布下这些陷阱!” “百里原,是我所统率的战场!铁骑当前,横扫而过,寸草不生!” 面对前方的叛军,熊骞只感觉身体中流淌着的鲜血都沸腾了起来。 “给我从他们的身上碾过去!”他手握长枪,满面涨红的对着大军发出了冲锋的号令! 第251章 一刀之下,人马俱碎 一声令下,以重甲骑兵为先锋的大军朝前冲去,不论是人还是马,他们身上覆盖的铁甲让他们此刻爆发了骇人的声势。 重甲骑兵们组成了绵长的一字战线,层层堆叠的兵力如一柄快刀,正在这平地上往前横扫! 伴随着号角之声,士兵们的喊杀声响彻云霄,这偌大的战场之上,一场血战开始了! 而此刻,在对面,随着陌刀手们的散开,大军中段的床弩显现在战场之上,那里早已经装填好了无数铁翎箭! 那银白色的箭簇泛着冰冷的光泽,在一声“放”的口令中。 士兵们松开弓弦,由三张弓弦加持下的强弩,“嘭”的发出一声巨响,射出了一支支铁翎箭! 箭矢锋利无双,且带着强劲的力道,此刻一经射出,便是裹挟着风雷之声,凶猛的朝着敌军的重甲骑兵群中而去! 而此刻,相隔足有数百米,面对突然射来的这些铁翎箭,正在冲锋的重甲骑兵们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虽然他们身上的甲胄防御力极高,都是重甲,但这也是为了防御普通弓箭,以及长枪长戟等武器的,但这射来的铁翎箭可不是一般弓箭啊! 但此刻,铁翎箭出现在视线之中时,那就已经无法避免了! 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经穿越这数百米的战场抵达了骑兵群中。 随之! “砰砰砰!” 一连串射击声响起,那是铁翎箭穿进战甲中引发的声响。 这厚重的甲胄在这强劲的弩箭面前,还是不够看,铁翎箭几乎是瞬间便破开甲胄,射入士兵们的身躯之中! 那尖锐的箭簇但凡是射入身体内,便会在胸腔中带出一个血洞,造成的伤口大到让人惊心。 三角形的箭簇将胸腔内的内脏刺穿,甚至于还有余力从后背穿透,带着一串串残破的内脏落入地面,亦或者后方的兵马中。 “啊!!” 仅仅一瞬间,惨烈的嚎叫声便随着这血腥的杀戮而响起。 “砰砰砰!” 铁翎箭太多,如密不透风的蛛网一般,一股脑扎入骑兵群中,这带来了大量的死伤。 不论是人还是马,只要一被射中,就非倒下不可。 片刻之间,这集结整齐的重甲骑兵队列,他们的冲锋立刻就被瓦解,并且迎来了第一轮伤亡。 此情此景,让在后方的熊骞大惊失色。 他不明白,为何叛军能在这平原之上拿出床弩这种武器来。 明明先前的探查中,似乎都没看见啊,即便他们藏起来了,那也能藏的这么多么? 但不容他多想,这个情况已经让他明白不能就这样一股脑扎堆往前冲锋了。 虽然重甲骑兵们的冲锋极为强悍,但也不能就这样白白送死一堆人,拿人命去突破敌军的阵营之中。 随即,他大声喊出了号令: “快!散!” “分队冲锋!” 伴随着一声大吼,身边的士兵们都喊了起来! 原本形成绵长战线的一字形重甲骑兵群,开始溃散,他们分成了数股兵力,但依旧势头不减,继续往前冲锋。 事实上,要最大程度的发挥这些重骑的作用,那就是成一字形往前碾压过去,但如今这个战况,已经容不得他们继续组成这个挨打的阵型。 继续摆一字阵型,简直就是给对面当活靶子。 副将史扬在一支骑兵队中也跟着大喊道: “冲锋,杀入他们军中!” “真刀真枪的打,这些步兵们能被我们冲击得成一摊血肉!” 怒吼声中,士兵们拍击着马腹,战马发出厮鸣,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而此时,在其对面,面对已经溃散的重甲骑兵,床弩所能发挥的作用已被减弱,接下来就是正面厮杀! 床弩停止射击,分散在周围的陌刀手们开始集结,面对这一股股的重甲骑兵,他们是迎战的主力! “来了来了!” “让你们尝尝老子的铁戟!” 前方,典韦手持双戟,撒开双足往前狂奔,早已经是急不可耐。 在其身畔,李嗣业面沉如水,手中那狭长的长刀紧握手中,锐利的眼眸中散发着灼热战意! 而在最前方,有一道绯红身影如同穿梭在战场之上的烈焰,早已经领先所有人冲入了重甲骑兵群中! 史扬带着一队重甲骑兵,此刻正架起长枪往前冲锋,但在其前方,竟有一人一骑独自而来。 看起装束,史扬一眼便知这定是叛军中的将领。 随即,他怒吼道: “单骑而入,不是狂妄就是找死!” “来,给他刺下马来!踏成肉泥!” 呼喝声中,重甲骑兵们举起手中长枪,如一道尖刺壁垒一般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这般阵势,足以将前方一切活物冲杀至死,便是连尸骸,也难以留存! 而这,正是重甲骑兵们的恐怖之处,一旦启动,就如同绞肉机一般,能粉碎一切血肉。 但,来者乃是吕布! 这刺猬一般的骑兵队在其身前,他那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惧意,张嘴便是一声暴喝: “受死!” 暴喝声中,那杆方天画戟随之横扫而去。 “砰砰砰!” 几乎是一瞬之间,那些刺出的长枪便被纷纷扫断。 这一杆方天画戟之上的力道,简直是骇人听闻! 而不待最前方的骑兵们露出惊慌的神色,吕布早已经是如同迅雷一般再出一戟! 这一戟,来的如雷如电,直朝着他们的胸膛扫去! “轰”! 最前方一片人随之被扫落马下,那厚重的铁甲简直如同纸片一般,全无作用! ·史扬看着这大杀四方的威猛男子,瞳孔紧缩,一颗心砰砰直跳。 “叛军中,都是这样的猛将吗??” 紧跟着,他便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快!挡住他!” 原因无法,吕布朝着他杀过来了。 而此时,其他地方的重甲骑兵们已经和这些陌刀手们厮杀了起来。 找不到更好的图片了,小作者画技不好,不然我就画一张了。 嘶吼声伴随着惨烈的嚎叫声几乎同时响起,浓郁的血腥味开始在战场上散发。 面对吕布持戟杀来,即便身处于骑兵群中,史扬依旧惊恐,他扭过头,想号召更多的骑兵们来解决这个敌将。 但这一扭头,他所看到的画面却让他猛地瞪大了眼,一张原本赤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眼眸中所看到的—— 是一名敌将一跃而起,那双手持握的一柄陌刀,自上而下。 一刀劈入一名重甲骑兵的身体内! “噗”的一声,狭长锋利的刀刃自骑兵脖颈中砍入,破开铁甲,贯穿了他整个身躯。 躯体一分为二,尚且散发着热气的内脏和鲜血喷洒而出,而那柄刀还在落下,随着势头砍入战马身上! “轰”的一声! 在史扬惊骇的目光中,一刀之下,人马俱碎! 李嗣业抬起头,视线并未在那碎尸上停留半分,那眼眸中的锐利正如同手中的那柄陌刀! 第252章 立刀为林,奔马具碎 “哒哒哒。” 连绵不绝的铁蹄落地之声犹如那鼓面上不断落下的鼓桴,震动的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分成数队的骑兵们手持长枪,重锤等武器,朝着正前方冲来的一群士兵杀去。 在他们的对面,是一群披甲戴胄的士兵。 他们人人双手紧握一柄丈长的陌刀,刀刃两侧皆以开刃,银白色的刃口上泛着摄人心魄的寒气。 而陌刀手们的眼神,那是如同狩猎的猛虎一般,他们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些骑兵身上。 这纷乱的战场之上,蕴含着无穷战意的嘶吼响彻云霄。 “杀!” “杀!” 奔腾的马蹄声中,两拨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骑兵们已经举起了长枪,覆盖铁甲的战马们嘴中喷吐出白气,朝着前方横冲直撞,地面草皮在这重蹄之下四射飞溅。 终于,在几息后,一名骑兵的长枪骤然射出,直指前方的一名陌刀手脑袋! 奔马冲锋的速度,长枪刺出的速度,二者相结合,这冲击的势头,简直要将那名陌刀手一枪捅烂脑袋,而后撞成一具残尸! 但也就在这时,那陌刀手的身子也跟着动了! “给我下来吧!” 伴随着一声暴喝,那陌刀手弯腰低头,身子一弓的同时,他左脚往前一踏,稳稳立于地面之上。 腰腹使力,而后那双手紧握着的陌刀在空中旋舞出一个平直的横砍—— 瞄准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骑兵,而是那匹战马的四蹄! “哈!” 一声短促但却蕴含着爆裂力量般的音节从陌刀手口中喊出。 匹炼一般的刀光划过,映照在那骑兵略显惊骇的眼眸中。 下一瞬—— 只听“噗”的一声! 锋利的刀刃精准的砍入战马的蹄上,两根半截马蹄在纷飞的血液中扬起。 那战马后足这时还在狂奔,但下一刻,身覆铁甲的战马向前方摔去。 那陌刀手敏捷的往一旁闪身,避免被这足有上千斤的重物砸到。 “轰”的一声巨响! 这骑兵连同着被砍断马蹄的战马,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嘶——” 而直到这时,那被一刀砍断前足的战马才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嘶鸣声。 伴随着这嘶鸣声,马背上的骑兵口中喷吐出一口鲜血,那是他的身子撞在地上,张开的嘴咬到了舌尖所致。 重甲固然是极好的防御,在冲击时有着强悍的杀伤力,既能挡人,也能杀人,但这冲击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那这一身重量,就会让骑兵付出惨痛的代价。 骑兵满嘴鲜血,大脑嗡嗡作响,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甚至难以立刻起身。 但身体的本能迫使着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长枪,而后胡乱的往旁边一滚。 而就在他翻滚之后的下一息,先前他所趴着的地面上,已经嵌入了一柄陌刀! 是陌刀手!他已经奔来,一刀斩下了! “嘶——” 躲开这一刀的骑兵强撑着身体努力从地上站起,他咽下口中的鲜血,双手紧握长枪,摆好了作战的架势。 但此刻,脑袋中的眩晕还在回响,这让他甚至看着眼前的陌刀手似乎变成了三个人。 而胸腔中传来的一阵阵疼痛更是让他难以站直身躯,因而他只能弯着腰,咬牙忍受着摔在地面带来的疼痛。 而就在这时! 眼中的这三个陌刀手同时跑来,他们动作一致,同时一刀砍了下来! “该死!” 骑兵心中悚然,只能奋力一枪朝着一个人挡去! “受死!” 这一声暴喝让骑兵陷入了绝望。 他知道自己看错了。 枪挥出的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清明,三个陌刀手成了一个,他的枪,挥在了空气之中。 随着“咔”的一声。 骑兵突然一个抖动,大股温热的鲜血从他那被陌刀砍入的脖颈之中喷射出。 铁甲被破开,陌刀砍入脆弱的脖颈之中,肉像是豆腐一般被切开,而坚硬的颈骨这时好像成了一根枯枝,被轻易的斩断。 骑兵那才不过一瞬清明的眼眸,再次陷入了浑浊。 在黑暗彻底袭来之前,他看到的最后场景,是那陌刀手跃动的身影,他正一跃而起,将那柄陌刀砍向了另一名骑兵的马蹄上。 “好快的刀......” 心中的最后一个声音响起时,骑兵那浑浊的眼眸彻底迎来了黑暗。 在他尸体的旁边,已经倒下数具尸体,有人尸有马尸。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死状极惨,几乎没有一具是全尸。 这般惨状,让其余骑兵们胸中的怒火更炽,他们脸色涨红,额间青筋暴起,发出了嘶吼: “杀!” 战场另一端。 一柄陌刀自上而下,凶猛的一刀砍向了副将万延,万延此时立与地面之上,身畔倒下的那具战马正是他的坐骑。 但此刻,战马前足已被斩断,若不是万延反应够快,在战马倒下时提前跳下,也要随着这战马摔在地上。 但刚一落到地面,还来不及完全站稳脚跟,便遭遇了陌刀手的攻击。 此刻,面对这凶猛的一刀,万延急忙调转长枪,一枪将那陌刀挡住! “嘭”的一声,兵戈相击发出一声嗡鸣。 那陌刀手一击不中,当即顺势将陌刀沿着枪杆朝万延斩去! 万延心中一紧,急忙往后一退,避开这一刀后,他一声暴喝: “受死!” 浸淫枪法数年的他,做出了其快的动作,仅是手腕一抖,那枪尖便已经朝着陌刀手的咽喉刺去。 但这迅猛一击,却被那陌刀拨开,偏移了方向后,陌刀手双目圆瞪,抄起刀柄便是斜着一刀斩向了他的手臂。 “嘶——” 万延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收回手臂,那狭长的刀刃几乎是贴着胳膊上的甲胄而过。 他似乎都看见那刀刃在臂甲上留下了划痕。 不过这一刀未中,却让万延找到了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枪抽在了那陌刀手的胸口,其力道之重,让那陌刀手如叶片一般倒飞而出,口中跟着便是喷出一大口血来。 “哈!” 一枪击中,万延豪气顿生,正欲前去一枪结果其性命,但一声炸雷般的吼声突兀的响起,让他不自觉浑身一凛。 “来让我试上一试!” 万延扭过头去,便见一名魁梧男子挥动着一对双戟而来。 而除他之外,这纷乱的战场上,早已经是处处都陷入了酣战,刀枪交击之声不绝入耳,喊杀哀嚎声更是无处不在。 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宣告着此战越发的火热了起来! 第253章 花架子 却说这典韦手持双戟,先前便已经与骑兵们进行了一番厮杀。 陌刀手们斩马之力可谓是登峰造极,在那锋利无双的陌刀面前,又有哪一匹战马能保的四足健全? 马蹄被砍断,倒下的骑兵不计其数,这给了典韦充分发挥的空间。 一直以来,对于骑兵他都是不喜,而失马的骑兵,那就摇身一变成了他最愿意砍杀的对象。 这厚重的铁甲,让这些落地的骑兵成了移动缓慢的木桩,他们的动作迟缓而笨拙,简直还不如先前在雁落山中遇到的蛮兵。 为此,典韦早已经凭着那一对铁戟,砸死了数不清的骑兵们。 这铁戟破甲,于他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而砸开头颅,更是如同砸鸡蛋一样简单。 一戟而下,便是头破血流,那一对铁戟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红白之物。 但杀这些人又怎能让他尽兴,因为典韦早已经在杀敌的过程中寻觅那有头有脸的敌将。 人他认不出,但这身上穿着甲胄他倒是看的极清。 眼下,这正一枪扫飞一名陌刀手的万延,成了他那火热眼神中唯一的存在。 暴喝声中,典韦足底生风,狂奔数十步后便已来到了万延身前,刚一抵达,迎接着他的便是那刺来的长枪。 枪尖锐利,如游龙出海,却是朝着他的咽喉而来。 典韦想也不想抬手便是一戟挥去。 “哐当!” 清脆的交击之声响起,那刺来的长枪瞬间被击退。 万延心中狂震。 这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击,已是让他大为震撼,若不是身上穿着重甲,刚刚恐怕自己就要随着这被砸开的长枪而趔趄。 再看那铁戟之上的血污,万延知道眼前之人恐怕杀了不少人。 事实上,此刻战场上的光景早已经入他眼中,原本以为只要来一场正面厮杀,骑兵们必定会将这些叛军杀个溃不成军。 但—— 眼下的情况,却似乎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已容不得他多想,眼前的敌人再度攻来。 典韦怒容满面,一戟猛地砸来,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让万延丝毫不敢大意,急忙持枪迎击。 “嘭”! 一击之后,这枪杆上传来的力道让万延手臂酥麻,只觉眼前之人气力骇人,完全难以撼动。 “哼,原以为你们在这里大摆龙门阵,还以为有些实力在身上,原来竟是一群土鸡瓦狗啊!” “一个个甲胄穿在身上,架势倒是足了,不过都是些花架子!” 典韦边打边叫。 此言一出,万延又气又急。 气的是此人出言不逊,竟如此看不起人。 急的是此人招式凶猛,自己快接不住了。 重甲骑兵,不论何时何地,那都是一股响当当的战力,论作战,再没有比他们破坏性更强的军队了。 只是如今,竟然会被一支步兵所压制,这还是绝无仅有的事。 万延恼怒之余,又多了几分惧意。 手上传来的酥麻之意越来越重,甚至让他感到手臂似乎都已经僵硬了,这让万延已萌生退意。 “管不得许多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被一戟砸死!” 心中自语一句,万延再勉力接下一戟后,转身就走,口中却还在呼喝: “来人,随我诛杀此贼!” 典韦暴怒,一戟便朝着万延的后背掷去! 万延已听得身后传来呼啸之声,正扭身举枪格挡,但那铁戟却已经砸来! “嘭”的一声,铁戟重重砸在了他的背心。 虽有重甲防护,但被砸中的瞬间,万延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胸腔内脏好似移位一般。 疼痛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瞬间喷薄而出,他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 落地之时,口中甚至将今早吃的干粮都吐了出来,头脸挨地,那腌臜之物更是糊了一脸。 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耳中听到的动静,是后方奔来的声音。 万延身子一扭,还不待爬起便是反手刺出一枪。 这一枪不可谓不快,虽然未能在马上使用,但在这种情况下,一样能打个出其不意。 但只听一道嘲弄声响起: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那杆刺出的长枪,不仅被典韦避开,他甚至还用那空出的右手抓住了枪杆! 万延瞳孔一缩,心中大骇! 他急忙往回抽枪,但这一拉,却发觉这长枪好似泥牛入海,竟丝毫拉不动。 看着那魁梧身躯上满脸煞气的脸,万延脸色慌乱,急忙从地上爬起,手却还紧紧攥着这保命的武器。 只是下一刻,他的身子便被长枪连带着往前拉去。 万延心中狂跳,急忙松开手,但这时却已经晚了,出现在眼中的,是那一只踹出的脚。 这一脚简直是踹出了个虎虎生风! 它结结实实的踹在了万延胸口,万延猛地瞪大眼,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出。 护心甲上,赫然已经出现了一个凹陷! “嘭”的一声。 还未完全落地,万延便已经在半空中咳出了一大口血,而落地之时,便直接两眼一黑,只有了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嗯?这是什么盔甲?” “怎么如此脆弱,该不会是假货吧?” 典韦补上一脚,看着万延那凹陷的胸甲,皱了皱眉头。 他甚至分不清是自己力气太大,还是说这甲胄有什么猫腻存在。 但这也仅仅只让他思考了一秒,他便捡起铁戟,朝着另一队人杀去。 在那边,那个新来的同伴正挥动着手中的陌刀砍杀,在其身畔,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成了残肢碎肉。 这般杀法,便是连典韦也不得不由衷赞一声。 “好!猛啊!” 大笑声中,典韦一头扎了进去。 —— 与此同时,金陵。 庆王府,大堂内。 金建忠翘着二郎腿,看着大哥金建仁道: “大哥,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打起来了吧?” 金建仁微微颔首,淡淡道:“嗯,百里原的战事,我派去了很多斥候,战情如何,很快便会送来。” 说到这,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接着道: “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 金建忠微微一笑,摸着下巴道:“我在想早点结束,安排接下来的通商之事。” “只等着百里原传来好消息了。” 金建仁笑着点点头:“不急,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不过,几日内应会传来捷报。” 正说到这里,一人拄拐而进; “都在呢。” “大哥,我也很关心百里原的战事,虽然我如今无官无职,但也总得让我知道一点吧?” 金建德面色平静,看着金建仁道。 第254章 血肉平原 听到金建忠的话,金建仁嘴角微抿,淡淡道: “建德,你就好好养伤吧。” “百里原的战事,你不用太过于牵挂,熊骞手中的兵马战力极强,虽前身是盘龙军,但经过我的整合和提升军备后,现如今,放眼整个大乾,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雄师了!” “在这支强军面前,逆贼...哼,不够看!” 此言一出,金建德沉默着走到椅旁坐下,他能听出大哥这番话说的颇为自得。 但先前与叛军作战的经验告诉他,叛军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被击败。 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在百里原展开了战斗,那恐怕会杀个昏天黑地,对于胜负,金建德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但这股不安,这时他已经没办法说出口。 说出来的话,甚至会遭到他们的嘲笑与奚落。 但不论如何,若是在百里原熊骞打输了,最后损害的还是朝廷的利益,对于陛下而言,这是最不能承受的结果。 看着正在聊天的大哥与三弟,金建德眉头微皱,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几何时,自己何尝不也是这般模样呢。 不行,得去找爹,让爹去面见陛下....留一个后手总不会错.... 无心再说太多,金建德站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嗯?二哥,这就走了?”金建忠急忙站起身前去搀扶。 金建仁端坐椅中,看着金建德离去的背影淡淡道: “建德啊,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今你腿脚不好,还是多歇着吧。” 此言一出,刚走到门槛的金建德猛然回头,脸上已经带了一丝愠怒,他冷冷道: “大哥,当初你对待每一场战事都是小心谨慎,战局未定之前,绝不会放出豪言。” “但自从陛下将黄龙的兵权交于你手,你变了!” 话一落下,正搀扶着金建德的金建忠一愣,他扭过头也看向了金建仁。 四仰八叉坐在椅上的金建仁面色淡然,嗤笑道: “我变了什么?重兵在手,谁与争锋?” “一场平乱之战,还没有把握吗?” 说到这,他双眼微眯,凌厉的眼神看向金建德,接着道: “你莫非是觉得我膨胀了?呵呵。” 金建德紧紧攥住拐棍,摇摇头道:“不敢。” “那就静候百里原的捷报了。” “若是已经开战,希望这个时候熊骞他们正将叛军横扫而过,杀得他们溃不成军。” 不再多言,金建德低垂着眼帘,一脚踏出门槛,那紧握着的拐棍随之重重敲击在地面上。 —— “嘭”的一声。 正在冲刺的骑兵,被一柄陌刀砍翻在地! 那狭长的刀刃从骑兵胸口砍入,骑兵那迅猛的冲击加上这陌刀砍来的力道重重碰撞在一起,下一瞬便是断成两截的身躯翻飞而起。 大量的鲜血混合着胸腔中流出的一大串内脏抛洒在空中,那骑兵这时竟还未合眼! 他几乎感受不到疼痛,急速缩起的眼帘中所能见到的,是自己那半截下身,这种恐怖的场景让他很想恐惧的大喊。 但此刻,已经做不到了,在掉落地面之时,他便已经泯灭了生息。 出刀者不是别人,正是统率陌刀队的主将李嗣业! 此刻在他身畔,早已是尸山血海,数不清的断肢残骸散落在地,已将那黄土地染的一片血红。 但即便如此,依旧还有大量骑兵正向他杀来! “哒哒!” 马蹄踏过血地,溅射的血滴中,数名骑兵策马而来,他们不全是重骑,其中还混杂着轻骑兵。 后方大军中,熊乾察觉到这些陌刀手们砍杀重骑很是擅长,只要重骑落马,那一身重甲便成了他们的累赘。 因此,熊骞及时做出决断,让轻骑们快速汇入战场,他们的身手更为矫健,虽然在马上的战斗力不如重骑,但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能扭转战局! 即便落马,轻骑们也是作战好手! 就比如此刻这些正向李嗣业杀来的这些骑兵,他们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大将,一柄陌刀使的出神入化,在其手下不知死了多少弟兄。 不得不承认,他很强! 但便是再强,也要杀他! “杀了他!” 一声怒吼从骑兵们口中发出,奔马跃动之间,重甲骑兵们身上的甲胄抖动,发出一阵阵的“砰砰”声。 金属碰撞的声响中,数柄长枪迅猛的刺出! 李嗣业周身血污,但那柄陌刀却依旧亮如白雪,银白色刀刃上映照出他那张英姿飒爽的脸,一对虎目中射出灼人杀意! 面对这一群骑兵,李嗣业脚步一动,先是避开人潮, 而后拧腰转身,背脊蛟龙一般的扭动之间,粗粝双手中握紧的陌刀猛地砍向最近的一名骑兵! 这一刀并未瞅准那骑兵身躯的某个部位,只是凭借这个扭腰动作顺势斩出! 但一样卓有成效! 刀光闪过,那骑兵左臂膀被砍中,这是一名重骑,穿戴着厚重的甲胄,但依旧不能阻挡这陌刀的威力! 在周围骑兵们惊骇的目光中,这被砍中的骑兵左臂膀整个被切开,一块连带着左臂的肉块轰然落地。 “啊!!!” 骑兵那痛苦的哀嚎声也在这时响起,他再无法骑在马背上,身子一歪从马上翻下! 而那战马这时却还在狂奔,被缰绳缠住的骑兵被战马拖拽在地上,切开的伤口中流出一股股鲜血,翻卷的血肉贴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呲呲”声。 伤口中暴露的肉和那白森森的断骨被粗粝的地面擦过,带出一条长长的血迹,血上甚至还混杂着一些细碎的肉片! “啊啊啊啊!” 近乎于野兽一般的哀嚎从骑兵口中喊出。 这时他还没死,但这彻骨的疼痛简直比死了还让人痛苦。 战马还在狂奔,带着这惨嚎的士兵奔向远方。 但后方的战斗却还在进行着,同伴的惨死激发了骑兵们的凶性,他们瞪着那满是血丝的双眼,更加凶狠的朝着李嗣业杀来! “受死吧!” 一声如雷暴喝响起,那是一名身材颇为雄壮的骑兵喊出。 不同于其他骑兵,他手持的武器乃是一柄流星锤,此刻他咬紧牙关,粗壮的手臂摆开一个弧形,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气力挥出了这一锤! 这一锤,正挥向提刀砍杀的李嗣业后腰! 第255章 刀光血影 那重锤几乎就要砸到李嗣业的后腰! 但毫无征兆的,他突然一个前扑,不仅避开了这一锤,甚至手中的陌刀还捅入前方的一名轻骑兵胸口! 陌刀,除却这两侧刀刃宽大锋利外,它前端同样锐利! 尖锐的刀口如离弦之箭凶狠的插入那骑兵的胸膛,护心甲形同虚设,破开铁甲的刃口插入心窝,直接将其捅了个对穿! 李嗣业怒吼一声,手腕用力一搅,那轻骑猛地瞪大眼,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便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射而出,溅了李嗣业一身! “嘭”的一声,内脏已经被搅碎的骑兵一头栽倒在地! “呼——” 但这时,一道破空声袭来! 是那柄流星锤,它再度砸向了李嗣业。 李嗣业抽刀而回,右小腿向后蹬地,避开这一锤的同时左脚猛地踹在了这锤兵胯下的战马腹部! 这一脚下去,那战马腹部生疼,不受控制的扬起前蹄,口中也发出了嘶鸣! 随着战马的跃起,马背上的骑兵随之往后一仰,手中的锤子哪里还能挥出,他急忙抓住缰绳,避免落下马去。 但正是这一个动作,却已经让他陷入了死境! 李嗣业左手一松,握着陌刀的右手往后滑去,而后紧紧攥住最后面的刀柄。 刀够沉,因而他身子一扭,双腿微曲,脚步迸发而出与鲜血覆盖的地面发出嗤地一声,身形如骤然暴起的猎豹般掠动向前。 握刀的位置,让距离延长,加上这扭转身躯带来的劲力,已经足够他一刀削去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果断的一刀削向前方! 此时战马扬起的前蹄还未落下,马背上的骑兵手还紧握着缰绳,他眼珠仅仅转动了一瞬,便见到了这匹炼一般的刀光浮现! 他瞳孔紧跟着收缩,尽管眼睛已经看到,但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制的动作! 于是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宽大的刀刃自下而上削来! “噗”的一声! 在胸甲与盔甲中间的夹缝中,那粗壮的脖颈接触到冰冷的刀片,没有丝毫的凝滞之意,皮肉瞬间被削开! 切开的喉管中发出气泡一般的声响,但只有一息时间,便被大量涌出的鲜血盖过。 如山涧激流,潮红的鲜血喷射而出。 一片血幕中,骑兵眼中所看到的一切,所有景象都发生了变化,他们全部被红色浸染。 浓郁的的血腥味仿佛从气味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体。 它们浓稠的像是雾,又像是刮来的腥风,不容任何人拒绝,凶狠的直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刺激的所有人都几乎要发狂! “给我死啊!” 有满目血红的骑兵跟疯了一样,毫无章法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只求速杀眼前这个令人恐惧的男人。 但这个男人却依旧沉稳,他的刀使的又快又猛,呼吸虽然有些急促,但却没有丝毫的混乱。 片刻之间,数柄武器朝着他的咽喉与脸上挥来。 那是骑兵们攻击的最合适位置。 但几乎是本能,李嗣业依靠惊人的腰力做了一个铁板桥,避免了被伤到咽喉的可能,而那陌刀再由单手持握变成了双手。 凭借下半身的力量,腰腹有力,李嗣业一刀划出一个半圆状的弧线。 随后只听“呲啦”一声,最前方两只马匹的前蹄被削断! 轰然坠地的骑兵们还来不及爬起,陌刀已经再度朝着他们身上劈来。 一刀之下,便是一具断躯,那势大力沉的劈砍甚至在断开的身躯下嵌入地面,可见力道之足! 如此形状,骑兵们已是胆寒,哪敢再战? 怯弱者慌乱的拉动缰绳,往后疾退,目光左顾右盼,寄希望与更多的同伴来一并战斗。 但这举目四望中,所见的竟是那一处处的刀墙! 那是由陌刀手们组成的推进之墙! 宽大、锋利的陌刀给敌人带来的威慑远远不是窄小的枪头、矛头能比拟的。 一群陌刀手们组成的队伍,正如同那不断推进的刀墙! 除了给敌军带来心理上的恐惧之外,还能实打实的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 此刻,这些陌刀手们手持这些长柄大刀正如墙一般推进,绞杀着敌军正面有生力量,惊人的战力甚至让重甲骑兵们都迎来了破碎一般的结局! 看着这些明显露出恐惧的骑兵,李嗣业振声高呼: “来!” “给我砍翻他们!!” 陌刀手们迈着大步,面容狰狞的朝前奔跑,跃动的身影中,一柄柄陌刀斩开前方阻挡的一切! 相较于之前在北库草原,亦或者雁落山的战斗,都远不如这百里原上的战斗带来的血腥。 陌刀带来的破坏性是强悍且恐怖的。 散落一地的马蹄,人的手臂,大腿,成半截身躯还在地上呻吟的残兵。 温热甚至还散发白气的肝脏暴露在地面上,泼洒一地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仿佛真切的将地狱景象带入了现实。 厮杀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轰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哀嚎惨叫又好像那潜行的小鬼,在贴着耳朵低吟。 “呼——” 战场后方,熊骞满头大汗,急促的喘着粗气。 并未有人杀到他的跟前,他的兵马够多,因而他甚至还未加入战斗。 但这一个多时辰的交战,已经看得他汗流浃背。 远处那不断推进的刀墙,那一步步陌刀,似乎斩在了他身上,他甚至感觉身上都有些酥麻。 这不是错觉,自己作为主力的重甲骑兵们,此刻正被叛军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杀。 这并未是你来我往的厮杀,倒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戮。 重甲骑兵们竟然没有发挥作用,甚至于现在看来竟然像是累赘。 这一刻,熊骞猛然想起当初金建德逃走时的那股狼狈样子。 那副丢了三魂七魄,胆怯至极的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简直是生动的的浮现于眼前。 原来他,竟是在雁落山中遭遇了这样血腥恐怖的战斗嘛。 与这样的叛军交战,又怎会不让人心生惊恐。 在这巨大的伤亡,绝望的哀嚎中。 熊骞逐渐理解了一切。 第256章 第一神兵 看着这一面倒的战斗,熊骞先前的那股自信荡然无存。 而此时,只听前方一道尖锐的号角之声,其声有若狼啸一般,瞬间响彻在战场之上! 伴随着这道号角之声,熊骞眼皮一跳,只见从那侧翼杀出两队轻骑! 这两队轻骑有的拿着长戟,有的手持短弩,他们奔来的速度极快,地面隆隆作响,与之相随的便是那怒吼的“杀”字! 这般气势,却不是己方兵马。 正面作战失利,重甲骑兵们已成待宰羔羊,因而此刻杀出的轻骑,已经开始进行狩猎了! “将军!大事不妙,咱们的冲锋,被他们挡住,如今正面打不过了!”一名副将在熊骞身旁焦急的说道。 看着这般战况,副将已知今日一战恐怕要面临落败的局面,但此刻他却不敢直接说出这话来。 定在百里原的这一战,是朝廷寄予厚望的一战。 圣上下达了圣旨,送来了金牌,要求不论如何也要在这一战取胜。 而镇国将军也发出多道急信,说不论付出何等的代价也要将叛军诛杀。 这一战,只能胜,绝对不能输! 而此刻,副将的这句话直击熊骞心间,但他此时却难以开口吐出半个字来。 若是寻常战役,真的打不过那就只能逃,但这一战要是选择逃跑,那所要面临的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煌煌圣威,以及镇国将军所带来的压力,若是败了逃了,不用说也知道,即便逃回京师也有八成概率会被斩首! 熊骞粗犷的脸上一片惨白,终于,他咬着牙,跟发狂似的喊道: “有何惧之!给我杀!” “今日,我虽死,但虽败犹荣!” “我为大乾抛头颅洒热血!” “杀!杀!杀!” 战场之上,军令如山,不容有疑! 而这一声号召更是感染的士兵们斗志愈发强烈,嘶吼声中,士兵们前赴后继,向前奔去。 而此刻,正面的主战场上,血腥的杀戮还在继续。 但见那兵马最为集中的战场中心,一人身骑红马,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连人带马倒下一片! “来!” 吕布一脸怒容,犹如修罗附身,满嘴银牙中迸出粗重的音节,一身百花袍在风中呼呼作响,胸口的兽面甲上已是一片赤红。 这栩栩如生的兽面仿佛活了过来,它张着血盆大口,正吞噬着敌人不断溅射而来的鲜血。 “嘭!” 红缨抖动,弯月状的戟刃一个乌龙摆尾扫下一片骑兵! 哗啦一声,数名重骑被这一戟扫中胸膛翻倒在地,那厚重的铁甲簌簌作响,混杂着骑兵们的哀嚎。 身处于骑兵们中间的副将史扬脸色煞白,手中提着的长枪甚至不敢抬起。 他不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而是一名老将,自上战场这些年以来,史扬虽当初未像赤焰军那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也打了不少胜仗,经历了不少敌人。 但细数过往所遇的敌兵,却从未有一日如今天这般。 眼前这仿若杀神一般的敌将,先前便单骑杀入己方兵马中,虽只一人,但却如入无人之境,引以为傲的重甲骑兵们在他面前,仿佛成了孩童。 这般威猛之人,便是连昔日的虎威将军也不过如此了吧。 叛军这一路杀来,还真是实打实的战力,先前所说的在百里原镇压他们,真成了痴人说梦的梦话。 史扬心中惨然,眼前这局面已经让他深切的明白,此战,八成要败了! 将军为何还不鸣金收兵呢!! 正此时,一道声震如雷的暴喝之声骤然响起: “躲在人后岂是大丈夫所为!” “还不来速速与我一战!” 一声之下,宛如炸起一个响雷,史扬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哪敢接话。 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眼前这人自己若是与他厮杀,恐怕不下十个回合便会被斩于马下。 若是说熊将军前来与之一战,兴许还能打个二三十回合,但看此人这个势头,若不力竭,恐怕熊将军也会败下阵来。 能与他打的,恐怕只有那身处京师的镇国将军了吧。 想到镇国将军,史扬心中一紧,先前镇国将军可是多次叮嘱,一定要打赢。 但—— “这怎么打得赢啊!” 史扬在心中无力的争辩一句,而后拉着马就往后退去。 但此举却让那正在砍杀的吕布眉头紧皱,脸上怒火更盛。 “哼,想逃?” 一声冷哼,吕布纵马狂奔,将挡在前方的一名士兵一戟捅穿胸膛,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方天画戟,转手一个直劈,一戟将另一人头颅劈成两半! 瞬间,鲜血哗啦啦顺着那头颅流了一地! “杀了他!” 挡在史扬身前的士兵倒也忠心,同伴们的惨死同时也激发了他们的强烈斗志。 几乎是瞬间,数柄长枪刺出,直指吕布那雄壮身躯! 作为大乾数一数二的重甲骑兵,他们的武器称的上是顶尖,这锋利的长枪只要刺中,便是破甲穿胸,肠穿肚烂。 但方天画戟同样锋利! 骑兵们刚一起手,吕布却已经是接连刺出数戟了! 那尖锐的戟尖“歘欻欻”刺出,像是幻影一般,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先一步来到了骑兵们的咽喉! 随后便是“噗噗噗”数声,戟尖精准的刺穿这几人的咽喉,鲜血喷溅而出,吕布胸口的兽面甲也愈发鲜红。 后方的骑兵们瞪着惊慌的眼,几乎难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这一杆方天画戟,既能横扫,又能劈砍,甚至还被此人单手持握,眨眼之间便刺出数戟,这简直所非人力所能行。 这可是一柄重武器,竟然能被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举重若轻。 事实上,作为一柄重武器,方天画戟兼具了刀枪棍钩等兵器的特点,可以说是轻兵器与重兵器集于一身。 坊间甚至称其为“天下第一神兵”! 而如此综合复杂的功能,也决定了若想使用这种武器,那就需要使用者同时具有强大的力量和高深的技巧。 使用者熟练掌握这种兵器后,那不论对手是使用轻亦或者重兵器,都不能为敌。 而对使用者要求如此之高的武器,能掌握者自然是少之又少。 因此如今的大乾,这种武器只用做皇家仪仗之物,不再用于实战。 但今日,所有人都见到了。 而此刻,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武器,正杀向他们的身躯。 “死!” 一声短促的暴喝,吕布双手握紧方天画戟,以一个大开大合的一百八十度横扫,将前方阻拦之人尽皆扫落在地! 众人惨叫落地的同时,赤兔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四足迅捷如飞,如一道掠动的火焰般射向前方。 第257章 挡我主公霸业者,必死于我戟之下 听着后方传来的喊杀声,史扬骇的是肝胆皆寒,只恨自己乃是重甲骑兵的领将,穿着这一身重甲,胯下战马也跑不快。 他扭头向后看去,只见凶神恶煞的吕布戟戟伤人,阻拦者那里是一合之敌,稍稍挨到他身畔便是被挑飞而去,死的不能再死! 这般景象,史扬汗流浃背,连忙扭过头朝向前方,却正好看到前方骑兵群中的熊骞,他立刻大声呼喊起来: “来人!来人!快挡住此人!” “他要来杀将军!!” 这两声喊的可谓是响亮至极。 吕布眉头一挑,这才看到那敌将奔逃的方向上,还有一员大将。 他暗啐一口,叫一声“跑快点”,又是一戟挥去。 胯下的赤兔打了个响鼻,跑的愈发卖力起来。 而在正前方,熊骞眼见吕布追人而来,沿路不知杀了多少人,凡是阻挡者,不是被一戟从马上捅下,便是削去头颅。 若是被劈中,甚至连具全尸都没有,这般惨状,着实给他惊的不轻。 那一腔死志,却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同样,看着正往这边跑来的史扬,熊骞心中暗骂,这该死的狗东西不是在祸水东引嘛! 他是来杀你的,你叫一声来杀我,还真把他引过来了! 畜生啊!当逃兵就算了,还要害我! 熊骞看着大杀四方的吕布,恼怒之余又多了三分惊惧。 “保护好将军!杀了他!” 身边的骑兵们此刻却已经动了,他们人数不少,此刻眼见吕布杀来,一个个冲着往前奔去。 熊骞身旁的副将也正要冲出去,但却突然被熊骞一把拉住。 “将军?”副将不解,扭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熊骞咬着牙,低声说了几句。 副将瞳孔一缩,脸色变换不定,但很快,他就点头道: “好!将军!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 正在侧翼击杀敌军的张辽抬眼看去,敏锐的察觉到最前方的骑兵们开始往后撤退。 他当即便是一声疾呼: “快!追过去杀了他们!” 有他所率领的左侧骑兵,此时已经切入了战场,他们正形成包抄之势开始追杀。 而在右侧,李靖所率领的兵马也正在形成包抄之势,大股兵马一边斩杀敌兵,一边拉长战线,但这会却很难收拢。 这百里原辽阔无比,双方的兵马加在一起,实在是太多,因此这极长的战线让迂回包抄的战术都难以施行。 若是有山坡掩体,还可布置奇兵杀入,但这个地势,却完全没办法施行。 但好在有一点是确定的,敌军如今已陷入了颓势。 虽然战场中心与两侧的敌兵还在厮杀,但大后方的兵马却已经开始往后撤退了,这样的撤退,不算是鸣金收兵。 显而易见,敌方将领是打算让前方的兵马来予以阻拦,他好借机逃走! 这种战术,算得上是最下作的一种! 念及此处,李靖一声怒吼: “若战,那便给我战到死!” “杀!” 吼叫声中,跟随在他旗下队伍中的张嶷王双带着兵马追杀而去。 而在另一处,作为这战场之上速度最快的一人,应该说最快的马。 吕布骑着赤兔马单骑杀入,虽然距离逃跑的熊骞还有不少距离,但此刻他已经杀到了史扬的面前! 为了追杀此人,沿路吕布早已记不清这一路杀了多少人。 此刻他浑身几乎都已经被鲜血覆盖,便是连头发脸庞,也都沾染着斑斑血迹。 这般模样,让那些前来阻拦的士兵们心中惊惧,还未近至身前,便已经是先怯了三分。 看着还在逃的史扬,吕布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 先前在雁落山,与他所战的蛮将好歹还是力战而死,他们即便是死,也没有退缩半步,但这朝廷大将,却还不如他们! 主公此番起义,誓要推翻朝廷,这无能的朝廷中所出的将领,都是这样的人又怎能不杀! “今日,我必杀你!” “呔!” 怒到极点的吕布怒瞪双目,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落下,他猛地一戟朝前刺去! 而在其前方,正是已经脱下重甲的史扬! 为了快速逃离,先前他趁着吕布在解决那些士兵时,便拉下一名轻骑兵,而后换上了他的战马,跑的过程中他甚至连厚重的甲胄都给丢了。 此刻这如天雷一般的吼声在身后响起之时,他知道再也跑不掉了。 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敌将,简直是超脱了人类之躯。 “大乾,何时出了这一位杀星啊!!” 绝望的哀嚎声响起的瞬间,史扬猛地瞪大了眼,身子不受控制的脱离了战马。 那尖锐的长戟从他的胸口破体而出,史扬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声响,圆睁的双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越升越高。 而战马这时已经从他胯下跑走。 他甚至都能看见胸口流出的大量鲜血落向地面。 “噗”。 血并不是一滴滴的落下,而是几乎连成了一串,收也收不住。 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开始延伸,流窜至四肢五骸,连带着大脑都嗡嗡作响,他无力的垂下双手,看着身下的地面。 “我怎么飞起来了......” 疼痛带来的幻觉让他已经分不清,脑中混杂的思绪像是被人揉碎。 直到一声几乎炸破他耳膜的声音响起,他那趋向浑浊的双眼才看清周围的士兵们那一张张惊恐的脸。 每一张脸都是惨白一片,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恐惧,甚至一些人已经体如筛糠,抖作一团。 “跑啊!” 有士兵喊了起来,紧跟着便是掉头狂奔。 而史扬也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此刻的自己,正被身后的杀神一戟捅穿胸膛,并且还被他高高挑起,脱离了地面。 他正举着自己示众啊! “镇国将军,你要我们来镇压叛军,这说的真是个笑话......” 濒死的史扬在合上双眼前,心中骂了一句。 而此刻—— 战场之上,千军万马之中。 单骑杀入的吕布浑身浴血,满面怒容,如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般,似怒目金刚,又似修罗恶鬼。 他骑在同样浴血的赤兔马之上,单手高举方天画戟。 而在方天画戟之上,那已经死去的史扬低头垂手,鲜血倾泻而下,离地足有一丈多高!(此处为三国尺:一丈为2.42米) 鲜血除了自然落地,还有一部分顺着戟杆流向吕布手腕,浇筑着他的胸口。 沐浴在鲜血中的吕布,猛地一甩手,将史扬抛出数米,重重砸在人群中,又是砸翻一片。 他怒瞪虎目,环伺左右,跟着便是一声如雷暴喝: “挡我主公成霸业者,必死于我戟之下!” 其势如天雷滚滚,又似怒海涛声,震慑得这战场之上,似乎凝滞了一息。 紧跟着,“轰”的一声,除却抛下士兵逃离的熊骞之外,未得到撤退命令的其余士兵们,开始大面积溃逃。 第258章 穷寇莫追?穷追猛打! 已是下午时分,那郎朗白日已由耀眼的白光转变为柔和的昏黄色。 只是这柔和的昏黄日光之下,这辽阔的百里原却满是肃杀冷冽。 一片苍茫中,这大地上倒下的人尸马尸散落的到处都是,他们已一种怪异的姿势横卧在地,身边还插着各种武器。 插入地面的长枪上爬满了血丝,还未凝固的鲜血顺着枪杆流入地面,将黄色的土地染成了红黑相间的褐色。 “追!杀了他们!” 手持弓弩的无当飞军策马奔腾,士兵的脸上沾染着斑驳血迹,血红的双眼中散发着狂躁的凶性。 疾驰之中,这柄插在地面的长枪被马身擦过,“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数不清的骑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踏过此处,将那柄长枪倒下的长枪踩踏的深陷地面,渐渐隐没了行迹。 而枪旁的尸身,更是已经被踩踏的似乎成了一团破絮,已难以辨清形状的肉身早已成了一滩烂肉。 覆盖在这团烂肉上的铁甲,更是被踩踏的完全不成样子,倒像是一块被铁锤胡乱敲打而成的铁片。 似激流洪水一般的骑兵们嘶吼着朝前狂奔。 弩手们双眼锁定前方,有条不紊的拉动机扩,随着“嘭”的一声,一支支短小锋利的弩箭穿梭在战场之上。 呼啸声中,这数不清的弩箭划破长空,在这昏黄的阳光之下,那本是银白的箭簇被染成了金黄色。 飞箭凌空,以一个弧形落向前方。 夕阳下,这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但毫无疑问,这种别致的魅丽景象,给正在溃逃的朝廷兵马带来的感受,却是那惊心动魄的死机! “噗噗噗!” 一支接着一支,被这场金色的雨所淋到的溃兵们,忍受着难言的疼痛。 箭簇射入重甲骑兵们身上倒是还好,箭簇虽锋,但还不能破开他们的铁甲,只会在上面留下一个个凹痕。 但这密集的箭矢总会有那么一支射入盔甲与头盔的缝隙之中,那是柔软的脖颈。 哪怕只有那么一支射入,便已经宣告了死亡。 而轻骑兵们所穿的甲胄面对箭雨的攻击,那简直就成了待宰羔羊。 一名轻骑兵被多支弩箭射中,背心,手脚,插满的利箭简直快让他成了一个刺猬,胯下的战马屁股上也挨了几根箭,此刻一边嘶鸣一边狂奔。 但终于,在迈过一具尸体时,战马与背上的人轰然倒地。 “砰砰砰!” 而在倒地的一瞬间,后方奔来的溃兵们撞上马躯,接连倒下了数人! “生死有命,分开跑!” “去中南关!!!” “进关就没事了!” 前方的一名溃兵小头领绝望的嘶吼着。 经过数个时辰的激战,原本的数十万大军,现在已经折损了一半以上的人马,他们大多都是在最开始的正面对决中被砍杀。 其中大多数都是重甲骑兵,作为此次百里原大战的主力,他们率先进入战场,与陌刀手们进行了正面的厮杀。 但结果显而易见,既是主力也是先锋军的他们,被杀的溃不成军,迎来了巨大的伤亡。 如今的重甲骑兵们,已经折损了八成的人马。 但好在重甲骑兵们虽然是主力,但他们的人数并不是最多的兵种,毕竟养一支全是重甲的骑兵所需要的钱粮实在太多。 只是眼下这支重甲骑兵被击溃,那就宣告着再无一丝反击之力。 轻骑兵们人数众多,虽然也折损了不少人,但不论如何,他们已经丧失了斗志,先前吕布杀史扬时的那一声宣言,已经骇破了所有人的胆。 因而此刻他们只想快点逃离战场,离开百里原,逃往那最后的一道防线—— 中南关! 这是不在计划之内的防线。 中南关外便是百里原,而百里原何其之广。 在一开始的作战计划中,便是将叛军在百里原镇压,谁也没想到会迎来溃败的局面。 因此此刻那相距甚远的中南关,已经成了所有人心中难以触及的希望。 而作为此战的发起者,统率全军的大将军熊骞,现如今已经带着轻骑兵们逃到了最前方,无疑,这为他获取了极大的生存希望。 此刻,熊骞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苍白的脸上汗珠滚滚,一心只想着快速逃离。 一个半时辰前,他便已经让斥候火速赶往中南关,他们轻装而去,能早点抵达。 而那时的战事还没有面临大溃败,因而带去的口令是“战事不利,我方伤亡惨重!” 而现在,熊骞只希望后面的追兵来的慢一点,中南关的守军们能够做好应对之策,让自己在进关后能谋取一条活路。 至于怎么活,那大概率只能在逃进关后卸下官职,就此隐姓埋名了。 但无所谓,自己有一技之长,便是落草为寇也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天下都已经这么乱了,秦泽即便杀入京师称帝,这大乾如今也正遭受异族入侵,这动荡乱世,接下来将迎来一片混乱的局面。 乱世之下,有才能者必有活路! 坚定了想法,熊骞一咬牙,脱去最后一块护心甲,战马随之跑的愈发快了起来。 —— 战场的最后方,支雄火速来报; “主公,敌军正在溃逃,已经完全丧失战力了!” “主帅跑的很远很快,还未抓住!” 秦泽微微颔首,早在开战之前,他便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局面。 这百里原的战事,从一开始的正面厮杀,发展到最后必然是一场大逃杀。 而现在敌兵的溃逃,自然没有不追击的道理! 百里原之后的中南关,正在自己南下的路线上,既已经大胜,那就更要这场胜利扩大化! 穷追猛打,一路追杀,直入中南关。 让这一场战役,来的更加爆烈,这一场战役之后,中南关后的城池,降还是不降,他们心中自有答案! 如今,陌刀手们是步兵,没办法进行快速追击,因而这追杀的任务就交给了骑兵们。 秦泽早已经兑换了一堆车马,现在只需要带着步兵们往前走就是。 “让典韦回来,让吕布高顺李靖进行追击,顺势给我破了中南关!” “张辽紧随其后,随我一同前去。” “是主公!”支雄策马离去。 第259章 平原大逃杀 日落黄昏时,平原上的战斗依旧还没结束。 “还在追,还在追,他们还要追到什么时候啊.....” “真要不死不休了嘛,可恶啊!” 溃兵群中,一名轻骑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眸中流露出无限恐惧。 在其后方,尚有大股敌兵正在予以追击,而为首者正是先前一戟挑飞史扬的那名敌将。 看着他横冲直撞,一杆方天画戟肆意砍杀,其后尸横遍野,这些溃兵们心神慌乱,如丢了三魂七魄。 此刻,奔跑最为缓慢的重甲骑兵们,几乎是全军覆没,这些重甲成了他们的累赘,即便有人想脱下铁甲,但后方的弩兵们一样能射杀他们。 在这艰难的抉择中,残存的些许重甲骑兵们被逐渐蚕食,沦为这苍茫大地上的一具死尸。 而轻骑兵们此刻还依旧面临着追杀,这逃亡的路上,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但即便如此,敌军却还在予以追击,看这架势是不追杀至死决不罢休。 战事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若是说和先前那些投诚的城池一样,主动投降,那就绝不可能会迎来这个局面。 年轻的骑兵恐惧的收回视线,将目光看向了前方。 统领他们的主帅,在一开始便已经抛下他们,带着亲兵们逃走,现在甚至跑的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绝望像是瘟疫,蔓延在每一个人身上。 一天的作战,别说是人,就连战马也疲惫不堪,它们跑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簌簌簌!” 一场疾风吹起,吹过这无山可靠,无路可择,无水可依的苍凉平原。 它带来一阵腥风,也带来一轮纷飞的箭矢。 失去重甲骑兵“拖延”的轻骑们,成为新的“障碍”,亦或者说是移动人靶。 当冰冷的箭簇落下之时,轻薄的甲胄所能阻挡的,只有那刮来的风,它阻止不了这尖锐的金属。 三角形的箭簇破开甲胄,刺穿皮肉,倒钩让士兵们甚至不敢去拔,那会让伤口扩大。 但即便是咬住牙,忍着痛放任不管,那箭翼上的血槽也会让伤口中流出的血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出。 因而,处于后方的骑兵,也就是被攻击最为严重的那群人,此刻甚至有不少人是流血而亡。 他们脸色苍白,冰冷的手握着缰绳,战马狂奔的过程中,鲜血先成线状流出,而后被这奔跑的风吹过,又化成血滴随风飘散。 至此,一条延绵不绝的血路由此而生。 夕阳西下。 这落日余晖,让天地间陷入了一种朦胧又璀璨的光辉之中。 一名名溃兵们,留下了一条条血路,他们纵横交错,如在这壮阔的平原大地上,绘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朱砂画。 这以百里为计量单位的广阔画布上,一支支流着血的“毛笔”们还在绘制最后一笔。 这一笔又长又远,似乎要延伸到天际的尽头。 而在其后方,今日这一番高强度的厮杀,让吕布也已经有些气喘。 他已数不清挥出了多少戟,也记不得斩杀了多少人,现在每一次的挥杆似乎只是凭借本能。 脑海中的目标格外清晰,督促着他往前迈进。 “追杀至死,踏入中南关,大破金陵城!” 眼看太阳越落越低,片刻之后便要落下地平线,迎来黑夜。 但依旧还不能停下,这一次的作战计划,就是顺势从百里原杀出,至于后面的战场,自有步兵们去清理。 因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将前方一切敌全部斩杀殆尽! “呼——”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吕布忙里偷闲,拍了拍赤兔的脖颈: “随我扫清寰宇,荡平一切敌!” “宏图霸业,就在前方!” “杀!” 一声暴喝,吕布带人往前追击而去。 而在其后方,高顺这时已经大喊了起来: “等等我们,将军!他们逃不掉的!” “一路追到中南关就行!” 吕布扭头,朗声大笑道: “好!你们给我赶上!” “我来作先锋!哈哈哈!” 朗笑声中,这黄昏余晖下,赤兔如绯红幻影奔腾在这平原之上。 这灿烂的阳光之下,它似乎燃烧了起来。 正在带着骑兵们追击的李靖看着前方一骑当千的吕布,心中也不由赞叹; “如此猛士,真乃天下无双,当真是世间罕有!” 他一扭头,看着身边的部下道: “紧跟其后,敌军疲惫不堪,就这样一路追过去,待到了中南关,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驾!” 众人策马奔腾,往前而去。 —— 天色已黑。 本应该寂静的平原之上,却依旧响起马蹄之声。 当然,自不像白天那般喧闹,但即便小了很多,却依旧如索命的音符,敲击在跑在最前方的熊骞心中。 “畜生啊,还在追。” “这是要跟着我们进去中南关嘛。” 熊骞苍白的脸上滚落滴滴汗珠,后背就没有干过,这种粘身的滋味并不好受,好在这是南方,夜里并不是太冷,不然就更难捱。 胯下的战马跑的气喘吁吁,准确来说应该是走的气喘吁吁。 到了这个时候,再好的良马也难以迈开大步狂奔了。 熊骞扭头看去,这夜色中虽然还有一丝月光,但很是微弱,他甚至难以看清自己还剩下多少兵马。 但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可能只剩下两三万人了吧?亦或者更少? 熊骞摇摇头,驱散心中的悲痛。 一旁的副将这时骑着马走上前来,他脸上毫无血色,颤声说: “将军,还能听到后面的追杀声,看样子他们是不肯罢休了。” “咱们看来只能这样连夜赶路了。” “这一战,咱们死伤实在是......”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但不言自明,熊骞比他还明白今日的伤亡有多恐怖。 落在后面的人,多半都被杀了。 熊骞咬着牙,牙关中嘣出恨意十足的话: “逆贼的兵马,太多了,而且战力强的莫名其妙,那些拿刀的步兵,以前的赤焰军也没有啊。” “还有那些敌将....” 说到这,一旁的副将倒吸一口凉气。 “嘶——” 他慌张的开口:“那一戟挑飞史将军的人,先前场上他报上名讳说是叫吕布,此人,太残暴了。” “我看起神勇,恐怕不在任何人之下啊,怕是连.....” 说到这时,他甚至还拍了拍胸口。 熊骞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哼,那有什么用!” “瞎了眼的东西,跟了逆贼,以后肯定不得好死。” 那副将点点头,紧跟着道:“唉可惜啊,如此猛将,若是此人为我方阵营,那真是.....” 此言一出,熊骞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第260章 道理都懂啊将军,但打不过啊! 两天后。 下午时分。 中南关城楼之上,哨塔中值岗的士兵们聚精会神的坚守在岗位上。 他们身躯站的笔挺,目光几乎是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前方,人人表情肃穆。 虽说经过多年训练,这站岗一事对于他们来说是稀松平常,但这几日的站岗却不同以往。 往日的站岗,偶尔还可以悄悄的休息会,活动活动身子什么的倒也无可厚非。 但这些几日,上级长官们要求所有人都得严阵以待,保持全神贯注的姿态坚守在岗位上。 而原因也很简单,中南关外的数百里处,百里原之上,当朝三品车骑将军熊骞正率领大军与北凉而来的叛军交战。 这是一场规模巨大,影响深远的战斗。 可以说上至朝中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一场战事。 叛军被灭,那这闹了几个月的“造反”之事,便消停了。 而若是熊骞将军兵败,那....... 事实上,只有极少数人想过这个结果,想到了自然也不能说,不敢说。 “哎呀,脖子好酸。” 哨塔中,一名年轻士兵扭了扭脖子,轻轻的说了一声。 一旁的同伴微微侧目,他模样老成,约莫三四十岁,低沉着嗓音道:“站岗可比上战场好多了,此刻....想必他们还在百里原打吧。” 那年轻士兵趁着没人注意,抬起手揉了揉脖子,低声笑道: “熊骞将军手握重兵,那重甲骑兵既厉害又威风,那铁甲,那长枪,啧啧,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穿上。” “这都两三天了,我看应该早已经打完了,应该在清理战场吧。” 此言一出,那中年士兵面色不变,低声说: “平原作战,叛军再不济,也不会在一时半会就被镇压,更何况,这支叛军,可不像过往那些反贼。” “这一场仗,不是那么好打的。”说到这里时,他抿了抿唇角,似乎还藏了些话没有说出口。 年轻士兵却争辩道:“有什么区别?这可是咱们大乾的主力军队!除了有熊将军坐镇,镇国将军还亲自进行了援助。” “百里原又是我们的主场,骑兵们在这里训练已久,打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不是横扫碾压过去?” 这话让那中年士兵眉头一皱,说话的语气也跟着重了起来: “主场作战,打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你这说的什么狗屁!” “等你上战场打一次就知道是不是那么简单了!我怕你吓得尿裤子!” 年轻士兵却仰着脸,不忿的说道: “切,那是不给我机会,我要是能当重甲骑兵,我自然知道简单不简单。” “将军没眼光,耽误了我立军功的机会。” “好男儿当上战场,建功立业,日后博得个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其实吧,姐夫,我是想进镇国将军麾下的。” 那中年士兵听到这里,再忍不住,小声骂道: “傻瓜!” 年轻士兵脸色一变,哼了一声:“你是无所谓了,我可还年轻呢。” 中年士兵的骂声紧跟着就来:“傻瓜!别在这白日做梦,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了,站好你的岗吧!” 年轻士兵脸色终于是涨红了脸,他甚至转过了脑袋,争辩道: “站岗站岗,一天天的有个什么用,我要立大功!” “我武艺不错,上阵杀敌不说杀个三五个,两三个没问题!” 中年士兵大怒,忍不住就想抬脚踹过去了,但考虑到正在站岗,这才硬生生忍住。 但心里面已经决定待下了岗,一定要好好训训这傻乎乎的小舅子。 而见他不说话,那年轻却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 “待我再体魄再强健些,我也要身披重甲,端坐铁甲战马之上,随那千军万马.....” 正说到这,那中年士兵猛地瞪大了眼,脸色骤变! 远处,狼烟飘起! 十余骑带着大旗,一边狂奔一边挥舞! 一时之间,城楼上所有人都将心提了起来。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中年士兵一声疾呼: “糟了!” “大败之相!” 此言一出,那年轻士兵一愣,而后浑身剧震。 被熊骞派来的传令兵们此刻脸色苍白,人人身上都脱去了甲胄。 为了快速传递军情,这两日他们尽可能的减轻了负重,几乎是昼夜不停的奔跑在路上,此刻人人疲惫不堪。 见到这中南关,他们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没有丝毫的耽搁,一入了关,中南关守军统领,名为“金欢”的统军立刻前来问话。 “将军!叛军来势凶猛,咱们....咱们不敌啊!” 一名传令兵颤声说道。 金欢八尺身材,长得颇为雄壮,乃是金建国麾下将领,此刻闻言猛地瞪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不敌!” “怎会不敌!!”他当即喝道。 传令兵被吼得耳膜震动,脸白如纸:“叛军人数众多,难以估计,完全不在我军之下!” “此外叛军有一支步兵刀队。”说到这里,传令兵浑身剧颤,回想之前在战场之上看到的那一幕幕。 一刀之下,人仰马翻,重甲骑兵被他们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杀。 更有那敌将甚至能一刀将人马砍作两截,此般战力,已远超常人所能想象。 并且,还有那名为“吕布”的敌将,一人一骑杀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样的兵马,这样的猛将,谈何能敌? 金欢见他抖作一团,说话也结结巴巴,当即喝道: “是怎样?难不成你们的重甲骑兵还打不过步兵?” 传令兵急忙道:“正是啊将军!那帮步兵手持大刀,此刀我大乾可没用过,那刀狭长无比,两侧开刃,端的是锋利无比!” “除了锋利,还重!但那帮步兵却使的出神入化,咱们的重甲骑兵在他们面前,那真是被追着砍啊!” “跑都来不及呢!” 金欢瞪着眼,一脸的震惊之色,甚至于有些难以想象眼前人所说的话。 “开什么玩笑!重骑打不过步兵?” “怎么指挥的!重甲骑兵在平原上乃是无上大杀器,直接冲锋都能把人冲死,这还打不过?” 传令兵点头,慌张道:“道理都懂啊将军!但打不过啊!” 此言一出,金欢大怒,甩手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 第261章 捷报?噩耗! 一路奔波,传令兵本就身子虚弱,这一巴掌下来扇的他是眼冒金星,直接躺倒在地。 但好在此番报信的不止他一人。 金欢一手抓住另一名传令兵的脖颈,直接喝道: “如此重兵,却打不过叛军,这打的什么仗!” 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的传令兵两股战战,体如筛糠,他结结巴巴道: “熊将军战法布置并没有问题,照例是重骑冲锋,待他们溃不成军时,再以轻骑从侧翼杀入,清剿残军。” “只是叛军不知从何处拉来床弩,先以重弩破了我军的冲阵。” “将军只得改变战术,分散开与叛军激战,原以为叛军主力乃是步兵,自不是我们的重骑对手。” “但怎料步兵之间,亦有差距。” “叛军步兵,实乃属下生平所见到的最强步兵了,这些家伙手中的刀,利着呢!” 此言一出,金欢勃然大怒: “你娘的,你还帮着吹起来了!” “就算那帮叛军真有那么强,但咱们的兵马弱吗?啊?” “你回来之前,战况如何?” 传令兵汗如雨下,继续说:“正面的重骑们被杀得溃不成军,已是大败,叛军兵力之多,难以估量,将军察觉不利,这才派我等先行一步,报来战况。” 话一落下,金欢脸色涨红,咬牙道: “如此必胜之仗,竟然打成了这个样子,枉镇国将军给熊骞如此兵马,此人果真不堪重用啊!” 传令兵乃是熊骞亲兵,听到这话忍不住道: “将军,非是我等力弱,实乃叛军太强啊!” 金欢一把将传令兵推到一旁,冷喝一声道: “放屁!熊骞为何不在一开始先派出一支兵马试探?” “待试探过后再布置战法,怎会被打的溃不成军!” 传令兵跟着就说:“叛军一开始的兵力是有估量的呀,只是一夜过去,开战后便多了不少人,这如何得知?” “再说咱们一开始不就是按照镇国将军的吩咐,要以重兵直接碾压过去么,这可是镇国将军亲口说的,他.....” 不待他说完,金欢直接打断: “你娘的,打成这个样子,还在给我找借口!” “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 传令兵心中一紧,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话说过了头。 一场战事,向来都是以结果说话,哪管你怎么打,赢了便是人人称赞,得到褒奖。 输了,你便是找一万个借口也没用。 金将军在这里马后炮,说的倒是轻巧。 若是他亲临战场,手握如此重兵,加上这地利之势,恐怕也会和熊将军做出一样的判断。 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念及此处,传令兵急忙道: “卑职不敢找借口啊将军。” “将军,如今战事急迫,叛军兵强马壮,来势凶猛,只怕很快就要赶来中南关了。” 直到这句话落下,金欢才从一开始的震惊恼怒中缓过神来。 熊骞兵败,若是被叛军杀了个一干二净,只怕几日后,待叛军休整,便要直指中南关。 踏破此关,皇城便岌岌可危。 这真是快要杀到家门口来了啊! 到时候,只怕自己也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金欢额头滚落汗水,锐利的眼看向传令兵道: “熊骞几十万人,应该还没打完,不行,不能让叛军就这样杀过来!” “我要派兵增援!”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不止帐内的几个传令兵惊了,就连一旁的副将也惊的目瞪口呆。 诚然,中南关是皇城防线,绝不容有失,因而在此地等着叛军杀过来,那也是一场硬仗。 若是丢了,人头不保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 反正叛军不可能不剿,还不如趁着他们正在厮杀,派军增援,一直打下去。 这是金欢的想法,倒算不上救熊骞,纯为了自保,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一旁的副将赵正却有不同的看法,他沉声道: “不可啊将军!” “这平原之上,既然连重甲骑兵们也不是叛军对手,咱们中南关的兵马又如何能敌?” “咱们这里,可就只有几万兵马啊!” “这里有城墙防护,还有各种战具布防,可谓是牢不可破,与其深入百里原与叛军作战,不如以此为依靠,拒敌于外便是。” 传令兵不敢开口。 熊骞乃是他的主帅,若是继续派援军前去,万一扭转战局获胜,那结果就要好得多。 但逃来之时,可窥见的是己方兵马确实已有了大败之相。 如今这两天时间过去,叛军若是在一路追击,那最坏的情况,怕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 增援吗?是在填无底洞还是说反败为胜?他不敢想。 而金欢也被副将这一句话喊的清醒了起来。 是围着中南关拒敌,还是说增援去镇压叛军,这似乎是个极难抉择的问题。 关是要守的,叛军是要剿的。 赵正见他陷入了沉思,跟着就道: “将军,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请镇国将军派人来增援吗?” “如今中南关只有几万兵马,尽管叛军已经经历了一番厮杀,熊将军虽说不敌,但他手中也有数十万大军。” “再怎么说,叛军也要死不少人吧?” “请镇国将军加派兵马,一同据守中南关,叛军来一次我们击退一次,还耗不死他们嘛!” 金欢抬起头,看着他道: “唔....有道理。” 赵正松了口气。 对这位金将军,他知道同为镇国将军麾下大将,但却远不如那位金莽金将军。 “给镇国将军送去急报!请他加派兵马!” “定要赶在叛军来临之前,守住中南关!”金欢大手一挥,号令道。 —— 与此同时,金陵。 庆王府内。 “爹,我求您了,去和陛下说说吧。” 金建德拄着拐杖,一脸忧色的看着坐在椅上品茶的庆王。 此言一出,庆王放下茶杯,淡淡道: “建德啊,为父知道你自雁落山一战后.....有些....” 话未说完,金建德打断道:“爹啊!你就不能信儿子一次嘛!” “不能孤注一掷啊,得备后手,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百里原这一战是行不通的。” “我昨晚.....甚至都梦到逆贼杀入金陵了。” 庆王挑眉,布满皱纹的眼看向了儿子,良久,他才悠悠道: “百里原还没传来消息呢,你别胡思乱想了。” “多喝安神茶。” 此言一出,金建德再忍不住,他脸色骤然涨红,大叫道: “安神茶安神茶!什么茶都没用!” “我看百里原之战,八成要输了!” “等着吧爹,不信你看!” 话音刚落,金建仁一脸阴沉的从外面走进大堂: “放肆!竟如此口不择言!” “若在军中说这话,该治你一个扰乱军心之罪!” “等着?等什么?等来的必是捷报!” 见他进来,金建德冷着脸,再不说一句话,掉头便走。 金建仁背着手,看他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 * * ps:假如时光能倒流,我一定在三天前买车票,现在车票都抢不到了呜呜 晚安亲们,希望你们能买到(?′?`?) 第262章 烽火 “哼,这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待金建德走后,金建仁依旧脸色愠怒,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冷冷骂了句。 庆王倒是脸色淡然,他轻啜茶水,并不言语。 见他不说话,金建仁皱眉道:“爹,建德的话,你不会听进去了吧?” 庆王放下茶杯,摸了摸胡须,半晌后才开口道: “建德三番四次前来诉说,看来当初叛军给他造成的影响确实够大。” “前几日,熊骞不是送来军情了么,此刻他们应在百里原开战,这几日想必就会有新的军情送到。” 说到这,他眉头一挑,声音低沉道:“倘若....有不利的迹象,那确实得做好安排了。” 此言一出,金建仁摇头:“不可能!” “如此重兵在手,就是派一庸将去打也不可能败,熊骞也不是那无能之辈,绝不会有失的!” 庆王并未予以反驳,他站起身来,背着手道: “嗯..” “先看看军情如何吧。” 说罢他径直离去。 见父亲离去,金建仁莫名心中产生一丝恼怒之意。 怒从何起,或许是金建德一直在唱反调,说的太多,导致听多了也烦躁。 “可恶!”一声冷哼,金建仁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 中南关之上,烽火台中。 以芦苇、红柳,加上一些湿柴薪和油脂混合而成的燃料,正在燃烧。 火焰并不旺盛,因为需要的不是火,而是那浓浓黑烟。 以这种材料配制而成的燃料,生成的黑烟是又浓又直,它们并不像是寻常百姓家中灶火所生的青烟那般轻薄。 这厚重的浓烟自烽火台升起,笔直的直朝天穹而去,像是一根黑柱。 如此显眼的标记,可以让可视范围极度扩大化,周边各地视力正常的人,都能轻易看见。 但这一日,这飘起的狼烟着实惊到了所有人。 原因很简单,中南关距离金陵并不算远,是京师外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中南关外的百里原之上,有大量兵马驻守。 便是当年内忧外患,同异族南征北战之时,这中南关,也都没有燃起如此剧烈的狼烟。 这已是最紧急的军情。 在这一条黑柱直插云霄后,很快,中南关内的各处烽火台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一条接着一条,数鼓狼烟快速传递着紧迫的军情,这远比加急传递军情的探马要快得多。 于是,这一日开始,中南关内至京师,烽火台一座接着一座燃烧,狼烟飘入天空。 紧迫的军情,由中南关开始,逐渐向京师扩散。 强烈的危机感,开始散发,这狼烟便是明证。 很快,一个昼夜的时间,在次日中午时分,先于探马传递,狼烟信息便已经传递到了金陵。 上至朝中大臣,下至军营士兵,黎明百姓,都见到了这直插天穹的狼烟。 —— 金陵,城北区。 靠着几十颗花生在孩童间树立威信的二毛,已经成功让人从叫他“二毛”“滑头”变作了“老大”,“毛哥”。 这一日,一如既往,他又带着昨夜从老爹那里拿来的花生混在了孩童们中间。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半大小子们少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个,一半人都被爹娘关在了家中。 二毛也不甚在意,人少了,他花生倒能剩的多。 另外,雯儿也在呢,嘿,这就够了,今日恰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照例,散完花生,给了毽子,驱散了小喽啰们,二毛拉着雯儿的手在一户人家台阶前坐下。 “你手好多了,雯儿。”二毛松开手,从裤兜里往外掏花生。 雯儿裹紧了宽大的衣裳,坐在台阶上双脚拢紧,她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 极长的眼睫毛下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她看着正吸溜鼻涕专心掏花生的二毛笑道: “嗯嗯,前几日有个大善人施粥,我去领粥时,见我手冻了,给了我一块药膏,我叫不出名儿来,但这涂了后手就不大痒了。” 说着,她从宽松的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包的严严实实的小方块,往二毛手边递去道: “二毛哥,你手没冻,你爹妈若是冻了手,那也可以用用。” 二毛随意瞥了一眼,见那手帕上绣着一朵红梅,一眼便知是贵重物品,他摇摇头: “不要,你留着吧,我爹妈用不上。” “现在用不上,后面说不定能用上呢,我分一半出来吧。”雯儿说着就要揭开手帕,二毛一把按住她的手,将已经剥好的花生递了过去。 “嗐!这玩意儿,我才不缺呢!你留着吧!”他豪气万丈的说道。 “哦,好吧。”雯儿有些失望,也有些失落,但只得将其收进袖子里。 二毛却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他吸了吸鼻子,笑着说: “你闻到了没?” 小姑娘正拿起一粒花生,听到这话后她点点头:“闻到了,花生很香。” 二毛掸了掸身上的花生壳,站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远方,那是太阳所在的地方: “不,不是花生的味道。” “是烟的味道,狼烟的味道!” “今天早上,我就听到我爹说金陵城外的烽火台燃起狼烟了。” 说到这,他俯下身,小小的脸上出奇的郑重: “雯儿,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雯儿正在吸溜鼻子闻那烟味,事实上她并没有闻到,但看见二毛这突然正经的脸,她一怔,随即道: “要打仗了,打仗才有狼烟,对吧?” 二毛重新直起身子,双手环胸,迎着倾泄在他身上的阳光,极为老成的说: “狼烟已至,金陵城破,只在朝夕。” “但到云开月明时,且听......”说到一半,他突然卡壳,不断的挠着脑袋瓜子,却就是想不出后半句话来。 事实上,这个动作,这些话,是今天早上在家中看见他爹这么做和这么说的。 二毛觉得老爹说这话时,那个眼神,那个动作,那个语气,实在跟赵振南叔叔像极了,竟有着莫名的帅气。 因而,他站在一旁默默记住。 甚至临出门前还在家中练习了几遍,只等着待会在雯儿面前好好来展示展示这帅气的模样。 只是现在才展示到一半,流程也还没有走完。 这后半句话想不起来,把二毛急的抓耳挠腮,腰也弯了下来,鼻涕也跟着往外淌。 第263章 狼烟 雯儿看笑了,她眨着眼说: “二毛哥,你鼻子真灵,能闻到狼烟的味道,我却闻不到一点。” 二毛脸有些红,其实他只是在胡说罢了,隔得这么远,怎么能闻到狼烟的味道呢。 未完成的帅气动作似乎并没有取到预想的结果,二毛有些意兴阑珊。 他又坐在了台阶上,一边把袖口中露出的棉花往里塞,一边随口道: “雯儿,这药膏应该是个贵重东西,哪位善人给你的?” 雯儿正嚼着花生,听到这话她嘻嘻一笑,“是位小姐。” 刚说到一半,看见二毛在塞着棉花,雯儿一愣,但很快,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挪了挪屁股,挨着二毛坐近,小声的说: “对了,二毛哥,马上就要过年了,我送你一件新年礼物。” 话落下,二毛歪着脑袋看着她。 雯儿身上的衣服是捡来的,住的房子还是草房,又破又小。 至于吃的,她还时常吃不饱,每日都要想办法去领救济粮。 要不是自己当了老大,时常带着小弟们和她一起去,以这丫头的体格,怕是什么都拿不到。 她能送什么呢?这可怜的小丫头。 但二毛没办法拒绝她的心意。 二毛摸了摸她的头,抚平她头上一小撮乱发,笑着说: “先说好,贵重的东西,还有吃的我都不要,我爱斗蛐蛐,你要是能捉个蛐蛐给我,那倒是可以。”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给二毛递去几颗花生:“二毛哥你可真难为我,这大冬天,哪来的蛐蛐,怕不是都睡在土里了。” 二毛拿了一颗,摇头说:“好吧,那就算了,对了,雯儿,等会你去我家吃饭。” 雯儿一愣,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 二毛张开嘴,将花生往天上一抛,而后一口接住。 他直接站起身,拉住了雯儿的手,将她从台阶上拉起; “走吧,我和我爹娘说过了。” 雯儿有些手足无措,她想挣开手,但这小小少年的手攥的是那么紧,掌心的温度甚至算得上滚烫。 “二毛哥,我....我.....”她结结巴巴的开口。 二毛笑嘻嘻的掐了掐她的脸,“只要你愿意,明儿也可以在我家吃,嘿嘿。” 小姑娘只是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拖累你们。” 她挣不开手,急的似乎都要哭了。 二毛一看她这模样,倒也是急了,他急忙道: “雯儿,我爹说了,你以后就跟我们住吧,不用再颠沛流离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我说了好多次呢,我爹今儿才答应下来的,说是多一个人,不也就多一份口粮嘛。” “反正马上就要日月换.......” 二毛又卡壳了,这句词儿前几天才从赵叔叔口中听到的,他努力的思索着。 而雯儿,却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泪眼婆娑了。 一滴滴泪水,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流出,滑过清瘦泛黄的脸颊,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二毛也终于想起来了那后半句话,他一边怜惜的擦着小姑娘的脸颊,一边说: “马上就要日月换新天了,多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狼烟都已经出现在了金陵,这说明王爷已经快来了,雯儿,你懂了吧?” 眼泪汪汪的雯儿开始啜泣。 她怎会不懂狼烟的含义呢。 昔日,隶属于大乾三品将军张燃麾下的父亲,牺牲在了会昌之战。 父亲牺牲之前,寄来的家信中就说过狼烟这二字。 大家闺秀出身的娘亲曾教过她狼烟二字的含义,狼烟四起,便是战争,便是死亡,便是杀戮。 娘亲说,张燃将军是一位好将军,之所以死在会昌之战,不是死于敌军,而是因为被内贼所害,父亲作为张将军的亲兵,也是一位好汉。 害死他们的人,是当朝庆王之子,金建仁。 父亲战死之后,娘亲总在念叨,直到某一天,她被一群人抓走,娘的容貌很好,被抓去绣园后,便再不见踪迹。 若不是那时自己在外面和二毛哥玩,避开了这一劫难,只怕也活不到今天。 上一次听到狼烟二字出现时,是父亲战死,是娘亲苍白的脸,是这个家塌了。 今天,再听到这狼烟这个词,却有了不同的含义。 狼烟是战争,是死亡,是杀戮,也代表着......新生吗? 雯儿不确定,她只是个经历家破人亡,而有些早慧的小姑娘罢了。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哭着朝二毛点头了。 “哭啥呢,走走走,今晚我家必定要烧好的吃,我叔叔来我家了,带了猪肉。”二毛擦了擦小姑娘脸上的泪珠,轻声安慰着她。 二毛并没有安慰女孩子哭的经验,事实上他也最怕女孩子哭。 他有些头疼,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见人哭了。 今天赵叔叔来家时,二毛就曾看到他和父亲聊天时在抹眼泪。 说这些年,这么多不公,如今终于该偿还了。 这时,雯儿抓紧了二毛的手,她眼眶通红的说: “二毛哥,我不哭了,你等等我,我去把我得来的好东西送给你,就不等新年了。” 二毛哪里在乎这个,他生怕这小丫头溜走。 他太了解这小丫头了,她怕自己拖累别人啊。 这个世道,饿死的人还少么,即便是富庶繁华的金陵,还有城南和城北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呢,更何况是整个大乾。 穷苦之地,那可是更要惨得多啊。 二毛抓着雯儿的手不放,他笑着说: “不行,不管你送的什么礼物,既然你要新年送,那就新年送。” “反正今年你要在我家过年,到时候再送就是。” “现在,去我家!” 刚说到这,他立刻改口:“不对,以后也是你家!嘿嘿。” 不待小姑娘再说,二毛拉着她的手就走。 雯儿被拉着手,她不再挣了,而是紧紧握住,亦步亦趋的跟着: “二毛哥,我......” 二毛扭头,笑着说:“别见外,嘿,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子了。” “回家喽!” 他突然大叫了一声,还扮了个鬼脸。 这逗得雯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这时眼眶还是泛红的。 又起风了,甚至有些强劲。 行走在街道上的小小少年少女,二人结伴而行,风在过道上吹起,将街道两侧门户上贴着的旧年对联吹得簌簌作响。 那已褪去朱红变得苍白的旧对联,风干了一片,从门上飘落,从雯儿眼前晃过,飘向了天空。 她吸了吸鼻子,风中似乎有股味道。 是错觉吗?还是狼烟的味道? 雯儿扬起犹有泪痕的脸,看向了纯净湛蓝的郎朗晴空。 —— 站在营帐外的金建仁脸色铁青的看着远处的狼烟,而后愤怒的收回了视线。 这滚滚黑烟是那般浓烈,这漆黑的颜色中,似乎蕴藏了无数恶鬼修罗一般,刺激的他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今日一得知传来狼烟,他便火速赶到金陵城外的军营之中。 狼烟已至,便是大事不妙! 说明前线战况不利,而烽火台烧到了这里,说明战事吃紧,情况危急。 如今探马未至,具体战况犹未可知,但—— 有一个事实是肯定的,百里原之战,真的要失利了。 “熊骞在干什么!怎么就打到这个地步了!!!” “该死的东西!!” 暴怒的金建仁状若疯癫,赤红的脸上,那一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狠狠的挥出了一拳。 拳风呼呼作响,裹挟着烈烈劲风,一旁的手下们脸色苍白,噤若寒蝉。 第264章 国君失相 “将军,或许事态并未严重到这个地步。”一旁的参将金肇小心翼翼的开口。 话音刚落,金建仁扭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吼跟着就来: “蠢货!狼烟示警都传到了京师!” “你以为他们点燃烽火,是在闹着玩嘛!若不仅局势紧迫至极,何至于一路都点燃烽火台!” “如今传递到了京师,所有人都知道百里原战事吃紧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金建仁瞪着眼,眼球中甚至出现了血丝。 强烈的愤怒充斥脑中,而这份恼怒之余,还夹杂了太多的耻辱。 上午时分,在王府中得知狼烟示警之事时,他几乎惊的快要跳起来。 他想过百里原的战事可能会遭到叛军的强烈反抗。 逆贼的兵马并不弱,这是很明确的事实,从他们大破安阳郡,雁落山斩杀数十万人就可见一斑。 只是这短短时间接连打了两场硬仗,叛军还有着充裕的兵力吗? 显然不太可能。 一场战役下来,是极为残酷的事件,即便是胜者,那也会迎来大量的伤亡,更何况是短时间内接连作战。 长途跋涉从一处战场奔赴下一处战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疲倦。 事实上,在大乾数十年前的内乱时期,那也是有叛军的,叛军们基本都是一样,迫切的想取得胜利,急于杀入京师。 但在这一过程中,或者面临打着打着兵力不足,粮草不够的情况。 或者面临攻下某个大型城池后,内部发生分歧,有的人想继续打,有的人想休整,而后沉迷于眼前的享乐。 如此,再厉害的叛军们都是打着打着就折戟沉沙,最后无一例外,被杀个一干二净,诛灭九族。 而如今的这支叛军,算得上是历来最厉害的一支了。 也因此,金建仁明白百里原一战可能要打一段时间,或许是三天,五天? 但不论如何,只要在百里原交战,交战的时间越长,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毕竟从京师这边可以不断派出援助,除了兵马,还有粮草。 而叛军,可没有这么多的保障。 基于此,金建仁心知大获全胜无非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 但现在,这逆贼率领的这支叛军,却完全出乎了预料。 这些问题似乎从未出现在他们身上,这偌大的叛军队伍,似乎就好像一个人,他们就这么一路打一路走。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还真就这么从北凉杀到了百里原。 金建仁不理解。 “大哥,我早说过了,叛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败!真是我没本事么?” “我九死一生才从雁落山逃出来的!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看,狼烟四起,这就是明证!你们都不听我的,不相信我!” “我可说了半句假话!我早就说不能只将希望寄托于这一仗!” “熊骞还不如我呢!!!你看吧,他肯定是要死在百里原的!” 这是上午时分在府中时,二弟金建德梗着脖颈,扯着嗓子所说的话。 金建仁犹记得他说这话时,那一脸愤怒的表情。 此外,从这愤怒的表情中,他还发现二弟的眼神中,似乎又带了一些嘲弄。 金建仁敏锐的觉察到,这嘲弄似乎是对着自己来的。 也因此,这让他怒火快要炸穿了胸膛,这才气冲冲的来到了军营,派出探马赶去接下即将传来的军情。 他要看看,这百里原的战事,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难不成,熊骞的兵马还都死在百里原战场上了吗? 希望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随即,他猛地一松手,金肇一个趔趄,这才跟着急急的喘了几口粗气。 “调轻骑,步兵,以最快速度给我赶去中南关!” “若是百里原一战真的输了,一定不能让叛军入关!” 尽管依旧怒火中烧,但金建仁脑中依旧清明,他立刻下达了当前最应该执行的举措。 不论前线战事到了何种地步,中南关是绝不能有失的! 叛军若是入关,到时候不论是他们集结继续杀向京师,还是分散开成数股兵力而来,都是极为可怕的事。 这意味着京师需要直面叛军的威胁,不论是正面打过来,还是在背后派奇兵潜入京师,都很难对付。 现在需要做的,是以最快速度增援中南关,不论是守关,还是说在那里继续镇压叛军,都是正确的举措! 而此刻,对于镇国将军的命令,金肇是绝对不敢说出半个不字的。 在军中,镇国将军那就是天,说一不二,谁也不能反驳他的话! “是!将军!” 金肇抱拳,掉头就走。 刚走到营帐门口,金建仁眉头一皱,立刻喊住: “再派人去一趟神机营,做好应战准备!” 金肇一愣,“是调神机营过来吗?” 金建仁冷着脸喝道:“那些军备,能马上就赶到中南关嘛!” 金肇明白了,神机营的武器装备很多都是重型武器,而且还属于未完全装备的状态,毕竟研发那些武器,实在太耗军费了。 而朝廷....给的军费并不多,但这话谁也不敢说,毕竟这本来该有的军费,都被拿来..... 金肇也是受益者,因而他不会说什么。 此外,谁能想到已成为盛世的大乾,竟然会在今年遭遇如此强悍的叛军呢。 若是没有叛军,再来个五年,十年,不一样可以打造一支新的军队嘛! 也正因此,这才拖到了现在,这神机营都还未完全成型。 “是,将军,那先整合一支兵马出来!”金肇开口。 “嗯,等军情!若果真的是最坏的结果,那就不得不这样打了!”金建仁沉声道。 “是,将军!”金肇出了营帐。 刚一出营帐,他就在心中叹了口气。 抬起头看那远处的狼烟,金肇摇摇头,咬紧了唇角。 “是了,这两年的太平,实在是太过于安逸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打造新军........” 心中的话并没有说出口,金肇抿了抿唇角,沉默着离去。 —— 与此同时。 皇城之中,亲贤殿内。 一声娇斥回荡在大殿之内,嘹亮至极,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逆贼难不成真要给朕打进金陵了啊!” “秦泽!冒青烟!” 和往日不同,本应一脸威严之相的大乾国君金风鸾,此刻发梢略显凌乱。 原本俏丽的面容此刻却显得那般狰狞,本应白皙的脸青红一片,那对凤目更是瞪得溜圆,几乎快探出眼眶。 却是半分威严不存,反而显得仪态全无,毫无国君之相。 第265章 上天给朕的劫数 看着殿下低着头,浑身直抖的小太监和宫女们,金风鸾抽搐的脸皮下,一对银牙几乎快要被咬碎。 金风鸾心里苦。 大乾,历经数年战乱,待到了自己手中,方才天下太平,四海宾服,铸就如今这般盛世。 这可是先帝们都没有做到的事。 而自己以一介女子之身,却做到了。 这份功绩,足以载入史册,享千秋万代才对。 但偏偏这般太平盛世,却出了个逆贼。 在北凉起兵造反至今,还不过半年时间,真是眼看着他取了通威城,破了安阳郡,又在雁落山大杀四方。 而如今,竟然在百里原打的,让狼烟都传递到了京师。 金风鸾不理解。 为何逆贼有那么多兵马,那些人为何就这么心甘情愿帮他造反,许了什么好处? 而自己派去的一名名大将,为何屡屡拍着胸脯说一定能镇压叛军,最后要不是被杀得一干二净,要不被杀得溃不成军。 现在倒好,竟让他快打到京师了。 历来,不论是同哪一方势力交战,那都是有胜有负,有来有回,拉锯个数月,数年,那也是常事。 可为何这次镇压逆贼,却是一泻千里,从没有胜过哪怕一次呢? “朕的良将在哪里,朕的大军在哪里?” 心里发苦的金风鸾无声的呐喊。 上次金建德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和蛮族一同前去定能镇压逆贼,最后狼狈不堪的丢条腿回到了京师。 这次金建仁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说交给熊骞的重甲骑兵战力强悍,所向披靡,乃是真正意义上的雄狮。 但现在,却被打得点烽火台,十万火急的传递狼烟来送紧急军情了。 “竟无一人能说到做到啊!朕....朕手下当真无人可用了?” 金风鸾胸脯剧烈起伏,她弯着腰,一手撑着龙椅,一手抚着紧皱在一起的额头。 “陛下,龙体为重.......”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说着。 “闭嘴!不准说话!”金风鸾头都没抬,便是一声怒喝。 宫女身子一颤,再不敢说半个字了。 金风鸾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思绪也越来越乱。 狼烟已至,百里原那一战看来是必败无疑了,叛军从百里原杀入中南关的话,皇城危在旦夕。 哪怕他们跑进来几千人几万人,那也是遍地跑的老鼠,杀难杀,抓也难抓,要是蹿到金陵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悄来暗杀自己了。 这还只是最保守的预想。 若是叛军长驱直入,直接杀来,到时候在皇城和他们决一死战嘛? 胜了倒是极好,可若是败了,那这天下,还真就没了啊? 她低着头,看着装饰华美的龙椅,手抚摸了上去。 “这是朕的天下,这是朕的龙椅!朕绝对不让那逆贼坐上去!”她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突然的尖叫,着实给太监宫女们吓了一跳。 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太监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 金风鸾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道视线,她眉头一挑,直起身子,而后满脸愠色的看着那小太监,冷喝道: “朕说的对不对!” “回禀陛下,陛下说的对。” 小太监已被金风鸾这个眼神吓了个半死,急忙跪倒在地,忙不迭的回道。 “那为何逆贼都快给我打到京师来了!!”金风鸾又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小太监哪敢说话,他头贴在地上,浑身抖作一团,尿都快被吓出来了。 “嘭”的一声,怒火中烧的金风鸾抓起桌案上的笔筒就扔了下去。 笔筒砸在小太监背上,小太监心中猛地一跳,下腹传来一股热烘烘的热流。 他眸子一缩,急忙磕头,可不待他喊出声,便被金风鸾一声怒喝击碎了心肝。 “该死的东西!给朕拖下去斩了!” 一旁的太监没有丝毫迟疑,不由分说上来拖着那小太监就走。 两人抓胳膊,一人抓脚,一人捂嘴。 再有两名宫女趴在地上擦地。 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被干净利索的抓着出了殿。 刚出殿,恰好有两人正上殿来。 不是别人,正是庆王和金建德。 金建德脸色苍白,看着这被拖走的小太监,遂低声向庆王道: “爹,陛下....她...正发怒呢。” 庆王面色如常,他摇摇头,而后向着御前太监说了声要觐见陛下。 片刻后,二人得到通报,这才进了殿。 一进殿去,金建德便看见坐在龙椅中金风鸾那张铁青的脸,看着她微乱的发髻,金建德心中叹了一声。 不待参拜,金风鸾冰冷的声音骤然而起: “建仁又派兵去了,来得及吗?” 庆王低垂着眼帘,沉声道: “回禀陛下,狼烟急报先至,但战事还在继续,这段时间下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两息,而后继续说: “恕微臣直言,恐怕未必来得及。” 话刚落下,“啪”的一声响起。 金建德抬眼看去,是金风鸾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来不及?那就只能等着逆贼带叛军来夺金陵了?” 庆王低着头,沉声说:“神机营尚有一战之力。” “他们所用的军备,是大乾最好的军备,倾注了微臣不少心力。” 金建德眉头一皱,扭过头看着父亲,心里面憋了一堆话想说。 而不待他开口,金风鸾却是一边揉着有些发疼的掌心,一边说: “先前叛军从雁落山出来,朕听了你们的意见,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了百里原,原定在百里原将叛军一举镇压,可现在百里原告急。” “朕......唉。”她似乎有些心灰意冷,叹了口气。 这般模样落在金建德眼中,那更是钻心的难受。 “你们先下去。”金风鸾摆摆手,看向了宫女和太监们。 “是,陛下。”宫女和太监们快步走出,殿内只剩下金风鸾和庆王父子。 待他们走后,金风鸾摇摇头道: “今日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的闷不吭声,朕看的出来,他们一个个怕的不行。” “生怕逆贼真的杀入京师。” “往日还有天官在旁出言划策,安抚朝臣,可你们也知道,前段时间天官便染了风寒,病倒在床已不能下地。” “如今,朕真的不知道,谁还靠得住了。” “这逆贼,来的太快,杀的太凶了,此子,难不成真就是上天给朕安排的劫数么?” 第266章 金家当享千秋万代 “劫数?”听到这个词,金建德心中顿生一股复杂情绪。 若真是劫数,那这次的叛军,甚至可以称的上是天灾了。 短短数月时间,自北凉发起的征战,席卷全国,生起了多大的风浪,凡是前去镇压者,皆被反制于人。 该当如何渡劫呢? 大哥带着神机营,去拼死一战? 金建德不愿,并非是觉得神机营孱弱,事实上,他们还是很厉害的。 当然,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过对叛军的征讨者,他也明白如今的叛军绝不是弱旅,即便是出动神机营,也未必能胜。 他们武器装备固然很好,但可供调遣的兵力并不是太多,此外这神机营还未完善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神机营真的略胜一筹,挡住了叛军的势头,叛军只要退却,进行拉锯战,以如今的兵力,恐怕是难以进行追击的。 百里原发来紧急军情,熊骞的骑兵们都打不过,虽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战况,但可以预想,叛军恐怕也有着一支极强的骑兵。 他们的机动性够强,那就没办法一次性解决他们。 长此以往,继续拖下去,哪年哪月能完全镇压呢? 他们已经打到了百里原,投降的城池数不胜数,叛军进可攻,退可守,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 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今的大乾,已经有差不多有一半落到了叛军的手里。 此外,目前西京是完全脱离朝廷掌控的,他们已经成为了逆贼的忠实拥趸。 只是目前西京那边并没有起兵攻向京师的动向,有可能那里的兵马并不是太多,亦或者有兵马但被牵制了。 但不论如何,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清晰了。 继续打,难以镇压,若再败,毫无疑问,大乾是真的要易主。 即便神机营在第一次交战时胜了,或许这也不是好事。 自己那野心勃勃的大哥,可再不复当年那般忠心耿耿了啊。 这几个月,大乾经历了太多风雨。 西京闹着自立,东海扶桑入侵,北境先是胡马作乱,本应任胡马和秦泽杀个你死我活,最后是让秦泽死在胡马手上,再由朝廷出手镇压,两全其美。 但胡马却就这样被秦泽给剿灭了,而北凉甚至被他打造的铁板一块,成了远比胡马还可怕的力量。 如此多事之年,朝廷更应团结一致,集齐所有力量平乱才对。 可因为逆贼打出的“清君侧”旗号逼迫,原本的镇国大将军被诛杀九族,黄龙虽然本事没多大,是个庸才,但他还是有点用的。 应该说他手中的兵权是很有用的。 兵权从他手中剥夺,交给了大哥,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至少军权都在自家人手中。 但或许,就是这军权太多,让大哥逐渐野心膨胀,虽然他在陛下面前没有任何表示,还是那般忠心。 但作为同胞兄弟,金建德看的很清。 即便没有逆贼,只怕大哥在不久后也要造反篡位了。 是的,兵权在握的大哥也想当皇帝了。 这皇位,当真就那么好么? 逆贼从北凉杀来想坐上皇位,大哥心中也藏着当皇位的想法,为了这一个皇位,杀的是腥风血雨,山河飘摇。 陛下为此整日愁眉苦脸,那柔弱双肩上承受着无穷压力。 就不能让她安稳坐在这皇位上吗? 陛下登基这几年,大乾不是很好嘛?除了偶尔出现的一些祸乱,至少没出什么大事吧? 即便胡马作乱,日后镇压也不是什么难事。 西京自立,那就让这帮刁民走就是了,至于东海,金建德相信若不是逆贼造反,又怎会让这些倭人起了觊觎之心。 该死啊,这逆贼造反,害的整个大乾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这就罢了,陛下龙体日渐消瘦,可被这逆贼害苦了啊。 想到这里,金建德抬起头看向金风鸾,心中一片悲痛。 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没办法替她守住这江山。 事到如今,他已不再相信大哥能率领神机营能打赢,就算赢了,逆贼真的被杀,只怕下一步大哥就要借机篡位。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能接受! 皇位,只能由一个人来坐,那就是陛下,换谁都不行! 金建德扭过头,看向了父亲。 他已经在府中和父亲说好了,今日来入宫面圣,就是为了保全皇位。 自己的话份量不够,唯有父亲开口,才能劝动陛下。 感受到二儿子那透着一丝着急的视线,庆王心中一叹。 若说先前他还将希望寄托于百里原一战镇压叛军,但现在狼烟的消息传递而来,已经大大动摇了他的想法。 几个儿子的想法,庆王了如指掌。 事实上,他只在乎一件事。 那就是“守序”与“稳定”。 不论大乾到了何种地步,是盛世太平,还是战火不停,那都不能影响金家的地位。 家族要盛,不能乱,权利要掌握在家族中,外人的任免与升迁,都要经过家族的决定。 只要是在大乾地界,那所有人都要臣服于家族。 这就够了。 这个年纪,该享受的东西已经享受的差不多了,毕竟人又不能长生不老。 事实上前些年他已经在民间寻找所谓的“高人道长”,欲求得一张丹方来延年益寿,但这寻觅多年,最后却是无功而返。 不得已,这才派出了小儿子建忠去了一趟海外。 但这一去,依旧是无功而返,不过倒是开了眼界,知晓大乾之外,还另有大陆,其上盘踞着各个大国。 也正因此,庆王才断绝了再上一步的想法。 他只想家族世代繁荣昌盛,自己平静的安享晚年,安稳的再过个一二十年就够了。 可现在,若是神机营出了差池,败于叛军之手,那恐怕一切都结束了。 这绝对不行! 不论如何,都绝不能让家族败于自己之手,金家,要千秋万代的延续下去,要永享繁华! 逆贼不是一般人,他是秦颢天的儿子,与他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事到如今已没有周旋余地,更没有妥协的办法。 眼下他锋芒正盛,只有暂避锋芒了。 想到这里,庆王抬起头,沉声道: “陛下,叛军若是入关,金陵城必将陷入战火之中。” “到了那时,您身在京师,风险太大。” “以微臣之见,陛下应迁都南泽,待此桩事了,再迁回金陵。” 第267章 国君的颜面 “好啊!爹!你是明白人啊!” 这话一说出来,金建德松了口气,他就怕父亲和大哥一样,还想着靠神机营击败叛军。 逆贼那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输了横竖是个死,而朝廷要是输了,那可什么都没有了。 拿家族百年基业和逆贼去拼嘛?很明显,这完全不值得!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今年逆贼运势够好,但时日一长,一定会爆发矛盾! 先迁回发家之地南泽,保存力量,日后.....日后再说! 这一瞬间,金建德竟然在悲痛之余冒出一丝求得生路的欣喜出来。 但很快,金风鸾的怒吼就让他心中一跳,欣喜荡然无存。 “迁都?让朕迁都?!” “混账!金陵是大乾国都,朕是一国之君,金陵就是朕的龙居之地!怎能迁都!” “让朕迁都,万万不可能!” 金风鸾已从龙椅上坐起,一脸怒色的叫着。 唉........金建德心中发苦。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急忙说: “陛下,都这个时候了,不迁都不行啊。” “大哥率兵去镇压叛军,结果犹未可知,若是出了差池,让叛军杀进金陵,那可就糟了!” 庆王还未开口,金风鸾的尖锐叫声跟着就来: “建仁不是还有神机营嘛!怎么就不行了!” “狼烟传到了京师,又不是逆贼人到了京师!迁什么都,逆贼还没来,就要朕灰溜溜的逃走吗?” “朕的颜面都不要了?” “若是迁都,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事实上,对于能否在接下来的战事中镇压叛军,金风鸾心中是没底的。 但迁都她实在无法接受,这等于就是向天下人说,自己怕了逆贼,等于是让出皇位给逆贼了。 这如何能接受? 要知道历朝历代,自从金家成为大乾之主后,不论大乾到了何种地步,还从未有一任君主迁都。 到了自己手中,就要做出先例,灰溜溜的迁都,跑回老家南泽吗? 自己贵为一国之君,那岂不是颜面无存,让人耻笑? 她丢不了这个人。 金建德见她不同意,只得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父亲。 而此时,听着金风鸾的尖锐叫声,庆王叹息一声道: “陛下,如今局势不明朗,若非无奈,微臣也不想提出迁都的建议。” “只是.....奈何战局未定,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战事,谁也无法保证会倒向何方。” “陛下虽是背负龙运之人,但如今逆贼似乎也有些气运在身。 虽说只是一时之盛,但眼下他锋芒毕露,实难以撄其锋锐。” “有道是潜龙在渊,一时失利,更应沉住气,先迁去南泽,那是咱们当初的龙兴之地,如今龙回故地,倒也未尝不可。” 金风鸾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静,但却依旧闷不吭声。 庆王略一沉吟,而后继续说: “北凉为逆贼所占,东海有扶桑作乱,更有那赤潮盟的人在暗地里作祟,到处生事。” “而南境,就太平很多,那里都是我们的人,一片忠心,兵马也足,去了哪里,总好过此刻留在金陵。” “另外......” 说到这里时,他声音变的凝重起来: “南海港口在我们掌握之中,建忠在海外结交了不少显贵,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咱们或许可以和他们合作。” “退一万步说,即便逆贼进入金陵,称作伪帝,那也不过是一时之功。” “微臣敢说,不出一年,他就要焦头烂额。” 大乾如今的烂摊子,可不少,扶桑在入侵,西京之前和图元国打了一仗,图元国接下来肯定还要打。 当然,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但这一番话已经让一旁的金建德心悦诚服。 心说不愧是父亲,说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而金风鸾在听完这一席话后,一张脸却是已经铁青一片。 一国只能有一君,光是想到逆贼杀入金陵,坐在了自己的龙椅上,金风鸾都快把一对银牙咬碎。 事实上,这会隐藏在袖子中的一双纤纤玉手,早已经是攥成了拳头。 她怒瞪双眼,越想越气,就是不想开口说迁都。 而在台下,见她这般形状,金建德悄悄撞了下父亲的肩膀,而后挤了挤眼,让他再多说几句。 庆王摇头,但还是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陛下,咱们这百年基业来之不易,一路也曾经历不少风雨,但最后,却也都过来了。” “只不过或许这次的风雨更大,但好在基业还在,陛下乃是真命天子,受上天恩泽,逆贼想篡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您看,这样的人,难不成还真能当一国之君?呵。” 一听这话,金风鸾双眼微眯,攥成的额拳头也跟着松开。 对啊,秦泽再怎么样,那也不过是一乱臣贼子,起兵造反,那是要受人唾骂的。 他嗜杀成性,杀了这么多人,手段狠厉,谁不怕他? 自己宅心仁厚,即便是与异族的战争,那也是留有一线,不会闹得毫无化解之意。 也罢,就让他嚣张一会。 大乾还是自己的,只不过一时失利罢了,谁没有低谷呢? 回到南泽,那里都是自己人,可谓是铁板一块,即便逆贼进了金陵,日后自己再带人杀回来就是了。 只是刚一想到这,金风鸾略微平复的怒气又再度燃烧起来。 朕堂堂一国之君,怎会被逼到说要日后杀回京师这种话! 这话,不该自己说,也不该想才对啊! 可恶啊!这逆贼,真是快逼疯朕了! 于是,她又咬着牙,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这般模样,让金建德再忍不住,他近乎于哀求的说道: “陛下,此事刻不容缓,还得立刻安排才是。” “若是再拖,万一逆贼杀来,那就悔之晚矣了!” 话刚落下,金风鸾冷斥便随之传来: “行了!闭嘴吧!” 第268章 金陵是我的家 当日夜间。 庆王府。 金长歌放下手中的红薯干,合上书本,而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一旁的晴儿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已经打起了盹,张开的嘴角垂下一缕银线,直流到袖子上。 金长歌瞅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一块手帕垫在了晴儿的袖子上。 而后她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冬天的夜晚并不像夏天那般聒噪,寒冷让虫子们都已经钻进了土里,并无一丝声响。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木制的过道外,栽种的一排银杏已经落光了叶片。 昏黄的烛光照耀下,银杏的树干显得凹凸不平,虫子似乎啃食了不少树皮。 棉鞋踩过木板,但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她走的很轻。 随着“吱呀”一声。 金长歌推开灵堂的门,面色平静的走了进去。 虽是夜间,但灵堂里面依然留有烛火,而此刻随着推开的门,烛火随风微微摇曳。 晃动的烛光中,金长歌拿起祭台旁放着的几柱香。 借着烛火点燃,寥寥青烟逐渐飘起,先是一道直线,而后升至半空溃散。 轻薄的烟雾中,那对清亮的眸子有些愣神。 看着这烟,金长歌想起了上午时分所见到的烟。 那是浓烈而漆黑的烟,它笔直的朝着天空而去,似乎要深入天穹。 那是烽火台中所燃烧,生成的狼烟。 失神的双眸逐渐凝聚在前方,她拿起点燃的香插在了香炉中。 而目光,也随之落到了牌位上。 那是母亲柳氏的牌位。 母亲死于难产,因而金长歌并不知晓她的相貌。 父亲虽请画师描摹了母亲生前样貌的画,但终究是画,总归是缺了些什么。 听父亲说,母亲生前是个既貌美贤惠又有才学的女子。 父亲对母亲情根深种,自母亲逝去后,他未像寻常男人一样续弦再娶。 这足见母亲生前必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 只可惜,自己还从未与母亲讲过一句话,也没机会知晓母亲的样貌了。 金长歌弯下腰,跪倒在了蒲团上,而后双手合十,虔诚的磕了个头。 待直起腰时,她张开嘴,上下合动的轻薄嘴唇中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一席话在心中说完,她再度弯下腰。 这一次却没有立刻抬起身,她就这么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任凭发丝垂落于耳际,任凭烛火燃烧。 直到一串脚步声传入耳边,金长歌这才直起身,扭过疑惑的脸看向了门口。 并不显得特别明亮的烛光中,庆王的脸出现在门口。 那脸一半被烛光照亮,另一半还藏在夜色中。 “嗯?永宁,你怎么来了?”庆王看着她,一脚踏进了门槛,烛光这才将他的脸全部照亮。 金长歌站起身,淡淡道: “嗯...读书乏了,过来看看娘。” 庆王摸了摸胡须,笑着点点头,“嗯,不错,难为你有这心意。” 接着,他叹了口气: “不像老大老三,你大哥每次都是应付了事,平日再不来。” “老三呢,以前就不提了,去了海外离家这么久,现在从海外回来,也没见他来过。” “倒是建德还时常过来。” 走过金长歌身边,庆王一边拿香一边继续说道: “你这丫头,每日吃饭也不和我们一起,平日躲在房里也不出来,这些日子,你和我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比不上以前一天多。”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你这丫头,变得也太快了啊。” 金长歌抿了抿嘴,并未言语,她慢慢站起身,安静的等候在了一旁。 庆王将香点燃插在炉中,怔怔的看着牌位。 “爹,他们多久攻入京师?”金长歌的声音突然响起。 庆王扭过身,目光直直的看着金长歌,随即,他摇头道: “狼烟虽至,但他们未必能攻入京师。” “还有你大哥在顶着呢,不必太过于担心。” “嗯,爹,我回房了。”金长歌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永宁......”庆王将她叫住。 金长歌扭过脸,白皙的面容上并无一丝表情。 “接下来的战事,应该会祸及金陵,因此,我们要暂且离开金陵了。” 金长歌眉头一挑,“离开金陵?” 庆王点头,轻抚胡须道:“不错,逆贼带着叛军杀来,虽然已派出大军镇压,但在战局未定之前,须得保全自身。” “这叫,以退为进。” 金长歌面色平静,淡淡道: “以退为进?” “爹想的不错。” 她继续往外走去,嘴中跟着道:“爹,我就不离开金陵了。” 此言一出,庆王眉头一皱,抚须的手也立刻落下。 他快走几步,追上前说: “站住,你说的什么傻话。” 金长歌脚步顿止住,但并未回头,她平静道: “爹,我生在金陵,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在这里。” 庆王眉头紧皱,立刻道: “战局未定之前,金陵接下来危险重重,你这傻丫头连这道理都不明白吗......” “危险又如何?我不在乎。”金长歌声音愈发冷冽了起来。 庆王大怒,斥声道:“你这傻丫头,你是我女儿!你怎能留在金陵!” “若是有个好歹,让那叛军抓住,那可如何是好!” “你不走,难不成还想着带兵马去镇压叛军吗?平日就罢了,这个时候,可容不得你胡闹!” 金长歌突然笑了起来,她转过脸看着庆王: “爹,我怎会带着兵马去和叛军厮杀呢。”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待在府中,哪里也不去。” 说完这句话,她继续往外走去。 刚踏过门槛,庆王一把将她拽住: “蠢丫头!休得胡说八道!” “你太任性了,竟然丝毫分不清局势!为父知道你自小就在金陵,但这又如何!” “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你留在这里,万一出事,你叫为父......” “别说了,爹,我不会走的。” “就让女儿待在这里,让女儿.....留在这庆王府吧。” 金长歌并未回头,她反手甩开庆王的手,说完这两句话后,任凭庆王在喊,她也不再理会,径直走向了幽深的过道。 烛火摇曳中,庆王追出门外,看着女儿的背影逐渐消失,他满脸疑惑与不解。 良久,他才一甩手骂了一句: “这蠢丫头,发什么浑,是疯了嘛!” 第269章 仍在血战 “哼,还由不得你恣意妄为!” 庆王背着手,一脸愠怒的走在过道中。 正转过一个拐角,却与满身酒气的小儿子金建忠撞上。 金建忠脸色涨红,喝的酩酊大醉,若不是庆王将其扶住,恐怕这一下就要摔倒在地。 “哎....爹,嘿,怎么就撞上您老人家了。” “对不住,对不住,嘿嘿。” 金建忠脚步虚浮,醉醺醺的扶着帽子笑道。 心中本就有怒气的庆王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 “又喝成这个样子!你这一回来,每日不是去绣园,就是赌坊!要么就是招摇过市,到处晃荡!” “上午送别你那些友人,饯别宴上已是喝了个酩酊大醉,这晚上竟又喝起来了!建忠!喝酒误事啊!!!” 金建忠打了个酒嗝,取下帽子挠着头笑了起来: “心里面不痛快,那还不能喝点酒啊爹。” “我这些朋友大老远来一趟,如今什么事都还没干呢,狼烟都烧到了京师,实在让人家笑话了。” 说到这,他拍了拍红彤彤的脸,接着笑嘻嘻的说: “我这做东道主的,那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啊,这人心惶惶的,爹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唉,这回来一趟,发现家里还不如外头呢,早知道,我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应该等到叛军被剿灭了,那时我回来才合适。” 这话着实给庆王气的不轻,看着这醉醺醺的儿子这模样,他怒不可遏,当即就怒喝一声道: “混账东西!” “颜面?你有什么作为撑得起颜面!” “逆贼谋反,那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事嘛!他要反,谁有办法!” “不让你出力镇压叛军,你倒好,一点不利消息传来,你还倒怪罪起来了!” 金建忠摆摆手,醉眼惺忪的说:“爹,我听二哥说了,不是要离开金陵嘛。” “可惜熊骞不中用,要是他有用,能直接镇压叛军,哪来那么多事儿啊。” “不说了爹,我回去睡觉了,可得睡个好觉......”他打着哈欠。 庆王这时却突然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很足,直扇的金建忠身子一个趔趄,嘴角甚至都渗出血来,连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混账!早晚有一天,你会因这酒误事!”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醉醺醺的样子!”庆王怒喝一声,气冲冲的从他身边走过。 金建忠一脸讶色的捂着脸颊,那通红的五指印历历在目,刺痛着他的皮肤,而这,也让他略微清醒。 看着庆王离去的背影,他咬着牙,瞪着眼,低声骂了一句: “哼,就会窝里横!打我!你怎么不去把这一巴掌扇在逆贼脸上!” “以后你们都得靠我!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打我!” “嘶——好疼。” 他怒气冲冲的捡起帽子,捂着脸离去。 —— 月色下,一行车队奔驰在前往南方的路上。 “嗒”的一声。 一辆马车经过一块凸起的石头,车内一阵颠簸,麦立瑞敲了敲手杖。 在一旁,身材臃肿的范立伦弯下腰,捡起因颠簸而掉落在地的帽子,他向麦立瑞递了过去。 “没想到,咱们这就要回去了。”范立伦打了个哈欠。 麦立瑞接过帽子,半眯着眼说: “回去,是为了下次更好的过来。” 车内只有他们二人,再无旁人。 范立伦轻笑一声:“没想到,这大乾如今是这么乱啊。” “先前听那老家伙说,这叛军并不怎么样,能很轻松的镇压,没想到.......哈哈。” 麦立瑞面色平静,那深陷的眼窝中,一对湛蓝的眼这才全部睁开。 “这不好吗?”他淡淡道。 范立伦点点头,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着窗外的夜色笑道: “对我们来说,这确实是好事。” 他又感叹道:“这大乾,是个好地方啊,竟然如此辽阔,当真是如金建忠所言,地广物博啊!” “难怪扶桑一直想来呢,他们现在应该挺顺利的吧。” 麦立瑞顺着揭开的窗帘往外看去,跟着说: “嗯。” “不过有件事倒是挺让我意外的。” 范立伦皱起了眉头,“什么事?” 麦立瑞摸了摸胡须:“之前在安登堡的会议上,图元国的人没来。” “按理来说,以图元国一贯的态度,对这大乾,他没理由不来掺一脚。” “先前也曾给他们递去信件了,就是为了商议此事,也省的今后因为领地问题和他们发生冲突,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派人来。” 说到这,他掐了掐眉心,“这可不太像彼得大帝的作风,他手中的大军,兵力多,战力也不弱。” “难道说,也是因为国内发生战乱了吗?” 范立伦摇摇头,“唔....这倒是没听说过。” “彼得大帝手下的亚瑟亲王实力强大,但他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来,说起来,那红河英雄米特里也是他的人。” “只是这两个月,倒不曾听到他们在打什么仗。” 说到这,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对了,之前不是因为西京的事和大乾起了冲突嘛。” “我听到的消息是大乾似乎胜了一场,后面的消息,似乎被封锁了,也不知后来的结果如何。” “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故,图元国才没有派人来吧。” “被牵制住了?”他试探性的问向麦立瑞。 麦立瑞微微颔首,“有可能。” 范立伦哈哈一笑,接着说:“不管了!” “不论如何,就让咱们来取下这片土地吧!” “大乾别的不说,人是真多啊!哈哈,麦立瑞爵士,我想你们撒日国,是需要大量人口的。” 到了这里,麦立瑞才轻笑一声道: “你们不需要吗?” 范立伦哈哈大笑:“要的要的!” “人也要,地也要!什么都要!” 话刚出口,他眼珠一转,又接上一句:“当然了,以撒日国为先!” “我们匈利国,可不像扶桑!哈哈哈!” 麦立瑞摇摇头道:“这帮倭人,我看是奔着占下整个大乾这个想法来的。” 范立伦摸着极富肉感的双层下巴笑了起来:“他吃得下?” 圆月高悬,车马悠悠,皎洁月色下,车马间流出一连串淡淡笑声。 —— “快开城门!!!” 中南关外,夜色中,一行兵马匆匆往关口赶来,为首者大声喝道。 火光照耀下,这行兵马中带着的军旗迎风而立,上书“熊”字。 守关士兵不敢怠慢,急忙通报统军金欢。 金欢正在熟睡中,被叫醒后急忙从军营上了城楼,先前他便下了命令,在朝廷援军未来之前,没有得到他的授命之前,绝不可开门放人进关。 此刻,已来到城楼上的金欢定睛一看,但见关外一支兵马正在大喊开门。 兵马人数并不多,肉眼看去约莫只有百人,大多身上沾染血迹,人人脸色疲惫,更有不少人抖作一团。 虽执“熊”字旗,但为首者却并不是熊骞,而是他的副将熊春,这是熊骞的堂弟。 此刻,城楼下熊春的喊声尤为响亮: “为何不开城门,为何不增援!” “我们和叛军厮杀数日,虽然一开始有所失利,但并不是一泻千里,如今仍在血战!” “如今战事焦灼,只差来一援军助力便可得胜!苦等数日,为何无一人前来!” 熊春放声嘶吼,被鲜血沾染的脸上满是悲愤。 其状惨烈,令人动容。 第270章 将军,有诈! 金欢眉头一挑,又惊又疑,当即大喝道: “先前派来的传令兵说你们被杀得溃不成军,已有败军之相,怎么,局势变了?” 熊春当即回道: “先前确实如此,我们没想到敌军步兵如此之强,这才吃了大亏。” “熊将军担心此战失利,他死可以,但中南关不能丢,因而才早早派人前来中南关示警。” “但后来,熊将军指挥得当,力挽狂澜,这才没有被彻底击败,反而打的有来有回。” 说到这里,熊春眼眶泛红,接着道: “只可惜首战失利,重甲骑兵们伤亡惨重,令我们无法组织有效兵力进行围剿。” “也正因此,才一直鏖战到了现在还未拿下叛军。” “若是你们收到急报后立刻派来援军,早已经取得战果!” “可怜多少兄弟因为援军未来,早早死在战场上,唉!” 说到最后,熊春眼眶中泪珠闪烁,目光在城楼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熊春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字字诛心。 而这般模样落在城楼上的士兵眼中,一个个脸现愧色,大多都别过脸去,不敢与之对视。 毕竟,同为士兵,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在战场上被抛弃,得不到援军支援时的那种感受。 金欢却是毫无愧色,他只问道: “如今战况如何?” 熊春当即回道:“仍在鏖战!白天打,夜里也在打!” “将军一心誓要捉拿贼首,即便无人前来援助,他也说要战至一兵一卒,和逆贼拼个你死我活!以报圣上之恩!”说到这,熊春重重的拱了拱手。 虽还有所疑虑,但金欢见他只有这些兵马,且言辞恳切,不似有假,他随即大手一挥,叫道:“开城.....” 话未完全出口,却有一人立刻叫住:“且慢!” 金欢扭过头,皱着眉头看着身旁的副将赵正:“嗯?” 赵正面色沉着,目光在楼下熊春等人身上来回扫视,而后看向金欢小声道: “将军,恐怕有诈!” 此言一出,金换轻抚胡须: “有诈?我见他所言有理有据,何来的诈?” “而且他这个模样,这点兵马,一看就知道是一番血战才跑过来的。” 赵正摇摇头,低声道:“先前派来的传令兵说了,叛军人数众多,开战没多久,重骑们便被杀的溃不成军。” “为此,熊骞这才派人前来示警。” “如今这不过数日,为何说和叛军打了个有来有回呢?” “莫不是,他们已经.......”赵正使了个眼神。 金欢眉头一挑,当即扭头看向熊春喝道:“你且说说,怎么打的!” 熊春见城楼上二人小声嘀咕,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此刻面对金欢的问话,他面色不改,当即回道: “虽首战失利,但熊将军指挥得当,命轻骑兵用风筝战术,与叛军一番周旋拉扯,避免与他们进行大规模正面厮杀。” “百里元何其辽阔,此处乃是我们的主场地,我们都是骑兵,在这里鏖战,怎会彻底败于叛军之手。” “叛军远道而来,只为一鼓作气冲进中南关,虽势头凶猛,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一波他们确实打赢了,但打到后面便疲软不堪,熊将军的风筝游骑战术取得了显着成效。”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金欢听得连连点头。 熊骞的兵马由轻骑兵与重骑兵组成,而轻骑兵的兵力甚至比重骑兵还要多,若是与叛军进行拉锯战,倒确实能胜! 而一旁的赵正见他连连点头,忍不住开口道: “将军,若真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先前何至于派来传令兵送出如此急迫的消息呢?” “虽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反败为胜的战役也不少。 但主力大败,可见叛军势头凶猛,即便使用轻骑兵与他们进行拉锯战,想取胜依然极为艰难。” “更何况,熊骞为何不亲自前来请兵,反而要派这一小支兵马前来呢?” “末将看来,这实在不合常理,末将甚至怀疑熊将军已然大败,这些人已经投敌,来此是为了骗我们开门。” 金欢一听有理,他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而关外的熊春这时却又叫了起来: “将军!为何迟迟不肯开门!” 金欢皱着眉头大喝一声: “熊骞人呢?他为何没来,而是让你们这点人过来求援?” 熊春见他还在追问,却是气的眼眶已湿,纵声高呼道: “如今百里外,熊将军还在带着兄弟们和叛军鏖战!” “那逆贼麾下,有一大将名为李靖,此人统兵之力极强,不在熊将军之下! 虽叛军主力乃是步兵,我们使用风筝战术去打,但此人命叛军摆成了铁桶阵,防守严密!” “一时之间谁也没法奈何谁,这种时候,熊将军哪敢脱离战场前来中南关啊。” “若是他来了此处,虽还有别将指挥,但若是出了一丁点差池,那就有可能被叛军反扑,届时,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熊将军这几日,一天甚至都睡不到两个时辰!” 一番话说完,金欢再度点头,嘴中也喃喃念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了,我先前便说熊骞手握重兵,若是指挥得当,绝不会一击即溃,如此看来,他倒是真的能力挽狂澜。” “将一场败阵硬生生的扭转了回来。” 赵正却依旧满脸疑色,他沉声道: “将军,恕末将直言,我看他说的不真。” “他来让我们派出援军,一同前去百里原,我看万万不可。” “还是按照原先计划,等待朝廷派来援军,再做打算。” 金欢略一沉思,心想这倒是也有道理,中南关是万万不能有失的,遂朝关外大喊道: “熊春,你说的或许不假,但我已经点了烽火台,狼烟已经传递到了京师。” “如今已经进入戒严时刻,中南关是抵御叛军的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出错。” “朝廷援军未来之前,我绝不可能出关增援!” 一席话听完,熊春又悲又怒,高声疾呼道: “同是大乾兵马,如今逆贼就在百里原,我们正与他鏖战!” “来一援军,便可和熊将军一同镇压逆贼!” “取得逆贼首级,解了陛下之忧,那更是大功一件!” “但战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刻,将军竟然不愿派来援军前去镇压,这是眼睁睁看着逆贼得生啊!” “熊将军还在等着我,我愿与熊将军一同战到最后,无论结果!逆贼,一定要取下他的首级!” “金将军,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错过这次镇压逆贼,若是让逆贼从百里原离去,日后再杀那是千难万难了!” 不再多言,熊春重重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血泪,掉头就走。 “等等!”金欢大叫了一声。 第271章 汝妻女,汝自己养 金欢叫住熊春,大脑也跟着不断运转。 叛军和熊骞打的难舍难分,只差援军相助,若是一举镇压叛军,取了逆贼首级。 这,可是第一等的战功啊! 逆贼带着的这支叛军够猛,从北凉杀到这里,几乎无人能挡,也正因此,逆贼这颗首级,那就愈发显得重要! 原本熊骞去镇压,若是胜了,那这份功劳是他的,但现在既然有将叛军击败的机会,自己派去人马,那就是奇兵! 奇兵杀入,取下逆贼首级,那可称的上是立下不世之功! 若放任不管,不论熊骞与叛军打成什么样子,待朝廷援军再来,那也晚了。 若是逆贼逃跑,再去追杀,那自己也分不到什么功劳。 更何况,若是真让逆贼就此逃脱,那更是什么便宜都得不到。 若是事后熊骞反咬一口,说就是因为自己不派援军前去,从而让逆贼逃脱,说不定圣上还会怪罪下来。 熊春既然决定回去拼死一战,看来战事果真胶着,这时不去增援立功,还等什么? 金欢做出了决断,他决定派人增援!一举拿下叛军! 而此时,被叫住的熊春也喊了起来: “将军还有何话可说?” “我等连夜赶来,只为求兵,熊将军还在等着我们!” “若人人都明哲保身,这逆贼,那永远也除不掉了!金将军,你声名在外,既不愿前去,那就守在中南关,看着我们打吧!” 说罢熊春扭头看向身旁的兵马,咬牙道:“兄弟们,随我回去杀敌!” 这些士兵大多眼带惧意,但还是拉动了缰绳。 赵正冷冷看着他们,他心中冷哼了一句:“惺惺作态,怕不是早已投敌了。” 但一声大喝却突然从其身旁响起: “且慢!熊春!我金欢可不是无能之辈!这逆贼,我早想前去将其斩杀!” “原以为熊骞手有重兵,定能一举镇压叛军,不曾想你们却打成这般模样,若是圣上派我前去,绝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也罢,就让我助熊骞一臂之力,来诛杀逆贼!” “逆贼的首级,交由我来取下吧!” 这一声大喝之下,赵正圆瞪双眼,一脸诧异震惊之色。 而正准备带人离去的熊春,则立刻拉停战马,扭身看向了金欢。 不止是他,带来的所有士兵都扭过身看向了金欢,大部分眼中都投射出遮掩不住的喜色。 下一刻,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重一轻。 重音来自熊春,他一脸感动,抱拳道: “将军心有大义,愿伸出援手,助我们一举镇压叛军,此乃义举也!” “末将在此代熊将军先行谢过!” 随之,熊春带来的那些残兵当即向金欢拜谢。 而那道轻音则来自金欢身旁的副将赵正。 他紧皱眉头,低声道: “将军,万万不可啊!” “不是说好了等待朝廷援军前来再做打算嘛!怎能听他们一席话之后就要去增援呢?” “出兵前去,必有险情!” “将军,这个时候,切不可涉险啊!” 金欢摸着下巴,扭过头细细打量着他,旋即,他展颜一笑: “赵正,你跟我后面已有三年了吧?” 赵正一愣,点头道:“是,已有三年了。” “我待你如何?”金欢问道。 “将军待我不错,若不是将军提携,末将不会走到今天。”赵正回答道,但心中已经“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金欢点头,亲昵的搂着他的肩膀道: “如今,百里原上,叛军和熊骞正在鏖战,如熊春所言,得一援军便可前去镇压叛军,取下逆贼的首级。” “但也正如你所言,此行前去应当也是有些危险的,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料会出什么结果。” “但逆贼,不可不除,这是圣上的旨意,逆贼不除,这个年,咱们谁都过不好。” “只是呢,这中南关作为重要防线,也不可不守。” 听到这里,赵正脸色逐渐发白。 金欢扭过头朝着关外的熊春说了声稍等片刻,而后又再度看向赵正道: “我乃陛下特意委任在此守关的,不可妄动。” “而你,我的好兄弟。”他晃了晃赵正僵硬的肩膀。 “你智勇双全,行军作战各方面皆不在我之下,我决定让你代我前去,援助熊骞,镇压叛军,取下逆贼首级带给我!”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赵正。 被这火热的视线所注视着,赵正后背渗出一片冷汗,腰也弓了下来,他一脸惊色的手指着自己: “啊?我?” 金欢笑着点头:“是了,好兄弟!” “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叛军是一定要镇压的,而你,带着.....” 他略微沉思,而后接着说:“你带着中南关内的一半兵马,火速赶去支援,一举镇压叛军!” “当然,最重要的是逆贼的首级,你一定要取下,亲自带回来给我!” 赵正额头流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他颤声道:“将军,这....这不妥吧。” “末将不认为叛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逆贼的首级,可不是这么好取来的。” 金欢点头表示同意:“那是自然,逆贼的首级肯定不好取。” “毕竟熊骞也想着亲自拿了他的首级,因此你必须要在最关键时刻给予逆贼致命一击!” “让熊骞无话可说,仗虽然是他打的,但没有我们,他无论如何胜不了,我们,才是定下战果的最关键一笔!” “得胜后,带逆贼首级火速赶回中南关,我来帮你邀功请赏!” “锦绣前程,就在此战中,看你把不把握得住了,若是别人,我自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而你,是我的好兄弟,与我亲如手足!因此,我必须要将这个机会交于你!” 一席话听完,赵正面如土色,他弯着腰,拱手道: “大哥,小弟何德何能接下这泼天的锦绣前程,就让小弟随侯大哥左右,守在中南关就好。” “逆贼与叛军,还是缓缓吧。” 此言一出,金欢眉头一挑,立刻翻脸,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嗯?混账!你这说的什么话!” “哪有不打的道理!叛军必须要镇压,而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功劳,你必须接住!至于怎么打,我想凭借你的才能,绝对有办法!” 赵正心中惶然,正待开口,却被金欢打断: “不必多说,立刻召集人马前去吧!” “再说下去,可就是违抗军令了!咱们虽是好兄弟,但也要公私分明!你可不能叫我为难。” 面对这好大喜功,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好大哥,赵正心中悲叹一声,只得抱拳道: “若此行不顺,还望将军.....” 话未说完,只听金欢拍了拍他肩膀,轻笑一声道: “你该不会想说让我照顾你妻女吧?” “哈哈哈,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相信我的判断,此行必定大顺,你定能拿下逆贼首级归来,汝妻女,还是由汝自己来养吧!” 笑声中,赵正一颗心寒到了谷底。 —— 与此同时,百里原某处。 连绵不绝的营帐驻扎在此,但并未点燃篝火。 天际一轮圆月高悬,淡淡月色中。 须发凌乱,满脸血污的熊骞跪坐在地,一脸谄媚的看着眼前之人笑道: “吕将军神威盖世,实令我等大开眼界。” “若不遇上吕将军,在下只怕一辈子也不知晓这世间竟还有此般神人也!” 眼前之人并未说话,只冷冷哼了一声。 熊骞又扭过头看着另一人笑道: “李将军智谋过人,相信定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进中南关。” 说到这,他又叹了一声: “只恨我乃愚钝之人,竟被昏君所欺,若是早日与王爷相遇,必投入王爷麾下,为其效命。” “咱们这样说,不打不相识了啊。” 话说完,但并无一人吱声。 熊骞小心的看了眼前几人的神色,接着道:“届时王爷前来,还请几位,帮在下.....” “闭嘴!”一只脚突兀的踹来。 熊骞被一脚踹翻在地,脸入草皮,他无声的呻吟着: “熊春啊熊春,我这条命,可就靠你了呀。” 第272章 首级!我给将军您送来了! 是夜,因熊春所言,如今百里原内战事胶着,须得立即赶去援助。 因而,金欢命得力副将赵正率领中南关内一半人马前去,赵正自知非去不可,也知此行一去必然是险象环生。 但作为一副将,他不能违抗军令,因而他向金欢请命,希望多加一些兵马前去。 毕竟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必然是一场硬仗。 金欢身在中南关,事不关己,他不会得杀身之祸,而自己,则就要直面叛军了。 在赵正言辞恳切的请求下,金欢一心想镇压叛军,让赵正带回逆贼首级,立下大功,因而他听从了赵正的建议。 自此,中南关兵马去了三分之二,而余下兵马,大多为金欢亲兵,这是金欢最忠实的维护者,金欢自不肯派出。 兵马集结,足有四万多人,大多为轻骑,他们在中南关驻守已久,可谓是养精蓄锐。 这样一支生力军前去参战,金欢心知这就是打破平衡的筹码。 有他们的加入,叛军必被诛之。 而对于出兵之事,他并未派人传递信件于朝廷,逆贼未死之前,都需要朝廷援军。 至于自己派去这支奇兵前去镇压,得胜后那自然是极好,解了陛下之忧,自不必多说,必然是重重有赏。 城楼上,看着远处的大军,金欢大喊道: “赵正!切记!定要取下逆贼首级!” “我等你凯旋归来!!!” 大军前列,赵正闻听此言后,扭过头来,眼中却满是寒霜。 相隔如此之远,他不怕金欢看见。 金欢听信熊春之言,让自己带军前去援助,岂不知危险重重,他不肯以身涉险,倒让自己去替他争功。 跟他三年,口口声声说“好兄弟”,但到了这种时刻,这“好兄弟”三字却成了催命符,当真是可笑至极! 而对于熊春的话,赵正半信半疑。 即便真如熊春所言,叛军势微,自己带军前去顺利的杀了逆贼,那这功劳,也不是自己的。 金欢的心思,再简单不过了。 这好大喜功又莽撞的所谓“好兄弟”,届时拿到逆贼首级,必是包揽首功,自己顶多跟在后面喝汤。 而若是不能顺利击杀逆贼,自己这一行人,恐怕都要成为金欢这一鲁莽举措的牺牲品。 看着前方带领众人的熊春,赵正咬住了唇角。 事到如今,他只能希望熊春所言非虚。 但不论如何,他仍然不甘心,这一趟出兵,是绝对错误的! 只可惜,自己没有话语权啊! 心中叹息一声,赵正抬起头,眼中充斥着落寞之色。 一行人渐行渐远,城楼上的金欢也收回了视线。 他打了个哈欠:“接下来,就等着他们回来了。” 刚说到这,他突然轻笑了一声: “待援军前来,若是见我手提逆贼首级,怕不是....呵呵。” 他摇摇头,笑着回营睡觉去了。 —— 日起日落,夜晚换白日,又从白日换星辰。 三日后,又是在夜半时分。 久未听到百里原传来消息,已经陷入静谧的中南关,再次陷入了骚动。 一轮弯月高悬于空,清冷的月光照射地面,被银霜覆盖的中南关之外,一支兵马奔袭而来。 这如霜月色下,隆隆马蹄之声,惊的城楼守军立刻瞪大了眼睛。 已有士兵前去叫醒金欢,金欢手忙脚乱的穿上盔甲,忙不迭的上了城楼。 但见夜色中,一支骑兵奔在前头,正策马扬鞭,疾驰而来,而在其后方,另有些步兵跟着。 虽有月色,但这夜半时分,终究还是黑暗较多。 兵马人数仅凭肉眼实难以看清,但见其前方兵马,那是有数千人的,其余人等隐隐绰绰的在黑暗中,实弄不清有多少。 但无所谓,金欢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骑兵们中间,那杆大纛迎风而扬,燃起的火把光亮中,上面的旗帜标识再清楚不过。 那是自己的兵马!那是自己人! 而此时,一道呼声随着凛冽的狂风飘入了城楼。 “将军!幸不辱命!” “末将.....末将已取下逆贼首级!!!” 骑兵还未至关口,因而这远远传来的声音并不是特别大,但此刻,却如天雷一般在金欢心中炸响。 金欢猛地瞪大了眼,浑身不受控制的一震。 他似乎有些不敢确信,毕竟这几日他一直在想着赵正何时能带来逆贼首级,可谓是朝思暮想。 就在刚刚,尚在睡梦中,他甚至都梦到了此事。 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也不为过了。 而此刻,他急忙转头,一把抓住一旁士兵的衣领,大声问道:“听到了嘛!是不是在说取下了逆贼首级!” 那士兵被抓住衣领,金欢雄壮有力的大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饶是如此,那张涨红的脸上已经能看出喜悦。 他喘着粗气说:“听到了!将军!听到了!” “似乎是赵将军的声音,他说取了逆贼首级!” “胜了!胜了!我们打赢了!” 金欢眼睛瞪的溜圆,他松开了手,但那双手却还在颤抖,那是兴奋的颤抖。 “胜了,胜了。” “赢了啊。” “逆贼的首级,拿到了啊!我金欢....我金欢......立下不世之功了啊!” 从金欢颤抖的嘴唇中吐出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是颤音,但一股几乎快从他体内窜出的喜悦,要将他的躯体爆开。 一直以来,为朝廷发愁,从北凉一路杀来,锐不可挡的叛军。 今日,此时,在这百里原上。 被自己派出的援军所镇压,并且还成功拿到了逆贼的项上人头! “嗡。” 狂喜之中,金欢的脑海传来一阵嗡鸣。 那张脸,更是肉眼可见的急速蹿红,随后,一道炸裂般的声音从他嘴中喊出: “好啊!赵正!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逆贼的人头,你给我取来了!哈哈哈!”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急不可耐的将手扒在城垛上,身子也跟着往外探出,继续喊道: “人头!人头在哪里!赵正!” 远处,骑兵群中,赵正身上犹有血污,须发也是凌乱不堪。 在其身旁,熊春沉默着跟在左侧,右侧,则是一身骑红马,手持画戟的男子。 他面无表情,只冷冷跟在一旁,并未出一言。 而此刻,赵正从马臀后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一颗满是血污的人头。 他抓着人头上的黑发,高举过顶,人头上的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又有一些落在他的头脸上。 月色如霜,狂风肆虐,吹得呼呼作响。 赵正挥舞着满是血污的人头,自己的脸也被染得一片血红。 他咧开嘴角,丝毫不在意血顺着脸颊落入口中,而这,愈发显得这张脸可怖。 其状,疯癫似戏台丑角,狰狞似狱下恶鬼。 但他就这么在战马上癫狂的大笑着: “首级,我给将军您送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 ps:亲爱的读者大大们,实在很抱歉,今天只有一章。 小作者在回家的路上,由于没买到坐票,只能站着了,路途很远,很长时间,车上人太多了,我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码字,加上收拾行李打扫房间导致我没有存稿,所以就只能发一章了,等我回家就恢复。 实在太难了,我低估春运的人数了,我站着吃鸡爪,旁边的小姑娘一直看着我吮吸手指,她太萌了,于是我把我的鸡爪和面包献给了她,她也送了我橘子,然后我们就笑嘻嘻的聊了起来,这就导致我更无心码字了。 没办法,这么萌哒哒的小姑娘,不陪她玩耍是不合适的,还请大家见谅。 缺的,下次小作者补上!望大家理解,爱你们! 第273章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容出现在这般狰狞的赵正脸上,但却丝毫没有让金欢感到不适。 相反,这笑容甚至将他感染,让他也跟着得意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啊,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的做到了!好极好极!立下如此功劳,日后少不了你的奖赏!” 而随着骑兵们越来越近,金欢这时除了看见赵正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之外,也看见了他身旁的人。 熊春倒是不必多说,还是先前那般模样。 而另一人,却格外陌生。 骑一红马,穿一身染血甲胄,手中提着一杆方天画戟,端的是威武霸气。 除却这战马与甲胄未曾在自己兵马中见过外,那一杆方天画戟自己的军中更是绝无可能有人使用。 这武器金欢只在京师皇宫中见过,那是仪仗之物。 一般都是陛下进行祭天仪式时才会动用,寻常不说是士兵,就是朝中大将,那也无一人使用。 很显然,此人绝对不是朝中大将。 这是一名陌生人。 金欢本都已经打算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但这一刻,心中却没来由的一突。 到了此刻,为何还不见熊骞,反而多了一个陌生人? 金欢眉头略微一皱,大声喊道: “兄弟,你身旁那人是谁?为何不曾见过?” 赵正大笑一声,朗声回道: “将军,此人乃叛军中的一员将领,名为吕布,神勇无敌,有万夫不当之勇!” “如今吕将军已弃暗投明,追随我等了!今后咱们军中,又添一员猛将了!哈哈哈!” 说着,赵正扭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吕布。 吕布面色平静,并未说话。 但这个解释,并未让金欢放下戒心,甚至于,还让他眉头皱的更紧。 只听他说道: “哦?如此说来,叛军大败,而这位吕将军临阵倒戈,投向了我们?” 吕布低着头,冷笑了一声。 赵正心中一紧,立刻回道: “将军,吕将军武艺超凡,先前被逆贼蒙蔽,但好在他迷途知返,此番若不是得他相助,我们怎会在如此之快的时间顺利拿下叛军。” 说着,赵正扬了扬手中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接着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跟错了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而若是跟对了人,自然是青云直上!” “我也是这么做,并且这么说的!我明白这个道理,吕将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将军,这个道理,可是你教我的,我说的可对?哈哈哈!” 金欢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赵正这番话说的他心中舒爽无比。 没错,这个道理,是自己和他说的! 而赵正,不仅打赢了这场仗,甚至还赚一员猛将! 想到这里,金欢戒心逐渐放低,但还是跟着问道: “赵正,你说的不错,可为何这位弃暗投明的吕将军不曾发一言?” “该不会心中还......” 话未说完,却听一道声震如雷的大笑声骤然响起: “布一身武艺,也不过为一马前卒,连个先锋大将都算不上。” “有道是,大丈夫岂能久久郁居于人下!” “布飘零半生,未遇明主,今才知何为锦绣大道,听赵将军所言,跟了金将军后,便是扶摇直上。” “公若不弃,布愿随之,日后也能博得个名正言顺的大将之名!” “布乃心直口快之人,还望将军不要介怀!” 言罢,胯下赤兔重重的打了个响鼻,猛地一蹬脚,吕布身子一仰,急忙抓紧了缰绳。 不过吕布依旧笑着,但手却拍了拍马头,低声道: “这不是为了兵不血刃的进中南关嘛。” “若是强攻,虽也能杀进去,但终究还是要耗费些时间,也要死一些人,我说几句话,就避免了这些事。”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可明白?别再给我撅蹄子了。” 赤兔埋着头,又打了个响鼻。 吕布也笑着又拍了拍马头。 而此时,吕布那一番话让金欢听得喜笑颜开。 相较于那些沉默寡言,心有城府的人,这种心直口快,有什么野心直接说出来的人明显更容易掌控。 知道他的喜恶,那即便投入自己麾下,日后也是手拿把掐。 想得到陛下授命的名正言顺大将之位?那还不简单嘛!朝中如今可空缺着不少职位呢! 不想久久郁居于人下?试问这天下间又有谁想郁居于人下呢?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个道理人人都懂。 但即便是有再大志向的人,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为其助力,终究也只会沦为棋盘中的一粒棋子。 而如今,这棋盘,是由自己所在的家族所开的! 金欢心中大悦,遂大笑道: “好好好!既如此,日后我保你当一员大将!” “若是得陛下重用,日后军衔甚至可能在我之上,届时,可不要忘了我等啊!哈哈哈!” 听到这话,熊春心中冷哼一声。 赵正攥紧了手中的人头,心中也在冷笑。 而吕布则直接放声大笑:“哈哈哈,金将军也是一位心直口快之人啊!” “若布今后得到重用,自当不会忘了这提携之恩!” 这狂放的笑声在风中呼啸,城楼上的金欢也跟着大笑。 笑声中,金欢却突兀的问道: “熊骞呢?为何你们都回来了,却不见熊骞?” “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熊春面色如常,立刻回道: “熊将军在先前的鏖战中,不幸受伤,所幸并非是致命伤,但却不能骑马,因而落在了后头。” “赵将军急于赶回报来喜讯,因而这才先行一步。” “我本欲陪同熊将军左右,但熊将军念我这来回奔波,加上也有伤在身,因而让我随之一同而回。” “他在后面,自有人照料,这两日便能回来。” 说到这,熊春扭过头看了一眼赵正,脸上还有些不忿之色。 似乎在责怪赵正急于回来邀功一般。 赵正心中纳罕,熊春这厮,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甚至还做足了表情。 这般做派,甚至不在自己之下啊! 正此时,却又传来一道声音: “将军莫怪,先前正是我伤了熊将军,这才让他不能立刻赶回。” “日后,我再向熊将军赔罪!” 赵正眸子一缩,看向了谈笑自若的吕布,心中剧震。 “高!” 他心中吐出了一个字。 第274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若是说熊春那番话已经快要打散金欢的疑虑,那吕布这番话则直接让金欢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 “熊骞武艺不俗,实非庸手,不曾想竟不是吕将军对手,如此看来,赵正说你神勇无敌,倒不是夸夸其谈啊!” “得此良将,实乃朝廷一大幸事也!” “说起来,你与熊骞,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哈哈哈!” 吕布面色不变,只是拱了拱手。 一旁的熊春看在眼里,脸色却复杂至极。 吕布说的并不是假话,熊骞先前便是被他所擒,那一戟,直接将熊骞从马上扫落在地。 若不是熊骞反应够快,及时提枪格挡,恐怕在那一戟后便要身陨当场。 但即便如此,却依旧让其受了不轻的伤。 若不是熊骞及时求饶,说能助一臂之力,直入中南关,杀入京师,恐怕那时所有人都要死在百里原。 但代价,自然是扣下熊骞,而后让自己带着一小队兵马前来中南关,骗的金欢信任后..... 想到这里,熊春心中叹息一声。 纵然有杀敌之心,但如今这大势已去,叛军不论是兵力,还是单兵战力,都已远超想象。 这是一支绝对没有办法打赢的军队。 相较于死在他们手中,还不如顺水推舟加入他们,至少,这是眼下能看到的唯一活路了。 而那赵正,可谓是见风使舵的高手。 作为金欢的副手,本来计划是带着他们去百里原,让他们全都留在那里,中南关兵力不足,接下来可直接硬打进来。 谁曾想,带去后还未开战,那赵正便立刻跳下马来,说是带军来降。 这让熊春直接傻了眼。 先前赵正可都没和他说过要投降的事啊,这一见到百里原上驻扎的兵马,就直接投了,这见风使舵的本领,熊春自愧不如。 但也更让熊春明白,现如今自己所投诚的“叛军”,或许是真的无人能挡了。 不,现在已经不叫“叛军”! 而是我方雄兵! 熊春润润喉咙,大喊道:“将军,开城吧!” “随后熊将军会带着剩余的兵马前来!” 此言一出,赵正攥紧了手中的头颅,眼神中露出一股狠厉之色。 这“剩余的兵马”,可不是那些残兵啊。 而是那雄赳赳气昂昂的精兵良将! 他们进了中南关,接下来势必要以横扫之势杀向京师! 中南关破,朝廷危矣! 而此刻,随着熊春的这句话,赵正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此刻,兵马已至城楼下,但依旧还没开门。 金欢托着下巴,看了眼这深沉夜色,又看向了城外等候开门的这群人。 他的目光在为首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熊春脸色激昂,赵正这会微微低着头,而那吕布,则是面色淡然。 诚然,他们所说的话已足够让人信服。 但中南关实在太过重要,在这夜晚中大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不知怎地,却莫名让金欢出现一种心悸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没来由,自己的好兄弟杀了逆贼,还带来了逆贼的首级,这首级就是一桩大功。 自己取得首级,而后以石灰保存,然后亲自带人送去京师,最好是不经过镇国将军之手,直接呈送陛下,那就是天大的功劳。 但真到了此刻,金欢心中却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只是心中又找不出理由来印证,思忖再三,金欢将目光看向了赵正,沉声道: “你们先往后退去!” “赵正,你将首级放置在城门口,我让人接过,待我验明正身后,你们再进来!” 此言一出,熊春心中咯噔一下,自知恐怕要遭。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这金欢竟还做足了防备! 这颗人头,只不是从一具尸体上砍下来的罢了,脸已经被砍的认不清,就是为了鱼目混珠。 若是金欢查验后不信,那可就麻烦了。 要是他直接翻脸,那就只能硬打,而此刻这个距离,城楼上的弩箭都正对着自己这边,若是开打,肯定死伤惨重。 想到这里,熊春冷汗直冒。 而吕布,依旧风淡云轻,他淡笑一声道:“金将军不愧是守关大将,这般小心倒也不为过啊,哈哈。” 金欢拱拱手,笑道:“肩担重任,不得不如此。” “不过无妨,待验明正身,再进不迟,不过耽搁片刻功夫罢了。” 说到这,他大喝一声:“赵正,来吧!” 赵正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吕布,视线刚与吕布对上他便扭开,而后提着头颅往前而去。 与此同时,其余人开始往后退去了百米。 这个距离,依旧在城楼上的床弩射程之内。 赵正提着人头到了城楼之下,大门随之而开,数名士兵走上前来与之交接人头。 赵正翻身下马,递去人头时小声说了几句。 这个距离,除了前来交接的士兵之外,谁也听不见。 身后百米外,熊春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自知只要一露馅就要立刻打起来,连忙朝着吕布使了使眼色。 事到如今,他已经把自己归属为了“同一阵营”。 吕布未做表示,他依旧仰着头,看着城楼上的金欢。 而接过头颅后的那些士兵,则直接脸色一变,而后关上城门,奔跑着向金欢而去。 赵正则再度上马,等在了紧闭的关门口。 莫名的,一股肃杀气氛在人群中蔓延,连呼啸的风也刮的凶猛了起来。 城楼之上,金欢已经拿到了头颅,但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头颅,哪里能分得清是不是正主。 而此时,其中一名士兵却悄声说了几句话。 几句话听完,金欢心中猛地一跳,脸皮甚至都跟着微微抽搐了起来。 他并未声张,只是努力保持着脸色不变,而后看向城楼外的吕布笑道: “我这好兄弟下手也忒狠了,将逆贼砍的血肉模糊。” “若是呈给陛下,陛下不说认出是逆贼,倒是有可能被吓一跳,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熊春心中一跳。 完了!果然如此!骗不成了! 玩脱了呀! 糟糕糟糕! 正当他心中惴惴不安,觉得下一秒就要撕破脸时,吕布却朗声道:“那只能怪赵将军下手太狠。” “但应该是能看得清的吧,毕竟,这可是确凿的事实啊。” 金欢笑着点头:“认得清!秦泽之前在京师,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便是化成灰,那我也认得清啊,哈哈哈。” “不错,这正是逆贼!” 二人说完,皆大笑之。 熊春这时却懵了,他不理解,这怎会认得清?! * * * ps:昨天说的可都是真事啊大大们,也确确实实是一小丫头,非常乖巧可爱的那种,读一年级,还在车上跳了个科目三呢,老逗了。 小作者对熊孩子是畏惧的,但这萌萌哒的小丫头,那直接投降>︿< 主要是我在吃鸡爪,是卤的虎皮凤爪,那叫一个香啊,人家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你,这谁能不给? 她妈妈带她坐车,只带了橘子和牛奶,她白天只吃了一根火腿肠,肚子饿着呢(这可不是我瞎编的,我竖着耳朵偷听到的) 我还剩下两根鸡爪,给了她一根,她谢了我再吃,但或许是鸡爪太好吃,她馋劲儿上来了,小声说妈妈好饿。 火车上有卖吃的餐车,但东西忒贵,她们再过两站就要下车,于是她妈妈也没买。 小丫头圆鼓鼓的眼珠子就盯着走过的餐车,一直到餐车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我能看的下去?! 我反手掏出背包里仅剩的一块大面包递了过去! 看着那块菠萝口味的大面包,小丫头被车上热气熏的红彤彤的小脸露出惊喜,眼神中又带了一丝感激的看着我。(脸是真的红彤彤,感激的眼神是我猜想的) “你这孩子,你看看你馋的这个样儿,谢谢啊。”她妈略显责怪的看了小丫头一眼,而后对着我道了声谢。 “我一背包都是吃的,压根吃不完!反正我快下车了!”我拍着已经干瘪的背包,豪气万丈的说道。 当然了,此时距离我下车还要很久,我的包里只剩下两颗白溜溜的水煮蛋,一杯奶茶,一包方糖。 但看着这小丫头大口大口吃着面包时,我觉得值了! 不过或许我该从她手中夺下一半面包,这样的话那不论是我的心理还是身体,都会感到喜悦吧哈哈。 (以上皆为真人真事!!) 晚安各位(?′?`?) 第275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熊春这时却懵了,他不理解,这怎会认得清?! 既便金欢真认错了,那也该开城门了吧,为何还不开? 他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只听金欢笑道:“是逆贼,这没错的,不过呢,我这人小心谨慎惯了。” “死人不足为惧,活人可得留意。” “吕将军神威盖世,连熊骞也在你手中重伤,恐怕我也不是你对手,既然吕将军真心投诚,不若放下武器,下得马来,而后随赵正再进门来。” “如此一来,也好叫我知道吕将军乃是真心实意的投入我麾下,如何啊?” 熊春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完了。 这金欢该不会是看出了个明白,要先骗得吕布进关了吧! 若是直接开打,以吕布的身手加上这宝马,绝对难杀,但若是他束手就擒独身入关,那只怕立刻就要死! 糟了呀!事到如今竟功亏一篑! 熊春看向了吕布,只等他振臂一呼,开始厮杀了! 但怎料,吕布却熟视无睹,反而笑道:“好!” “金将军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要不要我再绑缚双手?” 金欢摇头,笑道:“那倒是不用了,绑缚双手,那岂不是真把吕将军当犯人看待了。” “日后吕将军心有怨气,岂不得找我麻烦?哈哈。” 吕布大笑,随之,在熊春诧异的目光中,吕布下马,也放下手中那杆方天画戟,而后坦然朝前走去。 眼见他向关口走去,熊春心里泛起一阵苦水。 此人武艺非凡,实有万夫不挡之勇,但怎如此少智! 金欢若是真的小心谨慎,只为试探倒还罢了,那只怪自己多想。 但就怕他在关内埋伏有刀斧手,届时吕布一进去,只怕刀斧手就要上前。 若真是如此,即便吕布再如何神勇无敌,无兵戈在身,又无宝马在旁。 刀斧手齐上前来拿他,岂不是要被刀劈斧砍剁成一滩烂肉? 吕布一除,金欢八成就要彻底撕破脸,一场恶战只怕是在所难免! 唉!这好不容易投入王爷麾下,难不成今夜就要折在这里不成? 眼看吕布距离城门口越走越近,熊春心里七上八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真爆发恶战,吕布身死,到时王爷一定怒不可遏,他手握重兵,必然会大开杀戒,中南关绝无一人幸免。 甚至于,说不定还会迁怒于自己这些降兵。 若王爷发了疯,恐怕再无一人能活了! 现如今这真是骑虎难下,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自己一行人的命运,都决定在此刻了。 熊春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武器,牙也跟着咬了起来,若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代吕布上前入关。 相较于自己中伏而死带来的后果,吕布死的后果可严重许多。 而此刻,吕布已至城门口,金欢大喊道: “来,赵正,你带着吕将军进来!” “开门!” 城门口,吕布看了赵正一眼,赵正摸了摸鼻子,随着城门打开,吕布在前,赵正提戟在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得关去。 城门开的并不大,二人这一进去,城门立刻关上。 熊春暗叫糟糕! 果然,金欢这就不是在试探,而是真的要动手! 不多时,一声暴喝随金欢口中迸出: “好哇!你们这些人,竟敢投入逆贼麾下,想骗我放你们入关!” “如今吕布已被我拿下,还不快束手就擒,跳下战马,放下武器!趴在地上!” “若是不从,我先杀吕布,再杀你们!” 原来先前赵正送上人头时小声对那些士兵说的话,是这样说的: “告诉将军,我等被吕布胁迫来此,要骗将军开门进关,我已暗使了好几个眼神对将军示警,可城楼太高,将军或许没看见。” “当今之计,是要先骗吕布入关,只是须得生擒此人!此人乃是逆贼爱将,将他当做战俘,叛军绝不敢妄动,如此一来,便可撑到朝廷援军赶来!” “但拿下吕布后,将军依旧不能对其他人动手,叛军兵力雄厚,若是真的开打,届时中南关必会被破!” “而将来此的人全部生擒,定做战俘,可让叛军束手束脚,如此一来,定能赶在朝廷援军到来之前保住中南关!” “假若叛军不顾吕布,也不顾这些人的死活,定要杀来,那这逆贼自会落得个不义之名,叛军不攻自破!” “我之建议,将军一定要深思!” 如此,这番话经由士兵带给了金欢。 乍闻此言,金欢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今夜竟然会如此险恶。 若不是自己小心谨慎,还真差点放他们进关了! 而赵正,不愧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在这危急关头竟然想出了如此计策! 若他不说这番话,自己查验过人头不对后,十之八九不会放他们入关。 甚至有可能在他们接下来说的话露出马脚后,直接下令诛杀这些人。 但若是这样,还真就和赵正所说一般,届时逆贼强攻,中南关还未等来朝廷援军,到时只怕真会被攻破,杀个尸骨无存! 可怕!真是差了一点就要中招!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这唯一的生机,就如赵正所言,是留下这些人,让他们当俘虏,如此才能钳制叛军! 赵正!好兄弟啊!果然智谋过人! 先前朝我使眼色,我哪里看见了啊!要是早一点看见,必然早就识破这奸计了!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 而此刻,随着金欢这一番话,城楼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熊春大惊,但还不知该作何表示。 而在关内。 赵元脸带得意之色,已取出腰间匕首,架在了吕布脖颈之上,在其一旁,也有多名士兵手持武器,押着吕布往城楼上走去。 原来先前吕布一入关,便被走在后面的赵正拿匕首抵住了脖子。 吕布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制服了! 此刻,赵正押着吕布上了城楼,对着金欢笑道; “将军,幸不辱命,我已拿下此人!” 而后他对着一旁的士兵道:“给我看好此人!” 说罢,他朝着金欢走去,笑道:“将军,我这一计如何?” 金欢大喜,连连点头,而后他转过头朝着城楼下方的众人大笑道: “你们看!吕布已被我擒获!” “还不快束手就擒!” “不束手就擒,你们都要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城楼。 熊春脸色苍白一片,只看见吕布被身后士兵抓住双手,两柄刀架在了脖子上。 但即便如此,熊春却依旧看不见他脸上的惧色。 佩服归佩服,但熊春心中还是难过至极。 可恶啊!赵正这厮,竟如此奸诈! 他向赵正看去,赵正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正徐徐向金欢走近。 熊春心中怒不可遏。 赵正啊赵正!你太蠢了啊! 若是真心实意投入王爷麾下,日后还能得个活路,如今你害得吕布被擒,日后必然要被王爷剁成碎肉! 就当熊春暗骂不已时,下一瞬,他眸子一缩,眼中出现难以想象的画面。 临近金欢时,赵正的笑容骤然消失,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抱住金欢。 那柄在淡白月月光下闪烁的匕首寒光,瞬间出现在金欢脖颈!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再出异变! 吕布也不知如何动的,只听“砰砰”两声巨响,在其身旁的士兵尽皆倒下,而他已手提一柄刀傲然而立。 而直到这时,一声暴喝从赵正口中喊出: “金欢已被我所擒!谁敢动一下,我一刀杀了他!” “王爷抗金,乃是义举!他为天下人而来!谁能阻挡!” 第276章 究竟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这一刻,熊春所看见的赵正是那一脸慷慨激昂,哪有一丝先前的小人嘴脸。 而被赵正拿刀抵住脖子的金欢,此刻脸上也再无一丝得意笑容。 他整张脸已经是惨白一片,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事情发生的太快,赵正的突然转变,让金欢甚至一时之间都难以回过神来。 而直到脖子感受到这匕首上的寒意时,金欢这才颤声开口: “你....赵正,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要.....” 赵正怒喝一声:“蠢货!你平日倒是蠢笨如猪,今日却做足了防备,可真是叫我小看你了!” “若不是吕将军胆量过人,敢以身犯险,随我进关,要拿你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一席话说的金欢大脑一阵晕眩。 但也让他终于明白,原来赵正先前说的那番话,却是计中计啊! 所谓的被胁迫,假投诚,献计拿吕布,以俘虏钳制叛军,这一连串的事情,竟然全是假的! 真的只有一件事,他真的叛变了,已经和叛军同流合污,用尽骗术要入关! 强烈的怒火在金欢胸口升腾,苍白的脸色逐渐憋得涨红,他咬牙道: “王八蛋!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枉我对你如此看重,你却来害我!” 赵正冷笑连连: “是吗?你对我看重?” “我放你妈的屁!” “你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是谁给你打出来的!是我在后面拼死拼活!” “你呢,你只不过是名字里带了个金字,就能坐享其成!” “你让我带着几万人去和王爷打,你说你是蠢还是坏!你这是在逼着我送死啊!” 一番话说的金欢面红耳赤,他回嘴道: “胡说八道!我那是让你去立功!” “我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 金欢被制服,城楼上的士兵谁也不敢妄动,而吕布则提着刀,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而此时,听到金欢的话后,赵正狠狠啐了他一口: “你还真是够假仁假义啊,自己想立功,却不敢涉险,反倒让我带人去,你想的倒好啊。” “难怪王爷从北凉杀来一路横扫,朝中无一人能挡,我想除却王爷本身兵力够多够勇之外,还和你这种人脱不了干系!” “昏君当道,任人唯亲,昔日的大乾兵精将勇,有几个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些年来,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将,不是被贬就是被杀,到了今日,又有几人能站出来为朝廷效力!” “没人了!只剩下你们这一帮姓金的酒囊饭袋了!” 这几句话可谓是字字扎心,城楼上的一些士兵听到这话后纷纷变了脸色,吕布则冷冷一笑。 而金欢,则被说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他仍在反击: “赵正,休得胡说,若不是我提携你,你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嘛!” 这话一说出来,赵正愈发的怒不可遏,匕首也划破了金欢的脖颈,带出了一道血丝,金欢急忙道: “别别别,别动手啊!” 赵正看着他这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摇头冷笑道: “我赵正,正因为姓了这赵字,而不是金字,因此不论我有何才干,我都只能给你当狗,哈哈哈。” 这冷笑声甚至到了后面竟带了一丝悲凉。 “我也想靠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路来,战死沙场是我们这种人的宿命,但我可不想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而不明不白的死啊!” “刚刚吕将军说,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我深以为然!” “试问,又有谁不想建功立业呢,可是你这种人,却堵死了我们这些不姓金的人!” “王爷是虎威大将军的儿子,虎威将军当初就是从一平民百姓崛起的,我想王爷这次缔造新的王朝,我们这些人,应当还有些可用之处吧。” “毕竟,终归要好过你!” 最后一句话,赵正是贴着金欢的耳朵说的,而那匕首,也割的越来越深了。 鲜血顺着金欢脖颈流出,金欢心神大乱,哪里还敢和赵正顶嘴,他急忙求饶: “好好好,有话好好说,你把匕首拿远点。” “念在我当初也曾.....” 话未说完,只听赵正一声暴喝: “下令!给我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金欢体如筛糠,但这时却犹豫得不敢开口。 放人入关,那可就全完了。 若是不开城门,还能借助这城楼来反击,但城门一开..... 见金欢不开口,吕布旁若无人的走上前来,他手提单刀,刀柄上犹有血迹。 那张俊朗的脸虽无表情,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所在。 周围的士兵哪敢冲上前去。 先前吕布被多人押着,但不过一瞬之间就被他脱困,甚至还反手杀了两人,这般身手,谁去都是一个死。 更何况,他们的主将还在赵正手中呢! 见吕布走来,金欢面如土色,急忙道: “别别别,别动手!” “吕将军,你如此神勇,若真投入朝廷,日后定能当一品大将啊!” “赵正你也是,你有勇有谋,你把刀放下,我可以既往不咎,日后你肯定也能......” 金欢还未说出的话被赵正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说出这等蠢话!” “怎么?当真以为不敢杀你?” “不需吕将军动手,我来杀你当投名状!” “杀了你,即便你们要在此围杀我们,那我也死而无憾了!权当出一口恶气!” 说罢,他一扭头朝着吕布道:“吕将军,对不住了!” 赵正面露狠厉之色,立刻就要一刀抹了金欢脖子。 说是这么说,但赵正心知金欢是个什么货色,再没有人比他更惜命了! 果然,这番话一说,金欢大惊,急忙喊了起来: “好好好!我让他们开城门!我答应你了!” 话刚一说出口,赵正身形顿止,而那匕首还紧紧贴在金欢脖子上。 金欢又急忙道:“我答应你!你也得答应我!我开城门,但要留我一命!” “留我一命就好!我不当将军了,我辞官回家!” “我回南泽去,我回老家去了!我不当将军了!”他胡乱的说着,眼泪甚至都快要流出,身体更是抖作一团。 闻言,吕布下巴微抬,双眼微眯,说了声“我不杀你”。 得到答复,金欢这才看向了赵正,赵正依旧满面怒容,匕首也未曾放下。 “下城防!开城门!!”赵正喝道。 金欢自知再无办法,只得一咬牙,一闭眼,大喊一声: “照他说的做!” 士兵们还在迟疑,金欢再度大喊一声: “快!耳朵聋了嘛!” 随即,城楼上的士兵们撤离,城门口的士兵开始打开城门。 那沉重的城门,在士兵们的推动下,伴随着吱呀声,徐徐而开。 而关外的兵马,开始如潮水一般涌入。 奔马在夜色中狂奔,隆隆的马蹄之声震慑得地面隆隆作响。 城楼上,金欢脸上已是毫无血色,这夜色中,究竟有多少兵马,他已算不清。 似乎这夜色中,凡是看不清的地方,皆有兵马。 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金欢汗如雨下,两股颤颤。 因为恐惧而颤动的上下牙关中,迸出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喃喃自语: “究竟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第277章 我难道解决不了叛军吗 人,到处都是人。 随着中南关的大门被打开,数不清的兵马冲入关内。 中南关内的那些守军见到这般阵势,情不自禁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跟着便是跪倒在地。 金欢此刻已经是恐惧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刻,他总算弄明白为何熊骞的重甲骑兵会败。 也终于明白为何赵正带兵前去后,立刻就投了。 如此兵马,那简直如一座巍峨高山一般,足压得任何人都喘不过气来。 朝廷派来援兵?即便真的来了,那只怕也是来一个死一个! 再想撼动叛军,比登天还难啊! “嘭”的一声,金欢跪倒在地,看向了吕布,一脸恐惧的发出祈求: “吕将军,我....我何时能走?” 吕布正接过士兵送来的方天画戟,此刻听到金欢的话后,他扭过头,淡笑一声道: “再等等,待我主公前来。” 金欢已被心底的恐惧折磨得脸色扭曲,闻言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说好了的!说好了的啊!” “不能杀我啊!!” 吕布点点头:“对,说好了的,我不会杀你。” “所以你要听候主公发落,主公下了令,凡是金家的人,都要交于他手。” 话一说完,吕布提戟朝城楼下走去。 见他要走,金欢已是声泪俱下,爬着向吕布哭喊道: “吕将军,你别走啊!” “你要去哪里,你要先保得我一命啊!!” 吕布头也不回,只斥道: “我要去找我的马!你给我安分点!” “赵正,看好他!” 金欢还在哭喊,赵正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截布条,从后头将布条从金欢张开的嘴中绑过。 “等着吧,你这王八蛋!” “曾经的金家,就是青云直上的天梯,如今,已经成了索命符了!” “新的王朝就要建立,届时,能者才能崭露头角!” 赵正将金欢的头摁在地上,而金欢的哀嚎也由此成了呻吟.... 一屁股坐在金欢身上,赵正这才喘了口粗气。 他抬起头看向这夜空中那轮峨眉月,淡淡的月光映照下,关外的兵马还在赶来,马蹄之声不绝于耳。 “中南关破,兵马入关,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要改朝换代了啊。” “呜呜呜。”屁股下的金欢在扭动着身子,发出呜咽声。 赵正并不搭理,他依旧看着这轮月亮。 “没想到,我从守关者成了带人破关者。” “呵呵呵.....”他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神色,闭上了眼。 但旋即,他便再度睁开眼,目光依旧在看着那轮月亮。 “年关将至,这峨眉月,也快成了新月啊!” “哈哈。” “呜呜呜。”金欢又在叫。 赵正眉头一皱,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而后摁着头砸在地上。 —— “嘭”的一声,从神机营赶来的传令兵被金建仁一脚踹在了地上。 这一脚力道很足,传令兵倒下时还在捂着肚子,但不过一息之后,便两眼一翻,也不知是晕死还是被踹破了内脏死去。 “可恶!他们在干什么啊!” 踹完这一脚,金建仁依旧怒火中烧,那狰狞的脸色吓得营帐内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副将金肇这时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先前,他便得到金建仁授命,前去神机营传达整备队伍,做好应战准备的命令。 但怎料,前脚刚从神机营回来,之后就从神机营传回消息,说是不动用神机营,而这道命令是庆王下的。 金建仁自然不理解,便立刻派人去问。 而随后得到的答复,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陛下决定迁都,并且正在紧锣密鼓的撤离京师! 而神机营,作为一支尚未完全成型的军队,陛下决定要将其一并带走,待日后整备成型后才动用。 这个决定,让身处于金陵外的金建仁勃然大怒。 他不理解,为何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反而选择示弱以敌。 有着神机营这种王牌军队,不去强势的镇压叛军,反而选择迁都撤离! 难道说仗还没打,朝中那些人就觉得必败无疑,从而选择撤离吗?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退一万步说,即便神机营尚未成型,但依旧有着强悍战力,对付寻常军队,可谓是碾压的存在。 除非敌军拿人命来堆,不然绝不可能在神机营面前得到一分便宜! 况且自己手中还有寻常军队,与神机营联合作战,怎会没有一战之力呢? 不!不是一战之力,而是能将叛军击溃! 迁都,带走神机营,这个愚蠢的行为究竟是谁提出来的?! 陛下?不可能!她一向不会思考那么多事!她之前还嚷着要盖皇宫呢。 父王?有可能,他老谋深算,凡事都以明哲保身为先,但他的态度,应该是和自己保持一致的啊! 能促成这个决定的人,不可能是外人。 那只剩下金建德这个贪生怕死,一场仗打完就跟丢了卵蛋似的孬种了! “可恶!可恶啊!” “混蛋!这个孬种!”金建仁愤怒的嘶吼着。 除了愤怒于这个二弟之外,他更气愤这个决定竟然没有和自己商量。 那时自己虽然不在京师,但决定这种大事,为何不请自己回去呢! 金建仁相信若是自己回去,绝不可能会出现这个决定! 他想过应对叛军的无数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后院失火,仗未打,却已经分成了主战和退却保存实力这两道阵营了。 为此,他连派数人赶回京师,去传达自己要继续打的态度,但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让自己在此阻击,他们继续撤离。 这让金建仁猛然清醒,自己这该不会是被排除在外了吧? 他想不到有何人会让自己陷于此境,唯一有能力也有可能和他作对的人,那只剩下金建德! 想到这里,金建仁愈发怒火中烧。 他跟发了疯似的一脚接着一脚踢在那倒地的传令兵身上。 “嘭!” “嘭嘭嘭!” 传令兵的身体被踢得扭作一团,甲胄甚至都凹陷了,金建仁却还在踢,口中也跟着骂: “混账东西!你是想死了是吧!” “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 “去死!去死!” 传令兵的身体已被踢成了好似一团破棉絮一般,全然看不出形状。 鲜血溅射而出,营帐内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旁的几名部下尽低着头,甚至不敢看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突然。 金建仁不再踢,而是反手一把抓住金肇脖颈。 金肇身高八尺,但在金建仁手下却好似孩童一般孱弱,他眼神慌乱,脸也涨的通红。 “你说,难道我解决不了叛军吗?!” 金建仁狰狞的脸上还沾染着尸体上喷射出的血迹,他一脸狠厉的问着金肇。 第278章 我要称帝! “能!将军一生未尝败绩,区区一帮乌合之众又怎会是将军的对手!” “将军,对付叛军,您必定是手到擒来!” 金肇想也不想,便急忙回道。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 金建仁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金肇揉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更是汗如雨下。 而此时,一声怒斥也随之而来: “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 “叛军若是乌合之众,又怎能打到中南关来!” “真要是那么好解决,又怎会败了一场接一场!” 面对金建仁的怒斥,金肇心中苦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不成要我说你不是叛军对手吗? “呼——”金肇坐在地上,埋着头,尽管气息已经平复,但还在装作大口喘气的模样。 这个时候,在暴怒的镇国将军面前,说什么都是错。 金建仁面色赤红,胸口怒气还在发酵,他怒目环视众人,喝道: “陛下决定迁都,神机营也将不和我们一同作战,镇压叛军成了阻击叛军,你们说,接下来该如何打?” 众人神色慌乱,这时又有谁敢开口提出建议。 一个个尽低着头,目光也是左躲右闪,生怕这头暴怒的狮子看向自己。 见他们一个个不说话,金建仁大喝一声: “说话啊!一个个都怎么了,以前不是很能高谈论阔的嘛!” “以前无战事时,你们一个个恣意享乐,虽职务在身,但这金陵的窑子都被你们逛了个遍!” “到这个时候了,不说话了?” “金茗,你说!对于接下来的战事,该当如何处之?”金建仁目光一凝,落在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身上。 男子面色白皙,容貌俊秀,虽着甲胄,却自有一股风流意味,只是眼袋颇深,平添了一份病态。 闻言,金茗沉声道:“将军,以末将之见,叛军在百里原已和熊骞进行了一场战事。” “虽得胜,但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中南关这个隘口。” “已经派出了些援军前去,借助中南关之势,叛军接下来必将陷入苦战。” “如今虽说咱们得不到神机营的协助,但在末将看来,依旧胜算不小。” “末将的看法和将军一样,陛下或许是....过于未雨绸缪了。” 话音刚落,金建仁环视一圈众人,突然大笑,笑声张狂至极: “哈哈哈!不错!” “毕竟她是一女子之身,心性本就不如男子,听了些蠢话便被吓的要跑,这哪有一分身为国君的魄力!” 此言一出,帐内诸将中有两人脸色一变,其余人等却面色不改。 金肇就是那面色未曾有变化的人,他依旧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金建仁说完这句,脸色骤然变冷,他看向了那两名脸色苍白的将领,沉声道: “金泰,金远,你们兄弟两个,觉得我说的对吗?” 金泰低着头,小声说:“陛下她....她做出如此决定,想必也是深思过后才.....” 听着他的话,金建仁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正此时,一旁的金远撞了下金泰的胳膊,突然笑道: “哎,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大将军自入沙场以来,未尝败绩,手底下都是货真价实的战功,那可不是虚的,有此大将,陛下却盲听他人之言,还未和叛军决一胜负,便先怯了!” “想来是陛下虽为国君,但对这兵家一事却是个门外汉,因而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若按照大将军说的来,叛军怎会除不掉!” 说到这,他朝着金建仁拱拱手,接着道:“将军,舍弟年纪尚轻,看事不通透,还望将军不要怪罪。” 金泰这时已经被哥哥的几句话点醒,他结结巴巴的跟着开口: “是是是,我....我想的确实有些......”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只听金建仁沉声道: “诸位,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咱们从小玩到大,也一同上过战场,那也是有过命的交情!” 说罢,他环视众人。 众将连连点头,坐在地上的金肇这时也站起身来附和道: “将军说的是,不管将军如何决定,我等必定从之!” 金建仁嘴角一咧,但声音却愈发低沉下来: “叛军作乱,大乾一片乱相!” “皇朝自建立以来,虽饱经战乱,但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状况。” 他双眼渐眯,接着道: “叛军凶猛,一路杀来,也不知多少无辜之人葬身于他们手中,可叹当今圣上以女子之身执政朝纲,心性软弱。” “说起来,当初若是就将逆贼扼杀在京师,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话说到这里,众将面色一紧。 金建仁的声音愈发冷了起来: “正因为她优柔寡断,让逆贼去了北凉,如今他带着叛军竟快要杀到金陵了!” “先帝们在位时,大乾也有叛乱,但试问又有哪一次闹到这种地步?” 众将沉默,但却跟着点头。 金建仁大手一挥,脸现怒色,声音却大了起来: “无能啊!女子之身,如何能坐得住这皇位!” “叛军就在中南关,她却不管不顾,竟直接撤离金陵,逃去南泽!甚至还把神机营带走!” “此般做派,哪配得上国君二字!” “她没担当,也没魄力!” “是!将军说的好!”众将中,金茗第一个开口,他面色泛红,直直的看着金建仁。 随之,余下诸将也跟着叫了起来。 “将军说的是!” 金建仁挥挥手,接着道: “我们虽都留着同样的血脉,但也正因如此,更见不得这大乾葬送在她手上!” “先帝们呕心沥血才打下来的江山,又怎能拱手相让!” “绝对不能!”众将喊了起来。 “论担当,叛军兵临中南关,大将军还在前线准备御敌,论魄力,大将军这些年打过的仗,哪一场不是干净利落,赢得漂亮,军中又有谁不服将军!” “既然她无能,那就该退位让贤,让将军来坐上皇位!”众将中,金茗激动的说道。 金建仁瞅了他一眼,眼中有赞赏之意,他接着振声道: “大乾岌岌可危,这个时候,我若不站出来,那大乾就真要完了!” “既然她已经放弃金陵,逃去南泽,那就是弃天下人于不顾,也是弃了这江山!” “如此之人,堪当国君?!”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众将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金风鸾决定逃离金陵,那这时大将军振臂一呼,占了金陵,以他的身份和血脉,称帝又有何不可? 随即,众人朗声道: “她不配!大乾危难关头站出来的人,才配当国君!” 金建仁点头,跟着便是振臂高呼: “不错!我已决定——” “带着我所有兵力,击败叛军,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金建仁,才是拯救大乾于水火之中的人!” “击败叛军之后——”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接着便是大喝一声: “击败叛军之后,随我班师回朝!这皇位,该让我来坐了!” “我要称帝!!!” 第279章 让我,扫清一切!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金建仁双目一凝,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事到如今,他已经堂而皇之说出这种话来,众将又哪会分不清形势,跟着便是附和: “将军有勇有谋,身怀大义,一心为国为民,这皇位,自当将军来做!” 话虽如此,但那金泰却脸色微变,眼中明显露出了些许慌乱之色。 且不说称帝这得担多大的风险,光是击败叛军这一条,就足以让人忐忑不安。 没有神机营,没有陛下助力,当真就能靠着现在这些人顺利击败叛军吗? 金泰是有些惶恐的。 金建仁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那一丝慌张,跟着面向众人道: “自古以来,要想成就大事,就非得经历一番波折才可。” “但如今,却是最好的机会!” “金风鸾软弱无能,在叛军面前只会逃跑,而我们,只需要击溃叛军,便可一举成事!” “以雷霆手段镇压叛军,试问,这天下还有何人不服?!” “待我登上皇位,你们,那就是新朝功臣!”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皆有不俗的能力,难道只甘愿做一名将军,不想去做那封疆大吏?” 这话一说出来,诸将中已有不少人面色激动,有人说道: “我跟随将军已久,将军既然愿意接过大旗,走上皇位,我又怎能不跟随!” 接着,立刻就有人附和了起来。 金建仁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 “你们是了解我的,虽说我脾气大了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可还分得清。”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我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 “今日,能站在这里的人,扪心自问,哪一个没有得到我的提携!” “我今日说出这话来,便是拿你们当做我的心腹,当做我的好兄弟,在场的,可没有一个外人!” 金茗激动的浑身发颤,急忙表示: “我等愿意誓死效忠!” 而金肇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他虽知金建仁有时候怒气涌来,难免会有些上头,但确实,他对于自己这些人,还真是有功必赏。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确实是个最好的时机。 国都金陵成为无主之地,击溃叛军后回到金陵,有这国都所在,加上镇国将军的身份,岂不是能顺理成章称帝,建立新的王朝! 作为跟随金建仁这么久的自己,日后岂不是能跟着扶摇直上! 新朝功臣! 这四个大字,足以诱惑所有人! 此刻,便是连抱有惶恐之意的金泰,也跟着动摇了想法,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那是激动的神色。 看着众将接连表达决心,金建仁大手一挥,沉声道: “我与金风鸾那空手接过帝位的人可不一样,我是从战场出来的!” “一生行事,只在战场上见!” “大乾,如今内有叛军,外有异族作乱,称的上是摇摇欲坠!” “但——”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自会冲上战场,解决所有敌人!” “我看大乾这辽阔土地,还不够大!还能更大!” 说到这里,他声量提高,脸色也越来越红,激昂道; “待我平定内乱,日后,你们随我继续扩展疆土,我可不像金风鸾,只会偏安一隅,躲在这京师。” “图元国,一帮蠢笨红毛鬼,该死!” “扶桑,小小岛国,那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也想撼动我大乾这煌煌巨龙,该死!” “凡我所指之处,皆随我杀过去,开疆拓土,让大乾立于此世之巅!” 他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众将肩膀,接着道: “兄弟们,铸就宏图霸业,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鼎力相助!” “待大乾疆域无限辽阔,你们人人都能称王!” “届时,我会封你们每一人一块地,足够大,足够丰沃!不仅是你们,你们的子子孙孙,都会和我一并,共享这盛世大乾!” 听到这里,除了早已激动的浑身颤抖的金茗外,其余人甚至也跟着激动的双手抖动起来。 而那金泰,此刻哪里还有一丝别的想法。 他心中只剩上阵杀敌,助“新帝”成就宏图霸业了! 无疑,这一番话说的众人心驰神往,人人自生一股豪迈之情。 如此辽阔眼界,如此胸襟,方为真命天子!真正的一国之君! “是!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助将军成就宏图霸业!” 众人慷慨激昂,神色振奋的表达了决心。 “不,是陛下!助陛下成就宏图霸业!”突然,金茗叫了起来。 作为金建仁的最忠实拥趸,他当仁不让,率先改口换了称呼。 但金建仁却摇头道: “不,现在还不能称我做陛下。” “我金建仁,不要虚名,只要实打实的名声!” “我要走的路,是脚踏实地,是靠着一刀一枪,一步步走上皇位,还要让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让他们不得不服!” “这皇位,须得建立在我所做的事上得来的,而不是我窃来的!可明白!” 金茗脸色一红,急忙大喊:“明白!” 众将自然也跟着喊了起来。 金建仁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而接下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击溃叛军!” “让他们成为我开辟新王朝的第一块踏脚石!” “路要一步一步走,解决了他们,我再走下一步!” “每一脚,都要踏在实地上,不让任何人诟病!可明白!”金建仁重重跺了一脚。 “明白!”搂做一团的众将,自然也跟着跺了跺脚。 金建仁接着说: “金风鸾觉得叛军来势凶猛,觉得没法打,那是她的妇人之见,心性软弱的她,又怎会明白战事。” “父王年迈,已不复当年之勇,却也跟着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无所谓,我会来证明他们都是错的!” “解决叛军,我要让父王回京,让他亲眼见证我登上帝位!” “我要向天下人证明,我金建仁,才配当一国之君!” 说到这,他再度扫视一圈众人,良久,他才徐徐开口: “来吧,现在,让我们赶赴战场!” “不论中南关那边的战事如何,都要集结所有兵力,一举击溃叛军!” 言罢,他直起身子,潮红的脸上豪气万丈,再度振臂高呼: “让我,来扫清一切!” “杀!” “杀!!!” 帐中,传来诸将火热的的喊叫之声。 ’ 第280章 谁说的,我对你说的吗? 看着众人一脸火热,金建仁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沉声道: “援军已去,但想来他们还不能完全镇压叛军,要想镇压叛军,得集合我们的所有兵力!” 他扭头看向金肇,接着说: “原先我是想让神机营和我们联合作战,让你作为领军大将前去,但现在,既然要决定一举拿下叛军,那就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因此,我将亲自带领你们一同前去镇压叛军!” “如今时间紧迫,待今夜过后,明日一早,咱们便立刻动身!” 话音刚落,金肇小心的建议道: “将军,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刚刚众人已经宣誓效忠,助其称帝,因而此刻金建仁态度也缓和许多,他点头道: “但说无妨!” 金肇摸了摸下巴,这才接着说道: “昔日,金莽将军在军中时,曾说凡要接下一场战事,须得做好胜利与失败的双重准备。” “因此....末将觉得......”一边说着,金肇一边观察着金建仁的神色。 金建仁面色未变,而一旁的金茗却皱着眉头打断: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说我们去镇压叛军,会失败?” “金肇,你怎会如此.......” 金茗的话被金建仁挥手打断,他朝着金肇道:“你继续说。” 金肇立刻摆手,急忙道: “不不不,大家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百里原狼烟示警,形势急迫,虽已派出援军赶赴中南关抵御叛军。” “但末将是担心......会不会在援军赶到之前,叛军便已经破了中南关。” 话音刚落,金茗沉声道: “不可能!百里原发来狼烟示警,而不是已经败了,他们还在鏖战,只不过战事不利。” “这一场仗还没有彻底结束,叛军又怎会再度发起冲击中南关的决定?这样硬打,谁能受得了?” “那可都是人啊!叛军也会有伤亡,也会累,我可不觉得他们能立刻破了中南关。” 金建仁沉默不语,只是摸了摸额头。 金肇看了一眼金建仁,见他不说话,他继续说: “话虽如此,只是叛军这一路南下经历的战事,无论是哪一场,可都是打的又快又狠。” “连孝儒镇守的安阳郡,那城防严密得可说是毫无疏漏,而安阳郡被破,几乎是短短几天时间。” “并且,还不是叛军混入内城导致被破的,而是强攻被破。” “破了安阳郡,没多久他们就在雁落山摆下“瓮中局”,一举杀了蛮族大军和金莽将军带去的兵马。” “以此为鉴,这中南关.....我看还真有可能在援军赶去之前被破。” 说到这里时,诸将中,已有多人跟着点头。 便是连先前出言的金茗,这时也陷入了沉思。 而金建仁,这时抬眼看向了金肇,面色凝重的说道: “若是作最坏的打算,还真有可能被你说中了。” “假若中南关被破了,我们只能在路上和他们进行遭遇战。” 金肇连连点头,跟着说: “将军说的是,末将也是这么想的。” “在中南关进行阻击战,杀伤敌军后再开关进行追击战,那固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若是中南关被破,他们继续南下,而我们正在赶去的路上,届时,在路上进行遭遇战,末将觉得.....不妥!” “迎战叛军,得让我们来进行主导权,由我们来决定战场,如此,胜率会大大提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金建仁,而金建仁,则在嘴中缓缓吐出二字。 “会昌。” 从中南关到金陵的这段路上,有座名为“会昌”的城池。 此城数年前,曾在此爆发过一场战役,那一战,可谓是惨烈至极。 而金建仁,正是那一战的亲历者。 那一战过后,会昌城防大多破损,但战事结束后,朝廷便派下人来进行修缮,并在之前的城防基础之上,又增添了不少防具。 这正是为了杜绝今后再发生当年之事。 也因此,这会昌如今便成了一座城防严密,丝毫不逊色于安阳郡的城池,除此之外,相较于牢固的安阳郡,会昌城中,还多了不少战具。 这都是为了应对外敌的手段,只不过这几年,朝廷本就不多的军费,除却神机营花去大部分以外。 剩余的经过多人之手,再到这已然是“太平”的会昌,却不多了。 但即便如此,现如今的会昌,依旧算得上一座军事重地。 而此刻,随着金建仁吐出“会昌”二字。 金肇低垂了眉眼,却并未再开口,而那金茗则直接说道: “将军,难道说,若是叛军破了中南关,我们要做好在会昌和他们打的准备?” 问话一出,金建仁却未立即给出答复。 他揉了揉眉心,陷入了沉思。 当年的会昌之战,是他不愿意多提的往事。 那一战,赢了。 只不过,算是惨胜,死了不少人。 当今吏部尚书,天官张励的大儿子张燃,便是死在了那一战上。 对于那一战,朝上朝下,市井乡野,众说纷纭。 半晌后,金建仁才沉着脸开口: “明日一早,集结兵马,先赶路,后面会传来中南关的消息。” “如果中南关真的有失。” “那就.........” “在会昌打吧。” 他做出了决定。 —— 两日后的上午时分。 中南关外,尘土飞扬间。 一支大军,徐徐而来。 兵马极多,大多为步兵,他们人人带着一柄陌刀,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 士兵们面色肃穆,无声的行走在这土地之上。 虽是沉默,但这数万万人而来的场景,却已让城门口上那被绑缚双手,跪倒在地的男人体如筛糠,面无血色。 汗水已湿背颈,手心一片冰凉,金欢牙关颤栗的看着走来的大军。 满是恐惧的眼眸中所看见的,自是那数员将领中的那名年轻男子。 上次见到此人,似乎是两年多前,那时此人还只是一锋芒毕露的小将。 父亲战死,家族软禁京师,手下无兵也无权。 而现在,他已有数不清的兵马在其身后。 身旁有那面容凶恶,肩抗双戟的大将,也有那紧闭双唇,身背长刀的雄壮男子。 还有很多,很多..... 而自己身后,那身骑赤红宝马,手提方天画戟的男人,已经下了马,恭敬的发出了呼声: “布幸不辱命,与李靖,高顺一同,不费一兵一卒,已破中南关!” “在此恭迎主公!” 随之,城楼旁的士兵们发出了欢呼声。 隆隆的人声似雷霆般在金欢耳边环绕,轰击着他的耳膜,也让他愈发脸色苍白。 两天未曾进食,被这嘹亮的喊声所扰,金欢头昏脑涨,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 但即便如此,在来人至面前时,他依旧一头磕在了地上,发出了哭喊: “王爷......饶小人一命啊!” “说好了的!说好了的呀,说好不杀我的!” 他涕泗横流,趴在地上哭叫着。 一双战靴出现在金欢趴着的视线中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哦?说好不杀你?” 金欢浑身一颤,努力的扬起脸看向来人。 目光顺着战靴往上移去,经过胸口的盔甲,经过脖颈。 一张未经打理,但却依旧年轻俊朗。 只是下巴上布满了些细密胡渣,似乎又让其平添了些沧桑成熟的笑脸,出现在他恐惧的眼神中。 秦泽笑着说: “谁说的?我对你说的吗?” 第281章 别犯傻了,金欢 秦泽笑着说: “谁说的?我对你说的吗?” 虽是笑脸,虽是轻松的语调,但此刻听在金欢耳中,却如同那索命的恶鬼低吟,直叫他一颗心瞬间坠入冰窟。 他恐惧的扭过脸,转而看向吕布,跟着便是急切的开口: “吕将军,你答应过我的呀!” “说好的不杀我的!” 他又急忙转过脸,再度看向秦泽,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王爷,是吕将军,吕将军让我开城门,答应不杀我的!” “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吕布颔首,开口道:“不错,主公,我答应过他,我不会杀他!” “因此,主公要处置他,还请主公另寻他人!” 言毕,吕布不再言语,转而走向秦泽身后。 而随着这话落下,只听“哇”的一声,金欢嚎啕大哭,他崩溃的哭喊了起来: “骗我!你们骗我!” 但这一句说完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后立刻往前蛄蛹着爬去,哀嚎道: “王爷,饶小人一命吧!小人乃是三品大将,能征善战,也是有用之人。” “您不是要去金陵嘛,让小人为您带路!” “金陵我很熟,熟的不能再熟了!饶小人一命,小人这就带着王爷过去!!” 看着蛄蛹到脚边的金欢,秦泽低头道: “你是三品大将,那是金风鸾的三品大将,可不是我的。” “至于金陵,你确实很熟,可我,也是在那出生的,我的家就在金陵。” “金风鸾将我一家逐出京师,逼我去那贫瘠的北凉,想让我秦家死在那里,如今,我这也不过是......” 说到这,他仰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纯净的天空,而后平静道: “如今,也不过是想赶在新年前回家罢了。” “我回我自己的家,还需要你来带路吗?” “别犯傻了,金欢。” 听到这里,金欢自知再无一丝活路,于是,强烈的恐惧转变为恼羞成怒,而口中的声音,也改为喝骂: “杀我!你们也会不得好...” 他的骂声还未完全出口,已有一人快步冲上前来,一把将他嘴巴捂住。 捂住金欢嘴后,来人恭声道: “王爷,还请入关,朝廷援军已经快要赶来,李将军已经率军前往,恐怕即刻便要开战了!” “此人,就交由末将来处置!” 秦泽扫了他一眼,而后点头离去。 进门的路上,吕布对秦泽说了破中南关的详细情况,原来决定不以强攻拿下中南关的计策,却是由李靖所想。 靠着在百里原俘虏熊骞后,后续这才引出这一连串的行动计划。 而破了中南关后,李靖并没有选择继续等在中南关,而是派出斥候往前探去,而他带着兵马继续赶路。 朝廷援军正在赶来,他们并不是一支兵马,而是基于就近原则抽调的数股兵马。 毕竟先前所有人都以为在百里原上,熊骞能带着重甲骑兵获得胜利,朝廷准备不足,这才让后续的援军未能立刻集结,共同奔赴中南关。 而现在,对于朝廷的这些援军,秦泽并不太在乎。 中南关已破,接下来用不上休整,直接赶路杀进金陵便可。 而距金陵,算下来的话,不会超过十天。 听完吕布的讲述后,秦泽微微颔首,淡淡道: “受降之人,不杀。” “暂且监管他们,待我入京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说到这,他扭过头看了一眼。 赵正正拖着被堵住嘴巴的金欢往外走。 秦泽接着说:“等会,确认下金欢的尸首。” “是!主公!” “嗯,不在中南关驻留了,随我,继续南下!” “是!主公!” 众人徐徐入关。 而此刻,关外,赵正已经拖着金欢到了一处草地。 放下金欢后,金欢在地上不住扭动身子,嘴里面的布条也被他吐出,他急忙叫了起来: “兄弟!好兄弟!”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杀我,放我一马!” “我有个金库,在金陵,被我藏的很紧,你放了我,全都是你的!” “你十辈子也用不完!” 此言一出,赵正眼中有异彩浮现。 他皱眉道:“真的假的?莫不是死到临头,还在骗我?” 见他明显有了动心之意,金欢急忙道: “真的!千真万确!若是骗你,我不得好死!” 赵正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兵马,他摇摇头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么多银两,你的俸禄,应该没这么多,你在信口开河。” “安心上路吧。”他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见他掏出匕首,金欢急的连忙说道: “有啊!有啊!我俸禄确实不是特别多,但这是....这是我从军饷中扣下来的!” “这些年,我攒了不少呢!” “哦?”赵正眉头一挑,匕首在手中晃了晃。 “唔....从军饷中扣下来的?嗯....这么算下来的话,那确实不少。” “看来,你说的还真不像假话。” 金欢连连点头,急忙说:“绝无虚言!” “你放了我,都是你的!” 赵正摸了摸下巴,又看了一眼正在进关的兵马,他低沉着嗓音道: “这么多人在,我可放不了你啊....” “放了你,我肯定要被王爷一刀砍了。” 说罢,他蹲下身子,匕首已经对准了金欢。 金欢大惊,急忙道:“别别别,好兄弟,你可是个聪明人,怎会没有法子呢!” “王爷都不派人跟在你旁边,说明他信任你啊。 不行的话,你刺我一刀,不要伤到我的要害,而后我装死,你再想办法把我送到无人之地不就行了!” 匕首在空中停顿,赵正略一思忖,而后猛地落下,口中更是一声大喝: “金欢,下地府吧!” “啊!!”一声惨叫随之而出,金欢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这惨叫声引得远处士兵们尽扭过头来看,而赵正则大喝一声道: “倒便宜你了!” 说罢,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士兵们,而后蹲下身子,在拖拽金欢的同时低声说道: “金库在哪里?该说了吧。” 金欢不声不响。 “嗯?还不说?真死透了?” “金欢,我可是冒着极大风险来救你的,若不是看在银两和那一丝情分的面子上,今日.....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可都没验证过你的话,就来救你,难不成你还要我把你送走,再把你医治好,你再开口吗?” 金欢仍未睁眼,但却小声吐出了几个字。 到了最后,他呻吟着说:“就在那里,好兄弟。” “现在把我送走吧,有劳了。” “最好......再给我点盘缠,我要回南泽去.....” “好,我来送你走。” 赵正点头,随即再出一刀,直插金欢心窝子,他甚至还搅了两下。 这一刀下去,金欢猛地睁开眼,但却再发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赵正那平静的脸,直到赵正伸手拂过他的眼帘,这才闭上了眼。 赵正跟着便是一声大喝: “王八蛋,以前还克扣军饷,该死的东西!就不该一刀了结你性命!” “老子得多扎几刀!” 接着,他又噗噗噗补上了几刀。 几刀下去,赵正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这已成血窟窿的尸体,他摇摇头,淡笑一声: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我赵正还是明白的。” “养我的妻女,需要的除了银两外,还有比那更重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将匕首在金欢身上擦干净,而后收刀入鞘,站起身,跑着往关口而去,口中却还在大喊: “王爷!王爷!” “末将行刑之前,从这金欢口中套出了他的金库!” “末将愿跟随王爷一同前去金陵!” 风声呼啸,兵马还在陆续进关,而在中南关内某处,一场战事已然开启。 第282章 遭遇战 飞箭如雨,机扩拨动中,一支支短小的弩箭在弩机中射出。 这些箭矢虽相较于长弓射出的弓箭要短小的多,但它们更为快捷,在短短时间内,便可接连射出数支。 若是多人持弩,更是能在片刻之间形成一阵密集的箭雨。 而此刻,在这宽阔的大道上,便已经下起了箭雨,它们来的突然,真可谓是狂风骤雨一般,突袭而来。 箭矢落入那支兵马群中,这群匆匆赶来的兵马立刻损伤惨重。 连日奔波,大军虽说不至于个个疲惫不堪,但也是多有困乏者。 毕竟他们接下的命令,是赶赴中南关,而后借中南关之势,击溃叛军。 因而这一路,除了夜间停下便是赶路,而赶到中南关后,或许叛军还未至,说不定还能歇息片刻。 但在此处遭遇的敌袭,已让所有人明白,百里原大战已经结束,甚至告急的中南关,竟然都已经被破了! 也因此,让他们遇到了这一场遭遇战。 射出弩箭的一方兵马中,李靖置身大军后方,他面色沉着,冷静的指挥着战斗。 对于这场战斗,他早已经在心中有了准备。 己方进中南关,但关内正有朝廷兵马赶来,这是已知情报。 而赶来增援的兵马,并不知中南关被破,也不知晓已经有兵马正在继续南下,这是敌军没有掌握的情报。 大军要继续推进,直入金陵,因而要一路直接打下去,不做停留。 那就意味着,接下来要打遭遇战。 遭遇战,是指双方在同一区域突然相遇,还来不及进行兵力部署、和战术布置的时候发生的战斗。 而遭遇战的结果往往是勇者胜,因为双方根本来不及对战争进行思考和部署。 敌对双方军队在运动中相遇发生的战斗,夺取胜利的基本方法是争取主动。 也正因此,李靖的命令是:“遇到敌军,直接以弩箭射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便是先机制敌了。 包括先敌展开火力,先敌抢占有利地形,先敌发起冲击等,力求在急袭或伏击中歼灭敌人。 这是条直通大路,部署兵力借助地势发起攻击不行,因而直接采用急袭的方式去打更为合适。 当然,若是敌方兵马更多,急袭就未必能发挥作用。 甚至有可能在第一波胜利后,逐渐被敌军反扑,从而在之后的战斗中,逐渐落入下风。 但李靖明白一点。 敌军援军有多少,他不清楚,但主公手中的兵马有多少,他知道够多。 朝廷派下来的援军,和主公从中南关过来的援军比起来,显而易见。 也正因此,他敢以手中这些兵马,率先发动攻击。 而且打的又勇又狠。 恰如此刻。 纷飞的弩箭中,敌军兵马大片倒下,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除此之外,敌军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士兵们胡乱的四处逃窜,但就是不敢迎着箭雨冲来,破这箭阵。 这如同老农一铁锹铲开寄居于农田下的鼠窝一般。 老鼠们待在窝中,怎会想到突然有一天,农夫一铁锹铲了下来呢。 往常,居于鼠窝中时,窝中的硕鼠若是发觉有危险来临,还会吱吱叫几声,龇着牙意图吓退来者。 但这突然铲下来的铁锹,已是铲开泥土,破了鼠窝。 至此,便是再凶的硕鼠,也不敢吱吱恐吓的叫,亦或者顺着锹杆往上爬咬老农一口。 于是乎,这种危急关头,大鼠们也只能带着小鼠往外疯狂逃窜了。 当然,在这生死面前,大鼠们大概也是顾不上小鼠的。 这个时候,谁跑得快谁就能逃走,慢了一步,那就挨一记铁锹吧。 而这,也恰如此时此刻。 被弩箭射击的兵马群中,副将向带领他们的主将金冶大喊道: “将军,叛军竟然都打到了这里!” “这弩箭来势凶猛,也不知叛军进来了多少人,这该如何是好。” 主将名为金冶,约莫三十余岁,身形高大,虽着甲胄倒添了几分英气,但体态却有些臃肿。 此刻他一张脸已经是汗水如油,白皙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惊惧。 闻言,他尖着嗓子嘶吼: “中南关被破了,叛军都打进到我们这里了,这还支援什么!” “撤!撤!” “快走!没办法支援了!” 他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又补上了几句: “镇国将军要我们去中南关,说要在那里阻击叛军,可不是说让我们在这里和叛军打!” “快撤快撤!鬼知道有多少叛军入关了!” “先走!待知会镇国将军,再做打算!” “镇国将军肯定知道怎么打!” 嘶吼声中,他猛击马腹,头也不回的就急奔而去。 如此,这场战事还算不上正式交战,但主将已经选择败逃。 于是乎,这支匆匆赶来的援军,开始往来时之路狂奔而回。 箭羽纷纷,嘶吼声与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李靖微微扬起下巴,大喝一声道: “不要停!” “敌寇欲逃,已弱了气势,就这么给我一路追下去!” —— 数个时辰后。 另外一支赶赴中南关的军队,已听到前方传来了喊叫声,随后不久,也见到了那支狼狈狂蹿的兵马。 “快走快走!” “叛军已经破了中南关了!他们杀过来了!” “什么?!中南关已经被破了!?” “破了破了!都他妈杀过来了!” “别去了,去了也是送死!” “什么?!叛军兵力如何?很多吗?!” “他妈的弩箭射个没停,一直在追着我们打,兵力可想而知有多少!” “这么快嘛!?熊骞不是还在百里原嘛!中南关的城防......” 话未说完,已被远处的喊声打断: “你不撤,那你去打,别挡我的路!”金冶恼怒的大喊。 第283章 镇国将军能打赢吗?很难的啦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看到金冶带着兵马慌不择路的逃来,这支兵马的主将做出了和金冶一样的决定。 “撤!撤!” “回去!!叛军杀来了!!!” 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吼声回荡在军中,传令兵们跟着呐喊,声音越传越远,整个大军中,所有人都得知了前线战况。 叛军已破中南关,如今正大举杀来。 而率先赶去中南关支援的朝廷兵马,已被杀的大败而归。 并且,那入关的叛军兵力,恐怕是难以计数,惶恐中,军心大乱。 再没有丝毫的停留,大军当即调转方向,往回逃去。 李靖的追击还在继续。 虽然这些所谓“援军”现在跑的一个比一个快,还未接战便先逃走,但不能停下脚步,还需要继续追击。 这便是“兵势”了。 中南关被破,这给了朝廷援军一个溃败的信号。 因此,即便李靖此刻手中的兵马并不是太多,但有着这样一个强而有力的信号,这才吓退了赶来的援军。 有道是一泻千里,前线溃败,后方兵马若无法得到有利情报,那只会随着溃兵们一同逃窜。 因而,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陆续奔来的兵马在看到这样规模的溃兵们后,不可避免的同样陷入恐慌中。 溃兵越来越多,他们甚至都还没有赶赴战场,便已经先怯了。 匆匆的来,这又匆匆的逃回,让军中每个人在灰心丧气之余,又多了巨大的绝望感。 似乎叛军已经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了。 “真的要变天了!这.....回天乏力啊!” 距离李靖追击相隔最远的一群溃兵中,一名老兵小声感叹道。 身旁一年轻的高个士兵沉着脸,当即回嘴道: “不,还有机会!” “我们兵马不多,又是多支军队,这才没有办法汇聚在一起和叛军厮杀!” 闻言,那微胖老兵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还看不明白?已经结束咧!” “都在逃,还怎么打。” 那人当即驳斥道:“胡说!” “只是叛军来的太快,这突然在路上和他们遭遇,咱们又都是一路赶来的,这才打不过的。” “若是有个好地方,再布置合理战术,还能和叛军拼一拼!” 话音刚落,旁边又走来一矮壮士兵,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战术?什么战术都没有!” “这都几个将军跟着我们一起逃了,哪个能布置出一番战术来!” 高个士兵眉头紧皱,当即说道: “我知道咱们现在大家都在逃,难免都有些恐慌情绪,但还是希望大家振作起来!” “还有机会的!镇国将军不会看着大军杀到金陵,他必定有应对之策!” “不是传来了消息嘛,镇国将军已经在会昌布置了兵马,一定能带着我们打赢的!” 话虽落下,但那微胖老兵却还在不住念叨: “已经结束咧。” “已经结束咧....没机会咯.....” 看他这般垂头丧气,满嘴都是沮丧话,那高个士兵脸现怒色,当即振声道: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相信镇国将军!他能带着我们打赢叛军的!” 那老兵不说话了,他决定不和这年轻气盛的高个士兵争辩。 但此时,在二人身旁,又探出一张脸来,那是个面容俊秀的中年士兵,他看着高个士兵道: “去了多少大将带领兵马去镇压叛军,打了那么多场,无一例外,全都败了。” “镇国将军能带着咱们在下一场战斗中打赢叛军吗?很难的啦。” “你......”高个士兵一时语塞,只好怒目瞪着他。 但好在还是有人帮着他说话的,又有人道: “镇国将军可不是一般人,他纵横沙场多年,从未尝过败绩。” “咱们虽是溃败了,但镇国将军只要还在,那就一定有打赢的希望!” “相信他能扭转战局,带着咱们反败为胜!” 听到这,先前那老兵忍不住说道: “之前军中不是还有一位常胜将军吗?就是....”他挠了挠头,略微思索后接着说: “就是前镇国将军的小儿子,黄天虎啊,我记得他好像也没有打过一场败仗。” 话音刚落,那面容俊秀的中年士兵揶揄道: “打过败阵的。” “先前他不是在北库草原打了一场败仗嘛,也就输了这一场。” “后来呢,杀了常胜将军的胡马还被叛军给灭了。” 这样阳阳怪气的话让他高个士兵再忍受不住,他勃然大怒,当即就怒斥了起来: “闭嘴!休得在此说出这等话来!” “弄得军心涣散!人人都没有了战意!” “这样下去还得了,还没打就输了!” 那人却继续说:“是吗?咱们这不是就没打,就已经开始逃了嘛。” “后生,你看的太浅了啊。” “我去你姥姥的!”高个士兵红着脸,一拳挥了过去。 那人连忙闪身躲过,口中却还在叫: “你小子,还动起手来了!” 那高个士兵并不言语,只是不断挥拳,招招直奔着那人的嘴。 “狗娘养的!以为我怕你是吧!” 口角之争逐渐发展成拳脚相斗,两人怒气上头,打作一团。 直到一声暴喝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 “要打去和叛军打,自己人打什么!” “再打,军法处置!” 这一声充满威严的喝声,让二人立刻清醒,随之急忙分开。 “若不是现在形势紧迫,必斩了你们的头!” “大敌当前,还在这内斗!” 二人不敢回嘴,只是低着头,手捂着被打痛的脸或嘴。 “给我走快点!叛军还在追击呢!” “快点赶去会昌!镇国将军在那里备战!” “咱们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话一说完,那人骑着马离去。 —— 会昌城内。 看着不断赶来传达消息的传令兵,金建仁面色铁青。 但这次,他出奇的没有勃然大怒。 只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萦绕心间,让他此刻手抚额头,坐在椅中一言不发。 众将围绕在其身畔,也不言语。 良久,金建仁抬起头,看着金肇沉声道: “真被你说中了。” “中南关,竟然真的在援军还未赶到之前就丢了。” 金肇面容凝重,并未说话。 而一旁的金茗则一脸狠厉,他挥了挥拳头,厉声道: “还有我们!” “置身此城中,叛军只要一来,就弄死他们!!” 金建仁看了他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但脑海中,却突然萌生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的眼皮跟着紧跳。 纵横沙场多年,金建仁明白,这是危险来临时,自己的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 中南关被破的实在太快,这样看来,叛军依旧战力极强。 而这意味着.... 正此时,金茗的振奋之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将军!我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兵马尽在此城中,城头的布防也已经做好,此战,我们必定竭尽全力!” “待战胜叛军,将军,宏图霸业便能成了!!!” 金茗眼中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反而异常的兴奋。 他的状态感染了其余将领,众人都向金建仁投来了火热的目光。 这灼热的目光之下,金建仁的思绪随之而止。 而这,也让金建仁明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随之,他站起身来,大喝一声: “叛军来此,我当杀之!!” 第284章 兵临城下 数天后,会昌城。 城中民区,街道上。 一独臂老者站在家门口,年迈身躯已然佝偻,稍显浑浊的双眼看着门上被风雨洗刷成灰白的旧对联。 他伸出独臂,开始撕起这破碎的旧对联。 待撕下门上的下半截对联,他从门槛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条凳,放置在门下的地面。 确认已经立稳后,这才小心的一脚踩了上去。 双足站稳,他开始撕起上半截旧对联。 当然,那也是破碎苍白的,甚至于连上面的毛笔字都已经辨不清形状。 他撕的很仔细,也用了很长时间,可惜最上面还有一块他却无论如何也撕不到了。 昔日,作为一名沙场老兵时,他的身躯笔直,腰板极硬。 如今年岁大了,这腰却怎么也直不起来。 “呼——” 他喘出了一口粗气,努力的仰着头,踮起了脚尖,努力伸出似干柴般的枯手,试图撕下那最后一块旧对联。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差了一点距离。 条凳开始晃荡,看着就要倾倒,老者也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摔下。 “爷爷,您歇着吧。” “我来就是了。” 木门中,探出一十来岁的少年郎,看着老者努力撕对联的样子,他一脸急切的说道。 “唉,老了,是不中用了。” 老者摇摇头,垂下了手,被少年扶着下了条凳。 少年笑了笑,迅猛的一脚踩上条凳,手只是一伸,便轻轻松松的将那块旧对联撕下。 利落的跳下凳子,少年一边掸着条凳上的灰尘与对联碎片,一边随口笑道: “爷爷,撕对联,贴对联这种事叫我就好。” “我可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了。” 老者坐在条凳上,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嘴中却在念叨: “按理来说,应该让你爹来的。” “过去,都是他去找姜秀才写对联,每次去都要带上些鸡蛋,不然姜秀才还不肯写,写就写吧,这姜秀才啊,他还摆着个架子。” “不就多读了几年书嘛,会写几个大字嘛,你爹和我,那可都是上阵杀敌的英雄啊!” “哪里比他差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老人摊着右手,跟少年诉说着委屈。 少年脸色平静,挨着老者坐在条凳上,他低着头,淡笑一声: “是啊,也不比他差的。” 老者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那时候,我们打起仗来,那可都是拼了命啊!” “我的将军,总是跑在最前头,他明明是将军,但还是这么英勇,平日里也和我们一起吃睡,你爹他吧,是将军的亲兵,也跟着他学。” “我在后勤,我就劝他,要惜命,该勇要勇,该....” 说到这,他突然笑了起来: “说归说,你爹他不听,到了后面,我却也这样了,这才丢了只手。” 少年点点头,脸色却沉重了起来: “是啊,将若不勇,手下的人又怎会跟着他呢。” 说罢,他抬起头,看向了远处,那是城楼所在的方向。 “爷爷,会昌,又要爆发战斗了。” “这几天,来了很多兵马。” 老者低着头,用那独臂拨着身上粘连的对联碎屑,也不知听没听见,他依旧喃喃自语: “虽然我丢了只手,你爹战死了,将军也死了,但我们打赢了呀。” “这可真不容易啊。” 少年面色沉重,跟着道: “嗯,爷爷,这次来会昌的,就是当初害死将军的人。” “他带着兵马来了,但这次,前来攻打会昌的人,却.....已不是当初的敌军。” 老者似乎真的没听见,他还在自说自话: “只是你爹不该死,将军也不该死,明明有援军,可他们就是按兵不动,他们在等什么呢?” “他们在等什么呢?他们要等着我们都死完了,才会来吗?” 说到伤心处,老人眼眸中流露出伤感,也带了一丝愤怒。 但他早已经没有发出怒气的机会,也早已经失去了年轻力壮的身体。 最后一场仗打完,他已经提前老了几十岁。 谁会相信,这副苍老的身体,其实才五十余三呢。 “呜!” 示警的号角之声突然响起,它划破宁静,在会场城中回荡。 少年站起身,搀扶起了有些耳聋,也有些痴呆的老人: “起风了,回家吧,爷爷。” 老人突然抬头,眼中露出惊慌,他仰着头大叫: “号角之声!” “号角之声!” “有敌杀来!” “快!快!把我床底下放着的刀拿过来!” 少年一脸诧异的看着激动的老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但很快,他摇头道: “不是敌军,爷爷。” “这是援军。” “该来的,总归来了。 他一手拿起条凳,一手搂着还在胡乱叫着的老人,迈入了门中,而号角声,还在继续。 “呜!” 它如此尖锐,如此紧迫,似在宣告极其严重的军情。 “呼——” 疾风骤起,风卷尘沙。 风声,号角声,它们混为一体,风在盘旋,号角声在尖啸。 恰似凶恶野兽在风中狂舞。 散落一地的破旧对联被凛冽的风带向空中,碎屑飘飘洒洒,在号角声中,直随风而入郎朗晴空之中。 —— 苍穹碧日之下,会昌城楼之上。 金建仁面无表情的抹去被风吹到脸上的尘沙碎屑,他冷眼看向前方。 乌泱泱一大群溃兵,正仓皇的往城门口逃来。 人在跑马在叫,盔甲歪斜者,脱去盔甲者,丢失兵器者,不计其数。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哀嚎声,看到希望的求救声,杂糅在一起,轰击着会昌城,似乎连大地都在颤抖。 似有猛虎恶狼在紧追不舍,人人脸色惶恐,慌不择路,埋头狂奔。 但若真是下山的猛虎,狩猎的狼群,似乎也带不来如此恐怖的威慑力。 显然,这是超出猛虎饿狼的存在。 金建仁站直身体,手搭在眉上,目光向远处看去。 随之,凝重的面容上,悄然落下一滴汗珠。 “呼——” 一旁的金肇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他将手扶在了城垛上。 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强烈战意的金茗,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目光略微有些呆滞。 “这....这是......” 第285章 九死一生的打法 铁蹄如雨,浇筑在大地之上,这隆隆的蹄声又似接连不断落下的春雷。 虽沉闷,但却带着一股爆裂的力量,似乎能炸碎阻挡在前的一切。 深黑色的甲胄在这晴朗的日光下,似乎形成了一个整体,这像是黑色的洪流,在缓慢却坚定的移动着。 而在这黑色激流中,还夹杂着一些高耸的物体。 那是一具具攻城塔楼,战礮,床弩等物。 它们点缀在洪流中,由大量覆盖甲胄的战马拖拽着前行。 面帘之下,战马们粗壮的喘息着,脚下的大地也在跟着抖动。 大量卷起的烟尘中,骑兵们的身影在其中,又像是轻薄雾气中出现的幽灵。 他们表情一致,坚定中带着肃穆,而一双双透亮的眼眸中,却似有火在燃烧。 这是灼热的战意,由胸口燃起,在眼中烧的滚烫,似要将前方的溃兵,前方的会昌城敌军,彻底焚毁至堙灭。 极长的漆枪被士兵们握在手中,尖锐的枪尖上泛着寒光,令人望而生惧。 人人精神抖擞,已迫不及待碾碎眼前的一切。 他们覆盖铁甲,而这铁甲,亦或者称其为具装,它们亦有轻重之分。 在追击之时,士兵们会脱下具装,以轻骑状态进行追击。 而在正面战斗中,他们会以重甲状态进行战斗。 而这,正是先前秦泽新兑换出来的一支兵马。 破了中南关,赶来支援的朝廷兵马都不敢与之接战,陷入了大溃逃之中。 但他们到了后面,都在有目的性的往一处跑去,显而易见,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战场。 对于金陵周围再熟悉不过的秦泽,做足了准备,因此才会决定兑换一支新军去打。 有了这支新骑兵,那推进之势就要快得多,因此这几天他们便陆续追上前面的溃兵。 而后便开始进行追杀,一个逃,一个追,在和李靖会师后,这就一路往会昌而来。 从被俘虏的溃兵中,秦泽得到了新的情报。 当今镇国将军金建仁,正带着兵马在会昌,意图在会昌进行大决战。 会昌,会昌..... 这是个不能忘却的地方,这是昔日的好友张燃身死的地方。 当初金建仁为了占领功劳,害张燃死去,便是在这会昌。 而现在,也该让金建仁,这位官至顶峰,从未尝过一次败绩的镇国将军,尝一尝兵败的滋味了! 丝毫没有理会前方还在溃逃的敌军,秦泽振臂高呼: “进入射程之内,给我轰击!” “杀得他们无力阻挡,破开城门,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敌方主将金建仁,一定要给我活捉!” “杀!” 响彻云霄的擂鼓之声“嘭嘭嘭”的炸响。 伴随着如雷的嘶吼喊杀声,数不清的兵马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他们策马狂奔,朝前而去。 诸将面色激昂,各自带着兵马,齐声呐喊。 “杀!” “杀!” “杀!” 骑兵,步兵,弩箭手,轒轀车,攻城塔楼,战礮,覆盖铁甲的战马,各式各样的兵马群,如疾风骤雨,横扫而去。 兵马虽多,良将亦多。 因此多而不乱,战而必胜,一往无前,是以摧枯拉朽。 —— “完了。” 城楼之上,金肇在心中吐出二字,面上已是汗如雨下。 现如今,会昌城虽有不少兵马,也有严密的城防,比如一些战礮,床弩等物,这里也都拿出来用上了。 这可谓是既牢固,又有着极强攻伐手段的军事要地了。 但—— 就目前所看见的叛军,却似乎拥有着同样的条件。 不! 不止如此,光是现在出现在视野中的叛军,都难以计数,后面似乎还有不少兵马。 他们什么兵种都有,兵力.....似乎是数倍于现在会昌集聚的兵马啊! 即便是将现在逃难的这些溃兵们组织起来,发动反攻,似乎也拿不下这乌泱泱的叛军了! 这一刻,金肇终于明白,原来朝廷一直以来所要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支叛军。 这简直是..... 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但此刻,已容不得他思考更多,现在兵临城下,需要面对的,是怎样取胜?不,是怎样活下来! 他转过惨白的脸,看向了身旁的金建仁。 能看出,他脸上也全是汗了。 “将军,叛军似乎........” “似乎超出了我们的预计,他们的兵力,以及拥有的这些武器,这都....太多了。”金肇颤声开口。 一旁的金茗也变了脸色,他向金建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将军,我见他们也在拖拽着战礮这种远程武器,也不知射程有多远,有没有咱们这边射的远。” “咱们是要与之对轰吗?” “这些溃兵们怎么办,他们看样子似乎打不了了啊。” “原本是想着让他们都逃来会昌,咱们组织一下进行反攻,可这叛军怎么来的这么快啊,这直接追了过来,恐怕没时间组织他们了.....” 金建仁沉默不语,脸上的汗珠却是滚滚而落。 在其身后,金泰神色慌张,也跟着问道: “将军,叛军这骑兵,看着.....看着似乎不比熊骞的重甲骑兵差啊!” “不对,他们还不止有骑兵,还有步兵!” “将军你看那边,那边是不是一群拿刀的步兵啊?是之前击败咱们重甲骑兵的那支刀兵嘛?是了吧,应该是的。”金泰语无伦次的说着。 金泰的旁边,是他的兄弟金远,他慌乱的说道: “将军,咱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布置了。” “虽然咱们如今兵力不少,城防也做的足够好,都在等着与叛军决战。” “只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息,而后才咬牙开口: “只是如今这种局势,只怕也不好打啊。” “在末将看来,这恐怕拿不下叛军,甚至有可能咱们都要.....” 话未说完,金建仁冷着脸转过身。 金远一看他这脸色,心中大惊,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动摇军心的话。 可不待他开口,便听金建仁大笑一声: “没想到秦泽这厮,竟手握如此兵马,还真教我小看了他!” “哼,此子有些本事在身上,笼络人心的本事不小,竟带来了这么多人。” 说到这,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但很快,他大手一挥: “不要慌张,按照先前的布置来打!” “再没有正式交战之前,胜负犹未可知!” 说到这,他大喝一声:“金肇!你在此城楼上组织迎战,使用远程武器进行攻击!” “待他们来的近了,直接给我狠狠打过去!” 金肇面色一紧,急忙道: “是!将军!” “不过这些溃兵们也正赶来,该如何处之?” 金建仁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冷道: “让他们给我反攻!” “就这样逃进城来吗?绝无可能!!” 金肇面露为难之色,喏喏道:“这种情况下,恐怕没办法让他们反攻.....”‘ 话未说完,只听金建仁怒喝一声道: “不反攻,那就等死!!” “战场之上,命只在自己手中,怕流血,怕死,不敢杀敌,那就接受死亡!” 金肇脸色苍白一片,事实上这种情况在他看来,恐怕很难对抗叛军了。 而此时,金建仁的暴喝继续传来: “听明白了没有!城楼上的布防交给你,你来指挥!” “一定要予以叛军猛烈的攻击!” 金肇脸色一正,立刻道:“是!将军!” 见他应命,金建仁看了一眼金茗,而后道: “金茗,你随我统率骑兵!” “待城楼上的武器用尽后,不论敌军是攻到了城门口,还是说被我们杀得溃不成军,你都随我一并出城,与叛军进行正面交战!”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除却金茗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后,其余将领都脸色一变,那金泰更是急切的开口: “将军,叛军这个兵力,咱们还要出城作战吗?” 说归这么说,实际上此刻金泰甚至觉得就连阻挡都未必能阻挡。 城楼上的布防固然很严密,种种远程武器都已经架好,但叛军也有远程武器啊! 更何况他们还有如此雄厚的兵力,这种情况下,真的能够拦下叛军,甚至还带着骑兵出城迎战吗? 要想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难了。 面对金泰的疑问,金建仁面色不改,振声道: “对!必须要这么打!” “此次作战,不是一味的防守作战,而是要寻求破敌的机会!” “叛军来势汹汹,若是一味的守在这里,只会被他们不断消耗,若想破敌,唯有在险中求得机会!” “带领骑兵,趁乱杀入叛军中,只要能斩杀叛军之首.....” “那么,这一仗,就还有得打,不然的话....” 他扬起脸,看着远处大军,而后沉声道:“就真的陷入死局了。” 此言一出,众将面色沉重。 诚然,擒贼先擒首,这种战术是极有效的。 只是.....现如今的叛军,兵力实在太多太多,要想在这么多人中找出秦泽,而后顺利的击杀他,这又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这真不亚于在刀山火海中走一趟了。 而前去交战的人,恐怕就真的是九死一生。 众将皆看向了金建仁,人人脸色复杂。 到了这个地步,作为主将的他,竟然会选择走最危险的路,执行最艰难的战术。 在如此险境之下,他还有这份勇气与果敢,实在令人敬佩,这感染了所有人。 金肇咬牙道:“将军!让我去吧!” “末将愿带领骑兵,杀入敌军中,找到秦泽,一举砍下他的人头! 第286章 兄弟 金肇的话刚落下,那金远也跟着道:“我!我去!” “我参军以来,就是骑兵!要想在叛军中找到逆贼,没有一定的本事可做不到!” “交给我!将军!” 金建仁看着众人,摇摇头道:“不。” “我纵横沙场多年,打过的仗不计其数。”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逆贼即便处于千军万马之中,我相信我也能找到机会,将他斩杀!” 话刚落下,只听金肇急忙道: “不行将军,您是我们的统帅,怎能以身犯险!” “且不说能不能顺利斩杀逆贼,便是真的在千军万马之中将其诛杀,以如今叛军这个兵力,又怎能脱身而出?” “这一去,是九死一生啊!” 旁边众将也跟着劝诫。 “将军,您万万不能亲自前去,如今的大乾,需要将军!” 金建仁只是摇头,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那么多干嘛,叛军都快要杀过来了!将军,您不用去,我带人去便是!”金茗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他便直接往城楼下跑去。 只是刚走没两步,便被拉住,拉住他的人是金远,他慷慨激昂,振声道: “还是交给我吧!” 一旁的金泰也站了出来:“让我哥俩去!我们会打配合!” 这时,却有一道笑声骤然响起; “没想到,我金建仁决定称帝要做的第一件事,竟如此艰难。” “兄弟们都抢着代我前去,似乎已经将此事当做了十死无生。” 这两句话说完,众人脸色沉重。 但那金茗却笑了出来:“我就不怕,十死无生?不见得!” “对!不见得!”又有人跟着叫了出来,似乎是自信,又似乎是壮胆,但人人皆知此事难如登天。 金建仁扫视一圈众人,而后徐徐道: “好!既然大家都有这个决心!” “那这次,就拼尽全力,与叛军决一死战!”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说到这,他面容凝重的看向金泰金远,沉声道: “金泰,金远,你二人各率一支兵马,届时发动急袭,杀入叛军群中!” “而我,将带着金茗率领一支兵马,趁乱时杀出,发动奇袭!” “不过,一定要等到你们打得焦灼,叛军被你们吸引全部注意力时,我才能发动奇袭!可明白?” 金泰金远毫不犹豫,当即点头道: “是!将军!” 金肇却脸现担忧之色,“将军,您还是要去吗?” 金建仁大手一挥,“不必再劝!” “这一战,关乎到整个大乾,因此,你们都得拼尽全力!哪怕战死,也要完成使命!”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宏图霸业,从来都是靠厮杀才能成就的,这个时候,谁也不能畏惧!” “可明白?!”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 金建仁点点头,沉声道:“好!” 他看了一眼远处杀来的大军,而后接着说: “来吧!让我们战至最后!” 说罢,他转身往城楼下走去,金泰金远也紧跟上前,但这时,金茗却喊道: “不若今日我们几人,义结金兰,结为兄弟!” “兄弟齐心,拼死一战,誓杀逆贼!”金茗脸色通红,眼神火热。 众将也被这两句话喊的神色振奋,那金泰金远更是停下脚步,齐声道: “好!” 众人看着金建仁,金建仁迟疑了一息,而后扭过身,脸已经挂上了笑容。 “好!” “兄弟齐心,誓杀逆贼!” 见他答应,金茗更显激动,他高声笑道: “可惜此刻战事急迫,来不及备上酒菜了!” “便击掌结义吧!”他扬起了手掌。 “好!” “好,来!” 众将聚拢在了一起,皆看向了金建仁。 金建仁走了过来,扬起了手掌。 “啪啪啪。” 随之,一连串的击掌之声响起。 与此同时,金茗大声喊道: “今日,我等在此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众人跟着喊了起来,话音刚落,金建仁沉声道: “这个时候,就不搞那些繁文缛节了,战事急迫,兄弟们,先做好准备!” 金茗大笑道:“好!反正这里的兄弟们,都喊您做大哥,大哥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说罢,他看向众人,抱拳道:“兄弟们!各自小心!” “好!各自小心!”众人抱拳,金建仁也跟着抱拳道: “好!走吧,金茗,跟着我!” 语毕,他转身往城楼下走去,金茗急忙跟了过去,而金泰金远兄弟二人也立刻赶上。 下了城楼,四人就要分开,金泰金远各率兵马准备与叛军进行正面交战。 而金建仁和金茗则要在之后再出击。 因此,金茗看着金泰金远道:“好兄弟,你们要比我们先和叛军交战,最为危险,一定要当心啊!” 金泰金远坦然笑道:“生死有命!坦然面对便是!” “若我们难以击杀逆贼,全靠你们了!” 金茗摇摇头:“不要说丧气话,说不定你们就成了!” “不论最后如何,希望咱们都能活下来!” 一旁的金建仁面色凝重,却说道: “逆贼必须得死,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在乱军中找到他!即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和他们打到底!” “金茗,待会听我号令!” “是!大哥!”金茗点头。 说罢,金建仁朝着金泰金远点点头,而后径直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金泰大叫道:“都要当心啊,兄弟!” 金茗扭过头摆了摆手,金建仁并未回头,只是说:“好,都要当心。” 不多时,只听“簌簌簌”数道响声传来。 已经赶去骑兵群中的金建仁扭过头。 但见那城楼上,竟然已经出现了射来的铁翎箭。 他脸色刷一下全白,冷汗顺着鬓角就流了出来。 紧跟着,他一声大喊:“快!快!” “正式开战了!!!” —— “开门啊!快开门!” 城楼下方,乌泱泱的溃兵群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但这紧闭的城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而被铁翎箭和巨石轰击的城楼上还在传来嘶吼: “回去!回去和他们打!” “不想死,就给我回去!!! “开门!开门啊,这没法打!没办法呀!”溃兵们看着飞射在天空的巨石,发出绝望的呐喊。 但这求救声很快便被痛苦的惨嚎所掩盖。 在其后方,战礮正接连不断的投射来巨石,并且在这些乱石中,还夹杂着无数铁翎箭。 那些床弩,正接连不断的发射着箭矢。 这些粗长的箭矢无情的穿透一切,像是骤雨般疾驰而来。 一支跟着一支,一阵跟着一阵,巨石砸击,箭矢纷飞。 随之便是残肢碎骸,血肉泥泞,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恰似姹紫嫣红开遍。 短短片刻时间,就将这片区域轰击成了血肉坟场。 这是无视一切存在,凶猛而爆裂的攻击。 城楼上,金肇躲避在坚固的角楼中,嘶声怒吼着发号施令: “给我打回去!” “射回去!射回去!” 伴随着怒吼,架在城楼上的床弩也在射出弩箭,而被安置在地面上的战礮,也被士兵们拉动梢索,射出一块块石头。 夹在双方攻击范围之间的溃兵们,已是无人理会。 嘶吼声,哀嚎声,惨叫声,与那轰击声杂糅在一起,这混乱的战场上,此刻所散发的声响,几乎要刺穿每一个人的耳膜。 可谓是狂风骤雨扫过一般,一切都陷入了混乱。 而这混乱所带来的,是大量的生命消亡,这个时候,没人能独善其身,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对着自己飞来的是什么。 时间渐渐推移,杀戮从未停止。 原本坚固的城楼,已是破败不堪,甚至于连临近城墙的地面上,都插着铁翎箭,以及一些落石。 金肇毫无血色的脸上冷汗直流,一支手臂已然断裂,上面缠着一条血迹斑斑的布条。 那是先前不慎被一支铁翎箭射中所致,若是再偏一点射入胸膛,他相信身上的甲胄绝对会被洞穿。 这意味着自己要被一箭射穿,扎成一个血窟窿。 但即便仅是丢了一截小臂,这剧烈的疼痛以及怎么也止不住的血,还是让他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来。 他靠坐在城墙上,无力的低下头,目光却看到一具被钉在地上的尸体。 一支铁翎箭,射进了尸体的脸上。 因此那张脸已经辨不清样貌,只能看见那难以形容的可怖场景。 可尽管如此,金肇还是知道这具尸体的身份,那是一个多时辰前才义结金兰的一位兄弟。 明明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便已经天人永隔。 这实在太过于残酷,残酷到让金肇呻吟出声。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着不断渗血的布条,知道不得到有效的止血方式,很快他也要成为一具冰冷尸体。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也没有物品来处理了。 巨石已经不再落下,只有稀疏的铁翎箭射来,而这,意味着要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 开城迎战,深入叛军中,进行斩首计划! * * * ps:这是三章,小作者就没分了,这几天我加紧写写写写,推掉一切活动,拜年我也不去了,也不见客了,希望多写点发出来。 不过我似乎记错了日子,怎么发布完后就要过年了啊啊啊,怎么这么快呀真是....这也忒快了吧... 祝各位读者大大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大家龙年大吉哟!爱你们! >︿< 第287章 喊得比雷还响,就这点本事? “杀!!!” 喊杀声伴随着隆隆马蹄之声在金肇耳边响起,他知道这是金泰金远兄弟俩带着兵马出城,开始深入敌群进行正面交战了。 叛军兵力太多,且能征善战,要想在正面与他们对抗,比在城楼上进行攻防战还要艰难的多。 金肇心中明白,这可以说是十死无生的战术。 等在城中被杀,和出去交战被杀,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这无非就是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罢了。 但假若.... 假若真的他们兄弟俩能牵制住叛军,而后镇国将军带着精兵发动突袭,或许真的能够在乱军中执行斩首计划。 只是,这不论如何,今天这一仗,肯定要死很多很多人。 不久前才结义的兄弟们,还能剩下几个呢? 他很想站起身,趴在城垛上看一看外面的战况,但努力几次都站不起来,他仿佛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滴答,滴答....” 这一刻,顺着布条落下的滴血声占据了他的耳朵。 于是他低下了头,看见身下已经是一片血泊。 剩余的那只手无力的垂在地上,指尖所接触到的,是冰冷粘稠的鲜血。 而手指的温度,也已经和这鲜血一样,变的冰冷了。 强烈的困意袭来,金肇连头都抬不起来,但苍白的嘴唇却在微微颤动,他在低吟: “大哥,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希望你....能杀了逆贼,再全身而退.....” “日后,你的宏图霸业成了,可不要忘了我金肇......” “我真的,战到了最后......” 最后一句话未来得及说完,强烈的疲惫感袭来,浓郁的黑暗似乎像是雾气一般迎面扑来。 没有疼痛,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只是一股怎么也无法抵抗的睡意席卷全身。 于是金肇闭上眼,头颅跟着无力的垂下。 “滴答。” “滴答。” 布条上渗出的血液,却还在落下。 一颗血珠,落入地面,它落在还未干的血泊,融入其中,在血泊表面泛起了一层极浅,几乎难以看清的涟漪。 那滩血泊,并没有因为这几滴血的汇入,得到什么改变。 而这,恰如此刻冲进千军万马中的金泰金远兄弟二人带领的骑兵们。 若说这支突然杀出的骑兵是山涧激流,带着一往无前,带着舍生忘死。 那么,他们确实凭借着悍不畏死的气势,一举冲入了—— 汪洋大海。 —— “好好好!来得好!” “哈哈哈哈!” 张狂的大笑声出现在战场之上。 风刮的猛烈,将发出笑声的人身上穿戴的百花袍吹得呼呼作响。 而其胯下那匹战马,似乎也在乘风而起。 黑色的铁甲洪流中,这一抹绯红是如此显眼,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绯红身影所过之处,便是人仰马翻,仅是一戟挥去,便有数人从马上腾飞而起,重重摔在地面。 痛苦的呻吟刚从骑兵们口中响起,铁蹄已经踩着他们的身体飞过。 “这有一匹好马,着实不一样啊。” “这真是,被他一个人装完了啊。”秦泽身畔,典韦眼带羡色的说道。 秦泽面色平静,只冷眼看着那些从城中冲出的骑兵。 数息后,他冷声道: “出城来战,这是有血性想杀我,还是在送死。” 典韦摇摇头,“主公,没人想送死,我看他们啊,是在白日做梦,难不成还真想着杀到您身边来?” 说到这,他伸着铁戟指向前方: “前头,有吕布高顺,有李靖,有张辽,还有.......” 他收回铁戟,接着道:“反正还有一堆人在呢。” “再说了,还有我和许诸呢。”他扭头看向了许诸,许诸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只是紧握着手中的刀。 见许诸和秦泽都不说话,典韦皱眉道: “他们怎么想的呢?” —— “逆贼,有本事与我们厮杀一场,分个高下!!!” 从城中冲出的骑兵队中,领头的金泰嘶声怒吼着,他手提一杆长枪,满面怒色。 “杀!!” 嘶吼声中,骑兵们策马狂奔,朝前而去。 “躲在后面算什么!你不是要攻入金陵嘛!来啊,来和我打一场!” 另一侧,金远手提一柄长刀,也在怒吼。 但在其眼前,是乌泱泱一大群敌军,他们也正在往前狂奔。 金远鬓角已经渗出了汗水,城楼上的武器,似乎并未给叛军带来太大的伤亡,如今他们的兵力依旧很多。 而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谓是艰难无比。 但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任何人退却。 作为吸引叛军的他们,即便是九死一生,也要创造出为镇国将军进场的机会! 而此时,前方随之传来一声暴喝: “不开城投降,还敢敢反击,岂不知你们气数已尽!” “王爷起义,此乃众望所归,民心所向!” “天命在此,尔等还不引颈就戮!!” 金远一声怒吼:“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乃张辽是也!”来将策马狂奔,月牙戟挥舞的虎虎生风,疾驰而来。 金远冷笑连连: “从未听过!哪里来的野将!” “叫秦泽出来与我厮杀,你还不配!” 话音刚落,大笑声随之而起。 “哈哈哈哈哈!!” “我等成名之时,你还在吃你娘的奶呢!!” “今日你死在我手中,已是你生平打过最硬的仗了!小子!” 此言一出,金远面色涨红,怒气随之喷涌而出。 来将虽然看其样貌,年岁比自己要长,但若是真的成名许久,为何这些年从未听过。 现在说出这等话来,实在是猖狂至极! “呔!那我就先杀你这大话精,再杀秦泽!”金远一声怒喝后赶上前去。 片刻后,兵马相至,金远提刀便往张辽身上砍去。 张辽面色不改,月牙戟迎刀便来! “嘭”的一声,兵戈相击,发出一阵嗡鸣。 而在一招过后,张辽立刻抽枪,随之刺出一阵密集的攻势,招招直奔金远面门。 这寒芒四射的戟尖快的如同幻影一般,金远心中震撼,急忙拉动缰绳往后退去。 他手提长刀,这个重量如何来得及格挡如此密集的攻势,因而只能以退为进,略微拉远距离后,金远一刀横扫而去! 这一刀来的又快又猛,直奔张辽腰腹。 若是被扫中,即便是有甲胄防护,也会落得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但张辽打过多少硬仗,死在其手下的士兵,将领已是不计其数,面对这一刀,他深吸一口气,收腹的同时反手便是一戟自下而上挑去! “噗——” 刀光浮现,但却扫了个空。 但那月牙戟,却精准的挑中金远手臂。 几乎是挑中的瞬间,金远面色一变,手臂上出现一个豁口,血肉翻转间,鲜血喷溅而出。 “喊得比雷还响!就这点本事!” 张辽冷哼一声,再度一戟扫去。 第288章 将军,你还没来嘛 金远面白如霜,却是一声不吭,只是急忙抽刀格挡。 但右手臂上的疼痛还在继续,因而让他已失了三分气力。 这一戟扫来,他虽将其挡住,但身子却随之一倾,而那手臂上的豁口也被震荡得溅射出一片血液。 疼痛越来越剧烈,金远咬紧了牙关,心中已是有了些慌乱之意。 此人,还真没口出妄言,果真本事不小。 自己一人与之独斗,恐怕是真的拿不下他了。 可恶啊,这还没见到逆贼的面呢! 要是和大哥一同作战,二人合力,定能战胜此人。 念及此处,金远拉动缰绳往后退去,口中跟着一声大喊: “大哥,来助我一臂之力!” 先前,二人一同进入战场,但一和对面的兵马撞上便不得不分开。 此刻随着金远的一声大喊,不远处的的金泰策马狂奔而来。 “小心!!”金泰大喊一声。 金远微微侧目向金泰看去,这一眼看去,金远心中咯噔一声。 大哥的神色,不对啊!! 怎会如此慌张?! 正此时,一道笑声响起,却是来自张辽。 “哈哈哈哈。” 他竟拉着马往后退去,似乎不打算再打了。 金远再度看向张辽,厉声道:“怎么,不敢打了?!” 张辽摇摇头,脸上笑容愈发张扬。 “是啊,我不和你打了。” 金远嗤笑一声,“哼,你倒也是个惜命之人!” 面对金远的讥讽,张辽并不在意,他只是指着金远的侧面笑道: “不和你打,是因为我想省点力气。” “过来的这个是你大哥对吧,你看看他身后是谁在追他,哈哈哈。” 金远眉头一皱,先往后退了几步,确认这个距离张辽不会突然攻到他,这才微微侧目看向了大哥的后方。 那是一名骑着红马的男子。 并且,此刻这人距离大哥约莫六七个马身。 但只不过一息时间过去,距离竟快被缩短了一半,而那男子,则已经提起了手中那杆方天画戟! 金远大惊,急忙大喊:“大哥,后有敌将,小心!!” “让我来助你!!!” 说话之间,金远急忙拉动缰绳,策马奔去。 恰此时,张辽的笑声也响起: “你以为他是谁?” “他是吕布!!!” “哈哈哈哈哈!!!”张辽大笑一声,也不再管金远,他甚至不再关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没有丝毫迟疑,他杀入骑兵群中。 而那正被吕布追击的金泰,此刻面色惊恐,他一扭过头,便看到吕布那不怒自威的脸就在身后。 而此刻,吕布大笑一声: “敢出城来打,不错!勇气可嘉!” “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真本事在身上,来,先和我过上几招!” 话音落下,吕布一戟朝前劈去! 这一劈,隐有风雷之声乍现,端的是威猛霸气。 那破空之声响起的瞬间,金泰眸子一缩,已看出厉害,顿时汗如雨下。 他急忙持枪与之击去! “铮”的一声! 兵戈相击的瞬间,那长枪一颤,连带着金泰握枪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股酥麻之意由手掌传至两条手臂,而后席卷全身,金泰不受控制的往后一倾。 若不是他双腿将马身夹的极紧,这一下就要落下马来! 金泰大惊失色,先前他便看见吕布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凡所过之处皆人仰马翻,他自知不敌,本想避开。 只是谁知此人却冲着自己跑了过来。 金泰这才寻觅金远,欲与之合力迎战。 但此刻一击交手,金泰心中骇然,恐怕就是合力,也拿不下此人啊! 逆贼有此猛将,这谁能杀他?! 而此时,只听一道冷笑声响起,吕布面带不屑之色道: “我收回刚刚说的话。” “哼,见你们出城来战,我还当你这厮和那蛮王实力差不多,不曾想你却接我单手一戟都极为勉强。” “就这点本事,你怎敢在此狂吠?!” 原来先前吕布一戟挥出,却是单手而挥,而那金泰,则是双手握枪。 而听到这话,金泰已经面如土色。 这时,一声怒吼随之而来:“呔!吃我一刀!” 却是金远策马而来,猛的一刀自左侧斩向吕布! 这一刀凶猛无比,金远双手持握,若是砍中,他相信能将此敌将左半边身子都给劈落! 而此时,吕布面色不改,胯下的赤兔一动不动,只是打了个响鼻,神态悠然。 吕布冷哼一声,仅是一戟迎去! 下一瞬,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长刀猛地飞出,金远眸子紧缩,若不是他松手够快,只怕他要随着这刀摔下。 可不待他做出反应,便见一戟已至面门。 “不!!!”在金泰的叫喊声中。 戟尖直刺入金远面门,吕布下巴微抬,眼神冰冷,手腕一转,戟尖在金远被刺穿的面门一阵搅动。 随之,那张脸已是血肉模糊,哪里还能看清半分人的模样。 这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金远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已魂归天外。 一旁的金泰眼睁睁看着金远死去,愤怒与恐惧同时充斥在他的心中,一时之间,他竟陷入恍惚。 吕布干净利落的收戟,转而将方天画戟朝向金泰,冷声道: “到你了。” 而此时,金远的尸身才轰然从马背上落下。 落地之声让金泰从恍惚中惊醒,看着那杆朝向自己的方天画戟,金泰在恐惧中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掌心那紧实的握感让他增添了一份勇气,但他也明白。 今日,便是死期了。 于是,他的目光变得决绝,甚至穿透了眼前,似乎看到镇国将军带着兵马杀了出来。 “将军,可惜我没本事,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心中自语一句,金泰双手紧握长枪,左脚踢向马腹,口中一声暴喝: “来!看我枪法!” 话落下的瞬间,一戟已扫来。 鲜血从脖颈喷溅而出,高高飞起的人头上,金泰还未闭眼。 急速涣散的瞳孔中所看见的,是城门处的空荡。 “将军,你还没来嘛........” 脑海中最后产生的思绪消失,人头也已落到地上,而后被朝着城门口杀去的骑兵给踩入地面。 * * * ps:给大家拜年啦!(?′?`?) 愿诸君:万般熙攘化清风朗月,四方梦想皆如愿以偿。 捧劝大家相祝愿,何言,但愿今年胜去年。 第289章 死中求生之道 大军后方,秦泽冷眼看着战场上一面倒的局势。 会昌城楼上的反击几乎已经荡然无存,而出城的这些骑兵们,此刻也已经呈现颓势。 此番大战,会昌城的兵马是由金建仁所统率,如今打到了这个地步,金建仁却还未曾现身,这让秦泽眉头紧皱。 这次自己带来如此之多的兵马,金建仁既然就在会昌,那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抓住。 随即,他大喝一声: “来!传我之令!” “随我杀进城中,捉拿金建仁!” “此地的残兵败将,由李靖来解决!” 而此时,这里的厮杀还在继续,但秦泽并不理会,他直接带领一支骑兵长驱直入,穿过战场中心,直奔城门! 但这一动作也让那些残兵发起了更加凶猛的反扑,他们拼命阻拦。 但—— 己方兵力占优,已经开出一条路来,凡是意图阻拦者,皆被士兵们凶狠的杀光屠尽。 此刻,会昌城楼之上,已是一片断壁残垣,便是连那烽火台,此刻也被巨石砸毁,只冒出丝丝缕缕的狼烟。 箭矢纷飞,血与汗挥洒的战场之上,秦泽带着几员将领,以及身后的骑兵们,势如破竹,一举穿越战场! 随着一声高昂的马嘶之声,众人穿过城门,杀入城中! 待入城后,看着前方景象,秦泽眸子一缩。 旋即,他脸皮一阵抽动,脸色也逐渐泛红,凌厉的双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而随之,一道蕴含狂怒的大笑声从秦泽口中喊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啊!金建仁!!!”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无耻之人!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怒火在秦泽心中烧的愈发旺盛,而那笑声,也越发癫狂起来。 随之,他满面怒容的暴喝一声: “把我的火风破阵戟备好!!我要亲手诛杀此人!” “走!追上他!!!” 怒吼声中,秦泽率兵往前狂奔而去。 跟在身旁的许诸看着满面怒容的秦泽,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担忧。 自我跟随主公以来,还未见过主公亲自杀敌,却不知他武艺如何? 罢了,待追上,我得机警些才是。 心中自语一句,许诸再度凝视前方,那里,早已经是一片空荡。 —— “大哥,这是何意?!” “不是说等在金泰金远之后,我们再去奇袭嘛!” “为何你带着我们去城南去?!这不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嘛!” 在往城南而去的路中,奔驰的战马上,金茗满脸不解,看着一旁的金建仁道。 金建仁脸色阴沉的可怕,但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大哥?难道你是要带着我们从城南门口出去?然后绕一圈,从叛军后方切入?” “可这...可这也太远了啊!这根本来不及啊!”金茗一脸着急,还在询问。 金建仁依旧一言不发,他只是猛击马腹,全力催动战马奔跑。 二人身后,是金建仁的亲兵,也是他的死士,这是他最强的兵马,虽人数不多,但战力强悍。 飞扬的尘土中,金建仁的一言不发,让金茗的脸色从疑惑,变得慢慢惊愕,也带了一丝惶然。 尽管在拼命为眼前之人找补,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答案,已经悄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哥,你是要带着我们离开会昌?”金茗脸色开始发白。 他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回答,金建仁的脸色却跟着越发阴沉了起来。 “大哥,你说话啊。” “你是不是要带着我们逃离会昌?兄弟们还在后面呢!” 金茗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却带了一丝颤抖。 而这一声落下后,他也终于等到了回答。 那是憋着怒气的一声: “闭嘴!跟我走就是了!” 金茗脸色彻底苍白,他催动马匹,靠近了金建仁,而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喊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不是说好了让金泰金远去和叛军正面交战,咱们再出动,从侧翼发出奇袭,斩首逆贼嘛!” “为什么要走啊!为什么要逃离会昌!” “我们这走了,他们怎么办,金泰兄弟俩还在和叛军交战呢!其他兄弟们也还在打啊!” 金建仁猛地拨开他的手,扭过头沉声道: “杀不了逆贼的,逆贼兵力太多,要近身杀逆贼,比登天还难。” 金茗一脸的不理解,他大喊了起来: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拼一拼,一定有机会的!大哥,这是你说的啊!” “不这么打,还能怎么打!” “大哥,这是你提出的战术啊!” 金建仁摇摇头,冷冷道: “清醒一点,金茗,我说了,杀不了就是杀不了。” “这几乎是十死无生的事,去了,最后结果只能是死。” “也正因此,我才让你跟着我走!明白了吗?!” 金茗几乎难以相信此刻听到的话,他圆瞪着双眼,眼眶逐渐泛红,生平第一次在金建仁面前喊出了反驳的话。 “不明白!我不明白啊大哥!” “既然大哥你说是送死,那为什么还要安排这个战术啊!” “大家都舍生忘死的去杀逆贼,这不是白死了嘛!大哥你为什么要兄弟们去送死啊!” 金建仁没有扭头,他直视着前方,声音冷的像冰。 “没有他们牵制叛军,谁也活不了。” “当初我们不该来会昌,这里.....果然是个不祥的地方。” 随着这话落下,金茗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他难以自制的浑身颤抖,激动的吼了起来: “牵制?!” “大哥你.....你是在让兄弟们去挡住叛军,从而让我们安全的离开会昌?!”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做!我们不是才结为....” 他的话未说完,金建仁驾着马凑近了他的身边,他将手按在了金茗的肩膀上,沉声道: “金茗,你自小跟着我,相较而言,我弟弟甚至还不如你。” “你相信我,我的决定不会有错。” “没有他们牵制叛军,我们都要死,只有他们牵制住叛军,才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让我们能够离开会昌。” 第290章 一场笑话,一个骗局 金茗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他大叫着: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啪”的一声,金建仁一巴掌扇在了金茗脸上,与此同时,一声怒吼随之而出: “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以为我想这样嘛!叛军杀到会昌,谁能想到他们有这样的兵力!” “要是能打,我肯定就打了!” “但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了,他们不去挡住叛军,我们都要死!” 金茗捂住被扇的通红的脸,崩溃的大叫了起来: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我们要同生共死啊!” “我们是兄弟啊!”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走,要回去!” 他拉动缰绳,对着士兵们大吼道:“走,随我回去!发动奇袭!斩杀逆贼!” 但没有人听他的话,士兵们都是金建仁的死士,他们的脸色麻木,毫无表情。 金茗看他们无动于衷,放声吼了起来: “回去啊!回去啊!” “大家都还在拼命呢!” 金建仁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愤怒的大喝道: “你在发什么疯!” “我之所以让你跟我后面,是因为我看重你!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人!” “你忘了你说的话?!你还要辅佐我称帝呢!你忘了嘛!” “你要回去送死?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有他们在,那就够了!” “我们的路还很长,只要能活着,那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此时,二人已经停了下来。 金茗猛地甩开金建仁的手,泛红的眼眶中泪珠滚滚而落,他哭喊了起来: “我认识的镇国将军,我的好大哥,不该是这样的!” “他那么厉害,那么勇猛,怎么会背弃兄弟,让他们的死,来求自己的生呢!” “路还很长?这又是什么路!!我不走这种路!!” 金建仁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要当上一国之君!” “若想成就宏图霸业,什么都能舍弃!” 说到这,他一把拽住金茗,将他拉近身旁,几乎给金茗拽下马来,他咬牙切齿道: “你给我听好,我要走的,是霸主之路! 父王不思进取,只求安稳,金风鸾目光短浅,只知坐在她的皇宫中发一堆狗屁圣旨! 而我,这些年,我苦心经营,逐渐揽得军权。” “若不是这逆贼,我早已经称帝!” “大乾在我手中,会更加强大,大乾的版图,会无限辽阔!凡我所指之处,皆有我大乾人所在!” “我要带着大乾,走到此世之巅,任何异国外邦,都要在我脚下臣服!” “可如今,逆贼将我逼到了这个地步,这几乎是死境!” “但我绝不认输!绝不!!!“说到这里时,他似乎像个疯子,近乎于嘶吼了起来。 “只要还有一条命在,我迟早有一日,能够东山再起!” “他们的死已经是没办法的事,而你,要继续跟着我,和我从头开始!明白了吗!” 金茗惨白的脸上眼泪婆娑,他嘴唇颤抖着开口: “原来要称王称霸,是要牺牲所有嘛。” “连跟了大哥你这么久的部下,兄弟,也都能舍弃。” 金建仁满面怒色,咬牙道: “你当这是儿戏不成!战争!就会死人!”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从军多年,这个道理不明白嘛!” “你怎么这么蠢!我不说破,你何时才能明白!” 金茗摇头,他再度推开金建仁的手,拉着缰绳往后退去,声音颤抖的厉害: “不,不....” “没有以后了,大哥,你好陌生。” “我不认识你了,我认不清你了啊!” “你这样说,我们又算什么?!” 他拉着缰绳,哭着往后退去。 金建仁怒声道:“我让你跟在我后面一起走,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人!” “总有人要死在阻击叛军的路上,而你,要跟着我继续走下去!” 金茗身子一僵,脸皮一阵抽搐,那是剧烈的情绪波动所致。 “那他们,是什么?”他似乎被抽空了力气,说出的声音有气无力。 “兵!只是兵罢了!” “总有人要死,但他们的死,能给我们创造机会,只要不死,总有希望!” “明白了吗?!”金建仁喝道。 得到答案,金茗却沉默了,他看着满面怒色的金建仁一言不发。 只是那手却还在拽着缰绳,绳子勒入掌心,将本来苍白的手勒的通红。 这一瞬间,金茗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的信念轰然倒塌。 一直以来,眼前之人都是他最憧憬也是最崇敬的男人。 他何尝不明白,今日会昌一战,能赢的几率几乎是渺茫。 但作为一名将士,还是被眼前之人亲手带入军营的将士,拼尽全力死在战场之上,即便不敌,那也是光荣的! 更何况,城楼上的结义,也在宣告着兄弟们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最残酷的一天,也是让金茗感到最振奋的一天。 残酷在一战过后,很多人要死。 振奋在这一场仗,让所有人都凝聚一心,为了大哥今后的宏图霸业,付出了所有。 可现在,这似乎是最痛苦的一天。 说要带着兄弟们定江山,开疆拓土的大哥,却在一开始,就已经背弃了他所说的话。 那么,城楼上的结义,说过的誓言,又算什么呢? 这似乎是一场笑话。 大哥一开始说要亲自带兵去杀秦泽,这舍身成仁的话,又算什么呢? 这更像是一场早已编织好的骗局。 他从未想过舍身成仁,他只想利用兄弟们,那么,他先前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又有几句是真的呢。 金建仁的声音还在传来: “别说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 “这一场仗,我金建仁会记住一辈子,待日后时机成熟,这里死的人,我定会为他们报仇!”金建仁面色狰狞,挥了挥拳头。 金茗的思绪也到此为止,他松开缰绳,举起颤抖的手掌,抹去了眼泪,嘴中喃喃道: “明白了,我已经明白了。” 金建仁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本来狰狞的面容也缓和了许多。 他努力压制躁动的心绪,平和的开口: “明白就好,蠢小子,走吧。” 说完这句,他拉着缰绳,往前奔去,而金茗也紧跟上前。 战马奔腾,金建仁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 “叛军兵力太多,恐怕他们阻挡不了太久,若是被追上,咱们要打一场血战。” “现在,我们要尽快离开会昌。” “唉,若是父王将神机营留下,这一战,我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该做的我都做了,这叛军实在是太......” 话未说完,一道来自后方的破风声袭来,伴随而来的是一晃而过的刀影。 第291章 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金建仁猛地转过脸,近乎于本能般的出手格挡。 只听“噗”的一声。 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刺穿金建仁的手掌,鲜血从被刺穿的掌心喷溅而出,与此同时,一张苍白的脸也在金建仁眼前晃过。 那是金茗。 “我们曾经击掌为誓的,大哥!” 金茗红着眼,迅疾的从金建仁被刺穿的手掌中抽回匕首,而后再度一刀向着金建仁脖颈刺来。 “你对我动手?”事发突然,金建仁又惊又怒,反手一掌拍向金茗的手腕,嘴中跟着吐出难以置信的话。 “啪”的一声,右手腕被击中的金茗匕首一抖,从掌心掉落。 但他又以左手接住,再度向金建仁刺来。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金茗哭嚎着,但手中的动作却来的又快又猛。 “你这个蠢货!!!”伴随着怒吼,金茗的左手腕被抓住,匕首停在了空中。 金茗满脸泪水,右手迅速的探上,两只手合力往前刺着匕首,但金建仁的力气极大,仅是一只手就让金茗怎么也动不了。 下一瞬,金建仁用那只被刺穿的手掌猛地扇在了金茗脸上,这一掌带着血,重重落在金茗脸上,留下一张血手印。 瞬间,金茗从马上翻下。 而那左手腕,却在落下马的瞬间被金建仁拧折,匕首则被金建仁抢过。 左腕被拧折的金茗从地上爬起,苍白的脸上却并未出现太多痛苦表情,他依旧在哭嚎: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伴随着这句话,他快走两步,一把抄起挂在马背上的一柄快刀,而后一刀向着金建仁斩去! 但—— 几乎是他动的瞬间,一旁已经蹿出数名死士,刀刀朝着金茗身体要害而来。 “都给我滚开!!!” 一声暴喝响起之时,金建仁也抽出长刀,迅猛的将金茗那柄刀砍翻,甚至于连带着让金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而一旁的死士们立刻往后退去。 “金茗!你在干什么!你要对我动手?!”金建仁从马背上跳下,提刀朝着正从地上爬起的金茗怒吼。 金茗满脸血污,捡起地上的刀后便再度向着金建仁砍来,而口中,却还在哭喊: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话未完全说完,“铮”的一声,两柄刀重击在一起! 火花四射! 金茗被砍的往后一倾,连退两步,可不待他身子站稳,金建仁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嘭”的一声,金茗轰然倒地,口中也跟着咳出一口血来。 而金建仁喝骂声也紧随而来: “你在干什么呀!蠢货!” “当初!你还是个混不吝,整天混迹绣园酒楼,醉生梦死!” “是我!是我让你跟在我后面,参军当了将军,我教你打仗,教你学习兵法,一点点培养你!” “今日,你和我动手!?你要杀我?! “金茗!!” 金建仁面色狰狞,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金茗一手捂住胸口,苍白的脸上面容悲痛。 他一手持刀撑在地上,慢慢从地上站起,但那目光却紧紧盯着走来的金建仁。 突然—— 他迅速的弯腰往前跨出两步,而后一刀砍去! 但—— 刀却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砍在金建仁脸上,它停在了半空中。 却是金建仁用更快的速度欺身上前,探出手握住了金茗持刀的手腕,让金茗再不能砍出这一刀。 “我让其他人留下,选择带你跟我走,你却要杀我?!”金建仁近乎于咬牙切齿的喝道。 吃痛之下,金茗再握不住刀, 只是随着金建仁说话的功夫,金茗却突然张开嘴,朝着金建仁的脸喷出一大口血来。 喷射而出的血,将金建仁淋了个满头满脸,也在一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金茗像个疯狗一般,将头猛地撞在金建仁脸上。 “嘭”的一声,金建仁被撞了个结实,情不自禁闷哼一声。 右边眉骨随之断裂,而鼻中也流出血来。 但即便如此,他却依旧紧紧抓着金茗的手腕。 只是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刀已经架在了金茗的脖子上,他面色狰狞的看着金茗。 尽管已被制住,但金茗却还在拼命往前压刀。 此刻他似乎已经失神,嘴中依旧不住哭喊,而金建仁也恰好开口,二人的话几乎是重叠在了一起。 “你太蠢了,金茗!” “皇天在上.....” “要想成大事,需要不择手段,今日之事,也是我的无奈之举。” “实鉴此心。” “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牺牲他们,这不怪我。” “背义忘恩。” “这不能怪我啊!要怪,只能怪叛军来的太快,他们兵力太多,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啊!” 金建仁咆哮了起来,一向沉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沮丧,而这沮丧中,又带着愤怒与无力。 “天人共戮!!”而此时,金茗也已经嘶吼了起来,面容同样狰狞而可怖。 只是下一刻,“嘭”的一声。 金建仁将架在金茗脖子上的刀抽开,而后以刀柄猛地击在金茗肚子上。 随之,金茗弯下了腰,面皮开始抽搐,嘴也不受控制的张开,从中流出涎水和鲜血。 与此同时,那握刀的手也已松开,掉落地面。 金建仁一脚踩在那柄刀上,看着弯腰的金茗喝道: “你该拿刀砍向逆贼,而不是砍我!” “你觉得是我的错,可是若有别的办法,我会让他们去阻击叛军嘛!” “这是逆贼的错啊!是他们!是他们害的!不是我啊!” “我只不过是在这最后关头离开,还带着你一起走,你是我的兄弟啊!” 剧烈的疼痛让金茗甚至难以喘息,脑海中传来一阵嗡鸣声,他倒在了地上。 但金建仁说出的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开始抱头痛哭。 见他痛哭,完全丧失战力,一股无力感涌上金建仁心中,他抬起头,闭上眼听着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厮杀声。 而后睁开眼看向城南方向,随后再将目光落在蜷缩在地的金茗身上。 “金茗,我说了,我拿你当兄弟,我没有说半句假话。” “你和我动手,我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现在,你和我走,我答应你,今后,我一定替他们报仇,逆贼,我一定会亲手砍下他的人头!” 说到这时,他突然面色扭曲,这满脸血污之下,倒像是恶鬼一般。 “我说到做到!!!!”金建仁吼了起来。 第292章 我必杀你! 与此同时,他也向着金茗伸出了那只被刺穿掌心的手。 金茗的哭声渐渐变弱,身体的颤抖也越来越小。 而紧随着一个突然的抽搐,他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再一动不动。 金建仁不想将金茗留在这里,但事态紧迫,已容不得他多做耽搁。 约莫三五息后,见他还是不说话,金建仁走上前去。 但刚走出一步,他猛然发觉不对,急忙快走两步,蹲下身查看。 “金茗?” “金茗!” 金茗蜷缩一团,金建仁只得用力掰开他的手。 待将他抱着脸的手掰开,金建仁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往后跌坐在地。 只见金茗的脸上,血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双眼瞪的滚圆,表情扭曲,而那瞳孔已经散去。 但即便如此,还能看出他的脸上保持着强烈的悲痛之色。 尖锐的叫声突然响起,来自金建仁。 “我没有用力啊!我没有用力!” “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你啊!”他手足无措的大喊大叫。 一旁的士兵走上前去,其中一人摸着金茗的尸身,而后沉声道: “将军,他....他不是死于外伤。” 金建仁手足并用,爬到金茗身旁,而后一把搂住了他。 “我....我真拿你当兄弟的啊!......”金建仁满脸悲痛之色,嘴中甚至流出涎水。 “将军,该走了。” “他们抵挡不了多久,咱们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士兵说道。 金建仁低头看着怀中的金茗,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就这么死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可谓是自己最忠心的部下,自己说的话,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去执行。 可今日,自己说的话,为什么他就听不进去呢?! “为什么啊!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蠢啊!” “我都说了这是无奈之举!你以为我想的嘛!” “你为什么要和我打,为什么还想着回去!你的命,为何就这么不珍惜啊!!!” “我没让你死,你怎么敢死的!!!” 他仰天咆哮,断裂的眉骨还在不住流血,鲜血流入眼眶中,将一双眼睛染的血红。 士兵们沉默着走上前来,带来了布条,默默的为金建仁包扎着被刺穿的手掌。 “将军,真的该走了。” “再耽搁......” “我知道!!!”金建仁吼了一声。 而后,他缓缓低头,看着金茗那扭曲的脸,待与那圆瞪着的双眼对视上后,他立刻移开目光,只是伸手合上金茗的眼帘。 看着那张脸,他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士兵又在提醒,他这才逐渐回过神来。 将金茗放倒在地后,金建仁徐徐起身,抹去自己脸上的血污,只是那双眼中所看到的,却还是模糊的血红色。 “可恶!!!” “秦泽!你等着我!” “不论多久,我必杀你!!” 如雷般的嘶吼响起,金建仁再没有丝毫耽搁,他翻身上马,带人离去。 —— “金建仁,你逃不掉的,我定取下你的人头!” 狂奔的战马之上,秦泽面色冷冽,心中喃喃自语,而思绪,也回到了多年前。 昔日,会昌之战。 金建仁与张燃各带兵马,一同抵御敌军。 张燃为先锋大将,带着兵马率先与敌军交战,而金建仁则紧随而后,伺机从侧翼杀入。 不出意外,此战必胜。 领兵的两员将领,在当时的大乾,皆有不俗声名。 而此战的结果,确实胜了。 只是率先出击的张燃与他的兵马,却伤亡惨重,甚至于连张燃自己,也折损在了此战中。 事后,金建仁率领兵马杀来,大败敌军。 以他的说辞,是张燃贪功冒进,没有按照计划来打,这才导致出了差池。 但不然。 开战之前,张燃给其弟张烨送去书信,信中说,若是陛下将兵马全部交予自己,那此战,他有极高的把握能大胜。 可偏偏,陛下却将兵马一分为二,另一支交由金建仁。 而他与金建仁之间,早已失和。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已难让陛下收回成命。 这便是张燃最后的绝笔信。 这是秦泽从张烨口中所知,而事实,已经随着这时间的推移,逐渐明朗。 当初,张燃没能等来金建仁的援军,与敌军陷入了苦战。 他们战到了最后,金建仁这才姗姗来迟,收拾残局,虏获战功。 思绪到了这里,秦泽脸色逐渐涨红,笑容却也跟着浮现,那是怒极反笑。 “没想到,你金建仁,竟然隔了这些年,在你自己的部下身上也使出了这一招。” “哈哈哈哈!!” “可惜啊!你不能再像当时那样,收下残局,虏获战功了!” 秦泽抬头,目光坚定的向着前方看去。 这一次,我来收拾残局! 你的人头,我定要亲手拿下!! 下一瞬,一声暴喝从秦泽口中喊出: “快!全力给我追!” “金建仁逃至何处,杀到何处!让他逃无可逃!” 众人当即猛击马腹,策马狂奔起来。 骑兵们如狂风骤雨,在街道中狂奔而去,地面尘土飞扬,城中百姓尽皆关着门。 而此时,其中一户人家的窗户,却被猛地推开,只听一声大喊: “我看见好多人往城南跑了!!!” “没走多久!!!” 那是一少年,他脸色通红,放声嘶吼着。 而此刻,疾驰而过的兵马并未有一丝停留,他们似乎并未听见少年的话。 毕竟他们人数众多,马蹄之声不绝于耳。 但少年却并未有一丝失望,相反,他兴奋的都要跳起来。 这支追击的兵马,他们正往城南而去! 恰这时,从房门口走进一老者,他喃喃说道: “娃儿,你在说什么呢?” 少年兴奋的看着兵马疾驰而过,身子都要伸出窗户,他扭头道: “爷爷!好快!” “他们打的好快!” “势不可挡,横扫而来,我从未见过这么能打的大军!” “那是王爷的兵马,他们好强啊!好厉害!” “我也想成为里面的一员啊!我也想参军!” 说到这里时,他声音突然变弱,看着自己的胸口和手,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可是,我虽然个子高,但太瘦了,力气也不大。” 老人摇摇头,“娃儿,你若真有这个决心与勇气,拿得动菜刀就够了。” “要上阵杀敌,除了健壮的身躯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不然,空有一副健壮之躯,那也是没多大用呢。” 少年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再度将脸看向了窗外。 骑兵们像是正在狩猎的狼群,疾驰而过,只留下飞扬的尘土。 ——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南门口,金建仁松了口气,只是眉头却还紧锁。 被刺穿的掌心一阵阵的传来刺痛,不过这点痛他还能忍受。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处理了,此刻最要紧的事,是立刻离开会昌! “驾!”一声朗喝,众人出了城门。 踏出城外,金建仁扭过头看向会昌,眼中所见,却是血红模糊的一片。 眉骨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先前双眼中却被鲜血浸透,这让他异常不适,从马背上取过水袋,金建仁仰着头将水倾倒在脸上。 冰冷的水流过面容,污血流的到处都是,但那双眼中所看见的,却依旧保持着朦胧的绯红色。 “可恶啊!”金建仁揉了揉眼,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但此时,最后方的士兵却传达大喊声:“将军,快走!” “叛军似乎正在追击!” 金建仁面色一滞,脑海中传来一阵嗡鸣。 竟如此无能?!这才抵挡多久?! 但已容不得多想,他随即驾马狂奔而去。 而所去的方向,正是金陵。 第293章 金陵很忙 近几日,金陵城的人大抵都较忙碌。 准确来说,应当是大乾的人都忙了起来。 腊月二十三要祭灶,在金陵的风俗中,那得备上“糖瓜”。 这糖瓜甜且粘,有它供奉给灶王爷,便粘上了灶王爷的嘴。 若灶王爷是个倔主儿,上了天仍要开口,那说出来的话也是甜话,好话。 因此,这灶王龛上贴的联便是“天上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横批自不用多说,必是那“一家之主”。 可即便如此,忙完了腊月二十三,这一家之主仍旧不得闲,得带着一家老小在腊月二十四掸尘扫屋舍。 “尘”与“陈”谐音,因而这掸尘便也应和上这除陈布新的涵义了。 除何陈?自是那“穷运”与“晦气”了。 而这新字,是破旧立新,也是辞旧迎新,人们希冀着辟邪除灾,寄托着迎祥纳福的愿望。 但这还不算完,到了腊月二十五这天,要贴新剪好的窗花,换上桃符,过了二十五,那就要杀猪割年肉。 便是再穷困的人家,也得攥紧裤腰带,备上点年肉,饱一饱口福。 而从这一天开始,便是孩子们最欢喜的时候了。 无论是二十六这天的杀猪宰羊,还是二十七这天的赶集置办年货,以及二十八这天的蒸面食。 这些大多与好吃的有关,哪家的孩子在这几天不馋呢? 便是家里养的狗儿们,那尾巴也跟着摇得欢了起来。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家置酒宴上,狗儿们在桌子底下来回蹿。 胆子大些的狗儿,甚至敢吃完本家的饭还要去左邻右舍逛一逛,看能不能捡到几块骨头嚼一嚼。 而一直到三十这天的晚上,这喜庆的日子也终于到了顶峰。 也就是今夜。 家家户户皆以换上新对联,红纸黑字上撰写着各种福语, 阔绰的人家已经在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这璀璨的红光中,处处皆携带着欢庆,欣喜。 靠近金陵城北门的一户人家中。 约莫七八岁的一扎鞭小儿正蹲在灶门下,往里塞着柴火。 这是在烧团圆饭,锅里烧着肉,虽然上了盖,但这浓郁的肉香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它直往这脸蛋红扑扑的小人儿鼻中钻。 他仰起头,舔了舔嘴角,看着正在切菜的老妪道: “大母,这肉熟了吧?我都烧好久了。” 老妪头也没回,只笑着说:“还早。” “这是老猪肉,肉硬,得炖得烂烂的,怎么?你馋了?” “没有,我就问问。” 说归说,他却总是站起身来,甚至跃跃欲试,想揭开锅盖看看。 老妪知道这孩子心急,因而笑着说:“别着急,再等等。” “对了,我考考你,你可知道何为‘过年’。” “哎呀,大母,你当我笨呢,这还要考吗?这一年过完了,不就是说过年了嘛。” 老妪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菜,扭过脸看着他笑道: “你这孩子,把口水收一收,我来和你说说。” 说着,她拿过一张木凳,挨着孙儿坐下,开始讲起了故事: “以前呐,有一种从海里出来的凶兽,叫“年”,这年可不得了,头上长着两个角,嘴里满是尖牙利齿,一口下去,能吞一个人!” “它还特别爱吃小孩,特别是调皮不听话的,一口吃一个。” 老妪甚至还童趣的扮了个鬼脸,看着她凶恶的面容,小孩心中一紧,急忙蹲了下来。 老妪继续说:“这年呢,每到除夕这一天,就从海里面爬出来伤人害命,平日里它倒是不出来,因此那时候的人呐,一到除夕这天,就得携家带口往山里跑。” “这要是不跑的话,被年给抓住,那可就.......”她拖长了声音。 小孩跟着开口,声音却有些发颤:“那指定要被吃了。” 老妪摸了摸他的脑袋,“嗯,是了。” “但后来有天,说是某个村子外面来了个乞食的老人,他看见大家都在往外跑,要去山里,他就问:‘你们为什么要跑啊?’” “村子里的人就告诉他,除夕这天,年就要来伤人害命了,可不得赶紧走。” “这老人却只是笑,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他有办法赶走年。” “大家哪里敢信,这老人却拍着胸脯保证,说有他在,这年肯定生不了事。” 看着老妪老神在在的模样,小孩被故事吸引,急忙追问道: “大母,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老妪笑了笑,接着说: “后来啊,这老人就在村子里住下了,但村里人不相信他能赶走年,劝老人走,他却不听,没办法,村人只能逃进了山里。” “但等到除夕一过,初一这天回村,这才发现那老人早已经等在村口了,他竟然平安无事。” 听到这,小孩脸色一喜,跟着就说: “哦!原来是下凡的仙人!” “他肯定是仙人!使了什么法术,赶走了年!” “大母,他用的什么法术啊?” 老妪摸了摸他的头,慈爱的目光看着孙儿红扑扑的脸,笑着说: “他是不是仙人,没人知道。” “不过呢,他用的方法倒是传下来了。” 小孩好奇心涌了上来,他急不可耐的问了起来:“什么法术?” 老妪手指着门口,已是满面笑容: “这便是法术了。” “对联,爆竹,这就是那乞讨老人驱赶年所用的方法。” 小孩一愣,而老妪接着说: “原来这年啊,最怕火光,红色,和那炸响声。” “它身子大,外表凶恶,张牙舞爪的吓人的很,可谁又能想到,它竟怕这些呢,呵呵呵。” 笑声中,老妪站起身揭开锅盖,一股白气混杂着肉香扑面而来。 “好了,肉熟了,该准备吃团圆饭了。” “去,把你爹妈喊上,准备吃饭。” 一听这话,小孩满脸笑容,忙不迭的跑出灶房,嘴中也跟着叫了起来: “爹!娘!可忙完咧!” “要吃饭咯!” 灶房外是卧房,并无人应答。 小孩不见人,又往正门口跑去,口中还在跟着喊:“人呢人呢?” 刚出门口,他便见到爹娘怔怔的站在门外。 他一脚踏出,除了见到爹娘之外,还见到对门一户人家也靠在门口往外看。 他扭过脸,喜庆的街道上,一行骑兵正狂奔在街道上。 他们与这喜庆的街道是那般格格不入。 为首者须发凌乱,满面血污,虽着甲胄,但浑身上下脏兮兮,面容也是凶恶无比,看着吓人的很。 这帮凶神恶煞的人出现在此,可把这孩子吓了一跳。 而他的爹娘一看见儿子窜了出来,急忙一把将他拉进家门,三人屏气凝神,惶恐的看着这队骑兵狂奔而过。 良久,小孩才颤声开口: “爹,这是.....” 中年男人摇摇头,沉声说: “这是....那位镇国将军,这不是个好人!” “看来,他是打了败仗,这个方向,他们是往皇城而去,不过那里现如今已经是.......” 他略微沉吟,继而道: “他们这般狼狈,看来是有人在追他们。” “来了啊。” 听到这话,小孩仰起头,看着父亲道: “谁啊?” 中年男子还未开口,门外传来的动静已经给了小孩答案。 又是一支骑兵,在疾驰而过。 骑兵们中间,一杆大纛随风呼呼作响,赤红的旗帜是如此鲜明。 旗帜上的赤焰图腾,像是一团烈火。 如今,它已燃烧在这除夕之夜! 第294章 新月 秦泽如鹰隼般的目光直视前方,那是城南所在的方向,也是金建仁逃去的方向。 面对从会昌逃走的金建仁,这几日,秦泽率领兵马,一路紧追不舍。 金建仁逃得够快,但秦泽追的也足够紧,这一路,金建仁为了能够顺利逃走,已经让手下的死士们发起了多轮阻击。 当然,这种阻击代表着有死无生。 秦泽并不在乎,金建仁的那些死尸们固然有些战力,但在如今的自己面前,已经不够看! 所谓的阻击,并没有延缓他的脚步,反而越追越紧。 至此,这一路已经杀到了金陵。 本以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没想到这金陵,竟然如此空虚,连像样的城防都没有,这大大出乎了秦泽的意料。 这有好有坏。 好的是这一路被从北凉杀来,已过数月,要想顺利踏进金陵,按理来说必然还有一场仗要打,那便是围绕着这金陵城的战斗。 可现在踏进金陵,却顺利的超出了想象。 诚然,这是一件喜事,只是这同时也代表着,如此空虚的金陵城,怕不是已经人去城空。 如今从北门而进,沿路所见还与先前一般别无二致。 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只怕那城南....定是变了模样。 不过此刻已容不得多想,当下最要紧的事,是将前方正在逃窜的金建仁诛杀! 数天时间,秦泽早已经怒火滔天,等不及要定下战果! 虽已日落西山,但这除夕的夜晚,并不显得黑暗。 九天之上,一轮圆月悬挂其中,饱满的就像是一块玉盘。 这是一轮新月。 明晃晃的新月散发出皎洁月光,映照在城中时,宛若给金陵渡上了一层银霜。 但这银霜中,又混杂了大片的红,那是独属于新年的颜色。 红白交织之间—— “哒哒。” “哒哒。” 隆隆的马蹄之声踏过地面,大纛也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沿街的屋舍窗帘上,那贴好的窗花也随风而动。 “啪”的一声。 一扇窗户被从内里推开。 几乎是短短一两息时间,“啪啪啪”,接二连三,多扇窗户被打开。 贴好新对联的门,这时也跟着开了。 一扇门,两扇门,三扇门...... 打开的门中,逐渐显露身影,男人,女人,老人,中年人,年轻人,孩童。 年岁各不相同,相貌各不一样的人逐渐走出门来。 马蹄之声还在密集的响起,大纛依旧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鲜艳的赤焰旗在银白月光下,仿佛真的成了燃烧的火焰,它似乎在这冬日的除夕下,将空气带上了温度。 红的火,带来热度的旗,牵引出男女老少的声音。 “殿下!您回来了!!!” 一道醇厚有力的声音响起时,秦泽咬紧了唇角。 甚至不用刻意去看,他已认出这道声音来自于谁的口中。 那是曾经送自己去北凉的部下,中郎将赵镇南。 秦泽转过了脸,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身影,赵镇南的身边围绕着不少人。 一个半大少年紧紧抱着他的大腿,神色激动的吸溜着鼻涕。 右边还有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旁边,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对眼睛亮得似乎会说话。 而赵镇南,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双鬓已经斑白,脸上是刀砍斧劈一般的皱纹。 这老兵,当初在沙场上,太拼命了。 可昔日的赤焰军,谁又不是这样的人呢。 连年征战,马革裹尸,血与汗不知流了多少,到了今天,那批人还剩下多少呢。 为了大乾献出生命的人应当永远铭记,而如今自己所率领的兵马,已是大乾新的赤焰军。 赤焰永不消亡,只会在烈火中重生。 秦泽并未开口,他只是朝着赵镇南点了点头,便再度将目光汇聚前方。 那是他现在要做的事。 而此时,一道喊声也随之而起。 “他去了城南!金建仁要去皇城!” “殿下!小心啊!”依旧是赵镇南的喊声。 秦泽嘴角一扬,也终于笑了起来。 “好!” “我来杀他!!” “驾!” 一声朗喝之下,身后响起雷鸣般的人声。 人声鼎沸中,秦泽带兵杀入城南,直奔皇城! —— “将军,身后追兵太多,往这里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皇城门口,面色苍白的士兵看着正下马的金建仁道。 受伤的眉骨已经不再流血,凝结成了血痂,可即便如此,金建仁脸上依旧一片血污。 他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再睁开眼时,所看到的依旧是朦胧的血红色。 凌乱的须发之下,一张脸上是那空前疲惫的表情。 他平静的开口:“我们还有多少人?” 问出这个问题时,他扭头看着后面的兵马,眼眸中满是黯淡。 “二三百人。” “叛军这一路追杀,前去阻击的人太多了。” 金建仁点点头,从马背上取下武器,他拿好武器,往正门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 “守在这里。” “将军?”士兵一脸惊愕的说道。 但金建仁已经不再开口,他独身走进皇宫。 进了金陵城,一路看见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色,而此刻进了皇城,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色下,诺大的皇城静悄悄一片,似乎所有人都走尽了。 没有那大红灯笼,没有桃符,甚至连几道门都是虚掩着的,里面一片凌乱,显然走的匆忙。 金建仁面色平静,徐徐走过宽阔的大道,走过一个接着一个的台阶。 他走的极慢。 往常一炷香能走的路,此刻他要走一个多时辰。 他拿着兵器,像是个巡视皇宫的帝王,在诺大的皇宫中走过。 走过亲贤殿,走过长乐宫,走过御书房,走过一处接一处,看到那些凌乱的宫殿,看到被遗留下来的宫女太监躲在房中颤抖。 金建仁依旧面无表情。 当远处的叫喊与怒吼,惨叫与呼救声响起时,他意识到该去金銮殿了。 于是他踏上高高的台阶,一步步到了金銮殿的门口。 金銮殿还和往日一样,依旧保持着肃穆,威严,富丽堂皇的同时,又透着冷清。 到了殿门口,他并未直接进去,而是放下兵器,开始脱去身上的甲胄。 而此时,远处传来的声音趋于平静。 金建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有条不紊的脱着身上的甲胄。 肩甲,臂甲,随着一件件甲胄部件被脱去,金黄的服饰逐渐显现在这如霜月色下。 “嘭”的一声。 当最重的胸甲被脱去落下地面时,金建仁拿起武器,也转过了身。 目光遥望远处,但见正门那里,雕龙画凤,装饰华美的朱红大门被猛地撞开。 高高的门槛中,秦泽手持火风破阵戟,略显沧桑的面容在月光下雪白一片,他一脚踏入此门中。 紧跟着,一道如雷暴喝回荡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 “金建仁!我来杀你了!” 第295章 皇城之战 上 “你来了啊。”金建仁面色平静的说道。 “是啊,追了一路,还让你逃回皇城,你挺能逃。”秦泽徐徐往前走去,目光牢牢锁定在金建仁身上。 但见金建仁那金黄的服饰之上,一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圆运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须冉,颌下有明珠的神兽盘踞在金建仁胸口。 他赫然穿着龙袍! 秦泽嘴角一咧,轻笑一声。 金建仁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是会挑日子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赶在这个时候来。” “你可够歹毒啊。” 秦泽拖着火风破阵戟,往前而行,身后众人也陆续踏进门中,他摇摇头:“歹毒?和你比,还差了不少吧。” “不过是有点巧了,今日是除夕,过了今夜,便是新年。” 金建仁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他继续说: “是啊,这是喜庆日子,大过年的,按理来说....不宜杀伐。” 话音刚落,笑声骤然响起,来自秦泽口中。 “哈哈哈。” “你说的有那么一些道理,过年,是个举国欢庆的好日子,确实不宜杀伐。” “不过,来都来了。”说到这里,秦泽眼神逐渐凌厉,手也紧紧攥住了火风破阵戟。 身后众人已经止步,秦泽独身往台阶走去。 金建仁站在殿门口,看着逐渐走上来的秦泽,表情由一开始的平静,逐渐开始泛红,他拔高了音量,喝道: “秦泽,你该死啊!” “大乾结束战乱不过两年,如今总算是太平了,你却造反,带着叛军从北凉一路杀来。” “死在你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不知你在梦中,可曾梦见过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化作冤魂,前来索命?!” 秦泽沿着台阶往上走,听闻此言,他坦荡一笑: “我确时常在梦中梦到不少人。” “不过,他们都是我爹的旧部,是我赤焰军的将士,是为大乾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的人。” “我杀的人,我不曾梦见过他们来找我索命,想来这些人,是被我赤焰军的英灵们挡住了吧。” “他们在生前就很能打,都是好汉,即便已经战死,在阴曹中,那些恶鬼,想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阳间,我来杀!在阴曹,那就由我爹他们来杀!”秦泽面色不改。 “哈哈哈哈。”金建仁笑了起来,继而说道: “够霸气!!” “看来,你不在我之下!” 秦泽笑了:“金建仁,我倒想问问你,你可在梦中梦到那些要来索你命的人。” 这一句反问之下,金建仁面色一滞,但只是稍纵即逝,他立刻咧嘴大笑: “我怎会梦见这些!” “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大乾,是为了天下!” “谁会来找我索命?” “谁又敢来找我索命?!” “我虽出身尊贵,但自幼便读兵书,习武艺,早早便参军入战场,这些年来,我在军营待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 “当初大乾战乱频发的时候,我打了多少场仗,杀了多少恶贼!” “胡马我打过,扶桑,我也去和他们战过!秦颢天率领赤焰军在奋力拼杀,我也在奋力拼杀!” “为了大乾,我一直都是拼尽全力!我无愧于心!” 听到这,秦泽脸色逐渐变化,怒气开始在心中滋生,他当即大喝一声: “你问心无愧!?你怎敢说问心无愧!” “到了今日,你却还在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来,当真是骗了别人还要骗自己嘛!” “口口声声为了大乾,你究竟又做了那些事!” “太平本是将军定!为何不许将军见太平!” “卸磨杀驴这种事,你们做的还少嘛!坑害自己人,这种事你做的还不够多嘛!” “你连你自己的部下,都能坑害,你怎敢说你问心无愧!” 此时,台阶只剩下最后五步,而随着秦泽的这一番话喝出,金建仁怒容满面,当即斥声道: “我没做错任何一件事!” “若真要说,当初就该将你早早诛杀!不然......” 他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不然,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你不该谋反的,你不该来的!没有你的搅局,我定能让大乾蒸蒸日上,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你!是你!你害得如今的大乾风雨飘摇!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多少人在伺机而动!” “皆因你而起!你是罪人!你该一死以谢天下!” 话音刚落,秦泽加快了步伐,双眼中也似要喷出火来,他怒喝道: “口口声声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岂不知你就是个无耻小人!” “有道是君子论迹不论心,金建仁,你所做出的事,和你说出这番话,可是截然相反!” “家国大义,可不是你放在嘴边的遮羞布!” “便是连三岁小儿,也比你要光明磊落得多!而你,就是个为一介私利,不择手段,厚颜无耻的败类!” “这龙袍穿在你身上,你还真当自己是一国之君了?岂不知你连就是那戏台上的丑角,见之令人发笑!” “说的话和做的事,搬出来让人贻笑大方!你这是在我面前唱戏呢!!!” 字字诛心,直插金建仁心窝子,而随着这嘲讽的话语,金建仁面色涨红,羞恼至极。 再忍不住,他攥紧手中的皇图刀,急走两步便往秦泽身上一刀劈来! “哈哈哈哈!” “无耻小人!这就恼了?!” 秦泽大笑,丝毫不惧,提戟便与之迎去。 “嘭”的一声巨响! 皇图刀与破阵戟重重击在一起,发出的金铁交击之声似乎连空气都在颤抖! 皇图刀的刀刃为银白色,而在其刀背上则镀了一层金边,此刻,金建仁满面怒容,持刀往位于下方的秦泽压去! 而在二人交战的后方,许诸张辽等人正在台下观战。 见此形状,许诸面露担忧之色,毕竟凭肉眼看去,金建仁身材高大,足足要比秦泽高大半个头。 并且这一刀劈来,是从上而下,可谓是威力不小。 许诸自觉恐怕不好打,这金建仁非是寻常武将,可无奈主公说过,他定要亲手诛杀此人。 恰此时,只听一声斥骂声响起。 “刀是好刀!但你力气却弱了不少啊!金建仁!” 只见秦泽猛地一举,那破阵戟竟将皇图刀往上抬去,抬去的瞬间,秦泽一步跃上台阶! 可不待他再扫一戟,金建仁又是一刀砍来,他面容狰狞,眼中血红,活脱脱如阴曹恶鬼。 “托大了!秦泽!你要一人杀我,绝无可能!!!” “来吧,把你的部下都叫上!” “嘭”的一声,皇图刀与秦泽挡在胸口的破阵戟相撞! “呲啦”一声,虽然挡住了这一刀,但秦泽踏住地面的脚却往后退去,在地上发出粗重的摩擦声。 但秦泽却面容不改,借助被拉远的这个距离,他手腕一翻,只见白光一闪,锋利的戟尖直刺向金建仁咽喉! 这一刺,来的是快如迅雷,在这月光之下,像是一粒寒星坠落! 第296章 皇城之战 中 寒芒四射的戟尖划破长空,几乎就要正中金建仁咽喉。 但只听“铮”的一声。 戟尖在几乎贴到金建仁咽喉皮肤时被截停。 是皇图刀!它架在了戟刃中! “去!” 一声疾呼,秦泽奋力往前刺去! “哈哈哈哈哈!凭你,是杀不了我的!”金建仁大声狂笑,那破阵戟竟难以往前刺出一寸。 “咔咔咔。” 但此时,在被架住的两柄武器中,却不断传出声响。 伴随而来的,是皇图刀和破阵戟的轻微颤动,这是两人在角力! 秦泽脸色越来越红,掌心甚至因为大力持握兵器而显得发白,他咬紧了牙关,开始挪动步子,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刺! 脚在地上一丝丝的挪动,迸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啪”的一声,却是金建仁左脚一动,猛地踏在地上,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怒喝。 下一瞬,金建仁竟反将皇图刀往前压去,这突然爆发的力量让秦泽面色一变,只觉此人竟有九牛二虎之力。 他接连后退两三步。 而后突然卸力,往回抽出破阵戟,金建仁却顺势往前劈去! 电光石火之间,秦泽腰腹一扭,侧身避开劈来的皇图刀。 “嘭”的一声,皇图刀猛地斩在地上! 那坚硬的地面,竟被斩出一道刀痕,而那刀刃,却丝毫未见缺口! “躲什么!来杀我啊!” “你不是要杀我嘛!来!来杀我!” 金建仁状若疯癫,一击不中,他接二连三砍出数刀,刀刀直奔秦泽要害之处! 哪怕是只要一刀砍中,便是一具尸骸! 秦泽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就只能硬接,端的是险象环生。 如此险境,让台下众人看的是心惊肉跳,张辽再坐不住,他持狼牙戟往前跑去。 一旁的许诸立刻喊道:“主公说了,此人须得他亲自来杀。” 张辽头也不回,只喝道: “此人不是庸手,既已杀进皇城,主公更不能涉险!” “主公说他来杀,那我先和此人斗上数个回合,待他精疲力竭,再让主公出手便是!” 许诸一愣,但很快连连点头:“言之有理,我来助你!” 话音一落,二人快步往前奔去。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已有一骑率先入城。 正是先前和李靖等人在清剿叛军的吕布,他性子着急,一结束战斗立刻往前赶去。 待进城中报明身份后,他按照百姓们的指引,骑着赤兔如风驰电掣,直奔皇城而来! 而此刻,金銮殿外的激斗已经愈发火热。 秦泽面色赤红一片,脸上汗珠滚滚而落,顺着下巴甚至都流淌到了胸口盔甲上。 而金建仁,龙袍加身的他面色依旧癫狂,口中不住嘲讽: “你这个废物!还敢口出狂言要杀我!” “凭你,十辈子你也杀不了我!” “快!快让你的部下来,让我今日杀个尽兴!哈哈哈!”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两人的武器再度相击! 秦泽往后退去一步,只觉右手掌心传来一阵酥麻之意,他当即将持握破阵戟的重心放在了左手。 他再度往后退却一步,拉远了与金建仁的距离。 金建仁并未向先前一般继续追击,“嘭”的一声,他立刀于地,口中喘息的同时还在大笑: “如何啊,秦泽!” “你带兵杀入皇城,那又如何?!” “单打独斗,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再打不出十招!你必将死于我刀之下!哈哈哈哈哈!” 金建仁紧紧盯着秦泽,眼中所见,秦泽的身影却散发着朦胧的红色。 他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听到他那急促的喘息声。 这时,张辽许诸已冲上前来,于是他视线中再多了两道红色的身影,但即便如此,金建仁依旧大笑。 他双脚一弓,摆好了架势,横刀在前,大喝一声: “来!来让我尽兴!哈哈哈!” “主公,我来助你!”张辽抢先开口,已是提戟上前。 许诸沉默不语,操着火云刀跟着往前走去。 “站住!我说了!我来杀他!”秦泽一声大喝,将二人叫停。 “主公......这厮.....”张辽话未说完,秦泽再喝一声: “退下!” 金建仁的大笑声随之而起: “哈哈哈哈!秦泽啊秦泽!这里是皇城,我们再走几步,就是金銮殿!” “皇位就在其中!到了这个关头,你是要逞英雄,装好汉亲手杀我,来登上皇位嘛!” “你可有这个本事啊?!还是让你的部下们一起上吧!没有他们,你休想夺了我的皇位!” “朕才是大乾国君,朕才是真命天子!” 张辽眉头紧缩,当即道: “主公,这厮在激将,千万别中了他的计!” 许诸却朝着金建仁怒骂道: “且和我斗上一斗,也好教你尝尝我这刀利是不利!” 金建仁丝毫不惧,反而笑的越发张狂: “来来来!杀一个值了,杀两个就是赚!” 风在狂舞,吹得金建仁的龙袍呼呼作响,披头散发的他双眼血红,口中一对银牙森然而立。 这一瞬,他似乎像一只睥睨天下的雄狮,整个人散发着让人恐惧,让人臣服的气息。 张辽眉头皱的更紧,许诸握紧了手中的刀,丝毫没有轻视之心。 “呲呲呲——” 火风破阵戟的戟尖划过坚实的地面,秦泽拖着破阵戟往金建仁走去,神色保持着平静。 他身上的盔甲被汗水所淋,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霜华。 看着手持皇图刀,状若张牙舞爪的雄狮一般的金建仁,秦泽却冷笑道: “金建仁,若不是我自小便跟父亲学习武艺,早早便上了战场,今日,我还真要被你给唬住了。” “可惜啊,金建仁,你只是虚有其表!强弩之末!” “你的虚张声势,只是为了掩盖你懦夫的本质!” 下一瞬,他双目一凝,冷峻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金建仁,秦泽怒吼一声: “来!我给你机会!” “你若能杀我!那你可以死而无憾了!” “这是我给你,最后能赢我的机会!来吧!” 伴随着这道吼声,张辽许诸沉默着往后退去。 而此刻,金建仁张扬的笑却逐渐收敛,他的面容开始变得凝重。 “嘶——” 他深吸一口气,大量新鲜的空气从鼻中从嘴中灌入胸腔,经过肺部,让那颗越跳越快的心慢慢恢复如常。 而这,也让他那被刺穿的掌心中传来的阵痛略微减弱。 可即便如此,鲜血依旧从开裂的掌心中迸射,染红了纱布,也染红了刀柄。 但下一瞬,他面色骤变,化作一片狰狞之色,他似乎被彻底激怒,抬手便是一刀朝着秦泽砍来! 其声如风发泉涌,其势如山崩地裂! 而与之相对的,是那划破长空的火风破阵戟,锐利的戟刃挥动间,似一汪碧波在空中掠动。 下一瞬。 只听“铮”的一声,皇图刀与破阵戟重重的相击在一起。 一道微弱的吸气声随之从金建仁口中而出,他面色依旧不变,仍是怒容,但踏地的脚,却微微往后退却了一寸。 “滴答”一声。 赤红的鲜血从皇图刀柄滴落时。 秦泽身形一动,右手紧握破阵戟,左手搭在戟杆后方,弓步而前,左足往前踏去一步—— 紧跟着,一道清脆的拍击声骤然响起。 破阵戟以一个半月弧形,一戟拍在金建仁胸口的那只龙头上! 第297章 皇城之战 下 “呃。” 一道闷哼声从金建仁紧咬的牙关中迸发而出,这让他愈发恼怒。 这一刀,他不仅没有砍死秦泽,反而还让他率先发起了下一轮的攻势。 虽然及时用刀柄挡在胸前,可那破阵戟拍来的力度不小,甚至于连带着将皇图刀拍在了胸口。 而甲胄被脱去后,身上的衣服是那般薄弱,如何能阻挡这势大力沉的拍击。 因而,这一戟让他胸口的龙袍都被划破,那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龙头,如今已经破碎,再难以辨清形状。 与龙袍被毁相比,这胸口的疼痛似乎都不算什么。 但也正因如此,愈发让金建仁恼怒异常! “你怎敢!怎敢毁我的龙袍!!” “这龙袍,是你这逆贼能动得的嘛!!!” 金建仁怒声嘶吼,抬刀便向秦泽砍来,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刀来的都是凶猛至极! 秦泽眉头一挑,一边躲避这凌厉的攻势,口中却还在嘲讽; “你该去戏台上穿龙袍,而不是在这里!!” 此言一出,金建仁几乎要被怒火炸穿胸膛。 “住嘴!!住嘴!” “这是我的龙袍,你坏了我的龙袍,我要你来血祭它!” 丝毫不理会掌心中传来的阵痛,金建仁双手握紧皇图刀,近乎于疯狂的向着秦泽一刀砍去! “嘭!”的一声。 避无可避的秦泽只得接下这一刀,而这一刀可谓是气力千钧,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秦泽刚一接住,嘴中就闷哼一声。 他的腰甚至都弯了下来。 金建仁血红的双眼中射出森然寒光,宛若恶鬼修罗一般,他癫狂的大笑: “秦泽!你接不住的!” “让我一刀劈开你!让你去见你爹!” “让你们一家团聚!哈哈哈哈!” 秦泽咬紧牙关,承受着刀的压力,紧跟着,他奋力往上一退,金建仁身子往后一仰,竟被推开。 可这一瞬之间,金建仁竟化劈为扫,锋利的刀芒一闪而过,他横扫而来! 这一刀若是中了,以这个力度,甚至能将秦泽一刀斩为两截! 秦泽眸子一缩,冷汗顺着鬓角挥洒而落,他急速往后一退,同时嘴中深吸一口气,腰腹往后弓去。 “呲”的一声。 刀尖在秦泽的盔甲上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刀痕! 若不是有甲胄防护,再深半寸,这一刀就已划破皮肉。 而此刻,秦泽刚一站稳脚步,又是一道刀芒闪过。 皇图刀自上而下,一刀斩落! “嘭”的一声,它却斩在了地面上,地面的砖石甚至都跟着崩碎。 这一刀未斩中秦泽,金建仁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惘,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明明看准了秦泽后退的方位,明明是朝着他的人头斩落。 这一刀,他有十分的自信能劈开秦泽头颅,让这目中无人的逆贼横尸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 “该让我送你们去团聚才对!金建仁!” “我会送你们都去地府相见!”秦泽的怒吼响起。 金建仁瞪大了眼,目光中所看到的,是朦胧的红色光景中,一道掠动的身影。 下一刻,火风破阵戟猛地刺来! 金建仁一刀砍去,但想象的交击声却并未响起。 那破阵戟似乎穿透了皇图刀,它竟还在往前刺出! 金建仁只觉惊悚,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我的刀,挡不住秦泽的武器? 可即便如此,金建仁反应依旧极快,他身子一歪,躲避这刺来的一戟。 但紧跟着。 “噗”的一声,刺穿皮肉的声音响起,鲜红的血滴从金建仁的肩膀上洒落。 当彻骨的疼痛从肩膀传来,金建仁终于明白了。 原来不是秦泽身法怪异,是我开始看不清了啊。 他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将呼痛声吞下,往后疾退了两步。 而秦泽则提戟追上前去,一戟接着一戟往前刺出。 他刺的越来越快,寒芒四射的戟尖如雨点一般密集,金建仁不敢再接,选择往后疾退。 终于,随着“嘭”的一声。 当一戟刺来时,金建仁身子一歪,被门槛绊倒在地,摔在了金鸾殿内。 秦泽紧跟上前,趁着金建仁爬起的功夫,一戟直刺向他的面门! “噗”的一声,戟尖顺利的刺入了肉中。 只是,刺中的却是金建仁的手臂,如此险要关头,他竟依旧躲开了。 秦泽正要抽戟,却见金建仁竟用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戟杆。 瞬间,一股巨力从戟杆上传来! 金建仁猛地拽动破阵戟,这力道是何其之大,秦泽被拉扯着往前倾倒。 而紧跟着,金建仁竟无视受伤的手臂,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握住的皇图刀朝着秦泽砍去! “嘶——” 秦泽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松手,这才避开那砍来的一刀。 “哐当”一声,金建仁将被抓到手的破阵戟扔走,而此时他也站起了身。 此刻,他右手紧握皇图刀,手臂被刺中一戟,掌心被刺穿,肩膀还在流血,但脸上,却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哈哈哈哈!秦泽!” “若不是我刚刚分了神,早已一刀砍死你了!” “现在,让我来送你上西天!” “你给我听好.....当年........” 话刚说一半,金建仁突然欺身上前,一刀横扫而去! 秦泽面色平静,往左侧一步跃出,躲过这突然的一刀。 对于这种人,秦泽早已经是做足了防备。 而此刻,一刀未中,金建仁紧跟秦泽而来,一刀快似一刀的朝着秦泽砍去! 秦泽手无兵器,只得一边朝着破阵戟跑去,一边躲避金建仁的追击。 经过一道龙柱时。 “嘭”的一声! 金建仁一刀砍出,虎口中却传来一阵酥麻。 这一刀,砍在了坚实的龙柱上! 而下一刻,秦泽已经从龙柱后面跃去,他猛地一脚踹在了金建仁握刀的手掌上。 “嘶——” 这一脚,让金建仁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松开了那伤痕累累的手。 “哐当”一声,皇图刀掉落在地的瞬间。 一道拳影朝着金建仁面门而来! 金建仁冷哼一声,这么近的距离,他清楚看清了这只拳头。 随之,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掌猛地探出,一把握住了拳头! 可刚握住的瞬间,秦泽竟顶膝重重的击在了金建仁的腰腹。 “啪”的一声脆响! 金建仁身子一歪,被这膝顶的弯下了腰,但嘴中却在大笑: “哈哈哈哈!好!” “拳脚功夫不错!” 金建仁正要站起,却见秦泽舍身一击,竟猛然跃起,双脚同时踹在金建仁的胸口。 “嘭!” “嘭!” 几乎是同时,二人一同倒下,不过有所不同的是金建仁被踹飞数米,直撞到龙柱这才停下。 “咳。” 一大口鲜血,从金建仁嘴中吐出。 第298章 冤魂缠身 “呼——” 秦泽喘着粗气,慢慢从地上爬起,因为刚刚的舍身一击,他的手肘磕在地上,此刻有些酸痛。 但幸好全身戎装,有了甲胄的防护,倒不至于伤的太重。 他冷冷看着趴在地上的金建仁,此时金建仁趴伏在地,嘴角边上满是鲜血,他一手捂着胸口,似乎遭此重击难以起身。 “咳咳....好小子,力气不小,给我踹的五脏移位了.....呵...呵呵。”金建仁面露痛苦之色,满嘴鲜血,但却还在笑。 秦泽沉默不语,慢慢往前走去。 “秦泽,我被人所伤,这才让你占到了些便宜,若是我身上无伤,你接不了我十招。” 看着走来的秦泽,金建仁依旧未从地上站起,他咬着牙说道。 “是吗?那还真不凑巧。” “看来我要多谢那位伤你的人了。” 秦泽不再向金建仁靠近,反而往旁边走去,那是破阵戟掉落的方向。 可正当他改变方向时,金建仁竟突然从地上跳起,猛地向秦泽扑来! 先前那舍身一击,好似没有给他造成重击一般! 秦泽脸色一变,正欲跳开,金建仁这一刻却爆发了无与伦比的速度,几乎是短短数息时间,便近了秦泽的身。 他无视秦泽一拳砸来,反而张开双手,一把抱住秦泽。 “嘭”的一声,当秦泽的拳头落在金建仁面门时,金建仁的手也搂住了秦泽! “哈哈哈,抓到你了!” 鲜血从金建仁脸上迸射而出,那眉骨裂口被这一拳打中,旧伤添新伤,金建仁脸上几乎被鲜血覆盖。 赤红的鲜血流入他咧开的嘴中,这让他更加癫狂。 他正抱紧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搂着秦泽的腰腹。 秦泽面色苍白,已经咬紧了牙关,腰椎好似要被金建仁给折断一般,他努力张开臂膀,试图从金建仁的手臂中挣脱。 但这一双手却好似铁链一般,紧紧钳住身躯,竟无法撼动一寸! “咔咔咔。” 贴身的盔甲也在这巨力之下发出响声,那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哈哈哈,真没想到,到了这一步,我还能带你一起死。” “秦泽!你太蠢了啊哈哈哈!” 金建仁疯狂的大笑,到了这个地步,尽管他的眼睛都难以睁开,可他却能听到秦泽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但笑声戛然而止。 “啪”的一声。 秦泽不再选择挣扎,反而猛地用头向金建仁脸上撞去! 金建仁身材高大,足比秦泽高大半个头,随着这一撞,秦泽头重重撞上金建仁的下巴。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从金建仁脑中出现,脑海中一阵嗡鸣,伴随而来的是他急速收缩的瞳孔。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放手。 “啪啪啪!” 秦泽丝毫不顾额头的伤口,接连撞向金建仁下巴。 数颗牙齿从金建仁嘴中落出,下巴甚至都被砸的歪斜,而金建仁终于抵挡不住这强烈的眩晕与疼痛感。 “嘭”的一声,他松开双手,一头栽倒在地。 “呼呼......” 秦泽这时也跟着弯下了腰,单膝跪在地上,胸腔传来阵阵疼痛,他面色通红,大口喘着粗气。 躺在地上的金建仁目光涣散的看着金銮殿顶,意识正逐渐剥离身躯。 原本的癫狂面容逐渐消失,归于平静,他近乎于呻吟般的开口: “不该啊,我不该和你打到这个地步。” “咳咳....” 鲜血从喉咙中窜出,他咳出几口血,吐出嘴里的碎牙。 “若不是.....若不是金茗伤了我,我怎会看不清。” “若我不脱去甲胄,你也伤不了我。” “我本可以几刀就砍死你的.......” 秦泽手捂着胸口,慢慢站起了身。 “是吗?谁让你要穿那龙袍呢。” “金茗......我记得是你的部下。” “呵,你被自己人给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咳咳。” 金建仁费力的在地上翻了个身,翻身的同时嘴中又喷出一大口血来。 听到身后秦泽的话,他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胸腔的疼痛,脸上的伤,掌心的裂口,这些伤早已经不知道让他流了多少血。 “是啊,被我的好兄弟给伤了。”他脸色苍白的像是白纸。 若是....真的和他们战到最后,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结果呢? 这一刻,金建仁脑海中突然产生这个念头。 念头刚一出现,血红的双眼中,他竟然看见了数个身影。 金茗的死状还历历在目,他像是幽魂一般萦绕在眼前,恍惚间,他好像真的看见了金茗的身影。 不,不止金茗! 其他的部下们也都来了,他们似乎在哈哈大笑,又似乎在大骂,又好像在跪地大哭。 笑声,哭声,骂声,难以言述的声响在耳中嗡鸣,金建仁几乎快被逼疯。 “喂!金建仁!” “老子等你好久了!你这该死的畜生,竟然还拿了老子的刀!” “老子的刀,你会使嘛!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模糊的红色光景中,金建仁直愣愣的看着说话的人。 浑身覆甲的将军双手环胸,沧桑的脸上犹有血迹,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落水狗。 紧跟着,数不清的人影在将军身后出现,太多太多,他们或提着刀,或拉着弓,杀气腾腾的朝着自己跑来。 “你这畜生!该偿命了!” “狗娘养的杂碎,你也有今日!” “来!我们带你下地府!!” “列队!阵型不要乱!”突然,将军大喝一声。 士兵们立刻站好了队形。 接着,又是一声大喝: “发起冲锋!!!” “杀啊!!!” 呐喊声中,在将军的带领下,士兵们嘶吼着发起了冲锋。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金建仁杀来,金建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眼前的看到的,却又是如此的分明。 这些活生生的士兵,他甚至能从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那是滔天的怒火! 他们越跑越快,那愤怒的面容也越来越扭曲,皮肉开始从脸上掉落,他们变成了索命的恶鬼,变成了枯骨。 “来人!来人!救我啊!”金建仁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我们在这呢,将军。”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金建仁急忙看去。 金茗的笑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可不待金建仁开口,金茗却突然面色一变,变得双眼圆瞪,眼珠子都好似要突出眼眶。 那明明是金茗先前的死状! “皇天在上,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恶鬼般狰狞的金茗,猛地刺来了一刀! 第299章 良辰美景 刀刺来的瞬间,金建仁崩溃的哭喊声随之响起。 “滚开!滚开啊!!” 他痛哭流涕的闭上了眼睛,使劲摇晃着脑袋,只顺着记忆的方向往龙椅爬去。 秦泽目光一直锁定在金建仁,见他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因此秦泽选择小心为上,他开始却往后退去,走向了离自己最近的皇图刀。 而闭上眼睛的金建仁,却突然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真是功败垂成啊,没想到,我苦心经营多年,竟然被你这半路杀出的逆贼给毁了。” 金建仁继续往龙椅爬去,声音却越来越小。 秦泽走近了皇图刀,弯腰捡起。 金建仁的声音也在跟着响起: “假若当初.....当初不对你秦家下手.....” “我想.....你若是能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咱们大乾,恐怕会有着空前的强盛吧。” 金建仁的目光开始涣散,他甚至看不清周遭一切,但记忆中的龙椅所在地,他却记得分明。 他一点点挪动着身躯往前爬,如果没记错,最多再有一两尺,便能摸到龙椅。 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加快了动作。 正此时,隆隆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嘭嘭嘭。” 突然的炸响,让金建仁浑身一颤。 强烈的冷意袭来,流过五脏六腑,窜入四肢五骸,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而此时。 “呲” 皇图刀被拖动的声音也在金建仁身后响起,秦泽冰冷的声音跟着传来: “不会的。” “你们永远也不会让大乾强盛。” “大乾,只会在你们手中消亡。” 金建仁牙关颤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他伸出抖抖索索的手,摸到了那冰冷的质感。 尽管闭着眼,但他心中已确信,那就是龙椅。 于是他再度张开血红的双眼,泪已经在眼眶蓄满,金建仁呻吟着说: “算了....算了。” “说什么都晚了。” 鲜血从他嘴中喷出,泪水混着血水也从眼眶落下,他终于哭喊了起来: “图元国那帮王八蛋,垂涎我大乾的西境,我还没去杀他们呢。” “扶桑的那帮小矮子,弹丸之地,也敢来我们大乾,我还没去踏平扶桑呢。” “我不该.....我不该死在今天啊。” “我怎能就这么狼狈的死在这里。” 秦泽已提刀上前,他冷冷的看着抚摸龙椅的金建仁,他抬起了刀。 突然—— 金建仁猛地睁大眼,涣散的瞳孔急速凝聚,他看清了面前之物,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就在此处! 而急促的叫声也在此刻从他嘴中发出: “朕的大乾!要傲立此世之巅!” “要千古传承,要延续千秋万代!” 他猛地转过身,躺倒在龙椅跟前。 看着那高高架起的皇图刀,金建仁半闭着眼,已是气若游丝,可嘴唇还在微微合动,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他勉力伸出手,向着秦泽挥了挥。 秦泽面色冷然,走近了一步。 “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他冷声问道。 金建仁手臂落下,气若游丝的说: “秦泽,称帝之后.....” “不要忘了,你要先......” “嘭嘭嘭!” 殿外传来的炸响声越来越剧烈,这隆隆的响声似乎是九天之上落下的天雷。 这炸响声盖住了金建仁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等到金建仁的话说完,秦泽这才平静道: “想不到你这临死之人,倒也能说出这些话来。” “现在,你该上路了,日后,我再将他们送去见你!” 话音落下,金建仁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而秦泽已经面无表情的一刀斩下。 —— “嘭”的一声,吕布从赤兔马身上跳下,手持方天画戟冲入皇城正门,他向着金銮殿狂奔而去。 跑过宽敞的道路,地面上闪动着绚丽的光景,身后是隆隆的炸响声,但他已无暇理会。 片刻之后,他终于抵达抵达金銮殿的正门外。 刚一步跃过门槛,吕布脚步顿止,直愣愣的看着那高高的台阶之上。 下一刻,他脸色一喜,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 “恭喜主公诛杀金建仁!” 金鸾殿外,张辽许诸二人的前方,秦泽提着金建仁的人头,平静的面容正仰望着夜空。 “滴答。” “滴答。” 鲜血从金建仁的脖颈中滴落,他那血红的双眼仍未合上,似乎也在注视着这夜空。 月影霜华,这美轮美奂的明月夜下。 只见那璀璨的烟火在寂寥的夜空升腾,爆鸣。 如姹紫嫣红开遍,却又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有一颗接着一颗的烟火升入夜空,在夜空炸响。 这个时刻,便是连这般辽阔无垠的天空,也被喧闹所填满。 秦泽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人间烟火,良久,他才睁开眼。 “好一个良辰美景。”他感叹着说道。 伴随着急促的呼啸声,一颗烟火散发着白色的光,笔直的朝着夜空飞去。 —— “嘭!” “嘭嘭嘭!” 璀璨的烟火在空中炸裂,惊的马儿们厮声鸣叫,本就颠簸的路面,加上这受惊的马,着实让马车中的人被颠的东倒西歪。 金风鸾一手扶着冠冕,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她恼怒的大喊: “慢一点!慢一点啊!” “朕都要摔倒了!” 宫女们慌张的扶着金风鸾,却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用的东西!你看看你看看!朕的龙袍皱成了一团,朕的冠冕都歪了!!” “跑慢一点!不是说了嘛,朕都要吐出来了!”她捂着嘴巴,脸上越来越怒。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传话。”宫女急忙掀开帐帘,可刚一掀开,却见到远处的夜空之上飘荡着烟火,这让她一愣。 但随之,她还是叫出了声: “陛下说了!慢一点!” “都听到了嘛!!” 话音一落,后面的马车帐帘被掀开,探出一张无奈的脸来,正是金建德,他无奈的说道: “告诉陛下,事态紧急,慢不得一点。” “咱们要尽快赶路,当务之急是要速速回到南泽。” “等到了南泽,就可以好好歇息了。” 宫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将金建德的话传达了进去。 紧跟着,马车内传来愤怒的大喊大叫声,可很快,怒骂声便成了呕吐声。 再然后,一道悲怆的尖叫声随之而起: “朕的龙袍脏了!!” “快!快给朕换一件来!!” “陛下,走的匆忙,没有新的龙袍了。”宫女面带难色,小心翼翼的说着。 “没有?!朕不管!” “快给朕换一件新的过来!不换新的,朕就砍了你的头!”金风鸾放声尖叫了起来。 “朕要换新的龙袍!” 第300章 国运争霸 “小姐,外面烟火放的紧,您还在缝衣服呢?要不先放下,出去外面看看?” 金陵,尚书府。 闺房内,丫鬟看着烛火旁正纳针穿线的张紫笙道。 张紫笙摇摇头,恬静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快了,就差这几针了。” 丫鬟点点头,看着张紫笙笑道: “小姐,这件衣服,是您一针一线缝制的,缝制了这么久,您是要送谁啊?” 张紫笙并未回答。 丫鬟走上前来,贴着她白净的耳朵小声说: “小姐,是哪位公子?” “和我说说呗,我不会和老爷说的。” 这时,张紫笙已缝制好最后一点,她徐徐站起了身,将那件新衣拿起,对着丫鬟说: “好看吗?玉钏。” 玉钏点点头,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 “好看极了。” “玉钏就想知道,小姐这是要送谁。” “小姐,和我说说呗。”她拉着张紫笙的手臂晃了晃。 张紫笙却拿着新衣往门外走去,她目光看着夜空,嘴中却在喃喃自语: “已有快三年未见,也不知衣服是缝小了还是大了。” “若是刚好合身,那就再好不过了。” 喃喃自语声中,玉钏停下了脚步。 “玉钏,愣着干嘛?” “走,随我出一趟府。”张紫笙一脚踏出门槛,头也不回的说道。 “啊?小姐,你要现在出府吗?”玉钏有些惊讶。 “嗯。” “可是小姐,您该不会是要......”玉钏觉得小姐胆子未免太大了些,毕竟女儿家,可不能太过于.... 张紫笙的声音继续传来: “双脚在我身,哪里去不得。” “想要做什么事,去做便是,何必平添顾虑。” “来了小姐!” 玉钏再不多想,笑着追上前去。 —— “啊?雯儿,这.....这你哪来的新袄子啊?这就是你说的新年要送给我的东西?” 二毛手上拿着刚捡到的炮仗,此刻一脸惊讶的看着雯儿。 雯儿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笑容,她点点头,将手上的新袄子往二毛递去。 “二毛哥,先前我去领粥,一个好心的小姐给了我粥,又给了我冻疮膏,其实她还给了一件衣服呢!是新的呢!” “你不是说要等到过年再让我给你嘛,这不,我给你拿来了。” 看着那件崭新的袄子,二毛手足无措,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我....我以为是什么小玩意儿呢,这么好的衣服,我怎么能要啊。” “拿着吧二毛哥,我再没有别的东西送你了,你对我这么好,你该穿。” “总不能,你让我去给你捉蛐蛐吧?”雯儿眨着眼,笑眯眯的说着。 二毛吸溜着鼻涕,脸红的就像是柿子,他挠着头: “这....这不合适吧?” “不合适吗?” “合适吗?” “不合身?还是说二毛哥你嫌弃这是别人送我的....可我...可我真的没有东西能送你了。”雯儿说着说着,眼眶竟然泛红了。 二毛连忙摆手,“不不不,合适又合身!” “我早就想要一件新衣服了!雯儿你太好了!真是我的好妹子!” 二毛一把搂住雯儿,亲昵的掐了掐她的脸蛋。 雯儿脸上露出一抹羞红,她抿紧嘴唇,笑着点了点头。 “二毛哥,要不....你先穿上试试,我看合不合身。”雯儿仰着头,细若蚊哼的说。 二毛却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合身啊!” “我一看就知道合身!” “这衣服简直就是专门给我穿的!我这一穿上去,我都怕馋坏那帮小子们!” “来,雯儿,衣服你先拿着,我点炮仗给你看!” 说着,二毛将衣服递给了雯儿手中,拿着刚捡的炮仗放在了地上。 雯儿虽然对于二毛未立刻穿上衣服有些失望,但听到他说要点要炮仗,那一丝失望随之烟消云散。 再没有比过年放炮仗更让人高兴的事儿了。 她看着二毛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凑近了炮仗。 二毛面色凝重,拿着火折子的手都在颤抖,就在快要接近时,一声大喝响起: “干什么呢!兔崽子!” 这突然的大喝声将二毛吓的跳了起来,火折子“啪”的一声,随着跌倒在地的二毛落在地上。 但火折子很快便又被捡起。 “爹,你吓死我了你,唉....”二毛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向着捡起火折子的老爹抱怨了起来。 “爹.....”雯儿怯生生的跟着喊了一句。 “把你妹妹给炸到了怎么办!”老爹骂了二毛一句。 “爹,是...是我想看的。”雯儿小声的为二毛辩解。 男人弯下腰揉了揉雯儿的脸蛋,笑眯眯的说:“傻闺女,你想看,和你爹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嘛。” 看着老爹笑容满面,二毛撅起了嘴,叉起了腰。 “让开,我来点!”老爹大手一挥,将叉腰撅嘴的二毛拉至身后,开始点那颗炮仗。 雯儿跑到二毛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向着他笑了笑。 二毛也嘻嘻一笑,但就在这时,二人却被同时搂住。 原来是母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搂着二毛和雯儿,一边往后退一边说: “当家的,别把手炸到了!” 男人正将火折子凑近炮仗,被这喊声吓了一跳,但终归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的手并没有抖。 看着正在点炮仗的爹,搂着自己的娘,抓着自己手的哥哥,雯儿的脸上绽放了从未如此灿烂的笑容。 她在心中说: “爹,娘,雯儿现在有了新家,过的很好。” “你们不用担心我了。” “王爷入京了,我们都过上了好年,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思绪正到这里,一道喊声打断了雯儿心里的话。 “捂住耳朵!” 不用雯儿伸手,二毛早已经将手捂在了她的耳朵上,而娘亲则紧紧的搂着他们。 终于,在欢声笑语中,炮仗被点燃。 —— “嘭”! 东海之滨,一户村落中。 衣衫不整的男人一脚踹开房门,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他揉着手腕,对着正在大堂吃饭的络腮胡大汉说: “大乾的女人都这么烈吗?” “衣服还没剥光,她就一头撞墙上去了,还咬了我一口,痛死我了。”他朝着络腮胡晃了晃手腕,那里有一个血迹斑斑的牙印。 络腮胡笑着摇摇头,“早就跟你说了,一刀杀了便是,何必还要去玩她呢,你看,中招了吧。” 男人点点头,看着地上散落的几具尸体笑着说: “还是你狠,动起手来一刀就杀了。” “不过遇到姿色好的女子,可得给我留着啊。” “你兄弟我,就好这口了!哈哈哈哈!” 络腮胡笑了笑,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吃起了饭。 而那男子则拿起兵器,走出门去,口中大叫道:“走,随我去别家看看!” “是!将军!”门外的士兵们跟着他离去。 络腮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依旧未说话,他还在一个人吃饭。 可吃着吃着,他却“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随后猛地将眼前的饭菜推倒在地。 “真难吃!” “这都什么馅的饺子!这种东西,也能上桌嘛!” 吐出嘴中的饺子皮,他抱胸坐在椅子上,口中跟着喃喃自语。 “往年这个时候,娘都会包上火腿虾仁馅儿的饺子,那味道不错。”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沉默着坐了会儿,困意逐渐袭来,但却被门外的哭喊与笑声给惊醒。 “哈哈哈哈!” “我找到两个姿色不错的!” “兄弟我可是特意带过来,给你也送了一个!哈哈哈!”先前的男人又走了进来,这一次他的脸上被溅射了不少血,但笑容却依旧未变。 一旁的士兵抓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人一进来,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络腮胡,近乎于同时,两名女人哭喊了起来: “畜生!你是我们大乾的人!” “你以前,你以前可是我们的......” 话未说完,络腮胡猛地抽刀,而后一步跃出,一刀砍下其中一名女子的头。 “不要!不要杀她,我还没享用........”男人急忙叫出口。 可话还没说完,络腮胡已经又出一刀,插在了另一名女子的胸口。 “哎呀!你怎么这么冲动啊!!”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姿色不错的!唉!”男人一脸惋惜。 络腮胡面无表情,他将刀在女人尸体上擦了擦,平静的说: “村田君,还是早早歇息吧。” “明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里还有一些不愿意投降的人在,他们很顽固,需要尽快解决他们。”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是好事。” 被唤作“村田”的男人听到这话无奈的笑了笑,他摊了摊手: “好好好,听你的。” “你比我还急,不过,这是好事哈哈哈!” 说到这里时,他笑容逐渐收敛,变得凝重。 他走近络腮胡身旁,拍着比他高大的多的络腮胡肩膀说: “陛下说了,咱们这次发动的战争,是以小博大!” “这是一场关乎国运的战争!已经赌上了一切!”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重,目光紧紧盯着络腮胡的脸。 “天威君!这次来东海,很高兴有你的帮助。” “让你我一起,助陛下在这场国运争霸中,获得最终的胜利!!” 络腮胡面无表情的脸开始有了变化,他嘴角逐渐咧开,随后便是大笑: “好!” 见他大笑,村田跟着也笑了,笑的得意而张狂。 —— “哈哈哈。” “太美了!怎么我们那里就想不到制作这种玩意呢!” 明月之下,南海之上。 一望无际的海面中,站在舰船甲板上的范立伦看着远处夜空上的光景哈哈大笑。 一旁的麦立瑞面色平静,他扶了扶帽子,淡淡道: “离我们太远,看的不太清楚。” “若是离得近了,想必会更美。” 范立伦点点头,笑着说:“是啊,就是尚有些远。” “不过,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走过去看了。” 说着,范立伦转了个圈,手指着海面上乌泱泱的舰船说: “这一次,真是盛况空前啊!” “大乾这块宝地,竟让这么多人都来了!” “谁都想要分一点啊!不过麦立瑞爵士,你们撒日国,定能拿下最好的地方!” 麦立瑞不置可否,他面色依旧平静,深邃的眼眸看向夜空,他淡淡道: “金陵很不错。” “据金建忠说,大乾历朝历代,都以金陵为国都,底蕴深厚。”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扶正了帽子,转身往船舱走去。口中却接着说: “过段时间,让我们再去一趟金陵。” “哈哈哈!好!带上我一起!”范立伦哈哈大笑,紧跟而去。 第301章 “倭”字的涵义 与此同时,东海某处。 简陋的草堂中,烛火微微摇曳。 一群半大孩子拿着窝窝头,虽是除夕之夜,这团圆饭略显简陋,但孩子们却吃的很是香甜。 在他们身旁,还有些男男女女,年岁各不相同,他们或站或蹲,都在沉默的吃着手中的窝窝头。 草堂中间,一男子正拿着毛笔写字。 那是个不到三十的男子,身形消瘦,下巴上的胡须显然多日未曾打理,眼睛中布满了些血丝。 这像是一个落魄书生。 但没人将他当成一个书生,他的刀就放在一旁,又宽又大,在场的人几乎都见过他一刀砍下敌人的头颅。 刀快,且利! 这书生似的男人,身体中似乎攥着无穷的气力,除却勇猛之外,还很博学。 这些日子,他已经带着乡亲们,组织了多次的战斗,诛杀了不少敌人。 只是—— 敌人太多,还有不少人投靠敌人,最近这几场仗打下来,人是越来越少了。 而这时,男人已写好了字。 他拿起麻纸,高高的将其提起,面向了草堂中的所有人。 他的目光分外凝重,环视一圈众人后,这才开口道: “看清楚,这是何字?” 大多人茫然的摇起了头,也有一两个年轻些的男子咬牙切齿的出声: “这是‘倭’字!” 书生点了点头,沉声道: “不错,这是‘倭’字。” “也就是如今正在入侵我们大乾的恶贼!”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年岁略长的人脸上已经满是愤恨。 书生一手指着麻纸,接着说: “你们看,这个‘倭’像不像‘矮’这个字?” “像!”有人回答。 “没错,那帮倭人就是一帮小矮子!”又有人喊道。 “跳起来还没有我高,哈哈哈哈!上次我一脚就踹飞了一个!” “一帮矮冬瓜!”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年岁小的孩子们被这话逗乐了,轻声笑了起来。 书生凝重的表情也略有些缓解,他接着说: “是了,咱们先辈创造出的文字,在一开始,便是以‘形’为基础创造出的。” “这个倭字,从‘形’上面来说,倒也很贴切了。” 他用手指着倭字的右半部分,继而道: “在以前,这个字读作wei。” “你们看它的右半边,这便是‘委’字。” “委有何义?是顺从听从。” 他又将手指向倭字的左偏旁,接着说: “结合起这个‘人’字偏旁,这便是顺从别人,听从别人的意思。” “所谓委身于人,便是这个道理。”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中有人说道: “这帮倭人,之前可都是看咱们的脸色啊!” 书生点点头,脸色又开始变得凝重: “不错,我们大乾的国土,是那扶桑数倍,我们大乾的人,也比他们要多的多,扶桑什么都不如咱们。” “因此,作为与咱们大乾较近的国家,他们自然便怕了,这一怕,那就要委身于人。” “也正因此,扶桑一直对我们大乾俯首称臣。” “可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可这小小扶桑,却从未真心想过委身于人啊,他们的狼子野心,贯穿了他们的整个民族!” “扶桑,是一海上之国,不过是一座岛屿,其大小甚至不如咱们大乾的一成土地。” “倭人盘踞在此,四周便是茫茫大海,有风灾,有海灾,种种天灾之下,这些倭人过的是心惊胆战,生怕哪一天流离失所。” “咱们比他强,他就顺从咱们,与咱们交好,可若是他们觉得咱们比他弱,那这帮倭人可就动歪心思了。” “但不论咱们是强是弱,我大乾如此锦绣山河,倭人见了又怎能不生出垂涎之心,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鸠占鹊巢,想占了我们大乾。” 说到这里时,在场众人已经捏紧了拳头,便是连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纷纷紧着一张小脸,却是连手中的窝窝头也不敢吃了。 书生将麻纸收起,放在了桌案上,继续说: “不论是今日的大乾,还是过去,历朝历代,这帮倭人从未消停过。” “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断过占我大乾的念头。” “时不时,他们就伸出手来试一试,看能不能撼动咱们。” 他放好麻纸,目光环视一圈众人,振声说: “我们大乾,够大,人也够多,就像我们的图腾一样,我们是一条巨龙,而那扶桑,在咱们面前算什么呢?他什么也算不上。” “我们跺一跺脚,他都要抖一抖!” “对他们发动战争,他们顷刻之间便会失了土地。” “所以,他们也怕咱们,那是发自骨子里的畏惧!” 话刚说完,一稚童却小声问道: “那....那他们怕咱们,为何还敢来打咱们呢?” 此言一出,书生走向那稚童,将掉在他脚边的一小块窝窝头捡起,掸去灰尘后,他放到那稚童手中。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摸着那稚童的脑袋说: “我们大乾虽然是一条巨龙,可他并不凶恶。” “他良善,谦逊,温和。” “只要有一口饭吃,有衣物避寒,有个屋舍遮风挡雨,对我们大乾人来说,那也就够了。” “不论是祖祖辈辈,还是现在的我们,皆是如此。” “我们日复一日的耕耘着土地,养活自己,养活家人,延续一代又一代。” “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平和的迎来生老病死,不去害人,不去欺负人。”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说“以和为贵”。” “这,就是我们大乾人。”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 “只不过,人善被人欺。” “我们大乾人太温和,倭人便觉得咱们好欺负了。” “于是他们就要来夺咱们的地,抢我们的粮,烧了我们的屋舍,还要杀我们的人。” 稚童们被书生的话说的红了眼眶,女人们已经抹起了眼泪。 先前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愤恨的挥了挥拳头。 “咱们不去做那以大欺小的事,那帮倭人却反过来要侵占咱们的土地,杀我们的人!” “这帮畜生!” 书生点点头,沉声说: “我们的良善,让他们变得猖狂!” “这次他们来东海,所图甚大,已远超从前的试探,这一次,他们是奔着亡我大乾的心来的!” 第301章 战争的信号 那中年男子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咬牙道: “昏君当道,好好的大乾,被她弄得孱弱不堪,外战怯敌,对待咱们自己人,倒是下手狠辣!” “若是当初的大乾,这帮倭人又怎敢来犯!” “不错,我们稍一示弱,他们便顺杆而上,此乃倭人的本性!”书生很是认同。 但随即,他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但岂不知,我们大乾,又岂是任人欺负的弱者!” “一国之君弱,那整个大乾都弱!” “君主敢打敢拼,我大乾人又岂会退后半步!” 说到这里,他脸色逐渐发红,声音也愈发高亢起来: “昔日,我在西京时,图元国来犯。” “王爷带军前来!这一战!便杀了他们数十万人!” “被坑杀的图元兵,不计其数,那一战,可谓是杀的图元兵人人胆寒。” “那帮图元兵,被杀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气势汹汹的来我们大乾,最后却狼狈不堪的往回逃去!” “那领兵的将领名为白起,面对那些欲逃回国的图元兵,他将其全部留在了西京,下令将其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心潮澎湃,那中年大汉情不自禁叫起好来: “好!就该如此!” “敢来犯我大乾,就要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书生点点头,却有些惋惜的说道: “可惜,此人当初被王爷留在了西京,用以抵御图元国的反攻。” “现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中年大汉跟着道: “此人如此杀伐果断,若是在东海领军同倭人作战,想必定能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不错!不过王爷麾下,也不止他这一员良将!” “先前,我赤潮盟的兄弟传来消息,在雁落山一战中,王爷率领诸多大将,将朝廷派来的爪牙杀了个有去无回!” “之后,他们便顺势南下,只是这些时日道路闭塞,消息难以传来,也不知现如今战况如何。” “待王爷杀入京师,便可以......”书生握了握拳头,脸上满是振奋。 一稚童歪着脑袋问道:“是要当皇帝?” 书生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是其一,不过最重要的.....” “是复兴大乾!!” “复兴大乾.......”稚童念着这四个字,眼神中却带着迷惘。 书生接着说: “孩子,你要知道,我大乾,自古以来可都是强大的国家!” “不论是哪朝哪代,不论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我们大乾,都是让别人敬畏的存在!” “异国外邦,哪一个见了我大乾不是心生畏惧,只是最近这些年,被一些无能之辈把持了朝纲,让国力每况愈下。” “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是一头巨龙,待它复兴之日,那些来我大乾作乱的人,都会被赶走!” 众人闻言神色振奋,皆跟着叫起好来。 但冷不丁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 “张叔叔,你是说这些杀了我爹娘的人,都会被赶回去吗?” “可是....可是这样就不能给我爹娘报仇了.....呜呜.....”那是个面黄肌瘦的稚童,他红着眼,却是哭了起来。 不久前,他所在的村子被倭人袭击,若不是他在外放牛,早已一并被杀。 回到村落,见到满村的尸骸,在沉痛中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爹娘报仇。 而此刻,随着他的这一句话,一道怒吼声跟着响起。 却见那书生满面赤红,俊雅的面容上,满是激昂: “我所认识的王爷,可不是那心慈手软的人!” “倭人来犯我大乾!王爷不仅会将这些来大乾的倭人给诛杀!甚至会........” “不!是一定会!” “他定会前去扶桑,亲自解决他们!” 昔日赤焰军之事,我可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呀! 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西京与秦泽离别的张烨! 来东海之后不久,扶桑来犯,张烨便在此召集兄弟抵御扶桑攻势。 东海各个城池虽有守军,但这些军队却不是扶桑对手,当然,这其中有那通敌卖国者的存在。 有了这些卖国贼的协助,早已做好战争准备的扶桑军队,在一开始几乎是势如破竹,接连拿下多座城池! 相较于之前,这次前来大乾的扶桑军队,兵力之多,战力之强,远超想象! 张烨熟读史书,昔日也早已游历整个大乾,因而他几乎可以断定,扶桑这次,是真的做好了攻占整个大乾的准备! 但扶桑,数年前还不是大乾的对手,现在却敢做出如此大事来,即便大乾如今有内乱,那也绝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扶桑背后,定有人在支持他们! 这很符合扶桑委身于人的民族性格! 他不将大乾作为依靠,选择入侵,那就有可能依靠上了另一个国家。 想到此处,张烨眸光逐渐深沉。 正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张烨的思绪。 “哼,这帮坏家伙,既然老是来我们大乾杀人放火,那就该狠狠打他们一顿!最好是去他家打他们一顿。” “以前为什么就不去他们家打他们一顿呢,给他们打的狠了,他就不敢害人了呀。” “我家旁边有条野狗,以前老冲着我叫,还想咬我,我扔石子过去它竟然不怕。 我跑回家和我爹说了之后,我爹提着根棍子狠狠揍了它一顿,牙都给打掉了几颗。” “现在我都见不到那条野狗了。” 却是一年幼孩童歪着脑袋,挥舞着小拳头说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 “说得好啊!” 张烨哈哈大笑,众人也被这孩子的话逗乐,纷纷笑了起来。 沉重的气氛,这一刻似乎变得欢乐了起来。 笑声中,张烨猛地拿起放在桌角边的大刀,“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他振声道: “不错!要想永绝扶桑之事!” “还得靠这个说话!!” —— “哈哈哈哈!” “是上次杀的太狠了?竟然不敢从这边过来了!” “这帮家伙,真是.......哈哈哈哈哈!” 西京城外,军营中。 白起听完传令兵送来的消息,摇头大笑起来。 一旁的霍去病却脸色沉重,他摸着下巴道: “原以为图元兵会在开春后再来西京,不曾想,他们却在北库草原有了动作,看来是想杀进北库草原。” 白起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应该是了,卫青送来的消息是如此,不过他们不敢渡桥来西京,想必是先前那一战给他们带来了太大的威慑。” “他们不敢贸然搬开桥上巨石,因而才会选择从北库草原那一边发起试探。” 霍去病点点头,跟着说: “只是主公已经一路南下,北凉周边的城池早已经全部拿下,北凉无险,并且如今的北凉,可不止舅舅那一支兵马。” 白起打了个哈切,靠在椅中淡淡笑道: “是啊。” “不过从图元国不敢渡桥来西京就可以看出,他们可不敢孤注一掷的发动战争啊。” “这应该只是试探,若是在北库草原再被打服几次,他们恐怕.....哈哈哈。” 说着说着,白起眯起了眼睛,继而道: “不过如此看来,这桥,倒是可以腾空了。” 霍去病眉头一挑,“要过去?” 白起轻抚胡须,看着他笑道: “不然?等着他们来?” “他不是已经在北库草原有动作了吗?” “这就是给我们的信号啊,图元在告诉我们,该起来打仗了!” “我们从西京出发,径直杀去图元国!我看他们在北库草原怎么试探!哈哈哈!” 霍去病点点头:“好,先知会一声主公。” 白起嗯了一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这些日子,身子骨都松了。” “不活动活动筋骨,是真不行啊。” 随即,他又感叹道: “唉,当初,还是杀的不够多啊,这帮王八蛋,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第302章 王爷归京,实乃众望所归! 金陵,皇城。 “主公,皇城外聚集了不少人。”张辽开口道。 秦泽收回看向夜空的视线,耳中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他点点头,将金建仁的头颅抛给一名士兵: “收好。” 话一落下,他徐徐往外走去,众将亦步亦趋跟随而去。 不多时,在众人的环绕下,秦泽已走至皇城正门。 而此时,环绕在门外的喧嚣声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缄默。 待秦泽一脚踏出时—— “恭迎王爷回京!” 轰然的欢呼声骤然响起,此声连绵不绝,这一瞬甚至于掩盖了噼里啪啦的炸响声。 一眼望不到边的男男女女,齐齐跪倒在地。 而在人群最前方,自然是一些身着官服的大臣,其中又以一老者居中。 不是别人,正是那“伤寒成疾,卧床不起”的吏部尚书,天官张励! 虽跪伏在地,但张励面容振奋,其形哪有半分病态! “都起来吧。”秦泽颔首道。 百姓们却依旧不敢站起,这时,却听张励朗声道: “天下苦金久矣!百姓民不聊生!” “王爷爱民如子,使大乾子民如己,这些时日来,多次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其情之切,其仁之心,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百姓们欲求一解救之道,日盼夜盼,今日王爷归京,实乃众望所归!” 说到这里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张励越说越激动,他甚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只听他接着道: “想那金风鸾,不过是依靠祖上荫德,这才登上帝位。” “虽位国君,可此女昏庸无道!其人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任人唯亲!目光短浅至连三岁小儿也不如!” “把持朝政以来,昔日强盛的大乾每况愈下,如今已是遍体疮痍!” 秦泽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张励站起来说。 张励这才站起,他面色赤红,回身面向众百姓,接着大声道: “昔日西京之乱,她竟下令要将我们先祖历经千难万险才收回的西京割让出去!” “这是我们的土地,这是我们老祖宗拼了命才守住的地方,诸位!你们说,这能割让出去嘛!” “不能!!!” “决不能!”百姓们的呼应热烈。 张励说的眼眶泛红,接着道: “我们这些老臣,苦劝无用!” “她一意孤行,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她不知大乾这万里山河,又怎能少了一分一寸!这都是洒满了先人血泪的土地啊!” “试问,这历朝历代,不论是哪位国君,又做出了如她这般的事!” “那是再无一人啊!!”张励咬牙切齿,连连摇头。 “图元国率兵来袭,可怜这西京百姓被这昏君所弃,背无依靠,只能选择拼死一战,保卫自己的土地!” “那些图元人,凶狠残暴,丝毫不在那些胡马之下,甚至可以说更加狠毒,西京的百姓,又有多少是那勤征善战的将士,他们都是一些勤勤恳恳的平民百姓啊!” “百姓们的死活,那昏君看不见!她不派兵马去守卫西京,只想着加盖皇宫,满足一己私欲!” “放眼大乾这千年来,她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昏君了啊!” “啊呸!如此昏君,怎不令人唾骂!”有人喊了起来。 “这昏君,当真是绝无仅有!”有人跟着喊道。 下一刻,只见张励猛地一转身,手指着秦泽,脸却朝着百姓们大喊道: “是谁?” “是谁在西京百姓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击退图元的?!” 没有丝毫的迟疑,百姓们面色振奋的大喊道: “是王爷!” “是王爷从北凉千里迢迢赶去西京,解救西京百姓于水火之中的!” 秦泽负手而立,面色不改。 身后的诸将却都看着张励,连连点头。 张励接着道: “不错!是王爷!” “昏君弃百姓于不顾,是王爷挺身而出!那时王爷尚在北凉,刚在北库草原剿灭胡马,北库草原的胡马之害,乃是我大乾顽疾!” “是王爷!彻底根治了这顽疾,而个中艰险,又有何人所知呢?” “他也才刚到北凉没多久,诸位,且看,王爷如今不过弱冠而已!”他再度手指秦泽,面色更加激动。 “诸位,这般年纪,试问谁又能做出这般大事来?!历数先帝,那也无一人能在这个年纪,做出如此功绩!” “这可谓是绝无仅有啊!!!”张励提高了音量。 诸将转头,看向了秦泽。 秦泽摸了摸鼻子,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准备说话。 而张励的声音还在传来: “可即便如此,王爷在剿灭胡马后,仍旧没有丝毫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西京!” “北凉到西京,路途遥远,王爷刚带军清剿胡马,又要去西京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不论是王爷,还是其手下将士,又怎能不辛苦?!” “可他们还是去了!只为保家卫国,不让我大乾山河失去一分一寸!” 百姓们听得热泪盈眶,一些人已经感动的抽泣了起来。 张励转身,面向秦泽,又扫向其身后的将士们,接着抱拳道: “王爷!当初西京之难,多谢王爷带兵前去!这一路,辛苦你们了!” 百姓们自不用多说,连忙跟着附和起来。 秦泽面色不改,只拱拱手道: “西京是我大乾山河,也不过是尽分内之事罢了。” “毕竟,我们都是大乾人!” “这一路,倒也算不上艰辛,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但怎料,下一瞬张励便是一声大喊,倒把秦泽喊的愣住。 “这何止是风霜啊!” “想那图元兵,个个骁勇善战,凶狠残暴似豺狼虎豹,王爷去了西京,那可是面临着这样的敌人!” 说到这,却见张励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 “诸位,且看!” “这是我儿从西京传来的书信,经小女交由我手中,信中他说图元人兵力强盛,武器精良!” “他们的意图何止是那西京,他们是要借着西京,从而将手伸向我大乾的万里河山啊!” 他将书信在众人面前扬了扬,只是这天色,众人倒也看不清上面字迹,但脸上,早已经满是信服。 随便扬了扬,张励小心翼翼的折叠起,又揣入了怀中,但口中的话却未曾停过。 “西京若真被图元人占去,诸位可想而知,下一步要被占去的,可就不止是一个西京了呀!” “值此危难之际,王爷率兵击退图元兵!将他们的野心扼杀,制止了他们进一步的谋划!” “这!才是真正利国利民的好事啊!”他一声暴喝! 这年迈之躯一瞬爆发出的声量,便是连吕布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第303章 日后回京,解救天官 但此时,却见张励面色一变,竟癫狂的大笑起来! 这着实给吕布看的一愣。 “哈哈哈哈哈!” “可笑那昏君,在王爷击退图元兵的攻势后,她竟火急火燎的送去圣旨金牌!” “不为增援王爷,竟是为了让王爷撤兵!不让他继续抵御图元人!” “此般做派,老朽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只有这昏君能做得出了!” 话落下,百姓们群情激愤,已是骂声一片。 “我们只知这昏君要割让西京出去,不曾想她竟还颁发谕旨送去金牌,让王爷退兵!” “怎会有这种人!这简直.....蠢如猪,坏如豺!” 又有人骂道:“拿她与畜生比,那都是抬举她了,我看她是猪狗不如!” “这样的人,怎还敢身居皇位啊?!她何德何能啊?!” “王爷来京,乃正义之师!这昏君逃离金陵,岂不正是心中有愧,这才狼狈逃窜!” —— 与此同时,尚在逃往南泽路上的金风鸾还在马车中尖叫: “叫金建德过来!让他给朕寻一件龙袍过来!” 知道金风鸾此刻模样狼狈,在无理取闹。 但金建德依旧心有不忍,只觉痛如刀绞,毕竟当初金风鸾哪曾受过这般委屈。 只恨自己没本事,未能护住她的帝位,让她这一路吃了这么多苦。 但眼下这个情况,却是无可奈何。 索性他闭上双眼,靠在车内沉默不语,权当没听见了。 自然,金风鸾的尖叫声愈发高亢起来: “金建德!金建德!” “你人呢!快给朕过来!!” “别给朕装死,快给朕过来!” “难道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看朕迁离金陵,觉得朕已不是皇帝了?!使不动你了?!” 声声入耳,金建德再没办法充耳不闻,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看了眼身旁被绑的严严实实,堵住嘴巴的女子,轻声道: “我出去见陛下,你不要乱动。” 女子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呜”声。 金建仁看的心中难受,摇摇头道: “这一路,倒也苦了你了。” “等我见完陛下,我给你身上的绳子松一松,不过你不许闹。” 女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金建德撇撇嘴,这才掀开马车帐帘,刚踏出帐帘对着前方马车看去,便见一物已迎头掷来。 “啪”的一声,物件砸在了金建德身上,而金风鸾的怒容也出现在眼中。 她将头探出马车营帐,凤冠歪斜,俏丽的面容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而唇角还沾着一丝秽物。 这看的金建德心一下就揪了起来,那是又悲又痛! 那个天生丽质,行为举止,一颦一笑皆惹人垂怜的陛下,怎会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呢! “唉!”他在心中重重叹息了一声。 而此时,金风鸾尖锐的喊叫声已经响了起来。 “朕说话,你没听见嘛!” “你在车里面干什么?!你看看朕,你看看朕成什么样子了!” 金建德连忙道: “听见了陛下,只是如今正在路上,哪里有龙袍换。” “陛下,您再忍忍,待到了南泽,我让尚衣监帮您赶制十件!” 谁知此话一出,金风鸾却更加恼怒。 “尚衣监?哪来的尚衣监!” “这匆匆离开金陵,好多人来不及走,这可恶的逆贼,不仅要夺去朕的皇宫,还要夺去朕的人!” 说到这,她恼怒的面容却渐渐悲切起来: “走的如此匆忙,人来不及全部走,好多东西也来不及带上,这叫朕,叫朕今后该怎么办!” 金建德急忙安慰: “陛下,无需担心,南泽还有旧宫,您要什么,我一定帮您寻来!” “绝不会比金陵的皇宫差!”他拍着胸脯保证。 金风鸾却摇头,声音愈发悲苦: “别的倒好说,可这人呢,那就寻不到了呀。” “别的人没走那倒算了,想那天官,倒是个忠心耿耿之人,且又能出谋划策,执掌吏部以来,大事小事,办的是井井有条,令人信服。” “此次离京,朕派人多次去他府邸,想带他一并离去,只可惜他卧病在床,不能下地,这身子..........唉!” “天官是不可多得的能臣,留在金陵,也不知今后该当如何。” “若是逆贼踏入金陵,天官可就生死难料了啊。” 一番话说的金建德也跟着难过起来,他拱手道: “陛下宅心仁厚,现如今还在挂念天官。” “天官为人正直,在大乾素有声名,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市井之中,皆是有口皆碑。” “有道是吉人自有天象,天官必不会有事!陛下,不必太过忧心,免得龙体受恙。” 不知不觉间,金风鸾怒火逐渐平息,也冷静了下来。 想到先前自己要龙袍,倒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她摇摇头,接着道: “你说的倒是不假,只是你也知道,正因为天官太过于正直,朕才怕他见逆贼入京后,他一怒之下触柱而亡。” “你知道,天官可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金建德面色一滞,脸色有些难看: “那.....那就希望天官会明哲保身,不要和逆贼拼命。” 金风鸾点点头,揉着攥紧的眉心道: “也只能如此了。” “希望他好生等在金陵,待日后我们从南泽杀回,再解救天官吧!”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远处,声音却冷了下来: “哼,待朕回京之日!必叫这逆贼血债血偿!” “拿了我的!都要给朕吐出来!”金风鸾龇牙咧嘴,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将秦泽生啖其肉。 不再多言,她憋着气将头缩回帐帘。 待她进去后,金建德这才摇头轻叹一声。 他回首看向这无边夜色,脸上满是落寞。 “还能回去吗?恐怕再无归期了呀。” “陛下.....咱们就待在南泽就好,希望逆贼.....止步于金陵,不要再来南泽。” “如此,便是最好的事了。” 心中自语一句,他转身回到车内。 第304章 议和的可能 “呜呜呜。” 刚一进去就传来了哼叫声。 “先说好,你不得大喊大叫。”金建德眉头略微一挑,迟疑的看着那女子道。 “呜呜呜。” 见她点头,金建德这才伸出手去,小心的将女子口中布条取出。 只是刚一取出,怒喝声跟着就来: “二哥!为什么你们要绑我!” “你还把我当你妹妹嘛!” 被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宁郡主金长歌,她面色愠怒,脸憋的通红。 金建德将手指放在嘴边,急忙“嘘”道:“声音小点!” “让人知道,又得给你塞回去!” 金长歌冷哼一声,声音却小了许多。 “哼,你们竟然下药迷昏我!” 金建德坐下,揉着有些发酸的断腿,叹着气说: “那没办法呀,谁让你不肯走呢。” “金陵这么危险,逆贼又是个凶狠歹毒之人,你若是落到他手里,保管叫你生不如死。” “到时候我们不在你身旁,他定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什么手段都往你身上使。” “你是不知道那些手段,你一个女儿身.....”他摇摇头。 随着他的话,金长歌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看着金长歌苍白的脸色,金建德拂去她额头散落的一缕青丝,柔声道: “你也不要怪我们这样做,这都是为你好。” “虽然小时候你没少揍我,可现在年纪大了,也都过去了,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怎么能将你留在金陵呢。” “爹就担心你,怕你使小性子不肯走,不住叮嘱我,让我一定要看好你。” “如今正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我们要相互依靠,懂吗?” 听着金建德不住絮叨,金长歌咬紧了唇角,看着他凌乱的胡须,疲惫的眼神,金长歌心中百感交集,眼眶逐渐热了起来。 “哥,你可想过,为何会到今日这个地步。”她哽咽着开口。 金建德一愣,但随即,他冷声说: “只恨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若是逆贼在京师时杀了他,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脸上带着失落: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时也,命也。” 听完金建德的话,金长歌闭上了眼,脸色白的像纸。 “不说这个了,咱们先回南泽去,三弟走的比我们快,等我们到了南泽,他会安排好一切事宜。” 金长歌沉默不语,金建德的声音继续传来: “三弟说,到了南泽,他还要去一趟南海,他的朋友们现在就在那里。” “我问他他没说要谈什么事,爹也不开口,但我想,他应该是想找那些人寻求援助吧。” “如今的大乾,几乎快被逆贼占去,南泽那边虽然还有兵力,但要想与逆贼抗衡,实在太难。” 刚说到这里,金长歌睁开眼,突然问道: “二哥,还要再打吗?” 金建德摇摇头,叹着气说: “不知道啊。”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打是最好的事。” “金陵就让逆贼占去吧,我们就待在南泽,这就够了,他真要称帝,那也没办法,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在陛下面前说,她会不高兴的。” 金建德抿了抿嘴,目光却逐渐失神,他接着说: “只是.....就目前看来,应该还是要继续打的。” “三弟,爹,还有陛下,他们都想着再回金陵,也绝不会将大乾拱手相让。” 金长歌咬着唇角,颤声开口: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继续和秦泽打吗?” “不是已经败了一场接着一场了吗?大哥在我们后面,现如今也没了消息,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听到“大哥”二字,金建德脸色一冷,平静道: “大哥号称未尝败绩,先前他信誓旦旦说过,定能镇压逆贼。” “生死难料?我想即便他不敌,或许也能全身而退吧。” “你不要为此事烦心了。” 金长歌摇头,苍白的脸上目光闪动,似乎要落下泪来: “不,二哥。” “我是说,能不能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 “再打下去,真的要.....”她哽咽的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金建德擦去她眼帘下的泪珠,轻笑道: “别哭,永宁。” “你以前可不像现在这个样子,看看你,现在跟个孩子一样了。” “我们的永宁郡主,可是最刚强的人,寻常男子可都比不上。” 安慰的话说出,金长歌却依旧脸色苍白。 金建德悻悻的收起了笑容,他摸了摸额头,淡淡道: “即便我们不打,逆贼也是要打的。” “虽说我们去了南泽,但逆贼若是称帝之后,整顿完了兵力,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要率兵来南泽了。” 这一句话落下,金长歌犹豫着说: “那.....那还有讲和的可能吗?” 金建德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摇头大笑: “永宁,你是早慧之人。” “可为何随着年岁增长,反而还天真了起来。” “议和?那是绝无可能!” “逆贼不会议和!我们也不会!” 金建德心里的话并未说出,昔日赤焰军死于海上,这场设计的局一出来,就代表着与秦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过永宁并不知道这件事,能说出“议和”,那倒也不能全怪她天真。 而此刻,随着金建德的话落下,金长歌面如死灰,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正这时,一道突兀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 “金建德!你在笑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值得你高兴的事嘛!你在笑什么!”却是刚刚金建德的笑声太大,被前车的金风鸾听见。 金风鸾情绪低迷,一听见这笑声怒火蹭一下就窜了上来。 金建德面色一滞,急忙辩解道: “陛下,切不可动怒,龙体为重啊!” “微臣是见离南泽不远了,心中宽慰,这才笑了一声。” “这也是值得笑的事?!再笑,给你舌头割下来!”金风鸾骂了一句,恼怒的闭上了眼。 金建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目光却落在了金长歌脸上,见她脸色惨白,知道她是忧心今后之事,遂安慰道: “永宁,倒也不用太过沮丧。” “三弟前去南海,他之前结识不少异邦外友,若是能得其助力,那逆贼......也没那么容易打过来的。” 第305章 天命 金长歌却扭过脸,并不搭话。 金建德见她无心说话,自顾自的说道: “只是如今势微,那些异国外邦肯定不会白白帮咱们的。” 话刚落下,只听金长歌突然开口: “二哥,难道你不知道......引狼入室这个道理吗?” 金长歌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金建德略有些错愕的脸。 —— “说得好!” 金陵,皇城之外。 面对众百姓们对金风鸾的骂声,张励连连点头,接着振声道: “昏君不仁不义,对内手段狠辣,对外却软弱无能!如此之人,堪当国君之位!” “大乾这千年基业,若是在这昏君手中,最后必然是化作一盘散沙!便是连这万里山河,届时恐怕也要被人夺走!” “而那时,我们该何去何从?” 他润润喉咙,接着看向秦泽道: “正因为那昏君倒行逆施,才让王爷不得不举兵起义!” “王爷此次入京,乃是奉天承运!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他手指苍天,跟着喊道: “今日,乃是除夕之夜!” “明日,便是新年!”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此良辰吉日,王爷踏入金陵,岂不正是顺应天意!” 此言一出,人皆肃然,再看向秦泽的目光,明显有了不同。 突然! 张励“嘭”的一声向秦泽跪倒。 他目光虔诚,面色凝重,跟着便是一声大喝: “王爷!您是那天命之人,那这大乾的千千万万子民,又岂能不顺应天意!” “该当拥王爷登上帝位,铸就——” “新朝盛世!!”他一声暴喝。 轰! 随这一声落下,宛如九天之上落下一道春雷! 在场众人,无论男女老少,尽皆以头磕地! 欢呼声如汪洋大海中刮起的惊涛骇浪,向皇城外逐渐扩散,如浪潮一般,越起越高! “新帝即位!铸新朝盛世!” 这一刻开始,百姓们再看向秦泽的眼神,已从崇敬变成敬畏与虔诚! 这是得到上天授命的新帝,所作所为,皆是顺应天意! 既顺天而为,那又怎能不统率万民! 辞旧迎新的除夕之夜,得到上天授命的新帝来到金陵,这无疑,便是大乾真正的一国之君! 至于那金风鸾,不过是窃取帝位的恶贼罢了! 而此刻,秦泽看向乌泱泱的众人。 目光所至,全是跪伏在地的身影,欢呼声太过于响亮,震得他脑海中一阵嗡鸣。 这甚至让他产生一丝眩晕感。 他张了张嘴,终于开口说: “我岂能担当如此重任。” 但群情激动的百姓们还在磕头,欢呼声还在继续,竟无一人应答他的话。 秦泽润润喉咙,又说道: “不可不可,我不过是见昏君无能,残害忠良,这才杀入京师。” 欢呼声还在继续,甚至更加响亮了起来,毕竟跟着喊的人是越来越多,至此,依旧无人应答秦泽的话。 “啊.....这......”秦泽目光看来看去,却不知该落向何处。 不过他还是又张嘴说道: “另立新君之事过于重大,还得斟酌。” “我不过弱冠,要登上皇位,怕是......” 话并没有说完,只因秦泽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往皇城跑来,口中还在跟着激动的呐喊。 毫无疑问,是一些心思活络的百姓已经在金陵东奔西走。 百姓们你传我我传他,这般口耳相颂,引的无数男女老少都往皇城跑了过来。 对于秦泽杀入金陵,不是金陵所有百姓都是高兴的,还有些守旧胆小之人,他们害怕大乾发生变化,更何况秦泽率军这一路杀来,也不知杀了多少人。 惶恐惊惧之人,不在少数。 但此刻,对于这“顺应天命,奉天之意而来的天命之人”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这是老天爷派来的人! 天大地大,还有比这更大的嘛! 那自然是人皆臣服,不臣服的,那也得跟着欢呼,跟着臣服。 这,便是无法阻挡的民意了。 见此情形,秦泽只得将未说完的话吞入腹中。 正这时,张辽等将却看向秦泽道: “主公,事到如今,恐怕您只能登上皇位了。” “再要推脱,那就有违民心了,逆民心而行,那自然是行不通的。” 秦泽并未接话,只是看向众百姓,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张励脸上,秦泽面露难色。 张励目光一凝,见他面露难色,遂高声疾呼起来: “王爷?!难不成您还要推辞不成?” 秦泽连连摆手,刚要开口。 张励却顺坡下驴,跟着就说: “王爷!且看!” 他猛的一摆手,遥遥指向乌泱泱的百姓,高声道: “诸位!诸位!!” “且听我一言!!!” 也不知张励声音是不是穿透力太强,还是先前秦泽推却时声音太小。 导致此刻百姓们竟然听到了张励的喊叫,却渐渐平息下了欢呼声。 只听张励朗声道: “王爷虽是天命之人,但为人却谦逊无比!他竟有推却帝位之意!” “但这国,怎可一日无君!” “此外,殊不知,王爷称帝,非是为他一人矣!” “王爷称帝,乃是为了你!”他猛地伸手指向人群中一名百姓,在那人有些无措的目光中,张励却又将手指向另外一人。 他手指的越来越快! 跟着便是一指扫向众人,最后再将手指向自己,继而猛地张开双手,其状竟莫名有些癫狂!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激动: “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这!是为了大乾所有黎明百姓!是为了这锦绣山河!!” 在场众人被这一席话说的心神晃动,皆看向了秦泽。 “说的好啊!!!”百姓们的喊声跟着就来。 张励跪坐在地,猛地扭过身躯,面向秦泽,拱手道: “王爷,您看!” “您若还要推辞,那您说,百姓们还能指望谁来引领大乾呢。” “那是再无一人了啊!” “于人!您是为了黎明苍生,称帝是合情合理! 于天!您是奉天之意回到金陵,那是天命使然!” “您与帝位,实乃天作之和的事!”张励双目圆瞪,眨也不眨的看着秦泽。 不!何止是张励啊!在场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在了秦泽身上! 明明还是冬日,但这些火热的目光,几乎快将秦泽烤化,他鬓角竟冒出汗来。 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再多想,也容不得他再说出半个“不”字来了。 毕竟,火候已经到了。 秦泽神色昂扬,微微挺起了胸膛,同时也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坚毅的目光看向众人。 紧跟着,他沉着的吐出一字: “好!” 轰! 随着这一个字的落下。 今年的除夕之夜,金陵比往年热闹了许多。 * * * ps:求助:烦请诸位读者姥爷们多多谏言,称帝要走那些流程?立怎样的国号才更为合适呢?还有名讳又该如何?大大们,请帮小作者出出主意,谢谢啦! 爱你们!(?′?`?) 第306章 扶桑之患 今夜的金陵,是喧闹的,是喜悦的。 从城南到城北,从豪绅名士,到市井小民,尽皆走出家门,闹腾了一整晚。 在皇城之外,秦泽被簇拥着骑上了赤兔,吕布帮着牵起了马,而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皇城绕了几圈。 跟在身后的,是那人山人海。 夜空中的炸响声,身后传来的欢呼雀跃声,无时无刻不在轰击着秦泽的耳膜,这让他几乎有些骑不稳,甚至快要载下马来。 好在众将亦步亦趋跟随左右,这才不至于弄得太难看。 年迈的张励也跟在身旁,他满面红光,箭步如飞,走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竟看不出一丝老态! 如此,一直到了下半夜。 秦泽让百姓不要再跟随,将士兵们安置在城中御林军旧址,只带着诸将跟随自己身旁。 他下了马,带着诸将沿着宁安街走去,张励自然也跟在一旁。 秦府,就座落在宁安街,那是秦泽的家。 昔日的虎威将军,今日的大乾新帝,皆从此处走出。 回首当初出京,到今日再回,秦泽也是不胜唏嘘。 距离秦府,尚有段距离,这一路,众人边走边聊。 不同于先前在皇城时的兴奋喜悦,此刻的张励,面色却有些凝重,他率先开口: “王爷,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 “如今您奉天之意重回金陵,理当即刻登基称帝,方为大乾正统,号令天下事自是名正言顺。” 秦泽嘴角微抿,淡淡道: “天官,这个时候,就不说奉天不奉天了。” “你了解我,除却回敬昔日金风鸾卸磨杀驴之仇外,此次推翻她,也算是为了黎明苍生,但——” 他手指天穹,接着沉声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论是金风鸾再如何昏庸无道,这老天爷,也绝不会管一分一毫。” “大乾的兴盛与衰亡,这老天,它不会干涉,也不会在乎。” 说完这话,他脚步顿止,眨也不眨的看着张励。 张励面容略显错愕。 这番话,不论是在朝堂之上说出,还是在市井乡野说出,皆会让听者觉得大逆不道。 若是从前,即便是金风鸾说出此话来,张励也定会出言反驳,以正“天”之名。 但如今,在与女儿多次的闲聊中,张励却不知不觉被改变许多。 他沉默半响,问道: “那当如何?” 秦泽往前走去,开口道: “事在人为。” “因而,须得以人为本。” 众人跟着往前走,张励点头:“王爷说得是。” “先人们说,帝王是舟船,百姓们就是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昏君的落位,岂不正应此理。” “您的登基,就是大乾的由衰转盛!” 秦泽点头附和,心中却在沉思。 即便是已经回到金陵,即便就要称帝,但这大乾之事,尚谈不上已经兴盛。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一旁的张励说完这些话,脸色却依旧凝重。 他看着张励欲言又止的神情,问道: “天官,你今夜带着百姓们来皇城,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登基称帝。” “你我虽是故人,就我所知,你非是那急功近利之人,不会因为我称帝,就趋炎附势迎合我。” 一席话说完,张励心中一紧,他站直身子,而后恭敬的朝着秦泽躬身拱手道: “还是王爷深明老臣之心!” “老臣执掌吏部多年,虽贵为尚书之位,已算是位极人臣,可昔日,老臣也不过一贫寒之人。” “正因老臣乃是贫苦出身,这才体恤百姓之艰。” “昏君自从先帝手中接过帝位以来,倒行逆施,百姓们苦不堪言,这些,老臣都看在眼里。” “可笑老臣也是那愚蠢之人,即便如此,老臣却依旧对她心怀期待,甚至于有时还会支持她的决定。” “唉!可笑啊!”张励连连摇头。 秦泽微微颔首,却不说话。 张励接着道:“若不是小女点拨于我,老臣怕是今日还在忠心的辅佐于她。” “王爷入京,若是从前,以老臣之心,怕是要以头撞柱,以死谢国啊!” 听到这,秦泽轻笑了一声。 身旁众将悄悄捂住了嘴。只有吕布绷着一张脸,只是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了起来。 张励接着说: “昔日的大乾,虽也有战火,但哪如今日这般。” “在虎威将军逝去后,那些异族外邦,都对我大乾虎视眈眈,先是胡马,后有图元,都将手伸了过来。” “要是虎威将军还在,他们哪敢造次?” 这两句话一说出,不论是秦泽还是众将皆收敛了神色,人人脸上皆是肃然。 张励还在诉说,他上前一步,道: “天可怜见,秦家还有王爷在,虽被放逐前去北凉,但如今,却已带着这些将士回来了。” “我见诸位将士,就好似昔日的赤焰军,你们一路横扫而来,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般英勇,实在令人敬佩。” 众将挺起了胸膛,吕布更是手执方天画戟,下巴微抬,一脸豪色。 而说到这,张励却跟着声音一沉,叹声道: “有诸位在,诚然,这是大乾一大幸事。” “只是,如今的大乾,却依旧满目疮痍。” “昏君离去之时,也不知积压了多少告急奏折。” “她只顾着自己的死活,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这黎民百姓们的死活,她是一点不在乎啊。” 话音刚落,秦泽双眼微眯,沉声道: “何处的战事?” 张励咬牙道: “扶桑岛国!!” 众将眉头紧皱,吕布目光渐冷,赤兔打了个响鼻,秦泽脸色也越来越冷。 “昔日,虎威将军率领赤焰军在海上与扶桑一战,以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扶桑的臣服。” “可如今,不过三年,这帮倭人,却又卷土重来,他们已经从东海登陆,开始入侵大乾了!”张励咬牙切齿。 话音落下,秦泽已面若寒霜。 第307章 欲登皇位,必承其重 张励满面悲切之色,跟着道: “不久前,东海传来急报,倭人乘坐战船渡海而来。” “扶桑早在昔日同虎威将军那一战中向我们俯首称臣,距今还未到三年,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能卷土重来。” “他们渡海而来,东海舰队总督吴昭随即派出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前去交涉。” “不曾想,派去交涉的船队竟不敌扶桑,反而被他们扣留!” 听到这,秦泽眉头紧皱。 “扶桑的海军,已经发展到能扣留东海水师的地步了么?” 张励摇摇头,叹声道: “放在三年前,他们既不敢,也没这个能力做到这种事。” “但不过三年功夫,他们便已经猖獗到了这个地步,不,已经不是猖獗了,是这扶桑确实有了实力,实在令人意想不到啊!” “船队被扣留后,扶桑以他们为人质,逼迫东海水师降服。” 说到这,秦泽一挑眉,冷冷道: “你说扶桑已经登陆东海,该不会.....吴昭还真就这么降了?” 张励摇头,叹声道: “不!没有降!” “吴昭率东海水师前去,与扶桑大战了一场!” “但结局.....” “是咱们败了。” “自那一场大战后,便宣告着东海海防彻底被击溃,吴昭也再无消息传来,恐怕......是已经和东海水师葬身海底了。” 秦泽微叹一声,摇头道: “是扶桑水军太强,还是东海水师太弱呢。” “这么短的时间,便被彻底击溃。” 张励双眼迷茫:“都有可能,扶桑这次前来,和以前不同,他们战力提升不少。” “此外,东海水师被他们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击溃,怕是也有内因,只不过事到如今,谁还能知道当时的具体战况呢。” “自那以后,倭人便登陆了东海。” “只是老臣不明白啊,倘若说这扶桑海军强悍,是因为他们乃是岛国,倭人自小便在海上,这几年大力发展海军,因而海军战力攀升,倒还情有可原。” “只是陆军,他们又谈何的实力呢?” “在东海沿岸,有我大乾驻扎的海防军,他们兵力不少,即便是倭人登陆,他们也绝计打不进来才对。” “但谁知,他们竟好似知晓一切,对我们东海沿岸的布防了如指掌一般。” “水师覆灭后,岸上的海防军严阵以待,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扶桑一来就在陆地上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秦泽点头,摸着下巴道:“不错,东海水师不是扶桑对手,但在陆地上,我们大乾这些年来不知打了多少仗。” “在陆地上,不弱于任何外国异邦。” 张励却一拍手,唉声叹气道: “谁说不是呢!昏君虽说无道,任人唯亲,但咱们大乾的底子还在这里。” “在陆地上,不可能输给扶桑才对!” “奇就奇在这里,这帮狡诈的倭人竟未从我们设想的位置登陆,他们另辟蹊径,登陆东海后,竟率先发动奇袭!” “海防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竟然就这么输了!被打的大败啊!” 听到这里,秦泽脚步顿止,皱眉道: “就这么输了?” “倭人能从别处绕来发动奇袭,他们是掌握东海的布防了啊。” 秦泽的话刚一落下,张辽却跟着冷冷道: “主公,不是说东海的海防军实力不弱嘛。” “倭人即便发动奇袭,那海防军就算不敌,首战失利。但若是主将不乱,后续只要稳住阵脚,也不至于一泻千里,彻底被他们击败吧。” “这点韧性都没有?”他看向了张励。 被这目光所注视,张励摇头: “若是人人皆如将军这般能征善战,有勇有谋,那何至于此呢。” “海防军,那是彻底败了啊,唉。” “倭人就好像料事如神一般,自登陆东海后,先是与海防军一战,他们且战且走,势如破竹,诺大的东海防线,竟被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次前来的倭人,和当年,那是截然不同啊。” “而我们呢,昏君这几年,只知集权专政,纵情声乐,弄得国力孱弱,此消彼长,才让东海沦落至此。” 张励是恨铁不成钢,此刻越说越悲。 秦泽却突然开口说: “这固然是一个原因。” “扶桑或许这几年励精图治,战力有了不少的提升。” “只是,即便如此,他们如此顺利的杀进东海,也太过于玄奇。” 他看向张励,接着沉声道:“不会有内贼在协助倭人吧。” 张励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旁吕布摸着下巴说:“天官,先前你不是说那东海总督吴昭在那海战后不知所踪了嘛,该不会这厮并没有死,而是被这倭人给抓住。” “从而当了内贼吧?” 张辽点头,跟着说: “很有可能!” “这吴昭职位如此之高,东海的布防,他应该是有知情权的。” “若真是如此,有他来协助倭人,那倒是顺理成章。” 秦泽沉默不语,但表情却越来越冷峻。 无论在何种时候,大乾人去做扶桑的走狗,那都是绝不可饶恕的事! 若真是如此,此人必定要被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张励紧闭双唇,心中不愿相信吴昭就是内贼,毕竟吴昭,他是认识的。 大乾人,即便在战场上败给倭人,那也绝不能是因为自己人的背叛,从而败给倭人。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事,但事到如今,他却不能开口做出任何辩驳。 东海目前发生的事,似乎已经在暗暗证明有内贼了。 张励已不知该怎样开口,只能叹息一声。 众人边走边说,这时已经离秦府很近了,但张励却觉得每走一步,都愈发沉重了起来。 心中的石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是别的,是如今这满目疮痍的大乾。 昏君虽然已经被赶下皇位,仓皇逃走,但她留下的却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秦泽当初被贬去北凉,如今终于回到金陵,马上就要称帝,张辽心中尽管高兴,却依旧难掩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若是从前,新帝即位,那自是喜庆。 可如今,秦泽这一登基,面临的却是内忧外患。 那来势汹汹的倭人,已非当初,就目前这个情况看来,他们是抱着亡大乾之意来的。 秦泽手下将士固然英勇,但这连日征战,一场接着一场,如今杀入京师,岂能不疲惫? 更不用说还有那逃离金陵的金家,他们虽说已经势微,但依旧在虎视眈眈,伺机便会再来咬上一口。 这帝位,当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张励微微抬眼,看着秦泽那平静面容,心中泛起沉痛感。 如此内忧外患之下,这皇位,代表的已不再是尊贵与荣耀,而是沉重与艰辛。 第308章 新衣 张励心乱如麻,再看向秦泽时,眼中渐渐带了愧色。 毕竟,是自己架着秦泽称帝的。 但终究,秦泽尚且年轻,也不过弱冠而已,甚至还没有自己二儿子大。 虽说于公,秦泽该当称帝,毕竟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但这一称帝,所要面临的,却是这样的危境, 稍有不慎,便是跌落皇位,届时不说身陨人亡,更为可怖的,是那“亡国之君”的称谓。 大乾若是消亡,那这最后一任君主,势必会背上千古骂名。 眼下,秦泽虽然面色平静,表情淡然,但张励心中明白,这重任在肩的滋味,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假若......假若真的到了最后,秦泽保不住这皇位,大乾顶不住这风风雨雨,最后慢慢消亡。 那自己今日说的这一席话,拥他称帝,可就是害了这位故人之子啊。 想到这里,张励心中的石头已经将他压的直不起腰,他只能紧紧咬着嘴唇,这才不至于在如此喜庆之日落下泪来。 正此时。 一道春风拂柳般轻柔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爹。” “秦.......” “王爷,您回来了。” 声音落下,秦泽抬眼看去。 但见久未居住的秦府门口,屋檐下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 朦胧的烛光下,立着两位女子。 秦泽的视线,很快便被为首那位抱着衣服的女子所引去。 一张鹅蛋脸,双眉如柳叶,晴若秋波的双眼间眸光闪动,堆云砌黑的柔顺青丝随意的束于身后。 白皙的面容在烛光下双颊淡红,素净的脸上那红唇格外惹眼,给这恬淡面容又添了一分艳色。 却是多一分嫌俗,少一分嫌素。 当然,点睛之笔自是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 与这面容相似,是那素色却绣着梅花的长锦衣,外着一件短袖淡红棉衣,简单而婉约。 并无太多贵气,却也无那俗气。 正是张励之女,张紫笙。 她比秦泽年长几岁,秦泽自小便与张励的几个儿女在一起玩闹,相识已有多年。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几位好友先后上了战场,此后再相见的日子却是越来越少了。 天官三儿一女,老大张燃最早战死沙场,他死在了会昌。 小儿子张建与秦泽一般大,死在了北库草原的胡马手上。 次子张烨在多年前离家出走,若不是先前在西京遇到了他,谁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秦泽明白,张烨不敢抛头露面,那是因为他在做的事,会祸及全家,若是金风鸾得知,张家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也正因此,陪伴在天官身边的,也只剩下这张紫笙这个女儿了。 天官一家,可谓是满门忠烈。 此刻,见到张紫笙,秦泽仍旧用着以前的称谓,他笑着走上前去: “紫笙姐。” 见秦泽与众人走来,张紫笙微微一笑,快走两步,后款身道: “王爷,小女子如何担得上这称谓,简直是要折煞.......” 话未说完,秦泽摆摆手,随口笑道: “生分了,紫笙姐,你可是了解我的,不必如此拘谨。” “说起来,咱们有两三年没见了。” 张紫笙眼中含笑,她点点头,目光先是从秦泽身上扫过,后又移向身后诸将,接着道: “小女子张紫笙见过诸位将军。” “王爷出金陵时,身边不过八百亲兵,此番重回金陵,少不得诸位将军相助。” “今日见诸位将军这般神采,紫笙虽未亲眼见诸位将军在沙场上的勇武身姿,但这一眼看去,便知不凡,个个皆是那人中龙凤。” 一番夸赞说的众将心中舒畅,皆跟着点头微笑。 紧随其后,她又将目光看向秦泽,笑着说: “王爷有这些良将跟随,虽历经艰险,但还是一路高歌猛进,顺利回到金陵。” “百姓们日盼夜盼,总算是给您盼回来了。” 身后的丫鬟玉钏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小声的补了一句: “小姐您也盼得紧呢。” 声音虽小,但在场众人可都听见了。 众将微微侧头看向了秦泽,而后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两步。 吕布是最先动脚的,张辽其次,他悄悄拉了下许诸的胳膊,许诸这才反应过来。 张紫笙面色不改,云淡风轻道: “那是自然,毕竟我也是黎民百姓。” 张励却还是未完全从沉重的心绪中缓过神来,他随口问道: “紫笙,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张紫笙淡淡道:“也没多久。” “王爷回京,肯定是要回到家中的,不过百姓们这么多,恐怕一时之间倒也抽不开身。” “但不论要到多晚,王爷,肯定要回来....”她秋水般的眸子看着秦泽,目光柔软。 秦泽点点头,淡笑道:“还是你了解我,紫笙姐。” 他抬起头,看向了府邸大门,目光柔和: “不论多久,不论多晚,我总归是要回到这里的。” “以前在外行军打仗,每次一回金陵,第一件事,那就是先回府向爹娘报平安。” “不过爹很少和我一同回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娘在等我。” “嗯......她总喜欢在门口等着我.....” 话一落下,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张紫笙怀中抱着的衣服: “这么晚来叙旧,为何还要带着衣服?” 张紫笙还未开口,玉钏却先抢着说了: “王爷,这是小姐专门给您缝制的衣服,缝制了很久。” 直到这时,张紫笙那平静的面容才终于有了波澜。 秦泽微微一愣。 但不待他开口,张紫笙已经先说话了,声音却带着一丝哀伤,也忘了“王爷”这声尊称: “你被软禁在京师俩年,昏君不许任何人进秦府。” “你去北凉后,立刻就要清剿山匪,接着马不停蹄去北库草原,打完胡马,又去西京平定图元之祸。” “接着又要回北凉,再往金陵而去。” “这些日子,这么长的路,我想你也没有丝毫歇息的时间。” “以前你在外打仗,回到金陵,伯母总会给你备上几套衣服,可如今你的仗是一场接着一场,再没有一点时间回家。” 说到这里,她如秋水一般的目光看着秦泽,眼中似有水雾: “今天,你回到金陵,又刚好是除夕。” “百姓们都在庆祝新年,我给你换一件新衣服,你也应当过个新年。” “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只好将衣服做宽敞点。” 第309章 朕,给你一个承诺 说着说着,众将已经识趣的退到了后面。 而张紫笙,她的目光仍旧未从秦泽脸上移开,仍然在喃喃说着: “以前,你脸上没有这些胡子的,现在长了胡子,虽然看着成熟了很多,但还是要打理的。” 说着,她迈步走向秦泽。 “可是在外打仗,在保家卫国,又哪有时间关心这个事呢,唉。” “现在你回来,该好好收拾收拾了。”她伸出了手,摸向了秦泽的脸。 但在快触及脸庞时,手却停下。 张紫笙猛然惊醒,自己怎如此唐突,此刻身边还有人在呢。 一抹羞红瞬间占据了她的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热了起来。 下一刻。 “好。” “我试试看合不合身。” 并未有过多的言语,秦泽只是如此说道,他开始脱去身上的甲胄。 银钏立刻迎上前来,准备接过甲胄,却被张紫笙拦住。 她将怀中的新衣交于银钏手中,自己走至秦泽身后,帮他揭开袖扣。 秦泽并未拒绝,张紫笙的动作流畅而自然。 甲胄很快被脱去,张紫笙接过甲胄,银钏立刻送上新衣与秦泽手中,刚一递去,她跟着就从张紫笙手中接过甲胄,同时小声说: “小姐,您得帮着....” 可事实上是不待银钏提醒,张紫笙已经伸出了纤纤玉手,开始帮秦泽穿戴。 众将站在秦泽后方,已经有了十几步之远,银钏接过甲胄便退到了一旁。 便是连张励,这时也清醒过来,往后退了十几步。 风在吹拂,秦泽与张紫笙头顶上的大红灯笼被吹得微微晃动。 烛光笼罩了二人身躯,张紫笙一边帮着穿衣服,嘴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秦泽嘴唇微动,也说了起来。 仅是一件外袍,穿戴起来并不复杂,可却穿了很久才彻底穿上。 穿戴好了衣裳,秦泽张开双手,在张紫笙面前转了个身,笑着说: “手艺不错,刚刚好。” 看着那宽大的衣服,张紫笙脸上微微泛红。 “还是.....还是大了点。” “大了吗?” “嗯.....你看看这袖子,还有这......” “我觉得刚刚好。”秦泽哈哈一笑,转而看向退的老远的众将道: “离那么远干嘛?看看,是不是刚刚好!” 张辽率先开口,他大笑道:“主公说的是!我看也是刚刚好!” 吕布跟着附和:“不错!恰到好处!要是有人给我也做一件这样的新衣,那可就太好了!哈哈哈哈!” 许诸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在嘀咕:“怎么这么大,难不成她还以为主公这个年纪还能再长个一尺么?” 张紫笙看着秦泽,笑着摇了摇头:“我看是有些大的,不过能穿上就是好事,我也没白费功夫。” 秦泽点头,笑着说:“不错,大一点点无所谓。” “再过些年,待我今后胖了,还能接着穿。” 这一句话落下,犹如敲在了张紫笙心间,她不再多说,唯剩下那柔情似水的目光。 “呼——” 风刮得紧了,烛光也跟着摇曳。 夜空绽放的烟火虽然少了,但依旧还会时不时传来声响。 但除了这炸响声,场间却满是安静。 闻着那烟火气息,秦泽低着头,不声不响的抚摸着身上的新衣。 这是一件很普通的衣服,远不如龙袍华丽尊贵,它是那般简单而纯粹。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张紫笙笑道: “衣服很好,我很喜欢。” “只是,我不能穿太久,过了明日便要脱下来,还希望你不要怪罪,呵呵。” 张紫笙一愣,但很快,她眼中便涌上了水雾,她声音轻的像是蚊哼: “一日,你只在金陵待一日?” 秦泽点点头: “嗯,只待一日。” “登基之事,一切从简,我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 “至于百姓们怎么说,无所谓了。” 他又低头,看向了身上的衣服,接着笑道: “衣服很好,只是它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最适合战场的,是盔甲。” “打起仗来.......” 话未说完,一只手已经凑到了秦泽的嘴边,秦泽微微一愣,抬眼看去时,便见到张紫笙那梨花带雨的面容。 不知何时,她已经双眼湿润了,她颤声说着: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没有盔甲,就没有这件新衣。” “没有你们保家卫国,我们又怎能过这个新年。” “要想四海安平,需要太多人做出牺牲,血与泪撒在大乾的土地上,来年才会焕发勃勃生机。”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她已是泣不成声。 儿女情长在家国大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张紫笙心中无比明白这个道理。 随即,她后退一步,郑重的向着秦泽,向着秦泽身后的众将躬身; “大乾的未来,承蒙各位出力了!” 阻挡不了的泪水随着她的低头洒落地面,这让在不远处看着的张励泪如泉涌。 他泪湿满巾,急走两步,奔至秦泽身旁哭着说: “称帝一日,便要赶去沙场杀敌。” “如此内忧外患的大乾,交于您手中,对您来说,实在太过于艰难,老臣我....我......”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 秦泽扶起张励弯下的腰,一手拍在了张励肩膀上。 秦泽目光熠熠,轻笑一声道: “天官,何必如此沮丧!” “先前,你让我称帝时,可是容光焕发!” 说完这句,秦泽又转而看向同样眼泪汪汪的张紫笙,笑着说: “别哭!哭什么!这么喜庆的日子,有什么好哭的!” 张紫笙抽抽涕涕,抹着眼泪,这一刻表现得出奇的柔弱, 一旁的张励心中难过,脸上带泪,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泽再度转头,看着张励那沉痛的脸,开口道: “天官,你听好。”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接着一字一句道: “朕!给你一个承诺。” “只要朕尚在大乾一日,大乾,绝不会沦落到被任何外敌所侵。” “莫说那扶桑,任何妄图染指大乾一寸土地的敌人.......” 他伸出手掌,在张励眼前猛地攥成了拳头,接着振声道: “已踏入大乾的,杀个干净。” “还有野心的,追到他们的国家,彻底将他们泯灭!” 语至此处,秦泽坚毅的面容上,双眸精光四射,他收回手掌,而后站直身躯,遥指苍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荡清魑魅魍魉,锦绣江山永存,大乾永立世间。” “朕!说到做到!” 第310章 火!火!火! 话音落下,张励浑身一震,竟微微颤栗起来,他甚至被这豪言壮语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而那张紫笙,已是眸光闪动,眼中有异彩浮现。 “嘶——” 赤兔喷了个响鼻,打破了宁静。 随着这一声马嘶,秦泽面容逐渐缓和,他轻笑一声: “对了,到了此时,已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再说大乾,却是有些不合适。” “金家的大乾,已经过去,现在,已是新朝,该立新的国号。”说完此句,秦泽陷入了沉思。 而直到此刻,张励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连连点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悲切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那满脸激昂: “对!对!陛下说的对!” “该换了!该换新的了!” 见秦泽在沉思,张紫笙眸光闪动,开口说: “陛下是在考虑立怎样的国号?” 闻听此言,秦泽点点头:“不错。” “大乾这个国名,由来已久,一直都是金家执政,如今我取而代之,得立一个合适的国号。” 话音落下,张励眉头一挑,而后开口说: “陛下,您以镇北王身份在北凉举兵起义,此后一路杀回金陵,因此,以微臣看来,以“凉”字为国号倒是合情合理。” “凉国?”秦泽摸了摸下巴,却并未点头认可。 张紫笙看出秦泽不愿取此国号,遂看向张励道: “爹,取“凉”字为国号虽说合情合理,只不过北凉乃是这锦绣山河的其中一地,取此“凉”字,未免有些撑不住。” 此话落下,张励陷入了沉思。 张紫笙接着道:“再一个,陛下虽是以“镇北王”的身份举兵起义,但这“镇北王”是昏君给的封号,如今陛下将要登基称帝,谈何再用前朝身份。” 张励点头:“言之有理,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略一沉吟,又接着说:“既如此,那以陛下名讳取国号如何,毕竟这江山,是陛下打下来的。” “取‘秦’字,立国号为‘秦国’。”他看向了秦泽。 “秦国”二字一出,秦泽微微一愣。 这可是与昔日那个战国时代最为强大,霸气无双的国家重名了啊,而自己麾下大将,还恰好有秦国名将白起。 取“秦国”之名,倒也称不上唐突,只是....... 秦泽仍旧觉得不合适。 他徐徐道:“以朕之姓,取此国名,倒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锦绣山河,可不是朕一个人的,取‘秦’字,未免有一家独大之嫌。” “朕不愿再走金家之路,也不愿这天下为朕一人所有。” 此话落下,张励点点头,显然极为认可,而那张紫笙眸光闪动,她看向秦泽: “陛下,紫笙倒有一言,陛下不妨听听看。” “说吧。” 只听张紫笙开口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又生万事,但这万事万物,却遵循那五行八卦之道。” “‘乾’,乃八卦中的乾卦,又属五行中的‘金’,金家取‘大乾’之名,也是暗含此理。” “这五行八卦相生相克,如今陛下为新帝,要改朝换代,当以‘离卦’,‘火’行为先。” “‘离卦’克‘乾卦’,火克金,正映衬着陛下从昏君手中取回这锦绣江山。” “说起来,如今这天下,那也是当初虎威将军所率领的赤焰军打下来的,昏君无道,这才让这江山社稷一日不如一日。” “赤焰,不也正应着那‘火行’吗?” 一席话说完,在场众人尽皆点头,只觉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秦泽眼中有赞赏之意,问: “说的如此明白,想必你心中已经有想好的‘国号’了,说来听听。” 张紫笙微微一笑,这才开口: “陛下,取‘坎’卦,附火行,我这里倒有几个相合的国号,陛下可从中取一。” “有'夏'字,夏如烈火昭阳,驱散一切邪祟。” “有‘明’字,明合‘离’卦,又是以日月组成,寓意深远。” “再就是那'炎'字,只是有些太过于刚猛。” “陛下,您看呢?” 秦泽沉思了起来,夏与明,皆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国家,夏是起源,是炎黄之初,也是民族之意。 而那明,可谓是最有骨气的朝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一番深思过后,秦泽沉声道: “夏与明,皆可称作国号。” “但,朕决定还是取这炎字!” “不,朕要在炎字之上,再添一把火!” “取‘焱’字!” “再添一把火......”张励口中喃喃自语,虽说认同秦泽的决定,但心中却有些忐忑。 而张紫笙也是一愣,她跟着就说: “陛下,炎字就已经足够刚猛炽烈,您要再加一个火字,会不会....太过于刚烈了。”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火太盛,便是极,但到了这极点,只怕是......” 不待她说完,秦泽哈哈大笑。 “对!三把火,太烈了!” “但就要如此,不以这鼎盛的烈焰,如何能将那些魑魅魍魉彻底焚烧殆尽!” 秦泽扭头,看向众将笑道: “能不能驾驭住这“焱”字,需要靠你们!” “若是能横扫千军,泯灭一切来犯之敌,便配得上这“焱”字!” 话音一落,众将神色振奋,吕布执戟,大笑道: “那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敌在,我必摧之!” 张辽笑道:“陛下,只等您发一声话,咱们就去上阵杀敌了!” “是继续杀向昏君,还是解决扶桑,陛下,您一句话的事!” 许诸只点头。 笑声中,秦泽目光逐渐凌厉: “那还用说。” “这江山,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那小小扶桑染指。” “以为如今金家掌控不了这山河,他们就能来拿了?” “哈哈哈哈!” 秦泽脸上逐渐发红,笑声也愈发寒厉: “先去东海,剿灭来犯的倭寇!” “再去反攻扶桑!彻底解决后患!” “让他们感受感受,焱国烧出去的第一把烈火!!” —— “噗”的一声。 烈焰在屋舍中燃起,浓浓的黑烟窜向天空。 火焰烧的哔啵作响,渐渐的,烟味与火中燃烧的尸体焦臭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屋舍外,身材高大的络腮胡怔怔的看着这燃烧的烈焰,一言不发。 第311章 未知的敌人 突然—— 那燃烧的烈焰中,一道人影从地面下爬出。 “嗯?还有没死的?哈哈哈哈,天威君,你失手了。”身旁的矮个男人看着络腮胡笑了起来。 “呜呜呜,爹....娘.....” 烈火中,哭嚎声响了起来。 “哦?我就说以天威君的身手,不可能漏杀,这小子看着不大,该不是先前躲在地窖里了吧,倒忘记搜了。” 矮个男人摸着下巴,看戏似的望着那火海中哭喊的人。 那人已被火焰烧到,此刻趴在地上不住惨嚎。 被唤作“天威君”的络腮胡面无表情,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从一旁的士兵身上夺下一张弓,而后迅速搭弓引箭。 看他的样子,是要一箭射死那惨嚎的人。 只是箭刚搭在弓弦上,却从旁探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别啊,天威君,何必再浪费一支箭。” “他已经被火烧到,跑不出来的,等着他慢慢被烧死就是。” “看着他被慢慢被烧成焦尸,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不是吗?哈哈。”是矮个男人,他手抓着络腮胡的肩膀,眼睛却含着笑意看着火海。 “这喊声听着都让人厌烦,还不如一箭射死他。” 络腮胡拨开矮个男人的手,眼睛牢牢锁定那趴在地上惨叫的人身上。 只是—— 矮个男人却突然脚步一动,他竟挡在了络腮胡身前。 他面向着络腮胡,张开了双臂,年轻的脸上满是笑容,他面向络腮胡笑着说: “仔细听!天威君,仔细听听这种声音!” 络腮胡依旧面无表情,他的手仍然搭在弓箭上。 在前方,是熊熊燃烧的烈焰,被烈焰烧到的人已经不再哀嚎,而是剧烈的咳嗽,他在火焰中不住扭身身躯,发出的声音已经不似人声。 矮个男人对于身后之事视若无睹,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就享受这种声音,这种将别人生死操纵于手中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说到这,他睁开眼,放下手臂,露出满嘴白牙,笑着说: “天威君,放下手中的弓箭吧。” “我可不想你伤到我。” “啪嗒”一声,络腮胡放下手,将弓箭扔给了士兵。 而此时,烈火中只剩下血肉燃烧发出的“滋滋”声。 络腮胡看着夜空,淡淡道:“夜已经很深了,村田君,该歇息了。” 话一落下,村田却笑了: “今夜可是除夕啊,我没记错,今夜大乾人要守岁,会一整夜不睡觉。” “这是他们最高兴的时候,也是最疏于防备的时候。” “天威君,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选择赶在这个时候来,今天拔下了多个据点,可都是你的功劳。” 说到这,他走到络腮胡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小声说: “其实在一开始,山中大将说他收了个义子,是从大乾过去的,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络腮胡抬起头,看着村田一言不发。 村田微微一笑,“说真的,一开始我甚至都怀疑你是大乾派来的细作。” 络腮胡眉头略微一皱。 村田的声音继续传来: “只是后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相信山中大将没有错,他力排众议给你军权,让你和我们一起来大乾。” “他甚至还赐予你他的姓氏,这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话音落下,络腮胡笑了出来:“是的,这是我经过深思后做出的抉择,也是山中大将做出的正确选择。” 村田点点头,但却笑着说:“但你还是习惯让我叫你天威君,而不是用这个姓氏称呼你。” 黄天威摇摇头,轻叹一声: “对,我习惯了。” “我已经放弃了大乾给我的一切,但这个名字,是我爹娘取得,就让我留着吧。” “山中大将对此没说什么。” “哈哈哈,放心好了,天威君,我对此也没意见,你不用多想。” “你的忠诚,已经被证明过了。”村田依旧笑容满面。 他接着说:“你是个有勇有谋,又孝顺的人,山中大将和我说过,他很赏识你。 不然又怎么会答应让你在回国后,去和玉子公主成婚呢。” “你要知道,你作为一个原本的大乾人,去迎娶我们皇室的公主,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黄天威点点头:“嗯,我明白,村田君。” “山中大将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他的良苦用心,我会报答他的。” 此言一出,村田沉声道: “哎,我只是说说而已,天威君,何必想到报答上面来,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带着我们回到大乾,我知道你心里背负着不小的压力,毕竟.......... 他略一停顿,又接着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说实话,虽然最近我们的作战很顺利,但我能看出你的心绪不是太好。” “我不希望你这样,我想你该坦然一点,既然已经决定做我们扶桑人,那就要和我们表现的一样才行!” “你要射箭杀那个人,是不是心中还怀有内疚?你想早点结束他的痛苦对吗?” 这一句话说出,黄天威一愣。 但紧跟着,他就开口说:“不,我没这么想过。” 村田轻笑一声:“没有那就好!” 他拿开手臂,看着夜空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天威君!” “在以前,我扶桑一直不如大乾,可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全面超越他们的实力!这个时候,你该紧跟着我们的步伐,” “光是我们这支先遣军,就已经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咱们本土的战力呢!” “如今的大乾,是那般孱弱,几年前的赤焰军覆灭后,他们竟然弱到了这个地步,就连我们,也没想到啊!” “我看有可能都用不上天皇派来更多的兵力,我们就能横扫.....” 话未说完,只听黄天威沉声打断: “村田君,不要因为这一时的胜利而骄傲自满。” “随着赤焰军的覆灭,大乾如今的军队战力确实不如当年。” “但即便如此,它的底蕴依旧深厚,抛开我父亲的盘龙军不说,当今镇国将军的兵马就很强,只不过他们在金陵周边。” “那是一支重甲骑兵,战力极强!那金建仁更是号称从未打过一次败仗,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此外,他的父亲庆王是个城府极更深的人,此前我便听说他在筹谋建立一支新式军队。” “这些人,皆不是弱敌!而我们现在击败的人,不过是一些最普通的军队罢了。” 村田点点头,笑着说:“说得好,是我有些得意了。” “不过有你在,我不担心太多,大乾的军队构成,统率兵马的人,你都了解。” “借用一句大乾的话来说,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是自己人了解自己人啊!呵呵。” 黄天威摇摇头,目光却变得冷峻起来: “不,村田君。” “大乾境内,还有一支军队,我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 “甚至,我都想不到他们怎会如此之强。” “对待已知的敌军,尚且能想计策来击败,但对这完全未知的敌人,才是真的束手无策。” 见他表情如此凝重,村田也收敛了笑容,他沉声道: “你指的是,镇北王的大军?” 话刚说这里。 “轰”的一声。 二人身后的屋舍被熊熊烈焰烧塌,火花迸射而出。 第312章 复仇 眼看火花迸射而出,二人走了几步,远离了火源。 黄天威接着说道: “不错,正是那秦泽率领的兵马,” 说到这里时,他脸色狠厉,脸上带了怒色。 回首往昔,复仇之火逐渐在黄天威心中燃烧。 父亲兢兢业业,对金风鸾可谓是忠心耿耿,这一辈子,放眼大乾,那可称得上是劳苦功高。 但即便如此,最后却依旧被金风鸾下令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而这秦泽,也逃不了干系,他便是那帮凶! 诚然,黄天威明白即便没有秦泽,依金风鸾的行事,最后一样会动手,但若不是秦泽打出“清君侧”的旗号,金风鸾又怎会如此干脆的就动手。 还有弟弟黄天虎,他去了北库草原,秦泽歼灭了胡马,大胜而归,但弟弟却死在了胡马人的手中。 要说和秦泽并无半点干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当初,自己的家族如此显赫,而卷入秦泽与金风鸾的斗争中后,最后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骨肉同胞,皆留着一样的血脉,有着深厚的感情。 而如今,父母,兄弟,皆死的一干二净,这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任何参与者,都要将他们送去陪葬! 金风鸾想要牢牢掌控这天下,那就将这大乾江山从她手中夺走,让金家看着这山河破碎,沦为异族之境! 秦泽想要称王称霸,那就让他折戟沉沙! 想到这里,黄天威面色阴沉,眼中寒光四射。 如今,借助倭人,复仇计划正顺利进行着。 到了今日,可以说半个东海都要被拿下。 不仅如此,随着这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大乾军队中已经有那懦弱无能者开始投降,他们倒戈相向,投向了扶桑军队。 这样的人虽说不多,但无疑,有了他们的倒戈,每一场仗都越来越好打。 可即便战事顺利,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大乾国土太过于辽阔,各处兵马战力虽然良莠不齐,但数量够多。 好在强悍的军力几乎都被金风鸾安排在了大乾中心地带,由金家掌控,一时半会难以支援。 此外由于金风鸾之前的政策,良将被杀被贬的太多,如今的大乾,异姓猛将越来越少,身居高位者,几乎都是金家嫡系。 而这些金家子弟,大多都是些滥竽充数之辈,空有高官厚禄,却无真本事在身上。 就目前所知,也就金建仁,金建德两兄弟稍显出众。 虽说如此,这二人却也各有缺点,金建仁野心勃勃,过于自大,而且生性歹毒残忍,毫无仁义之心,如此之人,难成大事! 而那金建德,虽说为人不蠢,有些脑子,但也是个色厉内荏之辈! 不仅如此,他对那金风鸾唯命是从,她说什么,金建德就跟着做什么,可那金风鸾是个十足的蠢货! 别的不说,数年前大乾战乱不停时,金风鸾身居金陵,却对外面的战事指手画脚,偏偏她又指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金建德听了她的话,那怕是也跟着成蠢货了! 真要说起来,金家倒是还有个名叫金莽的三品将军有些本事在身上,可此人先前已被秦泽在雁落山中诛杀,这倒是成全了自己。 不过也正因此,那被封到北凉的秦泽,却是最让人忌惮的存在。 虽说金家掌控的兵力明显要比秦泽多不少,但这秦泽带八百亲兵去北凉,先剿匪,后杀胡马,用时如此之短,却接连打下这么多硬仗,这证明此人手中怕是藏着不少兵力! 明面上看,大乾还是金家占据主导地位,但秦泽毫无疑问,有着更大的潜力! 而从扶桑回到大乾后,探听到的消息是秦泽已经起兵造反,正带着大军杀向金陵。 这更加印证了先前的猜想,这秦泽手中,绝对有着极为强大的战力,不然他是绝对不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造反。 因此,此番来大乾,黄天威深知,最难缠的对手,绝对是这镇北王! 而此刻,随着黄天威先前的话,村田眉头紧锁,他沉声道: “秦泽,此人是那秦颢天的儿子吧。” 黄天威点头:“不错,正是他的儿子。” 得到答复,村田脸色逐渐变的阴沉。 “哼,当初秦颢天多次和我们作对,杀了我们不少人。” “若不是他,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大乾。” “这秦泽作为他的儿子,想来也不是个无能之辈。” 黄天威点头,冷声道: “不错。” “此子心性隐忍,被软禁京师两年都未曾让金风鸾找出他的罪名,不得已将他贬去北凉,给了个有名无实的镇北王之名。” “但这可谓是放虎归山!” “先前,我们探听到的消息是秦泽在雁落山与朝廷和蛮族的联军大战了一场,没想到这秦泽却胜了。” “如今他正往金陵杀去,这段时间咱们在东海一路推进,再无消息传来,也不知现如今如何了。” 话音落下,村田却冷笑一声: “无所谓,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既然他们正在交战,那一时之间恐怕抽不开身来管咱们。” “先前你不是说了吗,这大乾皇帝一向的主张是先解决内乱,再对抗外面的战事。” “大乾虽说不如以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乾皇帝要平定内乱,怎么说也要打个三五年吧。” “这对咱们来说,够了!” “等他们打完,东海已经被咱们彻底拿下,甚至可以直接向金陵杀过去!坐收渔翁之利!” 话刚落下,黄天威摇摇头道: “不,村田君。” “在我看来,我觉得村田君你高估了大乾朝廷的战力,同时又低估了秦泽的实力。” “秦泽的实力绝对不简单,他的兵力,一直都是莫名其妙,谁也弄不清。” “这种未知的兵力,让他一路推进,就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他可还未曾输过。” “而那朝廷,接连打败阵,这一场接着一场输,气势也丢的差不多了,越打到后面就越疲软,更何况秦泽此番举兵起义,打的旗号也得到了大乾人的支持,此消彼长之下,金家......今后怕是要推翻了。” “在我看来,可能只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秦泽就有可能杀入金陵。” 村田不以为意,淡笑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天威君,你可不要忘了,他们的内战打的如此火热,即便秦泽胜了,那想来阻拦咱们,也是千难万难。” 黄天威点头,他跟着说: “对。” “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胜者败者,都会得到惨痛的代价。” “假若最后秦泽真的夺得皇位,也要被金家消耗不少兵力,更何况自他出北凉以来,一直在行军作战的路上,手下的兵马怕是已经疲惫不堪。” “这皇位,他即便坐得上去,也坐不稳当!” 一番话说完,村田阴沉的脸色逐渐缓和,他开口大笑: “不愧是天威君,分析的很详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要利用好这个时间,尽可能的拿下更多的土地!”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明日,该去临滨城了。” “这个城池不小,强攻的话,咱们要死伤不少人,你知道的,我们此次是跨国作战,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要尽可能降低战损。” “天威君,可有什么对策?” 黄天威摸了摸下巴,眼中露出一抹寒光。 第313章 近乡情怯 金陵。 除夕之夜,终于在喧哗中过去。 而紧跟着的大年初一,却让喧哗更上了一层,成为沸腾。 次日。 新帝即位,帝号“真武”。 大乾更名为“焱国”,年号为“开元”。 但这刚刚即位的真武帝,所行之事却与此前的国君大不相同,令百姓们诧异不已。 但诧异过后,是人人赞颂。 真武帝的第一道谕旨,是御驾亲征! 而国事,暂由昔日的吏部尚书,今日的内阁大学士张励所执政。 —— 当日夜间。 皇城,亲贤殿内。 秦泽略显疲惫的放下手中的奏折。 今日一早便进行了登基称帝的事,虽是一切从简,但忙完了这事,秦泽便立刻来到亲贤殿看起了奏折。 桌案上,堆积的奏折已经垒得极高,各种琐事不胜枚举,可说是一团乱麻。 秦泽甚至都不明白,这金风鸾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坐上这皇位后,当真是清闲的很? 这些国事都没处理完,她怎么还有心情去盖皇宫呢?哪来的闲情雅致? 秦泽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而在台下,张励与张紫笙静候一旁,此刻听到秦泽叹气,张励眉头一挑,开口道: “陛下,可是烦心那东海扶桑之事?” 秦泽抬眼看向张励,摇头道: “不,扶桑之事,朕已有计较,明日一早,朕就出京。” “只是看完这些奏折,心想这些琐事是如此之多,金风鸾先前在干什么,难道她看不见?” 话音落下,张紫笙淡淡道: “陛下,这些奏折金风鸾定是看不完,也不想看的,我想,她应该是只挑关于您的奏折来看吧。” 此言一出,秦泽轻抚额头,哑然失笑。 “是吗?” 说罢,秦泽站起身,走向台下道: “好了,朕也只看这么多,多的朕也看不完了,也没时间去批阅。” “朕御驾亲征后,这朝政之事,就暂交由你们了。”他看向了张励与张紫笙。 “是,陛下!”二人躬身。 秦泽摸了摸下巴,接着道: “先前看到一道奏折,是关于黄龙的儿子,黄天威的。” “金风鸾将黄龙满门抄斩,黄龙膝下几子无一幸存,却偏偏让这黄天威逃走。” “嗯......黄天威......此人虽是黄龙的儿子,但和黄龙可大不一样,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 “他和那所谓的‘常胜将军’黄天虎,可谓是截然相反,此人....现如今有下落吗?” 话音落下,秦泽看向的不是张励,而是张紫笙。 张紫笙,也是赤潮盟一员,在先前的来信中,她便告知了身份。(详见104章愚忠不为忠,结尾处自金陵送出信件。后于110章归家下,结尾处秦泽在北凉收到来信。) 而赤潮盟的情报工作,一向做的不错,这黄天威是黄龙儿子,不是善茬,秦泽可不想留下一个隐患。 毕竟当初黄龙被杀的诱因是自己打出的“清君侧”名号,即便金风鸾不杀他,自己也会杀他,黄家的人,那是睚眦必报。 须知斩草得除根,既然有仇,那就要彻底解决。。 秦泽可不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让那黄天威再走一遍,什么事,都得办的干净利落。 此刻,随着秦泽的询问,张紫笙眉头微颦,沉声道: “回禀陛下,昔日金风鸾派人去杀黄天威,但却无功而返,黄天威不知所踪。” “那几日,据我们在东海边上打渔的探子所说,当地丢了一条商船,那商船为当地富商所有,乃是一条大船。” “事后虽然报官,但却依旧没能找到,船上之人也就此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张紫笙略一沉吟,而后接着道; “极有可能,是黄天威抢了船,从海上逃离。” “毕竟黄家已被金风鸾下令诛九族,满门抄斩,金家已经不容黄家人活在焱国。 而陛下您也是如此,那黄天威想必是知道再留在焱国,迟早有一日会被找到,因而可能会选择渡海逃离。”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更好的去处了。” 一席话听完,秦泽点了点头,跟着说: “确实有可能。” “不过若是真的已经从国内逃走......再找他,怕是有些难了。” 话刚落下,只听张紫笙面色凝重的说道: “陛下,当初您尚未被软禁在京师时,应该知晓这黄天威不是那无能之辈,黄家虽然以黄龙官职最高,但却有名无实。” “金风鸾让黄龙身居高位,便是因为黄龙极易掌控,而那黄天威不同,他行事滴水不漏,远在其父之上。” “如今家族覆灭,此人必不甘心,说不定.....会在暗中发展势力,待日后....重回焱国。” 张励眉头一皱,道:“到了这个份上,他哪来的实力与机会报仇,他手中一无兵马,二无亲信。” “再说,他连声名都没有啊,盘龙军名头响,可还不是一盘散沙,还能指望得上旧部不成?” 听到这,张紫笙嘴角微抿,眼睛却飘向了面色淡然的秦泽。 陛下当初......貌似也就比黄天威多了个声名,可如今却已经是...... 不重视下黄天威,万一这黄天威和陛下一样,日后带来些精兵猛将,那可就麻烦了呀。 以前是昏君执政,从她手中夺走江山那倒是罢了。 但现在,这江山社稷在陛下手中,怎么能再让出去呢。 正当张紫笙浮想联翩之时,只听秦泽沉声道: “罢了,反正明日朕便要前去东海,先去解决那帮倭寇。” 他看向了张励,接着道:“相国,朕不在金陵的日子里,就请你替朕监国了!” 此言一出,张励神色一凛,急忙下跪道: “臣!接旨!” 说完此句,张励犹犹豫豫的说道: “陛下,您当真要将大部分兵马都留在金陵吗?” “微臣这心中,着实难安啊。” 秦泽微微一笑,颔首道:“嗯,不必担心。” “此次进京,朕是先带着一支兵马赶来的,还有不少兵力尚未入京。” “现在朕去东海,还会让再留一部分在京师,防止那逃去南泽的金家残党反扑。” “不过眼下,我想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和实力了。” “不过不急,先将扶桑给诛灭,金家残党,日后慢慢来收拾他们,那金风鸾,定要给她活捉回金陵!” “朕倒希望在活捉她回来前,她能身体无恙,好好活着,呵。” 秦泽双眼微眯,声音冷然。 —— “阿嚏。” 马车中,昏昏欲睡的金风鸾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陛下。”宫女轻声开口。 金风鸾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半眯着眼道:“不要揭帐帘!这寒风一吹,朕浑身都冷。” “这一路颠沛流离,朕这柔弱的身子骨,怎么吃得消,腰也酸了,腿也疼了,肚子也不舒服,唉。”她长叹一声,又闭上了眼。 宫女轻声道:“陛下,刚刚听外头说,快到南泽了,奴婢这才揭开帐帘看看。” “果然是近了。” 此言一出,金风鸾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 “快到了?!” “是的,陛下,快到了。” “哦....快到了,那就好.....那就好.....”金风鸾眼神复杂,嘴中喃喃念着。 但念着念着,她却将毯子裹得跟紧,甚至连脸都缩进了毯子里。 跟着,一道悲切的声音从毯中幽幽飘出: “先帝们从南泽出去,入驻金陵,而后成为了大乾之主。” “这国都金陵已经延续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朕的手中,却要离开金陵,回到南泽呢。” “朕这一回去,该怎么见家乡的父老乡亲......” “朕,真不想回到南泽,那金陵,才是朕的龙居之地啊.....” 许是近乡情怯,又或许是自觉颜面尽失,金风鸾越说越悲,声音也越发凄凉。 终于,“哇”的一声。 金风鸾缩在毯子里,嚎啕大哭。 只留下那歪斜风冠露在外面不住抖动。 第314章 不言自明 终于,那歪斜的冠冕再撑不住。 “啪”的一声,它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一道饱含关切的人声从帐帘外响起: “陛下,出什么事了?是马车太过于颠簸了吗?” “您再忍忍,就快到南泽了。” “到了南泽,为您接风洗尘后,微臣马上给您送入宫殿,您好好睡一觉,解去这一路之乏。” 金建德将头伸出帐帘,一脸关切。 抽抽涕涕的金风鸾在毯子上擦了擦眼泪鼻涕,气冲冲的对着帐帘外骂道: “接风洗尘?洗什么尘,你觉得朕还有这个心情!” “大半夜的匆匆回到南泽,还让那么多人来看朕,你是想让别人笑话朕是吧!?” 话音落下,宫女适时的又拿起一张毯子,金风鸾将身上的毯子一把扔出,宫女小心的将她盖了起来。 照例,金风鸾用毯子又盖住了头脸。 “好好好,陛下,您怎么说,微臣就怎么做。”金建德忙不迭的说道。 “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朕让你去砍了逆贼的头,送朕回金陵,你能做到吗?”金风鸾余怒未消。 “啊这......” 后方马车内,听到金风鸾这话,金建德面露难色。 躺在车中的金长歌看着金建德那副模样,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接着便是一声冷哼。 账外金风鸾的声音继续传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到了南泽,不用大张旗鼓的张罗什么接风洗尘,朕不需要这个。” “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安排安排日后之事,总不能让朕一辈子都待在南泽。” “眼下迁居南泽,是暂避逆贼锋芒,日后还是要回去的。” 金风鸾缩在毯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道。 “是,陛下。” 金建德心中微叹,放下帘帐坐回车内,一旁的金长歌这时却小声开口: “二哥,陛下既然这么想回去,不如就送陛下回去算了。” “嗯?”金建德眉头一皱,一脸诧异的看着金长歌。 “永宁,你发昏了,这说的什么胡话?!” “如今这个情况,陛下哪能回金陵!” “恐怕.....恐怕金陵都已经被逆贼给夺走了!” 金长歌面色淡然,不疾不徐的说: “大哥不是还在保卫金陵嘛。” “咱们这匆匆离开金陵,也没机会得到什么消息,你怎么知道金陵就被秦泽给夺走了呢。” 金建德眉头皱的更紧了,立刻驳斥道: “他?他能挡在金陵前面拦下逆贼?” 说到这,他嘴角一撇,轻飘飘的哼了一声: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是真的能拦下逆贼,早就已经拦住了,何至于咱们要离开金陵。” “咱们派去的人一个跟着一个,全败了,大哥死守金陵,说起来,也算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了。” “若是平日,这个时候,他可不会站出来。” “不过嘛......”金建德摸了摸下巴,心中陷入了沉思。 以他所了解的金建仁,在没有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绝不会以身犯险。 此次他守在金陵,怕是也有所图谋。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他呢,就让他和秦泽打个你死我活去吧。 虽然击败秦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万一金建仁使出了什么阴招,和秦泽拼个同归于尽,那真是最好的事了。 要真是这样,那过不了多久就能带着陛下回到金陵了。 秦泽没了,野心勃勃的金建仁也没了!大乾又平静了! 妙啊! 想到这里,陷入幻想中的金建德难以自制的翘起了嘴角,神态欣喜,沉闷的心情竟然有所缓和,甚至于心中还有些高兴。 他的神态变化,被金长歌敏锐的捕捉,金长歌柳眉微颦,一脸狐疑的看着金建德问道: “二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金建德似乎未听见,他咂吧着嘴,口中只是喃喃念着:“妙啊,妙啊.....” “二哥?二哥?”金长歌声量略微拔高。 “啊?”金建德这才缓过神来,他张口就来: “我说大哥勇猛无双,行军作战多年,未尝败绩,这一次他拼死守卫金陵,还真有可能就守住了。” 金长歌低垂了眼帘,轻声说:“要真有可能守住金陵,为什么咱们不一起守呢,反倒是让大哥孤军奋战。” 此言一出,金建德想也没想,张嘴便是: “爹说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总得小心为上嘛。” 听到这话,金长歌闭上了眼,微叹一声: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爹说的.....说的真好啊。” 金建德幡然醒悟,他自觉失言,急忙道: “不不不,永宁,你不要误会。” “咱们都是一家人,总得有人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我腿断了,带兵的本事也不如大哥,你是个女子之身,小弟才回国,更不懂打仗的事。” “爹年纪大了,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时候,大哥不上谁上啊?是吧?” 金长歌也不睁眼,沉默半响后,这才道出一个“是”字。 斗转星移,在鸡鸣破晓时分,车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彻底停下。 已经沉沉睡去的金风鸾被宫女轻声叫醒。 “陛下,已经到了。” “陛下。” 金风鸾猛地睁开眼,脸上一片虚汗,裹在毯子里的身体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好似虚脱一般。 刚一醒转,她便大口喘着粗气。 “真骇人啊.....” “陛下,您....您是又做噩梦了?” 金风鸾心有余悸,惨然开口:“逆贼在梦中追我,实在太过骇人。” 宫女微叹一声:“好了陛下,已经到了南泽,可以好好休息了。” 金风鸾默然点头,心中五味杂陈,良久,她才开口: “来,扶朕起来。” 又过了半晌,金风鸾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马车外,早已经乌泱泱来了不少人。 此刻见她下车,尽皆跪倒在地,高声呼道: “恭迎陛下回南泽!” 金风鸾面无表情,此刻的她哪还有半分娇弱,在车中一番收拾后,她再度恢复成先前那个威严的大乾女帝。 只听她轻启樱唇,沉声道: “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站起,而金风鸾的声音接着传来: “朕居金陵久矣,国事繁忙,鲜少能回南泽。” “年前朕便想着回一趟南泽看看,和家乡父老们叙上一叙。” “此后朕找国师算了一卦,说在正月回南泽是个良道吉日,此外,国师说朕龙运强盛,可呆在南泽一段时间,让南泽也受其福泽。” “如此,朕便来了。” 话音落下,尚在车内躺着的金长歌忍俊不禁,嘴角一扯。 —— 与此同时,远在金陵。 没有丝毫的耽搁,鸡鸣破晓之时,秦泽就带着为数不多的部将出了金陵。 此行他并没有带上太多的人马,兵力太多,会拖慢行程。 到了东海后,再召唤兵马不成问题。 至于对付倭人,要召唤何等兵马,何等良将。 不言自明。 第315章 倭寇的踪迹 “仓阳城,竟然就这么被倭寇占领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仓阳城这么快就会失守,钱守义麾下,还有两万多兵力。” “这个兵力,只要守在城内,凭借那城防,按理来说,是可以坚守一段时间的。” 临滨城楼之上,统军苏宏揉着紧皱的眉心,沉声说道。 一旁的城主宋苛同样眉头紧锁,眼神黯淡无光。 他长叹一声:“倭寇此番来袭,做足了准备,钱守义没办法守住仓阳城,也不能完全怪他。” “如今仓阳城破,他怕是也已经被倭寇所杀。” 话音落下,苏宏脸皮微微抽搐,他扭过头看向宋苛: “若是按照我先前所说,派出我们临滨城的兵力去予以援助,仓阳城一定能保得住。” 宋苛眉头一挑,冷声回道: “那临滨城不要了?” “你以为倭寇仅仅盯着那仓阳城吗?他们最想要的,是这里!” “临滨城有失,代表的是什么你可明白?” 苏宏脸色微变:“明白。” “只是,看着仓阳城被倭寇所夺,我....我.....”苏宏声音已经带着哽咽。 宋苛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平静的说道: “我也有家人在仓阳城。” 说完此句,宋苛紧抿嘴唇,转身往城楼下走去,临走时他嘱托一句: “盯好城防,严查死守,绝不能让倭人进临滨城。” “是!宋大人!”孙茗身躯站得笔直,尽管眼眶微红,他却紧紧盯着城外方向,如此危急的局势下,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身后的这座城,有太多人需要保护。 若是倭人杀入城中,届时必将血流成河,对于倭寇的残忍,他极为明白。 “绝不能,绝不能让临滨城沦陷!”他心中默念着。 —— 宋苛下了城楼。 走过安静的内城防区,来到热闹的大街上,喧闹声逐渐传入宋苛耳中。 “卖包子喽,刚出锅的包子,皮薄馅大,吃三个撑得你一天吃不下!” “糖葫芦,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海蛎子!就这么些海蛎子了,贱卖贱卖!给价就卖!” “你这婆娘!这海蛎子都不新鲜了,先前还少我二两,你当我是戆鸠!” “现在哪还有新鲜海货?!宋老三,你可不要没事找事!” 跟着,各种粗言俗语随之而出。 听着这吵闹声,宋苛凝重的脸色却逐渐缓和。 如今是上午时分,正是城中百姓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候。 尽管战火将至,但饭得吃,水得喝,百姓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只是街道上往来的行人相较于之前少了一半,可即便如此,依旧算不上冷清。 临滨城的人,还是很多的。 宋苛身着便服,行走在街道上,并没有目的地,他只是习惯了每日在城中走走。 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很多年。 而此刻,不断有人向他打着招呼。 “宋大人,今日来得晚了啊。” “早上有些忙,呵呵。”宋苛勉强笑着答应一声。 “宋大人,今日一早从地里摘的菜心,给您留了一把。” “菜心?好,我待会来取,来,把钱收好。” “不用不用,宋大人。” “拿着!再推辞,下次你再留,我可就不要了。” 走至一家早茶铺前时,宋苛停了下来。 “宋大人,还没吃过早茶?” “还没有,上一碗云吞,茶就不喝了。” “得嘞!您先坐。” 宋苛点点头,挑了张临街的桌子坐下,而后从怀中掏出银钱放在了桌子上。 等待的间隙,他深吸一口气,环视着熙熙攘攘的街道,那里,车如流水马如龙。 看着看着,宋苛却逐渐愣神起来。 甚至当一群年轻人从早茶铺走过,引起一阵喧闹时,宋苛都未曾回神。 一直到小厮将热腾腾的云吞端上了桌,叫了他好几声,他这才反应过来。 “宋大人,你没事吧?”小厮轻声问道。 “嗯?没事,云吞好了啊,今日煮的倒挺快。” 小厮摇着头笑了笑,拿过桌子上的银钱离去。 宋苛拿起勺子,盛起了一颗云吞,而后送入嘴中。 稍显滚烫的云吞下了肚,宋苛胃中传来一阵暖意,但却放下了勺子,他又陷入了沉思。 直到一道惊讶的叫声在早茶铺响起,这才让他断了思绪。 他抬起头,向着一名大汉看去。 那大汉手中拿着一张黄纸,口中嚷着说:“谁贴的?!这是?” 宋苛眉头一皱,却被小厮喊了一声:“宋大人,您后面也贴着呢,指定是先前那帮浑小子干的!” 说着,小厮从宋苛身后揭下一张黄纸。 宋苛从他手中接过黄纸,待看清上面的字迹,他微微一愣。 “国难当头,岂能坐视。” 八个大字,写的明明白白。 腾的一声,宋苛站起了身,握纸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跟着,他眼眶泛红,喉头滚动,嘴却渐渐咧开,露出笑容。 这似是哭,又似笑的表情,让小厮好奇的问道: “宋大人,我没读过书,也不认得,这写的什么呀?” 可不待宋苛回答,几名士兵大步奔跑而来,口中跟着喊道: “宋大人!有急事!请去城楼一趟!” 宋苛心中一紧,将黄纸塞入小厮手中,口中快速吐出几字,而后转身便跟着士兵往城楼跑去。 早茶铺前,小厮拿着黄纸,人僵在了那里。 —— 还未抵达城楼,宋苛便听到自远处传来的喊叫声。 人声杂乱,数量众多,很显然,人数不少。 宋苛急匆匆的上了城楼,这一眼看去,他浑身一震。 但见远处,乌泱泱的人潮正向临滨城奔来。 但好在,他们并不是倭人,而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苏宏快步走到宋苛身旁,他紧皱着眉头道: “大人,这些都是被倭寇所害,逃难而来的百姓。” “咱们要开城门放他们进来才是!” 难民潮此刻还未抵达城门,他们仍旧还在远处,口中不住喊叫救命。 宋苛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难民们,却未立刻答复苏宏的话。 “大人?大人?”苏宏又叫了两声。 “等等,这帮难民,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同时出现这么多难民?” 第316章 难民 “他们来的太突然了,人数也太多。” “这简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恐怕.....有问题。”宋苛面色凝重。 此言一出,苏宏微微一愣,但很快,他便沉声道: “这个人数,确实有些不对劲。” “也太过突然,该不会.....有倭人在里面,想借着人潮混进城中?” 宋苛点头,“嗯....很有可能。” “那....咱们不开城门?”苏宏犹豫着说道,他的目光,一直在看向难民潮。 那些人大多衣衫褴褛,有老有少,此刻正在远处不断呼救。 宋苛并未立刻答复,而苏宏跟着又说道:“可这里面,一眼看去,是有咱们的人在里面啊。” “若是不开城门,那他们该怎么办?” “要不筛选一番再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不要这么乱,排成有序的队伍,再一一筛查。” 宋苛略一沉吟,而后道:“这个时候,人人都想着活命,恐怕这些人未必能听得进去。” “不论听不听得进去,该说还是要说的,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啊!” “我来让人喊!”苏宏沉声道。 待宋苛点头后,苏宏立刻命令士兵们向着远方发起了呼喊。 “不要乱!排好队伍!” “一起涌来,是不会开城门的!” 但这乌泱泱的人群中此刻尽是各种杂乱的声音,有喊着救命的,有说快开城门的。 人人神色慌张,哪里听得进去半分,他们依旧如之前一般,乌泱泱挤作一团。 宋苛眉头紧锁,叹声道:“果然如此。” 正此时,人潮后方又涌出一大队人,与这些难民不同,他们大多都骑着马,乃是一群士兵,此刻正狂奔而来。 为首者乃是一中年男子,他身着甲胄,身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模样狼狈。 此刻他正大声呼喊: “快!快跑!” “我们挡不住了,倭人正在后面追来!快进城!” “只有进城,才能活下去!” 他身旁的士兵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这几声喊出去,难民们乱作一团,拼了命的往前狂奔而去,不少人涕泗横流,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而在城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宋苛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看,那队人马,穿的是我们的盔甲。” 苏宏凝目望去,脸色空前的凝重,他点头道:“不错,是我们的人!” “这么多的难民,倭人又在后面追着,这下麻烦了!” 正说着,难民潮后方的那队兵马已经骑马从侧方绕来,他们策马狂奔,来的很快。 而随着距离的缩短,苏宏也看清了这队兵马,那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仓阳城的守将钱守义! 此刻,钱守义神色焦急,他放声大喊道: “我是钱守义!倭人正在后方追击,为何还不开城门放百姓们进去!” 苏宏正要开口,却被宋苛拦住,宋苛趴在城垛上,大喊道: “钱将军!突然来这么多难民,怎能立刻让他们进城,还请你组织下他们,让他们有序而来,待我们查验过后,再予以进城!” 此言一出,钱守义怒容满面,当即喊道: “宋大人!情况危急,你要查验什么?” “这个时候,你觉得来得及嘛!当务之急是让百姓们快快进城,免遭倭人毒手!” 宋苛跟着就喊道:“不!不可!” “临滨城至关重要!不容有失,难民人数太多,若是有倭人潜藏其中,那可就糟了!” 钱守义面色涨红,怒喝道: “一派胡言!” “倭人兵力太多,以不可阻挡之势攻进仓阳城,无奈之下,我只得弃城带着百姓们逃离。” “沿路又陆续遇到逃难的百姓,我便让他们一起走,临滨城城防严密,这才让他们来这里!” “哪来的倭人潜藏其中,宋大人你连咱们自己人都分不清嘛!” 这个时候,人潮已经快要冲到了城门口,呼喊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求求你们快开门啊,后面有倭人!” “大人,不能弃我们于不顾啊!” “我不是倭人,我是大乾人啊!我叫李木田,我家在白舍村!” “我叫田文!我家在田记庄!我不是倭人!” 人们哭喊着叫了起来。 其状惨烈,其情动人,便是连城楼上的士兵们,也于心不忍,面露纠结之色。 一旁的苏宏汗如雨下,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一道大喝声从耳畔响起,他才扭过脸来。 “苏将军!让城楼上的人,都给我搭弓引箭,对准他们!”声音来自宋苛,他的脸色,冷的吓人。 “宋大人,你要....”苏宏一脸惊诧的开口,但不待他说完,便听宋苛跟着就是一声大吼: “听我的!绝不会错!快!”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们!” 深知宋苛为人的苏宏不再迟疑,他当即下令让士兵们将弓箭对准了人群。 紧接着,宋苛的吼声再度响起: “都给我听好!有序的排成队伍,先远离城门!” “然后让女人,孩子,老人,先进来!其他人,给我等着!分批次接受查验,方可入城!” “我的话,不是对倭人说的!真是自己人,就按照我说的做!!” “谁若不从,当做倭人射杀!!” “我大乾人,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不会在生死面前,只求自己的活路!” 这一声振聋发聩,难民在经历一阵喧闹后,当即在人群中传出嘶吼声: “让开!让老人和孩子,女人先走!!!” “咱们先退后面去!!” 但很快,又有别的声音传出: “凭什么啊!我的命也是命!我一家就剩我一个了!我不想死!” “为什么不直接打开城门,让我们都进去,这样拖延下去,倭人都要追来了!” 此话落下,一些零碎的附和声跟着响起: “对!开城门!开城门!” 但跟着,数不清的骂声也跟着响起: “我去你姥姥的!你他妈是大乾人嘛!” “宋大人说的有什么错!快往后退!” “不退的,肯定是那倭人!” 吵闹声中,一声大喊响起: “不好了!倭人追过来了!” 钱守义扭过头看向后方,只见一群气势汹汹的倭人正驾马奔来。 情急之下,他高声疾呼: “宋大人!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先让百姓们入城!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怎能在这个时候拖拖拉拉!” “倭人现在追击而来,百姓们该如何处之!” 重重叹息一声,钱守义扭过头对着士兵们喊道: “走,兄弟们,先随我前去阻拦倭人!拖延一点时间!” 他又扭头对着人群大喊到:“快!你们快入城!”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当即带领士兵们往后方奔去。 临走之时,他大喊道:“宋大人,百姓们就交给你了!” “倭人兵力很多,我们撑不了多久!” 而此刻,面临已经出现在后方的倭人大军,难民中已经是一片混乱,有的人往后退,有的人往前跑,被挤倒在地者,不计其数。 看着这混乱的人群,宋苛脸色苍白如雪,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第317章 承诺 苏宏同样面色苍白,事到如今,形势如此急迫,他已经能看到那远处,倭人的大军正狂奔而来。 而难民们,此刻乱成一片,哪里还能组织起来。 钱守义带来的兵马并不多,他们前去阻拦倭人,可谓是十死无生。 他言之凿凿的说过,这些难民皆是他沿路带来的,此刻看来,所言非虚。 他喉头一阵滚动,神色复杂,终于,他看向宋苛: “宋大人,我看,真的要开城门直接放他们进来了。” “已经刻不容缓了!再迟一会,这些人,怕是都要死在倭人手中!” 此言一出,宋苛张了张嘴,嘴唇却在颤抖。 “但,这些人中要是有倭人,就真的....” 苏宏一咬牙关,沉声道: “不行了,宋大人,只能开门!” “临滨城的百姓是大乾子民,可这些人,也是啊!不能放任不管!” 城楼下,难民们已经挤到了城门之下,呼喊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这潮水般的声音让宋苛神色恍惚,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大人!我来下令!” “开城门的责任,我来背!” 苏宏大喝一声,不待宋苛再开口,他当即高声疾呼: “快!开城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苛眸子一缩,回过头对着内城中的守军们喊道: “让这些进来的人,都堵死在内城,决不可让他们进城区!” “踏入半步者,杀之!!!” 苏宏立刻明白了宋苛的意思,他跟着便喊了起来:“按照宋大人说的做!” 与此同时,城门被打开,无数人冲入了临滨城门! 苏宏快步下了城楼,带着内城的士兵们维持秩序,而宋苛则在城楼上观察远方的倭人大军。 先前,他们便出现在了视野中,而现在,他们依旧还未与赶去的钱守义交战。 宋苛捏紧了拳头,心砰砰直跳,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时间渐渐推移,进城的人越来越多。 而宋苛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起来,看着远处的倭人大军,他喃喃自语: “他们,放慢了速度.....” “钱守义他们,去的也太慢,这是......”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宋苛脑海中萌生。 钱守义!叛变了! 他根本不是去阻拦倭人的!而是和倭人在做戏,在驱赶这些难民入城! 而这意味着,这些难民们中间,必然有着倭人! 一通百通,宋苛冷汗直冒,再不多想,他转身便朝着内城大喊: “苏宏!小心!有倭人混进来了!” “钱守义,定是已经和倭人勾结了!” “不能再让他们进城,关上城门!” 此言一出,城内的苏宏脸色大变,这种紧急时刻,宋苛会说出这话来,那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他急忙大喊: “关上城门!!!” “踏进城中者,不许再动一步!” 而此刻的城门口,已经挤得乌泱泱全是人,而在城外面,至少还有一半人未来得及进城。 听到要关城门,这些人急忙往前冲去,口中哭喊道: “等等!让我们进去啊!” “我不是倭人!” 汹涌的人潮向前涌去,城门被堵塞得水泄不通,一时之间哪里来的及关上! 而此刻,尚未进城的人群中,突发一道尖锐的号角之声! 号角之声响起的瞬间,宋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颓然的靠在了城垛上。 真如自己所想的一般,难民中,果然藏着倭人! 与此同时,号角声出的瞬间,远处的倭人大军不再拖延,而是立刻加快了速度,那钱守义,竟然带着手下的士兵们调转了方向,也跟着朝城门奔来! “快,关上城门,硬闯进来的人,给我格杀勿论!” 苏宏嘶声怒吼着,也顾不上许多。 随之,士兵们举起武器,直接开始驱赶城门口堵塞的人群。 但也就在这时,已经进城的难民们中间,突发异状! 一些人从身上抽出短刀,朝着门口的士兵们杀了过去,场间一片大乱! 城门口陷入厮杀,尚未进城的人还在冲击着城门,人实在太多,其中又混杂着倭人。 围绕着城门的战斗,陷入了焦灼之中。 而不远处,倭人大军已经和钱守义等人冲了过来! 正此时,一道大喝声从钱守义口中喊出: “宋大人!看清形势!不要再抵抗了,让我们进城!” 这一道喊声让宋苛浑身一震,随即,他脸色逐渐涨红,已是怒容满面: “钱守义!你这无耻小人!果然投靠了倭人!” 钱守义冷声喝道: “宋苛!你给我听好!不想临滨城血流成河,就不要阻挡!” “我知道你爱民如子,是个好官,但若是不听,执意还要与我们交战,那就是害了所有人!” “让我们顺利进城,保你们平安!” 这几句话听入耳中,宋苛气的浑身发抖,他高声怒吼: “钱守义,你是我大乾人!还有官职在身,你是百姓们的父母官!你怎能背弃大乾,投靠那倭人!”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嘛!” 钱守义脸色逐渐阴沉,但很快,他便嘶吼道: “宋苛,不要不识好歹!” “我可是为了你们好,才劝说扶桑的大人们不要强攻。” “不然的话,这临滨城,可要生灵涂炭!” “宋苛,少在那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不想让城中血流成河,那就识相点,不要抵挡了” “惹怒了大人们,后果你承担不起!” 宋苛的怒火几乎快喷出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扭头就对着内城的士兵们大喊道: “看到拿刀的倭人,直接给我杀了!” 正此时,一道暴喝声从城外传来。 “让我们进城,绝不会杀你们一人!若是抵抗,可休怪我们下手无情!” 宋苛扭过头看,看见的是一名身穿倭式风格甲胄的男子。 下一刻,这人接着喊道: “你是这里的城主对吧,宋苛!我叫小野次郎!这支大军,由我统率!” “现在,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们不抵挡,我们绝不会胡乱杀人!” “临滨城交于我们手中,城中的人,该怎样怎样,我们绝不会动你们分毫!” “我们扶桑,最重承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宋苛,你想清楚!” “一旦你们发起反击,我们就不得不动手,我不想看到有人平白的死,不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一样!都是命!”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喝一声: “不想流血,就不要抵挡!” “顺从我们,你和城中的人,都会平安无事,甚至今后会过得更好!” “这话,我小野次郎放这里了!这是我给你和城里大乾人的承诺!” 旋即,他扭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喊道: “他们不抵抗,谁也不准动手!谁敢乱杀人,我第一个砍了他的头!!!” “是!将军!”身后的倭人士兵当即吼道。 小野次郎又扭头看向了宋苛,他面色诚恳。 第318章 老子,打死了一个畜生 小野次郎的话刚说完,宋苛便大笑起来。 他是怒极反笑! 宋苛怒骂道: “你们倭人,也配讲承诺!” “若真是那重诺之人,早在一开始,你们就不会来大乾!” “你们就是一帮恶狼,凶狠,残忍!狡诈!” “让我们投降?想都不要想!除非踏着我们的尸体,不然即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休想夺走临滨城!” 说到这,他的声音愈发高亢: “我们大乾人,不怕流血!” “怕的,是被别人夺走我们的家园,被人奴役!” “钱守义!像你这种人,就没有我们大乾人的骨气!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懦弱之徒!” “如今你投靠倭人,日后拜祭你祖上,你可能直得起腰来!” 钱守义北被骂的脸色涨红,他怒火中烧,当即转头对着小野次郎道: “小野将军,此人冥顽不灵!和他多说无益!” 小野次郎面色阴沉,今日的作战计划,是村田让他来执行的,最初的设想,便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临滨城。 可没想到这守城的宋苛却不是蠢笨之辈,竟然被他识破计策。 若不是这钱守义见情况不对,另出奇招,怕是连现在这点人都冲不进城。 但事到如今,直接撕破脸强攻的话,已经入城的士兵们就要置身险地,如此,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必然会死在内城。 想到这里,小野次郎心中一声冷哼。 他抬起头看着宋苛,冷声道: “宋苛,你可要想清楚!” “待我们杀进城去,可不止死一点人那么简单!” “你,能背负上城里所有人的命!?”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宋苛面色不改,反而朝着城下大喊道: “都听到没有,这倭人说了,杀进城中,所有人都要死!” “这倭人先前说的鬼话,那连三岁小儿都不信,此刻,他才说出了真心话!” “是大乾人,就和他们斗到底!” “与其被他们践踏尊严,奴役而死,不如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 像钱守义这样卑躬屈膝,丢了气节的人,不配当我们大乾人!” “我们大乾人,是有骨气的!怎能当那帮矮锉倭人的走狗!” “杀!” 一番话说出,莫说守军士兵们,便是连城下的难民们,也人人为之振奋! 随之,一道道吼叫声从人潮中叫出。 “日他姥姥!和他们拼了!”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生是大乾的人,死是大乾的鬼!死都不降这帮小矮子!” 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声音传出: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进城!” “我还不想死!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来了,怎么能....” 话未说完,人潮中一名面色焦黄的大汉满面怒容,他毫不犹豫的一把扑向那发声者。 说话之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 大汉扑来的瞬间,那男子眼中寒光一闪。 “嘭”的一声,大汉已经将他扑倒在地,口中还在喝骂: “就你小子贪生怕死,先前老子便注意到你了!你他妈还是不是......” 话未说完,大汉眸子一缩,伸手摸向了胸口。 这一摸之下,只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待等到他低头之时,那矮小男子已经从他身下钻出。 一大摊血,遗留在了地上。 “你....你他妈是倭人!!!”尽管被匕首捅了一刀,但大汉这会竟然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相反,强烈的怒火快要冲破他的胸膛! 下一刻,他便猛的往前一蹬,一把抓住那正要逃进城中的倭人脚踝! “嘭”的一声! 那倭人被拽倒在地,大汉一跃而起,压在了他身上,怒吼跟着就来: “这就是潜藏在我们中间的倭人!” “这这狗娘养的!老子打死你!” 大汉不过一逃难之人,手中哪来的武器,但这做了二三十年农活的手,满是厚茧,却如同沙包一般!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攥紧沙包般的拳头,猛地一拳砸在了那倭人的脸上。 可也正在此时,一道寒光闪过。 倭人的匕首,又刺进了大汉的胸膛。 “嘭”的一声,拳头也落下了,它砸在了倭人的左眼眶上。 两股鲜血,同时从两人身上流出。 大汉愣神了一息,他知道自己又被刺中了,但拳头,却依旧砸了过去。 “噗噗噗!” “八嘎!” 倭人疯狂的刺出数刀,口中胡乱的叫喊着,也不知说的什么。 鲜血在二人身边溅射而出,空气中的血腥味开始在蔓延,地面也被血滴染得斑驳。 周围的难民们眼中有恐惧,有惊慌,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终于,一十来岁的少年郎涨红着脸,突然蹿出,猛地一脚踢在那倭人的脑袋上。 这少年郎身材瘦小,但这一脚却是又准又狠。 他重重踢在了那倭人的太阳穴上! 其力道之重,甚至让那少年郎的脚趾都跟着痛了起来,草鞋,还是太薄了。 倭人刺出的刀停留在了半空中,他猛地瞪大了眼,随之不可自制的剧烈抖动起来。 “狗娘养的,老子揍死你!” 胸前满是鲜血的大汉还在一拳一拳砸在倭人的脸上,尽管那倭人已经死去。 “你们这帮畜生,夺了我的地,杀了我媳妇,现在还....” “现在还要...还要杀我...”大汉举着拳头,声音却越来越小。 鲜血窜上喉咙,他喷出大口鲜血,身体的温度也在快速流逝,但眼眶却越来越热。 终于,大汉的手臂无力的垂下,但那拳头,却还是捏的极紧。 “嘭”的一声,他倒在了倭人的尸体上。 周围的厮杀声越来越响,此刻已经打作一团,但大汉却已经听不见了,他那渐渐闭上的眼中所看见的,是倭人那已辨不清面容的脸。 倭人口鼻歪斜,哪里还有半分人样,便是连个畜生都要比他像人! 大汉咳出一大口血,却虚弱的笑了起来: “老子,也打死了一个畜生,哈哈....” 伴随着这最后的笑声,围绕在城门的血腥厮杀,愈发火热了起来。 第319章 借天兵天将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倭人要杀进临滨城,因此围绕在城门口的难民们,不再选择往城门冲击。 只有那些潜藏的倭人,还在拼命往前冲,守军们不再手软,直接将他们堵杀在城门口! 但当下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和倭人拼杀,而是要把城门关上,让后面的倭人大军进不来。 好在潜藏在难民们中间的倭人身无甲胄,虽有利器,但也不过是短刃兵器,战力并不是很强。 在击退数名倭人后,城门终于被关上! 但这关上的城门,便意味着那些尚在城外的难民们,已经被倭人所掌控,迎接他们的结局,只剩下死亡。 城楼之上,宋苛双眼通红,他正在组织士兵们使用远程武器攻打倭人大军,对于城墙下的百姓,他已是不敢再看一眼。 将来犯的倭人挡在城外,尽可能的用弓箭射杀他们。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唯一事情,临滨城,绝对不能被倭人攻进来。 而此刻,内城也正爆发着战斗。 已经进来的难民们中间,还有着倭人的存在,但随着城门的关闭,这些进来的倭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怒火中烧的苏宏红着双眼,正带领士兵们进行着围剿! 愤怒已经让他杀红了眼,对待这些敌人,他丝毫不留情! 城外,小野次郎眼看城门被关上,而已经进去的族人此刻已经身陷险境,他怒火中烧,气的嘶吼了起来: “八嘎!是你们逼我的!” 一旁的钱守义跟着便说:“小野将军,宋苛冥顽不灵,让这些人来阻拦咱们,杀进城中后,一定要将他拉出来杀了,以儆效尤!” 小野次郎转过头便朝着他一声怒吼: “八嘎!都是你的错!” “要是他们一开始不开城门,咱们的人不进去,现在就不会被他们拿住!” “城门被关上了!你看看城楼上的那些防具,等我们杀进城区,咱们的人都要死个一干二净了!” “现在这种情况,还能立刻攻下临滨城嘛!” 此言一出,钱守义满脸大汗,急忙道: “将军,这....这和我无关啊。” “这个计划,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只是......” 话未说完,小野次郎吼道: “你还看不清楚吗,宋苛一开始就起了疑心,所以才不开城门!” “既然知道他起了疑心,就该退走!再想别的办法!” “而你却急着进城,现在计划功亏一篑,还是要强攻,甚至还白白让我们的人进了城,落到了他们手中!” 小野次郎越说越怒,脸色一片通红。 钱守义却是满肚子委屈,心想这番话简直是颠倒是非,完全不讲道理啊。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说道: “是是是,小野将军说的是。”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强攻。” 话刚落下,小野次郎便是一声怒斥: “当初就该让你们混进难民,而不是让我的族人充当难民!” 听到这话,钱守义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辩驳道: “将军,我手中的人不是不多嘛,你们是考虑到了这点,才决定不让......” “闭嘴!”小野次郎冷声打断,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在钱守义身上扫过。 感受到这不善的眼神,钱守义心中一紧。 他明白,此番施计不成,小野次郎不讲道理,已是迁怒于自己了,恐怕即便最后得了临滨城,今后在他麾下也不好混。 但现在骑虎难下,已经选择投靠了他们,大乾肯定再容不下自己。 钱守义抬眼看向前方,那里已经乱做一团,打的一片火热。 城门口附近还有大量的难民,倭人暂时进不了城,就隔着老远向城楼射箭,还有些人在射杀难民。 钱守义心中一动,朝着城楼大喊道: “宋苛!你真要一意孤行,拒不开门?” “不开门,城门外的这些人,全要因你而死!” “你的决定,将会害死所有人!” 城楼之上,宋苛听见了钱守义的话,他心中既怒且悲。 怒的是同为大乾人,这钱守义却成为了扶桑走狗,甚至还要将屠刀砍在自己人身上。 悲的是城外这些百姓,遭到扶桑毒手,他却无法拯救。 身后的临滨城有更多的百姓,倭人入城,会死更多人。 如此两难之下,只能牺牲一部分人,但作为百姓的父母官,宋苛心中悲痛不已,却无可奈何。 他心中哀叹: “我们大乾,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昔日虎威将军带着赤焰军大杀四方,倭人被杀的胆寒,若不是最后一场仗折戟沉沙,怎会有今日之事!” “我就知道这扶桑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定会在日后来侵犯大乾。” “接受扶桑的议和,简直是可笑至极!昏君!昏君呐!” “扶桑不除,永无宁日!” 箭矢纷飞,嘶吼惨叫声不绝于耳,宋珂的思绪也被拉回。 再看向城外时,宋苛已经是眼中带泪,但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振臂高呼: “我大乾人立足此地千年之久,我们的人是杀不完的!!” “即便战至一兵一卒,我们也绝不会将这大好河山送于你们!” 远处传来怒吼:“宋苛!别在那痴人说梦了!” “今日的大乾,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乾了!” “你们的国运,已经败完了!” “现在,是我们扶桑的崛起!” 宋苛眼中带着泪花,哈哈大笑: “小小扶桑!也敢在此犬吠!” “你们就是翻了天!那也不过一蝼蚁耳!” “我们的援军,正在路上!” “待你见识到煌煌龙威,叫你们灰飞烟灭!!!” 此言一出,小野次郎眉头一皱,对着钱守义道: “援军?大乾皇帝已经派出兵马了?” 钱守义摇摇头,冷哼一声道: “将军,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金风鸾和那镇北王正打作一团呢,既没时间,也没那个兵力来支援!” “这宋苛,是见临滨城守不住了,这才放出假话,吓唬咱们罢了!” 小野次郎依旧眉头紧锁:“说不好,有可能是别的城池派来的援军。” 钱守义开口道:“那也没用。” “现在这个情况,谁来都不好使。” “咱们无坚不摧!” 说完此句,他朝着城楼大笑道: “宋苛,你不如祈福做法,借些天兵天将下来才是!” 这话一说出,一旁的小野次郎却被逗笑了,他拍着钱守义的肩膀道: “钱守义,还是你会说啊!” 钱守义见小野次郎面色缓和,立刻陪着笑脸道:“非是小人妄言,便真是有天兵天将在,那也不是咱们对手啊!” “大人手下的武士们,嚯!那一刀下去,谁能挡得住!” 小野次郎点头,跟着道: “不错!说得好。”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的武士不适合攻城,钱守义,接下来的攻城,就由你来当先锋了!” 钱守义笑容凝滞,身子僵在了那里。 —— “嗯?主公您......” “已经是陛下了。” “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多谢提醒了,文远。” “陛下,您是说将大乾国号改成了大焱,还要将第一把火烧向扶桑,那么陛下,就咱们这点人赶赴东海,想必您已经想好怎么打那帮矮冬瓜了吧?” “嗯,所以我们要赶路,要快!” “而后以雷霆之势歼灭来东海的倭人,顺带再去一趟扶桑!” “朕要派一支专门克制倭人的军队和他们打!要让这些倭人,皆沦为刀下之鬼!” “专克倭人的军队?” “对!对付倭人,他们是行家!” “那是.......” “驾!先赶过去!” 战马嘶鸣,路面尘土飞扬,正向东狂奔而去。 第320章 城在,人在 “天威君,自从上次按照你说的那个计划去攻城,已经快半个月了,还是没攻下临滨城。” “说实话,我是没想到的,这临滨城怎么就那么难攻下来呢?先前的那些城池,可从没这么难打。” 营帐中,村田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黄天威。 黄天威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小野次郎。 小野次郎负站的笔直,脸色却有些阴沉,他沉声道: “不是我无能,是临滨城守得太紧。” “在一开始咱们没能混进城后,这宋苛就严防死守,那城楼上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人在驻守防御。” “正面强攻,以我们这个兵力,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战损太高,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咱们就没办法顺利推进。” 村田微眯双眼,给小野次郎也递去了茶盏,他跟着说: “我让你做的事,你都做了吗?” 小野次朗接过茶盏,点头道: “都按照您说的做了,将军!” “以难民为人质,逼着宋苛开城门,但那宋苛却当没看见。” “我让士兵们当着城楼上那些人的面折磨那些难民,让他们惨叫,可宋苛还是不肯开门。” “无奈之下,我让钱守义带人去冲城门,可他太过于无能,冲不到城门口便负伤败退,他手下那些人死了不少,只剩下一些残兵。” “临滨城楼上的远程武器攻击太凌厉了。” 村田并未开口,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水。 一旁的黄天威脸色逐渐阴沉,也未曾开口。 小野次郎接着道:“现在,按照您的命令,都是在让另外一批受降的乾人去攻城,但....作用并不明显。” “而且那些人,现在一个个也都怯了,他们消极殆兵,出工不出力,哼!这帮废物!” 村田微微颔首,手放在桌案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黄天威扫了小野次郎一眼,沉声道: “不用沮丧,临滨城,已经快破了。” “这接近半个月的功夫,咱们不停派人去攻城,临滨城虽说是个大型城池,但也在不断被损耗。” “这几日,他们射出的弓箭数量,不如从前了吧?” “我们攻去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吧?”他看向了小野次郎。 小野次郎面无表情:“不错,他们远程武器的储备,应该也快用尽了。” 这话落下,村田微微一笑,手也停止了敲动: “这临滨城,真是根难啃的骨头,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 “不说士兵们,就是我,也快要失去了耐心。” “要不是顾虑到战损,早就一鼓作气去攻下临滨城了,不过眼下看来倒是还好。” “让乾人去攻城,咱们的兵力目前没什么损耗,待夺下临滨城,再让城里的人为我们作战.....” 话刚一说出口,他摇头轻叹一声。 “不,说错了。” “这临滨城的人,在宋苛的鼓动下,现在应该已经是全民皆兵了,唉,恐怕即便攻进去,也没法让他们投降。” 黄天威悠悠道: “兵雄雄一个,将雄雄一窝,什么样的统率者,就有什么样的士兵。” “临滨城的人如此顽强,和宋苛脱不开干系,此人......” 话未说完,小野次郎冷声接道: “此人!一定要将他活捉!” 他咬着牙,脸色狠辣:“绝不能让他轻而易举的死,一定要将他折磨一番,最好是将他押入囚车,押着去下一座城池!” “让后面的人都看看,这就是不顺从咱们的下场!!” 村田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跟着道: “小野君,攻进城后,就按照你说的办!” 黄天威摸着下巴,看向村田道:“说起来,这段时间的战事颇为顺利,占领了不少地方。” “但我们的兵力,却不算太多,虽说有一些小城池交给了降将,咱们只留下了少量兵马,但即便如此,随着占领越来越多的地盘,人还是有些不够用的。” 村田笑着点头:“嗯,是这样的。” “不过没关系,我前两日收到消息。” “本土已经加派兵马过来了,待战舰一到东海,便会火速赶来支援。” 说到这,他看向了小野次郎,接着振声道: “所以说,小野君,可以筹备一场正式的攻城战了!” “这一次,不是小打小闹,你尽管放手去攻打!” “即便战损高一些,也要拿下临滨城!” 此言一出,小野次郎脸色一喜,当即道: “是!将军!” “我早就想攻下临滨城了!如今时机成熟,我必定一举攻下临滨城!”他神色振奋。 村田却笑着摇摇头,淡淡道: “不要太过于亢奋,老规矩,让那些降兵打头阵。” “这一次,不论他们是出工不出力还是怎样,都要给我破开城门!” “你告诉他们,攻下临滨城,这城中的东西,让他们随便拿!想要什么女人,随便抢!要多少给多少!” 小野次郎一愣,随即道:“将军,这攻下临滨城,东西都给这些乾人,那咱们岂不是.....” 话未说完,只听黄天威冷冷道: “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连收买人都想不明白嘛。” “你!”小野次郎脸色微变,眼中已经带了一丝怒气。 一直以来,他都看不惯黄天威,明明是个乾人,但他的身份地位竟然还在自己之上。 甚至于村田对他都客气无比,与之相比,自己这个正宗的扶桑人,反而还被他比下去了。 看着小野不忿的表情,村田笑道: “好了好了,小野君,我们所要的,是整个大乾,这区区临滨城,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先去召集这些降兵,和他们说清楚攻下临滨城的好处。” “当然了,你也要说攻不下临滨城会带来什么后果。”村田声音逐渐低沉: “攻不开城门,那就等死!” “是!将军!”小叶次郎起身,敬了个军礼。 一旁的黄天威摸着下巴,跟着说道: “确实不能再拖了,我总觉得,再拖下去,说不定....会发生变故。” “村田君,按照原本的计划,是要速战速决,要以最快速度占领更多城池才对,现在的进程,有些慢了.....”他皱紧了眉头。 话音刚落,小野次郎斜睨了黄天威一眼,冷冷说道: “天威君,话说出来容易,打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 “谁不想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城池,只是我们是跨国作战,要考虑到战损。” “以最小的代价攻下城池,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大的胜利!” 黄天威端起了茶盏,并未接话。 村田却笑道:“怎么?天威君你是担心先前宋苛说的援军?” “这个时候,你觉得,真的有大股兵力赶来吗?” “兵马,从何处来?又是何人的?” “大乾皇帝的?秦泽的?还是大乾其他地方的兵马?谁来调动他们?他们怎么赶来?” 说到这,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说: “天威君,未雨绸缪是好事,不过有时候也会让自己陷入烦躁中。” “嗯...我想想....”村田略一沉吟,而后接着说: “五天,五天后的此刻,我相信我们就不在军营里面了,而是在.......”他看向了小野次郎。 小野次郎哈哈大笑,接话道: “临滨城!” “哈哈哈哈!”村田的笑声从营帐中飘出。 “去吧,小野君!希望接下来,你能带给我一个好消息!” “是!将军!” “末将这就去召集那些乾人,五天!五天后!末将在临滨城,恭候将军入城!” 不再多言,小野次郎踌躇满志,龙行虎步而出。 第321章 爪牙 桌案前,烛光昏暗。 面色焦黄,眼窝深陷的苏宏眼中布满了血丝,看着眼前的宋苛,他几次张嘴,却依旧说不出话来。 在其眼前,曾经那个总是精神矍铄的宋苛,如今已是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多的像是八十岁的老人。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宋苛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苏宏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宋大人,这两天,倭人的攻势减弱了。” “临滨城,我们守住了!” “倭人从扶桑远道而来,如今攻不进临滨城,时间长了,他们的粮草也会跟不上。” “咱们守他个一年半载,倭人自会退去。” 一席话说完,宋苛脸上却并未露出喜色,相反,他的脸色更差,他摇摇头,疲惫的说道: “这段时间来攻城的,甚至都不是倭人。” “苏将军,你应该明白的。” “他们....这是在消耗咱们的武器啊。” “现如今,咱们的远程武器,即将用尽,倭人这几天是消停了,可我想,他们是在筹谋发动总攻了。” 苏宏驰骋沙场多年,怎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倭人亡大乾之心,已经是展露无疑,一座临滨城,是绝不会让他们停下脚步的。 但这个时候,容不得颓丧。 他跟着说道:“嗯,有可能。” “不过即便发动总攻,咱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如今城中,除了我们这些守军之外,百姓们踊跃参军,可惜武器不够,他们也不会武,只能用那些农具作战了。” “这半个月,我见他们正在练习杀敌呢。” 此话落下,宋苛难看的脸色缓和不少,他甚至轻笑了一声: “是啊,我们大乾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危难之际,总会有人挺身而出。” “只是倒也苦了他们,每日奔波为生计操劳,如今又要面临这种绝境。” 说完这句,他叹了口气,接着道: “希望倭人的攻势不要来的太快,待我们的援军赶到,咱们就能撑住了。” 听到“援军”二字,苏宏眼神黯淡。 很早之前,他便已经派人去求援,可直到今日,依旧未曾有消息传来。 这援军究竟何时会来,又有多少人能来,全是未知数。 扶桑的入侵,让大乾的弊病显露无疑,如钱守义这样的走狗,并不在少数。 走狗是有的,贪生怕死之辈也是有的,还有只看自身利益,不看大局的。 大乾如空台楼阁,根基已经腐朽不堪,濒临瓦解。 即便扶桑不入侵,假以时日,只怕也要分崩离析,而如今扶桑来袭,只是在加快进程罢了。 诺大一个大乾,根基坏了,就没有凝聚力,如那山中泉水,泉眼脏了,流下来的水也会将下游染的脏污。 宋大人决心死守临滨城,说什么也不让倭人夺走,是在坚守着气节,若是人人都像他一般,倭人又怎能这么快就攻到这里。 思绪到了这里,苏宏点点头,对着宋苛说: “派出去的人已经去了有些时日了,我想这个时候,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吧。” “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他们不会不懂。” “现在,就让我们坚守住这里,待援军一到,倭人绝对攻不进来!” 话音落下,宋苛抬眼看向苏宏,苏宏低下了头,端起了桌上的水杯。 见苏宏目光躲闪,宋苛心中叹息一声,开口道: “此前我让你安排百姓们南门出城,如今走了有多少人?” 苏宏一愣,旋即脸上露出苦笑: “走的人很少,他们都不愿意走。” 听罢此言,宋苛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良久,他徐徐起身,走向门外看着那明月,喃喃说道: “那就和我们一起,守在这座城中吧。” “城在,人在。” —— 两天后的凌晨时分。 正月已过,昨日正是元宵,但临滨城的百姓们已经没有心思恭贺元宵。 倭人的大军虎视眈眈的待在城外,正是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如此,直到这一日的凌晨时分,倭人的攻城开始了! 惨白月色下,初春的清晨犹有寒冷萧瑟之意。 城外,浩浩荡荡的攻城大军奔袭而来,这一次不同先前,这支大军的兵力极其之多,足以让任何人心惊。 但除了心惊之外,还尤其让人心寒。 城楼之上,宋苛脸色苍白如雪,看着这喊杀声震天的来犯之敌,怒火与悲痛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内心。 攻城的先锋军队,不是倭人,竟是那乾人! 那是披甲戴胄,本来该守卫大乾的自己人! 可他们,如今已经投靠倭人,成为了倭人的帮凶,帮着他们残害自己的同胞! 冲上头顶的怒火,烧的宋苛几欲发狂。 看着这些满脸狰狞,已经如同恶鬼一般的乾人,他仰天怒吼: “放箭!!” “簌簌簌!” 城楼上的士兵们满面怒容,射出一支支利箭! 对待这些背叛同胞的人,他们不会留情! 城外,奔袭而来的大军由多位乾人将军统率,他们所带的是各自的兵马,小野次郎许以重利,此刻他们只为今后的荣华富贵而来! “宋苛这厮,打我们还这么狠!” “兄弟们,给我冲!今日,一定要给我攻开城门!”名为“陈鸿博”的中年将领放声怒吼。 另一边。 “他们的弓箭不多,不要怕!给我一鼓作气冲到城门口!进了城!真金白银,女人粮食,都是咱们的!” 说话的是一面白无须,脸色阴沉的年轻小将,此人名为“梁公志”。 “放箭!照着城楼射!给我狠狠射死他们!这帮不识抬举的东西,竟然还敢抵抗!老子要将你们剁碎!” 说话之人身材高大,外表魁梧,蓄着浓密胡须,正是昔日被称作“美髯将”的丁默敏,在其身旁,是他的副手王克海。 与丁默敏不同,王克海虽着盔甲,但却能看出身形消瘦,那盔甲挂在身上,倒像是大了一号,此刻他脸色阴沉,对着丁默敏小声道: “将军,虽说这次定要攻下临滨城,但以末将之见,咱们倒不用打得太狠,就让梁公志和陈鸿博去打头阵最好。” “城门一开,咱们进城后杀得狠些便是,那些扶桑人也看不出什么。” “如此一来,咱们尚能保存些兵力,进了临滨城,也有底气说话。” 丁默敏点头,眼含笑意:“还是你小子会来事!” “现在这个情况,拖也能拖死他们!” “待进了城....老子先把宋苛的媳妇给捉了!!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那陈鸿博也在心中腹诽。 妈的,这样杀进去,老子的人要死不少,王八蛋钱守义假借身上有伤,却不来攻城,这厮天天拍小野将军马屁,待进了城,他肯定要出来分一杯羹。 想到这里,他看向前方带兵狂奔而去的梁公志,心中冷哼一声。 也罢,就让这愣头青去冲,老子占个便宜! —— 与此同时,在前往临滨城的路上,一股大军正在往前狂奔。 他们个个神色焦急,乃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行军。 来者人人皆知,临滨城,绝不可沦陷倭人手中! 第322章 烈焰焚人 “冲过去!冲过去!” 战马在厮鸣,弓箭在战场上穿梭,嘶吼伴响彻在城门外。 梁公志率领人马,一边躲避这城楼上射下的弓箭,一边往城门口奔去。 若是之前,那密集的弓箭袭击会让他们还未冲到城门便死伤惨重,但这半个多月以来,临滨城的弓箭储备逐渐消耗。 现如今,射出来的弓箭密度已经大不如前! 因而此刻,梁公志带人已经快要突破到了城门,这已不足三十米!城门就在前方! 他高声嘶吼一句:“快!快!” “把云梯给我架上去!” “后面的人给我跟上!把攻城锤带过来!” 在其身后,步兵们拖拽着各种攻城器械,正挥汗如雨的往前而去。 数不清的轒轀车也正在前行,躲在轒轀车后的士兵们还在瞄准城楼射出弓箭! 虽然命中率很低,但无疑还是给城楼上的守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事实上在先前那段时间的攻势中,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攻打城门,临滨城的弓箭手们已经折损了不少人。 因而此刻除却弓箭数量的大幅减少以外,弓箭手们也是越发少了。 城门内,已经站满了乌泱泱的守军们,他们严阵以待,个个面色凝重,目光牢牢盯着城门,耳朵也在听着城外传出来的动静。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城门只要一被攻破,那他们就要拿身躯去堵住城门! 而这,便意味着十死无生! 但,到了这个关头,已经没有人会退却一步。 身后便是万家灯火,退却一步,便代表着无数百姓会死于敌人手中。 而在内城区的外侧,百姓们并没有逃走。 虽然宋苛已经下令让他们暂时离开临滨城,但百姓们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宋苛一起,死守临滨城! 他们或拿着菜刀,或拿着锄头,镰刀,铁锤等物,虽然大多数人脸色苍白,甚至双腿颤抖,但却牢牢的站在地上,不肯转身退却半步! 但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强烈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 一些年纪小的人已经眼眶发红,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正这时,一声怒吼在人群中响起: “临滨城不敢守,这大乾也就守不住!” “宁愿战死在我们的土地上,也绝不让倭人践踏我们的尊严!” “城在!人在!” 这饱含感情的话一喊出,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回声。 “城在!人在!” 正此时,隆隆的铁蹄声越来越响,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敌人在靠近城墙了! 城墙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攻城器械逐渐抵达城门口。 “把云梯给我架上去!” “爬上去!上!上!” 梁公志面目狰狞,高声嘶吼着。 士兵们将一架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而后跟着便往上爬去,此时城楼上已经没有弓箭再射下来。 弓箭,到了此刻,是真的已经用尽了。 但无箭,并不代表着就不能拦下这些爬上来的敌人! 宋苛神色焦急,大喊着:“绝不能放他们上来!拦住他们!” “你们这帮走狗!去死吧!” 守军们双眼如要喷火一般,嘶吼着将堆积在城楼内的石头往下扔去! 为了应对外敌,宋苛已经尽可能的利用好一切物资。 “砰砰砰!” 无数石头从城楼上落下,正在攀爬的士兵们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无数石块! 虽然带着头盔,但这些石头何其之重,只要被砸中,便是脖颈折断,身子歪斜。 随之,一大群正在攀爬的士兵被石头砸落在地。 所幸他们攀爬的并不是太高,这才未直接摔死。 可即便如此,下坠地面后,一时半会也无法爬起,而城楼上的石头,还在接连不断的落下! “啊!” 落石临身,落地的士兵们在恐惧中被石头砸得骨折身损,头颅破裂,鲜血混杂着脑髓淌了一地。 “继续!继续架上云梯!给我攻上去!” 梁公志凶性大发,嘶声怒吼着。 而在后方,陈鸿博见这攻城战如此激烈,而那梁公志如此急着表现自己,心中大为震撼。 他心中腹诽:这小子,还真是够凶狠啊! 正此时,后面传来怒吼声: “快!都给我攻过去!你们在拖拖拉拉干什么!” “不想攻进城去吗?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 “拿下头功者,重重有赏!!” 是小野次郎,他骑在马上,高声怒吼着。 “妈的!”心中暗骂一句,陈鸿博大吼一声:“上!上!” “一鼓作气攻进城去!!” 嘶吼声中,奔跑到城楼下的人越来越多,而那攻城重锤,已经被那丁默敏率领的兵马带上前去! 打到此刻,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被架上城墙的云梯越来越多,城墙上已密密麻麻攀附着数不清的士兵。 而在城楼上,眼看爬上来的敌兵越来越多,距离攀上城垛也越来越近,宋苛心中焦急,虽然一直在扔下石头,但都来不及阻挡这些敌人。 他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汗水,跟着便是一声嘶吼: “来!烧死他们!” “倒火油!!!” 话音落下,他跟着士兵们一起,抱起放置城道上的瓦罐,开始倾倒火油! 此时,城墙上满是云梯,梯子上的士兵不计其数。 火油从城垛上倾泻而下,正在攀爬的士兵们刚抬起头,便被浇了个满头满脸。 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传入每个人鼻腔中。 而闻到气味的同时,所有人都眸子一缩,眼中露出浓浓的恐惧! 下一瞬! 那城垛上,接连出现数根火把! 几乎是一息之间! “噗!” 熊熊烈火从上而下,沿着云梯烧了下来! 狂暴的烈焰在无情的灼烧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被沾染上火油的士兵们被火焰烧得惨叫连连。 这剧烈的高温,让他们几乎是在几息之间便被烧光了毛发,衣物也被点燃,那金属制成的盔甲变得滚烫。 血肉在烈焰中发出“滋滋”声,皮肤烧得焦黑一片,也不知道多少人从梯子上坠落。 而即便坠地,他们的身上依旧在燃烧着烈焰! 熊熊烈火,在城墙上燃烧,落入地面的火油助长了烈焰的威力。 城楼之下,已经是一片火海! 火海中,数不清的士兵浑身着火,或在失去方向的狂奔,或在地上翻滚,可这些火焰,却像跗骨之蛆,紧紧附着在他们身上,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扑灭。 “啊啊啊!痛死我了!” “救命啊!!” “给我一刀!杀了我!好痛!” 烈焰的火光伴随着黑烟,在战场上飘扬! 浓重的血腥味被焦臭味掩盖,喊杀声被惨叫声所取代。 与此同时,还在抱着瓦罐往下倾倒火油的宋苛却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好!烧死你们!烧死你们这帮走狗!败类!畜生!” “让火焰,将你们烧个灰飞烟灭!!!” “我大乾的土地,绝不会被你们夺走!” 激动的嘶吼声中,一支冷箭,划破长空,向着宋苛疾驰而来。 第323章 众志成城 飞箭凌空,穿越火海,直朝着宋苛而来。 它所瞄准的,正是宋苛的面门! 随着“噗”的一声。 箭矢刺穿皮肤,深深扎与肉里,鲜血随之溅射而出。 宋苛眸子一缩,刚拿起的瓦罐掉落城下,他人跟着往后倒去,摔倒在地上。 “大人!大人!”士兵们急忙冲了过去。 —— “他娘的!算你运气好!今天是失手了!” 城外,身形瘦小的王克海收起弓箭,嘴中骂骂咧咧。 “他不是倒了?射死了吧。”一旁的丁默敏皱眉道。 王克海跟着道:“没有,将军,末将眼神很好,那一箭没有射中他眉心,而是射在了他肩膀上。” “你可是神箭手啊,向来百发百中,这次你瞄准这么久,怎么就偏了?”丁默敏有些不满。 王克海叹了口气,辩解道: “将军,我已经尽力了。” “火烧得太厉害了,热气太盛,影响到箭羽了,这才偏了准头。” “若不是这场大火,末将一定能射死他!” 丁默敏皱着眉头,看着那城楼下熊熊燃烧的烈焰,沉声道: “这么大的火,过不去啊。” “只能等到火焰烧得差不多了才能往前冲。”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看向后方的倭人大军。 远处,小野次郎眉头紧锁,宋苛在城楼下烧起这么烈的火,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事到如今,绝不能放弃攻城! 随之,他一声大喝:“上!用攻城锤破了城门!” “不准后退!后退者当逃兵处决!” “冲进城去!一切都是你们的!” 小野次郎高举手中的武士刀,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冲啊!冲!” 轒轀车碾过火海,架设在车上的攻城重锤被拖拽着往前驶去,尽管已经死伤一片,依旧不能阻挡他们攻城的势头! 城墙之上,宋苛面色苍白,肩膀上还深扎着一根利箭。 他咬紧牙关,用力折断箭矢。 嘴中不可自制的闷哼一声,宋苛攀着士兵的手站起身来。 “挡住!挡住!” “一定要挡住!”他从牙关中蹦出这几个字来。 —— 时间逐渐推移,此时已经天色大亮。 火焰已经趋近于熄灭,云梯又架在了城墙上,尽管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尽力在推倒云梯,但来自下方射来的弓箭接连而来。 乱箭之下,不少士兵被射中,倒在了城墙之上。 接着,从云梯爬上来的人跳入了城墙,血腥的厮杀随之开始。 “大人!城墙已经挡不住了,您先下城楼!” “不!不!我要死守在这里!” “我要和.......” 话未说完,几名士兵不由分说,架着宋苛就往城楼下跑去。 与此同时,城楼下方。 “嘭!” “嘭!” “嘭!” 城门在颤抖,地面灰尘四溅,苏宏一边安排兵力往城楼冲去,一边让士兵们抱紧撑门柱。 他挥汗如雨,面色既焦急又愤怒。 使用如此之多的手段,却还是被敌人攻到了城下。 苏宏想不明白,为何同是乾人,这些人对付自己人,却要比对付倭人还要狠呢? 这些走狗,若是拿出此刻一半的勇气去打倭人,倭人又怎能在大乾扬武耀威。 又是“嘭”的一声! 城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隙! 苏宏面色一紧,急忙大喊道:“不要让他们进来!” “撑住!” 只是这坚固的城门被撞开一个缺口,便意味着接下来就挡不住了! 片刻后,城门被彻底撞开! 紧随其后,是无数面色狰狞的敌兵冲了进来! “受死!!!”一名敌兵嘶吼着。 “叛徒!我砍死你!” 苏宏目眦欲裂,举起手中的虎牙刀便是一刀砍去! “呲啦”一声! 先前叫得最凶的那名敌兵被这一刀砍在脖颈中,这刀太利太猛,直接斩开血肉,砍断颈骨! 鲜血喷溅而出,苏宏被溅了个满头满脸。 他双眼通红,没有丝毫的迟疑,举刀便是朝着另一人杀去! 但涌入城门的敌兵越来越多,他们窜入城门,开始进行正面拼杀。 短短片刻时间,围绕在城门口的激斗逐渐蔓延开来,内城区,已经处于一片乱战中! 城外,小野次郎见城门已破,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大喝一声: “干得好!!” “来!随我杀入临滨城,让他们尸骨无存!” 浩浩荡荡的倭人大军奔袭而去,直指临滨城! 先前的战斗中,城内太多守军死在了城楼上,面对越来越多的敌军冲进来,他们已经陷入了颓势。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一名名敌军。 那是一名名曾经的同胞! 不!现在的他们,已经不配称作同胞,他们已经成了倭人的爪牙! 也正因此,让守军们愈发怒火冲天! “叛徒!受死!” 黑烟飘散,战火不停,刀枪无眼,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每个人都要发狂。 汗水混杂着血水洒落地面,地面上的尸骸凌乱的散落,鲜血将黄土地染成了红色。 这般惨烈的战斗,已经让处于内城外的百姓们处于极大的恐惧中,但这恐惧,又哪里比得上满腔的怒火! 怒火在沸腾,在燃烧! 民族之魂,从未熄灭,反而烧的越发旺盛! 乾人的历史,由血与泪铸成,这千年古国,有过内贼,有过叛徒,但更多的,是那数不清的爱国义士! “一腔热血为谁流,今日,我为家园拼一场!” “城在!人在!” “保卫我们的家园,就得拿命去拼!” “是那好儿郎!就随我冲过去!” 举着镰刀的大汉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在他身后,拿着铁锤的打铁匠跟着往前冲去,他在呼喊: “团结起来!” “团结起来!” “让这些敌寇,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的人冲了出去,杀向了那惨烈的战场! 草鞋踩过地面,粗布汗衫在风中呼呼作响,震天的怒吼响彻之时,地面开始震动。 震动声越来越响! 是马蹄声,隆隆的马蹄声! 一支大军,从城那头狂奔而来,尽管这一路奔波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尽管这一路饱经风霜。 但听到前方传来的喊杀声后,所有人脸上都已经布满了怒火。 强烈的战意在沸腾! “来啊!随我击退倭人!” 声嘶力竭的吼声响起,士兵们或拿着长枪,或拿着长戟,他们已经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已经急不可耐要将他们刺进敌人的身躯! · 第324章 血战 内城防区。 强行被士兵们驾走的宋苛面色苍白,肩膀上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先前保护他的士兵已经加入了战斗,到了这个关头,没有人能抽开身。 看着不断冲进城门的敌军,宋苛咬紧牙关,从地上捡起了一柄刀。 虽然年纪不小,但他也是行伍出身,尽管当了文官后已经多年未亲自上阵杀敌,只是刀一握入手中,那久违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先是扔掉官帽,而后脱去身上的长衫,肩膀上的断箭还在,疼痛依旧在不断传来。 但他这会却一声不吭,反而快走几步,而后猛地一刀砍向正在厮杀的敌军身上。 银白的刀刃穿透那敌兵的背心·,敌兵圆瞪着双眼,艰难的扭过头来。 “老头,你偷袭....” 宋苛闷不吭声,只是手腕一转,刀刃在那敌兵胸腔中一阵搅动。 “噗”的一声! 宋苛抽出刀来,带出一大片溅射的血! 正此时,一柄长枪却从侧面刺来! 那枪所对准的不是别人,正是宋苛! 这一枪来的又快又猛,宋苛眉头一挑,急忙闪身退至一旁。 可即便如此,那长枪却依旧贴着他的胸口而过! 一道嗤笑声随之而来: “嚯!宋大人好身手!如此年迈之躯,却还能躲过我这一枪!” “就是不知道你还能躲过几枪!” 骑在马上的梁公志头发焦黑,有着明显的烧灼痕迹,甚至那面容也被灼伤,他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脸上挂着狞笑。 “梁公志!你这叛徒!老夫若是年轻十岁,一刀就能砍下你的狗头!”宋苛双腿微弓,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年轻小将。 此言一出,梁公志面色愈发狰狞,他怒喝一声: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放火差点烧死我!” “可笑你年老失智,还在这逞英雄守城,你有那个本事嘛!” “呔!受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梁公志长枪一抖,挽出个漂亮的枪花,直刺向宋苛! 宋苛冷哼一声:“花里胡哨!” 他身子微微一个后仰,避开长枪后就地一个翻滚,而后猛地一刀砍向马蹄! 这是宋苛对付骑兵的一贯招数,这一招,他已经用了多年! 只是招数虽有用,宋苛却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迅捷。 还未斩中马蹄,梁公志便已经一枪落地,硬生生将刀拦住! “太慢了!老不死的!” 不待宋苛反应,梁公志已经接连刺出数枪,而宋苛此时还未站起,他只能狼狈的在地上滚动。 枪刺的越来越快,几乎就要刺中宋苛,正此时,宋苛眸中精光一闪,抓起一捧血土就朝着梁公志面门掷去! 猝不及防之下,梁公志视线受阻,只能拉着缰绳往后退去。 可也正在此时,一柄刀却朝他射来! 梁公志冷哼一声,一枪挑开刀,但跟着,只听一声马嘶,胯下战马高高跃起,连带着让梁公志身子一晃,从马上跌落! “轰”的一声,战马重重倒在了地上,一股鲜血从战马腹腔中流出。 却是宋苛捡起的另一柄刀掷出所至! 而直到此刻,宋苛才气喘吁吁的站起身,因为这大幅度的动作,他肩膀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强烈的疼痛几乎快让他的左半边身躯僵硬。 “现在,你该拿什么和我打?” 梁公志站起身,面容冷冽,握着长枪朝宋苛走来。 此刻二人周围满是互相交战的士兵,其中以攻城士兵为多,他们已经占据了优势。 而远处,苏宏已经满身是血,他已是身陷重围,正奋力砍杀着周围的敌军。 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上宋苛。 但宋苛却依旧无惧,他握紧了右拳,冷声道: “本想留些力气杀倭人,现在要拿来杀你这走狗,有些不值得。” “不过无妨,你这样的走狗,老夫这个年纪,多杀一个都是赚!” 话音落下,梁公志仰天大笑: “赚?那就看看你可能赚得到!” 他手握长枪,往前急奔而来! 正此时,一声怒吼响起: “休得伤宋公!” 伴随着这句话,一物飞射而来,直奔梁公志后脑! 梁公志猛地一个转身,一枪朝着那飞来之物挑去! “啪”的一声。 一柄柴刀掉落在地。 见到那黝黑粗犷的柴刀,梁公志目光看向掷刀之人,那是一名身穿粗布汗衫的男子,在其身旁,是一群农夫打扮的人。 他们只有少部分人拿着刀具,大部分人甚至拿的是农具。 其中还有几人左手拿着铁锅,右手拿着铁铲,模样滑稽。 梁公志怒极反笑:“拿这个玩意,也敢来和我们打!” 下一瞬,他猛地一声暴喝:“他妈的你们在找死!” 但很显然,这声暴喝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威慑力,百姓们嘶吼着冲了过来! “弄死这走狗!” “弄死他!” “干他!” 百姓们胡乱的嘶吼着,往前疾冲而来。 梁公志从没想过这些人竟然会不怕自己,这让他愈发怒火中烧,当即,他调转方向,朝着百姓杀去,口中更是怒吼连连: “不怕死是吧,老子送你们上西天!” 百姓们跟着叫骂: “我可去你娘的!你这走狗!” “送你去见你太奶!” “你祖坟冒黑烟,窜出你这么个卖国贼!” 喝骂声中,一名跑的快的百姓已经率先祭出了他的武器! 那是一根极长的粪瓢,瓢上绑着铁片,还有凸起的铁刺,但制作粗糙,不过好在够长,比长枪还要长! 粪瓢朝着梁公志迎头砸来,梁公志本就被骂得羞怒交加,此刻见他用这种武器攻来,怒火更盛。 他一闪身避开,抬手便是一枪朝着那人胸口刺去! 可随之便是“嘭”的一声! 那人左手的铁锅架在了身前! 可即便如此,这铁锅又怎能阻挡这战场杀器! 锅底被洞穿,冰冷的枪尖直接刺入那人胸腔,梁公志嘴角露出一抹狞笑,竟推着长枪往前而去! 那百姓胸口被插着长枪,被推着往后倒去,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中惨叫不已,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 “真以为就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参战就有作用了?!”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梁公志推着他往前疾走,连带着将那百姓身后数人推倒在地。 这些百姓们虽然已经抱有死志,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在在战场之上,终究还是太弱。 梁公志一杆长枪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枪使出便会让一人殒命! 短短几息时间,在其身畔已经倒下数具尸体,人人死状凄惨,梁公志杀得浑身浴血,癫狂的笑声从口中不住发出。 第325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后方的宋苛此刻正捡起一柄长戟,眼看梁公志屠戮百姓,他目眦欲裂,大喝一声: “来啊!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但此刻,梁公志却得意大笑:“宋苛!这就是你要抵抗的下场!” “你不是想守住临滨城,守住这些人吗?那我就杀给你看!!!哈哈哈哈哈!” 梁公志杀意盎然,已经不急着先杀宋苛,而是要先杀这些平民,唯有这样,才能让宋苛在痛苦中死去! 若不是他下令放的那场大火,自己那俊俏的面容怎会被毁。 眼下,须得以杀止恨! 宋苛想守住什么,那自己就要当着他的面全部毁去! 这,就是惹怒自己的代价! 丝毫不理会宋苛,梁公志狞笑着朝人群杀去,这些人基本都没有什么战力,自己刺出的一枪,谁也挡不住! 梁公志只觉畅快至极,杀这种人,实在太过于轻松! “来啊!不是说要杀我吗?来!” “来杀我,哈哈哈!” 他嘶吼着朝前冲出,一枪捅穿前方一人的脑袋,而后朝着那人身旁一十来岁的少年郎大喝一声: “小子,来啊!” 那少年郎身形消瘦,手执一柄镰刀,此刻通红着双眼,脸上泪珠滚滚。 这被捅穿脑袋的人正是他的父亲。 母亲与妹妹正在家中等候,自己与父亲上阵杀敌,可还未杀一人,父亲却已经被杀。 这恶鬼似的敌将虽是乾人,却下手狠辣,无情的斩杀一名接着一名同胞。 悲痛伴随满腔的怒火,少年哭喊着朝梁公志冲了过去! 梁公志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嘴角微微勾起,一枪扫向着少年的脖颈! “不!不要!”正在追来的宋苛看的目眦欲裂,却只能无力的看着那长枪如疾风一般从那少年脖颈划过。 “啪”的一声,少年高举的镰刀落地。 鲜血从他的脖颈激射而出,染红了他眼前的场景。 略显稚嫩的面容上瞳孔开始涣散,但恶鬼的低吟却还是在他耳边回响。 “小子,这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爽的要升天!”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战场上回响,少年轰然倒地,嘴中吐出最后的话语: “我杀不了你,总有人能杀你.....” “你这个畜生,你会有报应.....” “啪”的一声,梁公志一枪刺入少年嘴中,将他彻底钉死在地。 “临死还在说胡话!老子给你舌头戳断!” 他似是不解恨,接连出数枪,将那稚嫩面容戳的血肉模糊,甚至他还在扭头朝着宋苛大笑: “宋苛,可看见了!” “这就是你做出的决定,带来的后果!” “早和你说了,开城门,就没有那么多事!” 不远处,宋苛“嘭”的一声跪倒在地,已被心中的悲痛压的喘不过气。 血与泪水混在一起,从眼眶中滑落,他已是泣不成声。 浓浓的黑烟在战场上扬起,火焰余烬还在城外燃烧,浓稠似水的血腥味无处不在。 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断掉的手脚,流出腹腔的内脏,白的脑髓与红的血液交织渲染,地面已看不清本色。 淳朴的百姓们决心保家卫国,他们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尸体却还在被敌人践踏。 嘶吼声,惨叫声,哀嚎声,求救声,癫狂的大笑声。 年长的,年幼的,似乎所有人都在喊,数不清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像是奏响了一场哀歌。 宋苛举目四望,眼中所见,无不令他感到悲痛,他浑身都在颤抖,就连手中的武器都抓不牢。 这哪里还是人间,这明明是修罗地狱。 “这不是宋大人吗?跪在这里做什么?” “先前你不是说要守住临滨城吗?我们这不是进来了吗?哈哈哈!” 丁默敏骑着高头大马,此刻站在远处捻着胡须笑着说道。 身旁的王克海跟着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宋大人没这个本事啊!”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大人行伍出身,又做了文官,可谓是文武双全,为何却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话音落下,另一处一道大笑声跟着就来,却是那陈鸿博,他正一戟挑飞一名守军,此刻他扭头看向正在杀人的梁公志道: “梁将军,我说你也太狠了吧!” “杀人还要诛心!你看看你看看,宋大人被你欺负得都站不起来了!哈哈哈哈!” “宋大人一大把年纪,你就不能赐他个好死吗?” 梁公志哈哈大笑:“那可不行!宋大人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 “得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抓住,先杀得他一家赶紧,最后再处决他才是!” 嘲笑与奚落传入宋苛耳中,宋苛面色悲痛,但却慢慢站起身来。 他目光扫向战场,看向了那奚落的几人,眼神冷的像冰,却又带着火一般的怒。 “今日,你们攻城,杀百姓。” “你们抛弃了大乾人的身份,无视身上流淌着的血,去做那倭人的走狗。” 他越说越激动,跟着手指苍天大喊道: “你们这帮畜生!老天会来收了你们的!”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宋苛悲愤交加,但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显得那么无力。 回应他的依旧是连绵不绝的嘲笑声。 梁公志满面狞色,大喝一声道: “老匹夫,你也只能咒我们了!” “有那能耐,来杀我啊!哈哈哈!” “今日临滨城一战,就是给后面那些城池的人看的!你们要抵挡,这就是下场!” “不识时务者,都要死!像你这样冥顽不灵的,大乾没有几人了!” “今日就拿你当做.......” 话音未落,他脸色一滞,而后猛地扭过头朝着百姓那边的人群看去。 地面嗡嗡作响,马蹄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簌”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越战场,以不可阻挡之势朝着梁公志射来! 梁公志心中一紧,急忙一枪挑去。 但那箭却来的太快,虽然略微偏移了方向,却还是射入梁公志肩膀中。 跟着,怒吼声自远处传来: “狗贼!你们竟当倭人的走狗!” “为虎作伥者,杀之!” 伴随着这一声大吼,紧跟而来的是怒海人潮,是此起彼伏的吼声: “冀城高山河,携军助阵,守卫临滨城!” “豫南城赵四虎,携军助阵,誓退敌寇!” “川庆城沈连锡,誓与临滨城共进退!绝不让一寸山河失与倭寇之手!” .......... 昼夜奔波,饱经风霜,从尚未陷落的东海各处赶来的爱国义士,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赶来,汇聚在了此处。 援军中,胡须凌乱的张烨双眼通红,高举手中大刀。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多方游走之下,总算汇聚了这些兵马,虽然不多,但有他们在,便能缓解临滨城之危。 大乾即便再如何满目疮痍,都永远有人站出来,这片土地之上,永不缺义士! 他发出了嘶吼,声音洪亮,穿透整座战场: “一寸山河一寸血,誓与敌寇战尽绝!” “击退敌寇!护我山河!” 第326章 去地府问问老祖宗原不原谅你 “冲啊!击退他们!” 在声震如雷的嘶吼声中,这支奔波数日的援军杀入了战场! 与此同时,这支赶来的援军让梁公志等人神色慌乱。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让宋苛等来了援军,虽然目前看来这支援军的数量并不是太多,但这一刻所产生的威慑力,还是让不少人心中惊惧。 而宋苛,则满是振奋,他本来都没有寄多大希望能等来援军,以为今日便是城破人亡之时。 可现在,援军已至!那就有了与敌军的一战之力! 百姓们一个个跟着激动的欢呼起来,援军的到来,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战马踩过地面,手持大刀的张烨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他已锁定了一名敌将! 倭人是畜生,那这群充当倭人走狗的人,便是连畜生都不如! 残害同胞,这个罪行,人神共愤! 他猛击马腹,战马跑的越发快了起来,片刻后,张烨一蹬双眼,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他一刀向着那敌将砍去! 所砍去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梁公志! 面对这挥来的一刀,梁公志眉头一挑,一枪挡去! “铮”的一声! 骑在马上的张烨这一刀的冲击力太过于强悍,竟将站在地上的梁公志砍得连退数步! 若不是后方一具尸体挡住了梁公志退后的脚,只怕他要立刻被砍翻! 梁公志心中一紧,一个闪身拉开距离,而后大喝一声: “来者何人?!” 张烨怒吼一声: “取你狗命的人!” 不给梁公志更多喘息的时间,张烨纵身一跃,从马上跳下,他不擅长在战马上战斗,但在地面上,这一手刀法却使得出神入化,至刚至猛! 年少之时,他与大哥张燃,小弟张建,以及今日的镇北王秦泽没少切磋武艺。 四人之中,以大哥张燃武力最强,他天生神力,惯使一柄皇图刀,端的是至刚至猛,就连虎威将军也曾多次夸赞他武艺超群。 只是后来他死在会昌,就连那柄皇图刀也被金建仁夺走。 刀被夺走,但大哥张燃留下来的刀法,张烨却是早已经牢记于心! 这几年在大乾东奔西走,这一手刀法,他却未曾落下一点! 要解救百姓,除却需要引出他们反抗的意识外,还需要强大的武力支撑,否则,只是那空台楼阁。 而此刻,见张烨跳下马来,梁公志轻舒了一口气,他冷哼一声: “凭你,也想取我的性命?” “你有那个能耐吗?” 张烨面色冷然,并未开口,回应敌将的,只需要这柄除孽刀! 他急走几步,刀柄上缠着的红樱随烈烈劲风而扬,像是一簇火花,下一刻,刀芒一闪,雪白透亮的刀刃如雷霆落下,一刀砍向梁公志胸膛! 梁公志眉头紧锁,眼前之人这一出手,就知不是普通练家子,他看出厉害,不敢大意硬接。 因此他早已经站稳了脚跟,扎了个马步,此刻腰腹使力,手中的长枪仅是一抖,便朝着那刀刃拨去! 本想拨开刀刃便可,但刚一触到那刀刃,梁公志心中便是一跳! 这砍来的刀,所用的力道竟如此之足,竟难以撼动半分! 但出错一招,便已经来不及再反应了,宽大的刀刃沿着枪杆,无可阻挡的朝着梁公志身躯而来! 梁公志冷汗直冒,再顾不上许多,狼狈的就地一滚,企图避开。 只是刚一落地,跟着便是一声惨叫! 一块血淋淋的肉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梁公志脸色苍白,抱着大腿不住哀嚎! 只见他左腿上已被削下一块肉来,伤口之深,甚至让腿骨都露在了外面! 不看大腿还好,这一看之下,梁公志那是骇的肝胆皆寒,一股热流刷一下就从眼角中流了出来。 “啊啊啊!我的腿!” 张烨脸色冷冽,持刀朝着梁公志一步步逼近。 看着杀神一般的张烨,梁公志此刻满是恐惧,扯着嗓子就尖叫了起来: “你!你不要过来啊!!!” “你攻城时,可曾想过这城里的,都是你的同胞!”张烨眸光中寒意十足,声音也冷得像冰。 “我...我也要活命的啊!” “不听他们的话,我也要死!我也没办法啊!” “我都说了,早早投降,何至于打到这个地步!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想的啊!” 梁公志这会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煞气,此刻倒像个孩子一般,他一边努力往后挪着屁股,一边为自己辩解,已是浑身冷汗直冒。 “为了活命,你杀自己人!” “我看你不仅是为了活命,还想是得好处!你这个无耻小人!”张烨声音越来越冷,怒气在逐渐沸腾。 梁公志一脸惧意,他举目四望,希望有人来搭救自己一把,可陈鸿博与丁默敏等人正与那赶来的援军厮杀,哪能抽的开身。 但城门口传来的动静却让梁公志看到了希望,他急忙道: “你不能杀我!你一定不能杀我!” “杀了我,你们就没活路了!” “你们的兵马不多,现在加入战局,也撑不住多久,你看!扶桑大军已经进城了!他们进来了!” “他们兵力多,战力强!还是以逸待劳,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歇息,一个个都龙精虎猛的,可不像我们一直在打仗。” 张烨眉头一皱,微微侧目向着城门口看去,果然,已经有不少倭人进了城。 而梁公志还在不住求饶: “好汉,好汉!你听我说!扶桑筹谋多年,此番来大乾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咱们大乾如今这个情况,哪里还能挡住他们,扶桑本土还有很多兵力没有派来,先前的海战,咱们的水军被扶桑的新式武器彻底击败,完全没有反手之力。” “就连老祖宗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该退一步就要退一步啊!” 听到这话,张烨怒极反笑。 “老祖宗的话,被你曲解成这样,老祖宗若是得知,怕是要你狗命!” 梁公志浑身一颤,忙不迭的说道: “好汉,人活一世,小命要紧,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你本事大,武艺好,你饶了我,我引荐你加入扶桑大军,他们定能重用你!” “日后,你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住嘴!大乾被倭人夺取,还谈何的荣华富贵!届时,我们就已经成亡国之奴了!”张烨已经走到梁公志身前。 “好汉!不能这么说啊,这天下,谁拿不都是一样,赖活总好过一死啊!你不要冲动!你千万不要冲动!” 张烨并不理会,他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刀。 “嘭”的一声。 梁公志顾不上腿上的剧痛,他哭嚎着磕头求饶: “饶我一命吧,我错了!我错了!” “饶我一命,我去杀倭人!我和你们一起杀倭人!” “我改邪归正,你原谅我吧,我.......” “噗”的一声,张烨干净利落的一刀斩下! 平整的断颈中喷出的血溅射了张烨一身,冰冷的话语也在张烨嘴中吐出。 “去了地府,问问老祖宗原不原谅你。” 第327章 天上来的 “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现在却要被倭人所夺,这帮天杀的畜生。” 宽阔的大路上,一逃难妇孺带着不多的行李,哭哭啼啼的在路上走着。 她背着包裹,拉着身旁女儿的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 “娘,别哭了。” “刚刚不是已经有好多人去咱们城了吗?他们一定能拦下那帮坏人的。”约莫七八岁的女孩扬起红彤彤的脸,看向了母亲。 妇人却不说话,只是哭。 “娘.....我知道你是担心爹,可是已经有人去了,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啦。”女孩挤出一个笑容,安慰着母亲。 妇人似是走的累了,她的脚步渐缓,悲声道: “彤彤,或许我们不该走,应该和你爹他们待在一起,大家都没走,咱们却.....唉。” “可你爹他又这么疼你,你这么小,我不能让你落在倭人手中。” 这话似乎让女孩有些生气,她皱起了眉头:“娘!没事的!不是已经有好多人去了吗?” “他们一定能打赢。” 妇人心中叹息一声。 若是必胜之战,为何那些人会在先前经过时说让我们快点离开临滨城呢? 很显然,这是一场没有把握的战斗。 那些援军,他们也没有信心能打赢,而他们依旧前去,那是已经抱着必死之意去迎战倭人了。 若是还打不过,这一路,又能逃向何方? 临滨城沦陷,剩下的那些小城池,又岂是躲藏之地? 妇人抬起头,眼神黯淡,她甚至已经不想再逃了。 若真要死,还不如和一家人待在一起,死后说不定还能相见。 只是苦了女儿,她还这么小,人间的苦楚,她已经吃得够多了,若是长大成人,择个好夫君,兴许能过上些平静安宁日子。 只是现在,这似乎也难以达成了。 想到这里,她愈发悲痛,忍不住蹲下身将脸贴在女儿柔软的脸颊上,轻声哭了起来。 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当那滚烫的泪水落到了女孩的脸颊上时,她瘪着嘴,也要跟着哭了。 只是还未哭出来,那粉润的小耳朵微微一动,女孩扭头看向了远方。 雾蒙蒙的灰尘飘扬在空气中,初春的阳光灿烂,尘埃像是星辰。 “啪嗒。” “啪嗒。” 是微弱的马蹄声。 母亲还在闭着眼抽泣,女孩却已经没有了哭的兴致,她踮起脚尖,伸着修长的脖子,眯着眼,小耳朵也竖了起来。 “啪嗒.....” “嘶——” 伴随着马蹄声,一道马嘶声响起。 “这是匹好马!真有劲儿!”女孩心中想道。 女孩自小便跟着父亲去马厩,父亲是养马人,而她自然也跟着马混熟了。 在家中,她就常被父亲带着骑一匹好马,可惜这次打仗,马全部被征用了。 她举起了小手,搭在了弯月一般的眉上,看着延绵不绝的大路,它通向远方,似乎没有尽头。 抽抽涕涕的妇人睁开眼,终于看到女儿此刻异常的动作。 “看什么呢?彤彤?” “有马过来了。”女孩回答道。 妇人眉头微颦,看向了前方,却并未看见。 “哪里有,你看错了。” “娘,我不是看到的,是听到的,娘你知道我耳朵一向好使,连爹都夸我顺风耳呢,真有马过来了。” 听女孩这样一说,妇人站起了身,口中喃喃道: “有马,就有人。” “又有援军过来了吗?” 女孩蹲下身子,趴在了地上,将耳朵贴向了地面,这副模样,倒像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 她吸溜了下鼻子,皱着眉道: “马....不多呢。” 妇人叹了口气:“看来人也不多。” 女孩跟着开口:“不过....有一匹马很有劲儿呢。” 妇人摇摇头:“再好的马,上了战场,最后恐怕都是要......” “嘘!”女孩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她闭上了眼,嘴中喃喃说着: “真有劲儿啊这马,就它脚步声最不一样,看来它跑的很快。” 她的音量逐渐提高,脸上明显带着惊喜:“好家伙,这马可了不得!” “爹要是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马,那得高兴坏了!” 说到这,她露出一丝难过。 爹还在城里头和倭人打仗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爹团聚。 想到这里,她无心再听马蹄声,反而想要哭了。 她睁开眼,正打算搂着娘痛哭一番,却见到娘亲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看着前方。 女孩立刻扭过头,将视线从娘亲的脸转向路上。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奔跑在路上的红马。 顺滑如绸缎似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仿佛是从天上下落凡间的天马。 “真是好马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马。”和父亲一样,作为一个爱马之人,女孩已经将这匹马当做了心目中的天马。 人世间,可从未见过这样的马。 目光往上看去,这马背上,还骑乘着一个人。 来人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一身盔甲在阳光下闪动流光。 这一瞬间,女孩竟想到“天兵天将”这四个字。 不是天兵天将,又怎配骑这天马呢。 跟着,又有马过来了,不多,但却别有一番威势。 这是女孩的第一感受,但她心中却有些疑惑,明明先前从这路上过去的兵马更多,那时自己也没出现这种感受啊。 这是为何呢?是那匹宝马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还是说..... 是那群马中,高高扬起的那杆旗帜。 大纛在风中飘扬,一个浓墨重彩的“焱”字居正中央。 女孩是不识得“焱”字的,她只认得火字,但这三个火组成的字,似乎从一开始就带着更强的气势。 毕竟,那个“焱”字,此刻在烈阳劲风之下,正像那燃烧的火焰。 仅仅片刻时间,这红马便已经来到了身前。 “你们是临滨城逃出来的?”来将拉停战马,沉声问道。 “是的,将军,倭人在攻城,先前已经去了些援军,他们刚去没多久,只是倭人来势凶猛,怕是一场苦战。” “将军,你们是哪座城的援军?这军旗....小女子未曾见过..”妇人小心的问道。 “这是国旗,大焱国旗!大乾已经改朝换代了,我们从金陵而来。” 妇人一愣,可不待她再多问一句,又有话语传来: “在此歇歇,不要走远。” “天黑之前,你可回临滨城,保你平安!” 话音落下,他纵马离去,妇人依旧有些发愣,但不忘牵着女儿退到路边。 很快,陆续而来的一行人像是疾风一般,扬尘而去。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逐渐从视线中消失,妇人依旧未收回视线,直到一声女儿的声音响起: “娘,天黑之前,咱们回家?” 妇人终于缓过神来,她脸上挂着复杂的表情,苦笑一声: “大乾已经成焱国了吗?多久之前的事?我都没听到有消息传来。” “这么点人,看着......也不大像是王师的样子,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总归,这些义士是为我们而来,希望他们能安然无恙。” 妇人轻叹一声,牵起女儿的手,选择继续逃命。 女孩点点头,跟着母亲往前走去,走了十几步,她却扭过了头,眼神直愣愣的看着远处,尽管那里已经没有人。 下一刻,她闭上了眼,似乎在静静的倾听着什么。 “真是奇了怪,马蹄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多了呢......”她睁开眼,歪着脑袋,心中疑惑不已。 “怎么了?”妇人问道。 “娘,我听到马蹄的声音越来越多了,你听见了吗?”女孩皱着眉。 妇人可没那听马蹄的本事,更何况这个时候她也没心思想这个事,因而她只是摇头,否决了女儿的话。 “就那么多人过去,就这一条路,马蹄声怎么可能会越来越多呢,难不成还能突然冒出马来?” “丫头,你幻听了,听话,咱们先走。” “哦。”女孩皱着眉,跟着往前走。 又走了几十步,她抬头看向母亲道:“娘,不对啊,马蹄声越来越多了呀,好多好多。” “不想走你就说你不想走,你要是累了我就抱你走,你不能胡说。”妇人蹙着眉,有些不满。 她将肩膀上的包裹往上提了提,伸开手打算抱起女儿。 “呼——” 风吹得响,路上沙尘盘旋着往空中掠去,炽烈的阳光洒落一地,道旁的树下晃动着斑驳光影。 妇人伸出的手凝滞在那里。 “啪嗒。” “啪嗒啪嗒。” 远处传来隆隆蹄声,声音愈发响亮,她也听到了。 这个动静,绝不是刚刚那一点人所能造成的。 妇人身子僵硬,甚至怀疑自己也出现了幻听。 她放慢了呼吸,专注的侧耳倾听起来,一旁的女孩也站着一动不动。 蹄声如雨点落下,跟着嗡鸣,而后渐行渐远。 这像是夏天落下的一场雷雨,声势浩大,骤然而来,骤然而去。 这绝不是幻听! 妇人一脸惊异,立刻站起身,朝着后方看去,口中却在自言自语: “就这一条路,我就看见他们刚过去不久,再无旁人。” “怎会....怎会这样....多出来的这些声音,也是兵马?” 一旁的女孩却抬头看着天空,她将手搭在眉毛上,遮挡着耀眼的阳光。 “从天上落下来的?”她小声念叨着。 —— 远处,不同于先前,此刻与秦泽同行的兵马数量大幅增加。 当然,随着这支新兑换出来的大军,理所当然的,秦泽耗去数量惊人的积分,将三星商城提升为了四星商城。 若想使用这支大军,必须要解锁更高级的商城。 毕竟,它需要配以强大的火力,如此,方能火力全开,歼灭倭寇! 第328章 倭刀 一支长戟,突刺而出! 它所对刺去的对象,是一名双手持刀的倭人。 那倭人个子不高,此刻身子微弓,眼中满是凶狠,面对这刺来的长戟,他像是饿狼扑食一般,骤然跃起! 虽是个子不高,但这一瞬间,他却爆发出了极强的弹跳力,在瞬间,他双手持握的武士刀迅捷的劈出! 它精准的砍在了戟刃后面两寸的戟杆上。 没有出现太大的声响,那木制戟杆被干净利落的一刀劈断,甚至那端口处还格外平整。 持戟的士兵眼中露出一丝慌乱,他没想到这倭人的刀竟然这么快。 戟刃掉落在地,此刻他手中所拿着的武器,只能算作一根木棍。 正当他有些手足无措之时,那倭人嘴中大喊一声,也不知说了什么鬼话,跟着便是一刀劈来! 这一刀来的实在太快,几乎是短短一息时间便过来了,士兵急忙拿起木棍阻挡。 但下一刻。 士兵眸子一缩,胸口传来一股刺痛感,与此同时,鲜血开始从衣服中渗出。 而那根木棍,已经断成了两截! “嘭”的一声,一只脚猛地踹向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一道吼声从这名倭人嘴中喊出: “看好了,杀人,是这样杀的!” 他喊出这话,是给陈鸿博等人率领的士兵听得。 他们虽然在一开始的战斗中攻进了城,也曾压制了城内的守军,但在那些援军参战后,这些人很快便陷入了疲软。 若不是小野将军带着兵马入了城,只怕今日这临滨城还真的拿不下。 但现在,临滨城又在了掌握之中! 这群赶来的所谓“援军”,兵力不多,虽然在一开始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抱着不要命的打法短暂的占据了上风。 但每个人的动作到了后面,都是又慢又没力气。 正如小野将军所说的一样,这些人匆匆赶来,体力必定不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必定会输。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这边的战力足够强,这些天待在临滨城外,每个人都积攒着一身的力气,手中的倭刀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血。 而此刻,就让这场杀戮来的更痛快些吧! “挡我们扶桑的路,后果就是死!” “今日,要让你们临滨城,为我们先前死去的兄弟们陪葬!” “杀!” 一声怒吼,这名倭人快走几步,一刀扫向前方的一名士兵。 这修长的倭刀极其锋利,银白的刃口上露出的全是寒光,也包含着无穷杀意。 那士兵倒也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名小统领,他早已经领略到了这倭刀的厉害,此刻见这倭人一刀挥来,他不敢大意,急忙侧身闪躲。 他可不想被这一刀给砍断枪杆。 “呼——” 倭刀险而又险的从他先前的位置砍过,若是慢了一分,怕是就要被这一刀砍中。 士兵抓住机会,反手一枪刺出! 明晃晃的枪尖泛着冷冽的光泽,直指倭人面门! 倭人脸色一变,急忙侧头躲避,但那枪却刺得越来越快,倭人挪动脚步,跟着左躲右闪。 他虽然身材矮小,但却异常的灵活,这么多枪刺来,竟被他全部躲过。 那士兵心中着急,化刺为扫,他憋着一口气,而后猛地一枪扫向那倭人胸口! “等的就是这个!” 倭人眼中闪过厉色,他突然将刀架起,竟不选择躲避,而是硬接这一枪! 接着,只听“啪”的一声。 枪杆竟被这立起来的倭刀所断,枪口随之飞射而出,倭人抓住机会,飞身一扑! 他一枪捅穿了士兵的胸膛! 但—— 在刺中士兵胸膛的瞬间,士兵从身体中爆发出一股力量,他怒瞪双眼,咬着牙,握着那断枪,使出了所有力气,一枪挥在了那倭人的左脸上! “啪”的一声! 这猛烈一枪重重挥在了那倭人的左脸,打得他脸颊凹陷,眼眶开裂,甚至将那左眼都打得粉碎。 “啊啊啊啊!” 哀嚎声从倭人口中响起,他往后跌倒在地,手捂着左脸惨叫起来,跟着便是不断翻滚。 士兵看着他在地上翻滚,这才喘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低下头,看着那已经插在胸口的倭刀,瞳孔一散,轰然倒地。 虽已倒地,但那倭刀却还插在他胸口上,矗立在地面。 而那在地上翻滚的倭人,此时渐渐停了下来,他仰躺在地上,鼻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这柄倭刀并没有在地上停留太久,不过片刻功夫,它已经被人拿起。 “早川,走好。” “夺下此地,我会血洗这里!” 小野次郎将刀紧握手中,眼神狠厉的看着战场。 下一刻,他一声暴喝: “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杀光!一个不留!” 数量众多的倭人挥舞着倭刀,如狩猎的狼群一般,疯狂屠杀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体内积攒了太多的精力,这些天来,一直未曾发泄,而如今,正是发泄杀意的时候。 倭人中,一身材高瘦的将领目光阴沉,相较于别的倭人而言,他的身高明显是一个异类。 他并不与那些普通士兵交战,而是用那恶狼般的眼神在战场上来回扫视。 终于,他的目光牢牢盯紧一人。 “值得我杀!” 心中低吟一声,他单手持刀,快步向前奔去。 沿路遇到的人,他抬手便是一刀,与之相击者,不是兵器被毁,便是被一刀劈开头脸。 在其身后,已经绵延出一条血路。 片刻后,他一声暴喝: “你!来与我打一场!” “我叫大谷原!死在我手下,是你的荣幸!” 听到来自后方的喊声,张烨一脚踹开眼前的倭人,而后一刀砍断他的人头。 刚准备转身,一道呼啸声已从后方传来。 张烨身子一弓,而后便是一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砍去! “嘭”的一声。 宽大的除孽刀与修长窄小的倭刀重重击在一起! 大谷原手腕一震,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明显露出诧异之色。 张烨抬起下巴,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向一个死人。 “这是我大乾祖祖辈辈所用的大刀!你这倭刀,比的过吗?” 大谷原知道眼前之人不是在说大话,先前他便已经杀了好几个自己人,但此刻,他竟冷笑了起来: “刀是好刀,你也很厉害。” “但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武艺!” “如今的你们,终将被我们全部斩杀!” 张烨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冲上前去: “那就来试试看!” 第329章 坐下,让我来 “报!小野将军已经攻破临滨城!” “如今正在城中清剿乾军!” 距离临滨城尚有一段距离的营帐内,传令兵正在向村田传达军情。 得此消息,村田看了一旁的黄天威一眼,而后站起身来笑道: “好!干的不错!” “给他五天时间,这五天还没到,就已经破城了!做的很好!” “看来,我们要及早动身,先去临滨城了。” 黄天威并未起身,而是淡淡道: “村田君,稍安勿躁。” “不是说正在清剿乾军吗?等战事彻底结束咱们再动也不晚。” 村田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临滨城守军本就是强弩之末,城门一破,他们就已经不是咱们对手。” “更何况这次派出这么多人马,拿下临滨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黄天威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但依旧平静道: “正因为他们是强弩之末,所以才显得格外顽固,困兽之斗,往往能爆发出惊人之举。” “猛兽临死之前的反扑,总会来的格外凶狠,也正因此,咱们更不能心浮气躁。” “即便是有九成胜率的仗,也要做好后手准备,不然,咱们为何在这等待消息,而不直接和他们一起攻城。” 一席话说完,村田若有所思,跟着点头笑道: “说的也有道理,稳中求胜自然是最好的事。” “不过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必胜之战!” 他坐下身子,端起茶盏,看着黄天威接着笑道: “天威君,临滨城是大乾非常重要的一座城池,甚至还在我们夺下的临港城之上,此番夺下临滨城,可顺势而上,直入大乾腹地了。” “先前你交给我的堪舆图,过了那安阳郡可去北凉,往南走,可去国都金陵。” “等我们的援军跟上,我看倒是可以分兵,一路南下,一路北上。” 此言一出,黄天威眉头紧皱,他沉声道: “村田君,你在想什么?” “这连日的胜利,让你似乎有些看不清形势了。” “即便本土军队与我们会合,那也不能分兵,不论是南下金陵,还是去北凉,那都有难缠的对手。” “尤其是那北凉,秦泽敢堂而皇之的带军攻向金陵,要说这北凉没强军驻守,那是绝无可能。” “北凉军能歼灭胡马,战力非同小可,这可不是东海这边的乾军所能比拟的!” 村田被这话一说,脸色微微一变,他悻悻然的摸了摸下巴。 黄天威面色凝重,接着说:“这段时间,战事一直都很顺利,称得上是势如破竹。” “但那也不过是我们占了先机制敌的优势罢了,当然,这和东海这边的军队太弱也有关系。” “东海大多城池较为富庶,金风鸾执政以后,疏于国事,对待边防较为轻视,如此,让我们占尽了先机。” 说到这,他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村田: “胜利的战斗多,固然是好事,但也容易让人迷失。” “越到这种时候,越要有着清醒的认知。” “村田君,我们接下来要遭遇的敌军,会越来越强,越打到后面,大乾的人,越会凝聚在一起。”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即将亡国的民族,会爆发怎样的血性。” 村田听得叹为观止,立刻拱手笑道: “天威君,不吝赐教了。” “还是你,了解大乾!” 此言一出,黄天威沉默不语,不再说话。 村田大手一挥:“再探再报!” “我要听到彻底拿下临滨城的好消息!” “是!将军!” —— “陛下,前方便是临滨城了!” “这一路奔波而来,身子都略有些僵了,末将有宝马在手,请命先行一步,率先赶赴战场,先杀些倭人暖暖身子,热热手脚。” “嗯,去吧。” “是!陛下!” “啪”的一声,赤兔脑袋被拍了一下。 它打了个响鼻,迈开四足,狂奔而去,不过几息时间,它便入了城。 跟着,又一人道: “陛下,既然前方已经处于交战中,想必战场上必定是一片混乱,如此看来,就不能用末将一贯的打法了,免得误伤友军。” “以末将看来,重型武器这个场合不适合使用,还是以步兵清剿倭寇最为合适。” “待此战结束,接下来打倭寇,便可.....火力压制了。” “嗯,好。” “陛下,那末将先将此地倭寇荡清。” “除却此地之外的倭寇,陛下.....末将就一路清过去了。” “嗯,踏入境内的倭寇,一个不留!” “是!陛下!” —— 战场之上。 “铮”的一声,火花四溅! 大谷原额头渗出了汗水,刚一交击便往后急退两步,握刀的手掌传来一阵酥麻之意,他气喘吁吁。 张烨面色通红,须发已经凌乱,但身躯却还挺立得笔直。 “你这样的身手,死在这里可惜了,不如归顺我们,村田将军惜才如命,你今后会有个好前程的。”大谷原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劝说道。 张烨冷冷盯着大谷原,冷哼一声后再度往前奔去。 大谷原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手指微微一动。 下一瞬。 两名倭人突然从张烨左右两侧跳出,他们面色狰狞,握着倭刀便是砍去! 张烨眉头一皱,闪身避开左侧那人的袭击,而后一刀向右侧袭来之人扫去! “嘭”的一声,那人虽然立刻格挡,但还是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给扫落在地,口中跟着便是发出一声闷哼。 但也就在这时,寒光一闪! 大谷原已不知何时出现在张烨身旁,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挥出一刀,直指张烨左腰! “铮!” 张烨立刀在身,险而又险的将这阴险的一刀挡住! 大谷原瞪着双眼,大喝一声:“快上!” 一名倭人高高跃起,一刀朝着张烨脖颈砍来。 “就知道你这倭人向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受死!”张烨大吼一声,重踏一步,竟不顾那砍向脖颈的倭刀,反而向着大谷原冲来! 大谷原心中大惊,急忙转身就走,张烨快步跟上前去。 而先前那倭人却一刀挥空,他喝骂一声,追着张烨而去。 大谷原心中狂跳,回头看到凶神恶煞的张烨追来,心中又惊又惧。 作为小野次郎的副手,他本来想单独解决张烨,在这些降将面前展示一下实力。 但没想到此人竟如此能打,虽然如今优势在自己这边,但自己却打成了逆风局。 事到如今,自己一个人是杀不了他了,只能靠着士兵们来围杀此人! 想到此处,他举目望去,见不远处有大群士兵聚集,似乎也正在围杀着某个能打的敌将。 他冷冷一笑,回看张烨一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朝着那多人聚集的地方快步跑去。 张烨自然也看见大谷原正跑向那兵力聚集之地,不用想他也知道,此人是故意将自己引去那里。 但这个时候,杀倭人还怕那人多吗?多杀一个那都是赚! 此外那里兵力聚集,定是在围杀自己人,不然何至于需要这么多的兵力,自己这一去,说不定还能分散下兵力,让同胞们喘口气。 没有丝毫的犹豫,张烨怒瞪双眼,持刀便追了过去。 —— 被数量众多的倭人包围的苏宏跌坐在地,此刻他浑身浴血,身上有多处伤口,手中握着的刀都被砍出了多个缺口。 在其周围,是数不清的倭人和走狗尸体,此刻他就靠坐在这些尸体身上。 虽然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连刀都握不住,但他是不想坐下来的。 但就在刚刚,他却被人一把抓住后领,被抓住的一瞬间,苏宏只觉今日小命休矣。 却没想到,命没丢,反而被那人丢到了尸堆中。 如此,他这才坐了下来。 而那人也说了: “坐下吧,让我来。” “嘶——”右臂的伤口疼了起来,苏宏咬着牙,艰难的松开了手掌,放下了手中的刀。 “啪”的一声。 一名被削断头颅的倭人猛地落在他身旁,从脖颈中喷出的温热鲜血溅了苏宏一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抬起头看向了身前那手持方天画戟,将此地杀成尸骸堆的不知名猛将。 第330章 且让末将去给您收下此人头颅 正在奔跑中的大谷原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前方的人群开始溃散,士兵们不知为何突然转身开始溃逃。 个个神色慌乱,跑的那叫一个狼狈。 “什么情况?也没看到有大队敌兵在啊,这是为何?”他心中疑惑。 怒从心头起,大谷原大吼一声: “八嘎!你们在跑什么!” 话音刚落,他双眼微眯,从溃散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那人似乎晃了晃手脚,扭了扭脖子,而后上了身旁的一匹战马身上。 一道暴喝声骤然响起,让大谷原浑身一震,险些一脚踩歪跌倒在地。 “跑?还敢跑?!” “都给我站好等死!” “今日,我要大开杀戒!” 如蓄洪多年的大坝突然开了闸门往下放水,滚滚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从高处落下,摧毁下游的一切。 那骑马之人似乎被“启动”了。 跟着,他以雷霆之势骤然而出,急速往前方掠去。 “嘭”的一声。 不过是两三息的功夫,数个倭兵往前倒去,口中喷出无数鲜血,倭刀掉的到处都是。 大谷原瞳孔一缩,猛吸一大口气,正在往前奔跑的腿硬生生改变了落地点。 尽管脚腕因为突然改变方向有些痛,但他还是猛地转过了身。 毫无疑问,那骑红马者是个极其恐怖的对手! 没有半分迟疑,大谷原选择回头面对追杀自己的张烨,也不愿意选择再往前跑出一步去面对那骑马者。 自然,正在追击的张烨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几乎是大谷原转身的瞬间,他便深吸一口气,爆发一股力量,脚步越发快了起来,而后猛的一刀往前砍去。 “嘭”的一声! 大谷原尽管已经双手架起了刀,却还是难挡这凶猛霸道的一击。 防御住了刀刃,却防不住刀身上传来的力道,于是他轰然落地,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 落地瞬间,大谷原暗叫不好,立刻就要起身。 但也就在这时,一颗飞起的人头“啪”的一声从他眼前坠落。 那是一名士兵的人头。 “啪嗒,啪嗒。” 马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大谷原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他仰躺在地,刚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红色的马身出现在眼前,与此同时,马身上探出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他的目光正往自己脸上看来,视线交汇的一瞬间。 大谷原一颗心坠落到了谷底。 “完了。” 心中的声音响起之时—— 只听“歘”的一声。 吕布随手一戟往下刺去,锋利的戟尖顺滑的刺入赤兔脚下那名倭人脸上。 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彻底躺下。 吕布从那倭人已成烂肉的脸上抽出方天画戟,看着眼前浑身浴血,手持大刀,明显是乾人打扮的男子道: “还能打吗?” “不行的话,退我后面去。” “我们的大军,应该已经入城了。” 张烨浑身一震。 今日召集来的几位将军,他都认识,眼前之人如此勇猛,但不知从何处而来。 他说大军入城,是哪里赶来的援军? 张烨急忙道:“不知义士来自何处?是哪支兵马?” 吕布此刻哪有心思说那么多话,还有一堆倭人等着杀呢。 刚刚的热身才结束,此刻身上还憋住一股劲没处使,可不得先杀杀人尽尽兴。 随即,他抛下一句: “从金陵来的,陛下御驾亲征,带着我等过来了!” 不再多言,他径直朝着人群杀去,徒留张烨呆立当场。 张烨此刻心中如万马奔腾,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什么?!那昏君竟然派出兵马前来抗击倭寇!这还是那个昏君吗? 此外,秦泽正率领兵马南下,按理来说已经是正在和昏君的兵马交战才对。 难不成,是秦泽已经败了? 昏君又突然转性,派出兵马来了东海? 又或者,秦泽和昏君议和了?议和的条件便是昏君派人支援东海? 算了!不论如何,先将此地的倭人除去再说! 反正只要是来抗击倭人的军队,都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援军前来参战,张烨扭头看向已经去拼杀的吕布,心中暗暗纳罕。 此人如此勇猛,可惜却是那昏君的人,也不知是喜是忧。 不再多想,他大叫一声,跟着朝倭人杀去。 远处,骑在马上观察战场局势的小野次郎皱起了眉头。 如今,自己这边正占据优势,但这优势中,却出现了一副让他颇感诧异的场景。 那是一骑红马者,此人手执一杆长刃兵器,在人群中左突右撞,所过之处,一地尸骸。 这样勇猛之人,在先前的战斗中却似乎未曾出现过,不然以他的身手,怕是早就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此人像是才加入战场。 小野次郎眯着双眼,眉头越皱越紧,眼看那人一戟扫去,又杀了两名士兵,小野次郎怒火一窜,当即手指前方: “谁能杀了此人,重重有赏!” 正所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一声大喝之下,显然有人动容了。 不远处,丁默敏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此人武艺非凡,一般人还真不是他对手。” “也不知哪里来的野将,身手倒是不错。” “嗯.....怕是只有我去才能拿下此人了。” “罢了,斩杀此人,将人头呈递给小野将军,也算是了事,待此战结束,也能邀些功劳。” 不再多想,丁默敏当即喊道: “小野将军!且让末将去给您收下此人头颅!” 话音一落,紧跟在丁默敏身旁的副将王克海一愣,他一脸诧异的看向了丁默敏,心中大为震撼。 而不远处,小野次郎点头道:“好!丁将军,早就知道你武艺非凡,你去取下此人头颅,记你大功一件!” “是!小野将军!末将去去就回!” 丁默敏的话刚一落下,一旁的王克海就满面忧色的小声说道: “将军,那骑红马者,此人可不是一般人啊!” “不知多少人死于他手中了!将军您要去和他打,这怕是.....” 话未说完,丁默敏冷冷道:“怎么?你跟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本事?” 王克海额头冒出了热汗,他急忙说:“知道啊将军,我可太了解您了。” “您武艺超凡,可是此人也不是庸手,此去与他一战,怕是险象环生。” 丁默敏冷笑一声: “你当我不知?” “他就一人之勇,而我,不还有你吗?”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王克海。 王克海后背唰的一下冒出冷汗: “我?” “将军您要带着我一起去和此人打?”王克海神色慌乱,他接着说: “可是将军,末将近战不是特别擅长啊,恐怕我帮不上.....” 他的话被打断,丁克敏一甩头,斥声道: “这还要你说!” “你箭法好,在远处射箭助我就好!” “我去和此人交战,你给我盯好他,待我与此人动手时,你给他来上一箭!” 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变得阴冷,阴恻恻的笑道:“射他个肠穿肚烂!我再一刀削断他的人头!” 话刚落下。 “丁将军,为何还不动手?!”不远处,小野的吼声传了过来。 “末将这就前去!”丁默敏不再多说,骑着战马就往前方跑去。 “将军!........当心啊!”王克海跟着喊道,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丁默敏扭头,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别射歪了。” 他拍马向吕布杀去。 第331章 一缕硝烟 “洗内!!!” 杀红眼的倭人士兵握紧手中的刀,一跃而起,朝着眼前骑马的敌将劈了过去! 那人眉头一皱,大喝一声: “说的什么鸟话!” 他抬手便是平平无奇的一戟刺去! 虽是平平无奇,但却势不可挡,那倭人跃起的身体瞬间便被这一戟刺穿! 戟刃从他的胸膛穿透,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他被这一戟截停在了半空中! “额......”大口鲜血从倭人嘴中涌出,他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但即便如此,他的双手还在不住挥动,脚也跟着乱蹬,口中不受控制的发出哀嚎。 这像极了被一根竹签插入身躯的蚂蚱,在徒劳的扭动身躯,发出嗡鸣。 “聒噪!” 一声冷哼响起之时,那戟杆随之而动,倭兵被猛地掷向人群。 “轰”的一声。 伺机而动的倭兵们被砸倒一片,不知多少人被砸得跌倒在地,手中的倭刀也跟着脱落。 但很快,又有士兵跟着冲了过来。 是几名骑马的乾人,他们是丁默敏的手下,最擅长骑战。 有三人手持长戟,率先冲出,三杆长戟几乎是同时向前刺出,直指那敌将身躯! 不仅如此,又有几名步兵跑来,他们掏出绊马索,企图将那红马绊倒在地,人人都明白,这敌将勇猛无比,在马上作战实在太过于强悍。 唯有将他从马上拉下,方能击杀! 如此,数人相互配合,制定了这作战计划。 而这让不远处正跑来的张烨神色焦急,他大喊道: “义士!小心!” “权且退让一二,我来助你!” 但这话并没有得到回应,那身陷重围者丝毫没有退却半步,反而大笑一声,双手舞动那杆方天画戟。 那重量不轻的方天画戟,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他竟以一个360度的横扫,将一切击来的武器全部摧毁! 而那红马,却一跃而起,离开了地面! 是的,它高高跃出地面,凌空而起,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嘶鸣之声—— 吕布怒目圆睁,手执方天画戟,自上而下,以雷霆之势一戟贯穿前方一名敌兵身躯! 强大的冲击力将那人的身躯直接带离战马,他尚且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这一戟刺穿胸膛,横尸当场。 而在其身旁的一名士兵武器刚刚被击飞,此刻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甚至被骇的呆立当场,忘了往后退去! 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 “你是乾人,去当倭人走狗了?” 他扭过苍白的脸,刚一转过去,便看到一只大手探来! “啪”的一声。 那只手一把拧住他的脖颈,而后骤然收力,将他从马上提起。 “咔咔咔咔...” 颈骨在受到蛮力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脖子因为身躯的重量被逐渐拉长。 他的呼吸开始凝滞,瞪得溜圆的双眼中爆发出细密的红血丝,眼珠甚至快要从眼眶中突出。 他徒劳的手脚乱动,像先前那名倭人一般,开始挣扎。 此情此景,让那放出绊马索的几名步兵脸色雪白如霜,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便往后逃去。 口中发出疯狂的嘶吼:“怪物!怪物!” 不说这些人,便是正在赶来的张烨,也被惊得心中震撼。 这名前来援助的猛将,实在太过于强悍,如此之人,当真是绝无仅有。 其一人就有如此之力,那他口中所说的马上就要赶来的大军,又有何等战力? 不知不觉间,因为这一人的到来,让张烨心中产生了希望,今日这一战,说不定真能反败为胜! 若是随后赶来的援军兵力不是太少,战力不是太弱,今日说不定真的能将这些倭人击退! 能将他们驱赶出临滨城,那今日之战,便是胜利了! 下一瞬,在他的目光中,那被提起的敌兵被猛地掷出,将那几名步兵砸倒在地,又是一片惨叫。 惨叫声中,手持长刀打算赶来杀吕布的丁默敏眉头紧锁。 他扯动缰绳,放慢了速度。 “我特地等他打了好一阵子才来,此人怎还有这么多力气?” “这下.....有点麻烦了啊.....” “此人还未力竭,此刻前去和他打,怕是占不到便宜,要不再等等?等会再过去?” 心中嘀咕完,丁默敏悄悄回头,看向了远处正在督战的小野次郎。 刚一扭头,他便和小叶次郎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丁默敏看见小叶次郎在挥动手中的武士刀,脸色涨的通红,嘴也在说个不停。 毫无疑问,他肯定又是在说什么粗话,只是距离太远,这才听不见。 丁默敏又将目光看向了副将王克海,他离自己不算太远,手中拿着弓箭,但此刻他脸色却白的吓人,在不住摇头。 “没出息的东西,又不要你亲自去和他打,你怕什么?离得这么远,你慌什么?”丁默敏暗骂一句。 知道小野次郎在看着自己,而自己话已经说出口,那肯定是不能退缩的。 因此,虽然已经见到这敌将勇猛,但他还是决定过一会儿去杀他。 当然,不是现在,得寻个好时机,趁他累了再上。 他朝着王克海打了个手势,而后小心的避开其他交战的士兵,七拐八绕的朝着吕布接近。 但他的举动让远处的小野次郎气的七窍生烟,他喝骂道: “我就知道这家伙靠不住!真是个废物!” “这人竟然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可恶!” “可惜大剑豪佐佐木君在本土,若是他前来,定能在三招之内杀了此人!” “可恶!” 小野次郎越想越气,他大喝一声道: “来!随我出击!” “尽快解决战斗!!” 大喝声中,小野次郎率领士兵们往前冲去! 另一边,宋苛在支援的豫南城赵四虎的救援下,从倭人手中救出,他被赵四虎带去了百姓们中间。 随后,赵四虎带着士兵们顶住倭人的攻势,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宋苛失血过多,此刻脸色惨白,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百姓们急忙撕下身上的衣服,将他流血的手臂伤口给绑住。 宋苛靠坐在一块城墙旁,气息越来越弱。 尽管如此,他依旧喃喃的念叨着: “我就知道......我们大乾,总会在危难之际有义士挺身而出。” “今天,你们能来援助临滨城,我死也瞑目了。” 突然,一旁的百姓惊叫一声: “宋大人,你看那边!” 闻听此言,宋苛费力的转过头去,便看见一员将领在人群中奋力拼杀。 在其身旁,也不知躺着多少尸体,显而易见,都是被此人所杀。 宋苛一愣,眼中却焕发异彩。 “也不知这位义士是何人,竟如此勇猛,有此猛将,当真是我大乾之幸。” 说完此句,宋苛深吸一口气,手指掐进掌心,好驱散越来越昏沉的睡意。 他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周遭视野似乎在渐渐模糊,阻挡不住的睡意席卷全身,眼皮仿佛在打架,越来越沉重。 可尽管视野开始模糊,但周围的各种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喊杀声,嘶吼声,哀嚎与呻吟,兵戈相击发出的金属音,战马的哀鸣,弓箭穿梭时的破空声。 置身于这纷乱的战场,但周围的人潮似乎在渐渐消失,徒留各种杂乱的声音入耳,可这些声音却又在快速消失。 “不能睡!” 宋苛将头往后一倾,碰在了城墙上,换来了半分的清醒。 这一刻的清醒,让他的视野变得清楚,各种声音再度袭来。 “给我宰了他们!杀过去!” “保护好宋大人!挡住他们!” “今日!你们都要死在此地!” “和我们作对,这就是下场!” “一帮畜生,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不然休想侵占我们的土地!” 伴随这些声音,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交战的倭人与援军们,他们打得火热,倭人的兵力更多,此刻这些倭兵们手持武士刀,迈着大步在冲锋。 困意再度袭来,宋苛半睁着眼,周围的景象再度模糊,但声音却听得更加清晰。 厮杀声越来越响了,跟着便是人死时发出的闷哼亦或者惨叫声。 但在这些声音中,却夹杂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啪嗒,啪嗒.....” 是蹄声,是战马奔腾的声音。 恍惚中的宋苛陷入了疑惑,刚刚所看见的倭人是步兵,自己这边也没有大队骑兵在冲锋,此刻都是步战,何来的这些声音。 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自己应该是失血过多,濒临死亡时所产生的幻听。 突然,一声兴高采烈的大喊声响起。 “有人来了!有援军过来了!” “太好了!又有人来支援我们了!” 但很快,又有一道急迫慌乱的声音传来: “小心,宋大人!!” “西内!!!” 这喊声是如此急迫,是如此响亮,宋苛从恍惚中猛地惊醒。 刚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名倭兵面色狰狞的一刀朝着自己砍来! 这生死关头,宋苛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他握住身旁的长戟,将戟刃对准了那倭兵...... —— 纷乱的战场之上,奔波而来的军队中,一簇火花燃起。 那名士兵牢牢抓紧手中的武器,面色冷静。 他的目光顺着照门看向准星,所瞄准的方向,是一名高高跃起,凶狠的一刀劈砍而去的倭兵身躯。 火焰在燃烧,顺着火绳快速移动。 “啪嗒”一声,他扣动了扳机,扳机扣动的瞬间,他也闭上了眼。 龙头开始下旋,火绳头落入膛室中,压实的火药开始剧烈燃烧。 剧烈的高温在膛室内产生,在轰击,这带来了抖动,但士兵握的很紧,这才不至于让武器脱手而出。 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只听“轰”的一声! 一股强烈的爆发力猛然而出,将约莫三四尺长的铳管内已填好的铅弹推出。 小小的铅弹,不过一颗石子大小,谈不上有什么杀伤力,人用力掷出,也就能打落一只飞鸟。 但这一刻,它却得到了强劲的推力。 它划破长空,以肉眼不可见的状态穿梭战场。 在纷杂的人声中,在刀枪如林的激战中,它一往无前,呼啸着飞向了倭兵的身躯。 战场上,产生了一缕硝烟。 第332章 军令状 一跃而起的倭兵,正一刀往下砍去。 但下一刻,他却轰然坠地。 他难以置信的圆睁着眼,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胸口此刻正往外溢出鲜血,但胸口上却并未插着利箭。 疼痛开始蔓延,由胸腔逐渐窜入四肢五骸,跟着,他爆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哀嚎。 “啊啊啊啊!” 倭兵搂住胸口,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在地上翻滚。 翻滚之时,他的目光却瞥到不远处逼近的兵马。 竟又有一支兵马赶来了! 并且,和先前不同,此刻赶来支援的兵马,似乎更多! 不!是源源不尽,他们正狂奔而来,快速汇入战场,后面跟着的人不计其数! 不仅如此,这支参战的军队,明显和以往的大乾军队不一样。 他们所用的武器,完全不是大乾士兵所用的武器! 又是“嘭”的一声传来,正在翻滚的倭兵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到,他浑身一颤,终于停止了翻滚。 已闭眼等死的宋苛睁开了眼,心中满是疑惑。 只是这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场景,却令人浑身不自觉的一抖。 “这....这是.....”他猛地一瞪眼,目光变得无比清晰。 不知何时,这焦灼的战场之上,已经多了一支从未见过的兵马。 他们正在快速汇入战场,兵马群中,一杆大纛迎风而立,那个“焱”字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在风中飘扬。 宋苛瞳瞳孔紧缩,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但一股刺鼻的气味开始在战场蔓延,也窜到了他的鼻腔中,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味道。 这股气味,和过大年时燃放的爆竹气味一样! 那是硝烟的味道! 宋苛浑身一颤,再看向这群人时,眼神中满是震撼。 这支陌生的大军,似乎有着和普通军队完全不一样的武器,此外,很明显的一点是他们的战力绝对在普通军队之上! 而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将宋苛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名身着戎装,腰悬长刀的男子,他怒气勃勃的大喊道: “全军听令,将此地倭寇,尽数诛杀!” 话音落下的瞬间,率先而出的,是一支支小队。 他们由十一人组成,在为首一人的引领下,其后左侧一人手持圆形藤牌,右侧一人持宽大的长藤牌。 在这两名盾牌手之后,各有一名手持奇特武器的士兵。 宋苛几乎有些难以置信,这两名士兵所拿的武器,竟然是竹子! 那是极长的竹子,足有两三米,并且还没有完全砍去枝干,笔直的竹身上有无数尖锐的枝干,一眼看去,倒是有着不小的威慑力。 在其后,是四名长枪手,这倒是正常士兵所用的武器,至于队伍的末尾,是两名手持镋钯的士兵。 如此,恰好十一人,组成一个方队。 而除去这一支支小队外,还有那手持各种武器的士兵,他们已经朝着倭人杀去! —— 另一边,这突然赶到的大军,让正在与倭人交战的张烨也浑身一震。 看着那杆旗帜,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这旗帜,让他立刻想到了赤焰军旗。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这旗帜上的图案明显更加爆裂,似乎表明了焚烧一切的决心。 一个让他有些不敢确信的念头悄然攀上心间。 莫非,这是秦泽派来的兵马。 随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寻觅,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尚未看见秦泽,却看见了一名先前在西京所见过的将领。 那日在西京,此将留给他的印象极其深刻,可谓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图元国的大将戴克利嚣张至极,手持一杆巨斧杀了不少西京守军,但戴克利最后却死在了此将手中。 他用两杆铁戟,将戴克利砍的跪在了地上,最后一戟打爆了戴克利的头颅! 此人名为典韦,在张烨心中,此人和凶猛野兽没有丝毫区别! 而此刻典韦和这支大军分开,带着一小队人马正沿着城墙快速奔跑,似乎想去城门。 张烨心中猜测,他怕不是在绕后? 但很快,张烨便明白了,此人来了,那就说明来这里的人,正是秦泽的兵马! 而先前那员猛将,恐怕也来自秦泽麾下! 随之,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想法出现,张烨浑身一震! 秦泽,不仅打赢了朝廷,甚至于都已经称帝了??? 但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做思考,火热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这支赶来的援军,以雷霆之势切入战场,正在对敌军进行着残酷的打击! —— 与此同时,看着从内城方向不断涌来的军队,正带着士兵们往前杀去的小野次郎脸色一变。 “八嘎!怎么还有援军!” 小野次郎大骂一声,脸逐渐涨成了猪肝色。 本以为今日便可顺利杀入临滨城,没想到在经历如此艰难的攻城战后,好不容易杀入内城,却又遭到了这些守军顽强的抵抗。 可即便如此,这些守军不是对手,眼看就要拿下,却被突然赶来支援的乾人所拦。 为此,自己都已经亲自率领兵马发起攻击,且取得了显着的成效,这临滨城,几乎就要被彻底拿下,胜利果实,可谓是已经手到擒来。 但现在,却仍旧还有援兵赶来。 想到这里,小野次郎愈发愤怒,这些赶来的兵马数量不少,而且还在不断从内城奔出,后面也不知还有多少人。 这种情况下,今日怕是要打成血战了,既然如此,要不要先撤军呢?可是,先前已经对村田将军下过军令状了。 并且....还是当着那该死的黄天威面前立的。 若是狼狈的回去,这又该如何交代,今后在黄天威面前,恐怕更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但要是继续血战,即便战损极大,只要能夺下临滨城,那都是可以接受的! 大乾,必须要尽快夺走,越迟越容易发生变故!扶桑一定要在大乾之上崛起! 与其灰溜溜的回去,不如誓死夺下临滨城,也算对得起天皇陛下!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扶桑,谁都可以牺牲!哪怕是自己! 第333章 偷袭 正此时,一道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小野将军,他们又有援兵了,真是来个没完没了啊!” “杀了一波又是一波,这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看这样不行啊,咱们该暂避锋芒,先撤军才是,这临滨城,今天肯定是拿不下来了。” “还是改天重整旗鼓,再一鼓作气夺下来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陈鸿博。 陈鸿博不提撤军还好,一提撤军直接让小野次郎的怒火跟着就窜了上来,残存的一丝撤军念头随之烟消云散。 “八嘎!” “军令如山,定要拿下临滨城!打到这个关键时刻,怎能功败垂成!” “我们的大军,无可阻挡!全军听令!全力斩杀这些人!” “谁也不准退后一步!为了扶桑!给我战到底!!!” 小野次郎暴喝一声,不仅不退,竟真的带兵冲锋而去! 而他这一动作,让陈鸿博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了起来,骂声也在心中响起: “妈的!为了扶桑,为你妈个卵蛋!” “这种情况下还要打,这狗日的眼睛瞎了,脑子也昏了是吧?!” “老子只想留得一条命,好跟着你们后面吃肉喝汤,可不是要陪着你们血战到底,战死在这里的!” 陈鸿博目光一转,眼看那些新来的援军杀入战场,心中愈发慌乱起来。 “没见过啊,这些人又特么是哪里来的?”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妈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该不是金风鸾又或者秦泽的人吧?这又是什么旗啊?” “虽然不认识,但看这样子,不是弱旅.....” “他娘的,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打定主意后,陈鸿博骑着马隐入人群中,而后悄悄的往城门口退去。 而与此同时,这支新赶来的援军中,在抵达战场后,便有一支兵马分出,他们所去的方向,也正是城门。 他们所要做的,是把守住城门! 当然,这不是为了抵御外敌,而是留住外敌! 也正因此,这支兵马需要快速穿越战场,同时他们必须有着高强的武力才行。 典韦背着双戟,带着一队士兵沿着城墙,正迈开双足狂奔,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城门口。 而另一处,眼见主力已至,吕布也骑马往城门口赶去。 —— “糟糕,他们又来援军了,这可如何是好。” 欲斩杀吕布的丁默敏神色焦急,看着这切入战场的兵马,额头渗出了冷汗。 虽然先前已经占据了优势,但都打了这么久,还要和这些新来的军队作战,这意味着今日夺下临滨城的难度再度提高。 不仅如此,这支新来的大军兵马众多,并且手中的武器有些特殊,丁默敏心知不妙。 如此情况,继续缠斗下去怕是要出事。 他扭头一看,小野次郎正急不可耐的带着手下交战,看样子是没打算退军,丁默敏暗叫糟糕。 这扶桑人立功心切,打了这么长时间,怕是已经上头了! “继续打下去,胜负犹未可知,可不能让老子这条命交代在这里。”丁默敏正打算退去,目光却从吕布身上扫过。 此刻的吕布正骑着赤兔快速穿梭战场,丁默敏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嗯?不如将此人头颅摘下,即便退出临滨城,事后也好和扶桑人交代,只说自己为斩杀敌方大将,身上受伤,不得已才退出战斗。” “如此一来,两全其美!事后也不会落得个逃兵的责任!” 想到这里,丁默敏心中松了口气,这已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那就是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趁他不防,取下他的首级! 念及此处,他吹了声口哨,不远处的王克海立刻回了一声。 丁默敏做出几个手势,后又指了指正在一路拼杀往城门口而去的吕布,王克海点了点头,从背后箭袋中取出一根弓箭。 随即,二人一前一后追击而去。 “挡我者死!” 一声冷喝,吕布一戟挥去,将前方两名倭兵扫落在地。 倭兵落地之时,手中的武器也跟着断为两截,吕布没有多看一眼,持戟便走。 他没有忘记此刻应该要做的事,那就是抵达城门,而后占住城门,不放任何一名倭人出城! 如此,才能让主力军在城中全歼倭人! 但随着越往城门口而去,沿路遇到的敌兵就越来越多,毕竟这些敌兵正是不久前才从城门进来的。 “嘭”的一声。 又是一戟将眼前的敌兵扫倒在地,赤兔一跃而起,马蹄重重落在那人身上。 “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声从那敌兵口中发出,这一蹄是何其之重,直接将他胸骨踏的凹陷,胸腔内脏好似鸡蛋一般破碎。 赤兔打了个响鼻,后蹄跟上,从那敌兵脸上踩过,惨叫声随之戛然而止,那人脱落的牙齿被踩入喉咙,脸彻底成了一滩烂肉。 “哈哈哈,好!” 吕布大笑一声,又是一戟朝前戳去! 但刚一刺出,吕布眉头一挑,猛地改变了方向。 “啪”的一声,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支飞箭被戟刃击落。 “簌簌簌!” 飞箭刚被挑落,跟着又射来两支冷箭! 吕布眉头皱得更紧,双手一阵舞动,方天画戟像是风车一般在手中转动,将射来的箭尽数击落在地。 可也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从侧边喊出: “呔!吃我一刀!” 吼声还未完全落下,一道迅猛的斩击便朝着吕布左半边身躯而来! 吕布脸上开始蹿红,眼珠微微一动时,手中的方天画戟已经挥出! “铮”的一声! 那砍来的大刀往后一翻,差点飞出。 出刀的不是别人,正是盯上吕布已久的丁默敏,这不交手不知道,真的一交手,丁默敏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可怕。 此刻,他双手在不住颤动,掌心中传来阵阵酥麻,连带着那刀刃都跟着微微颤动。 他瞪着双眼,一颗心砰砰直跳。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恰此时,一声蕴含无限怒意的暴喝在丁默敏耳边炸响; “偷袭?胆子够大!” 第334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似风雷呼啸,又似九天之上坠下的一颗陨星,方天画戟猛地挥落,直朝丁默敏而来。 丁默敏瞳孔急缩,寒毛直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出,直朝天灵盖而来。 那股冷气仿若实质,让他如坠冰窟。 “我真是昏了头,竟然想要杀此人.....” 脑海中蹦出这样一句话,丁默敏牙关颤栗着举起大刀,想要挡下这一戟。 “咔”的一声。 那宽大的刀刃迸发出一道火星,丁默敏双臂一折,臂骨中传来一阵剧痛。 而紧跟着,刀刃突然折断,刀片飞射而出,从一旁的一名倭兵脸前飞过。 “唰”一声,那倭兵呼吸仿佛都凝滞了一般,跟着一道血丝从鼻梁中渗出,随之,他的鼻梁中冒出大股鲜血,一声惨嚎从他口中喊出,他捂住脸,一头栽倒在地。 而断刀的主人,丁默敏。 此刻他脸色苍白,低头看着勾住他左侧腰腹的弧形戟刃。 “好汉....你.....”他颤抖着开口。 但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 一股巨力骤然从腰间而出,戟刃勾着他往前飞出,那锋利的戟刃此时已经割开了他的盔甲,里面的皮肉已经被割破。 “啪”的一声,吕布将勾过来的丁默敏脖颈一把掐住。 与此同时,又有一支冷箭朝着吕布射来! 吕布冷哼一声,将丁默敏挡在了身前。 “噗”的一声。 那支冷箭精准的射中丁默敏背心,钻心的疼痛从背后传来之时,丁默敏大叫一声,开始哀嚎。 “不要射了!!!” 吕布冷笑一声:“射得不太准,应该射头。” “是没有那么好的箭术吗?” “等会,我来射一箭,送你的伙计下地府和你相会。” 说话之间,吕布拧断丁默敏脖颈,将他一把推向前方的敌群中。 无视被砸倒在地的敌兵,赤兔一跃而起,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从他们的身上跃过。 赤兔跃起之时,吕布回眸,看向了远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 手拿弓箭的王克海大汗淋漓,箭在弦上,但此刻他却浑身颤栗,不敢射出。 当然,即便是再射,他也没把握能将此人射死。 先前那几支箭,他已经是尽力了,但却一箭都没中,不,准确来说是射中了一箭,但却射在丁默敏身上。 “完了,我该不是被盯上了吧.....” “不过他没有朝着我来,应该没事......” 但想到那让人恐惧的眼神,一阵后怕的王克海提着弓箭,急忙躲入人群中。 —— “近了,近了!城门近了!” “妈的,刚刚好像被小野次郎看到我在逃了,不过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命要紧!” “小野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管我,老子先出城再说!” 沿着城墙向城门而去的陈鸿博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加快了脚步。 身后厮杀声来的热烈,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管,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扶桑人怕是要陷入苦战了。 他跑的越来越快,身旁只带着不多的手下,但这偌大且混乱的战场,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小撮逃兵。 越来越近,城门越来越近,陈鸿博心中喜悦。 他低声对着身旁的手下道:“兄弟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咱们先退一步,日后....日后再谋。” “是,将军!” 先前被攻城重锤打开的城门口,地面满是木屑,同时还堆积着大量尸骸。 掉落一地的武器遍地都是,来自不同的人马。 陈鸿博一脚跃起,从一具尸体上跃过,呼吸越来越粗重。 身后接连传来的嘶吼声,强烈的血腥味直往他鼻腔里面钻,陈鸿博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 但好在,再跑几十步,就能从那洞开的城门中出去了! 事实上到了这里,周围几乎已经没有倭兵了,他们都已经冲入了内城,那里是战场的中心,战斗极为胶灼。 眼前的视野开始变得开阔,似乎除了地上的尸体外再无活人,这让陈鸿博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面色一僵,却看到那右侧城墙边上,竟也有一小队兵马在快速奔跑。 他们所去的方向,也是那城门! “嗯?是谁的人马,梁公志?丁默敏?” 陈鸿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两人的兵马,扶桑人在拼死夺城,不可能会选择逃走,临滨城的守军也不可能会去城门。 至于那新赶来的陌生军队,他们怎么可能敢以这点兵力绕后去城门,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作战方式。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陈鸿博眼神逐渐变得惊骇。 这可不像是友军啊! 这特么就是敌军!他们竟真的在绕后! 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堵死后路,让进来的人全部留在临滨城不成? 不会吧?! 要打成死战吗?一点不留活路的那种?! 可这点兵马,还能堵住城门口? 装什么呢??? 正此时,一道粗犷的大笑声从前方喊出: “此门由我守!要想过此门,留下买命钱!” 典韦手持双戟,一跃而起,站在了城门口,在其身后,是燕云十八骑。 此言一出,陈鸿博怒吼一声: “如此兵马,也胆敢说此大话!” “要买命钱?就割了你们的头当买命钱!” 他振臂高呼:“兄弟们!从他们的尸体上冲出去!” 典韦哈哈大笑,他扭了扭脖子,挥了挥双戟,大笑道: “速来!!” 随之。 “砰砰砰!” “啊啊啊!” “不好!这厮一身蛮力,先撤!” “来了还想走?!” “嘭嘭嘭!” “呃....啊!!” “将军!将军!” “一个也别放过,都杀了都杀了!!!” “簌簌簌!” “啊啊啊啊!” 不过片刻功夫,典韦一脚踩着陈鸿博被敲碎的头颅,往下啐了口唾沫。 “什么东西嘛,我当多大本事。” “这帮倭人,就这点实力?” “典将军,此人不是倭人,我看是投靠倭人的走狗,他们发觉局势不妙,这才选择溃逃。” “什么?狗汉奸?!那就不该一戟打死,倒便宜他了!” “砰砰砰!”典韦弯下腰,将陈鸿博砸了个稀巴烂。 而后他站起身,看着前方的战场道: “好,接下来,就看他们是如何杀倭人得了,哈哈哈。” —— 小野次郎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头。 不同于先前对阵的援军,这支后来的兵马,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战斗方式。 准确来说,不仅仅战斗方式不同,战斗所使用的武器,也有着极其明显的区别。 恰如此刻,自己前方所遭遇的一支敌方小队。 小野次郎面色凝重,朝着副将沉声喝道: “大岛,这支乾人军队很古怪,小心应对!” “是,将军!末将来会会他们!” * * * ps:感谢爱吃卤鸡爪的秦命明送来的77个催更符,小作者搏命加更一章,谢谢大大的馈赠。 刚从家里出来,又回到寒冷萧瑟之地了,房东不租了,不得已只能搬家,这两天都在打扫卫生,避免收不回押金,有些忙碌,突然从热闹的家里变得冷清,心情也不是特别好,不过为了生活,加油吧! 晚安亲们,祝你们一切顺遂,不用四处奔波(〃`3′〃) 第335章 鸳鸯阵 一队倭兵,在队长大岛宗介的带领下,率先与前方的兵马交战。 不同于先前攻城的降兵,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扶桑精锐。 小队人数不多,也就十来人,所使用的武器并不全都是武士刀,其中有一半人使用的都是长枪。 在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相较于长枪长戟而言,武士刀更锋利轻巧,他们用得也更拿手。 使用武士刀作战,能够发挥出更强的战力。 只是一柄武士刀的造价,要远高于枪戟这种寻常武器,而武士刀的使用者,也非武艺高强者不可。 因此整支扶桑大军,配以武士刀的士兵并不占多数。 而像现在大岛宗介所带的战斗小队,便已经算的上强悍战力了,此刻,大岛宗介目光沉着,冷静的看着敌方小队。 敌兵小队人数较少,约莫十人左右,但令人在意的是,此刻战场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小队。 并且,这一支支小队的武器,都很特殊。 但容不得他多思考,和别处一样,战斗已经开始了。 “杀了他们!”大岛宗介一声暴喝! 身旁的长枪手们奔涌而出,率先刺出了长枪! 数柄长枪刺出,来的是又快又猛,若是刺中人的身躯,能在一瞬间将被刺中者扎成刺猬! 而在以往的战斗中,这一招屡试不爽! 即便敌军有盾牌阻挡,除非是极沉的重盾,寻常盾牌同样会被刺穿! 在临滨城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就曾破过盾牌阵。 而此刻,敌方小队中,立刻冲出两人,他们架起了盾牌! 那是两个不同形状的盾牌,一为圆盾,二为方盾! “砰砰砰!” 长枪接连刺入盾牌,大岛宗介脸色一变。 敌军的盾牌竟然挡住了长枪的攻击,明明看起来这盾牌并不是很重的样子啊?! 但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岛宗介口中呼喝一句。 长枪手们抽回枪杆,一旁窜出几名刀客,他们手持武士刀,刀快且利。 用刀的人也不是庸手,在本土,他们都是有着五段剑道实力的武士,剑道共有八段,五段已经称的上是高手! 几名武士身形一动,或砍或劈,以不同方向向敌军小队中攻去! 大岛宗介心中明白,武士们脚法灵活,速度极快,敌军小队只有两名盾牌手,他们绝对不能阻挡武士们的攻击。 哪怕只要中一刀,不管这一刀砍在什么地方,轻则手脚被砍断,重则立刻殒命! 但就在武士们靠着速度袭去之时,突然—— 盾牌手身后的两名敌兵挥舞着武器过来了! 他们所用的武器,竟是那竹篙! 竹篙极长,至少有三米,且并未砍去枝节,枝节上没有竹叶,但这密密麻麻的枝节上似乎绑了些尖锐的锥形铁刺。 那两名敌兵,是以胡乱的动作挥舞着这奇特的竹篙,完全没有章法。 就好像举着一个颇大的扫把胡乱扫动一般。 这并不是寻常的竹篙,名为“狼筅”! 重约六七斤,器首尖锐如枪头,节密枝坚,附技九至十一层不等,虽形体重滞转移艰难,但层深枝密器长,能御能防! 正是昔日戚家军抗倭使用的利器之一! “啪啪啪!” 武士们已经将刀给挥砍出,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刀全都砍在了这体型巨大的狼筅上。 出人意料的是,狼筅并没有随之被砍断,依旧是那般坚挺,这竹篙选用的似乎是老竹,厚且硬。 远不像武士们在本土时拿来练习剑术的新竹。 那种翠绿的新竹,他们一刀可以斩断一两根! “呃....” “啊....我的手!” 几乎是同时,武士们一击没有砍断竹篙,便跟着迎来了反噬! 竹篙枝节上绑着的锥形铁刺,划伤了他们拿刀的手,一些细长的末节,甚至将一名武士的脸给划伤。 正此时,一声冷喝传来: “缴械!” 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持狼筅的那两名士兵,猛地转动狼筅,细密的枝节卷起武士刀,尖刺在武士们的身上扫过。 首当其冲的三名武士手被划的鲜血淋漓,一道道豁口令人触目惊心。 刀被缠住,手也受到摧残,吃痛之下,武士们不约而同的松开鲜血淋漓的手掌。 “哐当”几声,武士刀随之掉落地面。 余下几名武士见同伴被缴械,脸色一变,急忙往前快走几步,试图发动袭击。 可还没走出两步,“哗啦”几声,从那小队中,猛然探出几只镗钯,相较于寻常的镗钯,这支小队中所使用的明显更长。(注:镗钯,农具演化而来,外形类似于八戒所用的九齿钉耙,但更加宽大。) 这宽大的镗齿让武士们无所遁形,那几名武士刚往前走出,便被这镗钯一把推倒在地! “不好!快退!”大岛宗介冷汗直冒,急忙喊道。 可在这战场之上,不论是被缴械,还是被击倒在地,那都已经意味着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没有给这些武士喘息的时间,镗钯手们的身后,立刻探出四人,他们手持长枪,此刻凶狠的一枪刺出! 武士们暗叫不妙,连忙在地上翻滚! 可即便如此,在早已准备好的快枪手们面前,还是慢了半拍! 这慢了半拍,那就得用命来补上! “噗噗噗!” 长枪破开武士们的盔甲,径直刺入他们柔软的躯体内! 皮肉像是泥土一般被轻易的破开,锋利的枪刃钻入他们的胸腔或是手脚,在身体上留下一个个血淋淋的肉洞。 三角形的枪头,能创造出更大的伤口,而这能让血流的更快! 长枪手们一击刺中,立刻抽枪而回,再度刺去! “啊啊啊!” 惨叫声在他们收回枪时,才从武士们的口中喊出。 可这声音响起之时,那绑缚红缨的长枪像是掠动的火星,又跟着刺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枪头再度刺入他们的身躯,彻底泯灭他们的生机。 待再度抽枪时,枪口上已经沾染了鲜血,鲜血顺着枪头流过,被枪头上绑缚的红缨所吸收。 这不至于让血直接流到枪杆上,不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枪杆湿滑,便难以握住,这便是红缨的最大作用。 转眼之间,交手不过几招,大岛宗介惊骇的发现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死了快一半了。 同样是战术小队,但自己所率领的这支精锐,却完全不敌对面,对面甚至还未有一人受伤! 敌方的这支十一人小队,所用的奇特武器,这套无缝衔接的配合,倒像是演练了千遍万遍,不然何来的这般熟练? 他们就像是摸透了自己军队的打法,从而专门设计的战斗方式。 可大乾,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军队啊?! 怎会有如此厉害的打法呢?! 大岛宗介陷入了迷惘,但一股强烈的不安,开始从体内滋生。 他有所预感,不论是今日的战斗,还是这场战斗结束之后。 接下来,他们都将面对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第336章 民族英雄 “任何倭寇,都逃不过我鸳鸯阵的剿杀!” “任何倭寇!我都将全部除去!” 全权负责此次战斗的大将,昔日的“抗倭名将”“民族英雄”“军事家”“书法家”“诗人”,拥有众多名讳的戚继光,在心中说道。 倒并不是他口气太过于狂妄。 而是征战沙场这些年来,自组建手中这支“戚家军”后,他还未曾输过一场对战倭寇的战斗。 事实上,不论是对战任何敌军,任何战斗,他都未曾输过。 而现在,他所执行的战斗方式,是以最低的战损,歼灭所有的倭寇。 正如此刻,刚抵达战场,戚继光便率先试用“鸳鸯阵”的作战方式切入战场,现在战场混乱,敌军与友军打作一团,这种情况下,重武器难以发挥作用。 它们杀伤力太强,若是在此刻一股脑的使用会将友军误伤。 当然,除却这重型武器之外,还有那单人火器鸟统,它们同样威力不小,只是距离稍远,它们便会失了精度。 刀砍去尚且能改变方向,铅弹射出就直指前方,哪管前方是何物。 因此这种情况下,为了保全友军,只能尽可能的不使用这些武器,待此战结束,将这里的敌军尽数歼灭,保得临滨城的人安然无恙之后。 接下来,便是利用这些火器大杀四方的时候了! 正此时,前方战场中传来一声怒吼: “杀!杀了他们!不准给我退后半步!” “今日,拼死也要拿下临滨城!” “为了天皇陛下!!!” 乍闻此声,戚继光脸色骤冷。 “天皇?是没来吗?” “待我解决东海的倭寇,将你们的天皇也给捉来杀了!” 心中冷哼一声,戚继光的目光锁定在了前方,那是先前怒吼之人,小野次郎! “走!随我取下他的头颅!高挂临滨城楼顶!” 一声低喝,戚继光带领一队人马往前而去,他的手,摸向了腰间的长刀。 在他身旁之人,并不是鸳鸯阵的小队,他们清一色,腰悬长刀。 所配之刀,名为“戚氏军刀”! 它,正克倭刀! —— 大岛宗介怕了。 面对这样强悍的敌人,他第一次在心中产生了恐惧。 尽管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当逃兵,但眼下的形势告诉他,继续打下去,今日恐怕要全军覆没。 目光所及之处,自己这边的人马已经落入了下风。 而那先前攻城的降兵们,此刻早已经死的差不多了,陈鸿博这些将领,此刻早已经不知所踪,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 但小野将军,却还在发号施令,要一个劲的死战到底。 可这种情况下,即便死战到底,怕是也难以占据临滨城啊,无谓的付出生命,这显然划不来。 大岛宗介知道小野将军是个荣誉感与责任感极强的男人,但现在,退兵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必须要劝说小野将军退兵才行! 念及此处,他顾不上正在战斗的同伴,转身朝着小野次郎跑去。 到处都在激战,那极长的狼筅在战场上扫来扫去,不知道有多少武士刀掉落在地。 武士们双手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紧跟其后刺来的长枪将他们的声音泯灭。 还有不少人被镗耙制服,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绝望的闭目等死,一幕幕场景在大岛宗介面前闪过。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后背渗出的冷汗打湿了衣裳,他跑的越来越快了。 “八嘎!你跑过来做什么!快给我斩杀敌人!” “没看见正在厮杀吗?!” 不远处,小野次郎看见与众人背道而驰奔来的大岛,他怒吼了起来。 “小野将军!这种情况下,不能再打了!” “敌军兵力众多,还有专门克制咱们的兵器,再打下去,不说战损极高,咱们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情况紧急,大岛宗介也顾不上许多,一口气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小野次郎怒火中烧,大骂道: “八嘎!大岛!你在说什么丧气话!” “给我打到底!临滨城已经被我们所攻破,今日一定要占据临滨城,决不能让这次作战失败!” 此言一出,大岛咬着牙,心中咒骂一句“岂可修!” 但跟着,他便继续道: “小野将军,请您看清战况!” “死斗到底,不仅不会拿下临滨城,还会让我们全部死在这里!” “为天皇陛下效忠,是要留着我们的命去攻城掠地,而不是白死在这里!” 小野眸子一缩,脸色变得狰狞,他将手中的武士刀指向了大岛宗介: “你怎敢这样和我说话!” “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我已经决定,要为天皇陛下献出生命!你怎敢质疑我的决心!” “大岛!你怕死!你没有作为一个军人的觉悟!” 若是以前,大岛宗介必然立刻跪地认错,但此刻,他却寸步不让: “小野将军!我对天皇陛下的忠心不比您差!” “我不是怕死,我是不想我们的人都白死在这!” “您必须要下令撤军!只要您开口!哪怕撤走后,您要我切腹谢罪,我都愿意!” “但现在,您倒是看看,这种情况下,咱们还能打赢吗?!” “小野将军!!!”大岛宗介声嘶力竭的吼道。 面对大岛宗介的嘶吼,小野次郎脸色凝滞,他的目光在战场上扫过,到处都是哀嚎,到处都是惨叫。 正如大岛所言,此刻,确实是溃不成军了。 但心中那强烈的念头依旧存在,他沉默了。 “小野将军!您是要带着我们一起殉国,好逃脱兵败的责任!?”大岛宗介发出了直击小野次郎灵魂的质问。 小野次郎脸色骤然涨红,他牙关颤栗,心中的羞耻与怒火交织。 正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倭寇们,此番踏足我们的领地。” “你们准备好,接下来的战事了吗?” “铮”的一声。 狭长的戚家刀从刀鞘中而出,摄人寒意在刀刃上闪过,银白色的刀刃上,映照出戚继光的脸。 刀已出鞘,便要杀人! 杀向何人,自是眼前的倭寇。 似是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杀气,大岛宗介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慌乱的表情,但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快速转身,反身一刀往后砍去! “西内!!!”嘶吼声从大岛宗介口中喊出之时。 一柄和他手中武士刀模样相仿的刀出现在他眼帘中。 只不过那刀,似乎更长。 大岛在一瞬间竟然有了错愕之意。 下一瞬,两柄刀重重砍在一起。 “咯嘣”一声。 戚继光双膝微弓,双手紧握刀柄,面无表情的立在地上。 纷乱的战场,刀枪交击的厮杀声中,战火余烬未灭,以血肉浇筑而成的地面上。 “啪嗒”一声。 一柄断掉的刀刃,在戚继光身旁掉落。 第337章 人棍 大岛宗介握着手中的断刀,脸色苍白如雪。 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手中那由铸刀匠精雕细琢而成的武士刀,竟在正面对决中被砍断。 而对面所用的武器,竟和自己的刀差不多,若不是在这战场之上,他甚至怀疑眼前之人是从扶桑而来,手中拿的是本土铸造的大太刀。 “小心!大岛!” 一声急切的呼喊响起之时,大岛宗介眉宇间落下一滴汗水,在急速收缩的瞳孔中,眼前的敌人已经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挥出了下一刀。 小野次郎匆忙的一跃而上,试图阻拦。 大岛宗介掉头便走,试图躲避。 戚继光面沉似水,一步往前跃出,这让他拉近了与大岛宗介的距离。 手中的戚家刀已经挥出,这极长的刀刃,让距离再次缩短。 银白的刀刃划破长空,匹炼一般的刀光在大岛宗介慌乱的眼眸中浮现。 他刚欲转身逃离的身形骤然凝滞,双脚似乎被锁住一般,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道血丝,从大岛宗介的脖颈中渗出,跟着,他的身子微微一个晃动。 旋即,头颅从脖颈中滑落在地。 头颅落地时,他的身子还站在地上,那脖颈中被切开的血肉平整,甚至被血肉包裹在内的颈骨切口,也是那样光滑。 一直到大量赤红的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他的身躯才轰然坠地。 坠地的同时,又是一道金铁交击之声响起。 “铮!” 小野次郎怒火中烧,一刀和戚继光砍在了一起。 一簇火花从两人的刀中蹦出,小野次郎后退一步,扭转身形又是一刀挥出,这一刀不再是劈砍,而是自下而上的一个扫击。 戚继光面色依旧沉着,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态,此刻反手握紧刀柄,将刀刃横在了在下巴上。 “咔”的一声,两柄刀再度相击。 小野次郎眸子一缩,一道碎屑从他眼前飞出。 那是自己武士刀上崩出的缺口残片,他猛然惊觉,敌人的这柄刀,竟然并未整刀开刃! 自己那一刀,是砍在了他刀柄前方的几寸处,那里并未开刃,这才将自己的刀给砍出了缺口。 敌人的刀,实在太过于古怪! “嘶——” 小野次郎深吸一口气,急忙往后连退几步,拉远了距离。 “你的刀,可是从......”他的吼声还未完全说完,戚继光已经弯腰追了上来,不给小野次郎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一刀扫去! 这个距离,他是以开刃的刀尖处扫向小野次郎的。 小野次郎急忙架刀格挡。 “铮——” 悠长的嗡鸣之声响起,戚家刀在武士刀上划过。 直到“嘣”的一声响起。 小野次郎的刀,同大岛宗介一般,断为两截! 飞起的断刀还未完全落下,面色刷白的小野次郎顾不上许多,急忙将手中的那半截断刀朝前掷去! 这将戚继光的下一击给打断,他侧身避开了那断刀。 小野次郎抓住时机,从腰间抽出先前那名叫“早川”的副将的刀。 “西内!” 小野次郎从未产生过逃跑的打算,此刻的他怒火中烧,即便是死,那也要将眼前之人一并杀掉! 至少,自己是为了天皇陛下,为了扶桑殉国了! 他快走几步,面色狰狞的举刀朝着戚继光砍去,戚继光冷冷一刀挥来,那狭长的戚家刀仿若游龙一般,急速的掠动向前,所砍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小野次郎的武士刀! 一寸长,一寸强,这个道理在战场之上,亘古通用。 “噗”的一声,锋利的刀尖将小野次郎右臂自关节处斩断! 被斩中手臂的瞬间,小野次郎眸子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他的左手还握在刀柄上,剧痛从右臂传来,鲜血像是喷泉般从关节切口而出。 小野次郎状若疯癫,他竟咬紧牙关,将右臂猛地往前一甩,大量鲜血向戚继光面门洒去! 与此同时,他单臂持刀,再度一刀砍去,誓要拉敌人一起下地狱。 戚继光无视洒向面门的鲜血,他仅是双眼微眯,便扭身身形,自左侧一刀砍去。 刀,精准的砍在了小野次郎的左臂上。 这一次,不是砍在左臂关节,而是左侧臂膀上,小野次郎整只左臂连根被砍断! 此刻,小野次郎已经被砍去双手,成为人棍! “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是早已经咬紧了牙关,甚至将舌头都咬破,可再失一臂,疼痛一股脑席卷而来,小野次郎发出难以自制的惨嚎。 身旁的倭兵们没办法前去救援,他们正被其他敌人压着打,那些敌人手中拿着的也是这样的武器。 相较于那一支支的十一人小队,这支只拿刀的敌兵似乎更加可怕。 他们每一次的出手,都是让人身体残缺,死状令人惊悚。 而已经被削成人棍的小野次郎,在剧痛的侵袭下大脑在嗡嗡作响,他很想不发出这种“丢人”的惨叫,在他看来,这是极为耻辱的声音。 作为帝国的军人,怎能这么耻辱。 但现在,已经容不得他维持尊严,从体内流出的鲜血让他身躯冰冷,疼痛让他眼眸都有些看不清。 倒下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却选择继续站立。 直到一只脚踹向他的胸口,小野次郎轰然倒地,嘴中的惨叫声也跟着减弱。 “杀了我,你们今后也会迎来更血腥的屠杀!” “你们大乾,迟早都会被我们夺去!你们大乾人,会全部死在我们手中!” 躺在地上的小野次郎,面对着戚继光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你的话,一分不留的全部还给你。” “你们这些倭寇,我会杀光殆尽的。” “你们扶桑,该从此世间消失了,留着你们,永远都是祸患。” 戚继光提起刀,对准了小野次郎的头颅。 被剧痛折磨的小野次郎却发出狞笑:“那就来试试看!” “看究竟,谁会赢得这场战争!” “这一次,我们已经赌上所有,你们就准备好迎接我们更强大的军队吧!哈哈哈哈哈!” “来吧!杀了我!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听到这话,戚继光却冷笑了一声。 “可惜,你还没见过我们军队的全貌。” “今天这场仗,可仅仅是一个开始啊。” 说到这,戚继光却将刀从小野次郎脸上移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刀上的血,来自我的同胞。” “而我刀上的血,将来自于你们扶桑。” “你们的所作所为,接下来,我会让你们整个扶桑来偿还。” 说完此句,他抛下小野次郎,竟直接离去。 小野次郎脸色一滞,一股巨大的绝望瞬间笼罩而来。 他还没死,但身上的疼痛,已经让他生不如死。 再忍受不住这彻骨的剧痛,他眼泪滚滚,发出了惨嚎: “啊啊啊!” “杀了我......来个人杀了我!!” 第338章 阿鼻地狱 天光炽烈,苍穹碧日下,这初春的郎朗晴日让人浑身温暖。 许是离海并不算特别远,就连那吹来的风,也是和煦而暖的。 轻轻柔柔的风在吹拂,扬起地面细微的尘土。 染红的衣衫在风中微微颤动,深红的地面上略显凌乱,死不瞑目的百姓尸体躺在地上,失去焦距的眼眸似乎还在注视着战场。 血水在蔓延,在汇聚。 戚继光目光从尸骸身上扫过,一脚踏过血泊,他依旧面无表情。 可那脸皮的轻微抽搐,已经说明了此刻他内心在掀起滔天巨浪。 如鹰隼般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前方的几名倭兵身上,他快走几步,而后一刀斩出! 倭兵们已经见到他将小野次郎削成了人棍,此刻见他攻来,一个个都已经吓得胆颤,他们不是武士,而是枪兵。 于是,他们刺出长枪,希望能借助数量上的优势将这名敌将杀死。 但跟着,就如同他们的武士一刀斩断乾人手中的长枪一般。 他们刺出的长枪,也被干净利落的一刀斩断! “须得——” “以命,偿命!” 戚继光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这几个字,胸口中积攒的怒火需要宣泄。 倭寇所杀之人,须得为他们声张。 他们已经不能开口,他们已经躺下。 他们的在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洒满了汗水,今日又在这一片土地上洒满了血水。 这浸透血与汗的土地上,不能再让活着的人洒落泪水。 敌人既残暴又凶狠,他们犯下的罪行,必须要用最严苛的惩罚来让他们偿还! 如此,才能让死去的人安息,活着的人不再惧怕。 他拧腰而动,骤然再出一刀,先斩落一名倭兵头颅! 飞扬的头颅还未落地,他再出一刀劈向一名倭兵。 那倭兵神色慌乱,竟慌张的用手中的断枪阻挡,可想而知,这断枪如何能挡这饱含怒火的一刀! 刀刃澄净,在和煦的阳光中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虹膜,它自上而下,像是捕猎的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 “嘭”的一声,断枪像是脆弱的稻草一般被摧毁。 潋滟的刀光还在闪烁,它顺势而下,狠狠咬中那倭兵的肩膀! “哗啦”一声! 锋利的刀刃将那倭兵的右肩切开,翻卷的血肉中露出那森然白骨。 但与这千锤百炼而成的戚家刀相比,这白骨,又算得上什么坚硬的东西。 肩骨也被劈碎,骨屑和鲜血翻飞,抛洒在戚继光的盔甲上,他不理会这倭兵的哀嚎,横刀在前,挡住另外两名倭兵的攻击。 而后在他们恐惧的眼神中,刀刃一卷,将其中一名动作慢的倭兵手掌切断! 断掌落地之时,他再一刀扫向倭兵胸口。 盔甲被顺利切开,皮肉跟着被剖开,刀的横扫,造成的伤口足够大!足够深! 那倭兵一双眼瞪得溜圆,因为恐惧而急速收缩的瞳孔无措的看向胸口。 那令人汗毛直立的巨大创口中,满腔的内脏开始往外泄出。 “哗啦”一声,一大串尚且散发着热气的脏器从胸腔中流落。 “啊啊啊!” 倭兵口中在发出不成音节的大叫,似有些癫狂般的手捧着内脏开始胡乱的狂奔。 这渗人的场景,即便是身经百战之人,那也会为之惊悚。 余下那名倭兵头脑传来一阵眩晕,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气力,他竟愣在原地,下腹不自觉的涌出一股热流。 直到那柄刀朝着他的身躯斩来! “给我偿命!” 一声暴喝,戚继光站直身躯,一跃而起,一刀将砍向这倭兵的身躯! “轰”的一声,被砍中的倭兵沉默着倒在地上。 先前那狂奔的倭兵也在此刻倒下,他的肝脏,已经随着他的奔跑流的到处都是。 浓郁的腥味在场间散发,周围的倭兵们陷入了难以描述的恐惧之中。 其中有不少人开始选择逃跑,小野次郎已死,他们明白接下来就算继续打下去,那也会惨死在这里。 更何况敌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他们似乎是无穷无尽。 但战斗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任何人逃离! 戚家军的士兵们怒吼着缠斗上去,各种武器一股脑的招呼到倭兵的身躯上。 风在呼啸,人在嘶吼,血肉之躯在残酷的战斗中被摧毁。 一名戚家军的士兵攥紧手中的长刀,他的动作像是鬼魅一般,尽管一直在弯腰前进,但速度却丝毫不慢。 在几息后,他怒喝一声,而后骤然一刀向下砍去! 在他的前方,正有一名倭兵在奔跑。 但跑着跑着,那倭兵感受到一股剧痛从身下传来,与此同时,他猛地跌倒在地。 落地之时,他那苍白的脸上所看见的,是一截被砍断的小腿。 “我的腿!”类似于野兽般的惨嚎在他口中响起,从断腿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污浊了地面,也让这倭兵感到了彻骨的恐惧。 可不待他再做出任何动作,自后方刺来的戚刀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帘中。 “噗”的一声! 尖锐的刀刃刺入他的脸庞,将那张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的脸洞穿。 鼻腔不受控制的喷出血,刀刃在他脸颊正中而过,从后脑穿出,而那刀刃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血肉。 “给我死!” 尽管刀已经刺入倭兵的脸颊,但那士兵还是怒吼一声,猛地一使力,刀刃从倭兵脸颊中挥出! 倭兵半张脸落了地,而那戚刀挥出的方向,是邻近的一名倭兵! “嘭”的一声,那倭兵架起了武士刀予以阻挡! 尽管挡住了这一刀,但戚刀上沾染的血与肉却溅射了他一脸。 那是来自同伴的血与肉,他甚至还能感知到这血肉尚有余温。 于是,他的腿开始颤抖,牙齿也咯咯作响,这莫大的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内心。 “给我躺下!”正此时,一旁冲出一名士兵,他手持镗钯,猛地将倭兵叉倒在地! 几乎是瞬间! 从那镗钯手身后探出四支长枪,他们以不同角度刺出! “噗噗噗噗。” 伴随四道刺击声,这冰冷的长枪刺入倭兵的手脚,胸腔。 剧痛分别从身体各处传来,倭兵的脸彻底扭曲,已不成人形,他张大着嘴,喊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戚家军的士兵们却匆匆的从他身旁跑过,他们追击前方的倭兵去了。 那倭兵却还未立即死去,他依旧饱尝苦楚,在忍受剧痛的折磨。 这濒死的体验,让他陷入了恍惚。 先前,这是一座让所有人为之兴奋的临滨城。 攻下临滨城,城里的粮食,钱财,女人,想要什么都可以抢,都可以夺,想杀谁就杀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现在,这临滨城却似乎成了阿鼻地狱。 留在这里,只剩下那数不清的痛苦死法! 越来越多的倭兵丧失攻下临滨城的决心,战场开始分化,先前的守军开始和倭兵们分开,倭兵们往城门逃去,守军们往内城撤走。 守军们已经清楚的认知到这支赶来支援的兵马有多强,这个时候,让他们接管战场是最好的选择。 而扶桑的军队,有一名溃兵便有两兵,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倭兵们开始汇聚,他们仓皇的往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攻进来的城门逃去。 戚家军中,摆成鸳鸯阵的小队让开道路,刀手们也退去。 但另一支队伍却在这时站了出来,他们端着手中的武器,瞄准了前方溃逃的敌兵们。 “杀了他们!” 戚继光举刀一挥,振声高呼! “砰砰砰!” 一连串的巨响声中,一簇簇火花燃起,烟雾开始升腾。 火光闪烁,硝烟弥漫。 先前的拼杀已经让临滨城的地面满是残肢碎骸,数不清的尸骸中,鲜血早已经汇聚成血泊。 地面失去本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悚然的深褐色。 浓郁的血腥味在风中飘散,窜入每一名倭兵的鼻腔中,这股死亡的味道是那般强烈。 身后响起的巨响,似乎是地狱中奏响的索命梵音,呼啸声中,铅弹射向前方..... 第335章 凭什么呢? 一颗颗铅弹,呼啸着往前飞出! 溃兵们此刻疲于逃命,哪有一人敢回头看身后的动向,但身后的这些声音,却已经让他们浑身颤栗。 “啪”的一声。 一名跑在最后方的倭兵率先倒在了地上,背后传来的剧痛让他甚至难以喘息。 而紧跟着,一名接着一名的倭兵倒下,有的被射中背心,有的被射中手脚。 “啊啊啊!” 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在倭兵们口中喊出,跑在最前方的士兵们未被击中,但这些同伴们的惨叫声却折磨得他们要发狂。 强烈的恐惧刺激着他们的大脑,他们丢弃武器,只求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临滨城。 来自后方的轰击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倭兵们倒在地上,惨叫声来的愈发热烈。 所剩不多的倭兵们个个脸色苍白,他们看向城门口。 城门口空无一人,但在那城门外,似乎却站着不少人。 在那里,先前那身骑红马,手持方天画戟在人群中肆意砍杀的敌将,此刻拿起了弓箭。 吕布双目微眯,冷眼看着这奔跑而来这一小撮敌兵。 他的眼神,在人群中寻觅。 紧跟着,他嘴角微扬,将箭头瞄准了一名脸熟的敌兵身上。 下一瞬,他松手放开弓弦! —— “完了,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 跟着倭兵们逃窜的王克海恍惚奔跑着,双脚如同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快。 左脚上,一阵阵疼痛不断传来,这让他的面色愈发苍白,先前所骑的马已经被射死。 若不是运气好,他从马上及时跳下,躲入人群中,怕是也要跟着一起死。 “不该骑马的,骑马太显眼了,就等于是靶子啊。” 王克海咬紧牙关,心中有些后悔,应该早一点跳马,刚刚的跳马太过于仓促,脚腕似乎扭伤了。 看着身边的倭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们都被来自后方的射击给夺走了生命,王克海愈发恐惧起来。 他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 若是弓箭射来,还能挡一挡,但后面射来的却不是弓箭,他甚至都看不见那些射来的武器。 “可恶啊!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进城!” “也不知道这时候投降还有没有.......”心中的想法戛然而止,王克海苦笑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哪还有半分投降的机会,能落个好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啪嗒,啪嗒。” 背后的箭袋在不断发出响声,王克海突然生出一股怒气。 他猛地将手中的弓扔掉,又一把扯下背后的箭袋。 “要你何用!!” “弓箭!已经一点用也没有了!” 他暗骂一声,减轻重量后,他跑的果然快了一点,于是他努力伸着头,从前面的倭人头顶看向城门。 城门不算太远,再跑一二百步便能抵达。 “呼——”他松了口气。 下一刻。 “啪”的一声。 王克海身子一僵,一滴血从脸颊上滑落。 他双脚突然停下,手摸上了额头,指尖刚触及额头—— 他轰然倒下。 一支利箭,不偏不倚的插在他的额头中心。 —— “射得这么准?!” “怎么射得呀?这么多人呢,怎么就射中他了???”城门外,典韦手搭在浓眉上,一脸诧异的看着前方道。 吕布下巴微抬,云淡风轻道: “他比倭人高一点,又伸头了,那还能射不中吗?” 典韦摇摇头,嘴中嘟囔一句:“我肯定是射不中的。” 说话间,他往城门一侧走去,贴城墙而站,燕云十八骑等人也跟着走去,站在了城墙旁边。 吕布眉头一挑:“你站那里做什么?” 典韦脑袋一歪,道: “这一仗打得漂亮,戚将军正带着他们射击呢,这帮倭寇抵达不了城门的,他们肯定是要被射死。” “你往城门口一站,不怕被误伤啊?这些新武器,可是厉害得很啊.....” 他咂咂嘴,端详着吕布。 话音落下。 “嘶——” 一声马嘶,赤兔带着吕布走到了城墙旁。 天空湛蓝,云彩雪白,淡金色的阳光像是幕布一般笼罩临滨城。 一行人背靠着城墙,静静的听着城内的轰鸣,倭人的哀嚎惨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城内传来的声音逐渐消失,典韦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他随口道: “快午时了吧?” “嗯,应该到了。” “回去吧,已经结束了。” —— 耀眼的阳光照射得宋苛有些睁不开眼。 他靠在城墙上,微微的喘着气,此时他已经感知不到身体的温度,但却还在拼尽全力的吸气。 丝丝缕缕的空气,从鼻腔,从口腔钻入喉咙,让已经失温的肺还在泵氧,心脏还在一点点跳动。 他努力眯着眼,从眼睛的余光中看着战场。 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他的余光中,有人摸向了他的手,摸向了他的脖颈,而后便是压抑着的哭泣声在他身边响起。 跟着,一道身影占据了他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景象。 那是一张年轻,却胡须凌乱,略显沧桑的脸。 看着眼前这濒死的老者,秦泽咬紧了嘴唇,捏紧了拳头,在深吸一口气后,他开口说: “宋苛,战斗已经结束,临滨城被我们守住了,没有被倭寇夺走。” 话刚落下,也不知哪里窜出来的力气,宋苛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所见,是团团将他围起来的人,有士兵,有百姓。 没有倭寇,全是流着一样血的同胞! “守.....住了吗?”宋苛似乎还有些不敢确信,他努力开口问道。 “嗯,守住了!” “前来攻打临滨城的人,不论是那些走狗,还是倭寇,已经全部死了,一个不留!”秦泽握住宋苛冰冷的手,给了他一个无比郑重的回答。 宋苛深吸一口气,想站起身,却无法做到,于是他努力伸着头,试图亲眼见证。 觉察到他的想法,秦泽站起身,退至一旁,身后的百姓与士兵们也都让开。 诺大的战场在宋苛眼前显现。 刀枪林立,血肉如林,硝烟还在飘荡,数不清的尸骸遍布与地,确实看不见一个站着的倭寇了。 风,穿过人群吹了过来。 它吹起宋苛额前垂落的那一缕被鲜血染红的白发。 “呜....” 被压抑着的哭泣声在宋苛嘴中出现,那双已经趋向浑浊的双眼,流出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抽泣得厉害,但却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好,好。” “守住就好。” “这是我们的土地,怎们能让那些倭人拿走呢。” “这么多年了,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劳作这么多年了,他们凭什么能夺走我们的土地呢....” “他凭什么呢?” 周围的百姓们,已经是泣不成声。 第336章 灭国宣言 “幸好....有你们赶来了,保下了临滨城,没让倭寇得逞。” “若是没有你们这一支支赶来的援军,这帮倭寇杀进城,这城中的百姓们会.......唉。” 秦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他道:“没事了。” “已经结束了,倭寇们被除去了。” 宋苛却摇头,他颤声道: “不....没有结束。” “除了临滨城,还有不少城池被倭寇夺走,那里的百姓已经遭到倭寇毒手。” “便是我这临滨城,都已经死了好多百姓在他们手中。” “是我无能啊,没有护住他们,让他们就这样丢了性命......” 话刚落下,一道同样虚弱的声音传来: “宋大人,不要自责了,我们已经战斗到了最后。” “你恐怕还不知道,如今我们大乾,已经改朝换代,称为“焱国”了,这次来击败倭寇的大军,便是陛下所率的兵马。”苏宏浑身浴血,此刻被人搀扶着。 宋苛一愣,但很快,他便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好....好啊。” “昏君金风鸾对待外敌,向来是唯唯诺诺,如今陛下亲率兵马前来剿灭倭寇,实乃我大乾...不,我焱国之幸!” “那小小扶桑,在我们面前算得了什么呢,怎么能在他们面前退缩呢?就该和他们打,让他们死在这里!” “陛下,恕老臣不能起身.....” 秦泽蹲下身,对着宋苛摇了摇头,秦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之人,是在吊着最后一口气。 宋苛低下头,眼睛也已经闭上,可却还在喃喃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秦泽只得探出头,将耳朵贴近了他的嘴边。 细若蚊哼的声音在秦泽耳边响起: “陛下,老臣能看到您带着大军赶来,将临滨城守住,杀光了这些倭寇,老臣终于可以安心的走了。” “我不肯咽气,就是想看到临滨城安然无恙。” “可是....可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已然是哭腔: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太多太多无辜之人惨死在倭寇手中。” “光是这临滨城,就死了那么多人,这帮倭寇,毫无人性。” “先前我不开城门,他们当着我的面,每天在城外杀那些难民,企图让我开城门。” “我不肯开,他们越杀越多,最后将所有逃难来的百姓全部杀光,那些百姓的尸体,至今还在城外。” “这,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也于心不忍,我也想救下他们,我.......”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秦泽咬紧了牙关,眼眸渐渐湿润。 “今日,来攻城的倭寇都死了,也算是告慰那些受害之人的英灵,但这些倭人,势必还会发起新的战斗,他们是抱着夺下我们整个国家的野心来的。” 秦泽点头,深吸一口气后,他一字一句道: “嗯,我知道。” “宋柯,你放心,我会让他们的野心彻底消失!” “他们在我们的领地犯下的罪孽,我会让他们偿还,要他们百倍!千倍偿还!” “好,陛下,今后,就请您,带着将士们,护住我们的土地了。” “好!”秦泽点头。 炽烈的阳光倾斜而下,将秦泽的脸照得雪亮。 看着眼前那张郑重的脸,宋苛嘴角一咧,他轻声小笑了起来。 “好!” 笑声中,宋柯重复了这声“好”字,而后带着笑容,缓缓合上了眼。 “宋大人......”周围响起一片哭泣声。 秦泽喉头滚动,沉默的看着宋柯的尸体,而后他闭上了眼。 将士们面色凝重,典韦脸色赤红,攥紧了手中的铁戟。 吕布站在赤兔旁边,低着头看向战场。 戚继光面无表情,手搭在腰间的长刀上,他转过身,看向城外的高空,眸光不住闪动。 良久,秦泽睁开眼,他环视众人,跟着朗声道: “在以前,这片土地,叫大乾。” “那时候,我们这片土地上,有着一支支强大的军队,是个强盛的国家。” “倭寇们盘踞扶桑,不敢轻易来犯。” “这几年,昏君执政,国力弱了,倭寇们觉得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令他们畏惧的军队了,于是他们从扶桑渡海而来,想侵犯我们的领地。” “可谁都知道,以前的我们,区区扶桑,哪敢染指一分。” 百姓们跟着点头,人人脸上悲切,这一场仗赢了,但死于倭寇手中的人,却永远离他们而去了。 秦泽深吸一口气,他看向了周围的兵马,接着振声道: “可是现在,我们不必缅怀过去的强大。” “曾经的大乾,今日的焱国,如今的我们,已经更强了!!!” 士兵们高挺着身躯,拿起手中的武器,嘶声怒吼了起来。 秦泽的脸逐渐变红,眼中似乎散发出灼人热气,他朝着百姓们发出一声怒吼: “他妈的这帮倭寇!” “将战火,烧到我们这刚诞生的新国,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驱逐倭寇!保我山河无恙!!” 汹涌的人潮中,传来众人的吼声。 秦泽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跟着吼道: “不!还不够!!” “倭寇,已经打入国门,仅是驱逐,这就够了吗?!” “他们犯下的罪孽,怎样才能让他们偿还!” 人群中,戚继光抬起了头,举起了手中的刀,终于,一向平静的他发出了宛若野兽一般的嘶吼: “来犯之敌,尽数诛灭!” “待解决这些来犯之敌吗,渡海去扶桑——” 话说到这里,秦泽跟着戚继光的话一声暴喝: “渡海去扶桑——” “发动灭国之战!!!” “朕要让扶桑,从此世间,彻底消失!” 人群中,张烨浑身颤抖,举着手中的刀,跟着吼了起来: “灭扶桑!!”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呐喊了起来,如滚滚浪潮一般,这一刻,没有人质疑这句宣言能否做到。 眼前的这支军队,这雄心勃勃的新国君,给了每一个人信心。 曾经的大乾,如今的焱国,已然是更为强大的国家! —— “有些不对劲啊,为何.....还没有传来消息呢?”村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了紧闭双目,双手环胸,端坐一旁的黄天威。 “没有消息,那就说明是坏消息。” “应该出问题了。”黄天威平静的说道,他睁开了眼。 话音落下,村田脸色一变,挤出一丝笑容道: “天威君,你可不要....乱说啊。” “先前的消息,可是说已经攻进了临滨城,小野他们只需要将城内那些守军给清剿就好,到了这一步,还能出岔子?” 黄天威再度闭上眼,淡淡道: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任何战事,不到彻底结束,都有可能会发生逆转。” “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村田悻悻的摸了摸下巴,点头道: “嗯,我已经派人去探查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黄天威眉头略微一皱,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他在心中说道。 第337章 又是秦泽! 片刻后。 “回禀将军.....” “临滨城....临滨城.......” 脸色苍白的传令兵回到营帐,看着端坐于椅中的村田,结结巴巴的汇报着最新的军情。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村田放下茶盏,皱着眉头道。 一旁的黄天威一看这士兵的脸色,便轻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是不是没攻下来?”他看着士兵苍白的脸。 士兵颤颤巍巍的说道: “恐怕.....是兵败了。” “什么?!”村田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一脸的难以置信。 黄天威沉默不语,走到帐帘旁后,他掀开帐帘看向了外面。 “你说清楚!怎么就兵败了?!不是已经攻进城去了吗?” “小野人呢?你看到他带兵逃回来了?!”村田脸色骤然涨红,急不可耐的接连追问。 士兵慌乱的回道: “我们本想进城去探查军情,只是城中却接连发出异响,厮杀声越来越响,似乎是多了很多兵马在城里。” “咱们就那么多人,也没有多余的援军前去,自然是那乾人的兵马。” “后来...后来终于等到城中渐渐静了下来,本想进去,却隔得老远就看到在城门那里已经驻扎了乾人军队。” “小野将军他们....一个都没有出来,他们....肯定是已经打输了....不然的话.....” 话未说完,村田一把推倒椅子,跟着一步跃出,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他眼中满是怒火: “怎么会呢?!” “都已经攻进城去了,怎么还会输?怎会一个人都没出来?!” 士兵低着头,不知该说怎样的话。 而此时,站在帐帘旁的黄天威却开口了,他声音平静: “看来小野他们在进城后,遭遇了大队敌军。” “而且......” 他略一沉吟,接着看向村田的脸道: “村田君,咱们该立刻撤军了。” “撤军”二字一出,村田眼睛瞬间瞪大,似乎是怒火被点燃,他一把将士兵推倒,看着黄天威喝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临滨城对我们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吗?” “都已经打到了这里,撤军???” “还有!天威君,小野他们....他们难道就真的这么败了吗?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临滨城内若是真有那么多的兵马,又怎会让我们攻进去!” 黄天威脸色阴沉,冷冷道: “所以我说....临滨城来了极强的兵马。” “小野率领的军队兵力不少,还有很多降将降兵前去助阵,可现在,却未曾有一人回来。” “他们,恐怕是已经被俘或者被彻底歼灭了......不,不存在被俘的可能,只有....被歼灭这一种情况。” “而这足以说明,击败他们的兵马数量,是小野这支联军的数倍!” “你明白了吗?村田!” 村田咬着牙,猛地一挥拳头: “不!哪来的这么多的兵马!” “这不可能!如今的东海,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兵马,就算有!那也不可能将小野他们全部歼灭!” “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事!” 黄天威走向村田,他低着头,紧紧盯着村田那张怒火滔天的脸,一字一句道: “几个月前,在大乾,西京爆发战乱,图元国大军逼境。” “金风鸾没有派出兵马去西京,西京只有不多的一些民兵,所有人都以为西京必然会被图元国取走。” “但之后,在西京莫名出现了一支奇兵。” “他们将图元大军彻底击退,至今还未听见西京那边传来图元再度来袭的消息。” “我所了解的图元国,兵多将勇,战力极强,即便是一场败阵,他们也不可能退却。” “而他们不再来西京,这说明当初那场仗.....让图元国元气大伤。”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愈发低沉。 “村田,当初那支奇兵,是镇北王秦泽所带去的。” “今日临滨城这一战,小野他们全军覆没,你觉得如今的大乾,谁有这个本事能将他们击败?”黄天威脸皮微微抽动,眼神却像是冰一样寒冷。 他的话说完。 “嘶——” 村田倒吸一口凉气,他抬起那张震惊的脸,看向了黄天威,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 “难不成又是秦泽?!” 黄天威往后退了一步,揉了揉眉心。 “应该是他吧,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别人了。” “金风鸾手下,有大军不假,不过她可不像是会立刻派军来东海的人。” “就算真的要来,她也得先击溃秦泽。” “而秦泽,夺走了安阳郡之后,可以顺道南下去金陵,也可以退而来东海。” “虽然目前不知道他和朝廷兵马打到了哪个地步,但若是真让他抽身来东海,还是有些可能性的。” 黄天威仰起头,叹了口气,揉着脸,嘴中却接着道: “若真是我想的那样,从现在开始.....” 他放下手,转而看向村田,脸色出奇的凝重: “我们将面对一个极其可怕的敌人了。” “可恶!”村田咬着牙,狠狠一拳挥在了空气中。 “就算真是他,他从和金风鸾的缠斗中强行抽身脱离,而后赶赴东海,那也得累死他们!” “那么远,这一路赶过来,怎么还能作战呢?!” 黄天威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谁知道他是怎样御下的呢,他手下那些人这么拼,已经没办法想象了。” “村田君,不说那么多了,我们该撤退了。” 黄天威往帐帘走去。 “等等!”村田脸色铁青,叫住了黄天威。 “撤军?不!不能撤军!” “天威君,这一场败阵,不能说明什么!还有得打!” “小野的军队并不弱,秦泽手中的兵马就算再厉害,今日在临滨城一战,也会元气大伤!” “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撤退,要趁着他们还没缓过气来,继续发动攻击!” “临滨城!一定要拿下!” “这对我们接下来的战略......” 话未说完,黄天威冷声打断: “今日一战,多少人去了临滨城?!” “一人未归,你觉得,敌军要有怎样的兵力才能做到这种事?” 下一瞬,他骤然提高音量: “三倍?五倍?还是十倍!” “拿什么和他们打!?” 第338章 革新派 一席话说得村田面红耳赤,但他仍旧不甘心,跟着争辩道: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说秦泽带着兵马来临滨城确实有可能,但怎可能带着这么多的兵力过来,兵马越多,速度就越慢!” “我看小野他们打输了,定是这支兵马在临滨城中设下了什么陷阱!” “先前那宋苛,不就是在城头上倾倒火油,让我们的人马死伤惨重吗?!” “天威君,你所说的话,都是猜测,未必就是那么回事!” “临滨城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如今到了这里,怎能因为一战败了就要撤退呢?现在我们手中还有些兵马,我们再去将周围城池的兵马召集过来,继续对临滨城发动攻势。” “一定!一定能彻底拿下临滨城!”村田脸色狠厉的说道。 黄天威面无表情,他冷冷道: “那么,村田君。” “你是要赌一把吗?” “赌?”村田一愣。 黄天威表情冷漠,接着道:“是啊,你这不就是在赌吗?” “而且,赌的还很大。” “我说的话,你觉得都是猜测,并无明确的情报来佐证。” “不错,我说的确实都是猜想,而你说的,又何尝不是猜想呢?” 村田急忙道:“不!不是猜想!” “我说的,可都是基于我多年来征战沙场的经验!这怎么能算是无端的猜想呢!” 黄天威冷哼一声:“那么,今天这场败阵,以你之前的战场经验,你猜到可能会输吗?” 村田脸色一滞,他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话。 黄天威接着道:“可见,谁也没想到这个结果。” “而这,岂不是正说明这场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种情况下,村田君,你还要拉着所有人,陪你来场豪赌?” “赌临滨城内的乾军,兵力少,战力弱,已经疲惫不堪?又或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眨也不眨的看着村田。 村田涨红的脸逐渐褪去颜色,开始发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可是...可是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啊。” “临滨城就在那里,夺下它,后面的战事,将一路畅通,这个时候撤军,我...我实在不甘心啊!” 黄天威双眼微眯,他注视着村田的双眼。 被这仿佛能看穿内心的眼神看来,村田目光闪躲,眼神看向了地面, 黄天威突然走上前来,他身材高大,足比村田高一个头。 此刻,他低头看着村田,面无表情的说道: “村田君,暂且放下你那颗想立功的心吧。” “我知道,你想赶在本土的援军来之前,夺下临滨城,立下大功。” “但这功劳,可没那么好拿啊,集结兵力再去攻打临滨城,且不说能不能打下来,即便是打下来了,咱们的有生力量,怕是也不多了。” “更何况,在我看来,夺下这神鬼莫测的临滨城的概率,恐怕是微乎其微啊。” “功劳,可不是靠赌来得的。” 村田神色僵硬,他咬牙道: “天威君!若那秦泽就在城中,难道你不想亲手杀了他吗?” “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攻进城,杀了秦泽,都值得了!” 黄天威脸色骤然变冷,他沉声道: “村田君,没有人比我更想杀了秦泽。” “他是害我一家被杀的其中一个元凶,若是能有机会杀了他,我必定教他生不如死。” “可是....正因为我一定要杀了他,才更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赌!” “啪”的一声。 他一掌拍在了村田肩膀上,村田一愣,抬起头时所看见的,是黄天威那张狠厉的脸。 “村田君,命,只有一条。” “不论是你的命,还是我的命,以及那些士兵的命,在战场上,有时候并不重要。” “但在一些重要节点,它又无比珍贵。” “打仗,要拿命去拼,胜利,要用命来换。” “打不过,那是没本事,但要是拿命来赌,那输了,就是白输,是最愚蠢的行为!” 村田呼浑身一震,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而黄天威的话,还在传来: “村田君,你是我们这支大军的统帅,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整支军队的存亡。” “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唯我是瞻的士兵,你若是真下定了决心,要带着我们去临滨城搏命,那好,我愿意前去,我甚至可以带头冲锋。” “反正我这条命,算不得什么,没了也就没了。” “但即便是拼了命还是拿不下临滨城,村田君,你作为统帅,即便坐镇后方不参战,能活下来。” “日后,这扶桑,你还能回去吗?” “你就算回去,又该以怎样的面目回去?天皇陛下如何看待你?国内的人如何看待你?” “你在家族中,还能抬起头?还有机会再度领军作战?” “别说了!别说了!”村田猛地蹲下身,抱着头手足无措的大喊了起来。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掐住黄天威的衣领,咬牙道: “天威君!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告诉你!我是为了立功,但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你知道这次本土派来的兵马,是谁的人吗?” “是伊东纯义!!他是革新派的人!!” 黄天威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村田颓然的松开手,他低着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蹲在了地上,脸看向地面: “如今国内这个局势,我若不在东海做出一番建树,不争夺更多土地,伊东这帮畜生,就要掌管一切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家族,提携你的山中家族,还有我们手下这些人,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你知道吗?三年的时间,伊东这些人在国内呼风唤雨,我们这些人,被逼的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次来东海,是山中大将和我的家族,一起向天皇陛下请命才争取来的机会!” “伊东这些人一来,我们今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毕竟,伊东的军队,和我们的不一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继续攻打临滨城的风险有多大吗?我也不想啊!”他的声音颤抖,满是不甘。 黄天威站的笔直,他低下头冷冷看了村田一眼。 但很快,他便蹲下身,他脸色平静,声音平缓道: “我明白的,村田君,但....为了大局,只能这样。” “相信我吧,村田君,咱们先撤退。” “再等等,等等看临滨城是什么情况。” “若是临滨城真有大队兵马,而且是秦泽所率领的,那我想他们会很快出城的,从秦泽以往发动的战事来看,他是个急性子,他打仗,是一场接一场,基本上不会休息太久。” “只要他们出城,能窥见他们的兵力,作战方式,那我们接下来就要好打的多。” “攻城战,还是太难打了。” “不过.....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村田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黄天威: “什么意思?” 黄天威不疾不徐道: “先看他们出不出城。” “若是出城,那便是为了驱逐我们。” “既如此,我们不在旷野上和他们打,而是守在被我们夺下的城池中,借助城池,让他们攻城。” “如此一来,今日宋苛守城所用的那些手段,都可以反施在他们身上了。” “这是最有效的战斗方式,能有效减少我们的战损,最大程度的给他们造成伤亡。” “这,算叫以退为进吧。” 第339章 舰队 “以退为进?” 闻听此言,村田露出一抹苦笑。 “一路都是这么顺利打过来的,只在临滨城的这一战输了,就要据城而战了吗?” “天威君,难道你心里面,真的已经完全笃定我们的敌人战力很强了吗?” “先前我们打过的那些仗,你一直都在,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小心谨慎过,当然,说的难听一点,你是不是太过于保守了。” 黄天威不以为意,淡淡道: “是啊,我是有些保守了。” “不过,村田,你要知道,我在东海呆了一段时间,东海这边的兵马数量,战力如何,我不说全部知晓,那也明白个七七八八。” “对付东海这边的兵马,我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打。” “但来的若是秦泽,那是我完全不了解的敌人,那就必须要以最谨慎的态度去对待。”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阴沉: “秦泽,最喜欢打的仗,是歼灭战。” “此人,太过于暴虐,他是个战场上的疯子,对待任何和他作对的人,几乎都要全歼。” “所以说,和他打,若是想在前线和他正面对决,我看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输了,一切都结束了。” 听到这里,村田莫名打了个寒颤,这还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惧。 一直以来,他都对黄天威极其佩服,这次来东海,在他的帮助之下,几乎没输过一场,而就连他这样的人,对那个秦泽都如此忌惮。 由此可见,这镇北王,恐怕真的是个极其恐怖的家伙。 这一刻,他彻底改变了豪赌一场的想法。 他看向黄天威,追问道: “那,天威君,就按照你的方法来打,一定能击败他们吗?”村田将希望寄托在了黄天威身上,他希望黄天威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在伊东这些革新派的人到来之前,需要一场重大的胜利来巩固自己和家族在国内的地位。 “呵呵。” 一道笑声,却突兀的从黄天威口中飘出,村田愣住了,但立刻开口: “这样看来,据城而战,能消耗他们,我们接下来就有反击的机会了!对吧天威君!” “说不定,能赶在伊东来之前,解决敌人,而后在去彻底拿下临滨城!”村田急切的说道。 黄天威笑着摇了摇头,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而后看着村田道: “想的不错。” “顺利的话,是这么回事。” “只不过呢...村田君,别想太远了,想的太远,目标如果没达成,会让人陷入巨大的失望。” “失望的话....要么丧失斗志,要么就是愤怒过头。” “失去斗志,输。” “愤怒过头,会丧失理智,不仅自己会输,还会害很多人一起死。”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接着道: “所以说,先做好第一步再说吧。” “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先撤军,离开这里。” “然后直接去檀湾城,那里不错,这座城的城防没有损坏,毕竟.....他们是投降的嘛,呵。” 黄天威向着蹲在地上的村田伸出了手。 村田一把接过他的手,黄天威将他拉了起来,村田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多谢!天威君!” “不论如何,我相信有你在,我们接下来一定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他朝着黄天威躬身,态度诚恳的说道。 黄天威嘴角微抿,道:“我会陪你们走到最后的。” “好!”村田面色一振,大步流星走出营帐,开始传令撤兵。 帐内的黄天威收敛了笑容,他面无表情。 “新时代的浪潮滚滚而来,逆流而行,一定会被淘汰,伊东他们,做的并没有错。” “希望伊东他们,能早点来吧....他们来了,才能提高胜率。” “村田,当初,我爹也和你想法一样,最后.......” 黄天威自嘲一笑,走出了营帐。 —— “噗,噗,噗。” 炽烈的阳光照耀之下,潮白的浪花,翻卷着在海面奔腾。 滚滚浪潮中,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十余艘军舰正在航行。 而那行驶在最前方的舰船“獐岛丸”号上,响起了悠扬的歌声。 “?攻能打,守能挡,我们乘着钢铁舰。 它是如此坚固可靠,这是我们扶桑的海上城堡?” “?扞卫帝国的荣耀,保护帝国的安康,扶桑的军舰由钢铁铸造?” “敌国全部扫荡,煤烟滚滚犹如浪潮?” “就像蛟龙在海中翱翔,它让我们斗志昂扬?” 歌声到了这里,一道吼声突然传来,将歌声打断: “声音这么小,根本听不见!!!” 跟着,数道吼声紧随而出: “声音太小!听不见!!!” “眼睛别往别处看!不准东张西望!!你那是立正的姿势吗?!!!” “这么小声还想上军舰!听不见!大声唱!” 下一刻,士兵们神色一紧,眼神清澈了许多,歌声也再度响起,嘹亮了不少。 “走向大海,敌人的尸骸浮于浪花之上?” “踏过高山,敌人的尸骸没于野草?” “效忠天皇,勇于捐躯,扶桑的好男儿,绝不坐等终老?” ”帝国的荣光,将永远耀眼明亮~~?” 伴随着最后一句歌声,悠扬的小号声随之响起。 一曲终了,一道大笑声紧随而出: “好!!” “很有精神!!!” “这才是我们帝国的好男儿!!” 甲板之上,伊东纯义带着几个副官,身躯挺得笔直,看着眼前这一批年轻的新兵,伊东面色振奋。 环视一圈后,他扭过头看向副官三浦健太郎,朝他使了个眼色。 三浦当即走出,他站在众人面前,面色凝重的叉着腰: “都给我听好!这一次渡海去大乾!是为了帝国的荣耀!” “你们没有去过大乾,对大乾并不是特别了解。” “我们,是你们的长官!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们,我们会亲切的,给与你们回答!!”三浦面色凶恶的吼道。 “是!!!”士兵们跟着吼叫了起来。 说到这,三浦顿了一顿,他环视众人,接着大喊道: “大乾!国土辽阔!比我们扶桑要大得多!” “大乾人,也很多!是我们的数十倍!” “就问你们,怕不怕!?” “不怕!!!”士兵们齐声喊出,声音响亮。 第340章 遥遥领先 得到回答,三浦依旧板着一张脸,他手指向一名士兵,大喊道: “你!出列!” 那士兵急忙站了出来,他有些紧张的看着三浦。 三浦眉头一挑,大喝一声: “还要我教你介绍自己吗?!” 那士兵立刻吼道:“我叫小池原人!来自獐儿岛!” 听着这响亮的吼声,三浦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说: “好!很有精神!” “小池,你来说,为什么不怕!?” 士兵涨红着脸,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因为我们有着强大的军舰!还有着各种强大的武器!我们是新式军队!有着强大的战力!” 三浦扭过头看了看双手环胸的伊东纯义,伊东纯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浦再度扭头,又看向了那士兵,接着大喊道: “小池君!” “你!说得很好!!” “归队!!” “是!!”士兵敬了个军礼,归入队伍。 三浦接着大声道: “在以前,我们扶桑,兵力不如大乾,和他们打起来,总是吃了兵力少的亏!”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我们的兵力,虽然并没有多多少,但是!我们的武器装备,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说到这,他一伸手,边上立刻走来一名士兵,他给三浦递上一柄武器。 三浦接过之后,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喊道: “火绳枪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过刀剑了!” “正面拼杀,有了它,就无惧敌军更多的兵力!想怎么打!那就怎么打!” 说话之间,三浦目光一转,锁定了一群低空飞行的海鸥。 他当机立断,将枪柄挂钩上缓慢燃烧的火绳取下,而后举起了火绳枪。 士兵们全都伸长着脖子看着三浦,生怕错过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三浦凭借目力,他锁定了海鸥群。 跟着,他将火绳塞进药室,很快,“嘭”的一声巨响。 海鸥群一哄而散,朝着四处飞去。 士兵们全都瞪着眼,眼睛眨也不眨,全部看向了空中。 海鸥们已经嘎嘎叫着飞得远了,似乎并没有一只被击落。 三浦脸色一滞,有些难看。 但他接着道:“它飞的太快!又太小!所以没打中!” “但你们要知道,在战场上,我们的敌人,可不像是那些海鸥一样能飞那么快!” “他们的身躯,就像是一个个活靶子,等着我们打上去!” “都明白了吗?!” “明白!!!”士兵们并不怀疑三浦的话,他们跟着吼道。 三浦将火绳枪抛给先前那名士兵,接着道: “这火绳枪,很珍贵!价值很高,所以说,不能给你们每一个都用上,但你们要知道,能用上它的人,全都是天皇陛下的勇士!” “这一次去大乾,你们能在战场上立下战功,日后,人人都能当上火枪手!” “这是荣耀!” “是!”士兵们挺着胸膛,眼中满是兴奋。 “咳咳咳。”一旁的伊东纯义咳了几声,三浦识趣的退了下去。 伊东纯义看向众人道:“新式装备,只有那些最勇敢的人,才能得到!” “这次去大乾,对你们来说,就是一场历练!” “村田君,已经带着他的兵马去了,他手下的人,用的还是以前的装备,但即便如此,还是取得了一次次的胜利!” “这是非常好的事,而我们,拥有着更为先进的武器,因此,我们更应该取得,更大的胜利!” “是!!!”士兵们气势昂扬。 “出海这些天,我们已经距离大乾很近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能抵达大乾。” “到了大乾之后,所有人,都要英勇作战,要让大乾,臣服在我们扶桑脚下!” “大乾的土地,本来就该我们所拥有,他们这些乾人,怎配得上享用这广阔之地,我们不能让那片土地,被他们糟蹋!” “拿下大乾,我们扶桑,今后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国了!” “因此,接下来的战事,你们都要一往无前,绝对不能退却一步,要一直前进!直到拿下整个大乾!” “这个过程,肯定会迎来伤亡,但那是为国捐躯,是为国而战!” 说到这里时,伊东纯义心潮澎湃,脸已经通红,他跟着便是一声暴喝: “我扶桑的好男儿们,你们做好为国而战的准备了吗?!” “是!!!”士兵们齐声吼道。 “好!!很有精神!” “登陆之后,与乾人交战时,希望你们,一样能保持这样的精神!”伊东纯义振声道。 “是!!!”士兵们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面色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好!回去吧!” 待士兵们散去,伊东纯义回到了舱室,三浦亦步亦趋跟着进去。 “三浦君!你让我丢脸了!”三浦一进舱室,便被板着脸的伊东纯义斥责了一声。 三浦脸色一僵,赶紧对着伊东立了个军礼。 “是!伊东将军,是属下无能,没有射中海鸥!” 伊东冷着脸,沉声道: “我知道你想给那些新兵展示我们的新武器,但你要知道,这火绳枪射程并没有那么远,也没那么准!” “射海鸥,它站着不动,让你射你都很难射中!” 三浦低着头,小声道: “将军,先前我看那些家伙给我们演示时,效果很不错啊,也射中飞鸟了。” 伊东面色一沉,骂道: “八嘎!” “那是新一代的火绳枪,和我们用的不是一模一样的!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种火绳枪有照门,有准星,射程与精度,都要比我们的火绳枪要好!” “它们价格更贵,你觉得,咱们能大批量购买这种吗?” 三浦立刻道:“攻下大乾,那就有了!” 听到这话,伊东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点点头道: “嗯,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去了大乾,除了要攻占他们的土地之外,还要搜集他们的钱粮,待运回本土,就可以继续购买武器。” “以战养战,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快速崛起。” “说起来,若不是之前得到了那些家伙的援助,我们也不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起势啊,这一次,我们要利用好这个机会,快速夺下整个大乾!” 三浦神色兴奋,顺着伊东的话道: “是!将军!” “大乾虽然人比我们多,但他们可没有比咱们更好的武器!” “村田都能打得他们溃不成军,接连夺下数座城池,咱们这一去,那更是手到擒来!” 伊东冷笑一声: “村田....呵呵。” “这帮保守的蠢货,若按照他们的想法,扶桑一辈子都要在大乾的阴影之下!” “这次他们抢着去大乾,还以为能以此巩固在国内的地位吗?” “这帮老顽固!已经是旧时代的人了!” “大乾,就是我们崛起的第一步。” “让我们,踩在大乾这条病怏怏的巨龙身上崛起!” 三浦健太郎听得满面红光,他大笑道: “是!将军!” “不论如何,如今的我们,相较于大乾,已经遥遥领先了!!” 一连串的笑声在舱室内飘出...... —— “这玩意,还能将天上的鸟打下来?” 正在行进的大军中,典韦歪着脑袋,看着士兵手中拿着的武器,转头问向戚继光道。 戚继光面色平静,点头道: “看在何种情况下击出,若是瞄得足够准,射程之内,那是可以的。” “毕竟,它就叫鸟铳。” “主公拿给我们的这些武器,并不是最原始的那种,这已经是,迭代之后的武器了。” 第341章 战争的本色 典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怪啊,临滨城这一仗,咱们的人死伤微乎其微。” “有一百比一吧?” 戚继光嗯了一声,淡淡道:“比这还要少。” 典韦脸上明显有些动容,他感叹道:“可怕啊.....” 戚继光摇摇头,沉声道: “不,它不是我们所能全权依赖的武器。” “在战斗中,它也会出现各种状况,目前尚不能当做主力武器使用,它射速并不快,杀伤力也不是特别强,敌人若是直接冲上来,甚至还会受制于人。” “只有在最开始的战斗冲锋中来消耗敌兵,它才是最合适的,而接下来的战斗......” “这个.....才是最管用的!”戚继光捏紧了腰间的刀柄。“唯有多个兵种相互配合,方能最大程度的获得胜利!” 典韦很是认可,他转过头,又看向大军中段那一辆辆木车中所载的大型武器,接着问道: “主公一直说,这个才是最大的杀手锏,我还没见你们用过,那么,这些武器好用吗?” 听到这,戚继光低着头,轻声笑了起来。 “比鸟铳,一可当百!” “这是各种重型火炮,有道是,其大器不过神威、发熕,灭虏、虎蹲,小器不过三眼快枪,鸟铳。” “你看的那个,就是虎蹲炮,威力很强,不论是野战,攻坚,还是防御,都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炮火齐鸣,能将敌兵轰成一滩烂肉,能将山林焚毁,能将城墙攻塌!” “这!乃是无上利器!” 话音落下,典韦眼中露出兴奋,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光黯淡,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在将临滨城的战斗结束之后,秦泽便将城内的百姓交由那些守军来照料,之后,他便带着大军出了城。 东海,远不止一个临滨城需要解救。 尚有着不少城池已经沦陷倭寇之手,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将所看见的一切倭寇,尽数除去! 大军中,秦泽面无表情,看着大军中的战车营,他知道车上的这些武器,将是接下来对于倭寇的强大打击。 倭寇胆敢来此地作乱,那就必须得让他们尝尝炮火的滋味! 而那些投降倭寇的走狗汉奸,也必须给予他们最严苛的惩罚! 根据苏宏呈递上来的东海堪舆图与布防图所示,越临近海边的城池,被倭寇所害的人就越多。 倭寇既凶狠又狡猾,还会使出各种阴险毒辣的招数,这些,他们在临滨城都已经用过。 因此,秦泽知道这一次的战斗虽然取得了全面胜利,但按照倭寇的一贯行事来看,此次他们誓要侵占焱国,那就决不可能因为一场战事失利就退却。 他们,必定要进行反扑。 念及此处,秦泽嘴角微微一抿。 眼看已近夜晚,秦泽叫停了大军,开始休整,待明日一早便继续进军。 但大军虽停,派出的斥候,却还在奔波的路上。 —— “斥候传来了消息,远远看到临滨城的兵马出来了。”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这次来的军队,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与胆量啊,竟敢于在一场战事结束后,便立刻出城,看样子都没怎么休整,这是打算准备下一场仗吗。” “如此看来,倒确实是秦泽的作风了,呵,这家伙,真来了。” 一轮圆月,高悬于空。 如银霜洒落的地面之上,一队兵马,借着淡淡月光行走在路上。 大军前列,黄天威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村田脸色却有些发白,闻听此言,他不自觉的咬着手指甲,半响,他才开口道: “幸好......” “幸好听了天威君你的建议,及时的撤军了。” “他们敢这么快的出城,没有一定的底气,绝不敢这样做,要是当初咱们进城,怕是.....” 村田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了深沉夜色,口中跟着呼喝一声: “加快速度!” 黄天威平静道: “先派传令兵去檀湾城,做好应战准备,借助城防来抵御住他们的攻势。” “当然,不需要留下大部分兵力在檀湾城,我们还是要继续撤退。” 此言一出,村田脸色一僵,立刻道: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借助檀湾城来打防御战,而后再进行反击吗?” “我们带着大部分兵力继续撤退?难道你想......”村田脸色骤变,看向黄天威的目光带了一丝震惊。 黄天威面无表情,仍旧不疾不徐的说道: “只依靠一座檀湾城来抵御秦泽的攻势,我觉得不够妥当。” “得做多手准备,万一守不住呢。”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又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士兵们,目光深邃。 “让守在檀湾城的士兵,尽可能的消耗掉秦泽的兵力就好。” 话音落下,村田咬住了唇角,手也攥紧了缰绳,一丝怒火在心中开始升腾。 他沉声道: “如果说挡不住。” “那在檀湾城抵御秦泽的士兵们,不就要牺牲在那里了吗?”村田看向黄天威,黄天威还是那般模样,他的脸色依旧平静,丝毫没有波澜。 黄天威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那不然?” “驾!”村田一脚踢在马腹上,靠近了黄天威,他低声喝道: “天威君,你拿我们的士兵,当做什么了?” “他们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人!有很多人,在国内都活不下去了!是我给了他们希望,招揽了他们!” “我带着他们来大乾,是来谋取一条活路的!而不是要把他们随意的牺牲在这里!” “让少数人留在檀湾城,把他们当做消耗品去阻挡秦泽,这种做法,你觉得合适吗!?” 听到村田的话,黄天威表情淡漠,他挑眉道: “那不然,要那些投靠我们的乾人去抵挡秦泽?你觉得我们撤退后,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帮我们打?” 被这话一问,村田神色一僵:“那些都是墙头草,不管用的。” 黄天威点点头,接着道: “村田君,来大乾之前,难道你没想过会有很多人死吗?” “不论是乾人,还是扶桑人,都会死很多很多。” 村田咬着牙,低声道:“我知道!这不用你说!” 黄天威不置可否,继续道: “先前的那些战斗,我们很顺利,因此战损很小,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本该如此。”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所要接战的敌人,不再是那些孱弱的东海军队,而是凶名显赫的镇北王兵马。” “要对付这样的敌人,不做出牺牲,又怎能获得胜利呢?” 村田一时语塞,他涨红了脸,想出言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了今天,这一刻,你应该明白,这才是战争的原貌,这可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我给你一拳,你踹我一脚,打完了,咱们还是朋友。” “战争的本色,就是要死人,死很多很多人。” “攻方,守方,战争开启之后,任何卷入其中的人,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难道你,还没做好准备?” “那你来大乾干什么?” 黄天威略低着头,双眸如刀,脸色冷漠的看着村田。 第342章 攻城前夜 村田无力反驳。 他低下头,咬住了唇角,一拳砸在了马背上。 “那只能,像这样消耗秦泽的兵力了吗?难道就不能借助檀港城,集结所有兵力,和他们打一场彻底的攻防战吗?”村田深吸一口气,不甘心的问道。 黄天威摇摇头: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秦泽的军队,战力很强,但兵力未知,也不知他们用的什么作战方式,但凡要是有一点情报,我也不至于向你提出这个建议。” “这是没办法的事,和秦泽的军队正面交战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只有死人才知道他们怎么作战的。” “呵.....说起来,他确实下手够狠啊。” 话刚落下,村田突兀的说道: “天威君,你也挺狠的,做出这个决定,是完全不当士兵们的命当一回事。” “经历了这场败阵,你还能这么平静,天威君,你的心像是冰一样冷。” 似乎是觉察到这句话有些失言,村田又补充道: “不过,你说的是对的,或许是因为我和他们朝夕相处,因此心中有些不忍,而你作为旁观者,才将局势看得更清楚吧。” “但不论如何,眼下看来,这似乎是最好的做法了。” “待我们先退一步,摸清秦泽军队的战力后,再给他们一次强力的打击!” 黄天威突然轻笑了一声,这让村田有些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笑的?”村田有些不满。 黄天威摸着下巴,解释道:“当然了,还有更好的应战方式。” “不过我想,村田君你不会同意,因此我也就没说了。” 村田眉头一皱,立刻道:“你说吧!有更好的作战方式,我怎么会不采纳,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会牺牲士兵们!” 黄天威嘴角微抿,淡淡道: “不守城,一直撤,将我们夺下来的地,都还给他们。” “不和秦泽打任何一场仗,不.....应该说....不和他有任何接触。” 村田脸色一变,怒声道:“天威君!你在说什么!” “要将我们拿下的地盘,全部白白送给他们吗?” “天威君,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黄天威笑着摇摇头:“我还没说完呢,村田君,你别急啊。” 村田愣住了。 “也不是说一直撤军就好,这样的话,不说是你,就是我,那也接受不了啊,我可是...很想杀了秦泽,同时也颠覆金家皇朝的。” “我的意思是......” 他略微停顿,而后看着前方的路道: “撤退到.....本土的援军赶来为止。” “你说这次本土来的人,是伊东纯义的新军,有了他们的加入,加上我们,集结之后,小心谨慎的布兵,挑选好一块合适的战场,再和秦泽打一场,我想胜率应该会非常高。” “打赢了,让出去的地盘,就能收回来,我们呢,也不必冒太大的风险,我想这是最好的........” 话未说完,村田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黄天威的胳膊,他的手指,掐得极紧! “天威君,我再提醒你一句!” “我们,和伊东纯义,永远不是一路人!” “我手下这些武士,个个武艺高强,一个个都是从无数次厮杀中活下来的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 “伊东纯义那帮人,靠着一些奇技淫巧,手下都是一些草包!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取代我们!” “这次来大乾,就是为了证明我们这些人,还有很大的作用,我们在拿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村田咬牙切齿,脸色凶狠的说道。 黄天威无奈的点头:“嗯,我明白。” “所以,我一早就说,你不会同意。” 村田冷哼一声,将手从黄天威胳膊上拿开。 “记住,不要想着依靠那些人!” “我承认,他们的武器确实和我们有很大不同,有时候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但他们的问题,也很突出!” “敌人若是直接冲上来,他们就没有反击之力了。” “只有这个!才能彻底的诛杀敌人!”村田将腰间悬挂的武士刀拿了起来,他看着那柄武士刀,眼神虔诚又火热。 “我的佩刀,名叫童子切,是名刀匠雪村铸造的,这是一流的大快刀!” “每次握住它,我都能从这柄刀上感受到一股力量!” “当它斩下敌人的头颅,那种操纵生死的感受,是那些火绳枪永远也无法比拟的!” “这柄刀下,至今已经斩落二百九十八名敌人的头颅!我时常能听到那些敌人的魂魄在呻吟,在惨叫,但这种声音,让我愈发感到痛快!” 听到这,黄天威别过脸去。 与村田相处这么久,不,准确来说,与这些扶桑人相处这么久,他知道这些扶桑人有时候脑子里的想的东西很奇特。 村田还在继续说: “天威君,再杀两人,就满三百人了!” “但你要知道,我的刀,只杀那些我认可的敌人,寻常人,我不屑于杀他!他们不配被我的刀所杀!” “唯有那些有名有姓的敌人,才配做我的对手,死在我刀下,那是他的荣耀!” 黄天威掏了掏耳朵,依旧保持沉默。 “这次来大乾,我尚未遇到强敌,我的刀,尚未遇到敌手!” “不过这次,那镇北王的军队既然如此强悍,那说明他的手下,有着非常厉害的大将!” “虽然如今我们正在撤退,但我心里,却依旧保留着兴奋!” “不!是我的刀!童子切!它在喊叫,在让我用它斩向敌人!” “它想饮血了!”村田突然大喝一声。 黄天威伸出手,揉了揉脸,脸被揉的通红。 但村田的声音依旧还在他耳边回荡: “我期待着!” “期待着与秦泽的军队大战一场!” “我的童子切,要将他手下的大将全部斩杀!让他们成为我的刀下之鬼!” “最后,我再一刀斩下秦泽的人头!” “那时,我的刀,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上大快刀!足以跻身扶桑十大名刀之列!” 黄天威挠挠头,忍不住提醒道: “村田君,眼下...我们是不能和秦泽的军队正面交战的。” “你....还是缓缓吧。” “以后会有机会和他们正面打的,到时你再说吧。” “咱们...还是先赶路要紧。” 话音落下,村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片刻后,村田默默放下刀,重新悬挂在了腰上。 下一瞬,军队中传出村田的骂声。 “八嘎!” “走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 “到了檀湾城,让我们给敌军还以颜色,狠狠痛击他们!” “誓死效忠天皇陛下!扞卫帝国荣耀!” 话音落下,士兵们跟着吼了起来: “誓死效忠陛下!扞卫帝国荣耀!” 黄天威面无波澜,张着嘴,无声的喊了起来。 —— 五天后。 檀湾城楼上,刚过六十大寿的城主秦明遗左右踱步,神色烦躁。 后背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裳,这沾身的粘稠感觉让他有些不适,他张着嘴,动了动嘴唇。 正这时,在其身旁传来一道冷哼声。 “别晃来晃去的!你在慌什么!” 秦明遗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倭人东山春平,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挤出一丝笑容道: “小野将军说镇北王的兵马要打过来,老朽是担心他们来的太快.....” “另外,小野将军说让咱们拦下他们,等待他带大部队赶来,这是不是有些.....” 东山春平面色赤红,冷声道: “那又如何?” “当我们的布防不存在吗?” “还是你觉得,凭我们还不够?” 第343章 夜焰 “全军听令!待敌军一来,给我痛击他们!” 东野春明脸色狠厉的嘶吼了一声。 这让一旁的秦明遗将本来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扶桑人自从登陆东海后战事一向很顺利,这还是头一遭打防守战,这说明他们恐怕是遇到了强悍的兵马。 一天半前,当小野次郎带着前线兵马撤回道檀湾城后,秦明遗还有些不敢相信。 势如破竹的扶桑军,竟然在前线受挫了,这实在让人诧异,小野次郎只说这是“以退为进”的战术,并未有过多的解释。 可自己都活了六十岁了,什么阵仗没见过,要想活的长久,那就得具有洞察力。 因此,他判断出这所谓的“以退为进”,怕不是因为前线战败,这才让扶桑人出此下策。 看着身旁的东野春平,秦明遗心中有了计较。 若是情况不对,自己该另想出路了。 —— 灰蒙蒙的天色下,天地间一片阴沉。 这是个阴云笼罩,狂风怒号的日子。 风吹得响,空气中充斥着一种粘稠之意,越靠近海边,这种粘稠湿润的感觉就越强烈。 “哐当.....” “哐当。” 隆隆的战车碾过地面,车上的武器互相碰撞,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一杆高高扬起的大纛,在战车上飘扬,显目的“焱”字旗,成了这阴沉天色下的一抹亮色。 “陛下,斥候来报,倭寇们逃得很快,几个昼夜间,马不停蹄的撤退,最后是进了檀湾城。” “咱们距离檀湾城,很近了。” 话音落下,秦泽扭头看向戚继光,淡淡道: “檀湾城...哼,先前我没来东海之时,这些倭寇倒是打得又快又猛。” “如今不过败了一场就撤退,还逃窜入城,甚至不敢和我们正面拼杀一场,行事倒是挺稳健的啊。” 戚继光点头,跟着说道: “此次倭寇领兵之人,看来是个小心谨慎之人。” “退入城池,看样子是在等着我们去攻打......” 秦泽面色淡然,扭过头看了一眼战车营,而后冷冷道: “无所谓。” “反正都是要收回那些沦陷的城池,怎么打都是一样。” “这次,就用战车营的武器来攻打!先取回檀湾城!” 戚继光答应一声,接着问道: “陛下,先前在临滨城,就有投靠倭寇的走狗,如今倭寇逃入檀湾城,想必这城内,说不定有可能也会有这种人。” “您看是.....” 话音落下,秦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初的胡马,后来的图元,如今的扶桑,这些异国外邦,总觉得我们这辽阔的土地,可以让他们随意夺取。” “金风鸾执政以来,在应对外敌之事上,太过于软弱无能,这才让那些外敌觉得咱们好欺,也让一些心性不坚韧者,在外敌面前当走狗。” “但现在,大乾已经改朝换代,今日的焱国,我会将其打造成最强盛的国家。” “因此,对待这些外敌,包括这些软骨头,那必须得——以杀证国!” “杀,那就要来的彻底,绝不留情,绝不手软!” “用血的教训,来告诉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国家,叫焱国!任何妄图染指者,都将被彻底铲除!” 话音落下,戚继光沉声回应。 “是!陛下!” “呼——” 风刮得越来越紧了。 —— “点燃火把!” “天色已黑,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 是夜,檀湾城楼上的点燃的火把,将城楼照得一片雪亮。 只是风刮得越来越紧,这烈烈劲风狂舞,将火焰带得呼呼作响。 火光摇曳中,城外的如墨夜色与城楼的明亮显得泾渭分明,火光虽亮,但空气中却充斥着一股冷意。 城楼上的兵马由倭兵和秦明遗的士兵共同组成,城楼各处,此刻已经架设好了床弩,弓兵们也已经按部就位。 所有人都知道,这几天是紧急状态,因此人人都已经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大意。 如此,一直到夜半时分。 内城军营中。 已经入睡的秦明遗,被响亮的示警声给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子,脸上满是冷汗,他急匆匆穿好鞋,正要揭开营帐,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将军!有支兵马过来了!”士兵喘着粗气说道。 秦明遗站稳脚步,神情有些慌乱,他急不可耐的追问道:“是....是那秦泽的兵马?” 士兵摇头:“天色太黑,只看到有人过来,难以窥见是谁的兵马。” “但听声音,来的兵马数量不少。” 秦明遗一砸手,重叹一声道: “竟来的如此之快!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若真是那秦泽的兵马,那可就......此人,可不是善类啊,这下可麻烦了....” 话未说完,他匆匆跑出营帐。 一路急奔,他很快就到了城楼,城楼上此刻已经站满了人,那东山春平已经来到了城楼,此刻他脸色凝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城外。 秦明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那浓黑夜色中,此刻正传来各种杂乱的声音。 有马蹄声,有车子碾过地面的声音。 与此同时,隐隐绰绰的人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此时天色浓黑,后方还有多少兵马尚难以窥见,但秦明遗的一颗心,却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 不待他开口,那东山春明便冷喝一声道: “来!让我们给予这些敌人,沉重的打击!” “备箭!对准他们!!” “来多少,给我杀多少!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话音落下。 “嘎吱嘎吱。” 床弩上放好了箭矢,士兵们双眼直视前方,手也搭在了弓弦上。 一股肃杀之意,充斥在空气之中。 —— 城外。 “止步!” 正在行进的大军徐徐停下。 “看样子,是早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们了啊。” “既然已经做好了接战的准备,那也省的那些麻烦事了。” “来吧,攻陷城楼!” “是!” 下一刻,数道响声传来,士兵们利落的装填着武器。 —— “嗯?停下了。”东山春明眉头一皱,发现了问题。 “该不是,看见我们的城防,觉得强攻很难,因此才会......”秦明遗小心的说道。 东山春明双眼微眯,沉默着看向前方。 士兵们此刻紧绷着脸,此刻也和他一样,生怕对面突然跑来一队骑兵冲锋。 但并没有。 夜色中,只听得到远处接连传来声音,对面似乎是在搬运什么重物一般。 相较于声势浩大的冲锋攻城,事实上这种夜色中的小动作,更让士兵们心中难安。 东山春明趴在了城垛上,敏锐的察觉到今夜或许并不一般。 “噗噗噗噗。” 下一刻。 一簇簇火苗,在夜色中燃起。 第344章 落雷 这在黑夜中燃起的无数火苗,让城楼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察觉到了不安。 很快,他们便明白这不安的源头来自何处。 随着这些火苗的出现,很快,这本该宁静的夜晚,骤然响起了让人浑身颤栗的巨响声! “轰轰轰!” 这隆隆的响声,轰击着城楼上士兵们的耳膜,这突然的响动,似乎连带着让城楼上都传来了抖动。 秦明遗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声音响起的瞬间,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刚度过六十大寿,一直以来都是深陷温柔乡的他,还从未感受过这般突然的响动。 说是这九天之上天突然砸下雷来,那也不为过。 秦明遗跌坐在城墙根上,已是骇的面如土色,后背一下就涌出了冷汗,嘴中也不住的胡乱叫喊着: “什么动静!什么动静!” “这是什么!?” 久经沙场的东山显然要比他好得多,他努力保持着镇静,站直着身躯。 但脑海中,却猛然出现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 这声音,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啊。 这似乎与本土,伊东纯义的军舰上...... 他不敢确信,自来大乾这段时间,他可从没见过大乾有这种武器。 他们就不该有!也不可能有! 但这夜晚的高空,给了他答案。 在轰鸣声响起之时,这深邃的夜空,便已经弥漫了死机。 声如天动,焰火燃起,俄而花光烛天。 似是漫天繁星坠落人间,又似落雨纷纷,当然,若是那雨,是清凉而温润的,会带来生机。 可这从夜空坠下之物,却粗粝,坚硬,它们的诞生,便是为了泯灭生机。 “砰砰砰。” 如疾风骤雨,鹅卵般大小的铅石激射而来。 它们轰击着所接触到的一切。 城楼木牌被轰击碎裂,瓦片土崩瓦解,坋土墙被轰击出一个个坑洞,城垛被轰击得残缺。 布置了大量兵力的城墙之上,从未想过会受到这般攻击的士兵们,被一颗颗铅石射中。 射入头颅,头颅崩碎,射入躯干,躯干残破。 还在搭弓引箭的士兵们,被轰击得骨折身损,甚至于连那手中的弓箭,也被射坏。 那布置好的床弩,被砸得散落一地,弩手们根本无力予以回击。 这做了严密防御的城楼,此刻像是泥塑一般,在被一点点摧毁。 纷乱的惨叫和嘶吼声,在轰击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它们被彻底淹没。 早已经被骇得失魂落魄的秦遗明缩在城墙根上,他抱着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嘴中在发出声嘶力竭,不成音节的大叫声。 “嘭”的一声。 一道重物,砸在了他身上。 秦遗明浑身一震,一股热流从下腹涌出,他骇得胡乱吼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其声惨烈,好似濒死之人的哀嚎。 “啊啊啊啊!” 直到他嗓子喊得都有些哑了,秦遗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他这才松开手,苍白的脸上睁开了眼。 但这一眼看去,却将他吓得快要升天。 一张恐怖的人脸,正趴在他的身上。 说是人脸,此刻大抵也算不上了,人脸上出现了两个坑洞,一个在额头位置,一个左脸上, 额头位置的坑洞,此刻正流出血水和一些白色的液体,左脸颊上的那个坑洞中,秦明遗能看见里面嵌着一颗鹅卵般大小的石头,还能看见一些碎牙。 浓郁的血腥味,窜入他的鼻腔。 这可怖的死状,这令人无法想象的恐惧攻势,折磨得秦明遗胃中翻江倒海。 “哇”的一声。 他剧烈呕吐了起来。 “砰砰砰! 而在此同时,依旧还有不断射来的铅石,秦明遗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 在其眼前,不论是任何人,几乎都在被摧残身躯。 相较于弓箭的射击,这些“天外之物”的威慑力来的更大,也更加血腥。 碎肉伴随浓血,在四散飞射,血肉之躯宛若土塑,在崩溃瓦解。 他眼看着一名名士兵们被射击得肢体残缺,看着他们成为一具具残尸倒在地上,狭长的过道中,不过片刻功夫,已经遍布尸骸。 这般景象,说是炼狱也丝毫不为过。 在剧烈的呕吐中,秦遗明手忙脚乱的在地上爬动着,这一刻,他无比后悔,悔不该上城楼。 更后悔听信了那小野次郎的话,这镇北王的军队,竟如此可怕! 这哪里还是人?这番攻势,简直堪比天灾! 不!即便是天灾,那也有个预兆,可此刻他们的攻城,是那般突然而迅速,这凌厉的攻势,哪种防御措施能阻挡。 “嘭”的一声。 一颗铅石,射在了秦明遗的身前,正中他所依靠的城墙之上,与他不过一尺之距。 秦遗明浑身一颤,眼眸满是恐惧。 下一瞬,他哀嚎了起来: “救命!!!” 可此刻,哪还有人能分心回应他。 越来越多的铅石射入城楼,这种情况下,再移动似乎就是在找死。 看着满地的尸骸,秦遗明在恐惧中抬起一具尸体,而后钻入了那具尸体身下。 躲在尸体下后,秦遗明这才喘了口气。 他不敢动,身子紧紧贴着地面,眼角余光看着城楼上的动向。 还有一些倭兵们竟在射箭!虽然人数不多,毕竟大多数人在第一轮的攻击中便已经死去。 这些为数不多的倭兵们面红耳赤,在纷乱的铅石中大吼大叫: “为了天皇陛下!!!”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铅石一颗接着一颗射来,轰击着他们的身躯,他们在快速的倒下。 秦明遗看的心惊肉跳:“这帮扶桑人,一个个都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轰击声逐渐消失,也不再有铅石向城楼上射来。 这期间秦明遗丝毫不敢乱动,他绷着身子,躲在尸骸中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也像那些人一样,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身上的尸体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运气好,秦遗明竟依旧毫发无损。 他颤颤巍巍从尸体下探出脸来,城楼之上已经是满目疮痍,入眼之处皆是死人,满地的鲜血混杂着碎裂的墙土,残破的武器到处都是。 “完了完了,得赶紧走.....”心中低语一句,秦明遗从尸体下钻出,爬过一具具尸骸,一直向着楼梯爬去。 尽管想站起来,但此刻他的腿抖得厉害,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但好在,他终于到了楼梯口。 看了眼幽深的楼梯,秦明遗喘了口粗气,用双手开始下楼梯。 在绕过一个弯道时,几只脚出现在他眼前。 他微微一愣,看着那不一样的军靴,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出现在心间。 秦明遗深吸一口气,抬起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你真命大。”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第345章 饶小人一命 “饶小人一命!饶小人一命吧!” 在看清眼前这些人后,秦明遗想也没想,立刻开始哀嚎,汹涌而出的泪水从眼眶中洒落,他哭的惨烈。 来人却蹲下身子,不紧不慢的说: “哭?可不准哭哦。” 秦明遗浑身一颤,连忙止声。 “你是乾人,却为虎作伥,帮着倭寇来打我们,你怎么有资格哭呢。” “这位将军,小人....小人也是不得已啊,倭人凶狠残暴,不听他们的话,后果便是一死,我....我这是......”秦明遗忙不迭的开口,但话没说完却被另一声冷喝打断: “在你面前的,是当今改朝换代的焱国之主,真武帝!” “你这走狗,可别叫错人了!” 秦明遗眸子一缩,几乎难以置信。 大乾,已经改朝换代了? 那岂不是说,天下已经易主?金风鸾已经被拉下皇位? 而眼前之人,就是那个镇北王秦泽? “嘶——” 秦明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短的时间,不过数月的功夫,他竟已经在争夺天下的过程中击败了朝廷! 先前自己一直以为,秦泽是与朝廷休战,亦或者是强行退军赶来东海的,没想到他竟然是在击败朝廷后过来的。 不仅如此,在夺得皇位后,还能马不停蹄的赶来东海灭倭。 这简直.....简直非人力所能为之! 加上今夜他们所使用的攻城手段,这种种异举,这....这是大乾千百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的异象啊! 先前,他便听说秦泽举兵造反时所打的旗号为“奉天之意,铲除昏君。” 民间百姓们也大多都在说,这镇北王乃是天命之人,是上天派下来解救天下百姓的。 那时,他不屑一顾,只觉这帮愚民目光短浅,岂不知造反不喊出个响亮的名号,如何能收揽民心。 但如今,再想到这“奉天”之意,还真是只有老天爷才能做到这种事。 若不是如此,秦泽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击败朝廷兵马,再火速杀来东海。 再看向眼前这张冷漠的脸,秦明遗竟不敢与之对视,一股令人浑身发毛的颤栗感爬满了全身,他不自觉的一头磕倒在地。 “嘭!” “陛下...小人秦明遗不知陛下已经登基......” “小人是为倭寇所挟,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宽宏大量,还请陛下饶小人一命,小人必当竭尽全力,今后誓死效忠陛下。”惶恐惊惧的秦明遗立刻说出早已备好的话来。 先前,他便觉察道接下来这檀湾城可能会出事,本欲留一条退路,只是没想到秦泽的兵马来的如此之快。 这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如今这种情况,只求能保得一命就好。 只是这话一说出,却换来了一道笑声。 “呵呵。” 笑声一出,秦明遗浑身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他能听出这笑声背后的不寒而栗。 秦明遗小心翼翼的眼角往上看去,见到的是秦泽那张笑脸。 眼前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简直要比那尖刀利刃还要让人恐惧,他急忙垂下眼帘。 “秦明遗,不知你可识得宋柯?”秦泽突然问道。 “认识认识....宋大人为官清廉,对百姓有情有义,是个忠义之士。”秦明遗忙不迭的回道。 话刚落下,秦泽声音骤冷,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他死了。” “死在倭寇手中。” “除了他,还有很多守城的将士,甚至是....平民百姓,临滨城,很多人都死在了倭寇...与那些走狗手中。” 秦明遗听得汗如雨下,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此刻哪敢再说半个字。 但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秦明遗浑身一震。 “抬起头来。” 一听这话,秦明遗急忙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秦泽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这城楼上,有倭寇,还有你的人。” “你们都是来阻击我的,但倭寇的兵力,却不太多,他们这次登陆东海,不该就这么点兵力。” “你说说,倭寇们接下来,想怎么做?” 秦明遗急忙开口:“陛下,我.....” 只是他刚一开口便被秦泽打断:“先提醒你一句,我可是能看穿一个人有没有撒谎,你若是说的话掺了假......” 说到这里,一杆铁戟“嘭”的一下砸到了楼梯上。 “砸成肉酱!!”典韦怒目而视。 而秦泽的目光,也正眨也不眨的看着秦明遗的眼。 这一刻,秦明遗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他已骇到了骨子里。 他张了张嘴,但却因为恐惧而发不出声音,直到深吸一口气后,他这才颤声开口: “小野将军他们....不不不。” “这帮倭寇,来到檀湾城后,没有待多久,他们匆匆布置了些兵力在城中,而后便马不停蹄的出城了,领军的名叫村田雄志,他是这次倭寇大军的统帅,此人狡猾的很。” “我...我真不知道他们后续要做什么啊,他们不告诉我的。” 秦泽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他们兵力有多少?” 秦明遗立刻道:“来我这里的兵马不多,顶多只有十万人左右,但倭寇们向来是打下一座城就留下一些兵力在城中,说是要看管,再...再让那些投靠之人为他们所用。” “因此具体兵力有多少,那就真不知道了。” 一席话说完,秦泽站起了身,他冷冷的看着秦明遗: “东海,也有军队,兵力也不算少。” “倭寇们的兵力,看样子也不比我们多,却就这样接连攻陷多地,我若不来,怕是整个东海都要沦陷。”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一听此言,秦明遗急忙道: “倭寇...倭寇们狡猾,凶狠,总是有各种手段,所以我们才不是他的对手。” 秦泽叹了口气,转过了身,他往外走去,却抛下了一句话: “下辈子,做个有气节的人。” 秦明遗眸子一缩,一股凉气从后背窜出。 典韦却是浑身一振,急不可耐的一把冲上前来。 下一刻,在秦明遗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典韦将他一把抄起,快步跑至城楼上。 他丝毫不顾及秦明遗的胡乱捶打,也不顾他的嚎叫,直接一把将他从城垛上掷下: “下去吧你!” 听到“啪”的一声后,典韦扬起脸,哼了一声。 “省的脏我的戟了,哼。”他迈着大步,悠然的走向了楼梯。 第346章 他凭什么称帝 夜色浓稠,檀湾城的军营中,此刻点燃了篝火,仍未歇息。 军营大帐内,秦泽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堪舆图,身旁诸将站在一旁,正静待他的命令。 “倭寇们,经历临滨城之战后,学聪明了。” “现在,他们不和我们正面交战,而是在不断撤退。” “他们这次来这里,便是抱着侵占我们所有领地的目的而来的,想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撤退。” “这是在筹谋.....想发动一场大战啊。” 戚继光点点头,接着话道:“倭寇贼心不死,必然不会就此退去。” “如今仓皇撤退,背后说不定便是在集结兵力。” “以末将之见,应当快刀斩乱麻,火速行军,将那些逃窜的倭寇尽快诛杀。” “唯有先将那些踏入咱们领地的倭寇除去,接下来便可直去海滨,在源头上杜绝他们进来。” “毕竟,在我们国内发生的战斗,怎么打,最后都是损害我们的国土。” “要尽快,将战场转移到扶桑去才好!” 说到这里,秦泽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 “将扶桑,打作一片焦土,那也是一件快事!” “来吧,接下来,我们抓老鼠!将这些逃窜的倭寇,有一个是一个,全部诛杀!” —— “村田这家伙,干得不错啊!” “拿下了不少土地。” 一座官邸中,伊东纯义坐在椅中,他摸着那光滑锃亮的红木椅扶手,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一旁的三浦却不屑的哼了一声。 “如今的大乾,早已经孱弱不堪,那秦颢天与那赤焰军覆灭后,哪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军队?” “村田能做的,我们也能做到,做的还能比他们更好。” 听到秦颢天这个名字,伊东纯义眉头一皱。 “这人当初杀了不少我们的人。” “那几年,着实让我们陷入了不安啊。” 说到这里,伊东纯义摇头轻笑一声:“幸好,大乾女帝帮了我们一把,这秦颢天和赤焰军若是还在,我们的计划也不能提前这么多年啊。” “说起来,我想自那一战之后,我们扶桑的国运,便就此转变了吧。” 三浦立刻点头笑道: “伊东将军说的是。” “我们的国运,自那之后便越来越强了!” “而这大乾的国运,却在那之后陷入了颓势,如今看来,这大乾的消亡,是一定的!” “这场关于国运的争霸,我们扶桑,是占据了上风啊!” 伊东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他接着笑道: “嗯。” “虽然西乡总在说,不要小看大乾,可是,在如今的我们面前,他们又能靠什么和我们打呢?” “村田手下的人,以武士为主力,光是这样,都能打下大半个东海。” “更何况,有我们的援助呢。” 话音落下,三浦沉声道:“西乡将军久居国内,前几年在对大乾的作战中,他未曾参战,所听到的消息,大多都是咱们输给赤焰军。” “也正因此,他才会说出这话吧。” “若是他这次也来大乾,想必他会改观,如今我们的敌人,可不负当年了啊。” 伊东纯义点点头,淡笑一声道: “说起来,这次村田屡战屡捷,倒也不是全凭他的本事。” “他是得到了天威君的帮助啊。” 三浦表情微变,闷声道:“天威君么.....但不论怎么说,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不是扶桑人,而是个乾人,我总觉得,太过于重用他,不是件好事。” “虽然....他向我们表达了极大的诚意。” 听到这话,伊东摇摇头,他看向三浦道: “三浦君,你是个军人,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凭借天威君的帮助,我们已经拿下大半个东海,这还不能证明他的决心吗?” “那些乾人,一个个恨不得杀了天威君。” “这种情况下,他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 “他唯有借助我们,才有一席之地!” “对待这样的人,你却还在质疑他,若是让天威君知道,你这不是寒了他的心吗?” 面对伊东纯义这审视的目光,三浦急忙站起身: “抱歉!伊东将军!属下收回刚刚的话!” 伊东摆摆手,淡然道:“不用在意。” “先把我们该做的事做好吧。” “来大乾,已经有五天了,路过之地,都是村田拿下的地盘。” “来大乾之前,西乡,坂本,他们都曾特地叮嘱过我,这次来,我们要充分发挥我们这支新军的战力!” “要比村田他们,更快速,更迅猛的攻下大乾领地!” “要让捷报,不断的传回国内,让天皇陛下,充分的认识到,唯有将资源倾斜于我们身上,才能铸就一个强大的帝国。” “村田他们,已经是旧时代的人了,这帮冥顽不灵的家伙,丝毫听不进去我们的话,这就是在自掘坟墓。” 三浦点头:“是!村田他们,太过于愚蠢了!” 伊东纯义双眼微眯,说道: “但不论如何,我们要牢记一点,我们共同的目标,是拿下大乾所有土地!” “因此,待赶到前线后,不能和村田他们发生冲突,我们不能失和,自己人内斗,那才是最蠢的事。” “三浦,你也要收一收性子,不能太过于敌视村田,等拿下大乾之后,我们再慢慢和他们清算便是。” “是!将军!” 伊东纯义站起了身,振声道: “好!歇息得也差不多了!” “我们该继续前进了!要尽快赶赴前线,还有着大片土地,等着我们去拿下呢!” —— 数天后。 “什么?!檀湾城,这么快就被他们攻下了???” “这才几天时间?他们能这么快就攻下檀湾城?” “檀湾城虽然比不上临滨城,我们也并未布置过多兵力,但也不至于在一两天的时间内就失守吧?” 看着眼前的传令兵,村田一脸难以置信。 传令兵面色苍白,跟着道: “将军,你们走后没过两天,敌军便攻过来了,他们使用了极其厉害的武器攻城,根本守不住。” “若不是我们为了报信,没有守在城楼,怕是也要一起死在那里。” 话音落下,一旁的黄天威问道: “他们如何攻城的?” 士兵开始了讲述,随着他的诉说,村田脸色逐渐苍白,而黄天威脸色也终于不再平静,他的鬓角,开始冒出汗水。 —— 南泽。 简单修缮的旧宫内,金风鸾冷着一张脸,在殿内来回踱步,那冠冕随之不住晃动,眼看就要掉下。 下一刻,她一手扶住冠冕,嘴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怒斥: “这逆贼!竟还厚颜无耻的登基称帝?” “他何德何能啊!” 殿下众人面面相觑,尽皆低下了头。 第347章 老将 “自大乾开国以来,历经这些年,还从未有那个乱臣贼子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来!” “这逆贼,不过弱冠,说什么‘奉天之意’,竟还登基称帝,实在太过于荒谬!” “这般做派,实在是可笑至极!” “还假惺惺的说是为国为民,真是虚伪!这大乾,在朕手中四海升平,外宾臣服,他却厚颜无耻的来篡位,弄得现在乱相频出,他怎敢称帝的!” “无耻!!” 金风鸾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急赤白脸的骂了好几句。 来到南泽后,金风鸾便立即命人修缮旧宫,同时,也在等待着金陵那边传来消息。 毕竟当初是留下金建仁在镇压秦泽的,虽然身边众人大多都觉得难以阻拦,但金风鸾却对金建仁依旧抱有希望。 毕竟他可是镇国大将军,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手下兵马,尽是精锐,此外大多还都是金家人,可谓是忠心耿耿,这样一群人去镇压秦泽,那必定是舍命去打。 如此一来,胜负犹未可知,说不定还真能顺利镇压叛军。 自己在南泽过个冬,待春暖花开之日再荣归金陵,也算是挽回些颜面了。 可就在这几日,便陆续听到金陵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金建仁兵败被杀,连头都被割了,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此外,那逆贼杀入金陵后,便立刻称帝。 每每想到秦泽穿着独属于自己一人的龙袍,坐在独属于自己一人的龙椅之上,金风鸾便气的浑身发颤。 正如此刻。 她一屁股在匆匆赶制出的龙椅上坐下,冷着脸看向台下的众臣。 与当初在金陵相比,如今的大臣少了许多。 当初出金陵时虽然也曾下令让众大臣一并跟随,但走的实在是太过于匆忙,一些大臣既要收拾家当,还要携儿带女,还有些年纪大的,在这寒冬腊月哪里能立刻走掉。 为此,不少人不得已就留在了金陵。 此外,在来南泽的路上,还有一些臣子落在了后面,只是那时兵荒马乱的,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本想先回南泽,待这些落下之人赶来便是,谁知后来这些人竟然就此没回南泽。 显而易见,他们要么逃去了别处,要么....就是重回了金陵。 若是重回金陵还能干什么?那自是厚颜无耻的投靠逆贼了! 金风鸾越想越气,看着台下沉默的这些人,她忍不住喝道: “这逆贼谋朝篡位,你们说,该当何罪?” 话音落下,一双鬓微白的老者徐徐走出,沉声道: “陛下才是大乾正统,这国君之位,只为陛下一人所有。” “秦泽小儿,乃一乱臣贼子,如今攻入金陵,虽说登基称帝,但此举又谈何名正言顺?” “那所谓的登基称帝,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秦泽小儿自欺欺人,实在是让人贻笑大方!” “如此贼子,日后自然是要诛其九族,以儆效尤的!” 说话之人名为金正喜,若论其辈分,金风鸾得叫一声叔父。 金正喜从军多年,乃是不折不扣的沙场老将,只是后来出了个秦颢天,带着训练出的赤焰军将士们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打的外邦臣服,异族退却。 如此,秦颢天在沙场上威名远扬,但凡敌者,未开战之前便先怯了三分。 此后不论是大仗小仗,但凡是赤焰军参战,无一例外都是大胜,金正喜自觉秦颢天与这赤焰军勇猛,自己年岁不小,也该功成身退了,因而便请命解了官职。 此后便久居南泽,赋闲在家,平日里只是养养花,逗逗鸟,钓钓鱼。 大半生皆是在沙场上度过,这一下闲下来,一开始倒觉清净自在,可时日久了,过得那也是索然无味。 先前,他便听闻这秦颢天之子秦泽被封镇北王,去了北凉后,倒是做了些大事,其状颇有其父之风。 不曾想,这秦泽竟身怀反骨,出了点名声之后竟举兵造反。 得知此消息后,金正喜怒从心头起。 自己虽赋闲在家,但当初那也是沙场名将,虽然年岁渐长,但身子骨健全,一顿饭尚能吃得下两只鸡,跑得了步,握得住武器,杀起人来那也绝不含糊。 因而,他便有心再入沙场,领兵前去平乱。 如此,在这年岁立下如此之功,虽说荣华富贵自己不在乎,毕竟已经足够富足够贵了,但这声名,却还是可得的。 平乱反贼,待自己寿终正寝后,日后在天下人之间,自是能留下一道美名。 当然,金正喜也是有私心的。 当初在沙场上,你秦颢天功劳无数,美名传颂,如今你死了,你儿子当了反贼,你的名声成空。 生前,你的风头盖过了我,如今,我把你儿子给镇压了,岂不是稳压你一头? 百年之后,谁还记得你秦颢天? 所能记得的,定是我金正喜以花甲之年,镇压大乾第一反贼这桩佳话。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人也不随人愿。 金正喜有心出山,挂帅出征镇压叛军,但膝下几子却纷纷劝诫。 他们都说如今大乾国力强盛,朝中尽是猛将,那无能之辈黄龙被剥军权后,如今镇国大将军之位已由金建仁所得。 除却他外,其弟金建德自幼聪慧,执掌千机营,这些年也做出了不小的成就。 更别提还有那数不尽的金家子弟,皆有官职在身,文官有,武官也有,整个朝廷上下,可谓是人才济济,哪里还需父亲出山。 若真是让父亲挂帅出征,那岂不是让百姓们笑话朝廷无人可用了? 如此一来,朝中那些年轻后辈的脸,不是丢尽了?就连陛下,那也是颜面无光啊。 这般说辞有理有据,加之那时秦泽行谋反之事,还未成气候,金正喜不得已只能作罢。 但怎料,这后来之事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秦泽竟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接连攻下数座城池,直指京师! 金正喜再坐不住,他狠狠骂了几个儿子一顿,怪他们当初非要阻拦,若是自己出马,这秦泽还能活到今天? 小辈们虽然年轻,但也正是年轻,缺乏经验,这才输给了反贼一场接一场,若是自己前去,便是以少打多,那也是能镇压反贼的! 凭借的不是别的,正是这几十年的作战经验! 第348章 我虽年迈,箭矢犹锋 但怎料,这时膝下大儿子金永喆却说如今反贼正是势猛之时,便是连金莽与蛮族的联军都败给了他们。 父亲花甲之年,加之久居南泽,南泽气候温润,北方寒冷萧瑟,匆匆前去领兵作战,说不定还没开打,父亲便会先染上风寒。 如此一来,教他们如何放心,如今金陵还有镇国大将军坐镇,有他在,必然不会有事。 如此,金正喜又被强行拦下,为此,他不忿了很久。 直到前段时间,金风鸾迁居南泽,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妙。 而近日传来的消息,是镇国大将军已经兵败被杀,金陵被反贼所夺,且反贼已经登基称帝。 那一天,所有人都沉默了。 金正喜在暴怒中召集几个儿子,将他们挨个骂了个狗血喷头。 当初都是他们多次阻拦,不然自己已早早前去助阵,怎会让金陵都被反贼夺去! 但骂归骂,他明白,自己,也该出山了。 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大乾,决不能落入反贼之手! 此刻,金正喜神色肃穆,朝着金风鸾抱拳道: “陛下!老臣请命,携军杀回金陵!”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肃静,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金正喜。 众臣目光中神色各异,有钦佩,有震惊,也有忧虑。 而拄拐而立的金建德,却是眉头紧锁,脸色怪异。 他眼睛不住在金正喜身上扫视,心中油然滋生一股难言滋味。 叔公?这么一大把年纪,您是要去送死吗?金建德心中如此想道。 而端坐椅中的金风鸾,此刻听闻金正喜的请命说辞后,虽脸色稍缓,但还是眉头凝结,她徐徐道: “老将军乃忠义之士,值此危难之际,仍第一个挺身而出,这是朝廷幸事。” “只是.....” “老将军已过花甲之年,怎能还让你前去战场克敌?” 话刚落下,金正喜振声道: “陛下!” “臣虽老迈,但箭矢犹锋!” “这些年赋闲在家,时常在梦中见得昔日金戈铁马,如今逆贼冒天下之大不讳,无视陛下龙威,竟胆敢称帝,老臣如何见得?” “必教此贼,尝尝我等老将的厉害!” 金建德这时站出了身,劝说道: “老将军昔日英名,无人不晓。” “只是如今逆贼兵多将勇,便是连镇国将军都败于他之手,如今朝中兵力,已不复当初,要想击败此贼,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说到这里,他看向金风鸾,接着道: “以微臣之见,得先避逆贼锋芒,他称作假帝,却要行国事,逆贼如今想必是琐事缠身,他谈何来的治国之力,假以时日,自会内部分崩离析。” “这期间,咱们还是不要大动干戈最好。” 此言一出,金正喜眉头一皱,朝着金建德沉声道: “这说的什么话!” “逆贼称作假帝,那也不行!岂能看着他霸占金陵,以国君自居!” “这样做,把陛下当做什么了?” 他越说越激动,面色已经赤红一片,此刻转而看向金风鸾道: “陛下,老臣从军多年,也不知打了多少场仗。” “倒不是小瞧了镇国将军,只是他虽然年轻力胜,勇猛过人,但战场经验却比不上我,他手握大军,却败于逆贼之手,便是战场经验欠缺了!” “若是我等前去,必不会输的一败涂地!” 金风鸾点了点头,心道这倒不错。 给了金建仁那么多兵马,还有熊骞的重甲骑兵,却仍旧接连败给逆贼,怕不是他两俩真的统军无力,这才一败涂地吧? 不然,何至于输的那么惨呢? 这逆贼就没败过,他又不能硬生生造出兵来帮他打仗,就是打一场死些人,那也够磨掉他的兵马啊。 虽然不愿承认,但金风鸾此刻确实怀疑是自己这边出问题了。 麾下这些将领,莫非都是些吃干饭的?个个有名无实,这才败了一场接一场? 这两三年,倒确实没有打过什么大仗,这些人莫不是平和日子过久了,个个自大好强,在战场上轻视敌军,才落得个大败的下场。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莫不是这养着养着,养出一帮无能之辈来了? 说起来,就算是自己御驾亲征,那也不至于比他们打得更差啊。 正想到这里,金风鸾眉头一皱,却见到那金正喜从怀中掏出一物来。 那是一本书。 金正喜高举手中书籍,在众臣诧异的目光中扬了扬,接着振声道: “陛下!您看!” “诸位,都看好!” 他翻开书籍,接着朗声道: “这些年,我久居家中无事,可不是一直在养花逗鸟的!” “我将这些年打过的每一场仗,都记录了下来,从中提取我的作战之法,写下这各种战术!” “至此,撰写成这‘百战兵法’!” “兵法在手,加之我的作战经验,便是兵力不够,我也能以少胜多,鏖战敌军,将叛军尽数击败!” 他满面红光,神色昂扬。 金建德略低着头,瞥了一眼那“百战兵法”,心中冷哼一声: ‘逆贼总是莫名其妙带出一大堆兵马,什么兵种打法都有,你这什么‘百战兵法’,在实打实的强军面前,有何之用?’ ‘当个茅纸差不多。’ 龙椅中,金风鸾此刻皱起了眉,倒不是看不起这老将,只是..... 今日他说信誓旦旦击败叛军的话,和当初熊骞,金建仁等人说出的话是何其相似啊,可最后..... 该不会.....他们是一路货色吧? 念及此处,金风鸾沉声道: “好啊,老将军,做的不错。” “能撰写兵法,是好事,不过呢,前去金陵击败叛军一事,须得从长计议,朕不想刚回到南泽,就又派出兵力。” “暂且等等吧。” 话刚落下,台下的金建德脸色一喜,他是真不想再和去叛军打,那太过于危险,如今还是求稳最好,过一日是一日,念及此处,他立刻道: “陛下英明!” 金正喜却有些怏怏不乐,躬身退入人群中。 金风鸾一看金建德这脸色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朝着金建德冷斥一声: “哼!先前你说的话,倒也过于可笑了!” 金建德一愣。 金风鸾冷着脸,接着道:“你说逆贼没有治国的本事,此话倒是不假。” “只是,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帮他治国的,是何人吗?!” 此言一出,金建德凝眉,神色复杂的回道: “是张励。” 第349章 大奸似忠 金风鸾面若寒霜,遮蔽在袖袍下的那双纤纤玉手,此刻已经攥成了拳头。 金建德却接着道: “微臣怎么也没想到,这逆贼入京之后,张励竟直接投靠了逆贼,还帮他治国。”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身为天官,他张励竟做出这等事来。” 话音刚落,跟随金风鸾回南泽的户部尚书王雍立刻站了出来,他面色愠怒,冷声道: “陛下,张励这厮,实乃大乾建国以来,最大的一个奸臣!” “就连罪臣黄龙,与他相比,那也比他好的多了去!” “微臣一早便察觉到张励这厮城府颇深,不似忠贞之士!果不其然,逆贼一入京,这厮便立刻遛须拍马,榜上逆贼,实乃罪大恶极!” 随着这几句话的落下,众臣也纷纷跟着喝骂起来,金正喜不忿的说道: “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 “当初老臣见那张励倒像是个正人君子,一心为国为民,没想到这些年不见,他却跟变了个人似的!竟投靠了逆贼!” “啊呸!小人也!” 王雍跟着补充道:“老将军说的是!” “陛下此番迁居南泽,我等随之而回,便是立志誓死跟随陛下,匡扶陛下兴复大业!” “向张励这等奸臣,自是不肯回来,哼,此人当真无耻至极!竟抛下陛下,投入逆贼麾下,待日后重回金陵,这奸贼,决不能放过他!” 话音刚落,又有一些大臣跳了出来,跟着表达忠心。 金风鸾被这嘈杂的声音搅得脑子昏沉,她沉声道: “好了,众爱卿不必多说,朕已知晓你们都是忠贞之士。” 她略微一顿,接着犹犹豫豫的说道: “只是...朕左思右想,仍觉天官不是那种人。” “先前逆贼谋反,天官献计献策,国库空虚,天官第一个说要拿出俸禄来填补国库,赈灾济民。” “先帝当初也曾说,天官乃是为国为民的忠义之士,须重用,这些年来,他执掌吏部,恪尽职守,替朕分忧不少。” “朕在想,天官莫不是....在假意迎合逆贼,实则.....” 话未说完,王雍怒火一窜,忍不住打断道: “陛下!大奸似忠啊!” 金风鸾眉头一挑,眼中立现一抹煞气。 王雍被这凌厉如刀的眼神一瞪,浑身一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时情急,竟然打断了陛下的话。 他急忙躬身,赔礼道:“陛下,微臣一时心急,说话便快了些,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金风鸾冷冷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罢了。” “虽说如今是天官在金陵治理朝纲,但朕觉得,天官要么有苦衷,要么是在和反贼虚与委蛇,说是帮逆贼治国,未必真心。” “说不定.....天官已经在背后策划了某些事,那也有可能。” 话音落下,金建德小心翼翼的开口: “陛下,若真是如此,天官应该知会我们一声。” “可他没有,这恐怕是.....” 金风鸾不悦的说道:“你能想到,逆贼能这么快攻入金陵吗?” “就连朕,也没想到逆贼能这么快就攻入金陵,试问在那种紧急情况下,天官能做出什么计划来?” 金建德脸色一僵,跟着点点头,但心中却想,我早觉得逆贼能以极快的速度攻入金陵了,可你们不信啊! 要不是我好说歹说,几次三番请求迁居南泽,为了陛下您操碎了心,只怕这会咱们都被逆贼给堵死在金陵了。 唉,忠言逆耳啊,金建德心中叹息一声。 这会儿,张励都在帮逆贼治国了,逆贼封张励都做了内阁大学士,如今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陛下您还觉得张励有什么苦衷,在背后谋划要反逆贼,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张励这厮,这会儿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知怎么个快活法儿呢,难不成还惦记着您啊? 想到这,金建德攥紧了手,心中愈发恼怒。 这老不死的先前装模做样,演得跟真的一样,把自己都给瞒过去了,王雍这老小子别的本事没有,但今日却还真说了一句实在话。 这张励,果然是大奸似忠! 早知道当初就该派千机营的人守在张励家中,日日夜夜监察他才是!若是一早知道他这样的人,当初就该给他安个罪名,给他来个满门抄斩。 正此时,金风鸾传来的话,打断了金建德的思绪。 “如今逆贼霸占金陵,称作假帝,妄图窃我大乾江山。” “但天下人皆知,他一介反贼,便是占了金陵那又如何?” 说到这,她拔高了音量,亢声道: “天下人皆知!朕!才是受天之命,统御万民的一国之君,朕在哪里,哪里便是国都!” “如今朕身居南泽,那这南泽,便是大乾国都!”她看向了众臣。 众臣立刻附和: “是!陛下!” 金正喜振声道: “陛下是真命天子,逆贼窃国,所行之事皆是大逆不道,此贼谋反之后,大乾内乱频生,逆贼害苦了天下百姓啊!” “对陛下,他不忠,对天下人,他不义,便是对那秦颢天,那也是不孝,那秦颢天好歹未曾谋反,但这逆贼却将其父那点声名毁之殆尽!” ”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日后必定暴毙而亡。” 听到这话,金风鸾脸色缓和,她看向金正喜,眼露满意之色,点头道: “老将军说的不错。” 一旁的王雍见机立刻跟着道: “陛下,可笑这逆贼,竟还要改朝换代,我看他是疯了!” “好好的大乾,他却说要改成什么‘焱国’,还自封什么‘真武帝’,真是让人贻笑大方!”说着,王雍冷笑连连。 而金风鸾稍显缓和的脸色却再次紧绷,她又怒了。 “无耻!” “朕还在呢!他怎敢改朝换代的!” “什么真武帝,可笑!” 怒气渐盛,金风鸾本想待在南泽,待过段时日再行兵事,毕竟这段时间接连打败阵,朝中士气低迷,还不如等上数月时间,待安稳下来后再做打算。 可如今,此刻一听王雍提起这改朝换代之事,被强行压抑着的怒火再次燃起。 “不行!朕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受他蛊惑,这金陵!朕得打过去!” 金风鸾一声冷喝脱口而出,却将金建德听得冷汗直冒。 他急忙劝诫:“陛下!如今不是好时机啊,得三思而后行!” 金风鸾柳眉颦起,怒声道: “你以为朕不明白吗?” “朕可不是那冲动之人!” “要杀回金陵,铲除逆贼,朕已有计较!” 金建德一楞,心中猛然想起前两日小弟金建忠曾入宫面圣过,瞬间,他将小弟从南海回来后说的话全部联想在了一起。 莫不是,陛下要借助那些海外之国的援助? 第350章 昭阳 “永宁妹妹,在家忙什么呢?” 正在闺房看书的金长歌,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刚一抬头看向门口,还未见到来人,便先听到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先传了过来。 她合上书本,站起了身。 恰此时,一股暖香随之而入,金长歌鼻尖一皱,看向来人。 共计三人,皆为女子,而站在中间的那位语笑嫣然,艳若桃李,只一眼,便将金长歌的目光引了过去。 来者身着朱红罗裙,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肌肤白皙,峨眉弯若新月,一对细长丹风眼清亮锐利。 眼角处缀着一颗朱砂痣,减了锐气添了魅色。 粉面含春鲜艳妩媚,身段修长袅娜纤巧,举手投足间,非是那温雅秀美,而是娇媚姿艳。 此刻她正笑吟吟的看着金长歌,在其身旁的另外两名女子虽也姿色不俗,但在此人身旁,却显平庸了。 见金长歌有些发愣,那女子走上前来,一把捉住金长歌的手,亲昵的笑着说: “怎么?几年不见,把姐姐都给忘了?” 金长歌这才缓过神来,立刻摇头道:“没有,新安姐姐,只是我有些时日未见生人,乍见几位姐姐前来,这才一时之间有些....有些......”她露出歉意的笑容。 眼前三人,那朱红罗裙女子乃是已过世的景王之女,昭阳郡主金妙卿。 余下二人则是家族旁系,一名为金红玉,一名为金月。 “妹妹这话说的,我们那也不是生人啊,大伯带着你们久居金陵,你这几年,也不曾回南泽几次,今日一见,倒显生分了。” “不过也怪不得你,前几年父亲逝去,不久后大伯回南泽,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刚接任官位,他年轻气盛,在席上顶撞了大伯几句,失了和气。 也不知大伯是不是为此气恼,这些年都不大回南泽看看我们了。”金妙卿笑道。 金长歌急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姐姐,那事情早就过去了,爹怎会还计较这些呢。” “再说这几年爹都是有回来的,回来的次数也不少呢。” “哦?回来的次数不少吗?那可能大伯回来有要事要办吧,我都不曾知晓,只记得寥寥几次而已,呵呵。”金妙卿依旧满面笑容,她接着话锋一转道: “妹妹这几年倒是不曾回来,也不知忙的什么,今日再见,出落得倒是愈发貌美,怕是这南泽,再无一位女子在相貌上比过妹妹了。” 金长歌脸色微红,摆摆手道:“姐姐谬赞了。” “姐姐才是好看的紧,刚一进来,我都看得有些愣神。” 此言一出,金妙卿笑的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她看向金红玉与金月道: “瞧瞧,这还是咱们以前认识的那个永宁吗?” “若不是她自小就是这副美人胚子样,我还真怕认错了人。” 金红玉捂嘴轻笑道:“是啊,我记得以前,永宁妹妹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每日只是舞刀弄枪,刀枪棍棒使得有模有样,如今长了几岁,倒是又成大家闺秀了,讲起话来都怯生生的呢。” 金月跟着笑道:“二殿下那时总是被永宁妹妹追着打,妹妹总爱将那句‘谁说女子不如男’放在嘴边,我记得可清楚了。” 金长歌脸色通红,低头道:“几位姐姐,不要取笑我了。” “如今年岁渐长,我才知晓当初的自己,太过于单纯浅薄,看待何事,想的都太简单了,行事确实狂放了些。” 金月与金红玉却还是笑,那金月又跟着道:“永宁妹妹还曾说今后要上沙场,要和将士们同吃同住,要保家卫国,如今却知道以女子之身,此事行不通了吧?” 金红玉跟着补充道:“女子身份,又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呢?在家相夫教子,便是最好的了。” 金长歌听的心中叹息,也不知该说什么。 “难道,陛下不是女子之身吗?”正此时,金妙卿却突然开口。 她的脸上依旧还是那般笑容,一对弯月似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向了金红玉。 金红玉笑道:“陛下那不一样,陛下是万中无一的真命天子,这是天命使然,除却陛下之外,这朝中大臣们,那也都是男子之身啊。” 金月也跟着笑道:“永宁妹妹,如今你明白了,日后好好择个夫婿便是。” 金长歌皱着眉,她摇了摇头:“二位姐姐,我不想这事。” “还请姐姐们不要再提。” 金红玉和金月却笑吟吟的继续絮叨。 “行了行了,永宁不爱听,一直说干嘛呢?”金妙卿看向二人,眸光冷然。 二人见到金妙卿这般神色,立刻止声,眼神中露出紧张,宛若受惊的小鹿。 下一刻,金妙卿嫣然一笑: “二位妹妹,先前不是说你们还要去一趟永乐街的张记胭脂铺吗?” 金月立刻点头,她看向金长歌:“要一起去看看吗?” 金长歌摇摇头:“我用不着,不去了。” 金妙卿遂开口道:“既如此,二位妹妹,你们先去吧,我陪永宁叙叙旧。” 二人当即答应一声,随后便欠身离开。 送走二人,金妙卿却关上了房门,拉着金长歌的手来到了桌边。 此刻,她脸上已经不再有丝毫笑容,反而有些悲色。 金长歌颇感诧异,对于这位昭阳郡主,虽说近些年未曾与她见面,但在记忆中,她是个既聪慧又果敢的女子,正如当初,她向来是以笑示人,似乎从未有难过的时候。 和父亲一般,景王膝下本共有三子,大儿子金平勇,二儿子金平武,小儿子金平文,那金平文却在五年前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和景王是一前一后逝去。 而金妙卿,却不是景王亲生之女。 景王妃在生下两子后便不能再生育,景王虽说还有妾室,但却未曾有人再诞下子女,景王一直都有着一个儿女双全的想法,因而这才抱养了她。 而在一开始,是抱养了两名幼女,并且还是双胞胎,其中之一便是金妙卿。 只是后来在十二岁时,金妙卿的胞姐却不幸染病亡故,如此,景王膝下,便只有金妙卿一位女儿。 虽说是抱养来的,但金妙卿却极得景王夫妇喜爱,她自幼便是个美人胚子,且聪慧机敏,待人和善,随着年岁渐长,金妙卿更是深得府中上下的爱戴。 在王府中,她的声名,甚至还在金平勇金平武这对景王亲生儿子之上。 这些,都是庆王曾和金长歌说的。 而此刻,金妙卿一改往日的笑容,她眼眶竟泛红了。 第351章 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 金长歌见她这般模样,连忙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金妙卿勉强支起一个笑容,道: “妹妹,你来南泽有些时日了,却不曾出门一次,我看你脸色如此消瘦,想来是因为这段时日,家中接连遭逢变故,这才憔悴的很。” 话音落下,金长歌低下头,神色郁郁。 二哥先前在雁落山中丢了条腿,成了半个废人,但至少还留得一条命在。 可最近传来的消息是大哥在金陵被秦泽所杀,早已魂归天外。 一年不到的时间,两位兄长一死一废。 她低垂了眼帘,细不可闻的叹道: “或许....这是天意吧......” 声音太小,金妙卿听得不太真切,问道:“什么?” 金长歌抬起脸,轻声道:“没什么,都过去了,姐姐,不要再说这个了,徒添伤悲。” 金妙卿轻叹一声,继而道:“好,那就不说了,只是妹妹不要太过于悲痛,免得身子愈发憔悴,我见你脸色不大好,待回去我让府里给你送些益气补血的药膳来。” “不用了姐姐,我身子挺好的。” 见她拒绝,金妙卿也不好多说,转而道:“也是,你自幼习武,身子骨强健,这几年还习武吗?” 金长歌脸色一滞,旋即,她叹道: “少了,只是多年习武,武艺还在身上,可如今,却不知该用向何处。” 金妙卿明白她说的意思,跟着道: “终归是个女儿家,便是有武艺在身,那终究也只能在日后嫁作人妻时不至于在夫家被欺负。” “可如今,国已不国,那秦泽在金陵称帝,听说还将大乾改做‘焱国’,自称‘真武帝’,陛下迁都南泽,想来也是无奈之举。” “大乾已不复当初,如今又成乱世,这世道,咱们女儿家,又能如何呢?” “你有武艺,我没有,现在看来,倒也没太大区别,终究,咱们都是受制于人。” 说到这里,金妙卿眼眶渐湿,她将手从金长歌那里抽了出来,轻轻擦拭了下眼角。 金长歌见她这般情状,倒是反过来安慰她:“姐姐不必伤怀,尽人事听天命,不论如何,这或许.....都是注定好的事吧。” 此言一出,金妙卿微微一愣:“妹妹说的话,倒有些玄乎。” “都叫我有些听得不太明白。” 金长歌摇摇头,未做过多解释。 金妙卿自顾自的说道: “先前听金月所言,有感于心,我这心中着实有些难过。” “女子之身,何其艰难,终其一生,最后都是要受制于男子,成为附庸,若是嫁的人是个良人,那倒是好说。” “若不是,那这一嫁过去,怕是这辈子都完了。” “我虽贵为郡主,但与常人也无区别,甚至于有时还不如寻常人家。” “都是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唉。” 金长歌深以为然,她跟着道:“姐姐说的不错。” “先前,爹便让我出嫁南蛮,我是不情愿的......” 金妙卿眉头微挑,小声道:“那蛮王武奎......后来是死在了秦泽手中....” 金长歌表情复杂,点了点头。 “不知妹妹,是该喜该忧呢?”金妙卿突兀的问道。 “我知道妹妹自小心高气傲,可不像是会甘愿嫁作蛮人为妻的人。”她低垂了眼帘,又补充了一句。 金长歌愣住了。 半晌,她才幽幽道:“我不想嫁去南蛮,只是....这是不得已的事。” 话音刚落,金妙卿道:“是了....武奎是奉命讨伐秦泽的,想来大伯让妹妹出嫁蛮族,便是为了....”说到这里,她看向金长歌。 金长歌低着头,只是沉默。 金妙卿这时也不再开口,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半晌,金妙卿叹了声气,道: “永宁,你知道吗?我要出嫁了。” 闻听此言,金长歌抬起头来,见到的是金妙卿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她眼眶通红,眸含水雾。 这如花似玉的姐姐露出这般惹人怜惜的模样,金长歌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在四年前,金妙卿便被定下了一桩婚约,那时,她正满十八岁,对方乃是大乾第一富商王道正之子王奇。 王家虽是巨富之家,而金妙卿贵为郡主,说起来,那也算是下嫁了。 可怎料,在距离婚期只有半个月时,那王奇却在一次游船赏乐时落水,不幸溺亡,自此,这桩婚事便断了。 距离婚期如此之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那王奇却不幸身死,由此,虽然旁人不敢明说,但还是有些嘴碎的在背后嚼舌根。 只说金妙卿相貌不凡,称的上是沉鱼落雁,但却是个红颜祸水,说不定便是她克死了王奇。 金长歌心中明白,这位姐姐和自己还真有点相像,竟有着差不多的遭遇,不过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从一开始,自己的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武奎被秦泽所杀,蛮族大军全军覆没,未曾有一人活下来。 那蛮族至今倒也不曾听见有什么动乱的迹象,先前父亲所说的那番话,如今看来却全未说中。 秦泽杀伐果断,以雷霆之势诛杀蛮族,这些蛮人看样子倒是打心里怕了,此外失去这支大军,他们谈何敢再起乱相? 说起来,这算是歪打正着,自己不用嫁去南蛮,南蛮也不敢再祸乱大乾,仔细想想,这倒是成了两全其美的事。 只是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去,顶多心里想想。 见金长歌怔怔的发愣,金妙卿拉住她的手,一边啜泣一边说道: “妹妹,你可知我要嫁给谁?” 金长歌这才回过神来:“看姐姐的样子,似乎对这桩婚事不太满意,是哪家公子?” 金妙卿摇摇头,脸色愈发悲切。 “不。” “他甚至不是咱们乾人。” 话音落下,金长歌脸色一变,眉头锁紧,沉声道: “不是乾人?是那异族外邦?” 金妙卿泪眼婆娑,哽咽着点头。 “是那匈利国的一位大员,名叫范立伦。” 随着这句话,金妙卿泪洒满面,滴滴泪珠落下,洒落衣襟,也落入金长歌手背。 热泪入肤,而金长歌的脸色,却冷若腊月寒雪。 第352章 怪哉 “那范立伦,我都未曾见过的,但听说是个年逾半百之人,还不是我乾人,而他所在的匈利国,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与大乾相隔不知有多远。” “但如今,我却将要嫁于他。” “这一嫁过去,今后也不知该当如何,但我想,总落不得好的,毕竟......” 金妙卿哽咽的厉害。 “别哭了,姐姐。” “是谁让你出嫁那范立伦的?”金长歌擦去金妙卿脸上的泪珠,沉声问道。 金妙卿悲声道: “大哥和陛下以及大伯商议过了,这是他们共同做出的决定,若是大哥一人所说,我便是和他吵闹一番,兴许还能作罢,可如今陛下也已经拍案决定,那是无可奈何了。” “大哥告诉我,如今秦泽谋反,窃国称帝,他手下兵精将勇,朝廷军队在叛军面前节节败退,就连陛下,都不得已撤离金陵,回到南泽。” “这种情况之下,若想顺利镇压叛军,重回金陵,须借援军之力,可你也知道,哪里还有援军可借呢?” 金妙卿叹了口气,又接着道: “大乾周边,尚能谈得上有兵力的,也就那蛮族了,可不久前蛮族派出数十万大军远赴北凉镇压叛军,最后却全军覆没,如今南蛮势微,哪敢再战。” “周边附庸小国,也不成气候,能提上一句的那高利国,尚有些兵力,此前倒是受我们照顾不少,但数月前,他们便被扶桑所攻陷,如今都快亡国了,听说那些倭人在高利国杀人放火,高利国如今已快成一片焦土。” “为此,大哥说,只得让那匈利国伸出援手,帮咱们一把。” “呵呵....想的真妙啊。” 刚说到这,一道冷笑声骤然而出,金妙卿一怔,抬起脸来却看见金长歌冷笑连连。 金长歌冷冷道: “又是这套说辞,先前,我爹让我出嫁南蛮时,也是这样说的。” “蛮族大军败了,秦泽杀入了金陵,如今逃到南泽,他们又开始想让那些异国外邦来掺和大乾的事了。” “想的倒是简单,都说非我族内,其心必异,便是和我们相似的南蛮,也有异心,大乾国力一弱,他们便想趁机作乱。” “这是近的,说远点,一海之隔的扶桑,现在不就在图谋我大乾之地吗?他们都已经登陆东海,在攻城略地了!也不知东海有多少平民百姓要葬身于那些倭寇手中。” 金妙卿脸上露出一丝讶色,她静静听着,而金长歌却越说越气愤: “他们想的倒好,还想让那什么匈利国来伸以援手?这是援手吗?我看这是毒手!” “大乾地广物博,这些外邦人就没有垂涎之心?那怎么可能!” “这是在求援?这是在引狼入室!真是蠢到家了!” 正说到这,金妙卿连忙捂住金长歌的嘴,小声劝道: “妹妹,可不能胡说,这是陛下做出的决定。” “事到如今,秦泽势大,不借助外人之手,又该怎么镇压叛军呢,这...这也是不得已为之,我嫁给范立伦,想必就是陛下他们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吧。” “毕竟,我是皇族之人,嫁过去也能.....” 话未说完,金长歌拨开金妙卿的手,她无比郑重的看着金妙卿的脸,一字一句道: “姐姐!你听好,在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身为皇室之人,有时候难免要做出些牺牲。” “但要想重振家族,掌天下之权,需要借助族内女子的出嫁,求得那身怀狼子野心的异国外邦援助,这种做法,已经说明.......” 她深吸一口气,继而冷声道: “已经说明,咱们已经走不远了。” 这番惊人言论一经说出,金妙卿脸色骤变。 “妹妹,可不敢胡说。” “这话,你绝对不能在外面乱说....我也只当没听见。”她急忙道。 金长歌冷哼一声:“说了也没人听,没人信。” “说了爹就会派人守着我,不让我出门一步,我自然不会说,因为说了也没用。” 金妙卿一时之间却不敢回话。 金长歌继而道:“姐姐,你何时出嫁?” 一说这话,金妙卿脸色再度变得悲伤,她轻声道:“具体日子还没定下,要等那范立伦定下日子,但想来也就这一两个月吧。” “若是在以前,那肯定是要陛下来定个良道吉日的,但现在,做出决定的已经是外人了。” 金长歌冷声道:“是啊,有求于人,自然是要人家来开条件。” “想必这次姐姐你的出嫁,必定不是唯一的条件,这帮异国外邦,肯定要狮子大开口,提出极为苛刻的条件,不然他们可不会无缘无故就派兵来大乾。” “人一来,可就难送走了.....” 金妙卿摇摇头:“妹妹,你别想太多,那都是商议过的,到时候必定会签下文书,未必就有你说的这么可怕。” 金长歌翻了个白眼:“文书?那管什么用?” “弱国总是要看强国的脸色,一纸文书,说撕毁就能撕毁,弱者有什么理由争辩,又能去哪里诉求公道。” “唯有强大的国力,才能说一不二,那时候,便是在地上插一杆旗帜,敌人都不敢踏入半步,他们怕什么?怕的是这旗帜背后代表的强大国力!” “先前,在西京,图元国大肆来犯,预谋夺走西京,可最后秦泽带着大军去打了一场硬仗,如今你有听说西京那边有传来图元国再度来犯的消息吗?” “他们怕了呀!” 金长歌说到兴致处,惊人言论一个接着一个,把金妙卿吓得面如土色,她急忙小声道: “别别别,妹妹你别这样说。” “若是别人说出这话叫人听见,那是要杀头的。” “你说也不行,叫人听见怎么办?岂不是....” 金长歌打断道:“我只不过说实话罢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也不知你在哪听得这些话,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金妙卿忙不迭的说道。 此言一出,金长歌低下头,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一只笼中雀,又能看到什么东西呢?出了笼子,飞入林间,才能看清。” 金妙卿听着这古怪的话,脸色复杂,她摇了摇头:“净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叫我都听得糊涂了。” “罢了,今日过来,本想和你叙叙旧,不曾想却在你这里哭了一场,反正这次我是逃不过了,今日和你说说,我心中倒是看开了。” 她站起身,感叹道: “大乾,正经历数百年来都未曾见过的大变局,秦泽,彻底撼动了咱们家族的根基。” “今后,不论是我们,还是大乾,又该走向何等局面,我想无人可预料。” 说到这,她惨然一笑。 “不说了,永宁,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金长歌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道: “好,姐姐,你先回去吧。” “不用太过于担心今后之事。”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当然,这后半句,她并未说出口。 金妙卿擦去眼角泪痕,松开金长歌的手,朝着她投以一个勉强的笑容,而后揭开房门走出。 出了庆王府,一上马车,金妙卿便收敛了笑容,她脸色漠然。 “没想到这丫头,竟变了这么多。” “金唯尊恐怕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心却不向着他这边吧....真是怪哉...呵呵。” 心中自语一句,金妙卿闭上双眼,冷冷道: “回府。” 马车悠悠离去,送走金妙卿的金长歌却去了祠堂。 她跪在蒲团上,朝着母亲的牌位叩首,青烟寥寥升起时,她面色肃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 “娘,请原谅孩儿不孝。” —— “将军,增滦城....也被秦泽攻下了。” “钱守义....一见秦泽大军过来,便立刻弃城而逃,川平将军只得带着为数不多的兵马阻挡,但却......” 东海,某座村落中,传令兵给村田传递来了新的战报。 村田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双臂垂落,眼眸无神,愣愣的看着地面,似乎并未听到传令兵的话。 地面上,一条黑线在缓缓移动。 那是一群正在迁移的蚂蚁。 体型小的工蚁们带着幼虫和卵,在沿着早已探索好的路线,朝着新巢赶去。 绵长的行进路线上,兵蚁护卫在道路两侧,与工蚁不同,它们体型雄壮,大颚粗壮有力,此刻高昂着头颅在警戒。 村田微抬头,朝着蚁群的后方看去。 一只无比肥硕的虫子在体型颇小的工蚁簇拥下前行。 那是蚁后,作为蚁群的核心,蚁后关乎着族群的生死存亡。 今后族群的兴盛与衰亡,不在于数量多的工蚁,不在于战力强的兵蚁,而在于做出一切决策的蚁后身上。 见村田似乎没听见,传令兵又重复了一句: “将军,仓阳城也被攻破了,我们...牺牲了不少人。” 话音落下,村田一脚踩在蚁群中间,而后猛地站起身,他的脸色已是铁青一片。 “天威君呢?” “把他给我叫过来!” 第353章 信念 不多时,黄天威被士兵们唤来。 村田端坐椅中,抬眼看去,黄天威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此刻刚踏进门槛。 “天威君,这一身汗,干什么去了?”村田面无表情的问道。 黄天威拂去脸上汗水,走到桌旁拿起茶盏灌了一大口茶水,待茶水入腹这才开口道: “天气沉闷,练了练拳脚,出了身汗舒畅多了。” 村田点点头,屏退了屋内的士兵们。 黄天威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而后坐在椅中,开口道: “听他们说,仓阳城失守了。” 村田低着头,却轻笑了起来。 听着村田的轻笑声,黄天威抿嘴问道:“怎么了?” “哈哈哈哈!” 村田猛然抬头,大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我手下的人!在一批批的被秦泽杀!” “所谓的防守作战,现在看来,就是在让他们送死!” 黄天威沉默不语。 见他这般模样,村田怒火更盛,他站起身,喝道: “秦泽的势头,你说有减慢半步吗?他们不仅未减慢行进的速度,反而越打越顺!” “先前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如今在一座一座的被他们拿回去!我所做的一切,如今正在一点点消失!” “早知如此,当初干脆就在临滨城和他们决一死战!” “集结所有兵力,赌上一切,和他们来一场死战,也好过现在这样,我们在逃,士兵们被他们一点点诛杀。” 黄天威终于开口,他不疾不徐道:“沉住气,村田。” “现在还不到和他们决一死战的时候。” 话音刚落,村田摊开手,癫狂的笑道: “哈哈哈,我沉不住气?” “我这是沉不住气吗?” 他拍了拍大腿,又拿左手拍了拍右手,比划着说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现在是我在看着秦泽一刀刀砍下我的腿,我的手!我在看着他们将我的兵马蚕食!” “沉住气?沉什么?沉到我只剩下一颗头吗?” 黄天威孑然长叹一声,徐徐道: “你不是知道吗?秦泽这支大军,和寻常乾军不一样,你孤注一掷和他们打一场硬仗,胜率几乎是.....” 话未说完,村田怒声打断: “总好过让他们这样一点点杀了我们!” “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我的人被他们这样杀了!” 黄天威眉头一挑,沉声道:“再等等,村田。” 村田暴跳如雷,大吼一声: “八嘎!!” 门外的士兵们听到吼声个个脸色一变,他们还从未见过村田发这么大脾气。 “等?等什么?!” 村田走到黄天威面前,脸色狠厉的瞪着他: “在等伊东纯义是吗?!” 黄天威一愣,旋即他摸了摸鼻子,淡淡道: “等个好时机。” 村田冷着脸,摇头道: “好时机?别说笑了天威君!” “我算是明白了,你让我撤军,不和秦泽来场决斗,就是因为你看不起我们的兵马!” “你打心眼里认定我们一定会败给秦泽,所以你才让我们一直撤退,你是打算让伊东纯义的大军来了之后再打!” “你可真聪明!我已经收到了消息,伊东纯义他们已经在往我们这边赶来,我们若是继续退,十来天的功夫,我们就能汇聚了!” “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黄天威脸色平静,不咸不淡道: “这样说来,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这是个好消息。” 村田脱口而出,喝道: “什么好消息?” “我在前线兵败的好消息?!” “伊东纯义若是知道前线打成了这个样子,他做梦都能笑醒!对他来说,这是好消息,对我来说,这是坏消息!” 此话一出,黄天威脸色微变,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村田君,扶桑这次举国之力来攻打大乾,我想没有人会看到自己人兵败会高兴。” “即便伊东纯义和我们阵营不同,在这国事面前,他是不会取笑你的。” “你想的,太偏激了。” 村田冷笑连连,他不断摇头: “你不过只来了我们扶桑几个月罢了!你又知道什么!” “你根本不了解我们背后的矛盾!” 随着这句话,黄天威面色变得冷漠,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扭过头看向村田: “那....你是要召集兵力,和秦泽来一场正面决战吗?” 村田面色凝重,他看向了腰间的童子切,而后抽刀而出。 刀刃修长,有着些微的弧度,刃口处是海浪般的刀纹,寒光四射,摄人心魄。 村田看着童子切,自顾自的说道: “你知道吗,天威君。” “在我们扶桑,作为一名技艺高强的武士,有着一柄名刀,会获得极高的声名。” “就比如佐佐木君,他就是我们扶桑最厉害的武士,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军中,他都有极高的威望。” “但声名,并不仅仅只来源他的技术与他的那柄名刀。” “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黄天威脸色冷淡,抱着胳膊摇了摇头。 村田沉声道: “来自于信念。” “作为一名武士,刀是傍身之物,可御敌,可杀敌,也正因此,几乎是时时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正说到这,只听“刷”的一声。 村田沉着脸,一刀向空气中斩出! 他的话语跟着传来: “但我们可以毫不留念,毫不顾忌,毫不犹豫的死!” “恪守信念,完成职责,死亡无足轻重。” “舍弃自己的命,才能要了敌人的命!” 话音落下,“铮”的一声,他收刀入鞘,一字一句道: “我将不再撤退,而是集合兵力,与秦泽奋力一战!” 黄天威看向村田,村田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看到这个脸色,黄天威知道再劝说已经没有用了。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策。 黄天威抬起头,顺着屋门看向天空,天光黯淡,遮天蔽日的阴云将阳光挡的严严实实。 就连空气,也是粘稠湿润的。 看着这晦暗的天穹,他淡淡的说道: “村田君,这几天要下雨了。” 第354章 家乡的樱花快开了 看着这晦暗的天穹,黄天威淡淡的说道: “村田君,这几天要下雨了。” 村田面无表情:“我已经决定好了。” 黄天威站起了身,走到门口,仰望着天穹,接着道: “嗯,我知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打吧。” “不过......” 他扭过头,脸色空前的凝重,接着道: “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村田君。” 村田沉着脸:“你说吧。” 黄天威沉声道: “既然要打,也就这几天的事。” “那就等在雨落下时,打这一场战役吧。” 村田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在目前所了解到秦泽军队中,他们有着极其强悍的远程武器,那是火器。 在雨天,火器便难以发挥作用,如此一来,接下来要打的这场仗,那就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械斗! 这样的战斗,自己的兵马完全不弱于任何对手! 这次登陆东海,虽说有天威君的出言献策,但这一场场仗,那都是硬生生打下来的,自己手下这些武士们,没有一个弱者! 想到这里,村田信心大增。 他振声道:“好!” “不错,在雨天和他们来一场正面对决,我们绝不会输!” “这一次,我要将刀斩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在我的大军之下,彻底粉碎!”村田豪气顿生,兴奋的脸色通红。 黄天威瞥了他一眼,再度将头看向天穹,淡淡道: “有个好天时,接下来,就选个好地方。” 村田跟着道:“伏击他们!” “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个时候,可还会行军,若是这秦泽自大到在雨天都敢行军,那就是在找死!” “这一战,我们绝不会输!” 对这句话,黄天威不置可否,但心中却叹了口气。 即便掌握了天时地利,但却还缺了一样。 可是,如今这个情况,村田沉不住气,那就别无办法了。 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继续撤退,等伊东纯义的兵马一来,组成联军,如此,击败秦泽的胜率才会大大提高。 正当他思索时,却听村田笑道: “天威君,你来我们扶桑的时候是秋冬之时。” “还没见过我们的国花吧?” 黄天威一楞,跟着便是摇头,他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村田会说这等琐事。 村田回身坐在了椅中,他立刀于地,手搭在刀柄上,目光变得柔和,他轻声说: “来大乾已经有段时间了,算算日子,故乡的樱花要开放了。” “最早的一批,大概也就在这个时候开放,我的家乡,种植的就是这种樱花。” “樱花开放之时,是一簇簇拥在一起的,那真的....很美啊。”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双眸逐渐失去焦距。 黄天威沉默不语,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晦暗天穹。 村田的声音继续传来: “樱花很美,只是它们的花期却非常短暂,开放之后过不了多久就要凋谢了。” “可即便短暂,但它们盛放之时,什么花都比不上它们。” “天威君,你知道樱花在什么时候最美吗?” 黄天威头也不回,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声: “知道。” 随着这句话,村田失去焦距的眼眸逐渐汇集在黄天威的背上,他似有些诧异。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没见过,大乾也有樱花。”黄天威依旧没回头,平静的说着。 “这?可你刚刚不是说没见过?” “你说的是你们的扶桑樱花,我是没见过,但我见过大乾的樱花。”黄太威看着天空。 话音落下,村田哑然失笑。 “我本来还想说,待战事结束,想请你和我一同回去赏樱花,没想到你.....” 村田的话没说完,黄天威便开口道: “这么短的花期,来得及在大乾结束战事,回去赏樱花吗?” 村田哈哈一笑。 “好吧,天威君,你说的不错,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不过没关系,待到来年这个时候,战事一定会结束。” “那时,在樱花最美的时候,我带你去赏樱,你我脱下戎装,穿上便服,我带你体会我们扶桑的赏樱是怎样的。” 听到这里,黄天威嘴角微抿。 他笑了起来。 村田见他笑了,自己也笑得更加开心。 “天威君,你总是板着个脸,我很少在你脸上看到笑容,怎么样?去吗?” 黄天威笑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村田也跟着笑。 “对了,你说大乾也有樱花!但肯定不如我们扶桑的樱花。” “这样吧,今后,将我们扶桑的樱花移植到大乾来!” 村田站起了身,许是笑的厉害导致的脸色愈发通红,他豪气万丈的接着说道: “让我们扶桑的樱花,盛开在这片土地!” 话音落下,村田起身,迈着大步走出屋门。 门外传来他的大喝声: “来人!召集兵马!!” 跟着,村田发出一道道命令,士兵们跟着发出一阵阵的嘶吼,个个脸色通红,脸上昂扬着强烈的战意。 继而村田发出大笑声,士兵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纷杂的笑声中,站在门口的黄天威却渐渐收敛了笑容。 他转过身,走进屋子,坐在了先前村田的那张椅子上。 手搭在膝盖上,黄天威闭上双眼,任凭头垂下。 门外的声音愈发热烈,此刻正不断传入他耳中。 “这一次,我们要拼尽全力!将我们的敌人,全面击败!” “是!” “他们先前杀我们的人,这一次,要让他们偿还!每个人,都给我打足精神,要在战场上,尽可能的斩杀敌人!” “是!” “就算被刺中胸膛,就算被砍断手脚,只要还能动,都要拿好你们的武器,将他们砍在敌人的身躯上!” “是!” “这片土地,是如此辽阔,我已决定,今后,要将我们故乡的樱花种在这片土地上!你们说怎么样?” “好!” “哈哈哈哈哈!” “各位!做好杀敌准备!攻破敌军,之后,随我夺下整个大乾!” “是!” 声声入耳,黄天威依旧垂着头闭着眼,他嘴唇微动,在喃喃自语。 “樱花最美的时候,是凋谢之日。” “它确实很美,可这花期,未免也太短了些。” 他叹了口气: “接下来这场仗,不好打.....” “秦泽,总是让我意想不到。” 至此,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沉默中,门外传来的声音愈发响亮,黄天威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滩蚂蚁残尸。 视线只在蚁尸上停留了一息,他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天阴尽日黯无光。 昏暗的天穹之下,士兵们高挺着身躯,脸上涌现着强烈的斗志。 他们在村田的感召下呐喊着。 而村田,正高举着那柄童子切,被簇拥在人群中间。 第355章 吉兆 “嘭!”的一声巨响。 站在增滦城门口遥望远处的老者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向了灰暗的天空。 一旁身着布衣的年轻男子也在抬头看天,他脸色微变,变的凝重,他沉声道: “这个时节,竟会打雷?” “怪哉!”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怕不是凶兆?”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远处,一条黑线正在移动,那是一支兵马,他们正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不久前,这支兵马以雷霆之势来到增滦城,在火速解决战斗后,他们未多做停留,出城已有段时间了。 老者还在看着天空,听到年轻男子说的话后,他转过脸白了他一眼。 “后生,不懂就不要瞎说。” “你是个读书人,怕是没怎么务过农。” “这个时节打雷,虽说不太寻常,但这,可不是凶兆。” “恰恰相反,此乃吉兆。” 年轻男子露出疑惑的眼神,显然有些不大相信。 这时,在二人身边的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去了,人群中不时传来笑声。 老者扭头看了人群一眼,而后轻抚胡须,悠然道: “你且听好。” “正月打雷土堌堆,二月打雷粪堌堆,三月打雷谷堌堆。” “你可知晓这是何意?” 年轻男子没想到这老农还能说出这般话,不由多了些好奇。 “愿闻其详。” 老者接着道: “正月打雷,说明这一年怕不是好光景,不是干旱就是洪涝。” “粮食收成不好,就吃不饱饭,那就有争斗,往重了说,甚至有可能要打仗。” “人死了,坟堆就多了,所以说正月打雷土堌堆。” 年轻男人点头:“唔....此话倒是不假。” 老者又说: “二月打雷的话,这一年可能雨水就会充沛,不管是地里的庄稼,还是山林,野草就都会长得茂盛,庄稼收成好,草木茂盛,那人和牲畜就会有吃不完的口粮。”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了笑容。 “吃的多,拉的就多,所以才会粪堌堆。” 年轻男子也听笑了,他开口道: “老汉说的倒是有趣。” “照这样看来,这三月打雷谷堌堆,想必就是说今年收成很好,谷子要堆满粮仓了吧?” 老者笑道: “不错,不愧是读书人,一点就通。” “这个时候打雷,正是麦子生长抽穗的时候,这是我们最希望遇到的光景啊。” 他看向天空,旋即又将目光看向远处,尽管那支兵马已经离去。 “今年,想必是个难得的好年。” 年轻男子点点头,但却迟疑的说道:“不过这应该是俗语,怕是做不得准的。” 一听这话,老者哈哈大笑,他转过身往城门走去,嘴中却说道: “这俗语,是老祖宗传了成百上千年留下来的。” “来日方长,究竟准不准,日后见分晓。” —— “什么?!你看到他们的人追过来了?” 风声潇潇,尘土飞扬,一队人数不多的兵马仓惶的奔跑在路上,他们只有一百来人,为首者面色苍白,他神情慌乱的看向那报信的士兵。 “是的,将军,后方确有兵马追来。” “只是看样子倒是不多,有可能是秦泽派出的斥候。” “他们发现了咱们的踪迹,这才一路追了过来。”士兵擦去脸上的汗水,立刻回道。 “妈的!老子都已经弃城走了,他还要追!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啊!”钱守义愤恨的骂了一句。 先前攻打临滨城时,他自觉太过于艰难,且在一开始折损了不少兵马,为此,他编了个坠马受伤的借口推脱,后续的攻城战便没有参与。 虽说有些不甘心,毕竟攻下临滨城后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折损的兵马都可以凭借钱粮再招揽,只是这阴差阳错之间,却侥幸躲过了临滨城的那一战。 那一战,前去协助小野次郎的陈鸿博,丁默敏,梁公志三人及携带的兵马尽数死在临滨城,可谓是一战打了个全军覆没。 时至今日,想起临滨城,钱守义依旧心有余悸。 也正因此,他知道临滨城最后来的援军一定是战力极强的军队,与他们交战,绝对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之后,他便退回仓阳城,趁着驻扎在城中的扶桑人忙于接战时,带着为数不多的兵马逃了出来。 他不认为城里面那些扶桑人能够将秦泽的兵马所击溃,那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仅破了城,甚至都已经派人追踪到了自己这里。 这些天的逃亡可谓是心惊胆战,连吃饭喝水都要抢时间,如今甚至都不走大路,而是该走小路,却还是被窥见,这让钱守义在惊惧之余又感愤怒。 他抬起头,看向周边,此地人迹罕至,草木林立,确实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你刚刚说,他们追来的人很少?”他沉声问道。 士兵点头,回道:“是的将军,出现在视野中的,只寥寥数人。” “再看看,看后面人多不多!”钱守义摸了下腰间的刀,冷声道。 士兵当即离去,钱守义左右环视,而后喝一声“跟我来!” 片刻后。 一片林中,钱守义看着赶来汇报的士兵道: “确定好了?后面没看见大队兵马?” “没有,将军!只看见七八骑,那几人身着黑袍,来的很快。” 钱守义冷笑一声:“秦泽这厮,还真看不起人啊。” “我知道他要杀扶桑人,干脆就派这么点人来追我吗?” 下一瞬,他脸色骤然涨红,怒喝一声: “把老子当什么了!” “想杀我,真当以为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来!先停下!将这几个追来的杂碎给我杀了!” “是!将军!” 士兵们立刻拉停战马,钱守义瞅准一棵大树,慢悠悠的骑了过去,而后下马背靠树干坐下,他喘了口粗气,冷声道: “我在这里歇会,追来的就几个人,你们去把他宰了!” “杀了他们,今日也不走了,天色已经很晚,在此地歇息一夜。” 士兵们当即离去。 “呼——” 一口浊气吐出,钱守义疲惫的拿出水袋,刚准备喝水却发现水袋里面空空如也。 “妈的!” 他一把将水袋掷出,头靠在树干上,只觉浑身上下又酸又痛。 傍晚的风吹过林中,引来一片簌簌响声,树上的老鸦扯着嗓子叫得让人生厌。 钱守义皱着眉头,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色。 “该不会要下雨吧?” “那可就麻烦了.....可千万别下雨,老子可不想走在泥地里。” 自语一句,他微微喘着气。 这难得的平静,让他突然产生一股倦意,虽老鸦聒噪,但此刻却好像在催人入睡一般。 疲惫的身躯此刻得到休息,他双眼半睁半合。 但不过片刻。 一片打斗声从前方传来,将困顿的钱守义猛然惊得睁开了眼。 但他并未起身,只有几个追兵,自己手下虽然现在不多,但要解决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第356章 风雨欲来 “啊!” “小心!” “不好!这几人是硬茬子!!” 正此时,前方传来数道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与此同时,接连不断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紧跟在后,是数人的惨叫与倒地声。 “不对!” 钱守义猛地瞪大了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 他抽出腰间的刀,拨开前方一人高的荒草,纵身一跃冲了出去。 狂奔几十步后,钱守义眸子一缩,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眼中所见,是几个身着寒衣,手拿弯刀或者弓箭的黑袍男子,他们脸戴面罩,头蒙黑巾,只露一双锋芒毕露的眼。 此刻,地上已经至少躺下了数十具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自己的人! “哟,大老鼠蹿出来了。” 恰此时,一拿弯刀的男子轻笑了一声,他骑在马上,如弯月一般的刀刃上正往下滴血,而在其左手,还拿着一个人头。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钱守义只觉一股冷气从体内窜出,他竟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瞬。 “嘭”的一声,那颗人头朝着钱守义掷来! 钱收益寒毛直竖,急忙闪身避开,那人头重重砸在身旁,断颈中的血却溅到了他脸上。 “哥几个,速战速决!” “除却这桩事,得回去复命了!” 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簌簌簌!”数支利箭飞驰而来! 钱守义猛地一个前扑,一边躲避一边大喊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士兵们嘶吼着朝着几人杀去,只是他们虽然人数更多,但在这几人面前,却仿佛是孩童一般,不论是利箭还是弯刀,几乎无一人能过一招! 钱守义心中懊悔,自觉不该过来,这一过招,他就看出这几人身手不凡,绝对不是普通的斥候! 可恶,这秦泽麾下的人,个个都这么强吗?! 钱守义暗骂一句,不敢再做停留,掉头就走。 “去哪?回窝?” 一道冷喝声从钱守义身后传来。 钱守义微微侧目,见一人手持弯刀,纵马而来,他心中一紧,迈开大步跑的愈发快了起来! 眼看前方就是树林,后方却已经传来呼啸声! 钱守义咯噔一声,一刀朝着后方砍去! “铮”的一声! 两柄利器击在了一起,钱守义倒吸一口凉气,手背上出现了一道豁口,被弯刀划开的皮肉中,鲜血不断涌出。 可还不待他做出反应,那弯刀便突兀的一个翻转,寒芒四射的弧形刀尖便顺势切入手背! “啊!” 剧痛传来,钱守义往后跌倒,半只断掌随着刀“啪”的一声掉落地面。 “好汉!留我一命!” 断掌之痛让钱守义满头大汗,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求饶之声。 但回应他的,是那飞扬而起的黑袍。 马上之人一跃而下,沾染血迹的圆月弯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露在面罩外面的一双眼,寒光四射。 “嘎嘎嘎。” 站在树枝上的老鸦喑哑着叫了几声,而后扑腾着深黑的翅膀飞起,朝着幽深的林间飞去。 桃豹揭开面罩,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了昏暗的天际。 但很快,他便转身,骑马朝着剩余的士兵杀去。 —— 入夜。 黯淡无光的天穹之上,月亮被厚重云层遮蔽,并无一丝光亮落入地面。 夜风缭绕,相较于白天,在夜晚来临后,风明显更大了。 军营中的篝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飘逸的火星时不时便会飘向空中,营帐中的烛火却依旧烧得笔直,未曾有丝毫动摇。 秦泽端坐于地,双手环胸,紧闭着双目。 “呼——” 一阵风吹进营帐,烛火微微晃动,秦泽睁开了眼。 来者是戚继光,他面色低沉。 “陛下,下午时分开始,天上便隐隐传有雷声。” “如此时节,天现异象,末将看来,恐怕是要落下一场大雨。” 秦泽嗯了一声。 戚继光接着道: “雨下大了,军中的火器怕是难以派上用场。” “如今正在行进的路上,末将看来,要将这些火器暂且收好,盖上幕布,待雨过天晴之后,方能发挥效用。” 话音落下,秦泽开口道: “可以。” “不过,若是真落下雨来,咱们还要接着打。” “这些天,收复了不少失地,倭寇们不会就此退让,有可能是在筹谋反攻。”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 “若我是他们,有可能就要趁着下雨的时候发动反攻,不过...”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话音落下,戚继光沉声道: “若真的来了,倒也不足为惧。” 秦泽微微颔首,淡淡道: “若真如此,那倒省心了。” 正说到这里,帐外又有人走进。 是先前派出的斥候,来者向秦泽汇报了前方探查到的情况。 一席话说完,秦泽嘴角微抿,眼中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摇摇头,轻笑了一声: “动了么.....呵呵。” 他站起身,看着戚继光道: “传令下去,不走了,就在此地驻军,守株待兔。” —— 风刮了一整夜。 直到天色亮起,风依旧在刮。 遮天蔽日的阴云依旧遍布空中,它们仿佛距离地面极近,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棵枯树上,蚁群爬满了斑驳的树干,它们正一股脑的往高处爬去。 “嘭”的一声。 村田一拳砸在了树干上,树杈上一片枯叶随之飘然落地,而村田的低喝声也随之而来: “可恶!他们也察觉到了天色不对吗?!” “按兵不动,接下来,我们就很麻烦了!” 一旁的黄天威抱住双臂,眉头紧锁。 “化攻为守,秦泽也明白这个时候继续行军是错误的选择。” 说完此句,他看向树干上爬满的蚂蚁,接着道: “不过,雨确实要下了。” “白天若是落不下来,待一入夜,定会下来。” 村田看向了黄天威,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既如此,那就化守为攻!” “待夜间,若是下了雨,我们主动出击!反正要利用好这个时机!” 黄天威未做表示,他看向了已经集结好的兵马。 这几天,已经将周边的兵力调动了过来,此刻兵力不少,其中主力乃是村田从扶桑带来的精锐武士们。 此番前来大乾,村田作为保守派的先锋,扶桑本土的支持者们给予了他极大的权利。 而如今,大军已经整备完毕,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待到了下午时分,空中笼罩的乌云越来越厚,一连串的沉闷轰鸣声不时响起。 村田决定不再等待,他走到大军阵前,高挺着胸膛,面向士兵们下达了命令: “准备开战!” 随即,在村田的带领下,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秦泽所在的驻地进发! 行至半程时,阴风怒吼,云层之中电闪雷鸣,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村田高骑战马之上,神色愈发振奋,一旁的黄天威却面沉如水,他身背一张大弓,腰间挂着一串短匕,手上还拿着一杆青脊蛟矛。 第357章 疾风骤雨 天色愈发昏沉,在傍晚时分。 秦泽站在高岗之上,面色冷然,不久前,斥候依旧传来了扶桑大军动兵的迹象,为此,秦泽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其前方,森然大军在狂风中傲然而立,他遥望天穹,此刻是电闪雷鸣。 “嘭!” 雷声一声盖过一声,漫天电光激荡,这傍晚时分的天穹似乎快要塌下来一般。 狂风呼啸而过,地面草土飞扬。 行走在旷野之上的扶桑大军,此刻却依旧按照原定计划往前行进着。 再过几里路,翻过一块斜坡,前方便是秦泽的驻地,村田高举手臂,示意大军延缓行进速度。 抬起头看向天穹,村田嘴角微扬: “来吧!下来吧!” 话音落下,又是“嘭”的一声巨响,一道粗壮闪电在远处骤然亮起,似乎将这晦暗天穹撕开了一道裂口! 一瞬间,万事万物被照得雪亮,天地之间,一片惨白之色。 下一刻。 “哗啦啦!” 虽然先前有过预兆,但当这大雨落下之时,还是太过于突然。 瓢泼大雨从万里苍穹骤然而落,铜钱般大小的雨点从好似被撕裂的天空倾斜而下,它们铺天盖地的落入地面,浇筑在士兵们的身上! 一阵密集的噼里啪啦声中,村田越发兴奋,他在狂风骤雨中纵声高呼: “天助我也!” “今日一战,必定大捷!” 大军的速度加快了,尽管这密集的雨点让士兵们有些不适,但在这个时候,每个人体内都积攒着快要爆出体外的高昂战意,战意在催动着他们前行! 而在雨落下后,闪电便不再那么密集,它们仅是时不时才会落下一道,让这昏暗的天地出现一抹耀眼的亮色。 片刻后,在行进了几里地后,村田带领大军翻越斜坡。 村田骑在马上,他擦去脸上雨水,举目遥望远处。 昏暗的天色中,雨下得越来越大。 一片雨幕之中,偶尔落下一道闪电,光与暗在不断交织。 闪烁的光影中,村田看见了前方的兵马,他们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士兵们也看到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呼吸开始急促。 天暗,雨大,因而看得并不真切,难以窥见全貌,但毫无疑问,敌军已经等在了那里! 作为统帅,村田并没有畏惧,反而愈发兴奋,他将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正此时。 “嘭”的一声巨响! 村田的手微微一颤,这道雷声远超之前,简直像是天突然塌了! 伴随着这道雷鸣,一道令人叹为观止的粗壮闪电在天穹闪现。 一霎时,昏暗天色亮如白昼! 而在这瞬间,前方的大军终于全部映入他的眼帘之中! 但见那雨幕中,密密麻麻站着数也数不清的士兵,玄黑的盔甲在雨水中泛着冷峻的光泽,刀枪剑戟如林,更有那森然铁骑漠然而立。 入眼所见,竟全是兵马,简直难以估量! 尽管还未与之接触,但此刻,这支兵马所展露的气势已经足够让人颤栗! 村田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眼皮一跳! 自临滨城一战后,他还未曾与秦泽的大军正面交锋过,但此刻,当亲自面对这支兵马时,一股难言的威慑还是让他心内狂震。 “哗啦啦啦!” 雨还在下,下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风也在狂舞,吹得雨水左右飘荡,疾风骤雨中—— “嗡!!!” 号角之声骤然而起,这雄壮有力的号角声盖过了风声雨声,几乎是一瞬间,它炸响在了每个人耳边,所有人都一阵头皮发麻,仿佛就连灵魂都在颤栗! 下一瞬,一道更加雄浑的声音响起! “杀!!!” 轰! 由千千万万人喊出的杀敌之音响彻在这个雷雨之夜! 杀意沸腾,仿佛化作实质,在疾风骤雨中横扫而来! 瞬间—— 人的怒吼,马的嘶鸣,在连绵不绝的铁蹄声中,这支生来便为诛杀倭寇的兵马,齐声而动,狂奔向前! 胸膛中燃烧的怒意,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雨而冷却半分! 在这群残杀同胞,夺走土地的入侵者面前,杀敌的决心让士兵们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憋住的怒气在瞬间喷薄而出! 而此刻,村田也憋着一股气,他瞪着双眼,脸色涨的通红,大敌当前,所有杂乱的想法全都消失不见,唯有一战方可平息心中的怒! 他猛地抽出刀鞘中的童子切,暴喝一声: “杀!” “击败他们!!!” 雷声隆隆,雨水密集,两支大军在雨幕中,皆朝向对方杀了过去! 而在大军正后方,秦泽负手而立,在其一旁,许诸持刀而立。 听着前方陆续传来的兵戈交击之声,秦泽面无表情,道: “看样子,倭寇们是集结了所有兵力。” 许诸点头道:“比先前遇到的倭寇要多不少,倭寇们一直败退,是想打一场胜仗挽回局势吧。” 秦泽嘴角微抿,冷然道: “一直追着残兵打倒也无趣,还浪费时间。” “今日一战,倒是来的痛快!” 话音落下,许诸遥望远方,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他要寻觅的典韦,早已经冲在了最前头,此刻持着双戟,猛地跃入了倭兵们中间! “嘭”的一声! 一颗头颅猛然爆开! 骨头伴随血肉,飞射而出,典韦被溅射了个满头满脸,他猛啐一口,将落入嘴中的血水吐向一旁的倭兵脸上。 那倭兵视线受阻,慌乱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戟。 下一瞬,一道暴喝响起: “老子在这呢!睁大狗眼!” 瞬间,一股雨水突兀的射在了那倭兵的脸上,雨水冲刷了眼中的血,让他得以恢复清明,可紧跟着他便瞳孔紧缩! 将雨水扫来的,是一杆铁戟! 而此刻,铁戟正朝着他的面门打来! “啪”的一声! 铁戟结结实实的打在倭兵脸上! 几乎是瞬间,那张脸便立刻变了形状,鼻梁塌陷而进,两颗眼珠从眼眶中突然爆出。 典韦大笑一声,一脚蹬在倭兵胸膛,直将他踹出两三米远! 尸体倒入人群中,数名倭兵随之倒下,典韦三两步冲了过去,瞅准一名倭兵,随后在他惶恐的眼神中,典韦高抬左脚,一脚踩在那倭兵的胯下! “嗷!!!” 一道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响起之时,典韦笑的愈发痛快。 他一个拧身,避开向其身躯刺来的一杆长戟,而后微抬左臂,一把夹住戟杆,随后便是一声低吼。 “啪”的一声,长戟断为两截。 “还敢偷袭老子!” 典韦猛然挥出一戟,结结实实的抽在了那倭兵的腰腹上! “咔嚓!” 那倭兵猛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那张扭曲的脸已经将他的痛苦表现了出来。 连断数根肋骨,肝脏也被这一戟抽碎,那倭兵哼都没哼一声便轰然倒下! “八嘎!” 一声嘶吼,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一名手持武士刀的倭兵,此刻看到典韦,他狂奔向前,朝着典韦冲了过来! 第358章 受死! 典韦眉头一挑,跟着便是炸雷般的一声臭骂: “八嘎你娘!小倭子,速来受死,老子等着你!” 话音落下之时,典韦抬手便是一戟,先将身旁一倭兵胸骨敲碎,跟着一个微蹲,避开侧面刺来的一支长戟,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戟敲在那人膝盖上。 “啪啦”一声。 那倭兵原本杀红的眼立刻落下泪来,他嘴角歪斜,长戟脱手而出,立刻弯腰抱着膝盖惨叫起来。 “啊呸!” 典韦冷啐一声,抬脚一记鞭腿朝着他的头脸扫去! 这一脚是何其之重,硬生生扫的那倭兵惨叫戛然而止,一嘴牙被扫断塞入喉咙! 跟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声,在典韦身畔的数名倭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接连倒下数人! 正此时,一声满含怒气的吼声传来: “退下!让我来!” 下一瞬! 一道寒芒闪过,那手持武士刀的倭兵一刀斩向正在与人激斗的典韦! 战场之上,典韦何其机警,身经百战的他虽然杀的兴起,似有些癫狂,但向来是眼观八方,耳听四路。 此刻察觉到这一刀,他一个转身,以手肘将一名倭兵推至前方! 下一刻! “啊!” “荒井....将军,你斩中....” 被推出去的倭兵一声惨叫,脸上赫然多了一道狭长的刀口! 话未说完,他轰然倒地,圆瞪着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已是彻底断绝了生息。 “啧啧啧,不得了。” “好锋利的刀,一刀就把自己人杀了!佩服!”典韦咂吧着嘴,看着被称作“荒井”的倭人笑道。 荒井面色涨红,此刻是勃然大怒,他吼叫了起来: “八嘎!” “我必杀你!” 说话之间,他双脚一蹬地面,如突然跃出的花豹一般,一刀砍向典韦! 典韦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狠厉,,面对这挥来的一刀,他不躲不避,迎着那一刀便是一戟砍去! “铮!” 兵戈相击之间,雨水激荡而出,荒井面色骤变,他咬紧了牙关,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而那武士刀,此时也已经垂落于地。 刀,在微微的颤动。 荒井只觉虎口一阵酥麻,他微微侧目,见刀上竟出现了一道缺口! 典韦甩了甩脑袋,抖落脸上的血水,他朝着荒井走去: “挨了我一戟,刀还没断。” “姑且,算你柄好刀。”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荒井又羞又怒,自己手中这柄刀,那可是名列快刀三十六工之一的御村丸! 此前交手过的乾兵,哪有人能在这柄刀下存活! 但此刻,却被眼前这手持铁戟的敌人一招就给打崩碎,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坏我宝刀,要你偿命!” 荒井怒喝一声,正要再度攻去时,几道急切的喊声从一旁传来: “荒井将军,我们来助你!” 两名武士突然蹿出,紧随荒井一左一右,典韦身形顿止,嘴角却微翘了起来。 他双脚微弓,两杆长戟摆开,做出一个迎战的架势,他朝着荒井三人努嘴道: “一起来,我只打三下。” “多一下都不打。” 此言一出,荒井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身旁的两名武士早已经骂了起来: “八嘎!” “竟敢小瞧我们!” 荒井面色狰狞的怒吼一声:“一起上,杀了他!” 几乎是同时,三人猛冲而出! 典韦双眼微眯,雨水顺着额头不断落下,但他看的很清,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掠过,只等三人近身时,就要挨个砸一戟。 他有把握在几息之间,只要在身畔两步以内,便能让这三名倭人死于戟下! 五步,四步... 荒井三人凶态毕露,武士刀划过雨幕,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击出。 三步..... 典韦一脚往前踏去,两只手臂也跟着动了。 “啪嗒啪嗒。” 正此时,一道马蹄声突然响起,典韦眼睛瞬间瞪大,身子微微一僵。 下一刻。 “嘶——” 一道高昂的马嘶之声响起,跟着,一道暗红身影在典韦身畔一晃而过。 随之,“嘭”的一声。 荒井身旁两人倒飞而出,二人脖颈平整,头颅已经落于地面。 荒井瞳孔紧缩,身子这时已经跃出,但那一晃而过的身影却已经随着马蹄声走远。 “啪。” 荒井落入地面,微低着头,一颗心砰砰直跳,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唉.....” 一道叹息声响起,荒井抬起了头,看见的是典韦那张有些意兴阑珊的脸。 很显然,叹息声就是这名敌将的口中响起。 但很快,这张脸便开始急速蹿红,甚至于连眼睛都红了。 荒井浑身一震,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荒井不愿意承认这是畏惧,事实上,这更像是身体在遇到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做出的本能反应。 即便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武士,在这种时刻,身体也会本能的抗拒危险,荒井只能这样解释自己的退却。 但毋庸置疑,眼前的敌人,似乎...... 思绪戛然而止,是被一道骇人的暴怒吼声打断: “你让我这三下往哪里打!!!” 似蓄水多年的大坝突然开闸,滚滚洪水从高处倾泄而下,典韦猛然蹿出! 怒容满面的脸上,眼睛瞪得溜圆,眼球上布满的血丝让这双眼似乎像是暗夜下的恶鬼。 粗粝坚硬的铁戟泛着黝黑的光泽,电闪雷鸣之中,铁戟挥击而出,雨水纷纷被击散,形成细密的水珠。 铁戟未至,荒井已被水珠击中,他甚至感觉到脸上有些生疼。 而这,足以证明这一戟的力道是何其之大。 他慌乱的一刀挡在身前,下一息时,铁戟已将砸中刀刃。 武士刀并没有阻挡分毫,它像是轻柔的棉花一般,立刻往胸口而去。 “嘭”! 荒井脸色立刻扭曲,手腕因为这铁戟的力道而折断,刀被砸得嵌入胸膛,虽是刀刃朝外,但刀背却将依旧陷入胸口。 胸骨像是脆弱的枯枝一般根根折断,崩碎。 “还有两下!你得接住!” “我不能言而无信!” 暴怒的吼声响起,典韦再挥一戟,砸向荒井腰腹。 重重一戟砸在腹部,荒井身子一弯,几近于翻折了起来。 但这会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是圆睁着双目,嘴巴尽管大张着,但却发不出声音。 不过他能感受到内脏似乎全部破碎了。 “下去吧!” 最后一道吼声响起,典韦一戟自上而下,“嘭”的一声砸在荒井头颅之上! 头颅炸碎之时,典韦没有丝毫停留,纵身一跃冲入密集的敌群中。 “老子要将你们杀个干净!” 暴怒的吼声响彻在战场之上。 远处,黄天威身骑战马,他并未立刻参战,而是在武士们后面。 此刻,他面色平静,任凭雨水不断从额前落下,他依旧无动于衷,一对鹰隼似的目光在战场上不断扫视,他在寻觅着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某处,跟着,他手伸向了背后,取下那张大弓后,他从箭袋中抽出了一支箭。 第359章 冷箭 “哈哈哈!好!来得好!” “一帮鼠辈竟敢来战,正合我意!” 战场中央,吕布先前一戟削断两名武士头颅,此刻骑着赤兔马冲入敌群,面对这些倭寇,他只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几日虽说也在行军作战,但所打的皆是一些小仗,谈不上有什么酣畅淋漓的战斗,而如今,倭寇们总算不再退缩,而是选择发动大肆反攻。 如此一来,倒正好打一场硬仗! 面对前方一股脑冲来的倭兵们,吕布放声大笑,一个横扫便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倭兵扫落在地! 待赤兔从他们的尸体上跃过之时,吕布一戟往前刺出! “嘭!” 方天画戟将一名敌兵胸膛刺穿,不仅如此,这雄浑的力道将那倭兵猛地推入前方,那人身后的几名同伴也被推倒在地! 但吕布这威猛的攻势却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倭兵。 这是一些拿刀的武士们,他们数人为一小队,身法灵活,刀刃锋利,此外与先前打过的敌人不同,这些武士们个个悍不畏死,似乎早已经将生死放下。 但愈是如此,吕布愈发觉得痛快! “西内!” 几名武士面带狞色,嘶吼着冲了过来! 一柄柄武士刀在雨水中挥出,刀光闪烁之间,似饿狼伸出獠牙,他们砍向了赤兔! 虽地面已经被踩踏的满是泥泞,但赤兔却依旧如履平地,那红色的皮毛此刻在雨水下好似绸缎般光滑明亮,几个呼吸之间,它便在地上左右移动,避开了那些砍来的武士刀。 这般动作,让那些武士们惊诧不已,毕竟谁也没在战场上见过如此奇特的战马! 下一瞬,响雷般的吼声突然炸响: “受死!” 吕布眼若铜铃,双手舞动方天画戟,一个自上而下的斜劈将一名武士砍中! “滋滋滋!” 这一戟瞬间砍入那武士脖颈,将他右肩都给劈开,大股鲜血瞬间涌出! 跟着,吕布没有丝毫停留,转而朝着另外一人捅去! 尖锐的戟刃没有丝毫阻碍的刺入那名武士的腹部,跳动着的心脏在刹那间便停止跃动。 吕布抽戟,带出一片血肉! “杀了他杀了他!” 不远处,一名倭人将领在嘶吼着,他是村田麾下的一名副将,名唤吉野正道,见吕布如此悍勇,吉野知道必须要立刻将此人解决。 若是让他就这样肆意砍杀那些普通士兵,恐怕仅他一人就能杀个数十人! 当即,他带着几名麾下的武士冲了过来,这是他的心腹,个个能力不俗,远非普通士兵! 但与此同时,吕布身后却也有人跟上前来! 高顺手持一杆狼牙破风枪,此刻身旁跟着的是先登营的士兵,上战场之时,他都是跟在吕布身后作战。 高顺深知吕布勇猛无比,有万夫不当之勇,那匹赤兔宝马更是万中无一的宝马,每每上阵一人一马便是冲锋在前,正因如此,后面的士兵还来不及赶上,他便已经孤身入敌军中。 正如此刻! 片刻之间,吉野带着武士们冲了过去,有两名武士刀并未出鞘,他们手中拿着绳索,想先将赤兔绊倒。 在吉野的一声号令之下,当即,二人一左一右,拉紧绳子,借着这密集的雨水遮挡,二人弯腰往前奔去! 但此番动向却早已被高顺察觉,他一声怒喝: “解决他们!” 话音刚落,身旁的士兵们拿着长戟奔涌而出,有人攻向武士们,有人探出长戟,将半月状的戟刃勾在了绳索上。 吉野怒火冲天,大吼着让周围的倭兵冲上前去! 吕布正在砍杀敌兵,此刻听到不远处吉野的吼声,他眉头一挑,怒吼一声“聒噪!” 下一刻,他一手拉动缰绳,赤兔纵身一跃,竟直接跃过那几名窜来的武士们!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吕布将目光锁定在了吉野身上! 二人中间此刻还有不少兵马阻挡,但吉野被这目光所视,竟不自觉产生一种恐惧感! 但作为一名武士,在已经表明决心要打这一场死斗后,又怎能畏惧,那一丝恐惧立刻转变为怒火,吉野选择用怒吼来为自己壮胆!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怒吼声中,他竟不选择退让,反而拿着武士刀朝着吕布冲了过来! “好!” 见他冲来,吕布反而大笑一声,眼中甚至给予了一丝认可! 抬手一戟将前方两名倭兵削断头颅,吕布驾马狂奔,在几息之间便缩短了与吉野的距离。 此时,他已经举起方天画戟,要在接下来的一招之内将吉野了却性命。 但突然—— 密集的雨水中,吕布眼角余光中看到一道寒芒。 作为身经百战之人,不论是与敌将单挑,还是在千千万万人中的混战,吕布虽然勇猛,但却不代表鲁莽! 下一瞬。 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支利箭从身旁而过! 这支箭来的太快,太过突然,几乎是寒芒出现的瞬间,便已经消失不见。 先前在临滨城一战时,吕布曾领教过一名敌兵射来的箭,但在他看来,那人箭术不过尔尔。 再后来,自己在城门口一箭便将那人射死。 但此刻,这支从身旁掠过的箭却明显不同! 不过这支箭却并不是朝着自己来的,吕布不管不顾,依旧朝着吉野杀去! 吉野此时已经来到吕布身前,他没有选择直接挥刀砍来,而是身子一弯,而后突然在地上一个翻滚! 他脸色狠厉,竟一刀砍向了赤兔的脚! 但,下一刻—— “铮!”的一声! 武士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了方天画戟的戟刃之上! 吕布怒容满面,一戟插在泥地中,阻挡了这一刀! 一招不中,吉野右脚一踏,再度一个翻滚,立刻拉开了距离,此刻他身上满是泥泞,但眼中的杀意却愈发浓烈。 他知道,要解决此人,必须先将他从马上弄下来! 但吕布不会再给他机会,几乎是瞬间,赤兔嘶鸣一声,而后骤然跃动,三两步便朝着吉野冲来! 与此同时,吕布大吼一声,一戟朝着吉野刺来! 吉野心中猛地一跳,这一人一马配合默契,那战马好似知道主人的心意一般,此刻被拉近距离,已经是避无可避,吉野只得勉强双手握紧刀柄,一刀向上砍去,意图将戟刃砍偏方向! 但吕布每一次的出手,又岂能让普通人阻挡! 过往战役中,能实打实接过吕布一戟的人,屈指可数,能有来有回打上数十个回合的人更是仅有那蛮王武奎一人。 而吉野,毫无疑问,他并没有蛮王的天生神力! “噗”的一声! 方天画戟丝毫没有被撼动,直接刺入吉野胸膛! 但—— 正当方天画戟刺入吉野胸膛,几乎是同时,一支利箭,悄然出现在吕布收缩的瞳孔中。 第360章 一线生机 事态紧急,吕布刚看见箭矢,它便已经朝着面门射来,眼珠微微转动之间,吕布的脸也跟着转向,这近乎是本能的动作! “呲”的一声。 吕布脸颊上出现一道血痕,细密的血珠刚从那极浅的伤口中涌出便被雨水冲刷殆尽。 “啊!” 恰此时,一声惨叫从吕布身旁响起。 是那支射来的冷箭,吕布险而又险的避开,它却继续往前射去,将一名士兵给射中! 箭矢,此刻贯穿了那士兵的太阳穴,士兵轰然倒地。 吕布怒瞪双眼,看向那支箭所射来的方向,只是雨势猛烈,兵马众多,缠斗的人不计其数,一时之间哪能看清是何人射出的冷箭。 但毫无疑问,射箭之人心思之毒辣,远非寻常弓兵。 似乎射箭之人早就在准备着,在等着吉野被杀的瞬间射出! 在这个时候,往往是一个人最松懈的时候,毕竟敌人已被击杀,他正是利用了这个时机! “将军,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吕布并未转头,他的目光依旧在看向先前那支箭所射来的方向,他回了一声: “没事。” “这厮好阴险。” “嗯,末将....末将中了一箭。” 此言一出,吕布神色一紧,微微侧目往后看去。 只见高顺此刻面色略有些苍白,在其左臂,正插着一支箭矢! “啪嗒”一声,高顺一咬牙关,硬生生折断了那支箭矢。 “小心点。”吕布冷冷说了一句。 “是,将军。”高顺面色惭愧。 “有弓箭吗?”吕布又说了一句。 高顺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就一声朗喝: “给将军送去弓箭!” 随即,不远处一名士兵大步奔上前来,将手中弓箭交于吕布。 吕布接过弓箭,背在身后,对着高顺道: “你不要跟过来。” 不待高顺回话,他便一膝顶在赤兔腹部,赤兔迈开四足,向前狂奔而去! 所去的方向,正是先前射箭的那个位置! 马上的吕布此刻面若寒霜,虽然脸颊上的伤口极浅,但他不能容忍那躲在背后的射箭之人! 此人,必须要亲自除去! “挡我者死!” 吕布暴喝一声,再度向前发起攻势! 挡在前方的倭兵们此刻拿刀的拿刀,举戟的举戟,嘶吼着朝吕布杀了过来。 吕布并未畏惧半分,相反,他连出数戟,将前方的敌兵杀得人仰马翻。 但每一次挥戟,吕布皆提了一个心眼,他在观察前方的动向! 那躲在暗处的敌人箭法超群,心思毒辣,一箭未射中自己定然会再射箭来! 正此时,一名手持武士刀的倭兵一跃而起,他已是杀红了眼,此刻竟不管不顾,一刀朝着赤兔砍来! 吕布眉头微挑,对待这些悍不畏死的倭兵,他知道这群人跟以往的敌人略有些不同,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戟扫去! “哐当”一声。 那武士连人带刀被扫落在地! 但突然! 吕布猛地一个拧腰,立刻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挂在了马背上的得胜钩上。 而几乎在他拧腰的瞬间,一支箭矢险而又险的从他先前的位置射过! 而此刻,吕布已经取过身后良弓,箭已经搭在弓弦之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迟缓,“嘭”的一声! 箭矢飞射而出,所去的方向正是先前那支冷箭射来的位置! 只是这一次射来的冷箭已经跟当初那第一箭射来的位置不同,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在射出第一箭后便换了位置。 吕布一箭射出,紧跟着从箭袋中抽出两只箭矢。 “砰砰”两声! 眨眼之间,他再度射出两箭! 这迅捷无比的动作,让周围那些靠近的倭兵们惊愕不已,竟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猛士! 而此刻,三支箭一前一后朝着那个方向射去! 下一瞬,远处传来一道惨叫之声! 吕布冷哼一声,收弓取戟,再度用方天画戟朝着倭兵杀去! 面对涌来的倭兵,吕布暴喝一声: “呔!今日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吃我一戟!” 暴喝声中,吕布屏气凝神,双手舞动方天画戟,周围一圈倭兵尽皆被扫中头颅! —— “嘭”的一声! 士兵瞪着已经涣散的瞳孔,轰然坠地。 他的额头与胸口,以及左臂,分别插着一支箭矢! 士兵倒下之后,在其身后的黄天威擦去脸上雨水,表情冷漠的收起了弓。 他看着大杀四方的吕布,嘴唇微动,却并未发出声响。 接着,他环视一圈战场,目光从战场最焦灼的地方一一扫过,最后,他看向了远处的村田。 村田面色赤红,在激荡的雨水中拿着那柄童子切疯狂的砍杀着。 在其对面,是一队手持戚家刀的士兵,其中戚继光正在其中! 黄天威冷冷看着这一切,下一刻,他纵身一跃,骑上战马,朝着战场外围狂奔而去! 他的动向,被一名倭人将领芳村看到,芳村怒不可遏,快走几步,拦在了黄天威身前,大喝道: “你要临阵脱逃?” 黄天威面色冷然,开口道: “这场仗,照这样下去我们会一败涂地。” “为今之计,唯有取敌军统帅首级才有一线生机。” “我去取敌军统帅首级。” 芳村哪里信得过这话,他怒声道: “我看你是怯战了!” “这个时候,你能一人取他们统帅首级?!” 黄天威并未言语,他一膝顶向马腹,战马吃痛之下,朝前奔去! 芳村脸色一变,急忙一跃跳开。 他当即朝着黄天威的背影大骂起来:“你这个懦夫!我早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可恶!” 骂归骂,仗还是要打,芳村憋着一股气,和士兵们朝前冲去。 而逐渐脱离战场的黄天威,此刻面色平静,此时开战已经有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极其昏暗。 那那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也在渐渐停歇。 片刻后,在彻底脱离战场之后,黄天威拉动缰绳,将战马调转了方向! 他沿着外围的无人地带,朝着秦泽所在的后方狂奔而去! 此时,他再度取出了背后的那张大弓! “驾!” 一人一马,在呼啸的狂风中奔驰而去.... 第361章 蜉蝣撼树是何意 在骤雨落下之时,战事将启,那时尚是傍晚时分。 而交战至今,已过了一个半时辰,在开战之后不久雨便已经停下,如今雨消云散,一轮圆月,悄然出现在夜空之上。 惨白月光如银霜洒落,而地面之上的战斗却愈演愈烈,混杂在一起的兵马将地面踩踏得一片泥泞。 地面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水泊,被雨水浸透的地面湿滑无比,参战双方皆满身泥泞,而在这泥泞之上还遍布着污浊不堪的鲜血。 污浊的泥沼中,士兵们还在嘶吼,还在不断挥击着手中的武器! 只是战事至此,参战的其中一方,已经折损了大半的兵马。 村田一脚将一名向着自己冲来的敌兵踹倒在地,踹出这一脚时,他的身子也跟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脚踩在泥地中,实在难以站稳脚跟,也让战斗愈发艰难。 但这艰难的地形无关敌我,它所针对的是每一个参战者。 村田抬眼看去,自己的兵马此刻已经少了大半,那些普通的士兵几乎都已经被杀,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了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之上,已经永久陷入了沉眠。 剩下的武士们还在鏖战,但他们的人数也不多了。 在开战之始,他便知道敌军的兵马数量更多,几乎是己方数倍。 但那一刻,他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撤军”这两个字。 他仍坚信,坚信自己麾下的武士们战力更强,他们的武士刀,一定能击败更多敌人。 可如今,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敌方不仅兵马数量更多,而且作战方式极为独特,他们以一支支小型阵法来打,使用层不出穷的奇特冷兵器,配合起来战力极强。 自己引以为豪的武士们,在敌军面前倒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虽说不至于一击即溃,但确实完全落入了下风。 “呼——” 村田喘着粗气,他浑身泥泞,就连头发也都被泥水沾染,结成了团,此刻的他,分外狼狈。 他想不明白。 自从数月前登陆东海以来,已经在大乾打过很多次仗了,交手过的大乾兵马,有多有少,既有一击即溃的军队,也有拼命战斗,血战到剩下一兵一卒的军队。 但无一例外,在到临滨城之前,每一场仗,都是己方的胜利。 这个曾经的大乾,在失去那震慑四方的赤焰军之后,已经孱弱不堪,完全失去了“大国”之名。 但今日,此刻,发生在此处的战斗,他甚至觉得这就是当年的赤焰军。 作为昔日曾经与赤焰军交过手的人,他当年侥幸逃生,但此刻的景象,和当年几乎是相差无几。 昔日梦魇,今日重现。 村田看向这厮杀的战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杀了他们!!!” “杀了所有人!!!” 这近乎于野兽般的嘶吼,很快便得到了回音。 但并不是来自于武士们,而是来自于这片土地的守卫者们。 “小小倭寇,怎敢来我国土逞凶!” “地狱无门硬要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啪嗒啪嗒。” 满地泥泞中,戚继光手持长刀,目光冷峻,带着一群士兵们,朝着村田杀了过来! 泥水飞溅,刀光森然,戚继光目光牢牢锁定在村田身上,握刀的手掌心此刻滚烫如火。 村田面目狰狞,此刻也带着身边的武士们嘶吼着冲了过来。 下一刻!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嗡鸣之声! 稍短的倭刀童子切,与更长的戚家军刀,重重砍在了一起, 二人在泥地站定,谁也未曾退却半步,而在二人身旁,戚家军的刀手们已经和武士们厮杀在了一起。 “西内!!!” 村田脚步一动,迅捷无比的再出一刀,挥砍向戚继光的脖颈!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戚继光面色沉着,双手骤然提刀,以未完全开刃的刀口挡住了童子切! “咔”的一声! 村田手腕一沉,手中的童子切微颤,这一刀简直就是砍在了铁块上! 而在下一刻,戚继光右脚往后一踏,拉开些许距离后,骤然一刀斩向村田面门! 村田反应机警,立刻架刀格挡,“嘭”的一声,戚家刀在距离村田面门仅有一寸的地方被挡下,村田脸色涨得通红。 那狭长的刀刃就在眼前,若是慢了半分,便会被一刀砍破头脸! “我杀了你!” 村田怒喝一声,双脚一沉,骤然使出一股力气,猛地将戚家刀推出,反手便是斜着一刀斩向了戚继光胸膛! 戚继光竟也使出同样招数,他同样斜着一刀砍来! 又是“嘭”的一声。 两柄刀再度砍在了一起。 而紧跟着,二人同时加快了速度,接连砍出数刀,刀刀朝着对方要害而去! 一时之间,刀光闪烁,未曾留有余力的二人硬生生的砍了十几刀,二人脚下已是一滩烂泥。 村田还在嘶吼,像是疯子一般: “你们不配享有这片土地!给我去死!” “区区扶桑,弹丸小国!怎敢杀我同胞,占我国土!” 戚继光怒容满面,猛地一刀斩去,村田被砍的倒退两步,但很快,他便再度冲上前去,一刀砍出! “还以为你们是曾经的大乾吗?你们这只病老虎,该让出地盘了!” “大乾?如今已是焱国!” “是不是病老虎,今日一战你便能体会!” 戚继光怒吼一声,纵身一跃,一刀砍下! 村田急忙一刀挡去! 但这一刀实在太沉,村田虽然接下了这一刀,但却被这力道给压得身子一个趔趄。 “嘭”的一声。 他脚步不稳,摔在了泥地之中,但很快,他便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 此时,戚继光并未立刻予以追击,他冷冷看着狼狈的村田。 村田弯着腰,脸上满是泥泞,他双手紧握童子切,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那柄童子切,却在一次次的砍杀中刀刃残缺,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缺口。 看着童子切变成这个模样,村田一颗心凉到了谷底。 正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知道蚍蜉撼树是何意吗?” 戚继光面色冷然,在泥泞中傲然而立,身上的甲胄在月光下发出森然寒光,他将手中的刀指向了村田。 第362章 焱国之火,将焚尽扶桑 “呵.....” 村田冷笑了一声,继而涨红着脸,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慢慢直起身子,脸皮微微抽搐,目光愈发阴狠。 “我可不懂啊!!!” 一声怒吼,村田突然蹿出,猛地一刀斩向戚继光! “那我来教教你。” 戚继光面色沉着,面对突然攻来的村田,他深吸一口气,而后骤然抬刀! 随着这句话,下一瞬。 “咔嘣”一声! 童子切被一刀斩断! 半截刀刃直飞向半空,村田脸色一僵,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戚继光却手腕一翻,以刀柄猛地击在村田左脸颊上! “噗”! 村田瞳孔一缩,脸颊骨被砸得凹陷了下去,甚至于嘴中牙齿也被砸碎了几颗。 但他却紧闭双唇,硬生生将口腔中的鲜血与碎牙吞下,而后以断刀插向戚继光胸口。 “说的是那些蝼蚁。” 戚继光脚步一动,避开那直插胸口的一刀,而后身躯一转,手中的戚家刀一个翻转,顺势砍在了村田的胳膊上! “啪”的一声,村田虽及时收手,但却还是有一只胳膊被斩中。 一只鲜血淋漓的左手,轰然落地。 村田面容扭曲,紧闭着的双唇再忍不住,他猛地张开嘴,一声高亢的惨叫随之而出。 “啊啊啊!” “蝼蚁们以为数量众多,就妄图撼动大树。” 戚继光冷喝一声,骤然拉近与村田的距离,而后却不用刀,而是一个头槌猛地砸向村田的脸。 这一下精准的砸在村田面门正中心,他的鼻子首当其冲,被砸得歪斜,两股鲜血飘出,就连眼眶也被砸裂,涓涓鲜血随之流的满脸都是。 “嗡——” 村田的惨叫立刻停下,他一个趔趄往后倒去,瞪着渐渐失神的双目,脑海中传来悠长的嗡鸣之声。 “嘭”的一声,再撑不住,他往后倒在了泥泞中。 直到一声冷喝传来,他这才从嗡鸣声中缓过神来。 “殊不知,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话音落下,村田本已失去焦距的眸光逐渐聚拢,看到了正走向自己的敌人。 而持刀之人,此刻面若寒霜,但那双眼中却有如烈火在燃烧一般。 “现在,你懂了吗?” 戚继光走到村田身旁,将刀锋对向了他。 村田从嘴中咳出一口血来,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仅剩一只手的他已经无力拿起童子切,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狞笑: “没结束....” “还没结束....” “这场战争,不会因为今天我们的失败而结束,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夺下这片土地。” 他喃喃念叨着。 戚继光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说的不错。” “确实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说到这里时,他目光骤然凌厉,而后一刀插入村田胸膛! 这狭长的刀刃洞穿村田的身躯,直插入泥泞中! 随着刀的落下,戚继光弯下了腰,看着大口咳血的村田,戚继光的脸正对着他,他冷冷道: “你们将战火烧到了我们的土地,战争,当然不会在这里结束。” “待我们出东海,接下来的战争,将席卷你们整个扶桑!更大的战争,还在后面!” “焱国之火,将让扶桑焚烧殆尽!” “可惜...你看不见扶桑的覆灭了。” “你是幸运的。” 戚继光起身,他不理会仍未死去的村田,收刀离去。 “咳咳咳。”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村田嘴中喷出,他艰难的转过了脸,看向戚继光离去的身影。 在远处,站着的武士们正在快速减少,村田眼眸中所见的场景也在快速涣散。 这一切都在宣告着,此次战役即将结束。 这支以武士为主力的扶桑大军,正在这一战中逐渐消亡。 细不可闻的低吟声在此刻响起,出自濒临死亡的村田口中。 “天皇陛下,我殉国了......” 伴随着这一声低吟,村田喉头滚动,微弱的吟唱声响了起来: “樱花啊樱花.....三月的晴空下,一望无际都是樱花....” “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 越发微弱的吟唱声在几息后戛然而止,厮杀声与兵器击打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深红的血液与浑浊的污水交融,数不清的残尸碎骸深陷泥泞,这广阔的土地在这雷雨之夜收获了充足的雨水与养分。 高悬的明月佁然不动,洒落清冷月光,大地之上,似开遍了血肉之花。 借着这淡淡月色,黄天威骑着战马绕了一大圈,总算是逼近了战场后方。 他甚至已经能看到驻扎的军营了。 在某一个方向,一群人正站在高处观察战场,黄天威知道秦泽应该就在其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道路,而后下马,小心翼翼朝左侧跑去,片刻后,他站定身躯,目光看向了仍未察觉到自己动向的人群。 接着,他屏气凝神,将弓箭瞄准了那里。 但在一番沉思后。 黄天威吐出一口浊气,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他转过身,再度朝着战马跑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翻身上马,朝着开战前便已经规划好的备用路线逃去,那里,他早已经安排一小支人马接应,共计二十人。 这二十人是扶桑人,隶属于村田的军队。 但他们,并不是村田的人。 路上,黄天威转过头看向还在厮杀的战场,拂去额头散落的湿润头发,他扭过脸,神色如常。 未再做多余的动作,他在夜色中离去。 —— “将军,这场雨下得真大啊,看来咱们....要缓两天才能继续出发了。” “接下来这几天,若是还有雨,咱们不宜动兵。” 勤阳城,暂住于城主府的伊东纯义等人,正站在房门口看着夜色,三浦不疾不徐的说道。 伊东纯义背负双手,眉头紧锁,他略一沉吟后道: “可是,村田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三浦撇撇嘴,随口道: “若不是他送来的消息,我是真没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村田雄志,竟然会在大乾的兵马面前吃这么大亏。” “村田瞒的倒是紧,在遮掩自己的失败吗....” 话音落下,伊东纯义眉头一挑,朝着三浦喝道: “三浦!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作为一名将军,你怎么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难道村田失利,你很高兴吗?再怎么样,他和你我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国之人!” 三浦低下了头,脸上却依旧有些不忿。 伊东转过身,冷冷道: “村田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相信我们。” “我承认,他们战力不弱,可是现在战事吃紧,他不愿意等到我们来相助,执意要和秦泽的军队决战。” 说到这....他咬住了唇角,声音愈发低沉: “自从得到天威君送来的消息后,我真担心被他说中了,村田要是败了的话......” 刚说到这里,三浦立刻抬起头,挺起胸膛振声道: “将军!无须担心!” “我向您承诺!无论村田他们能不能赢!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我!和我的兵马!” “都能为他兜底!!”他目光坚毅,眼中满是自信。 第363章 你们要有信心 破晓时分,一队人数不多的兵马依旧还奔驰在路上。 正是黄天威一行,在其身旁的倭人们个个沉默不语,他们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仿佛发生在昨夜的那场战斗,他们并不是亲历者一般。 但他们握住缰绳的手,却在微微颤动,很显然,昨夜那恐怖的景象并不能让他们无动于衷,深深的恐惧感烙印在了每个人心中。 一名年轻的士兵看向前方的黄天威,他那有些发紫的嘴唇微动,似乎在斟酌要说出的话,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大人,接下来.....咱们还能取得胜利吗?” 黄天威并未回头,他平静道: “你指的是怎样的胜利?” 士兵攥紧手中的缰绳,咬牙道: “拿下大乾!” 话音落下,黄天威嘴角微抿,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 “大乾?已经不是大乾了,小子。” “若是曾经的大乾,我能告诉你,完全可以。” “哪怕是我们再败几场,但只要不撤军,一直打下去,我相信最后都能取得胜利,当然,前提是金家要执政,是他们作为我们的对手。” 士兵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连带着身旁几人都变了脸色,黄天威继续道: “可现在不一样了。” “秦泽称帝,大乾改朝换代,如今已是焱国,它不再是当初那个大乾。” “”我本以为在这个改朝换代的时候,局势动荡,秦泽即便在与金家的争斗中取胜,但也不会那么快站稳脚跟,更别提立刻腾出手来应付我们了。” “按理来说,他的称帝,对我们来说应该不是坏事,可.....” 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色,继而道:“可世事难料,先前的临滨城一战,我就知道事态开始失控。” “可惜村田太过于顽固了,我想他就算是死在这场战斗中,也不会后悔,他们脑子里想的东西,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至少....我是理解不了的。” 这话一说出,那年轻士兵摇摇头,他知道黄天威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正如他所言,抱着必死之心前去打这一场仗,想必在一开始,村田便已经要带着所有人去“殉国”了吧。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士兵陷入了迷惘。 昨夜的战斗,已经深刻的让他认识到,即便同使用冷兵器,对面那雄壮的兵力,以及那一个个强悍的士兵,都在证明,这是一支几乎难以撼动的大军! 这一声问话出来,黄天威扭过脸,他能看出这些士兵都被动摇了意志。 你们可不能丧失勇气啊,你们不去打,我怎么能看到最后呢?黄天威心中如此想道。 下一刻,他露出一个笑容,笑容和煦而温暖。 他看向士兵们道: “怎么?已经笃定这次前来大乾....不...前来焱国是个错误的选择了?” 士兵们急忙摇头。 “不!天皇陛下说过了,这是一场赌上国运的战争!” “我们扶桑,若想成为今后的强国,就一定要拿下这片土地!” 黄天威看向前方,不疾不徐的道: “虽然我还没见过天皇陛下,但他真是个有魄力的男人啊。” “嗯....赌上国运的战争,确实....赌吗,那就得孤注一掷,事到如今,也无法回头了不是吗?” 士兵们木然的点着头,丝毫没注意黄天威嘴角的一抹淡淡笑容。 他接着说: “不用担心,虽然敌军目前看来很强。” “但我们也不弱啊,村田败了,不是还有伊东将军吗?” “更何况还有本土呢,如今为了拿下焱国,国内那些人,出粮的出粮,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 “军队几乎每天都在增加人数,称的上是全民皆兵了吧,如此团结,又何须担心打不赢焱国呢,事在人为。” 他扭过头,看向士兵们郑重道: “我相信,能赢的!” “你们要有信心!” 士兵们被这一一番话感染,低迷的情绪缓解不少。 “是!大人!” 黄天威扭过头,淡淡道:“好了,让我们早点和伊东将军会合吧。” “我来给他,带去最新的情报。” “相信他们足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不再多言,一行人没有丝毫停歇,策马奔去。 —— 与此同时,已经结束的战场之上,秦泽命大军就地休整,已经过了一个上午。 昨夜的激战,参战的倭寇被尽数除去,此刻地面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尸骸。 秦泽命令部分士兵挖坑就地掩埋这些尸体,毕竟尸体太多,若是放任不管,恐怕要在之后形成瘟疫。 而埋入地下之后,毫无疑问,这片经历战火的土地,必然会得到丰富的养料。 倭寇们来此作恶,收下他们的尸骸当做肥料倒也不过分。 待再下几场雨,再过些日子,秦泽相信此处必然土地肥沃,无论种植何等农作物,都能有个好收成。 毕竟,这里埋葬了不少倭寇。 此刻,尚处于营帐中的秦泽站起了身,走出帐外后他看着天色还是有些阴沉。 这极有可能说明接下来也没有个好天气。 正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主公,何时再启程?” 因雨水汇集而成的水泊边上,典韦正清洗着脖颈上的泥泞,昨夜一番厮杀后,他也记不清杀了多少倭寇,直到最后看到再无一人站着,他这才跟着士兵们回到了营地。 此后便是倒头就睡,也来不及清理,一觉睡到天亮,这才爬起来收拾满是鲜血和泥泞的身子。 此刻听到他发问,秦泽略一沉吟后道: “昨夜这一场仗打完,想必来东海的倭寇们残存无几。” “即便还有倭寇在东海,恐怕也不敢轻易再动兵,嗯....我想他们要是理智尚存的话,应该会选择撤离东海了。” 话音落下,典韦一拍脑门: “啊?那可糟了呀!” “这帮王八蛋走了,那不就麻烦了!” “那咱们昨夜打的仗,岂不是叫‘打草惊蛇’?” 此言一出,秦泽轻抚额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叫打草惊蛇。” “这叫敲山震虎.....啊不,他们倒也算不上虎,应该叫给他们个下马威。” 第364章 切腹谢罪! 典韦“哦”了一声,他探着脑袋接着问道: “他们大老远从扶桑来咱们这,可不得客客气气的送走他们?” “主公,咱们是不是要立刻动身追击了?” 秦泽摇摇头:“不是说了吗,这一场仗打完,剩下的倭寇理智还在的话,肯定要撤离东海了。” “倒也没必要追。” 典韦眉头一挑,“嗯?不追了?这就放过他们了?” “这....这不够吧!?” “再说了,我看这些小倭子们一个个不怕死,恐怕会赖着不走。” 秦泽淡淡道: “一战死了这么多人,还赖着不走?你以为他们当真不怕死?” 典韦显然有些不相信,他摇着头小声道:“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小倭子们可不是正常人。” “不走最好,老子多杀点...” 话音刚落,戚继光从典韦身旁走出,他沉声道: “对,倭寇们不是正常人,他们是野心不死的畜生。” 见戚继光认同自己的话,典韦满面笑容,他跟着道: “你看!主公,都这么说呢!” “赶紧出发吧!还有倭寇在的话,得都杀了!” 秦泽还是摇头,他神色平静,摸着下巴道: “不用了,即便还有些残兵剩将,那也无所谓了,就让他们撤离吧。” 典韦大为不解,一旁的戚继光扭过头看着他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典韦此刻正拂去脸上泥水,正要开口,许诸又从一旁走来,他抹去典韦背上的一块泥巴,小声道: “主公的意思是,让他们走,离开咱们的国土是好事。” “出了东海,他们要回扶桑,我们是要去一趟的,在扶桑打,那可就是放开手脚,怎么乱来都行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去了扶桑,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吗?” “这叫把战火烧到他们国土去。” 典韦涨红了脸,低喝一声道: “你在教我做事?!” 许诸沉默,转身默然离去.... 秦泽扭了扭脖子,面无表情道: “这次,是开国以来,第一次与敌国的作战。” “现在开始,让我们来重塑国威!” “不论是扶桑,还是别的国家,任何意图染指我们土地的人,都要让他们看好。” “焱国,无人能动分毫!” “有染指之心,可得.....想好后果。” —— 数天后的一个下午时分。 此时阴雨绵绵,伊东纯义并未带着大军继续前进,而是选择等待雨后再行军。 这时,他正在大堂内左右踱步,神情烦躁,一旁是三浦与一名叫“福山浩司”的将领。 伊东麾下这支大军,人数并不多,只有八万余人,其中三成为三浦所率领的新式火枪队,余下七成兵马是福山所率领的传统兵马。 此刻,三人正在商讨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这些天因为天气的原因,伊东担心军队在行进过程中,武器会受潮,因而才决定暂缓行军。 但前线战事紧迫,伊东担心迟则生变,先前黄天威曾特地秘密派人送来信件,来信中说村田孤注一掷,要和秦泽进行决战,他苦劝无果,担心此战失利,因而请伊东要尽快率领兵马前去支援。 伊东本想干脆就冒雨前去,实在不行就先派福山浩司带着兵马前去援助,只是三浦却劝说道自己手中的兵马,要和福山配合才能发挥作用。 若是前去援助,万一出了状况,接下来恐怕会很麻烦,考虑到三浦的建议确实有道理,伊东这才作罢。 但同时,这几天他也在为此烦恼,担心村田那一仗的结果是个噩耗。 虽党派不同,但攻夺大乾是国策,这是必须要做到的事,不能眼睁睁看着村田失利。 “我看....不能这样等下去了。” “村田在前线作战,我们受到天皇陛下的命令,前来支援他攻陷大乾,但现在我们却毫无作为,这恐怕......”伊东揉着眉心。 三浦却表情悠然,他徐徐道: “将军,我也是和您一样,想着尽快前去援助村田君。” “只是....您也看到了,这个时候出兵,实在不是好时机啊,毕竟我的兵......唔...将军你也明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见三浦又拿出这套说辞来,伊东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有些不满的说道: “原先在国内,见他们演示这些武器,确实威力不小,极其好用,这才花了高价购置。” “只是这一次拿来攻打大乾,还未开打,却处处受制!” 一旁的福山点点头:“确实,相较于以前,这会儿咱们应该已经和村田会合了。” “这些武器,确实太娇贵了,价格还特别高,比武士刀还贵。” 话音刚落,三浦脸色微变,他冷着脸看向福山道:“可你不想想,它们的威力有多大吗?” “你手下的兵马比我的人多,但你觉得,你的人能打得过我们?” 福山低下了头,并未回应。 见他低头沉默,三浦得势不饶人,继续道:“明白就好!” “待上了战场,你才知晓它们有多厉害!” “管他大乾是什么兵马,打得他们片甲不留!” 福山撇撇嘴,小声说:“希望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就好,这支兵马身上,可花了不少钱。” 三浦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他冷喝道: “福山!你什么意思!” 福山当即闭嘴不言。 “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们!” “接下来,我让你好好看看我们的战力!”三浦依旧在絮叨。 福山再忍不住,他抬起头看向三浦道: “三浦君!我会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们大展神威的!” 三浦正要开口,伊东这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吵什么?” “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支军队吗?” “你们离了谁都不行!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吵架,有那功夫,去战场上多杀几个乾兵!” “是!将军!”二人当即躬身道。 正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从门外跑来: “将军!前线来人!” 伊东神色一振,急忙喝道: “快!叫过来!” 片刻后,一身着甲胄,身材尤其高大的男子快步走来,正是黄天威! 一进门,伊东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天威君!如何了?” 下一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黄天威“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从腰间取出了一柄短刀。 “末将无能!此次回来,是要在伊东将军面前以死谢罪!” 话音落下,没有丝毫犹豫,黄天威一刀切向腹部! 第365章 说谎者 眼看黄天威即将一刀切向腹部,伊东脸色大变,猛地一脚踢在黄天威手腕上! 下一瞬,“哐当”一声,那柄短刀脱手而出,黄天威身子一歪,一手扶住了地面,这才不至于倒下。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立刻探出手去,意图捡起短刀,一旁的福山却一脚踩在刀上,而后立刻将刀踢开。 三浦诧异的看着黄天威的举动,猜测必然是前线战事出了极大的变故,但不待他开口,伊东纯义一声怒喝道: “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 他弯下了腰,一把拽住了黄天威,接着咬牙道:“难道说.....你们....被击败了?” 黄天威面色惨白,嘴角都被咬出血来,他跪倒在地,一脸悲痛的说道: “败了。” “而且是全军覆没,几乎无人生还。” 全军覆没四字一出,伊东纯义脸色立刻刷白一片,他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福山同样如此,他直愣愣的看着黄天威,似乎不敢相信。 唯有三浦仅是脸色微变,他面色低沉的看着黄天威,冷声道: “村田手底下人不少,此前接连打了数场胜仗,夺下了不少土地,这才多久,为何会打到全军覆没?” 黄天威摇着头,声音颤抖的说道: “先前之敌,乃是东海军队,但......”他有些哽咽,手握成拳头抵在了地面上。 伊东纯义冲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喊道:“是你说的那个镇北王秦泽?!” “是的,是他。” “在到达临滨城后,遇到的兵马就是秦泽的大军了,他们....和乾军完全不一样。” “临滨城本来都已经被攻破,只是在秦泽的大军赶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前去临滨城的人全部战死。” “此后,秦泽率军出城,将我们所占领的城池接连夺走,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黄天威不断摇头,一旁的福山额头渗出了汗水。 而随着他的讲述,伊东纯义的脸色越来越差。 黄天威继续说:“在经历多次败退后,村田将军决定召集所有兵力,同秦泽大军决一死战。” “就在几天前,我们在东阳庄三十里处的一处旷野上进行了决战,而结果.....” 黄天威抬起头,眼眶已经泛红,他看着伊东颤声道: “如您所见,只剩下我与一些残兵逃了回来,但我知道,我不回来,他们也不会回来,也就不能给将军您带回军情。” “村田将军和将士们战死沙场,我也该死在那里的!” “他们回来就够了,我愿以死谢罪!承担此次战事的失利!” 黄天威低下头,满面悲痛。 话音刚落,三浦沉声道:“天威君,你本是乾人,但在这个时候,你的行为却和我们扶桑人无异,并没有推卸兵败的责任!” ”你不是逃兵,你做出了正确的决策,你是个出色的军人!” 一旁的福山并没有说话,但跟着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他难得的和三浦保持了一致。 伊东纯义面色低沉,他咬牙道: “没想到,村田竟然带着他的大军,打了个全军覆没!这......唉!!” 看着自责的黄天威,他又接着道: “你能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先前你传来消息,说村田要和秦泽的大军决一死战,你那时就说这场仗会非常艰难,没想到.....” 黄天威摇着头,叹声道:“临滨城之战失利,我已察觉到秦泽的大军非同一般,也曾劝说村田将军要避其锋芒,只有等到伊东将军你们前来后,才能继续同秦泽作战。” “毕竟伊东将军您的军队战力强悍,麾下几位大将也都是响当当的善战之人。” “只是.......” 这一句话听得三浦心中舒畅,但他却冷冷开口道: “村田...太过于自大了,总想着靠他一支军队的力量打下大乾....” “这次兵败,他要付出所有责任!” 话音刚落,伊东纯义冷喝一声: “行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说这种话了!” “谁也不想输!” 黄天威眸光一闪,当即顺着伊东的话说了下去: “村田将军一心为国,我与他朝夕相处,深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扶桑。” “此次作战,并非完全是由于村田将军的判断出错,主要还是.....秦泽大军的兵力更多,战力更强。” “实在是无力回天。” “此外若是不下这场雨,伊东将军你们就能早点赶来了,那我想村田将军也不会带着我们孤注一掷的发起战斗。” “但这天时不对,谁又能想到呢......打到如今,虽不至于功亏一篑,但这一战确实让我们元气大伤了,唉!”他重重叹了口气,但目光却看着伊东纯义。 伊东纯义转过身,愤恨的骂了一句: “可恶,这个镇北王的大军,当真如此厉害吗?” “怎会让村田全军覆没呢!” 话音落下,三浦看着黄天威,沉声问道:“天威君,作为这一战的亲历者,我想你有很多话要说,还请你说明情况。” 福山也跟着急切的问道:“对!天威君,你来好好说清楚!” 伊东这时扭过头,看向了黄天威的脸。 黄天威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此战前后发生的事。 待一席话说完,三浦最先开口,他看向伊东纯义,不忿道: “将军,我明白你是想让我们团结一致。” “但.....天威君说的你也听到了!若是村田听取了他的建议,先行撤军,待与我们汇合,绝不会有这场惨败!” “这一仗!他葬送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我们的士兵啊!” 黄天威立刻道:“不!不!三浦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那种情况下,村田将军是忍受不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被夺走,这才决定死战到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敌军兵力竟然如此雄厚,战力如此之强。” “村田将军以死殉国,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福山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虽然败了,但村田....是一名值得敬佩的人。” 三浦却愈发恼怒,他冷声道: “哼!村田和国内那些老顽固一样,说好听点,总是将殉国挂在嘴边,但这毫无作用的殉国又算什么呢?!”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我就觉得他太蠢了!” “天威君,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受村田关照不少,但你扪心自问,你真觉得这场失败是不可以避免的吗?!” 黄天威眸光一闪,紧闭双唇,并没有回答。 伊东纯义这时却脸色涨红,他“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村田这家伙......” “算了!反正现在他也死了,怎么说也没用了!” “如今这种情况,那秦泽手握重兵,如天威君所言,甚至还有火器,恐怕....今后的仗不好打了啊。”他焦躁的左右踱步,神情不安。 福山在旁沉默不语,但三浦却振声道: “将军,有何惧之!” “他们的火器未必就有咱们的强,另外,大乾从未有过这种武器,末将想来,他们也是最近才通过某些渠道得到的,未必就有很多。” “末将有信心击败他们!村田的失败,是他的问题,而我们不会!” 伊东纯义咬着唇角,眉头凝结,陷入了沉思。 三浦接着道:“将军,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建下功业,给天皇陛下证明我们的实力吗?” “村田刚愎自用,太过于高估了自己,这才惨败,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伊东闷不吭声,良久,他看向黄天威,沉声道: “天威君,你是与秦泽大军交战的亲历者。” “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远在村田之上,我想问你,你觉得接下来我们攻下大乾的机会大吗?” 黄天威面色平静,开口回道: “可以的,将军。” “一直.....打下去就好。” 第366章 踏上战场与即刻回国! 随着黄天威的话落下,三浦神色一振,一拳砸在掌心: “对!天威君说的不错!” “他们怎会有我们这样的实力!他们以前可都是没有的啊!” “村田战败,那是他无能!但我们不一样!” “我们有着更为先进的武器!还有两个兵种!就让我们给这所谓的焱国军队,还以颜色吧!”三浦看向了福山。 福山当即表态,跟着道: “来这里,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如天皇陛下所言,这一次,我们是赌上了一切,国内的人都在等着我们传回好消息!我们要做的事还未完成,自然要打到底!” 见两位部下都这样说,加上黄天威的话,伊东纯义脸色凝重的说道: “不错,唯有继续打下去,才能以战养战!才能让我们扶桑崛起!” “我们扶桑,今后要跻身强国之列,连计划的第一步,焱国都跨不过去,还谈什么今后?” “这片土地如此辽阔,若是给了我们,今后我们扶桑必然发展迅速!” “天威君,你说的很好!” “要一直打到底!” 黄天威点点头,并未说话。 而三浦见到伊东终于表态,心中兴奋,立刻道: “将军说的是!我们来此,怎能忘记我们的使命!” “夺下此地,将家乡的樱花都种过来,要让这里成为扶桑!更大!更好!更强的扶桑!” 黄天威身子一僵,这句话似曾相识,不久前村田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他摸了摸脸,轻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天威君,你有什么话要说?”伊东看着欲言又止的黄天威。 黄天威摇摇头,声音有些颤抖: “先前,我跟着村田君一路攻伐,未尝一败,直到这一场仗打完,我才知晓有时候即便拼了命去打,也不能改变悬殊的兵力差距。” “但现在,终于见到伊东将军你们,我刚刚进入军营,见到了你们的军队,我相信这支军队,定能击败我们的敌人!” “作为山中大将的义子,我有必要向山中大将陈述事实,我们确实....该革新了!” “本土尚且有不少人,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他们送去最新的消息,相信我的话会有说服力的!” 话音落下,伊东纯义神色一振! 一直以来,在本土,山中,村田等保守派家族一直背地里和自己明争暗斗,此番村田作战失利,毫无疑问,本土那些人要明确的认知到自身的局限性! 而天皇陛下,今后定然会将资源彻底倾斜在自己这边。 毫无疑问,有黄天威这个亲历者去国内传达军情,是极其有说服力的! 一旁的三浦尽管依旧紧绷着一张脸,但内心已经巴不得村田兵败的消息立刻传回国内了,他看着黄天威道: “天威君,虽然你是和村田是一起来的,你们也并肩作战了很久,但说实话,你看待事情看得很清,也识大体!” “你是个聪明人!村田太顽固了,本土那些和他一样的人,也该明白,时代已经变了!” 黄天威点点头,叹气道: “是的。” “但不论如何,这一次的兵败,责任不全在村田君身上,作为他的副将,我也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我打算即刻回扶桑,先传达消息,劝说山中大将接受改变,当然,我也会去请求面见天皇陛下,亲自向他谢罪!” “哪怕是他要我切腹谢罪,我也接受!!”黄天威面色坚毅。 黄天威这般说辞,伊东纯义不禁为之动容。 若不是血统不同,他简直就是天生的扶桑人! 不!甚至于一些人还不如他! 果然!先前他投入扶桑后,很快便得到重用,这不是没道理的。 此人,有勇有谋,有胆有识,还有仁有义,当真难得! 伊东纯义向黄天威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他伸出手拍了拍黄天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天皇陛下明察是非,我相信他不会给你太重的惩罚。” “天威君,你已经将所能做事都完成得很好了,这次的失败,你只是一个副将,是村田做出的决策,这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如今战事失利,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但战争,向来就是有赢有输。” 三浦立刻跟着道:“伊东将军,先前我就说了,不论如何,我们来兜底!” “来吧,让我们改变如今的局势!” “我们该站出来了!” 福山也跟着道:“将军!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伊东纯义点头:“好!” “让我们来击败他们!”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出声: “誓死效忠天皇陛下!为国而战!” 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誓后,伊东看向黄天威: “那么.....你确定不等我们击败秦泽后再回去吗?” “你可以和我们并肩作战,至少,能挽回一些你的声誉。” 黄天威摇了摇头:“我不在乎声誉,现在最重要的,我想应该是向本土传达军情。” “我们应该要更加重视如今的敌人才对。” “因此,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说服山中大将,与西乡将军,坂本将军握手言和,一同向天皇陛下请命,增加兵马前来焱国!” 伊东纯义极为认同,他当即道: “好!太好了!” “本该如此,这场国战,本就该团结一致!天威君,你说的非常好!” “既然这样,你先休息几天,毕竟这一路征战,你也很疲惫了,休息好了之后,我命人送你回去!下次相见,我会给你一个胜利的消息!”伊东豪气万丈的说道。 一旁的三浦诚恳的看着黄天威说道:“天威君,我要向你道歉!” “先前,我曾认为你是乾人,因此怀疑过你的决心。” “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所作所为,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名扶桑人!” 他朝着黄天威鞠了个躬。 黄天威急忙将其扶起,他看向伊东道: “将军,我就不休息了,军情紧急,哪里有时间休息。” “在国事面前,我又算得了什么?” “我将立刻踏上归途,会尽一切手段说服山中大将!日后,相信我们会再来一支强有力的兵马来到此地战场!”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伊东感慨万分,他当即答应了下来。 “好!” “既然如此,我立刻派人送你回去,到了港口,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一艘军舰,送你回国!” “回国之后,天威君.....” “拜托了!!!”他竟也弯下了腰,鞠了个躬。 这几乎是最高的礼仪了!一旁的福扇连忙鞠躬,跟着说:“拜托了!” 黄天威目光坚定:“是!!!” 话音落下,当即,伊东派人送黄天威离去,在走到门口时,黄天威突然转身,而后大喝一声: “康巴咧!!!” 这一声大喊让伊东等人一愣,但旋即,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三浦开口道:“天威君,没想到你竟然已经.....” 伊东纯义大手一挥: “去吧!天威君!” “下次相见,我定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 黄天威拱拱手,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伊东纯义沉声道:“好了,现在,战场就交给我们了!” “三浦!” “福山!” 三浦与福山当即挺起胸膛:“是!将军!” “让我们来会会这所谓的焱国军队!来吧!击败他们!”伊东纯义高呼道。 第367章 结盟 换了马匹,带上不多的护卫,黄天威未做停留,他骑上战马,远离了军营。 出了城门,黄天威轻叹了一声。 ‘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秦泽他的军队未免也太......’ ‘看样子,若要凭借扶桑来颠覆焱国,诛杀秦泽,恐怕极为困难。’ ‘嗯....该将战火扩大才是...’ 心中沉思一番,黄天威大喝一声:“驾!” 一行人策马奔腾,朝着临海港口而去.... —— “什么?放开港口任凭他们进来?还要送出四座临海城池给他们?” “那几座城池可是非常重要的啊?!” 南泽,府邸内。 金建德从椅中猛然站起,他一脸诧异的看着一旁翘着二郎腿,神态悠然的金建忠。 金建忠微微颔首,摆摆手道: “坐下吧二哥,你腿脚不好,还是多坐坐。” 金建德涨红了脸,大声道:“陛下答应了?” 金建忠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笑道:“不然呢?” “二哥,你可不要说错话,不是送于他们,而是租借,懂吗?” “说起来,若不是我说尽了好话,只怕他们还不肯答应这个条件了,说起来咱们可不亏啊。” “这次你可别说我净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干事了?哈哈。” 听着这笑声,金建德浑身一颤,他颓然的坐在了椅中,摇头道: “建忠啊建忠,你还在沾沾自喜呢。”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高兴的,难道你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金建忠眉头一挑,看着金建德道: “知道啊。” “代表着接下来我们就有援助了!有他们的兵马来帮助我们,镇压逆贼岂不是轻而易举?” “哼,这王八蛋占了金陵,还整什么劳什子改朝换代,以国君自居。” “我呸!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 “这大逆不道的东西,就该诛其九族,给他来个五马分尸,想当皇帝?下辈子也没他的份!” 面对金建忠的喝骂,金建德却长叹一声: “我明白,逆贼窃国确实是大逆不道,该死。” “可咱们大乾,还从没因此将国土给.....” 话未说完,金建忠不悦的打断道: “行了行了,二哥,别说这种话了。” “逆贼霸占了北凉,北凉如今就是一个贼窝,而以西京为首的那片地方,一些刁民也都支持着他,这帮刁民,一帮墙头草!” “眼下这个局势,不靠我在外面请人过来,拿什么收回江山?” “靠嘴喊?”金建忠瞥了金建德一眼,又端起了茶杯。 被这话一呛,金建德悻悻的点了点头。 “既然陛下答应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陛下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吧。” “那....何时交接呢?” 金建忠轻笑一声,放下了茶杯,笑道: “听他们的意思,是在昭阳出嫁那天签订条约,刚好是个喜事嘛。” “嘿!那天肯定特别热闹!” “除了新郎官之外,还有撒日国的麦立瑞爵士,升卢国的莫利爵士,以及大大小小,好多个国家的人都要来,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说到这里,金建忠愈发高兴,他站起身来,张开双手,手舞足蹈的说道: “往大了说,简直是一场万国盛宴啊!” “哈哈哈!这可都是一些海外强国啊!那些弱小之邦,可没这个资格来参加!” “怎么样?二哥!我在海外这些年,做的不错吧!” “五湖四海皆朋友,有缘相聚情无疆!这个时候,你该明白,我所做的事,丝毫不亚于你和大哥!” 金建德眉头拧紧,小声道:“这么多国家的人都要来,其实我这心里.....” “还是有些担心的。” 金建忠面露不悦之色,看着金建德道: “又来了,二哥,你总这样,谨小慎微惯了是吧?” 他走到金建德身旁,将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面色凝重的说道: “二哥,你听我说。” “去了海外,我才知天地如此辽阔,山的那边还有高山!海的那边还有更广阔的海。” “大乾大吗?很大!我们是一个广阔的国家,拥有很多山川河流,拥有着千千万万的人口,数不尽的资源。” “那放眼全世界来看,它还不是最大的!” “我去过最大的国家,是麦立瑞爵士的撒日国,那里,并不比我们大乾差上分毫,不!应该说还在我们大乾之上!” 金建德面色低沉,并未接话。 金建忠却仍旧自顾自的说道:“我以为这便是海外最强盛的国家了,但我万万没想到.......” “有一次麦立瑞爵士请我去他府邸,那次去了不少人,还有邻国的朋友,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聊得很尽兴。” “在夜半时分,范立伦爵士与我乘坐一辆马车,他喝的酩酊大醉。 他和我说:“你不要看麦立瑞爵士家大业大,在撒日国有权有势,风光无限,但其实,在两年前,麦立瑞爵士曾以“总督”之位远洋探索,但却在一未命名之地与一支陌生的军队遭遇。 麦立瑞爵士差点就死在了那里!所以说,我们要结盟!这才能够保护国家的安危!” 话说到这里,金建忠脸色愈发凝重。 “所以说,我们也要这样做!” “二哥,你明白了吗?” 一席话听完,金建德揉了揉眉心:“这样说,今后我们要和他们结为盟友?” 金建忠点点头:“不错!” “除却逆贼的叛军之外,还有那扶桑,这些人都要除去!” “大乾,终会回到我们手中!我们依旧掌控大乾!而在解决这些事之后,大乾将会.....” 金建忠脸色微微泛红,他举起了拳头,激动的说道: “再度腾飞!!!” 话音刚落,门被猛然推开。 “怎么?大乾再度腾飞,是需要借助外人的手?”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还是来谋害我们的?” 金建忠一愣,待扭过身看见的是金长歌那煞白的脸。 金建德端起茶杯,拿着茶杯护住了脸,假装在喝水。 “你这说的什么话?!”金建忠眉头紧皱,斥责起了金长歌。 金长歌斜眼看着金建忠:“拿什么保证啊?” “凭借你在酒桌上的交情?还是凭借你们一起逛了窑子的交情?” “人家吃着一桌好饭,多了张椅子,你坐上去,就是盟友了?带着你一起吃了?” “吃的是谁家的饭啊?该不是自家的饭吧?” 第368章 你糊涂啊! 金建忠怎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嘲讽之意,他勃然大怒,怒喝一声: “放肆!” “注意你的身份,轮不到你大放厥词!” “一个女儿家,你懂什么?!国家大事,你弄得明白吗?!” 金长歌柳眉微颦,当即沉着脸反问: “女儿家?陛下不是女儿身?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陛下?” 金建忠身子一僵,怒气冲冲的指着金长歌:“你........!” 金长歌往前走出了一步,冷着一张俏脸,打断了金建忠的话: “你什么你!” “你好大的胆子啊!莫不是在暗讽陛下?” “二哥,你说,该当何罪?” 被突然点到名字,金建德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但很快,他就高声喝道: “暗讽陛下!这是辱君之罪!” “天子不可辱!辱君之人该拖下去砍了! 金建忠猛地瞪大了眼,他扭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金建德,气的浑身发抖。 但怎料,金建德却突然大笑,他手指急赤白脸的金建忠,看着的却是金长歌,他笑嘻嘻的说: “看见没?” “他急了!他急了哈哈哈哈哈哈!” 金长歌绷着脸,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你们什么意思!拿我取乐吗?!”金建忠怒容满面,朝着金建德吼了起来。 金建德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吵的?”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不都是一家人?咱们一家人能说两家话吗?” “小妹怎么说呢,女子嘛,心思细腻,想的自然比较多,你也没必要怪罪,毕竟,你可是个大男人,要有些胸襟。” “可不要为了这事伤了和气。” “是吧?永宁,你说呢?”金建德朝着金长歌努努嘴。 金长歌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三哥,我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你知道我的,我心直口快惯了。” “我这不也是担心今后咱们大乾的安危吗?” “这要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大乾沦落他国之手,你说咱们金家,这岂不是要被人唾骂?留下千古骂名?” 金建忠冷哼一声,气冲冲的也坐在了椅中: “胡说!解决了逆贼,平定国内乱相,我们家以后还是大乾的主子!” 金长歌扣着手指甲,不咸不淡的回道: “我呀,就怕大乾这之后,多了好几个主子,这可就麻烦了。” “要是真那样,一块地好几个主子,那可真是纷争不断,弄不好还得打起来闹起来。” “啪”的一声,金建忠一巴掌拍在了茶案上。 “胡说八道!” “净在那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永宁你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没必要处处和我作对吧?” “要不是我牵线搭桥,你觉得能请来帮手吗?你帮不上忙倒罢了,还在那说风凉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音刚落,金建德笑着说:“别别别,可别这样说。” “永宁这不是在坐着吗?” 金建忠冷哼一声:“够了!二哥,你也别插科打诨了!” “你现在肢体残疾,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看着我们去做就好,咱们家以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 此言一出,金建德再度端起茶杯,但脸色却在一瞬变得冷峻无比。 恰此时,一道淡笑声却突然响起: “谁说我帮不上忙的?你这话可说得可不对啊?” “我可是.....马上就要成为总督夫人了,还能帮不上忙?” 话音落下,金建德猛地放下茶杯,和金建忠一样,二人同时看向了金长歌,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震惊之色。 金建德率先开口,他面露急切之色:“永宁你在胡说什么?” 金长歌表情悠然,眯着眼笑着说:“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说我要成为总督夫人了。” “都听清楚了吗?” 金建德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永宁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什么总督夫人? 她又要出嫁了吗?这不可能啊! 一旁的金建忠眉头一挑,这时却开口道:“永宁,你该不会是说,要和昭阳一并嫁给范立伦爵士吧?” 金长歌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真想不到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如今咱们虽说不比当初,但怎么也不至于两位郡主,嫁给一人吧?你把咱们当什么了?” “他有这个福气吗?” 金建忠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那是怎么回事?你话说清楚。” 金长歌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的说:“我顶替了昭阳姐姐。” “她是郡主,我也是郡主,我去的话又不是不行。” “反正今后都要出嫁,嫁谁不是一样,现在嫁过去,还能嫁到一个强大的国家当个总督夫人。” “国内那些人,我也看不上。” 轻飘飘的话落下,一旁竖起耳朵听着的金建德眉头紧皱: “胡闹!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嫁去异国外邦,是那么好的事吗?先前我就和爹说了,绝对不能再让你.....” 话未说完,金建忠却将其打断,此刻的他,脸上已经洋溢着笑容。 “二哥这说的什么话,永宁出嫁,这不挺好的吗?范立伦爵士还是我的朋友,那是亲上加亲,这是好事啊。” “之前我就和爹商讨过,嫁谁更加合适,爹说永宁不久前才许了一桩婚事,此时再嫁未免有些不合适,这才作罢,换了昭阳。” “其实在我心里是觉得永宁出嫁更为合适的,她是我们一家人,有她在...呵呵,那不也能在范立伦身边吹吹枕边风吗?以后办起事来,那也方便的多。” 正此时,“嘭”的一声! 金建忠笑容凝滞,扭头看向金建德。 金建德脸色通红,却是刚刚一巴掌拍在了茶案上,将茶杯盖都给震的跳了起来。 “不可能!永宁不能出嫁!” “永宁!你在想什么!你平日里聪慧的很,怎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 “你嫁给那范立伦,我不觉得今后能落得个好!” “你是我妹妹,我不能让你今后.......” 话未说完,金长歌笑着打断: “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前些天,我就命画师将我的画像送了过去,听说范立伦爵士非常高兴,我记得先前在府中,他也曾见过我的。” “我比昭阳姐姐要小几岁,范立伦爵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之后的事自然就顺理成章了,今天上午宫里来人,我才知道已经办的妥当了。” “现在,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二哥,你反对也没用。” 金建德见金长歌举手投足云淡风轻,气的身子发抖,他手指着金长歌,指尖都在发抖。 “你.....你糊涂啊!!”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 金长歌撇撇嘴,小声说:“我这不也是想出一份力嘛。” “你知道我的二哥,有我来当总督夫人,就如三哥所言,总好过昭阳姐姐。” “以后是亲家,那也好办事。” 金建德看着她这副模样,已经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他颓然的坐回椅中。 金建忠这时却笑得异常开心: “好!不愧是我金家的人!” “在关键时候,有大局观!会身先士卒做出有利于家族的事!” “永宁,先前我看错你了!” “你去,确实要好过昭阳!今后有你在,相信我们两国之间的合作会更多!” 金长歌点点头,揶揄道:“以后,可得对我客气点。” 金建忠连连点头:“那是!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金建德抬起眼帘看向同样在轻笑的金长歌。 他不能理解,为何永宁,竟然会如同变了个人一样,竟主动提出出嫁,还是嫁给一个来自于海外之国的人。 要知道先前曾让她出嫁给那武奎,她可都是不情愿的。 虽说如今看来,她去代替昭阳确实是要更好一点,但.....但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唉!” 这个结局,是他所不愿看到的,但此刻,已无力改变。 金建德心口作疼,痛苦的闭上了眼。 第369章 祸兮福所倚 “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笑声中,门外走进一人,金建德抬眼看去,是父亲来了。 自来到南泽后,父亲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中,也不知在忙活什么,日日神龙见首不见尾。 此刻,庆王背负双手,徐徐走进门来,三人当即起身请安。 金建忠笑呵呵的说道:“爹,在聊永宁出嫁的事。” “之前都谈好了让昭阳出嫁,没想到永宁却和陛下提出自己去,真是让我没想到。” 庆往双眼微眯,扭过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金长歌,他点点头: “嗯。” “就连我,也是刚知道的。” “永宁,你总要知会我一声吧?难道.....还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吗?” 金长歌低垂了眼帘,随口道:“爹,难道你觉得我出嫁,不合适?” 庆王在椅中坐下,他转着手指的玉扳指: “不管合不合适,都已经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还要反悔,再让昭阳去?我们是礼仪之邦,可不能反复无常啊。” 说到这,庆王看向金长歌,孑然长叹一声: “也罢,你嫁过去也好,你是我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受气,去了海外,今后也能多见见世面。”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永宁啊,为父这心里....倒真舍不得啊,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唉。” 话音落下,金长歌还未开口,金建忠却笑道: “爹,这说的哪里话。” “范爵士是我朋友,您放心!我必好好嘱托他,让他好生对待永宁!” 他看向金长歌,接着道: “妹子,嫁过去之后,记得多省亲!你明白我意思吧?” “当然明白,不然能白白嫁给他吗?您说是吧,爹?”金长歌看向了庆王。 庆王轻抚胡须,嘴角微抿,却是沉默不语。 “太突然了永宁,你怎会在这个时候要出嫁呢?你这也太.....”金建德郁郁寡欢,愁眉不展的说道。 话刚说出,庆王却突兀的开口: “建德,你在这点上,就比不过永宁这丫头了。” “切记,我们是皇室,是大乾的中流砥柱,无论何时,都要牢记自己的身份。” “不论做任何事,都要在心里面,将大乾放在第一位。” “要做利于国家的事。” 金建德脸色一滞,低下了头。 庆王目光从两个儿子身上一一看过,接着说: “永宁她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近一年来,国内动乱,祸事频出,你大哥建仁为国而战,不幸死于逆贼之手。” “我金家,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已有十几人死于战场,他们都是国之栋梁,为国而死。” “国都金陵被逆贼所占,逆贼如今公然行窃国之事,弄得如今山河飘摇,民不聊生。” 说到此处,庆王站起身,走向金长歌身旁。 “啪”的一声,他将手搭在了金长歌的肩膀上。 “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永宁,在这些磨难中,却成长了不少。” “虽是女儿身,但在关键时刻,一样能为国效力,一样能做出一番事来。” 他低下头,看向了金长歌的脸: “丫头,你长大了。” “为父很欣慰。” 金长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金建忠这时笑着站起身,他笑道:“爹!我就说嘛,永宁她....”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们父女俩,单独聊聊天。”庆王打断了金建忠的话。 “爹...这....”金建忠有些迟疑,金建德却已经拄拐站了起来,他冷着一张脸往外走出,口中低喝一声: “走吧,建忠!” 金建忠脱下帽子挠了挠头,这才跟着离去。 踏出门槛时,金建德扭过头看了金长歌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他伸手合上了门。 待二人走后,庆王坐在了椅中,他依旧在摸着那玉扳指,开口道: “永宁,你突然想出嫁,莫不是.....在和为父置气吧?” 金长歌眉头一挑:“置气?爹,你说的话倒叫我有些听不懂。” “谈何的置气呢?” “是因为先前您让出出嫁武奎的事?那时我不懂事,现在我明白了,为了家族,为了大乾,总要做出点牺牲的,我也该出一份力了。” “不然....我不是白学了十几年的武艺,白读了那些圣贤书?”她轻笑了一声。 听着这轻笑声,庆王转动玉扳指的手停下,他眉头一挑: “听下人们说,昭阳来我们家找了你几次。” “她是不是在你面前,哭诉要出嫁的事了?” 金长歌一愣,跟着皱眉道:“怎么了?” 庆王微微一笑:“没什么,随口问问。” “昭阳是个机灵丫头,这丫头将景王府管得井井有条,这次回来,平勇和我开玩笑说,说府里的下人们,这心里头啊都把昭阳当主子,他堂堂景王却反而还没昭阳地位高,呵呵。”庆王笑着摇头。 “是吗?昭阳姐姐她,确实不是一般女子。”金长歌眉头微拧,若有所思。 庆王轻轻扣动茶案,悠然道: “那是,昭阳可是七窍玲珑心,打小就聪明得很。” “不然,你以为她是如何以一个义女之身,镇得住王府一干人等,不,莫说景王府了,就是南泽的这些老臣,对她也是大为夸赞呢,呵呵。” “这次回来,平勇没少跟我提这事,言语之间,我见他倒像是有些不太高兴。” “说来也是好笑,都是一家人,平勇如今已是景王,却为这点小事介怀,难不成还真担心昭阳把他给压下去了吗?”庆王笑了起来。 金长歌这时却站起了身。 “这就有些过了,我想不止于此吧。” “爹,没什么事的话,女儿先回去了。” 庆王挥手示意她坐下,道:“这么急着回去干吗?一天到晚闷在房里不出来,为父都没机会和你好好聊聊天。” “过段时间你嫁出去了,一年也不知道能回来几次。” 金长歌揉了揉手腕:“在房里待久了,武艺都生疏了,我得去练练拳脚,活动下身子。” 庆王一愣,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收收心吧。” “以后都是总督夫人了,可不能像个乡野村妇一样,每日舞刀弄枪,这像话吗,倒让人看轻了。” 金长歌跟着笑了: “是啊爹。” “就是因为要出嫁了,以后自然要矜持些,所以女儿才想着在未出嫁前,做自己想做的事。” “总不能,让女儿一点爱好都没有了吧?” “难道,从现在开始,就要两耳不闻窗外,只在房中穿花纳锦?” 第370章 出府 庆王站起了身,看着金长歌笑了起来:“你呀,嘴上一点都不能输。” “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去吧。” 金长歌微一欠身,朝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庆王突然开口: “丫头。” “大婚当日,我们要在停泊在南海的‘珍珠号’舰船上设宴,届时,会有多国友人前来,都是一些达官显贵。” “这次婚宴极其重要,所带来的影响非同小可。” “为父希望这次能顺利办妥,不能出任何岔子,你突然提出代昭阳出嫁,为父心里面有些担心,怕你是一时冲动。”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想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庆王面色凝重,此时走到了金长歌身边,他将手搭在金长歌肩膀上,接着郑重的说道: “丫头,你要记住。” “你是我的女儿,是郡主的身份,代表着皇室,也代表着大乾。” “逆贼窃国,大乾战火频频,这个时候,要想拨乱反正,我们必须要挺身而出,你这次,可不仅仅是代表着你一人啊,也不只是为了皇室。” “更应该说,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 “重任在肩!你明白吗?” 金长歌轻轻掸去庆王压在肩膀上的手,脸上露出笑容: “女儿明白。” “还有,爹,女儿可不是一时冲动,女儿是在无数个昼夜,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这么做的。” “身在帝王家,应心系天下,自然要为天下百姓做些事。” “一介女儿身,所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一番话说完,庆王笑着点了点头。 “好!这才是我女儿!” 金长歌笑着点点头,走过庆王身边,出了门去。 —— “啪”的一声! 一截木制手臂被砍断在地。 剑光一闪,下一瞬,那木人头被一剑削断脖颈,人头轰然坠地! 紧跟着,一道快若幻影的剑花闪过,那木人的胸口上已经多了七八道剑痕。 最后,在“嘭”的一声中,那柄剑猛然刺出,一剑刺入木人胸口! 金长歌松开剑柄,拂去额头汗水,转身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柄弯刀。 刀光凛冽,如圆月般的刀刃上射出道道寒光,刀柄一入手,金长歌便脚步一踏,快若游龙般猛然跃出。 她奔向了另一个木人。 “砰砰砰。” 数道击打之声响起,那如真人大小的木制傀儡上已经多了十几道刀痕! “死!” 一声冷喝出口,金长歌一脚蹬在那木人胸口! “嘭”的一声,木人猛地倒下! “暗器呢?”金长歌将弯刀往兵器架上一掷,转头朝着身旁之人喊去。 “来了,小姐,您慢些。”丫鬟晴儿抱着一个木盒,快步走上前来。 金长歌面色通红,顾不上擦汗,她揭开木盒将里面的一串小巧飞刀绑在腰间。 快跑一阵后,待距离一个木人十来米远,她猛然扭身,从腰间取出一柄飞刀,猛地掷出! “啪”的一声! 飞刀精准的命中木人额头! 金长歌开始绕圈,她跑的越来越快,在飞奔中不停的扔出飞刀。 “砰砰砰!” 一连串的击打声响起,这些飞刀皆射在了木人身上。 待飞刀射尽,金长歌这才停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晴儿拿着一块汗巾,小跑几步走到了金长歌身旁,向她递去: “小姐,慢一点。” “好久没见您这么练过武艺了,得慢慢来才是。” “这一下练的这么厉害,身体吃不消的。” 金长歌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衣物贴着身子,显露出一片凹凸,她随手接过汗巾擦着粉润的脖颈,轻笑道: “还好,吃得消。” “不过比起以前确实差了点,得吃点好的,不然没力气。” 晴儿见她眼中满是兴奋,就连往日苍白的脸这会都好像变得愈发明艳了起来。 这容光焕发的姿态让金长歌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晴儿扬起脸,不禁好奇的问道:“小姐,你今儿很高兴呢。” “是啊,高兴的很,只觉从未如此畅快过!”金长歌笑容满面。 “什么事值得小姐这般高兴?”晴儿歪着脑袋,疑惑的问道。 金长歌捏住晴儿圆润的脸蛋,笑着说: “就你一天到晚喜欢问东问西的。” “干嘛?你要当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我可不想当蛔虫,小姐.....”晴儿嘟着嘴说。 “只是小姐突然这么高兴,晴儿不问明白,总觉得怪怪的,我....我有些担心呢。”她眨着眼。 金长歌松开了手,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汗巾递回晴儿手中。 “我这么大人了,还用得着你担心?” “说起来你这丫头也不小了,也到出阁的年纪了,怎么样?要不要我许你一桩婚事?” 话音落下,晴儿的脸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姐说笑了,我可不想出嫁。” “晴儿....要跟在小姐后面一辈子呢,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好呀!你这丫头,还想吃我穿我的混一辈子啊? 那可不行!你这么能吃,我可养不起你,我给你点钱银,给你送出府去,你回你老家去,去会昌买个宅子,做个阔小姐去吧。”金长歌笑着一指点在了晴儿的额头。 “还有这么好的事?那我可得想想了,嘿嘿。”晴儿知道金长歌在开玩笑,她揉着泛红的额头,笑着回道。 “下个月吧,下个月我送你出府,先说好,你最合适的去处是你老家,而不是南泽,你可不要嫌麻烦留在南泽。”金长歌又补充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 晴儿愣住了。 “小姐,你是在开玩笑吧?”她紧跟着问了一句。 金长歌眉头一挑,笑容彻底消失,她郑重道:“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 晴儿的笑容凝滞了,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容: “哎呀,小姐,别开玩笑了好吗?你就喜欢和我开玩笑.....” 她未说完的话被打断,金长歌的手放在了她的嘴边。 “晴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下个月,你出府去吧,我不用你伺候了。”金长歌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说道。 第371章 走吧,离开这牢笼! “为什么啊?小姐?为什么啊?” 晴儿红了眼眶,急不可耐的问道。 看着晴儿泪眼婆娑的模样,金长歌努力维持的严肃脸色终究还是松了,她嘴角微抿,目光变得柔和,摸着晴儿的头说: “丫头,你长大了,自然就该出府了。” “这里,不是你的安身之地。” 话音落下,“唰”的一下,晴儿的眼泪汹涌而出。 “没有啊!我觉得跟着小姐后面很好,是晴儿让小姐不高兴了吗?”晴儿一把抱住金长歌,脸埋在金长歌胸前,抽抽涕涕的哭了起来。 金长歌试图抬起她的脸,但发现晴儿这双手仿佛铁箍一般,她甚至感觉得到晴儿的身子在不断颤抖。 于是金长歌低下头,额头的青丝垂落,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即将出嫁匈利国,那里是异国他乡,我不能带你一起前去。” “你我二人,虽是主仆,但我却把你当妹妹,只是今后,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晴儿,你我,也该分别了....” 话未说完,晴儿呜咽着说:“小姐在哪我在哪,我哪都不去,我只跟在你后面。” “小姐,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嫁呢,这肯定不是你心甘情愿的事....” “我知道!肯定是老爷他们逼你的!小姐....你不能去...”晴儿抬起头,红着眼喋喋不休的说道。 金长歌摇摇头,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这是我决定好的事,没人逼我。” “我活了十九年,却好像白活了,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看清楚了很多事。” “我才知晓,我能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她低下头,擦去晴儿脸颊上的泪水:“看看你,哭的跟个大花猫似的。” “又不是现在就让你走,我还想让你多陪陪我呢,下个月,你就自由了。” “你可以去过自己的人生,不用当奴仆,不用伺候任何人。” “金府虽大,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但缺了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金长歌似乎有些恍然,她的眼眸逐渐失神。 “我想,你该去过自由自在的人生。”她轻声说。 晴儿眼睛通红,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贴着金长歌的胸口,哭诉道: “小姐,我了解你的,难道你不想吗?” 她一把抓住金长歌略显冰冷的手,声音越来越急迫: “小姐,听晴儿一回。” “我知道你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走吧,小姐,我带你离开,离开这牢笼!” 金长歌愣住了。 但旋即,她笑得眯起了眼,眼眸都弯成了月牙。 晴儿急忙说:“小姐,真的,你信我,我带你离开,我知道你也想离开这里了!” “我有办法的!我能带小姐你离开。”一边说着,晴儿一边抽泣。 悲伤的哭声中,金长歌将嘴贴在了晴儿的耳边,低声说: “你这只小狐狸,露出尾巴来啦。” “你什么时候,和秦泽联系上的?” 话音落下,晴儿张着嘴,一时之间都忘了哭,她看着金长歌的笑脸,一时有些发愣。 片刻的沉默后,她结结巴巴的说:“小姐...你.....” 金长歌笑得更厉害了,她掐住晴儿的脸: “臭丫头,先前一直装模作样,暗示我好几次了,你当我不知道呢?我懒得点破你罢了。” “哼,要不是看你年纪小,也没害我的心,我肯定要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里面好好拷打一番。” 随着这话落下,晴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小姐,原来你都知道了。”晴儿皱着小脸,吸溜着鼻子,眼泪却渐渐少了。 “你还没回我话呢,现在我可是在审问你,你现在是被我抓住的小间谍!”金长歌扮出一个吓人的脸色,恐吓着晴儿。 晴儿脸色逐渐涨红,小声说: “我...我不是王爷的人,我...我是赤潮盟的。” “不过...也算是王爷的人吧.....” 听到这话,金长歌扮不住鬼脸了,她又轻笑了起来: “王爷?该叫陛下了吧?” 晴儿听着她的笑声,心中却七上八下,她紧张的左右环视,生怕有人听见,但这演武房毫无疑问是没人的,而且两人都是轻声说话。 金长歌看她这紧张的脸色,她拍了拍晴儿的脑袋: “别害怕,晴儿。” “我都明白的,还是按照我说的,下个月你出府去吧,以后我不在,这府里,没人能护着你了。” “这里.....太污浊了.....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不能在这里待下去。”金长歌脸色逐渐变得冷淡,声音也冷了起来。 “那你呢,小姐!你不也是吗?既然你都明白,那就和我一起,我们一起走吧,不要管那些事了,我们没办法改变的。”晴儿劝说着金长歌。 金长歌这时却仿佛失神,她又陷入了迷惘。 “不,不一样的。” “百姓们说,我们金府,从上到下,只有那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 “我生在这里,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我和他们...没有太大区别。” “走不掉的...我是永远也走不掉的....”她喃喃自语着。 “怎么会呢小姐!你不是坏人!”晴儿又呜咽了起来。 金长歌的视线逐渐汇聚,她看向了晴儿,脸上却再度露出笑容: “我是不是坏人,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等以后,让大家来说吧。” “好了,丫头,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你再陪陪我.....” “哇”的一声。 晴儿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不走我不走.....你别想把我甩掉,你去哪我去哪。”她紧紧搂着金长歌,鼻涕眼泪流的到处都是。 金长歌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正此时,门外传来喊声: “小姐,昭阳郡主看您来了。” —— “来了?” “来了!” “这帮家伙.....” 勤阳城,府邸内,福山面色凝重,神色有些焦躁,一旁的三浦却神态悠然,他气定神闲的说道: “天晴了,雨停了。” “秦泽这帮家伙,就马不停蹄的来了,呵!来的倒是快。” “何时能到城门口?” 福山沉声回道:“可能中午之前就能到。” 话音落下,,三浦扭过头看向坐在椅中的伊东纯义: “将军,以逸待劳,咱们也等了些时日了。” “如今秦泽携军而来,咱们也该出动,锉一锉他们的锐气了吧?” “可得教他明白,我扶桑可不是软柿子!”他脸色狠厉的握紧了拳头。 伊东纯义从椅中站起,他面色阴沉,冷着脸道: “村田的兵马,被他们打的全军覆没。” “如今,既然我们来了,也该给他们还以颜色了!” “三浦!福山!”他大喝一声。 “是!将军!”三浦与福山脸色一正,站的笔直! “召集全军,准备迎战!” “是!” 当即,三人一同而出。 不多时,在召集的大军面前,伊东纯义已经披甲戴胄,他站在高台之上,身旁站着三浦与福山。 三浦面对着乌泱泱的士兵们,润了润嗓子,而后高声道: “带着你们来这里,前前后后,已经有段时日了。” “村田将军,带着他的大军,一路打到了临滨城!这是了不起的成就!让我们不至于一来这里就要立刻参战!” “也让我们在这段时间,得到了充分的休整!” “只是你们也知道,在之后,他们被敌人击败了!死去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扶桑的好男儿!” “不能要他们的命,白白丢在这异国他乡!” 说到此处,三浦面色通红,而后一声暴喝: “我们要让敌人,付出代价!要让他们偿命!” 紧跟着,士兵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杀了他们!!!” 第372章 出发! 听着士兵们发出的嘶吼,三浦愈发心潮澎湃。 他纵声高呼: “村田将军,作为我们扶桑的先锋,带着大军凭借着一刀一枪,打到了临滨城!” “而我们,要比他们更强!就应该比他们走的更远!打下来的更多!” “敌人如今即将来此,我们要杀他个血流成河,杀得他们不敢反抗,不敢与我们为敌!” “要让他们,彻底臣服在我扶桑脚下!” “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你们准备好了吗?!!!” “是!将军!” 士兵们脖颈间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回答着。 三浦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转过头看向了福山。 福山当即吼道: “今日!是我们的首战!” “要!赢得漂亮!要!大获全胜!” “这,是验证我们战力的时候了!每个人,都要给我全力以赴!” “必胜!必胜!”士兵们跟着吼了起来。 三浦又转过头看向伊东纯义:“将军,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伊东踏出一步,轻咳一声,而后怒吼道: “出发!!!” —— 行进的大军中,秦泽听着斥候们传来的消息。 一旁的典韦竖起了耳朵,也在静静倾听着。 待斥侯话说完,典韦嘴角一咧,笑容出现在了脸上。 秦泽却面色阴沉,脸色愈发冷淡起来。 “这帮倭寇,竟如此不怕死,还敢留在这里....”秦泽眯着眼,沉声说道。 典韦嘴角微翘,晃着脑袋说道:“主公,先前我可就说了。” “这帮小倭子不是正常人,他们这里....有些问题。”典韦指着自己的脑袋。 他接着说:“您看,如今他们仍旧不肯走,还要赖在这里等着咱们打过去,岂不正是说明了我之前的预测都说对了。” 秦泽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是啊,谁能想到呢,竟被你说中了。” “只是那一战杀了他们不少人,这种情况下,倭寇们还要继续作战,想必他们....是有着充足的底气啊。” “不然,早该退兵了。” 一旁的戚继光跟着说道: “主公所言极是,原以为经历那次败仗之后,他们该当撤军退回扶桑,即便再有野心,也该有所收敛。” “眼下看来,他们却留在这里,妄图继续发动战斗,看样子,这些倭寇....胆量很足!” “或许........” 戚继光低下头,摸了摸腰间的刀,接着冷声道: “或许上一战,给他们的威慑力还不够吧。” 秦泽微微颔首,淡淡道: “看来是了。” “倭寇们仍旧敢打,向来确实是人够多,不怕死,既如此.....那就再送他们一程吧。” 典韦抖了抖身子,龇牙咧嘴的一声喊: “天晴了,雨停了,他们又觉得他们行了。” “狠狠杀他们一回,看他们到底行不行!” —— “行了!” “停止行军!就在这里等待他们前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一片高低起伏的土坡前,三浦举起手臂,号令大军停止前行。 此次作战,三浦考虑到手下兵马的特殊性,因而并未选择固守城池而战,一方面是因为在开阔地带,自己手下的兵马使用的是火绳枪,可以有效使用武器,针对敌军来进行大范围的攻击! 而另外一方面,是福山所带的是常规兵马,在经过第一轮的远程攻势后,可迅速从侧翼切入战场,相互配合之下,整支大军能发挥极其强大的战力! 当然,考虑到先前黄天威所说的情报,敌方也有一些远程武器,因此三浦命令手下兵马分成数个小队,避免人员战的密集,从而被敌军大面积杀伤。 只是不论如何,三浦深知,此次作战,必然会有牺牲! 但勇于捐躯,本就是应该做的事,尤其是死在战场之上,这是一份荣耀,他相信任何人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当然,这也包括自己! 随即,三浦与福山二人开始安排兵力。 而在大军后方,伊东纯义这会儿却显得有些紧张。 对于即将面对的敌人,他心中总有些不安,村田一战被打得全军覆没,这件事就好像一块石头一般压在他心中。 为此,在数天前黄天威走后,他在晚上接连做了数个噩梦。 但如今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手下的士兵们是来打仗的,而不是来休假的,踏入战场,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 念及此处,伊东纯义深吸一口气,将目光看向了前方。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在临近中午时分。 隆隆的马蹄之声开始空气中回响,声音从远处传来,这让身处于前线的三浦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哪支敌军过来了! 三浦眉头紧皱,当即下令道: “做好准备!” “我们要率先进行突击!” “都给我打准些!要精确的命中他们的身躯!” “是将军!” —— 东海,沙湾港口。 连日奔波,黄天威脸上满是沧桑,但在此刻,终于带着一小队士兵们抵达了港口。 他抬起头看了眼郎朗晴空,烈日当空,阳光极为耀眼。 随着视线下移,停泊在港口旁的十余艘军舰逐渐落入眼中。 “总算到了。”黄天威呢喃一句,又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身后只有几十名士兵,并无他人。 但他的目光却从士兵们头顶穿过,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大路。 在几息后,他收回视线,和士兵们下了马。 随即,他与士兵们步行走到港口,在交过伊东纯义给的文书后,他与士兵们被驻守在港口的人带着去了一艘小型舰船。 上了船之后没多久,当悠扬的船号声响起,船只逐渐驶离了港口。 黄天威站在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看着陆地越来越远。 “呼——” 他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同时闭上了眼,卸下了所有防备。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一照进来,黄天威手搭在了眉间。 “算算时间......他们也快要交战了吧。” “呵呵。” 毫无来由的,黄天威嘴角微抿,露出了一抹笑容。 “打吧,打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最好!” 低声呢喃一句,黄天威收回视线,转身朝船舱走去。 只是刚走没几步。 突然。 “噗通噗通噗通。” 身后一连串的声音响起,黄天威眸子一缩,身体微微一震,他急忙弯下腰,同时扭转身躯看向了身后。 但很快,他就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慢慢站起了身子。 出现在眼中的,是一群冲向海水的海鸥。 海鸥们接连落入水中,似乎在捕食着因为船只行驶而惊动的小鱼群。 它们白色的羽翼在阳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海鸥们争先恐后的从空中往下射去。 简直像是炮弹一般,直坠入海水中。 “砰砰砰!” 震耳的炮鸣声在高空回荡,浓浓的硝烟在空气中飘荡,扩散。 隆隆的炮击声中,又夹杂着密集的火铳声,像是在正月初一燃放的爆竹,在刹那间炸响。 从远处射来的铅弹密集的像是雨点,一股脑的射入到战场之上! 三浦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看着这纷乱的战场,他脸皮一阵抽搐。 开战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敌军火力之猛烈,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373章 不寒而栗的想法 “注意战术动作!不要乱!” “有序发动攻击!” 三浦大喊了起来,但此刻战场之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士兵们端着火绳枪慌乱的四处逃窜。 从对面射来的铅弹到处都是,事实上在开战之初,他们便遭遇了猛烈的炮火攻击,战斗在一开始,就已经脱离了三浦的计划。 眼看士兵们乱做一团,三浦怒容满面,大喊道: “不要怕!勇于捐躯,为天皇陛下而战!” “射回去!射回去!” 慌张的士兵们在听到怒吼声后,咬紧了牙关,他们手持着火绳枪,顾不上许多,只一股脑朝前射去! 而在另一边,福山已经是汗流浃背,看着这焦灼的战场,敌方的火力尤其凶猛,他咬牙道: “快速拉近距离!我们从侧翼冲进他们的阵地!” “搅乱他们的攻势!” 随即,在他的嘶吼声中,手持长戟与武士刀的士兵们跟疯了似的从侧面朝前狂奔而去。 而在其对面,戚家军中的战车营此刻正接连不断的发出炮击! 那是一门门虎蹲炮,它们射出密集的铅弹,虽然这些铅弹不算特别大,在远程射击中的威力也谈不上特别强,但好在数量够多。 在多门虎尊炮的射击下,可谓是狂风暴雨一般的轰击! 恰如此刻,在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已经有效的杀伤了扶桑大军不少人。 只是如今这些扶桑兵马却跟不要命似的在往前突进,他们也明白这种情况下唯有打成近战才有机会扭转战局,一味的退缩,只会被逐渐蚕食兵力。 但戚家军中可不仅仅只有虎蹲炮,有相当一部分士兵们所使用的单兵武器,也同样有着不俗的威力! 眼见这些倭寇冒着炮火冲来,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士兵们将手中的武器瞄准了他们的身躯! 而在这其中,除却先前所使用过的鸟铳之外,还有着三根铳管组成的武器, 此物名为三眼铳,和一次只能射出一枚铅弹的鸟铳不同,它们有着三根铳管,能一次射出三枚! “砰砰砰!” 在一连串的巨响,士兵们射出了铅弹! 而在其对面,倭寇们同样在射击。 只不过他们统一使用的是火绳枪,此物同样射出的是铅弹,但相较于鸟铳与三眼铳,它们不论是精度,射程,还是装填的速度都要慢得多。 呼啸着飞射来的铅弹中,倭寇们尽管在克服恐惧,在同样朝着前方射击,但毫无疑问,他们倒下的人更多! “啊!” 一声惨叫,从一名正在按压火绳入药室的倭寇口中喊出,他的左脸颊上,出现了一个可怖的血洞,在惨叫声喊出的瞬间,他便一头往后栽倒。 手中还未来得及发射的火绳枪跟着掉落在地。 火绳枪的发射,有着繁琐的程序,而现在他还未射出铅弹,却已经被来对面给率先射中! 而在其身旁,数名倭寇也被射来的铅弹击中了身躯,有的被射中胸口,有的被射中头脸亦或者手脚。 铅弹入体,虽然造成的创口并不是特别大,但带来的疼痛却是极其明显! 若是被一颗铅弹击中,虽说只要不是命中要害,便不会立刻身陨,但在战场之上,射来的铅弹可不止一颗,往往是一人身中多颗铅弹! 这种情况之下,一些人当即改变了射击的姿势,他们趴在了地上。 而在另一边,眼见三浦的火枪队被全面压制,福山心中愈发焦急,他带着人马快速的从侧翼往对面阵地中发起了冲锋。 事实上,在如今的战斗中,他们也知道不能只依赖火器。 这些火器在有些时候固然便捷,使用难度也较低,但在混乱的战场上,往往会出现各种意外。 福山先前就看到几个士兵在射击时摆弄着手中的火绳枪,急的满头大汗就是没办法发射。 这,便是火器在战场上最容易出现的意外情况。 不像弓箭,只要瞄准了敌人,接下来只需要拉动弓弦便可以射出,而火器使用之时,每一步程序都不能出错,错了一步,便会导致无法发射。 此外,即便没有任何差错,某些火绳枪依然有故障,就比如药室中的火药泄露导致炸镗,这都是平常演练中发生过的事情。 福山此刻满头大汗,眼皮已经跳个不停。 硝烟弥漫,战场之上接连不断传来嘶吼与惨叫,已经有多人伤亡,但最让他感到不安的,却是脑海中一晃而过的一个联想。 作为征战沙场多年的人,虽然如今开战还没有多久,但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今天这场仗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敌军的战力,远远超出了预料! 他们有着同样的武器,不...应该说有着比自己这边更好的武器! 这种情况下,与他们打一仗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而想到先前黄天威所说的话,福山这会竟出现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黄天威作为亲身经历者,先前他应该已经充分的了解到了敌方战力才对。 他所描述的秦泽大军,和今天交战的这支大军,明显有着极大的偏差。 黄天威之前所说的话,现在看来,明显有些不实! “天威君,难道你.......”福山不愿就此联想下去,此刻已经开战,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唯有死战到底,冲破敌方阵营,才有胜机! 但此时再看向前方,福山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 “八嘎!” 在其前方,围绕着那炮手和火枪手们的,是一支骑兵与步兵组合而成的兵马,他们守在了外侧! 要想在这个时候突击进去,无疑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正此时,福山眸子一缩,竟见到对面在此刻也改变了作战方式,那些人竟选择主动出击了! 一些步兵已经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而那些骑兵们则纵马狂奔,将战线拉的极长。 容不得多想,福山怒吼一声: “杀了他们!” 紧跟着,两支兵马快速交汇到了一起,而在此期间,火铳声仍旧没有停下! 而近战的厮杀,已经伴随着各种武器的交击声开始,几乎是刚一接触,便已经有人被砍翻在地! 一名焱兵手持一柄狭长的戚家军刀,在冲击而来的倭兵面前,一刀斩断了他刺出的长戟,紧跟着他一声怒吼,猛地一脚踹在了那倭兵胸口! 那倭兵完全没料想到自己的武器是如此脆弱,又或者敌人的武器是如此锋利,他被结结实实的踹中胸口,闷哼一声往后倒去! 只是这一脚虽然够重,让他腹腔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但还不至于让他就此殒命,倭兵嚎叫着一个翻滚,就要立刻起身。 但紧跟着,在其一旁突然蹿出另一名焱兵,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双手握紧刀柄,在一声暴怒的吼叫声中,他一刀插向了地面! “噗”的一声! 极长的刀刃插入了那正在翻滚躲避的倭兵背心,刀刃不偏不倚,正巧插在了他的颈椎中间! “呃....” 倭兵瞳孔紧缩,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了“咔”的一声响。 几乎是瞬间,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身子仿佛一滩烂泥般软绵绵的贴在了地上。 第374章 一个也别想逃! 但在此刻,谁也不会理会一个丧失战力的人。 事实上虽然被一刀刺断了颈椎,但他还并没有死。 紧跟着,数名士兵从他身躯上跑过,一只只军靴踩踏着他的身子,那倭兵的脸此刻都已经嵌入了地面,泥腥味和周围飘来的血腥味直往他鼻腔里面钻。 他痛苦的张大了嘴,发出了喑哑的哀嚎声。 而身旁的交战此刻已经打得火热,数名戚家军摆成了鸳鸯阵,作为近战的主力军,他们在战场上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比那些炮手们差。 炮火的轰鸣与火铳的枪声还在响起,这不断响起的巨大噪音与战场上飘荡着的硝烟,在不断刺激着每一个人。 倭兵们这时变得愈发疯狂了起来,一群倭兵们吼叫着朝前砍杀,而作为他们的对手,一个个摆成鸳鸯阵的士兵们正火热的与他们交战。 “嘭”的一声,一名士兵举起宽大的藤牌挡下来自倭兵刺出的长戟,但紧跟在后,旁边两名倭兵狰狞着持刀砍向了他的侧身,这两柄武士刀来的极快,若是砍中,足以斩断他的手臂,但就在这时一声嘶吼响起。 几乎是同时,一杆狼宪扫了过来,那繁密的枝节上绑缚了尖锐的铁刺,没有任何章法,它就是以一个胡乱的横扫姿态扫中了那两名倭兵! 眨眼之间,那铁刺将那两人的手掌上划出数道血痕,鲜血涓涓流出,但杀红眼的倭兵竟好似在这瞬间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其中一人尖叫一声,竟然扔下了手中的武士刀,一把抓住狼宪,竟狠命的往回拖拽,试图缴械。 但紧跟着,那持长藤牌士兵的旁边,跳出一持圆藤牌的士兵,他怒容满面,猛地将那并不怎么大的盾牌撞向了那倭兵的身躯! “嘭”的一声,盾牌结结实实的撞在他的身上。 这一撞之下,那倭兵只觉五脏六肺一阵翻涌,手也跟着松了,正往后倒去之时,一杆长戟从斜方猛地刺出! “噗” 锋利的长戟直刺入他的心窝,一击得手,刺出长戟的焱兵咬紧了牙关,手腕一拧,戟刃在那倭兵心口一阵搅动! “啊啊啊!” 而直到这时,被划破的手掌,被刺穿的胸膛,难以形容的巨大疼痛开始一股脑蹿出,倭兵张大了嘴,发出了类似于野兽被捕获时的哀嚎。 “去你妈的!” 一声怒骂,他被那仍旧插在胸口的长戟推倒在地,而另外一名倭兵此时早已经被数杆长戟扎中了手脚,一名持刀的士兵一刀斩出! “啪”的一声,一颗人头高高扬起,倭兵脖颈中喷射出大量的鲜血! 鲜红的血仿佛雨点一点洒的到处都是,交战的这几人身上皆满是血污,但这还没完,很快就又有数名倭兵冲了过来! 众人立刻靠拢在了一起,正欲再度以配合紧密的阵型击杀这些人,但来自身后的一声怒吼打断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速速受死!” 声音落下之时,典韦脖颈间青筋暴起,嘶吼着朝前一跃,他哪里管的上许多,两杆铁戟只管往前猛打! 如暴雨一般的砸击打得那些倭兵哀嚎不已,个个头破血流,哪有一人能敌。 典韦杀得尽兴,只管往前跑去,拦路者皆是一戟砸死。 突然前方传来喊声:“让开!” 紧跟着,那些被杀得失魂落魄的倭兵开始往两侧跑去,让开了路径。 典韦眉头一皱,立刻发觉是那些手持火绳枪的敌人在这时也已经汇入了战场,而在自己前方,就有两名倭兵在端着火绳枪,他甚至能看见那燃烧的绳子正被他们塞入药室。 “想射死老子!?” 典韦想也不想,立刻跳入一旁的倭兵们中间。 他手脚够快,窜入人群中后,先是“砰砰”打出两戟,而后便在混乱的人群中左冲右跑,身形不断挪移,仿若游龙入海一般。 这一动作让那些在不远处持枪欲射的倭兵们犯了难,他们满头大汗,不断调整着方向。 紧跟着。 “砰砰”两声。 铅弹从膛管内射出,但这却是胡乱射出的,哪有什么准头。 前方传来两声惨叫,也不知到底射中了谁。 “可恶!” 倭兵低下头,急忙装填弹药,准备再度射击。 可如此紧迫的情况下,越慌越乱,他忙的满头大汗,低着头不住摆弄着火绳枪。 而不知不觉间,典韦已经逼近了这两人。 “你这玩意儿,不好用啊!” 一声炸响在二人身边响起,二人浑身一震,刚一抬头,便见到一杆挥来的铁戟! —— “唉!!”远处,恰好将此刻场景收入眼中的福山重重叹了口气。 “靠这个,我就知道没什么大用!可恶!” 福山低吼一声,接着朝着身边的士兵喊道: “来!随我杀了此人!” 随即,他带着一队士兵们朝着典韦杀了过去,但在奔跑的过程中,福山猛然惊觉,先前敌方出动的骑兵却越跑越远了!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即,他快步跑上一处土坡,遥遥看去之后,他浑身一颤。 “糟糕!他们是要抄我们的后路!” “是要包围我们啊!” 觉察到敌方动向的福山暗道不妙,他连忙扭过头向着三浦所在的方向看去。 恰此时! 福山脸色一变,嘴中闷哼一声,他低头看向了胸口。 胸口的盔甲上,出现了一个小洞,与此同时,一股剧痛传来,福山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咬住牙关,猛地调转方向。 而就在他刚一跑出,先前所在的位置上,已经出现了几颗铅弹! 不远处,几名焱兵端着鸟铳射击,见敌人逃离,他们立即调转方向,正欲再射时,一旁突然传出吼叫声! “西内!” 一声嘶吼传来,一名杀红眼的倭兵猛地一戟捅穿一名焱兵胸口! “呃....” 被刺穿胸膛的焱兵嘴中闷哼一声,但下一瞬,他猛地瞪大了眼,跟着就是一声怒吼: “去死!” 他反手将鸟统砸在了那倭兵的脸上! “嘭!” 这一砸击将那倭兵打得身子一个趔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立刻一个凹痕。 倭兵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掌,摇摇晃晃的站在地上,陷入了一瞬间的晃神状态。 “给我去死!” 那焱兵胸口上仍旧还插着长戟,但此刻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他的脸已经彻底扭曲,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一下接着一下的用鸟铳砸在那倭兵的头脸上。 “嘭!” “嘭!” “嘭!” 陷入恍惚的倭兵被接连不断的砸中,眼眶被砸裂,口鼻被砸的歪斜,在短短几息时间内,他的脸被砸的血肉模糊,成了一滩烂肉。 直到最后一声。 “啪!” 那是一声清脆的破裂声,脑髓与鲜血从他的脑袋中溅射而出,他轰然坠地。 而那焱兵,在此刻也终于停止了身形,他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 但下一刻。 “嘭”的一声,他整个人往后倒去,被紧紧握住的鸟铳,上面已经满是鲜血。 另一侧,带领骑兵包抄的吕布面若寒霜。 “一个都别想逃!” 第375章 踏尸而行 “给我射死他们!!!” “杀了他们!” 混乱的战场中,三浦一边端着火绳枪射击一边嘶吼。 随着战事的进行,双方的兵马此刻已经乱战在了一起,因而这时炮击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近身缠斗,当然,还有部分手持火器的士兵掺杂其中。 三浦身旁的都是一些枪手,作为管辖火枪队的统帅,三浦虽然喊得响亮,但心中却陷入了恐慌中。 作为扶桑近一年才组建的新军,三浦本对于手下这支军队有着极高的期望,也有着充足的信心。 毕竟先前在海上时,他们乘着军舰,依托远程武器的优势,以横扫之势击溃了大乾水师。 海战,配备新式武器的扶桑大军有着极其强悍的战力,这一点已经得到了验证。 而陆战,事实上除了在本土有过小部分演练之外,就只剩下之前在高利国的侵入战中取得过巨大成效。 只是那高利国作为大乾的附属国,乃是一小国,国力与兵力皆不如扶桑。 而针对高利国的作战,是由坂本大将派遣的新军与保守派山中大将的次子山中仁秀率领的武士联军打赢的。 胜利的消息传回国内后,举国沸腾,三浦心生向往,也渴望自己能够立下功绩。 而如今,现在自己所面对的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庞然大物——焱国! 三浦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兵马在这场实战中陷入了颓势,如今这个情况之下,这本预想中的“必胜”战斗,在朝着失败转变。 “砰砰!” 从前方呼啸而来的铅弹,从三浦的身旁飞过。 三浦虽然看不见,但身旁的两名士兵发出了惨叫,毫无疑问,他们被击中了。 三浦急忙跑动了起来,此时周边已经没有障碍物,只剩下正在酣战的士兵。 他朝着人员密集的地方跑出,躲在了士兵们的身后。 “呼呼。” 三浦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透过前方士兵的身体缝隙往前看去。 敌方的攻势依旧凶猛,除了那些手持火器的士兵之外,还有很多普通兵马,福山的人此刻正在与他们激烈厮杀。 但显而易见,福山的兵马如今也落入了下风。 三浦脸色愈发苍白,他眼睛看向别处,见到的是外围的骑兵,那不是自己人,而是敌方布置的兵马。 “还有这么多骑兵,这可麻烦了.....” “可恶...我可不想就这样打输啊!” “我还没有做出一番成就来呢.......” 三浦转过头,看向了后方,脸色苍白的他嘴唇微动,某句话梗在了喉咙间却喊不出来。 “呜!” 但很快,一道撤军的号角声响起。 三浦瞳孔一震,旋即,他竟松了口气。 “撤军!撤军!” “快快快!”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当即嘶吼了起来,而在嘶吼的同时,他已经转过身,朝着后方撤退。 正在酣战的士兵们陷入了一刹那的愣神。 “杀!” 可是如潮的喊杀声却在这时喊得愈发响亮了起来。 戚家军的士兵们听到扶桑的撤退声后,打的愈发猛烈起来,枪手们扣动着扳机,药室内的火药剧烈燃烧,一颗颗铅弹呼啸而出! “休想逃走!”一名手持三眼铳的士兵屏气凝神,将枪口瞄准一名正欲逃离的倭兵。 下一瞬,他扣动了扳机! “砰!” 一股白烟升腾而起,三颗铅弹激射而出!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前方那正在狂奔的倭兵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身旁的几名倭兵看着同伴的死亡,恐惧与怒火同时交织在心中,当即,有几名倭兵嚎叫着转过身,他们端起火绳枪开始射击。 只是刚一转身,他们便遭到了大量射来的铅弹! 数颗铅弹射入他们的身躯,他们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倒下。 “快撤!先走!” “我们来拦下他们的追击,你们先走!” 远处传来怒吼声,福山脸色苍白,他手捂着血迹斑斑的胸口,此刻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呜!” “呜!” 而与此同时,来自于后方的撤退号角声愈发急促了起来! 下令的伊东纯义此刻挥汗如雨,作为这支大军的统帅,在战事进行到这里,他便知道继续打下去就不已经不是伤亡惨重这么简单了。 继续打下去,很有可能要落得和村田一个结局!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许多,唯有立刻撤军,才能保存一点战力! 不能就这样让这支才来焱国的兵马全部折损在这里,伊东纯义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 “不要恋战,立刻撤离!立刻撤离!” 喊叫声中,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转身撤离,尽管身后不断射来铅弹,但这个时候只能狂奔,若被射中,那只算自己运气不好了。 “将军!我们掩护您先走!” 跟随在身旁的亲兵们急切的喊道,伊东纯义脸色苍白,他看了一眼战场中心,那里依旧还有人被缠住不能脱身。 而福山率领的兵马此刻正在阻截敌人的攻势,三浦的火枪队正在快速撤离。 “福山....你....!” 伊东纯义重叹一声,跟着翻身上马,带着士兵们开始往勤阳城撤离。 “呼呼——” 与火枪队们一起,正在大步奔跑的三浦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声,这让他愈发感到恐惧。 终于,他忍不住扭头看向了后方。 福山带着他的兵马正在与敌军交战,作为普通士兵,他们所能依仗的只有手中的冷兵器。 但现在他们却奋不顾身的拦在后方,进行着殊死一战! “福山,靠你了!!” “一定要拖住他们!” 三浦咬紧了牙关,不敢再看,扭过头看向了前方。 但此刻,在战场外围却有大量的骑兵正在狂奔,他们似乎在形成一个包围圈,这让三浦看的肝胆皆寒。 他只能希望能在包围圈形成之前,能脱离这个战场。 “休想逃走!杀了他们!” 这时,后方又传来了愤怒的吼叫声,三浦浑身一震,但却不敢回头再看。 在其后方,戚继光带着士兵们正在予以追击。 后方,福山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他手持着武士刀,看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道: “除非踏过我们的身躯,否则休想过去!” 在其对面,戚继光沉着脸,冷声道: “那就如你所愿,从你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落下,他一刀斩出! 第376章 战俘 “铮”的一声! 清脆的交击声响起,两柄刀相击之间迸射出一道火花! 福山闷哼一声,胸口渗出一大股血来,他往后连退了两步才站稳脚步。 戚继光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紧跟两步踏上前去,再度一刀砍去! 福山咬紧牙关,勉力举刀阻挡,但胸口的剧烈疼痛也随之而来。 “啪”的一声,福山被一刀砍翻在地,手中的武士刀也跟着飞出,他跌倒在地,胸口上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刀痕! 大股鲜血从胸口流出,福山“哇”的一声从嘴里也吐出血来。 “你们...你们这些家伙,哪里来的这些武器......”福山手捂住胸口,躺在地上一边往外咳血一边问道。 戚继光眉头一挑,朝着他走近。 “你说呢?” 福山浑身一震,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色。 “之前的人都没有,你们难道是从.....” 话未说完,福山头颅无力的垂下,就此死去。 戚继光端详着他的死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但也不过片刻,他便立即带着兵马朝前奔去。 —— “不要放走一个人!” 在侧翼,吕布等人带着骑兵们正在追杀逃窜的倭兵! 与先前不同,此战吕布从一开始便背上了一柄大弓,而此刻,他目光看向敌群,有一处倭兵最为聚集,显而易见,倭寇的主将正被保护在其中! 吕布冷哼一声,将方天画戟放在了得胜钩上,转而从背后取出弓箭! 瞅准了那一处,他抬手便射! “嘭”的一声! “啊!” 一声惨叫,从伊东纯义身旁响起,与此同时,一名倭兵从马上坠落,在他的胸口正插着一支利箭! 伊东纯义神色慌乱,急忙大喊: “小心!小心弓箭!” “保护好将军!” 一旁的倭兵们也跟着嘶吼,他们聚拢在了一起,将伊东纯义护在最中间,另外还有一些士兵在马上转过身,端着火绳枪朝着骑兵们射去! “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的轰鸣声,硝烟四溢,数颗铅弹朝着远处射去! 只是声音虽然响亮,但这些射击却并没有取得太大作用。 那些骑兵们距离他们太远了,足有百步之远,火绳枪射出的铅弹要想形成有效的杀伤力,至少也要在五十步之内。 而百步,即便是射中了,那也无法击穿盔甲! 但和火绳枪不同的是,弓箭手们的射出的弓箭就要远得多,在这个距离,毫无疑问是弓箭的杀伤力更为强悍! 恰如此刻。 这些骑兵们,大部分都是弓箭手,此刻他们正接连不断的射出弓箭! 漫天的弓箭倾泄而下,密集得就好像骤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弓箭笼罩天际,射入人群中,片刻时间,大批倭兵从马上坠下! 而在这些骑马倭兵的身后,是那些步兵,他们甚至于还没有战马,此刻已经被来自于身后的戚家军不断消耗。 绝望的惨叫不断在战场上响起,伊东纯义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完了.....” “这一仗要和村田一样....输个干净吗?” 喃喃自语声响起的同时,和先前的福山一样,伊东纯义猛然惊醒。 “八嘎!” “黄天威!你在诓骗我们?!” “簌簌簌!!!” 不断射来的弓箭打断了伊东纯义的思绪,突然,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它一跃而起,连带着伊东纯义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从马上坠下。 伊东纯义扭头一看,只见那马臀上正插着一支箭矢! 弓箭有一半都没入了马臀中,战马吃痛之下,胡乱狂奔起来,本来身旁还有人护卫,但此刻战马发疯,一个猛子撞到了前方的马匹身上。 “糟了!” 事态紧急,伊东纯义连忙松手,从战马上一跃而下。 身旁的士兵急忙伸出手来:“将军,上我的马!” 他一把拽住伊东纯义,奋力将他往马上拽,伊东纯义正要跳起,但射来的弓箭却越来越多,慌乱之下无论如何也上不去。 而在后面这时传来了大喊声: “将军!别跑了!” “投....投了吧!!” 此声一出,伊东纯义瞳孔一震,怒不可遏的扭头看去。 竟然是三浦!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选择了投降,此刻正被几人拽住,他在大声的喊叫着。 “八嘎!”伊东纯义大骂一声。 先前如此好战的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投降? 敌军的这个攻势,会给自己投降的机会吗?简直是愚蠢至极! 伊东纯义愤怒之余快步奔跑,终于找准机会骑上一匹战马可当他扭过头看向前方时,浓浓的绝望席卷了全身。 不知不觉间,原来敌方的骑兵已经从侧翼抄了过去,撤退的路线,已经被彻底断绝。 至此,前有骑兵,后有追兵,伊东纯义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颤声开口:“走....突围!!!” “突围出去!!!” 绝望的吼声中,他与剩下的人向前冲去。 —— 午时已过。 熊熊烈日映照之下,飞鸟在高空盘旋,发出阵阵喑哑的叫声。 满目疮痍的地面之上,跪倒着数千倭兵。 伊东纯义与三浦正在其中,伊东纯义面如死灰,双眼中失去了所有神采。 一旁的三浦则是面露恐惧之色,身子不停的颤抖。 在他们周围,乌泱泱聚集着数不清的兵马,手上拿着的武器上面满是鲜血,此刻还在不断滴下。 但此刻他们却还没有动手,似乎在等着什么。 伊东纯义失神的呢喃着:“完了....我和村田....” 他的话被三浦打断,三浦低垂着头,小声的说:“将军,他们没杀我们,我们还有机会活命。”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着这话,伊东纯义却怒声骂道: “三浦,你该被他们一刀砍死!” “你这个十足的蠢货,你以为他会留着我们不杀吗?” 三浦涨红着脸,回嘴道:“村田他们都被直接杀了,他们没有直接动手,肯定有机会活命。” 伊东纯义低吼一声: “八嘎!你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蠢货!” “你要知道,他们留下我们肯定是为了.......” “嘭”的一声,一只脚猛地踹在了伊东的脸上,将他后半句话塞了回去。 伊东栽倒在地,从嘴中吐出几颗碎牙,正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来,见见我们的陛下。” 伊东从地上抬起头,看向了分开的人群。 第37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分开的人群中,逐渐传来一阵阵的盔甲碰撞声。 伊东纯义慢慢从地上坐起,他的双眼瞪得浑圆,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眸光中全是怒火。 他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将曾经的大乾改成了如今的焱国,杀得自己的兵马十不存一。 若不是三浦在最后一直喊着投降,从而让一些士兵也跟着放下了武器,伊东有理由相信,这一战最后的结果怕是和村田他们一样,要被杀得全军覆没。 而如今...... 他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污,心中充斥着怒火。 而在其身旁的三浦此刻却低下了头,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尽管紧闭着嘴,但牙齿却咯咯作响,他勉力控制着身躯,却发现怎么也遏制不了体内逐渐蔓延的恐惧。 他低着头小心的看了一眼伊东,但这个眼神却被伊东纯义给敏锐的捕捉到,他微微侧过脸,狠狠的瞪了一眼三浦,那眼神明显带着瞧不起与愤怒。 三浦心虚的将头埋得更低了。 对于即将到来的人,他是怕到了骨子里,这种生死被别人操控的感觉让他恐惧,也让他懊悔,不该这么唐突的来到这里。 正这时,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道冷淡的人声也随之而来: “漂洋过海来这么一趟,来了不少人吧?还有多少?” 声音落下,三浦浑身一颤,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 但在身旁却响起了伊东纯义愤怒的声音: “你就是秦泽?!” “你这该死的东西,你们.....”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伊东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几滴鲜血溅射在了三浦面前的草地上,三浦眸子一缩,从眼角余光中看到一截鞭子从旁边落下。 尽管没有抬头,但他知道伊东纯义肯定被抽了一鞭子。 “嘶——” 这时,他听到身旁传来吸气声,三浦依旧低着头,但眼珠却略微一转。 躺在地上的伊东纯义张大着嘴,在颤抖着吸气。 而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痕,右眼血肉模糊,里面正涓涓流出鲜血,似乎眼珠爆开了。 显而易见,刚刚是他的脸被抽了一鞭子,而且,这一鞭子抽得很重。 三浦脸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疼痛,而牙齿的颤动这时也传导到了身上。 尽管此刻他是被绑缚了双手以下跪的姿势立在地上,但终于,他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似乎连跪姿都保持不住。 “你在抖什么?”有人问话了,还是那道冷淡的年轻声音,但在此刻的三浦看来,这简直是恶鬼的低吟。 鞭子从三浦的眼前抬起,三浦瞳孔一缩,知道要挨打了。 他立刻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女人般尖锐的嚎叫声: “不要!” “呵!” 秦泽正举着鞭子,却在听到这破音的嚎叫后笑了出来。 不止是他,身边的典韦也跟着笑了。 “哈哈哈哈哈!” 跟着,周围的人都笑了,轰然大笑。 “三浦....你....你丢尽了我们扶桑的脸!!!”伊东纯义躺在地上,咬牙切齿道的低声喝骂。 “啪”的一声。 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伊东纯义身子弓成了虾。 “啪!” “啪!” “啪!” 鞭子一次次抬起,接连抽了好几下,伊东纯义双手抱在头上,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 每一记鞭子抽出时响起的清脆声响,都在鞭笞着三浦越来越恐惧的灵魂,他面无血色,仿佛被定格在了地上。 但紧跟着,一道仿佛恶鬼般的话在这时响起。 “主公,他穿着盔甲呢,打起来这家伙都闷不吭声的。” “我来把他盔甲脱了你再打吧。” “嗯,有道理,脱吧。” 声音落下,一魁梧大汉带着几名士兵,在伊东纯义的反抗中将他的盔甲剥去。 三浦倒吸一口凉气,骇得连呼吸都不连贯了。 “主公,要不我来吧?您歇一歇,有什么话要问的等我打完你再问吧。”那个粗犷的声音又出现了。 三浦愣愣的看着他,只觉生平从未听过这般可怕的话。 “不用,你下手没轻没重,一鞭子就抽死了,这还有一个,等会你来打。”看着跃跃欲试的典韦,秦泽云淡风轻的说道,说话之间,他又抽了几鞭子。 这一次,伊东纯义发出了高亢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但紧跟着,声音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停止。 秦泽将鞭子往典韦手中一抛,目光却看向了三浦: “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三浦便立刻将头磕在了地上,哭喊声随之而来。 “不要打我!” “问什么我都说,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 “不要动手!求求你们了!” 秦泽眯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他拦住正准备抽鞭子的典韦,而后蹲下身子,直直的看着三浦: “是吗?” “要你怎样,你就怎样?” 三浦已经被伊东纯义的下场给吓得丢了三魂七魄,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之人。 此刻听到问话,他急忙抬起头来,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秦泽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站起了身。 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他眯起了眼,淡笑一声道: “好天气啊!” “海边上,应该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吧。” 听着这不明所以的话,三浦陷入了迷惘。 萦绕心间的,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能活下来吗?” —— 东海,沙湾港口。 作为此次最大的运输型舰船,獐岛丸号与其他舰船一样,已经在此停泊了数日。 这段时间内,除却中间有几天经历了暴风雨之外,大多数时间内都是风平浪静,因此舰船上的海兵们这段时间过的倒也很平静,无非就是在舰船上进行着日常的维护。 在数月前,以“出云号”为首的数艘战列舰在东海击败了大乾水师,而这一战过后,这些战列舰便返航回了本土。 如今,剩在港口的大多都是运输型舰船,当然,还有两艘小型护卫舰也一并停泊在了港口。 停泊在港口的这些舰船,以及船上的这些海兵,他们的任务便是接应已经登陆的那些士兵们,等待着他们将掠夺来的物资送达港口,待装的差不多了便返航,继而再从本土运送兵马前来。 在上个月,已经有一批舰船带着物资返航,而现在,他们正在等待下一批。 等待抢来的钱银,等待即将乘船的人。 第378章 “战争,是立国之本” “还要多久咱们才会返航?” 獐岛丸上,正埋着头擦拭甲板的水手北原苍介问向身旁的同伴吉冈弘树。 “这不得看伊东将军嘛,他们打赢了战争,带来了黄金,白银,咱们就该返航了。” “上次可是给本土送去了不少好东西啊!呵呵。” 相较于身材略显消瘦,一眼能看出青涩的北原苍介,吉冈体态臃肿,满脸横肉,明明和北原同龄,都是十七岁,但他看起来却像是个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而事实上,他是与北原苍介同一批被征调入伍的,至今还没有一年时间,目前和北原一样,都是见习水手。 在两年半之前,也就是和大乾的那一战结束后,明仁天皇便在国内施行“强军”政策,自那以后,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军队增加了不少人。 而在半年前,明仁天皇正式发动国战,先是进行了对于高利国的征战,作为先遣队,海军们在将高利国的水师打得全军覆没,彻底摧毁了高利国的海防。 再之后,更是以雷霆之势登陆高利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内,高利国几乎就被全部攻下,胜利的消息一次次传回本土。 虽然高利国不算大国,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与胜利一同回来的,是从高利国得到的金银财宝。 而征服高利国所带来的意义还不止于此,最重要的,是高利国可是大乾的附属国。 作为一海之隔的邻国,大乾自古以来便是扶桑的阴霾,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其身旁,几乎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只是现在对于高利国的征战如此顺利,大乾不为所动,很显然,这个庞然大物似乎出现了病症。 为此,在征战高利国的中期,明仁天皇便下令,派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大军前去攻打硫岛。 和高利国不同,硫岛还要小得多,但攻打它的意义却还要在高利国之上。 硫岛,尽管与大乾相隔着一片海,但它却是大乾的领地。 攻打硫岛很快就取得了回音,在意料之中,但却出乎了情理之外。 意料之中,硫岛被攻下,情理之外,大乾并没有派出大军前去硫岛。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曾经的庞然大物,如今已病入膏肓。 趁他病,要他命! 没有丝毫的犹豫,明仁天皇号召全国,发动了对大乾的国战! 尽管两年多的时间内,已经大幅扩军,扶桑拥有了远超从前的雄厚战力。 但在最近这接连不断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后,举国沸腾之下,请求参军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几乎是每户人家中,都有一名成年男子参军,发展到了最后,军队放宽了参军的年龄限制,尚未成年的男子也可以参军。 这甚至不是军队强行征调的,而是他们主动要求参军。 耕地,打渔,经商贸易,哪里比得上发动一场战争啊! 在明仁的感召下,所有人扶桑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国家需要强大的武力,军事需要不断扩张!” “战争,是立国之本!” “战争,能带来一切想要的东西!” “攻占他国,才能快速让国家强大!” 而此刻,满脑子想着今后之事的吉冈揉着有些发酸的脚腕,眯着绿豆小眼笑道: “不知道这次,他们能缴获哪些东西。”。 北原跟着笑了:“大乾最富裕的地方在金陵,若是伊东将军去了那里.....” 正说到这里,一僧朗喝自不远处传来: “不要闲着,给我擦干净点!” “可不要让伊东将军他们回来后,看到我们的船脏兮兮的。” “他们在征讨大乾,我们也要做好本分之事。” 二人神色一紧,急忙埋头认真的擦拭起来,说话之人这时却走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差事枯燥又乏味?” “远远比不上去战场杀人?” 话音落下,二人连连点头,吉冈眼神更显火热,他看着水手长道: “水头,我还没有杀过人。” “不知道这次过来,有没有机会上战场?我很有力气的!我肯定能杀好几个人!”他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水手长笑了: “小子们,你们的职务可不是去陆地上杀人。” “有伊东将军他们在就够了!” “不到万不得已,还用不着咱们加入战场。” “本土的陆军们,可不缺人呢!” 说话之间,他扭过头看向陆地,接着笑道: “不久后,我想我们可以移居在这里了!” “这真是个好地方啊!” 三人皆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水手长却远远看到了有人正在过来。 他急忙快走几步,来到栏杆旁遥望前方。 果不其然!真的有浩浩荡荡的兵马过来了! “嗯?伊东将军他们这么快就派人回来了吗?真是快啊!” “太好了!!” 随后,港口上的人都知晓了此事。 当即,獐岛丸号的船长田谷浩司带着人前去港口迎接。 没有人会觉得这支来到港口的人会是其他人,更何况那支前来的兵马中间扬起的旗帜,是扶桑的国旗! 毫无疑问,在伊东将军登陆后,便已经在前线取得了胜利! 他们已经送回好消息了! 片刻之后,在港口位置,田谷浩司带着不多的士兵见到了这支前来的兵马。 他们人数并不算特别多,只有数千人,而领军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伊东将军麾下的火枪队队长三浦健太郎。 三浦骑着战马,脸色略有些发白。 他看着前来迎接的田谷道: “我奉伊东将军的命令,前来传达一条紧急消息,去把船上所有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传达。” 田谷一愣,跟着道:“三浦将军,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吗?” 三浦眉头一皱,冷冷道:“还用我再重复一次吗?” “人召集齐了,我一并传达。” 田谷皱紧了眉头,尽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遵从了三浦的话。 毕竟,他只是个船长,隶属海军,而三浦虽为陆军,但职位要比他高得多。 随即,田谷命手下去船上叫人。 不多时,所有人都上了岸,此番驻守在这里,加上此地预留的一些驻军,所有人加在一起,足有千人。 三浦看着集结的人,脸色愈发的苍白,他问道:“都齐了吗?还有没有人不在?” “齐了!将军!”田谷回道,但看着三浦的脸色,莫名的,田谷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止是他,集结的人看着眼前这支兵马,都莫名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齐了....嗯,齐了就好。” 三浦重复了一句,下一刻,他身后的兵马动了。 他们突然开始狂奔,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们开始包围。 “三浦将军,这是?”田谷急忙喊了起来。 三浦只当没听见,他骑着马,开始往后退去。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不是有点面生?”有人喊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有人发觉了不对,开始大声质问,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三浦将军!你说话啊!这是为何?!”田谷看着三浦走入这些士兵的身后,他心中扑通扑通直跳,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一个让田谷寒毛直竖的想法在这时却悄然而生。 “啪嗒啪嗒。” 但此刻,马蹄声不绝于耳,这支兵马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全部包围。 尽管他们所穿着的乃是扶桑的盔甲,拿着的也是军中常用的武器,但这一张张冷漠的脸,却无不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田谷终于吼了起来: “难道.......难道你们.......你们叛变了?!” “不!你们不是我们的人?!” 为时已晚。 战马喷吐出浓重的鼻息,骑兵们举起了长戟。 高亢的喊杀声响彻在港口之上。 第379章 守株待兔 残阳如血。 结满牡蛎与藤壶的防波石上爬满了绿色的海藻,三浦面无血色的坐在岸边的石墩上,怔怔的看着海水翻卷着一次次冲向海岸。 浪潮被防波堤拦住,只剩下潮白的泡沫越积越多,继而逐渐溃散。 “呼——” 海风刮得紧了,扑面而来的腥味直往三浦鼻子里钻。 他皱了皱鼻子,终于还是扭过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地尸骸,鲜血已经将地面染的血红。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知道今日势必会出现这种场景,但再落入眼中时,还是让三浦眼神有些闪躲。 从被俘虏的那一天开始,三浦就知道会迎来这个结果。 但很快,他的脸色便开始转变,他腾的一下站起,向修罗场跑去。 一支气势雄壮的大军正徐徐而来。 三浦从一具具尸体上踩过,一路小跑来到了大军的正前方,他急忙躬身,笑着道: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以最小的代价夺下了沙湾港口!” 说着,三浦一扭身,手指着港口边上停泊的战船道: “船只保存完好,尽在此处!” 话一说完,他紧张又忐忑的等待着答复。 秦泽双眼微眯,目光从三浦脸上扫过,感受到这道眼神,三浦连忙将头埋低,他实在惶恐。 “嗯,做到我交代你的事了,干的不错。”秦泽微微颔首,从他身旁走过,身后诸将亦步亦趋跟随着走去港口。 三浦噤若寒蝉,小心翼翼跟在了最后面,但却松了口气,甚至于在听到那句“干的不错”后,心中油然而生出一丝喜悦。 走到港口,秦泽举目望去,十余艘战船有序的停泊在了港口。 “三浦,之前,你和我说黄天威回去了扶桑,他们会带来多少兵马?”他扭头问道。 三浦神色一紧,小心翼翼的从诸将身后钻了出来: “这....这我说不好。” “给多少兵力,得看上面的安排。” 秦泽嘴角微抿,看着不断起伏的海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数天前,击败伊东纯义的大军后,俘虏了千余名士兵,在那次审问中,秦泽当着三浦的面用鞭子打死了伊东纯义,也骇破了三浦的胆子。 再之后,三浦将所了解到的情报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只求留下他一条命。 秦泽明白,某些人在生死面前会放弃一切,只为求得一条生路,贪生怕死之辈不论是曾经的大乾,还是如今的扶桑,都存在着。 而从三浦口中,他也终于了解到此次扶桑之所以如此顺利的抵达东海,而后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事中获得胜利,甚至于自己没带着大军来之前,他们差点攻占整个东海。 这一切的原因,除了扶桑这两年在扩军备战之外,还因为得到了前镇国大将军之子,黄天威的协助。 黄天威,这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名字当时从三浦口中说出时,秦泽略微感到了一丝诧异。 当初未被金风鸾软禁京师之前,他在沙场上听闻过黄天威的声名,与他那蠢笨如猪,自大傲慢的父亲黄龙不同,黄天威简直不像是他的儿子。 毫无疑问,黄天威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黄家被金风鸾满门抄斩,几个身处外地的儿子一个也没逃过,而黄天威不仅逃得一死,甚至还在短短数月时间去了扶桑,让扶桑人重用他,并让他当了入侵焱国的先锋。 “大才啊!这样的人....这么有本事,当了叛徒,造成的恶业也远非常人,不早日诛杀,日后后患无穷啊。”秦泽冷笑着感叹了起来。 一旁的三浦听到叛徒二字,脸色微红,急忙低下了头。 秦泽瞥了一眼三浦,继而笑道: “三浦,可别误会。” “我可不是在说你啊,你是识时务的人,能认清形势,这实在难得。” “你若是和那不识抬举的伊东纯义一样,呵。” 典韦跟着补充,他恶狠狠的道:“老子早几鞭子抽成破絮了!” 三浦急忙点头:“是是是。” “属下只愿陛下能收我做焱国之人,便是不回扶桑,属下也心甘情愿。” 听到这话,秦泽朗声大笑: “这可不行啊,三浦。” “我可是要去扶桑的,有你带路,那可方便得多。” 三浦面露苦色,低着头不知该说怎样的话。 秦泽这时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眯着眼笑道: “怎么?不敢回去?” “有我在,你怕什么?” “跟着我后面,还有你不敢去的地方吗?” “扶桑被我攻下,终究还是得有人治理啊,怎么样,届时封你做天皇如何?你来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扶桑天皇,如何?” 三浦浑身一震,他抬起头,见秦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敢不敢,我...我何德何能能当.....天皇呢。”三浦涨红着脸,犹犹豫豫的说道。 “怎么不行?我让你当,你当不了?是不敢?还是不愿意听我的?”秦泽依旧笑着看向他。 三浦深吸一口气,手甚至都跟着发起抖来。 “陛下....还是不要说笑了,小的只求留有一命,能安然活到老死就好。” 话音落下,秦泽将手从他肩膀上取下,他掸了掸手,徐徐道: “你真不愿意啊?” 三浦见他面容突然变得凝重,心中一紧,急忙道:“愿意!愿意!”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秦泽口中发出。 身旁的人都笑了,三浦先是一愣,继而也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秦泽脸色一正,沉声道: “下去吧,三浦。” 三浦急忙点头,随后被士兵们带走。 带他走后,秦泽看向诸将道: “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在这港口等些时日。” “守株待兔,先杀赶来支援的倭寇,再出海直接去扶桑!” “是!”众人回应。 秦泽看向了商城,船只战舰应有尽有,而对于接下来渡海去扶桑要进行的海战,秦泽知道也该兑换一支舰队了。 但在这之前,既然已经得知扶桑将要再度派出大军前来,那不如就在这港口之上架设火炮,借助地利之势,以及扶桑还不知晓这边的情况的优势,让他们在登陆时经受一轮炮击! 如此,能以最小的损失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再之后前去扶桑,可就要顺利的多了。 如今既然已经来到港口,相应的海防设施需要完善,不能再让被入侵的事情发生,因此这段时间可以在商城中兑换些火炮布置在港口,形成强而有力的海防! 如此一来,接下来渡海去扶桑自己也能够更加安心。 恰好这段时间可以积攒一些积分,好应对接下来的海战。 毕竟接下来要组建的,可不只是一支普通大军,而是要组建一支能够叱咤这片大海的舰队! 一支近可防,远可攻的大型舰队! —— 扶桑,国都江户。 将军府内。 “村田他.....可留下什么话?”面容肃穆的中年男人看着台下的黄天威。 黄天威面无表情,低着头回道: “村田君说.....” 他抬起了头,接着沉声道: “他说希望有朝一日,樱花能盛开在焱国。” 第380章 此地,恐怕要沦为一片焦土 话音落下。 中年男人那满是皱纹的面容中间,一道狰狞的刀疤逐渐泛红,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此刻也捏成了拳头。 黄天威继续道:“山中将军,我想我们该立刻加派援军前去焱国了。” “不能让村田君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 “伊东纯义他们如今想必还在与焱国兵马鏖战,只是以我看来,他们恐怕打得非常艰难。” “如今来到东海的焱国大军,今非昔比,远远不是之前我们所击败的东海军所能比拟的,他们.....” 话未说完,山中冷声打断: “今非昔比?” “难不成,是昔日的赤焰军借尸还魂了吗?” “在以前,秦颢天屡次将我们击败,让我们无法踏入大乾一步,他死了,现在却说他的儿子又来带着大军将我们击败,还让我们....全军覆没!” “八嘎!!” 终于,山中拓真愤怒的吼叫了起来,他的脸皮在抽搐,脸上的疤痕在此刻似乎也跟着疼了起来。 这丝疼痛,让他怎么也不能忘怀当初的那一刀。 被火焰灼烧的体无完肤的男人,口中衔着刀,如鬼魅般从水底钻出,爬上船后,他像是个恶鬼一般在船上嘶吼着砍杀。 在其后,是一名名烧伤之人从海底钻出,没人能想象在那种疼痛中他们还能行动,甚至于游到了船边,爬上船继续作战。 想到往事,山中不自觉的将手摸在了疤痕上,伤疤上还有些刺痛感,这又像极了火焰灼烧留下的疼痛。 这时,黄天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山中将军,我之前的建议,不知您意下如何?” 山中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躁动的情绪,接着沉声道: “要和西乡隼组建联军么...” “这恐怕.....” 黄天威眉头一挑,低着头道: “将军,国事面前,我想应该放下成见,当同仇敌忾,如您所见,村田君带着士兵们悍不畏死的和敌军作战,已经是拼尽全力了,但结果却还是....被打的毫无反手之力。” “我们已经在雨天作战,杜绝了敌军使用火炮的可能,却依旧不敌。” “而且.....”黄天威略一沉吟,接着说:“敌军已经有了火炮,我想....他们可能还有别的武器,甚至那火绳枪,他们说不定都已经有了。” “那一战,我觉得敌军可能都没有使出全力来。” 山中变了脸色,他沉默许久才开口: “到了这个地步吗?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些武器?就是那火炮,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黄天威不疾不徐的回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想,这句话用在如今的焱国身上极为合适。” “更何况,放在两年多前,他们也没料想到扶桑会变得这样强,一样的道理,他们没预料到,如今我们也是一样。” “要想继续执行攻下焱国的计划,唯有举国之力,派出所有士兵,如此,方能战胜他们!” 山中咬紧了唇角,沉声道: “我会和天皇陛下请命的。” “让寺岛带人去吧,至于西乡那边,看天皇陛下的任命。” 山中寺岛,正是山中拓真的小儿子,而大儿子山中秀仁目前还在高利国。 而随着这一番话落下,黄天威道: “是不是该让高利国的驻军们以及硫岛的兵马也一并前去焱国?” 山中眉头一皱,斥道: “你的建议太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次的战败,你让我很失望!” 黄天威低下了头:“是。” “退下吧!” 黄天威徐徐退去。 在回到住所后,入夜时分,黄天威小心翼翼的出了门,趁着夜色一个人去了西乡隼的府邸。 二人密谈了一整夜,紧跟着,在两天后,明仁天皇下令,命山中寺岛与西乡隼的儿子西乡了组成的联合军,从川西港出发,即刻赶赴焱国。 与此同时,尚未出海的秦泽命令士兵们将堤岸的海防重新布置了一番,老旧的海防设施被新式武器全面取代。 不仅在沿海岸边架设了数百门火炮,而且还将兑换的大部分戚家军派去了其他港口,当然,除却港口之外,秦泽还让他们去了东海各地。 而如此,留在沙湾港口的兵力大大减少。 但秦泽并不担心,因为还可以继续召唤兵马,此外在接下来的海战中,需要的并不是数量众多的兵力,而是战舰。 扶桑作为海上之国,最为强大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陆军,而是海军。 先前东海水师就在海上被扶桑的舰队击溃,甚至于全军覆没,而当初父亲带着赤焰军与扶桑交战时,也是受制于海上,无法发挥全部战力。 而如今针对扶桑的多次作战都是大胜,在接下来的海战上,秦泽可不打算出任何差错。 自己虽然能够召唤兵马,但空降在海上,毫无疑问只会落入海底,因而必须要有足够的载物,也就是舰船。 好在商城里面是有舰船可以兑换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舰船! 那是当初大明水师所用的舰船! 在那个时代,毫无疑问,大明水师是世界一流的海战王者! 只是要组建这样一支舰队,所需的积分也是个惊人的数字,但价值越高,战力越强,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秦泽打算在击溃黄天威带来的扶桑大军后,便兑换海上舰队! 将积分花费在舰队上,兵力只是其次,待海战取得胜利后,接下来便是攻破扶桑的海岸防线! 这也是一道关卡,扶桑的沿海布防一直以来都不弱,而在这几年的发展后,毫无疑问他们的海防肯定又提高了一大截,这一点秦泽已经从三浦口中得知。 但只要攻扶桑的海岸布防,登陆他们的领土..... 接下来要做的,就相对而言要简单粗暴得多了! 直接在扶桑,兑换各个猛将,以及陆战强悍无比的陆战兵种,直接以横扫之势,直接推平扶桑! —— “将军,幸好这次你能够平安归来,这些日子,我们心中七上八下,担心您在那边遇到不测。” 宅邸中,坐在椅上的黄天威听着身旁亲兵的话,他托着下巴,眉头攥得极紧。 “嗯,确实差点就死在秦泽手里了。”黄天威随口道,说着他抚上了额头。 那亲兵眉头紧锁,接着道:“万幸,回来就好。” “将军,如您所说,秦泽既然已经有如此兵马,您也觉得这些扶桑人未必就能击败他们....那岂不是说....”他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黄天威揉着眉心,冷声道: “是啊。” “回去了一趟,见到了秦泽的兵马,很难不让人产生颓败感。” “他的兵马.......”黄天威沉吟片刻,继而道: “在焱国,恐怕这些扶桑人很难打过他们。” “按照秦泽一贯的风格来看,如果伊东纯义他们也被他们击败,恐怕秦泽....要出海了,他应该要来扶桑。” “这...这应该不会吧?他才称帝,虽然目前打赢了扶桑人,但也不至于就要出海来扶桑吧?”那亲兵立刻说道。 “不,他就是这样的人。” “从扶桑发动国战开始,秦泽既然已经接战,那就不会停下来了,肯定要打到彻底结束为止。”黄天威脸色变得凝重。 “扶桑人似乎还没意识到一个严峻的事实。” “现在....已经不再是攻占焱国了。” 见黄天威脸色如此凝重,亲兵悚然,追问道:“那是?” 黄天威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后徐徐道: “最坏的结果,是秦泽带军登陆扶桑。” “一旦让他踏足这里....” 他看向了窗外,窗外栽种的樱花树在随风而动,如村田所言,樱花已经盛开了。 看着那一簇簇的樱花,黄天威沉声道: “此地,恐怕要沦为一片焦土。” 话音落下,他摇摇头道: “不论如何,为了以防万一,也该留一条后路了。” 他揭开房门,迈着大步离去。 第381章 炮击! 扶桑距离焱国并不算太远,在明仁天皇下令增派兵马去焱国之后,召集的兵马便乘坐战船踏上了前去焱国的路途。 这一次的出行,有着数十艘舰船,每一艘船只上,都满载着士兵。 知道战事急迫,因而从出海那日开始,便昼夜不停,浩浩荡荡的舰船乘风破浪,一路西行,终于在数天后,即将抵达沙湾港口。 这是之前黄天威给出的路线,相较于其他港口,这个港口最适合登陆。 此处海防老旧,兵力孱弱,在首次的登陆作战中,他们就已经将此地乾军给尽数歼灭,因而如先前几次一般,这一次,他们依旧选择要从此处登陆。 甲板之上,作为革新派的三位领军人物西乡隼的儿子,今年刚二十二岁的西乡了手中拿着望镜,正遥看海岸。 看到碉楼上高高扬起的旗帜时,他嘴角扬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焱国的港口,倒还有模有样,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残破样子嘛。” 这还是他第一次前来焱国,因而此刻心中兴奋不已,但他的话刚一说完,一旁的山中寺岛却眉头紧皱。 与参军并没有几年的西乡了不同,作为保守派山中拓真之子的山中寺岛已三十余岁,在两年半以前,他便与其父一同参加过同赤焰军的海战。 此刻,他也手拿着望镜,沉声道: “先前的登陆作战,按理来说此处海防大多都摧毁,为何现在却有修缮的迹象?” “这一排墙中,这么多孔洞,这是炮口啊。” 话音落下,西乡了笑道: “这还用说吗?必定是伊东将军修缮的啊。” “用不了多久,这里就是我们的领地,不.....已经是我们的领地了,修缮我们的领地海防,这有什么问题吗?” “伊东将军想的真周到啊。哈哈。” 山中寺岛依旧在看着海岸线,他冷声道:“不可能!” “战事还没有结束,何必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将兵力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去!” “至少也要等到焱国彻底夺下再说吧!真是太愚蠢了!” 话音落下,西乡了勃然大怒,当即喝道: “八嘎!你怎敢在背后诋毁伊东将军!” “你这是在以下犯上!注意你的说辞!” 山中寺岛冷哼一声:“我说这有可能不是伊东将军干的!” “说不定此刻在港口的人不是我们的人!港口已经被焱国掌控了!” “胡说八道!”西乡了当即反驳了一句,他再度拿起望镜,接着道: “看到没有!看到那旗语没有!只有我们的人才会打出这样的旗语!” “他们在迎接我们!” 说完这两句话,西乡放下望镜,转而怒目瞪视着山中寺岛:“你搞清楚状况!” “若不是村田他们全军覆没,伊东将军和我们,又怎会急匆匆的赶过来,伊东将军带领的是新军,三浦的火枪队战力远超村田的兵马!” “这可不是你们能比得上的!” “呵!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在说伊东将军他们都已经被击败了,甚至于连港口都已经被夺走,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 山中寺岛放下望镜,他冷冷的看着西乡了: “你打过几场仗?” “以为有了新式武器就天下无敌了?” “战争,是人发起的,仗,是人打的,武器,是人使用的,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在战场上早死八百回了。” 西乡了面红耳赤,他勃然大怒: “住嘴!这次出战,你是统帅还是统帅!天皇陛下可是任命我为总指挥!” 山中寺岛沉默了。 村田带着他的兵马全军覆没后,以父亲为首的老派大将如今在国内并不能得到重用,若是以前,定然会委派战场经验更多的自己为统帅。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登陆上岸!!”西乡了大喝一声。 山中寺岛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还是先派去一艘船去看看更合适。”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西乡了拿着望镜看着港口,脸上却浮现了笑容。 他把望镜往山中寺岛手中一抛,嗤笑一声道:“自己看。” “三浦他带着我们的人站在港口上呢。” “如果我没猜错,看来在伊东将军登陆之后,便改变了战场局势。” 说到这里时,西乡了愈发不屑,接着道: “击败村田的焱国大军,看来是已经被伊东将军给击败了,这,就是我们新式军队的战力,可不是村田他们能比得上的。” 山中寺岛拿起望镜,看到三浦站在港口上,身后跟着不少士兵。 看到这些人后,山中放下望镜,冷着脸往船舱走去。 西乡看他离开,愈发得意,大笑道:“山中!这一登陆,可就要下来了!” “你是我的副将,可不能躲在船舱里面不敢出来见人啊!” 山中沉默不语,走进了船舱。 甲板上的西乡大手一挥,振声道:“做好登陆准备!” “是!将军!”士兵们高呼道。 西乡了深吸一口气,脸上绽放了笑容。 “好啊,果然是个好地方。” “到了这里,似乎就连空气都感觉香甜了呢!” —— 沙湾港口。 城墙之后,典韦摸着下巴道: “小倭子来了,该打了吧?” 一旁的秦泽负手而立,淡淡道:“等等,再近一点。” “进入射程,打的更多,击毁他们的船只,让他们船毁人亡,倒也省些功夫。” 典韦表示认可,他走到炮台,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拿过火折子。 “主公,我要打响第一炮!” 秦泽微微颔首。 修缮后的防御工事上,架设在其中火炮共有两种,一种为虎蹲炮,另一种名为将军炮。 而其中,虎蹲炮不论是近战还是远战都极为合适,但它的威力却不如将军炮。 将军炮的炮管长度与炮口口径在火炮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炮膛拥有强劲的延伸火力,也能够承受更大的炮弹膛压。 而这意味着它们不仅拥有着更远的射程,还有着更大的火药容量。 此外,将军炮可以发射不同的弹药,圆铅弹主要负责对城池堡垒的爆破以及平原区域的防御,而稍小的散弹则负责视野区域的敌军清除,从而实现主副炮弹的交替使用进程。 根据口径的不同,将军炮又分为大将军炮,二将军炮,三将军炮等等。 而此刻,随着扶桑舰队的逼近,士兵们开始将推动火炮,将炮管从城墙炮口中伸出,另外还有一些火炮也被抬到了高点。 这沿海工事,此刻开始显露獠牙。 第382章 我还没上船呢! 随着火炮被抬出,正准备靠岸停泊的扶桑舰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西乡了瞪着双目,一脸震惊的看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火炮。 “这...这是在做什么?” 身旁的士兵神色慌张,急忙道:“不对啊将军,这可不像是来迎接我们的!” 紧跟着,有士兵快步往船舱跑去,他们是山中寺岛的亲兵,立刻赶去向他汇报消息。 很快,士兵在舱室中找到了正坐在凳子上生闷气的山中寺岛。 “将军!港口上出现了火炮!” “光是出现在视野中的,都有数十门火炮!那藏在墙后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您快去看看吧!”士兵说道。 “什么?!”山中寺岛腾的一下站起身,一脸惊色。 “火炮?怎会在我们即将登陆的时候亮出火炮?!” 仅仅只过了一息,他便快速做出了反应,他当即大吼道:“西乡怎么说?他下令调转方向远离港口了吗?” “没...没有,西乡将军还没有下达命令,我是见到火炮感觉有些不对,这才立刻跟您汇报的!”士兵看着山中寺岛的神色,知道恐怕出了问题,他愈发慌乱起来。 “八嘎!这个蠢货还没有反应过来吗?!快!快驶离港口!” 说话之间,山中寺岛急忙往外跑出,口中跟着大吼: “快!立刻驶离港口!!!” “通知所有人!让所有船只都立刻驶离港口!” “绝对不能再靠近岸边了!” 舱室内的士兵们都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在这一刻却有些愣神,不过很快,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山中寺岛吩咐手下士兵去甲板上通知西乡了,而他自己则快步跑向船桥。 狭窄的过道中,山中寺岛满头大汗,眼皮跳个不停,强烈的不安萦绕身畔,他简直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船桥就在前方,山中寺岛又吼了起来: “驶离港口!远离.....” “嘭!” “嘭嘭嘭!” 他的话还未完全说完,一连串的巨大轰鸣声就随之而来。 而几乎是同时,山中寺岛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船只似乎在颤抖,破碎的声音在此刻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完了!已经开始炮击了!” 这一瞬间,山中寺岛大脑一片空白。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来的愈发猛烈,尽管此刻他还身处于船只内部,但不用看也知道,船体此刻正经历着可怕的火炮袭击! 整艘船此刻都开始剧烈抖动,简直是地动山摇! 山中寺岛扶着木板,尽量不让自己失去重心,他跌跌撞撞的往上跑,但上层的木片正不断掉落,与此同时上方正传来一阵阵嘶吼与惨叫声。 显而易见,甲板上肯定有人被射中了! 正此时! “嘭”的一声巨响! 船身迎来了一次剧烈的晃动,山中寺岛浑身一震,不可避免的摔在了地上,刚一落地,他便向着下方的木梯看去! 下面传来了慌乱的大喊声: “破了!船破了!” “漏水了!漏水了!快跑!!!” 紧跟着,数名浆手们神色慌张的开始往上跑。 而听到“漏水”的山中寺岛猛地站起身,一边用手护着头一边往上跑去。 在此期间,来自外面的轰鸣声越发响亮,各种各样的声音杂乱的传来,山中寺岛也终于抵达了甲板。 但他很小心,并未直接跑到甲板上,刚从舱门中探出脑袋,他便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瞳孔紧缩,脸上已经再无一丝血色。 空中全是射来的铅弹,大大小小的铅弹不计其数,甲板上一片狼藉,不知有多少尸体! 这些人死状骇人,大多肢体残缺,残肢碎骸混杂着污血,铅弹,以及破碎的木片, 不仅如此,甲板上甚至都已经被轰破,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在一些坑洞边上,有几个士兵正手攀着木板,在大声求救。 “救命!拉我一把!!!”有人在放声大喊。 “西乡呢?他在哪里?”山中寺岛嘶吼着喊道。 这满地的残肢碎骸,散落一地的船只碎片,还有慌乱的四处躲炮弹的士兵,混乱的局面中,西乡了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正此时! “咔嚓”一声巨响传来。 山中寺岛急忙抬起头向上看去! 下一瞬,他猛吸一口气,全力冲刺向着船外跑去! 激射而来的炮弹着实让人惊悚,山中寺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往外冲刺,在抵达船栏时,他闭上双眼,纵身一跃。 “嘭”的一声!! 主桅杆在此时倾倒,已经变得残破的风帆跟着一并砸了下来! “轰!” 木屑纷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不知多少人在此刻被砸死。 而一些手脚利索的人,此刻纷纷和山中寺岛一样,跳入了海水中。 “噗” 山中寺岛从海水中猛然钻出,吐出咸涩的海水后,他扭头看向身后,船只此刻满目疮痍,船体上不知道被炮弹射出了多少个坑洞! 甚至于连内部都暴露了出来,而此刻,船体已经倾斜,正渐渐沉入水中! 并且最重要的是,此刻正在下沉的船只并不只是这一艘! 这次前来的船只,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在渐渐没入海底,船上的人正在往下跳。 这一刻,山中寺岛有些恍惚,身子渐渐开始下沉。 “将军!快离开这里!” “船要沉了,水流会把我们都带下去的!” “离岸边不远,我们要游过去!要上岸才行啊!”海水中,有士兵大喊道。 山中寺岛猛然惊醒,他划动双臂,开始朝岸边游去。 但当视线汇聚到岸边时,他便浑身一僵,跟着被呛了一大口水。 不知何时,海岸上已经站满了人。 毫无疑问,那是敌军。 “完了,还没登陆......就已经结束了嘛。” 他呢喃一句,而后脸色开始蹿红,跟着,他猛地一拳砸在海面上,开始嘶吼: “我还没有上阵杀敌啊啊啊啊啊啊!!!!” “八嘎!我..........” 嘶吼声中,海水开始往他嘴中灌去。 “呕呕呕。” 向来水性很好的山中寺岛在此刻却开始呕吐,并有了溺水的迹象。 在舰队后方,有几艘船损伤并不算太严重,此刻这几艘船只已经转舵驶离海岸,而在下方的海水中,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正在响起: “等一下!!!” “带上我!!我还没有上船呢!!!” 第383章 先灭扶桑,再去南海! 呼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第一轮炮击中便被吓的立刻跳水的西乡了,他一看到港口朝着这边炮击便慌了神,跟着立刻就跳入了海水中。 作为一名陆军将领,他还未打过海战,这是仓皇之下做出的举动,但却阴差阳错的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后面的战船在一艘接着一艘沉没,船只沉没会搅动海流,因而在后面跳船的人将极难逃生。 —— 港口之上,典韦面色通红,一脸兴奋之色,他甚至爬到了墙上,在放声嘶吼: “开炮!开炮!” “给我痛打这帮落水狗!!” “砰砰砰!” 士兵们满头大汗,在快速装填着铅弹,此刻他们装填的是稍小的铅弹,经大将军炮射出后,它们将形成密集的弹幕,这些雨点般的铅弹将横扫水面。 那些在海面上扑腾的残兵,这些铅弹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事实上这突然的火炮轰击主要还是打了扶桑舰队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受到了炮击。 和发生在陆地上的战事不同,在陆地上发生的战斗,情况不对可以立刻掉头逃跑,而船只在海上相对而言就没有那么容易。 这些船只在短时间内可没有办法进行转向,更何况他们原本就快要抵达岸边进行停泊,风帆都已经收起,改为桨手们来为船只提供动力,因而此次扶桑舰队可谓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此次前来的舰队并不是专门用于战斗的船只,毕竟此次他们的目的是抵达东海,从而登陆作战,并不是海军为主。 如此,在密集的炮火中,不过半个时辰,扶桑舰队已经十不存一,被火炮直接射死的人不计其数,还有很多人在受伤的情况下跳船求生,这些人也大多被淹死在了海水中。 当然,还有部分并未受伤的士兵,凭借这良好的水性,此刻还在水面上扑腾,但火炮还在射击! 混乱的海面上,舰队后方的几艘船只在紧急转向,桨手们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脚都要踩出火来,车轮不住转动,船只拨开水面,开始朝着来时方向撤离! —— 一段时间后,炮声渐止。 近海上此刻漂浮着无数的船只碎片,与这些破碎的船体并存的,是随处可见的浮尸,不过相较于海面上的这些浮尸,沉到水底的尸体更多,那是一些来不及脱去甲胄的士兵。 湛蓝的海水此刻已经变了颜色,被火炮射中的倭寇们肢体残缺,身体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海面。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夕阳西下,滚滚浪潮中,一些残尸与船只碎片被海水推到了岸边。 站在岸边的秦泽冷眼看着这些尸骸,低声呢喃道: “经此一战,我想这些倭寇们的兵力,要削减不少了。” 话音落下,一旁的戚继光道:“可惜还是让他们逃走了几艘,未能全歼。” 秦泽淡淡道:“无妨,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他们逃不去天涯海角,最后只会回到扶桑。” “那也是我们马上就要去的地方,就在那里,彻底结束这千百年来的争斗吧。” 说着,秦泽看向了诸将,沉声道: “明日,我将渡海前去扶桑!” “虽然此地已经被我布防,但毕竟我要离开焱国,还得要留下你们在这里守国才是。” “是!主公!”众将立刻回道。 秦泽的目光向着众将一一看去,接着道: “典韦,许诸,戚继光,你们三人随我左右。” “其余人等,镇守焱国。” “是!谨听主公之令!” 秦泽点头道:“我出海之后,将不再从东海回来,今后这里,就靠你们镇守了!” 话音落下,吕布眉头一挑,当即问道:“主公,您灭掉扶桑之后,不回东海?” “对,不回东海了。”秦泽双眼微眯,接着说:“待灭了扶桑,我会带着舰队从扶桑出发,径直去南海。” “抵达南海后,我将在南海的港口上岸,直接去南泽。” “呵,金风鸾可还躲在哪里呢....我对她,可挂念的很啊....” 此言一出,典韦脸色兴奋,笑着道: “是了!这娘们当初跑的倒是快,如今缩在南泽当乌龟,接下来也该给她揪出来了。” 秦泽微微颔首,跟着说: “是啊,若不是她,又怎会这帮倭寇找到可乘之机,前来我焱国杀人放火。” “哼,她酿下的苦果,如今我在帮她擦屁股。” “她想躲在南泽当个土皇帝,呵.....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待解决扶桑,我定要将她从南泽找出来,待带回金陵后......哼。” 说到此处,典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泽摇摇头,冷笑道:“杀了她那可太便宜她了。” “她的罪,可不是一死就能偿还的!” 典韦性子急,立刻追问道:“主公,那您当如何处之?” 秦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一声道:“日后,你自见分晓。” 典韦哦了一声,摸着胡须喃喃道:“日后...哦,那还是先把扶桑灭了再说吧。” 话音落下,秦泽振声道: “对!先将眼下之事解决!” —— “日后再说前去金陵之事?这个日后是什么时候?” “这都多久了?!” 南泽,皇宫内,金风鸾面若寒霜,看着台下的金建德道。 金建德低着头,小声道: “陛下,稍安勿躁。” “不是已经谈妥了吗?眼下只等他们派兵就好。” “待等到.....”金建德咬住了唇角,接着说:“永宁成婚之后,交割城池,他们便派出兵马了。” 金风鸾眉头微皱,不悦道:“非要拖得这么晚,也不知这帮洋人在想什么?!” “朕见他们的舰队不都在南海上嘛!” 金建德徐徐道:“陛下,建忠说其中很多都是商船,并没有太多的兵力。” “不过他们早已经派人回国了,他们与我大乾相距很远,待兵马赶来自然需要些时间。” “还请陛下再等等。” 金风鸾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口道: “对了,永宁这丫头最近如何?” “朕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性子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大愿意嫁到海外的,上次找朕,朕也很诧异,没想到她会决定代替昭阳出嫁。” “朕就怕她一时冲动,到了出嫁那日又反悔,那朕的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说到这里,她双眼微眯,眼中寒芒四射。 金建德心中叹息一声,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永宁最近很好。” “先前在金陵,我见她整日萎靡不振,郁郁寡欢,但最近却开朗了许多,整日都在府中舞刀弄剑,又变成过往的模样了。” 金风鸾来了兴致,轻笑一声道: “这丫头又开始了啊。” “呵呵,都要出嫁了,还在家里舞刀弄枪。” “不过也好,嫁去异国,也叫那些洋人知道我大乾女子可不是那般娇弱无力。” “日后,这范立伦也欺负不到她头上。” 见金风鸾展露笑容,金建德也跟着高兴,他笑着说: “那是自然,永宁自幼习武,对这武之一道,一直以来都极感兴趣,我记得曾经她在十岁出头时还找过那.....”说到这里,他立刻止住,转而道: “找过好几个武师教她呢。” “这些天,她甚至都在让千机营的高手与她陪练,他们都说永宁武艺不俗,颇有天分。” 金风鸾笑了起来:“是吗?莫不是这些人故意哄她吧?她是郡主,谁敢对她来真格的呀。” 金建德摇了摇头,脸色却微微一变。 第384章 紫薇蒙尘 他沉声道: “不,陛下。” “没有人会在和永宁对练时不出全力的。” “前几天,永宁一时不慎.......杀了两人。” 金风鸾一惊,立刻道:“还有这事?这丫头出手如此之重?” “是啊,不仅如此,昨日建忠见永宁练武,也来了兴致,便说要和永宁切磋一二,本想着也就是随意过几手,出出汗便罢了。” “不曾想.....永宁竟不小心将建忠的手腕给扭折了.....”金建德徐徐道。 “呵呵,这丫头。”金风鸾听到这里,却笑了起来。 “对了,建忠伤的如何,可有大碍?” 金建德摇摇头,“还好,倒不算特别严重。” 金风鸾嗯了一声,从龙椅中站起,摆摆手道:“那就好,小打小闹倒是无所谓,不要伤了自家人。” “永宁即将出嫁,这段时间也就随她性子吧。” “待她成婚,去了匈利国,今后见面的次数倒也少了。” 此言一出,金建德微叹一声,点了点头。 但这时金风鸾却接着说:“自从逆贼起兵造反以来,朕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前两天朕去国师那里祈福,你知道国师怎么说吗?” 金建德脸现疑惑之色:“国师他....这次算出来了?” 金风鸾眉头微皱,沉声道: “不错。” “先前国师夜观天象,说是紫微星蒙尘,被一团自北由南而来的灰雾所笼罩,这灰雾便是阻挡朕龙运之物,它不仅影响了朕的龙运,也影响了大乾国运。” “由北向南而来,毫无疑问,这灰雾自然便是秦泽这逆贼了。” 金建德点了点头。 金风鸾此刻却表情微变,她眉眼含笑,道: “只是最近,国师再度观天象,说先前那浓郁雾气如今却在逐渐溃散。” 说到此处,她伸出手来,猛地一挥。 “国师说,有风!” “有风自南方吹来!开始吹散灰雾!” 她愈发兴奋起来。 “朕的龙运,大乾的国运,要随着这阵风变了。” “国师还说,再过不久,要出一桩大事!” “此事极其重大,影响着整个大乾的运势!只是天机难测,国师不能算出究竟是何事,但朕已心知肚明!” 见她如此信誓旦旦,金建德眉头微挑,不禁问道:“陛下,是何事?” 金风鸾笑的愈发开心,她笑道: “建德,不就是我们刚刚在说的事吗?” 金建德微微一愣,金风鸾接着笑说: “永宁再过不久便要出嫁,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大事?” 不待金建德开口,她便继续说道: “这不仅是一件大事,还是一件大喜事,刚好可以冲冲喜,借助这次婚事,改一改运势,如此一来定能一举冲破灰雾!” “你说,国师这算的是何其之准啊!全被他说中了呀!” 金建德在愣了一息后,便应和道:“陛下说的是,国师的测算....向来都是很准的。” “哈哈哈哈!”金风鸾哈哈大笑。 “你看,如今朕即将得到援兵助我镇压逆贼,而那些人恰好都是从海外来,而永宁出嫁便是一个开始。” “毫无疑问!这次永宁的婚事,实乃冥冥中早已注定之事,转运,定是从这次的婚事上开始!” “这!便是那改运的大事了!” 金建德连连点头:“陛下说的是。”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金建德心中却咯噔一下,莫名有了一丝不安。 他可记得明白,先前每次陛下找国师测算,在之后不久就要吃败仗,几次算下来,逆贼都已经占了金陵称帝,而自己这边却狼狈的逃回老家南泽来了。 这所谓的国师,在金建德看来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不算还好,越算霉运越盛。 先前在金陵时,他曾打算向金风鸾谏言,戳破这神棍的鬼话,只可惜金风鸾颇为信赖此人,如今回到南泽,金风鸾心绪不佳,金建德也不好再开口。 而之前在回南泽的路上,金建德便准备找个机会派人把这国师给暗杀了。 只可惜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如今这神棍又开始说些神神叨叨的话,金建德心中愈发恼怒,此刻心中怒骂了起来。 ‘这招摇撞骗的狗东西!算个屁!我看倒像是给秦泽这王八蛋在算!’ 正暗骂着呢,金风鸾的笑声再度传来:“行了,你下去吧。” “这几日天气不错,闲来无事,朕也该出去踏青了。” “是,陛下。”金建德答应一声,徐徐退去。 一出殿门,金建德便变了脸色,他眼皮直跳。 ‘不好!我看八成要出事!’ ‘这老道每次算出来的结果都是反着来的!难道说接下来要出什么大祸临头的事吗?’ ‘不行.....还是得找爹商量商量....以防不测。’ 走了几步之后,金建德咬紧牙关,脸色愈发狠厉起来。 ‘这老道还是得想个办法给杀了才是!’ ‘不能就这样让他一直在胡说八道!早晚陛下要被他害了!’ 心中自语一句,金建德拄拐离去..... —— “阿嚏!” 国师府内,正安然端坐于蒲团上的白胡子老道浑身一颤,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缓缓睁开眼睛,跟着又抖了三抖。 而后左手摸右手,右手摸左手,又摸了摸脖子和后背,一番摸索后,他咂吧咂吧嘴,又摇了摇头。 接着,他一甩拂尘,叫了起来。 “妙木啊,妙木!” 话音落下,一人从门外快步跑来。 “来了师父!” “师傅,有什么事要吩咐?”妙木扬着脸,开口问道。 “你过来。”白胡子老道朝着妙木招了招手,妙木疑惑的走了过去。 白胡子老道将嘴贴在妙木耳旁,接着低声说了起来。 妙木眼睛逐渐瞪的溜圆,惊的张大了嘴。 语毕,老胡子老道一甩拂尘,又闭上了眼,而妙木则是一脸震惊之色的看着他。 紧接着,他追问道:“师傅,你....你不是在哄徒儿吧?” 白胡子老道闭着眼,斥了一声道: “为师还需要哄你吗?啊?为师说过假话吗?” “为师向来是说一不二!” 妙木一脸不信的看着他,他又问道:“师傅.....您真的要.....” 话未说完,白胡子老道悠悠道:“嗯,月盈之日便开始。” “不必再多说,下去吧。” 妙木点点头,脸上出现了开心的神色。 “多谢师傅!” 走出门外,妙木兴奋的拍着手。 “师傅老人家终于要传我衣钵了,嘿!” 他笑嘻嘻的离去。 —— 当日夜间,满天星辰照耀之下。 秦泽开始兑换水师。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兑换,乃是选用的“大明水师”模版。 大明三百年基业,大明水师三百年未败。 他们的消亡,并非来自于敌人,军饷管够,这支水师可以在海上所向披靡。 第385章 大明水师 翌日,清晨时分。 昨日的尸骸与船只碎片已经被这广阔无垠的大海所吞噬。 但此刻的海面上,并非空无一物,取而代之的,是数量令人震惊的船队。 船只数量繁多,足有数百艘,此外船只种类也分多种。 按照体量划分,有轻型的鹰船,连环船,子母船,火龙船,小型的苍山船,车轮舸,中型的海沧船等。 当然,在这些船只中最为突出的,自然是那体量最为庞大的福船! 船上配备了将军炮,千斤佛郎机炮,碗口铳,迅雷炮等各种利器,在远战时,皆是用这些火炮攻击。 而近战,船上自然也配备了火药弩,火箭,火砖火球等物。 当然,还有那人数众多的鸟枪甲们,在近战时他们会拿着鸟铳射击,火弩甲也是如此,他们负责射出火箭! 而在其他战船上,也各有水兵使用火器在海战时克敌。 除却兑换了这些战船外,秦泽自然也兑换了一些名震四方的将领! 有一生行事,旨在为“与西洋各国建立友好关系,创造良好的国际环境而进行活动。”的郑和。 当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会以强大的武装力量告诫那些喜战好斗的异国外邦。 劝他们循礼安分,勿得违越。不可欺寡,不可凌弱。 若是不服,毫无疑问,郑和便会耀武以摄之,从而达到凡所号令,罔敢不服从。 显而易见,在昔日,郑和为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毕竟那些风俗劲悍,专尚豪强,素好侵掠邻境的国家,基本上都偃兵息武了。 除却郑和以外,还有那昔日与戚继光并称为俞龙戚虎的俞大猷。 他所创建的俞家军,声名虽然并未有戚家军响亮,但也是一支让倭寇闻风丧胆的兵马,甚至于一些倭寇在见到是俞家军的兵马,会被吓退! 另外秦泽还兑换了名将陈璘,昔日,他所指挥的露梁海战是一场影响极其深远的海上歼灭战。 这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影响了三个国家! 一个国家此后数百年内平安,一个国家得以复国,而剩下那个....数百年来萎靡不振,不敢再生任何觊觎之心。 而此刻,随着一道悠扬的号声,这支数量庞大的船队逐渐驶离港口。 但在岸上,此刻聚集着数不清的人,有遗留下来的士兵,将领们,还有一些百姓。 人们在欢送着这支船队的远行,震耳欲聋的喊声不间断的从岸边传来。 大多数人都在喊“一路顺风,早日回国。” 当然,还有不少人涨红着脸,脖颈间青筋暴起,在扯着嗓子怒吼: “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灭掉这帮倭寇!” “斩草要除根!永绝后患!!!” “让他们尝尝我们焱国的厉害!” “千百年来的恩怨,该有个了结了!” 震天的吼叫声从百姓们口中喊出,那是来自焱国人的怒火! 欺我者!百倍奉还! 主船上,秦泽背负双手,遥看远方。 事实上,自降生此地以来,这是第一次走出国门,踏上前往他国的路上。 而此番出国,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首要之事,自然是铲除扶桑,不灭无以立焱国之威。 自踏出国门之日起,秦泽便知道今后要做的,便是让焱国成为一个强大的存在,有了强大的威慑力,那些潜在的敌国便不敢轻举妄动。 国力强盛,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强大的军事力量! 如今,这艘主船被秦泽命名为“炎黄”! 今日,炎黄出海,踏出国门,开始踏上强国之路! —— 莱昂大陆。 从塞拉德港出发的匈利国“海狮”舰队已经出发有十几天了。 同处一片大陆,国力相较于匈利国要弱些的墨德尼克国也派出了船队,他们从自己的港口比卡纳港出发,与足有上百艘战船组成的匈利国海狮舰队相比,墨德尼克人的船队六十余艘战船。 但此番前去大乾,乃是“共襄盛举”! 毫无疑问,既然有这个机会,没人不想去分一杯羹,为此,墨德尼克国的国王斐世卡二世调动海军,千里迢迢赶赴大乾。 而此刻,正在海中航行的匈利国海狮舰队中,元帅奥古特正站在甲板上看着海面,他四十余岁,身材高大挺拔,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次去大乾,那帮海黄瓜也要参一脚。” “呵呵,这帮家伙....打起仗来绵软无力,这次去若是敢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必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奥古斯的话说完,站在一旁的副将沉声道:“元帅,可是...根据盟约,恐怕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毕竟撒日国的人也在场。” 话音落下,奥古斯笑了起来。 “我自然明白,当然前提是希望这帮海黄瓜们看清自己,不要以为有了盟约,有撒日国在,就敢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他们那什么“玫瑰”舰队,有什么战力啊?哈哈。” “我们吃肉,他就在旁边喝点汤就行了!” 副将点头:“元帅说的是!” 与此同时,被奥古斯称作“海黄瓜”的升卢人,也派出了舰队驶向了大乾。 他们在得到莫利爵士从大乾送回来的消息后,国王菲古斯三世便立刻着手安排兵力,随后便从波塔尼海港出发。 这是一支豪华舰队,以“玫瑰”为称,船只数量与匈利国不相上下,但有所不同的是船上的士兵。 事实上,匈利人一向看不起升卢人,在匈利国,他们把升卢人叫“海黄瓜。” 海黄瓜当然只是一种俗称,其实就是一种刺参,它体表深黑,身上多刺,光看外貌,它让人不敢触碰,但若是真的将其一把抓起,就会发现此物甚软,毫无攻击力。 在多年前,匈利国曾与升卢国爆发过多次战争,虽然在近些年两国之间不曾再打过仗,但老一辈的匈利人还是将这个“海黄瓜”的戏谑称呼传了下来。 此刻,升卢国玫瑰舰队的元帅卢卡特也正在甲板上,他三十余岁,皮肤白皙,相貌英俊,此刻躺在椅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温暖的海风吹来,卢卡特嘴角微扬,笑着说:“莱托,你知道吗?伊莎贝拉女王听说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第386章 “南海之约,共襄盛举” 在其身旁,被称作“莱托”的副将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的,元帅。” “伊莎贝拉女王不仅是个漂亮的女人,还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自从她加冕成为撒日国的女王后,撒日国蒸蒸日上,那里的人都说伊莎贝拉女王带领着撒日国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这次去大乾,也是由伊莎贝拉女王派遣麦立瑞爵士去做的,她的目光实在长远啊。” “虽然她不是我们国家的人,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女人。” 卢卡特舔了舔嘴角,拨弄了下金黄色的头发,笑着说: “哈哈哈,我只在乎她漂不漂亮。” “听说伊莎贝拉女王至今还未婚嫁,若真像传闻中那样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今后也不知会便宜谁啊。” 听到这里,莱托眉头微皱,回道: “像伊莎贝拉女王这样的人,想必眼光非常高,至今未婚嫁,也在情理之中。” 卢卡特摆了摆手,朗笑一声道: “女人,怎么说都是幕强的。” “伊莎贝拉缺一个能够征服他的男人,能够征服她,她必定就与之成婚了。” 莱托表示认可,他点了点头。 卢卡特这时却从躺椅中坐起,他摆弄着额头上的一绺金发,又抹了抹脸,看着莱托笑道: “怎么样?莱托。” “你看我....今后能做那个征服伊莎贝拉的男人吗?” 莱托微微一楞,眼睛看向了卢卡特,卢卡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相貌自然没得说,在升卢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只是..... 莱托略微沉吟,而后展颜一笑道: “要想征服伊莎贝拉女王,恐怕要在国力上超越她。” “元帅,您年轻有为,以这个年纪就有如此之高的官位,将来不可限量,我看......极有可能!” “啪嗒!”一声。 卢卡特伸手打了个响指,他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显然很满意莱托的回答。 “好!” “待结束这次大乾之行,回国后,我就让父亲再升我的职!” “待我扬名立万之后,我来征服她!哈哈哈哈!” “我要全力以父!” 莱托连连点头,跟着说: “对了,元帅,莫利爵士带来的消息中说,那大乾的皇帝也是个女人,而且也是尚未婚嫁,她可也是一位漂亮的女人啊。” 话音落下,卢卡特眸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摸着下巴道: “嗯,是的,听莫利爵士的描述,这大乾皇帝长相很漂亮,不过......” 他眉头微皱,接着说:“不过她都已经快到四十岁了,难道真的还像莫利爵士说的那样吗?” 莱托回道:“大乾女人肌肤细嫩,似乎和我们有些不太一样,她又是皇帝,吃穿用度自然精贵,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导致容颜快速消退的。” 此话一出,卢卡特兴奋的一拍手掌。 “哈哈哈!好!” “那就去见见!看究竟如何!” 嘹亮的海鸥叫声在湛蓝色的天空中响起,卢卡特吹了声口哨,情不自禁感叹道: “这次大乾之行,给我的感觉像是度假一样呢。” “我从未如此放松过!” “可能因为我们所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落后的国度,要面对的是一群孱弱的野蛮人吧!哈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皆大声笑了起来。 —— 广阔无垠的海面之上,五百余艘战船正在航行,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扶桑。 在三天前,秦泽兑换了这支船队,这三天的时间内,他们在不断航行,距离扶桑越来越近。 另外,船队的规模相较于出海那日,有着明显的增加。 事实上这几天秦泽不断在使用积分兑换战船,因而船队的规模在一点点的增长。 这是俞大猷的建议,他的海上战术极为简单粗暴,无非就是大船打小船,以众击寡,以大铳打小铳。 这实在够简单粗暴,但昔日,也正因为这简单粗暴的战术,俞大猷带领水军,与戚继光的陆军相互配合,将敌军打的一蹶不振。 而如今,秦泽也践行着这套方法,在航行的这段时间内,不断增加船只的数量,力求组建成一支庞大无比的水师。 此次出征,秦泽已经从三浦口中得知了扶桑的大致动向,如今除却在他们本土军队之外,在那硫岛,尚且有着一支军队,此外在附属国高利也驻扎着一支扶桑军队。 硫岛乃是焱国领土,必然要取回,但直接前去攻打扶桑,硫岛的倭寇们必然要回去救国。 毕竟扶桑并不大,它不像是焱国,国土辽阔,能够鏖战很久,而扶桑如此之小,那真是几场仗打下来就没了。 因此直接攻打扶桑,不论是硫岛还是那高利国,盘踞在那里的倭寇们必然回防。 另外这次出征,秦泽要的就是光明正大,丝毫不掩行径,直接渡海而行杀去扶桑,要的就是让他们感受到焱国的决心与怒火。 接下来要做的,是切切实实的灭了扶桑! 让所有焱国人知道,我们的国家,不仅强盛,甚至于还要比先前更加强盛! 大国的威严,只在剑锋之上,火炮射出,便是真理! 距离扶桑还有些距离,尚且需要几天时间,秦泽并不急,他未让船队全速航行,这几天刚好利用不断累积的积分,继续兑换战船。 要维持整个焱国的海防,数百艘战船怎能足够? 那至少也要有几千艘战船! 攻打扶桑的这段时间,积分也会不断增加,等到打完扶桑,那就是开疆拓土了,接下来可兑换的战船自然更多。 秦泽相信等到扶桑之战结束,在自己带着船队前去南海后,手中至少也有了上千艘战船! 届时,抵达南海,必然要给那躲在南泽的金风鸾一点今日焱国之震撼! 要让她知道,今日的焱国,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她手中孱弱的大乾! —— 与此同时,同处一片海域的扶桑船只此刻拉满风帆,桨手们个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疯狂踩踏着车轮。 船上,被救起的西乡了站在甲板上,那惨白的脸上此刻眉头紧攥,他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还没登陆就战败了,这下回去该如何复命呢!” “他们竟然如此之强,伊东将军看来已经全军覆没了,这可糟糕了啊。” “说起来也不是我没能力,毕竟就连伊东将军也战败了。” “不过幸好我逃了出来,没死也算万幸,不过如此看来,如今这焱国,怕是打不下来了,唉。” 喃喃自语到了这里,西乡了擦了擦额头汗水,而后转身走向船舱。 在刚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止,又自语一句道: “他们.....应该不会要渡海来我们这里吧?” “呃.......” 第387章 你自裁吧 斗转星移,又过了三天时间。 西乡了带着仅剩的三艘船全速航行,终于抵达了川西港。 一踏入陆地,西乡了不敢歇息,立刻带着人策马奔腾,踏上了前去京都御所的路途。 扶桑并不辽阔,而京都御所距离川西港也不过一天路程,在入夜时分,一路匆匆的西乡了终于抵达了京都御所。 此刻,京都御所,偏殿内。 烛火微微摇动,殿内一片肃杀之意。 身着黄栌染御袍,头戴立缨冠的明仁天皇面容冷峻,正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西乡了。 西乡了跪倒在地,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在微微颤抖。 在其两侧,站着数位大臣,皆面现肃色,眼中的冷峻之意让西乡了如坐针毡。 “还未登陆,便被击败,甚至于,只剩下三艘船的人逃了回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 明仁天皇个子不高,只有五尺,但此刻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威严,随着他的话落下,西乡了急忙道: “陛下,非是我等无能!” “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他们竟然都已经占了沙湾港口,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导致兵败啊!” “更何况,我们明明在港口上看到了三浦,!三浦健太郎这家伙!是出卖我们了!” 明仁一脸怒容,他瞪视着西乡了,斥声道: “败了就是败了!” “哪有那么多说辞?若是你们足够谨慎,怎会落到这般惨败?!” “西乡,这次前去....我可是对你给予了厚望啊!”明仁双眼微眯,声音愈发冷峻起来。 西乡了心中一紧,辩解道: “陛下,您要知道,村田他们早早就败了。” “伊东将军赶去之后,我以为他们肯定还在和焱国的兵马鏖战,那港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被夺走!” “您说我怎能想到,我们刚去焱国,便会遭遇到他们的伏击呢?!” “这实在怪不了我们,若是伊东将军不败,亦或者说不这么快被击败,我们也不会就这么被击溃。” “这...这真不是我们无能!” 他的话刚说完,站在一旁的西乡隼脸色铁青,但却轻咳了一声。 而在另一边,山中拓真却脸色涨红,他捏紧了拳头,身体在微微颤动。 西乡这次狼狈的逃回来,已经让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山中寺岛死在了海上,不,不仅是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些武士们! 先前村田前去焱国,已经带去了不少兵力,而如今儿子又带去了一批,但他们却先后战死。 此外,大儿子山中秀仁还在高利国,带去的兵马也不算少,而在硫岛那里,虽然主力军是坂本的人,但自己也派去了些兵马。 如此,在本土,自己手中的兵力大多都是些参军没几年的新兵,老兵只占少数。 如今去征战焱国,接连失利,死去的人大多还都是些老兵,虽然国内的人在不断参军,军队兵力每日剧增,但这近一个月内,损失的人简直是难以想象! 这个战损,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最开始前去焱国,在东海的战事一直极为顺利,虽然也有战损,但不值一提,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 最开始的那些战役,可谓是逢战必胜,若是顺势继续打,攻占整个焱国可谓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在那秦泽带领大军来到东海后,前后所发生之战事,简直是天壤之别! 算上最近的这一场仗,前前后后,去了三波兵力皆折戟沉沙,西乡的这次惨败,毫无疑问也代表着伊东纯义他们也已经全军覆没! 山中托真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已无暇再想痛失亲子的悲痛,萦绕在脑海中的,是强烈的危机感! 不论是昔日的大乾,还是如今的焱国,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庞然大物! 先前以为大乾势微,已经衰落,但如今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不!还不止于此! 准确来说,这是一个正在复苏的庞然大物! 这几场仗下来,正在宣告着它正在复苏,还是以一个极其恐怖的姿态复苏! 他太了解焱国,以及焱国人了。 若这庞然大物恢复如初,毫无疑问,它定会宣泄出怒火,那广阔的土地上,有着远超扶桑的人。 如此........ “嗡——” 想到这里时,山中托真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嗡鸣。 他身子一晃,在两息后才站稳了脚步。 山中托真的异状并未被人发觉,此刻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不断辩解的西乡了身上。 西乡了涨红着脸,在不断的辩解此次失利责不在己,而明仁天皇此刻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他已怒到了极点。 攻下焱国,将焱国作为今后的居所,让焱国这辽阔的土地成为扶桑所有,这是千百年来,每一任天皇的夙愿! 如今到了自己这个时代,终于找到了机会能够攻下焱国。 可如今....不仅连一个东海都没有彻底攻下,甚至还接连被击败,死在焱国的人已经有数十万人! “呼——” 明仁攥紧了拳头,呼出了一口浊气,强烈的挫败感萦绕心头,怒火在不断发酵,但却无处发泄。 此时,西乡了的声音继续传来: “陛下!以末将之见,这焱国,恐怕不能再打下去了!” “再派人去,我看只会让更多人战死在那里!” “现在的焱国军队,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陛下!这次咱们就不该去焱国,死的人太多了呀!这...这根本打不了啊!现在是一场仗都打不赢,更别提攻下整个焱国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的人全部去焱国,也耗不起啊!” 西乡了一句接着一句的说道。 众大臣一言不发,大多低着头,愁眉不展,而那西乡隼则连忙给儿子使眼色,但西乡了却似乎并未察觉。 “陛下,您看.....”西乡了还在说。 明仁此刻脸色已经冷峻如霜,西乡了的话让他愈发愤怒,他阴沉着一张脸,从高御座上站起。 跟着,他抄起刀架上的一柄短刀,猛地往台下投去: “你自裁吧!” 第388章 海战,优势在我 “哐当”一声。 短刀落地,西乡了浑身一颤,被吓得面如土色。 “陛下....您.....”西乡了急忙开口,但明仁又是一声冷斥传来: “怎么?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你作为我扶桑人,难道失败后,连自裁的勇气都没有?” 众大臣皆面色肃穆,此刻一言不发,无一人敢上前劝说。 事实上,在明仁天皇下定主意要杀西乡了时,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毕竟天皇陛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但求生欲望强烈的西乡了却不愿接受,他立刻求饶: “陛下,罪不在我啊!” “末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次兵败,全是因为.....” “够了!自裁是你仅剩的尊严!不想自裁,那就给我拖下去!斩了!”明仁怒声打断。 侍卫们立刻上前。 而西乡了被这一声怒喝给喊的浑身发抖,他哆嗦着嘴唇,将哀求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父亲。 西乡隼面色冷峻,他从大臣们中间走出。 但侍卫们已经抄起了西乡了的胳膊,西乡隼这时却一把推开了侍卫。 脱困的西乡了看着父亲的动作,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正要开口,但跟着听到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陛下!请再给了一次机会!” “就让他自裁吧!” 西乡了瞪着双目,眼球上已经布满了血丝,他一脸惊恐的看着父亲。 “哼!”明仁一摆袖袍,冷哼一声坐回了高御座。 西乡隼弯腰捡起那柄短刀,将刀递在了儿子手中,冷声道: “了!你是我儿子!” “你在战场上被击败了,但你的勇气不能丢!” “来吧,不要让我失望!” 这柄短刀并不重,但此刻西乡了却感觉到无比沉重,那冰冷的触感让他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扬着脸,直直的看着父亲。 西乡隼面无表情,目光中没有丝毫波动。 “嘶——” 在短暂的两息后,西乡了避开了父亲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从刀鞘中抽出刀,脸却看向了明仁,这一刻他变得平静了许多。 但突然,他吼叫了起来: “攻打焱国,一定是个错误的决定!” “如今焱国的军队强横无比,假以时日,他定要来我们扶桑了!” “不!他们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我们要完了!!” 明仁怒不可遏,腾的一下猛地站起,正要下令将西乡了拖下去斩了,但却见西乡了眼一闭,一刀扎向腹部! “啊!” 一声高亢的惨叫响起之时,西向了双眼通红,猛地一拽,刀刃在腹部一拉。 “噗”的一声。 腹部被切开,血肉随之翻卷,鲜血像是泉涌一般流出。 “啪嗒啪嗒” 赤红的鲜血洒落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在场间发散,大臣中已有人咬紧了唇角,或半闭着眼。 “还不够!连切腹你都做不到吗?!” “你怎敢在此大放厥词!” 已被西乡了的话彻底激怒的明仁状若疯癫,高声怒吼。 西乡了浑身都在颤抖,脸上已经是毫无血色,他双手已经被腹部喷出的血染红,但腹部这才被切开一半! 手也在跟着颤抖,搅动得腹部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西乡了咬紧牙关,面色狰狞,用尽全身力气继续割开腹部。 “啊啊啊啊!” 高亢的惨叫声随之响彻在殿内,这般血淋淋的场景,此前并不是没发生过,因而此刻依旧无人说话。 但下一刻,“嘭”的一声。 一旁的西乡隼却终于坚持不住,他已红了眼眶,跪倒在地恳求道: “陛下!还请我来当了的介错人!赐我刀吧!” 话音落下,大笑声骤然而起,并非来自明仁,而是来自于正在切腹的西乡了。 他像个疯子一般咧嘴大笑,尽管这时他身下已成一片血泊,腹部脏器甚至于都露在了外面。 “你们看着吧!看着吧!” “扶桑!要毁在你们手里了!!!” 随着这最后的癫狂嘶吼,伴随着“呲啦”一声,西乡了彻底切开腹部! 此刻他的脸已经如同恶鬼一般扭曲,他松开刀柄,一把抓起腹部流出的脏器,猛地朝着明仁掷去! “嘭”的一声。 脏器并未丢出,刚脱离腹部瞬间,西乡了已圆睁双目,倒地而亡! 沉默,殿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唯有那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在不断往人鼻子里钻。 西乡隼跪在地上,身体僵直,表情已经凝滞。 山中寺岛面色低沉,心中叹了口气。 众大臣一言不发,低着头看着地面。 良久的沉默被一声怒吼打破,来自于明仁口中。 “那个乾人黄天威呢?!在何处?” “也给我一并杀了!!!” “毫无用处!都给我杀了!!!” 话音落下,西乡隼身躯微微一动,手指掐进了掌心。 山中寺岛走出,沉声回道: “回禀陛下,此人在数日前借故外出,已不知所踪。” “嘭”的一声! 明仁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他怒不可遏的吼了起来: “不知所踪?” “这是哪里啊?这是京都啊!!!” “砰砰砰” 他气的接连拍着桌案,一声声怒吼。 “他一个乾人,在京都,我的眼皮子底下还能不知所踪?” “啊?这怎能不知所踪的?他带来的那些手下呢?就这么都跑了?” 山中寺岛摇摇头,沉声回道: “共计八十六人,他只带走了六人,其余人没走,因而才并未发觉他一去不回。” “毕竟....这些是跟他出生入死的亲兵,是他仅剩的手下。” 明仁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嘶吼着喊道: “拷打出下落来!那些人都给我杀了!杀之前,给我上最重的刑罚!” 山中寺岛又摇了摇头: “陛下,他们已经死了。” 明仁愣住了:“你拷问出下落来了?” 山中寺岛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 “他们是自尽而亡的,似乎在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 话音刚落,明仁癫狂的大笑起来: “好啊!哈哈哈!” “我让西乡了自裁,他却犹犹豫豫!” “这黄天威,却能让他手下这几十个人为他赴死?!他身上有什么本事?啊?能让他们这样为他卖命?” 山中寺岛沉声道:“陛下,您要我们出战,即便死在战场之上,我们也会毫不犹豫!” 此言一出,众大臣都跟着开口表示忠心。 明仁瞪着双眼,大喝一声: “那好!” “这一次攻打焱国的计划,我赌上了一切,你们也当和我一样!为扶桑献上一切!” “若是焱国大军攻来,那就成全他们!让他们死在海上!” “在焱国地盘上,那是他们的主战场,我们打不过。” “但在海上,我扶桑有着碾压的战力!海战!他们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海战!优势在我!” 第389章 敢来扶桑?谁来谁死! 话音落下,众臣跟着齐声回复。 “是!陛下!” 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如明仁一般的癫狂神色。 而紧跟着,明仁下令,让海军做好一切准备,除却巡逻之外,所有在海上的战船做好战前准备。 虽依旧处于盛怒中,但西乡了的话明仁并非没有听进去。 在焱国的战事如今接连兵败,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毫无疑问,足以证明如今的焱国军队战力极强。 在陆地上,与他们继续打下去似乎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而若是焱国军队出海,选择来到扶桑的话,那他们便是露出了破绽! 在海上,先前可是将他们的水师打了个全军覆没! 他们的战船,几乎快被摧毁殆尽,即便真要来,那又能来多少艘战船? 想到这里,明仁眉头舒展,竟在心中产生了一种期待的感觉。 是的!是期待! 焱国军队在陆地上如此善战,自己派出多股兵马皆被击败,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但敌军若是出海,这不就是赶着在给自己得胜的机会吗? “哈哈哈哈!”这时,明仁大笑出声。 山中托真眉头一挑,问道:“陛下何故发笑?” 明仁冷笑连连。 “我在想,若这焱国人自以为在他们的地界上打赢了我们,就以为能来扶桑击败我们,那不仅狂妄,还极其愚蠢!” “如今,我还期待着他们与我们在海上相见!” “先前已经在海上杀得他们溃不成军,如今他们又能弄来几艘战船?” “不要想也知道是那些陈旧老船,既然要来送死,呵。” “那可得让他们领教领教我们在海上的战力!” 山中拓真眉头紧锁,心中却并未认可这番话。 如今这个局势,终归是对于扶桑不利的。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国内的士兵们虽然还有,但接下来恐怕也很难再去焱国夺来资源了。 如今国内几乎是人人皆兵,资源几乎都拿来充当军用,无法从焱国夺来资源,国内这些兵又怎能养活? 从高利国与硫岛夺来的资源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无法攻去焱国,即便在海上得胜也没有太大的作用,至少国内短时间无法得到改善。 战争一旦中止,国内将面临资源枯竭,会陷入饥荒。 到时候,这庞大的兵力,便成了累赘,饭都吃不饱,还能打什么仗。 细细想来,如今的扶桑,已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了呀。 正此时,只听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却是来自西乡隼。 只听他开口道: “陛下!” “请让我前去领兵作战!!” “不论焱国人来还是不来,我都愿前去一战!不管是海上,还是直接去焱国!” 明仁双目微眯,看着脸有怒容的西乡隼道: “好!” “上次也是你击败东海水师的,这一次,你再去杀他们一回!”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陛下!”西乡隼沉声答应下来。 旋即,西乡隼连夜赶去川西港口,那里早有军队。 紧跟着,在近海巡逻的船只也扩大了巡逻范围,他们开始向着外海巡逻。 —— 三天后的上午时分,扶桑近海,多艘战船正航行在海面上。 此前十来天,连日万里无云,阳光炽烈,海水温度在这烈日之下,大幅升高。 而在两天前,天色却开始逐渐阴沉,漫天阴云将太阳给挡的严严实实,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天气突然开始变冷。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算什么异常现象,在这个月份,这股冷天气叫做倒春寒。 一般来说,倒春寒的出现,代表着接下来几天都是阴天,甚至会落下阴冷春雨。 只是雨并没有落下,而是在两天前开始,海面上便逐渐开始升起淡淡的雾气。 到了今天,雾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郁。 战船之上,西乡隼的脸色如今日的天色一般阴沉,他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而后伸出手在空中挥动。 等到他低下头看向手掌时,掌心中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水汽。 西乡隼抬头看向远处,海面上一片朦胧,相较于晴朗无云的天色,此刻的能见度降低了很多。 至少此刻,眼睛都已经看不到一海里外的景象了,所能看见的,唯有那深沉的灰色雾气在一阵阵的涌动。 雾气尚浓,风力微弱,西乡隼双眼微眯,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浓雾中。 一抹亮色出现在远处,它由远及近,逐渐朝着这边接近。 对于这种浓雾天气,西乡隼下令在外巡逻的船只做好了应急准备,在航行时会点上火柱,如此方能显露距离与位置。 而此刻归来的船只,便是先前派出的多艘巡逻船。 片刻后,那回来的巡逻船逐渐清晰的出现在了西乡隼的视野之中! 等到船只靠近,船上的士兵立刻架梯上了主船。 “如何?”西乡隼立刻问道。 那士兵当即回道:“回禀将军,来了!” “我们在五十海里处,见到了他们派来的船只!不过船只数量很少,在雾气中只看见了几艘。” “我想这应该是他们派出的探查船,此番他们来我扶桑,必然不可能只有这几艘!” “因而在看到他们的船只后,卫村将军便立刻让我们先回来汇报消息!” 话音落下,西乡隼微微颔首,冷着脸道: “不错,焱国既然敢主动出击,又怎会只派几艘船来!” “哼,上次一战,他们被我们打的溃不成军,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先派来船只探查了。” “若我所猜不错,焱国人这次过来,恐怕是调用了所有能用的船只。” “我想....若是什么船都征用的话,应该能有百艘吧。” 话音落下,一旁的副将田宫淳冷笑道:“将军,上次的海战,他们的战船几乎都被摧毁。” “这次能来,我想所用的船只,甚至大部分都应该是商船与渔船吧?” 西乡隼点点头,朝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聪明!” “我说了,什么船都征用的话,他们即便凑出个百来艘船来,那也无用,没有战力又能如何?不过是能装人而已!” “我想他们此番过来,肯定是不想和我们打海战的,而是想尽快登陆。” 田宫淳跟着附和道:“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他们大错特错!” “想登陆?休想饶过我们!” “有我们在,他怎能踏上我们扶桑的国土?!” “现在不论他们究竟是怎样安排的,都只有一个结果!” “谁来谁死!” 第390章 神火飞鸦 话音落下,西乡隼冷峻的脸上愈发寒厉,他沉声道: “焱国人渡海而来,看来是真的没把我们的海军放在眼里。” “毫无疑问,先前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打了几场胜仗,如今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妄图踏上我扶桑的国土,就是当年我们还没有这么强悍的海军时,他们也不曾杀到我们的本土来。” 说到这里,西乡隼手捏成了拳头。 “因为他们,我儿子才不得已献出了生命,现在,就让我来为他报仇!” 语毕,西乡隼冷着脸下令道: “传令下去,不要阻拦他们!就让他们前来!” “在这片海域上,我们是无敌的!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次来多少人送死!” “是!将军!” 随即,士兵当即离去,巡逻船再度往浓雾中驶去。 几十海里外,秦泽派出的哨船正在航行,因风力微弱,便采用了桨手们助力,但此刻他们航行的速度并不快。 哨船并不止只有一艘,他们分布在各个位置,成一字型逐渐往外探去。 而在其后方,自然是诺大的船队。 到了今日,船队中已经有了接近六百艘的战船! 相较于先前的东海水师,如今的船队不仅在数量上超过了他们,更重要的是船上的火力与之前的水师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此前的东海水师上所使用的远程武器乃是各种箭矢,虽然也有火箭,但终究还是需要借助人力。 而此刻航行的这些战船上,大多都配置了高射程高伤害的火炮! 此外还有各种不靠人力发射的远程火箭,它和之前东海水师所用的可完全不同! 此刻,这支数量庞大,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惊惧的舰队,正在浓雾中向前航行! —— 浓雾中,负责巡逻海域的卫村原人正带着船员在海面航行。 先前他已经派一艘巡逻船回去汇报消息,而现在他们依旧在继续航行。 这浓浓雾气中,他先前便看见几道隐隐绰绰的船影。 虽然卫村心中猜测,焱人渡海而来,不可能会有太多战船,因而此番他们要来扶桑,不说送死,那也是狂妄到昏了头。 但此刻,看着远处那微微翻涌滚动的雾气,卫村却莫名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向天穹。 空中阴云密布,阳光被挡的严严实实,明明是上午时分,却好像傍晚一般昏暗。 往日常见的海鸥,这时也失了踪迹,不闻半分鸣啼之声。 空气中满是水雾,不论是甲板还是栏杆,这会上面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雾,到处都是雾,雾虽然在动,但除了它之外,好像什么都静止了。 “嘶——” 卫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再度看向了远方的雾气。 但这时,一些微弱的声音却突然传入他耳中。 “扑通扑通........” 声音很轻,轻到不够专注甚至难以察觉。 卫村皱起了眉头,静静听着这声音的来源。 片刻后,他开始往栏杆处走去,而在这时,他明显感觉到声音变大了。 待到了栏杆,他探出头往海面看去。 下一瞬,他嘴角一抿,露出了笑容。 只见在水面上,不时跳出几条鱼来,这些声音便是它们所发出的。 卫村细看之下,发现在水面之下,竟然有着大片鱼群。 数不清的小鱼在水面下游动,它们甚至形成了一团黑色的洪流。 “往日倒没见这么多啊。” “可惜我们不是渔船,不然下一网倒是能捕捞不少,可惜了,现在打渔船已经很少了。”卫村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他转身往船舱走去,但刚走没两步,他脚步顿止,眉头跟着攥紧。 指尖微微一颤,他猛地扭头看向远处浓雾。 再看这诡谲雾气,卫村眼皮直跳,感觉这雾中好似藏了什么庞然大物一般! 他终于明白从刚刚开始,就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原因来自何处了! 这雾中,有大量船只! 船只数量甚至多到让鱼群逃离! 他匆匆跑回船舱,下令带着船员快速返航汇报消息,但在片刻后,外面的水手大喊了起来。 “将军!有船只快速朝我们驶来!” 卫村急忙跑出,果然见到从浓雾中窜出两艘船只! 这两艘船的速度很快,但卫村却并未产生太多担忧,毕竟这只是两艘船。 他命令桨手们加快速度,立刻返航! 但不过片刻之间,从雾气中出来的那两艘船已经航行了一大截距离。 卫村鼻尖上渗出了一滴冷汗,虽然只有两艘船,但他们这个速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毕竟在之前所交战的东海水师,他们的船只在海面上可慢的像乌龟一般,怎么可能会有这个速度。 但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明明还有些距离,但此刻从那两艘船上却突然传来巨响。 卫村原人猛地瞪大了眼,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出现在空中的东西。 那是,数只乌鸦!尾部带着火焰的乌鸦状武器! 乌鸦出现的瞬间,卫村油然而生一种不真切感。 在扶桑,乌鸦乃是神鸟,代表着祥瑞。 但在此刻,这些尾部带着火焰的乌鸦,却让人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声急促的呼喊从卫村口中喊出: “小心!!!” 而在声音喊出之时,那些飞射而来的乌鸦已经落到了船上! 非常不巧,一只乌鸦恰好落在卫村的脚边,卫村瞳孔紧缩,看着那火焰在剧烈燃烧,刚一眨眼。 “砰!!” “砰砰砰!!” 一声,两声,数道爆炸之声赫然响起! 瞬间! 落到船上的乌鸦全部发生了爆炸! 卫村惨叫一声,双脚传来一股剧痛之意,他轰然倒地! 而在其周边,士兵们的哀嚎接连响起,同时,船上开始四处着火! 卫村趴在地上,口中不住呻吟,脚上血肉模糊,剧痛不断传来,他甚至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船只被火焰灼烧! 而此时,又听数道巨响传来。 卫村面色惨白,抬眼看去,见到空中又射来几只乌鸦状的武器! 眨眼之间,它们落到船上。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这艘被烈焰包裹的船只缓缓沉没。 而这将船只焚毁之物,名为——神火飞鸦! 第391章 你当我是谁?把船靠过去! 海面上。 西乡隼带着的舰队还在缓慢的朝前行驶着。 雾气依旧浓郁,不时有巡逻船传来消息,西乡隼面色沉着,命他们一直探查敌方动向。 距离第一次汇报军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西乡隼猜测即便敌军的战船航向速度不快,但最多再过片刻功夫,便要和他们在这场浓雾中相遇。 届时,一场海上的交战在所难免。 痛失爱子的悲痛依旧在折磨着西乡隼,因而他知道,这一次一定要将这些焱国人杀个落花流水! 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前方的雾气,西乡隼转身回到了舱室。 他坐在椅中,闭上双眼开始静静等待着。 但这时,他却突然骂了一声。 “黄天威这个混蛋!” “若是落到我手中,定叫你生不如死!” 事实上,先前黄天威的出逃,正是利用了西乡隼的力量。 从西乡隼这里,黄天威得到了船只,而西乡隼之所以会选择给他船只,是被黄天威的一席话给唬住了。 此刻,想起黄天威当初说的那些话,西乡隼恨的牙痒痒。 正此时,外面传来士兵的喊叫声: “将军!回来了!” “巡逻船都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西乡隼眉头一挑,不紧不慢的走出舱室,来到了甲板上。 看着从雾中驶来的几艘巡逻船,西乡隼对着一旁的副将田宫道: “怎么回事?” “怎么一下回来好几艘?” “不是已经命令过他们......” 他的话被打断,田宫一脸惊色,他手指着那几艘巡逻船道: “将军!你看旗语!” “这是紧急信号啊!” “他们在前方遇到了重大危险!!” “这.....这是在往回逃啊!” 西乡隼眉头紧皱,眯着双眼看着前方的船只。 “逃?看来敌军的船只数量不少。” “而且已经开打了,我们派出的巡逻船也就七八艘,暂且避其锋芒倒也没什么问题。” “可这打出的旗语....未免有些严重了吧?” “有必要提高到最紧急的状态吗?” 田宫跟着道:“那将军,咱们是?” 西乡隼大手一挥,冷声道: “按计划行事!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海战,他们难不成还打得过我们?!” “真是个笑话!” “全速航行!!!” 一声大吼,舰队加快速度,不退反进,加速朝着前方驶去! 一来一去间,那几艘巡逻船离舰队也近了,从巡逻船上传来了大喊声: “我们已经有几艘船被击沉了!” “快返航!快返航!” “不要再往前航行了!敌军船只数量众多!火力凶猛!!” “快快返航!!!” 急切的喊叫声连续不断的从几艘巡逻船上传来。 而这个距离,舰队上的士兵们都已经能看清那些巡逻船上的人脸,他们个个面如土色,在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一看这种情况,田宫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他面色凝重的看向西乡隼道: “不好!将军!” “看来敌军船只数量超出了我们的预计,而且战力也很强!”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恐怕比之前的东海水师要厉害得多!他们如此急迫的让我们返航,必定是在与敌军接触中判断出的结果!” “将军,你看我们是不是该......” 话未说完,田宫浑身一震,只见在前方一海里处,那浓雾中出现数艘船影! 毫无疑问,这是敌军的船只,他们竟然紧跟着巡逻船追来! 而看此刻雾气中显露的船影,足足有数十艘船在齐头并进,再之后被雾气包裹,暂时还看不清楚。 田宫莫名有些慌乱,他急忙道: “将军!看!他们竟然就这么追过来了!” “光是此刻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船只就有几十艘了,不....还在增加!更多的船显露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雾气中又显现出更多的船只轮廓。 “将军,我们.....我们是不是先避一避?之后再......”田宫的话并未说完。 “啪”的一声。 西乡隼面色涨红,已是怒容满面,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退?退个屁!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海上击败他们,他们即便有个百来艘,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在这大海之上,我们扶桑还从未怕过任何一个国家!” 西宫摸着被扇红的脸,小声道:“可是将军,雾气中显露出的船只越来越多了。” “而且巡逻船上的人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老船长,他们是判定出敌军非常之强,才会让我们返航的,这......” 他的话依旧没说完,西乡隼怒目瞪视着他,斥骂道: “经验丰富?” “我纵横海上快二十年了!我们的海军,没有我,能有今天?!” “在这支新军从我手上诞生后,前有高利国,后有东海水师,我们从未败过一场仗!每次都是大胜而归!” 西宫看着浓雾中出现的船只,眼睛瞪的溜圆,此刻已经出现了一百多艘了,而且看样子后面还有! 他紧张的回道:“可是将军,敌人的船队未免太夸张了吧,越来越多了呀,该不会后面还有一两百艘船吧?这...这有些不对劲啊。” 西乡隼怒吼一声:“你当我没看见?” “那又如何?我看他们是把能打的战船开在了前头,后面的船肯定是一些渔船商船,哼!是想虚张声势吓退我们,从而好登陆上岸吗?想都别想!” “我西乡隼可不是被吓大的!” 田宫依旧有些忐忑,但这会却不敢再说话,他可不想被盛怒的西乡隼一刀砍了。 但他这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却让西乡隼愈发恼怒,他怒斥道: “怎么?你还怕了?” 田宫摇摇头,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的想法,看着那从浓雾中出现的船只越来越多,这怎能让他不担心。 事实上就目前远远看见的这些船只数量,已经远超出了他的预计,更何况那雾气中说不定还有。 除却田宫之外,其余士兵此刻也目瞪口呆,一个个惊诧不已。 终于,又有一名副将小心的对西乡隼建议道: “将军,雾气浓厚,敌军船队数量众多,难以估清兵力,还是暂且避让才是。” 但这句话却立刻点燃了西乡隼挤压许久的怒火。 他怒容满面,扭头朝着他怒喝一声: “你当我是谁?” “快!把船给我靠过去!” 第392章 火龙 川西港口。 岸边的军营中。 山中拓真扶着额头坐在椅中,片刻之前,士兵来汇报,说是海上的雾气越来越稀薄了,似乎再过不久就要散去。 而天色也略有改变,阴沉的云开始飘动,虽已经到了下午时分,但还是有稀薄的阳光逐渐从云层中显露。 天色变好,士兵们的情绪似乎也随之改变,眼下参将们正带着士兵们在训练。 而山中拓真,此刻正静静沉思着。 先前明仁天皇委任西乡隼带着海军出战,命令他们在大海上击溃焱国人。 虽然朝中所有人都对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海战有着充足信心,但他心中却着实难安。 这股不安来自于一个告诫。 来自于黄天威的告诫。 事实上在黄天威出逃前,曾找上自己商谈过一次。 黄天威以闲聊的口吻说,假若在焱国的战事不利,那就一定要做好被焱国人反扑的准备。 最不利的情况,是焱国人登陆扶桑。 假若真的到了这个地步,焱国人一旦登陆,所带来的后果会极其严重。 那日,黄天威说到这里时,自己还有些不屑一顾,甚至为此还斥责了他几句。 之后黄天威便笑说自己向来是未雨绸缪,思虑太多,这些话也不过是臆想。 如此,这次对话便就此终止。 但到了今日,再想起黄天威的那几句话,山中拓真竟觉极有道理。 为此,他向明仁请命,带着一支兵马赶到了川西港口附近的军营中驻扎,就是做二手准备,预防真的出现那种最不利的情况。 而如今西乡隼已经出海有段时间了,说不定已经在与焱国人交战,山中拓真只能希望这支海军能够取得胜利。 毕竟,若是海战失利........ 思绪到了这里,山中拓真从椅中站起,他朝外走去。 走出营帐后,一连串的大喊声不断从练兵场中传来,声音响亮,那是一名名正在训练的士兵。 虽然国内已经有了火绳枪,但山中拓真手下的军队,却依旧还是传统的兵马,这并非是他固执己见,不愿给士兵们换上新式武器。 而是因为一来火绳枪价格昂贵,虽说付出了大量军费,却依旧难以普及。 二来是因为有了火绳枪后,太多年轻士兵疏于练习武艺,他们将全部的杀敌方式都放在了那一柄火绳枪上,敌人一旦近身,他们几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而兜售这些武器来扶桑的人,却极力吹捧火绳枪的妙用,似乎有了它们就能将扶桑打造成一强国。 就结果而言,两年多的时间,扶桑确实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军力相较于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伴随着大量民众参军,军中兵力也在两年多的时间内增长了十倍有余,而明仁天皇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他自觉扶桑之盛已经快达到了顶点。 如此雄厚的兵力,自然该完成那个夺下焱国的夙愿。 一连串的战争开始了,一场接着一场。 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与胜利相随的,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取不完的资源。 如今皇室之中,很多人都已经用上了从焱国和高利国夺来的珍异之物。 从战争中获得的东西,实在比任何贸易都要来的更快,更多! 但在经历这几次在焱国的溃败后,山中拓真开始深思。 “依靠无休止的战争所得到的一切,究竟是真切的繁荣,还是虚幻的泡沫。” 死去的人开始变多了,从开始的千百人伤亡,到了今日,已经死了有二十万人以上。 接下来所要进行的海战,即便能胜,那也会迎来伤亡,而之后呢?接下来又该如何攻取焱国? 先前有了黄天威的协助,登陆东海之后接连告捷,但现在秦泽率领大军而来,战局逆转,东海如今看样子是铁板一块,难以再去攻打。 而如今本土,却有大量平民参军,军中的人越来越多,如此冗杂的兵力,无法依靠战争取得资源,毫无疑问,接下来必将面露艰难的局面。 山中拓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看着不远处那个个神色兴奋,正在训练的士兵,他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 他们还想不到今后会怎样,事实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无法攻取焱国,便意味着几个月后,本土就要大乱了。 呼—— 微弱的风吹过,一片花瓣随之而来,从山中拓真面门拂过。 山中拓真蹲下身捡起花瓣,在起身的同时扭头朝着后面的树木看去。 棕色的枝干修长,结满了一簇簇的樱花,这个时节,正是樱花盛放最顶峰之时,树上几乎看不到花苞,全是盛开的花朵。 樱花开的实在太密,幽香艳丽如云似霞,却压得枝干不堪重负,甚至都低垂了下来。 “真美啊....” 看到樱花,山中拓真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得到了缓解。 呼—— 风在吹拂,似乎风力增强了。 一簇簇绽放的樱花在风中微微摇晃了起来,简直像是天上的云彩落入人间。 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让山中拓真看得愣神,他低声呢喃了起来: “雄志,你在焱国的那些天,肯定在思念着故乡的樱花吧。” 先前,黄天威带来了村田雄志的死讯,黄天威说村田最后留下的话,是想看到樱花绽放在焱国。 而此刻,随着这句呢喃落下,山中拓真揉了揉眼角。 “可是再也不能了。” “如今的我们,已经做不到了。” “西乡了说,我们攻打焱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陛下让他切腹自尽了,可是我想.....他或许并没有说错。” “如果可以,现在停战是个最好的选择,我们与焱国,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不再交战。” 山中拓真松开手,先前那片花瓣随之而落,他重重叹息了一声。 “可战争。” “因所需而来,不会因所欲而止啊。” 训练场上,士兵们的呼喝声还在响起,热烈的气息充斥在军营,他们依旧满脸兴奋,在热火朝天的训练着。 倏地。 一阵疾风刮来! 跟着,一大片樱花被疾风卷起,漫天花瓣随风而起,又随风而落! 飘飘洒洒间,数不清的花瓣盘旋着在山中拓真身畔落下。 “呜!!!” 恰此时,响彻云霄的示警之声骤然而起! 它来的是这般突兀,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山中拓真面色一变,急忙朝着军营跑去。 与此同时,在港口的了望塔中,哨兵面色苍白,正紧急传播着十万火急的军情! 在其前方海域,极为稀薄的雾气中,一支乌泱泱的舰队正借着强劲的风力杨帆而来! 哨兵视野之中所见,皆是从未见过的船只,船只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一眼看去,足有几百艘! 每一艘船只之上,皆飘扬着那赤色旌旗! 上面的“焱”字醒目无比,毫无疑问,这是来自于焱国的舰队!! 他们已经,来到了近海! —— 舰队前方,几艘扶桑战船正急速航行,船上之人皆面无血色,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其中一艘船中,船长神谷悠一此刻牙关颤栗,身上不住哆嗦。 ‘在那种情况下,西乡将军他......他偏偏要把船靠过去,这简直是害了我们所有人啊!可恶!’ 神谷心中暗骂,但这时却传来慌张的大喊声。 “小心啊!他们又打过来了!!!” “快!转左!避开那玩意!” 神谷浑身一颤,急忙扭头看去,下一瞬,出现在视野中的,是几只激射而来的龙头,在龙头之后,是燃烧的烈焰! 看到此物的瞬间,神谷悠一身子一僵,先前的海战中,那终生难忘的恐怖场景与这飞射而来的火龙逐渐重叠。 那时,他们也是遇到了这种武器。 时间回到数个时辰之前.... 第393章 海战 雾翻云蒸,浓雾中,位于舰队最后方的秦泽看着前方的船只朝前航向,他面色如常,还在继续兑换战船,兑换兵力。 事实上对于扶桑的舰船究竟有多少,秦泽并未有明确的信息。 虽说先前已经拷打过三浦健太郎,得到了一些情报,但真的到了这海上,谁又能完全相信一个倭寇。 因此即便早前哨船已经送回消息,说发现了扶桑船队,而此刻也即将与他们交战,但秦泽还是选择利用不断积攒的积分,尽可能的兑换更多的战船。 大型战船兑换不了就兑换中型与小型战船,反正越多越好,毕竟没什么比强大的火力更让人安心的了。 而在片刻后,前方的船只传来号角之声,毫无疑问这是遭遇了扶桑的舰队。 当即,郑和,俞大猷,李磷率领着各自的船队拉开战线,开始朝着扶桑舰队加速航行! 左前方,其中一艘战船之上,俞大猷眯着双眼,冷冷看着正向这边行驶而来的扶桑船队,他摸着下巴,心中倒觉诧异。 “怪哉!” “我们的船只如此之多,虽说雾气尚浓,但也有不少船只显露真身,这帮倭寇按理来说也看的明白,该知道我们船只不少。” “但他们却依旧朝着我们驶来,这般果决,倒也罕见。” —— “以少打多,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冲来,难道是有什么依仗不成?” 另一边的战船上,李磷略一沉吟,而后看向身旁的士兵道: “不能让他们离我们太近。” “倭寇们在死期将至时,惯以‘玉碎冲锋’,说不定,他们的船上有着大量易燃之物!” “我看他们极有可能想冲进我们的舰队中,与我们拼个同归于尽!” “一进入射程,就给我狠狠打过去!击毁他们的船只!” —— “好!好啊!哈哈哈哈哈!” 舰队中心位置。 船上飘出笑声,郑和面色微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摊开双手,朗声笑道: “小小倭寇,百来艘战船。” “见我泱泱大国前来,倒也识趣,知道过来迎接咱们了。” “都说这扶桑有小礼而无大义,果然不错,哈哈!” 船上的士兵们大多都站在各种火炮前,此刻听到这话皆笑了起来。 笑归笑,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众人笑嘻嘻的将炮口对准越来越近的扶桑船队。 郑和一挥袖,接着笑道: “咱们乃是大国,更当有待客之道。” “倭寇前来迎接,我说我们该当如何?” 士兵们抱起铅弹,塞入了镗管,同时笑嘻嘻的回道: “得送出厚礼!” 郑和笑的眯起了眼,他走向一门佛郎机炮前,伸出手拍了拍镗管。 “说得好!” “此物深得我意,这是好东西!” “想必倭寇们也当喜爱,既如此,就送出这份来自我们焱国的厚礼吧!” “希望送出这份厚礼,倭寇们能感受到我们的善意,今后以和为贵啊!” “没有他们,就没有纷争,那就只剩下和平了!” 再看向越来越近的扶桑战船,郑和笑容逐渐消失,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冷峻,甚至于是狠辣。 紧跟着,他虎目一瞪,骤然一声暴喝: “将炮弹!射在所有扶桑战船之上!” “开炮!!!” 霎时间,所有士兵都变了脸色,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面色,他们手脚麻利的点燃引线! 一簇簇火苗燃起,紧跟着,药室内的火药剧烈燃烧,下一瞬,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 “嘭嘭嘭!” 佛郎机炮喷吐出数颗铅弹! 而那大将军炮,在此刻也发射出体积更大的铅弹! 落雷般的轰鸣之声响彻在这苍穹之下! 大量白烟从各艘战船之上飘起,在这一瞬间,这些硝烟甚至远比那雾气还要浓稠! 硝烟瞬间在海面上蔓延,而在此同时,上百艘主战福船发起了猛攻,数百门火炮接连射出炮弹,朝着前方的扶桑船只一股脑射去! 而此刻,扶桑船队中。 西乡隼本来正指挥着士兵们准备射击。 这支船队中,有五十艘战船配备了远程火炮,那是先前购置而来的,但此物价格昂贵,因而还不能在每一艘船上配备,另外,这几十艘战船上还覆盖了一层铁皮。 可即便如此,靠着这几十艘配备了强悍火力的战船,在先前同东海水师的战斗中一样取得了显着的成效。 而随着朝焱国舰队距离的缩短,西乡隼惊觉敌方船只数量确实越来越多,甚至多达几百艘! 这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但命令已下,不可能立刻掉头,也只能发起攻击。 可如今火炮射程距离还未达到,但对面竟已经率先射出了炮弹! 此刻,西乡隼瞳孔紧缩,几乎难以相信的看着飞射而来的炮弹,但毫无疑问,他清晰的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敌方的火炮射程在己方之上! “嘭嘭嘭!”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炮弹激射而来,霎时间,位于舰队最前方的多艘战船被击中! 铅弹射入甲板,桅杆,风帆之中,顷刻之间,战船便遭受了巨大的损伤! 船上的士兵们乱成了一锅粥,到处寻找能躲避炮弹的障碍物,但射来的铅弹数量实在太多,尤其是佛郎机炮射出的铅弹。 虽然这些铅弹不算特别大,但它们来的实在太多,佛郎机能连续不断的射出铅弹,它们的射速极快! 而西乡隼此时已经躲回了船舱,看着激射而来的炮弹,他已汗流浃背。 可即便如此,西乡隼知道这场海战决不能后退半步! 若是这场海战失败,敌军登陆扶桑,那所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敌军船只数量少说也有了三四百艘,而在这些战船后面,还有不断从浓雾中蹿出的船。 但事已至此,只能死战到底,西乡隼只能寄希望于覆盖了铁皮的战船能够撑住! 他怒吼着:“冲过去!拉近距离,射出我们的炮弹!” 数十艘铁皮战船顶着激射而来的铅弹,依旧在朝前航行着! 但在对面,郑和,李磷以及俞大猷,分别从左侧右侧,以及正面三个方向率领战船不断发动凶猛的攻击! 第394章 杀!杀穿整个扶桑 “砰砰砰!” 铅弹不断的被士兵们塞入炮管中,佛郎机炮突突突的射个不停,炮管甚至都因为高强度的射击开始发热发红! 而将军炮虽然射速并不如佛郎机炮,但它射出的铅弹要大得多,这一颗颗重型铅弹给予了扶桑战船以沉重的打击! 扶桑那些冲在最前头的铁皮船,此刻也经受不住这样的猛烈攻击,在几轮射击之后,船身上覆盖的铁皮已经破损,露出了内里的木头,铅弹射入船体,船身上嵌入了大量的铅弹! 仅仅片刻时间,多艘扶桑战船已经被炮火轰击得千疮百孔! 船上的士兵几乎不敢露头,佛郎机射出的铅弹太多太密,雨点一般的铅弹射来,只要被击中,身体便会被打的支离破碎! 可即便倭兵们想尽办法躲避,但还是有很多人被铅弹射中身躯。 甲板已经破损,风帆也被射穿,甚至那桅杆也被击中,显得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塌。 各艘战船上的船长心知继续下去必定要船毁人亡,但这个时候也来不及逃命了。 风力尚且微弱,如何能立刻掉头逃离这片海域,因此,他们命令桨手们使足力气,趁着船只还没有被彻底击毁之前接近敌方! 紧跟着,多艘战船加速朝前航行,同时倭兵们也在冒着对面射来的炮火发动攻击! “嘭嘭嘭!” 浓浓硝烟扬起,那一门门火炮射出铅弹,朝着对面的船只射去! 但此刻他们射出的火炮与对面的相比,简直是蜉蝣撼树! 焱国船队不仅船只数量更多,船上配备的火炮也远超扶桑舰队中的火炮! 这样的对轰,毫无疑问扶桑船队经受到了巨大的损伤。 不仅如此,西乡隼这时惊恐的发现,对面船队这时竟驶来多艘小船,说是小船,那是因为与他们的主船相比略小,其本身依旧算是大船。 这是一艘艘鹰船,火龙船,苍山船与车轮舸。 这些驶来的船只数量极其之多,而且速度其快,仅仅片刻时间他们便拉近了距离! 船上,火弩甲们抬高火弩,瞄准了扶桑战船的船内,接着,他们拉动机扩,无数火箭飞射而出! 这么多的船,一时之间不知射出了多少火箭! 而在另外一些船上,鸟弩甲们则手持鸟弩,他们专门瞄准那些正在射击的倭兵们,在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他们扣动扳机,铅弹朝着那些倭兵们的身躯射去! 瞬间! 扶桑战船上传出一片惨叫之声,多人被击中身躯,倒在了船上! 而战船本身此刻收到的伤害更大,飞射而来的火箭落入船中,风帆被火焰点燃,甲板上插着不知道多少火箭! 虽然船体外面覆盖了一层铁皮,但在船内,可是木制结构,火焰燃起,顷刻之间便点燃了多艘船只! 冲在最前头的那十几艘扶桑战船,此刻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焰烧灼着船体,更有不少倭兵也被火箭射中,一片惨叫哀嚎中,不知多少火焰缠身的倭兵从船上跳下!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船只一旦着火,几乎不可能立刻扑灭火焰! 被火焰烧到,便预告着战船很快便会被彻底毁去。 而在正面,郑和怒喝一声: “来!已经很近了!给我上火龙!” 说话之间,士兵们将一种特殊的火炮置放在甲板之上。 “烧毁他们的船只,射击!!!” “砰砰砰!” 一连串的轰鸣之声响起,从船上飞射出完全不同的火箭! 扶桑战船上,西乡隼面无血色,看着这从敌军船上射来的东西,他已是惊的目瞪口呆! 那是一只只火龙状武器! 此物状若龙头,在其下方有火药桶,发射之时点燃四道引线,引线烧到火药桶内,从而让火药剧烈燃烧,产生强劲推力助其射出!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这还只是第一阶段! 火药桶内另有引线与火龙腹部相连,待桶内火药烧尽,火龙这时已经飞出来数里外,引线继续燃烧,将火龙腹部藏的火药燃起! 霎时间,从那张开的龙口之中会蹿出数支火箭! 这,便是第二阶段! 火箭会再度往前飞去,落到敌船后会引燃船只! 此物名为“火龙出水!” 如今,身后带着烈焰的龙头在雷鸣般的巨响中呼啸而出,这一刻,仿佛是火龙在咆哮着冲来! 而在别的战船上,此刻也射出了无数火龙出水! “嘭!” “嘭嘭嘭!” 先是密集的炸响声,紧随其后,是“簌簌簌”的声音! 从那龙嘴中,激射出数支火箭! 如此之多的火箭,几乎是遮天蔽日,而在火箭群中,还夹杂着无数的神火飞鸦,铅弹等物! 这般密集且碾压的火力,已经超出了所有倭人的想象! 谁也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焱国不仅能造出这么多的船只,甚至还匹配了如此强悍的火力。 这简直是如同天灾一般的可怕战力! “轰!” 顷刻之间,大多数的扶桑战船被烈焰吞噬,而船体这时也坚持不住,大量海水从破损的船体中涌入! 船上的倭兵不是被烈焰烧死,就是被铅弹射中,甚至落不得一个全尸! 跳船的人越来越多,战船一艘跟着一艘被击沉! 而随着多艘战船的沉没,海面上竟然起了一道旋涡! 这是大量战船沉没导致的海水翻涌,落入海中的倭兵们尽管水性不错,但此刻却被这旋涡搅动得身体失去控制,在一声声惨叫中,海水灌入喉咙,他们沉入海底。 “完了.....就连海战,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吗....结束了。” “完了。” 熊熊烈火中,西乡隼怔怔的站在船首上,嘴唇微微蠕动着。 船被轰击得仿佛成了一团棉絮,海水已经涌入了底舱,但在上方却在燃烧着烈火。 “哐当”一声,终于,那被烈焰焚烧的桅杆支撑不住,开始倾塌。 “小心啊将军!”还未跳船的士兵朝着西乡隼大喊道。 西乡隼面如死灰,依旧站在原地。 —— “轰!”的一声。 时间回到现在。 那激射而来的火龙在空中炸响,龙嘴中射出数支火箭! 火箭射入船内,神谷身体一颤,低下头看向正射在胸口的火箭,但不待他再做出其他动作! “嘭嘭嘭!” 不远处,福船上的佛郎机炮连射出数枚铅弹。 神谷浩一像是个木偶一般,被铅弹射得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那仅剩的几艘扶桑战船,也终于被追来的舰队给击毁! 随着这几艘船只的沉没,岸上的倭兵们个个惊骇无比,他们瞪着眼遥看海面,几乎不敢相信这来到近海的竟然是焱国海军! 这个船只数量,简直是太过于夸张,可谓是夸张到像是一场噩梦一般! 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从他们身畔响起,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做好御敌准备!!!” “绝不能让他们登陆!!!!” “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宁为玉碎,也决不能让他们进入我们的领土!” 山中拓真面色通红,拿着武士刀怒吼着。 ——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杀,杀过去。” “摧毁他们的海防,将他们击垮。” “登陆之后,所遇敌军,尽数诛杀,一直杀过去,杀穿整个扶桑。” 战船之上,秦泽表情冷漠的下达了命令。 第395章 酉时,登陆扶桑 在先前的海战中,依靠碾压性的船只数量与强大的火力,舰队在极其轻微的战损中,击败扶桑海军。 而此刻来到近海后,他们并未停止航行,而是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新一轮的炮击! 扶桑战船几乎都被摧毁,此刻海面上仅仅残存着几艘战船,那是之前并未出战的船只,此刻孤零零的停泊在港口,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数门大将军炮瞄准港口边上的这几艘船只,跟着,炮弹射出! 那几艘战船被击中,船只逐渐开始下沉! 而建设在海岸边上的海防工事中,扶桑海防军们慌张的架炮迎击,但出现在视野中的战船实在太多,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战船从海面驶来。 这种情况下,岸上的倭兵们个个心慌如麻,简直是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蚱。 山中拓真后背冷汗直冒,作为陆军,在这个时候他还没办法带领士兵们进行阻击,只能寄托于海防工事能抵御住敌人的进攻。 可是这么多的船只,又有这么多的远程火炮,毫无疑问,这海防绝对是抵御不了多久。 等到海防被彻底摧毁,敌军必然就要上岸。 “轰!” 海防线上,来自于海上的炮击已经攻到,多座碉堡被炮火射塌,已经有士兵被火炮射中! “快!立刻将敌军杀来,即将登陆的消息传回京都御所!!” “让天皇陛下调来更多兵力,那些在外的兵力也要立刻召回,绝对不能让他们闯进我们国中!快!快!!” “顾不上许多了!去把最近能叫来的兵力都召集过来!” 山中拓真朝着传令兵怒吼道。 不敢有丝毫怠慢,此乃十万火急的军情,当即,一批传令兵策马奔腾,开始朝着各个方向赶去! 而此刻,围绕着海岸防线的激斗还在继续! 海面之上,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多的船只朝着岸边驶近,火炮在不断射出铅弹,这些炮弹朝着港口工事发起了狂轰滥炸! 港口工事中,倭兵们此刻挥汗如雨,他们慌乱的装填着铅弹,朝着海面那数百艘船只射去! 大量的硝烟飘荡在海岸上,空中全是两方射出的炮弹! 而这其中,伴随着一道道尖锐的哨声。 “簌簌簌!” 无数带着烈焰的神火飞鸦从海面升起,朝着岸边飞来! 岸上的扶桑海防军们看着这激射而来的神火飞鸦,在一瞬间竟然陷入了恍惚中。 但紧跟着,无数神火飞鸦射到海岸之上! 随后—— “轰轰轰!” 一声,两声,三声,似姹紫嫣红开遍,它们在同时爆开,绽放出绚烂的焰火! 这些带着烈焰的乌鸦们,在这一刻成了收割生命的镰刃,它们的爆炸让倭兵们被烈火包裹,而在短时间内如此密集的爆炸,更让他们窒息! 火焰!到处都是火焰! 火焰成团又成线,附着在人身上的火焰烧得越发旺盛。 头发被烧焦,皮肤被烧得绽开,上百名倭兵在哀嚎中滚倒在地,他们拼命的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但这些火焰又岂能轻易熄灭,它们注定要燃烧到最后,在未攻下海岸线之前,还会有更多的炮弹与火箭射来! 来到近海时是黄昏时分,激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如今太阳已经落下山,天色昏暗无比,但海岸线上的激战却并未结束! 为了这次能顺利登陆扶桑,先前秦泽便兑换了大量的弹药! 倭寇们在几个月之前登陆东海,杀了那么多平民百姓,如今来到扶桑,必须要让这些恶徒偿还他们的罪孽! 秦泽忘不了临滨城的宋柯之死。 忘不了那天结束战斗后,在城中看见的那些国人尸骸。 有士兵,有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有的是一家之主,有的是少年儿郎,他们为人父,为人子,在倭寇入侵时选择走出家门,为保家卫国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一座临滨城,不过数十万人,而整个东海又有多少人? 有多少人在倭寇的入侵中被杀,有多少个家在入侵中毁灭。 又在多少地方,有多少籍籍无名的人死在同倭寇的斗争中? 昔日的东海锦绣风光,在侵入中被烧光,杀光,抢光,不给这些敌人以最大的反击,是对于百姓,对于国家的不忠! 不能忘!彻骨之痛决不能忘! 船首之上,看着海岸上的防御工事被打得千疮百孔,大批倭兵放弃了工事,开始从工事中跑出,秦泽高声怒吼: “准备上岸!” “给我杀过去!!!夺下港口!” 在怒吼声中,数百艘船只开始朝着岸边靠近,船上的士兵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时天色已黑,扶桑海防已经被彻底击溃,而岸上的山中寺岛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无力抵抗敌军的登陆了。 但即便如此,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夺下川西港口。 这船上的兵力如此之多,若是让他们杀去国内,后果不堪设想! 山中拓真大吼着: “抵御住他们的攻势,绝不能让他们再往前迈进!” 而在此时,在秦泽的命令下,战船开始逐渐靠岸,士兵们放下绳梯,快速的下船,而后朝着岸上杀来! 夜晚的海风比白天强了不少,强风吹动之下,海水波涛汹涌,滚滚浪潮朝着岸边冲来! 而在这浪潮中,是无数从船上下来的士兵们! 夜,本该宁静。 但在此刻,却喧闹无比,喊杀声震天! “杀!” 山中拓真手持武士刀,在人群中嘶吼着: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自此,在酉时(17点到19点。),焱国舰队开始登陆扶桑,紧随其后,船上的士兵便对着岸边进行了冲击,登陆之后的厮杀正式开始! —— 与此同时,在川西港口之外的数个扶桑城池中,多股兵马正狂奔在路上。 山中拓真送出的军情说的很明白,敌军在海上击败了西乡隼的海军,如今正在围攻川西港口,他们兵力极多,若是让他们攻下川西港口,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最先得到军情的将军做出了最紧急情况下的举措,那就是立刻赶去支援! 此外,另有传令兵仍在朝着京都御所赶去,这十万火急的消息要尽快送到天皇手中!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所有往川西港口赶去的兵马,谁也未曾预料到,在接下来的战事中,他们将遭遇到堪比“天灾”一般的兵力! 第396章 戌时,援军将至 393.援军!援军! 作为临海之国,自古以来,扶桑便经受着种种极端天候。 但能够被称作“天灾”之名的,无非是地动,海啸,飓风这几种。 在过往岁月里,每次经历以上这几种天灾,所带来的结果都是大量的死亡。 据史书记载,最近的一次“天灾”,是在三十八年前,那一年海上生异变,海水连退数里,而在不久后,便出现了巨大的海啸。 扑上岸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每一浪都高达数十丈! 如此巨浪,非人力所能想象,即便历朝历代都在对于海岸进行基建,防波堤每年都要修缮,加固,但在这恐怖的天灾面前,人力实在太过于渺小。 滔天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防波堤,大量海水冲上陆地! 沿海各地,经海浪侵袭,土地被淹,屋舍被毁,家禽被溺,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海水之中,流离失所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仅仅是巨浪上岸的那一天,死去的人就已经难以统计。 但既然是天灾,又怎可能只肆虐一日。 海啸之后,海水久久不曾退去,大量土地被淹,饥荒由此而起,而泡在海水中的人与牲畜的尸骸不计其数,又引发了瘟疫。 先前那些侥幸在海啸中得生的人,不是死于饥饿,便是死于疾病。 仅是一日的天灾,所引发的后果,足足能影响一个国家数年甚至数十年! 距离上一次的天灾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而自今夜开始,新一轮的天灾正在发酵。 戌时。(19点至21点) 一轮圆月高悬于空,惨白月光洒满地面。 强劲的狂风吹动之下,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与血腥味。 海浪不断冲刷堤岸,水中尸骸沉沉浮浮,翻卷的泡沫也成了血红色。 鲜血将往日的金黄沙滩染的赤红一片,尸骸不计其数,足有数千。 但战事并未就此终止。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战斗,川西港口已经被夺下,扶桑军虽然已经在尽全力抵挡,但终究还是在悬殊的战力面前败退,因而此刻他们开始退守,一直退到了秋原县,而秋原正是川西港口最近的一个地方。 焱军在戚继光俞大猷等人的带领下,继续发动着强有力的攻势! 此刻,远处依旧在响起喊杀声, 而在片刻之前,秦泽命郑和与李磷守在了川西港口,准备应对有可能要发生的新一轮海战。 正在进行的陆战,目前还用不上他们,在高利国与硫岛的扶桑军队,极有可能会赶回支援,而这次兑换的战船都极其珍贵,自然不能放置在这里。 等到扶桑船队从海外赶来,郑和与李磷便可率领船队将他们击溃,因而将他们留在这里,是最为保险的选择。 至于陆地上的战斗,秦泽选择再兑换兵马! 此刻,身处于这片满是尸骸的沙滩之上,秦泽看着这段时间累计的积分,没有丝毫犹豫,他选择继续兑换兵马! 要想杀穿整个扶桑,自然要大量兵力,还需要大量战马! 而统兵的将领,秦泽直接选择兑换大明猛将,徐达,常遇春! 这次的召唤,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每一场仗,都会迎来伤亡,也会让人疲惫,但每一场仗,只需要新召唤的兵马,便足够了! 秦泽打算接下来每往前迈进一地,便继续召唤兵马,要以最迅猛的攻势,一举杀穿整个扶桑! —— 另一边,秋原县。 尽管已经入夜,乃是安睡的时候,但战火依旧未停! 戚继光,俞大猷带着大军强势的朝前迈进! 在先前围绕川西港口的登陆战中,倭寇们尽管有着火枪队,但在戚家军和俞家军面前还是不够看。 不仅火器全面碾压,在近战中,他们也克制着扶桑的兵马! 山中拓真本想死守川西港,但在巨大的伤亡中,手下的士兵们苦苦劝说,这才让他跟随士兵们撤离。 而敌人的追击却还在继续,此刻,骑在马上的山中拓真须发已凌乱,月色下的那张脸更是惨白一片。 他能听到在其身后敌军的嘶吼声,他们正在穷追不舍! 而己方兵马此刻已经所剩无几,太多的人战死在了川西港,便是连最精尖的火枪队,此刻也被打得十不存一。 火枪队在近战中更是不堪一用,此刻也跟随着他们逃命。 尽管已经经历了大败,但山中拓真知道,敌军虽然已经杀了过来,而且火力凶猛,但他们这次渡海而来,一共就来了这么多兵马,也就意味着他们每在这里死一个人,便削弱了一分力量! 虽然目前打不过,但继续鏖战下去,拼尽全力去和他们耗,那也能耗死这些敌兵! 只是..... 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中,要出现几十万人的伤亡! 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了,战争向来便是这般残忍,先前参军的那些人,这个时候必须得上! 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山中拓真深吸了一口气。 “幸好....他们是渡海而来的,路途遥远,他们不至于再来一批人杀过来.....” “而这些敌军,先前在海上已经打了这么久,如今登陆又打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疲惫了....” 低声自语几句,山中拓真带领溃兵们继续朝前而去。 而在片刻后,前方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 山中拓真浑身一震,抬眼往前看去,但见那如霜月色下,一支大军正狂奔而来! 看到那支兵马的瞬间,山中拓真几乎要落下泪来!那是援军! 在敌军登陆川西港之时,他便派人前去紧急求援! 如今,虽然川西港已经失守,但好在援军终于赶来了! “你们终于来了!”相隔老远,山中拓真便激动的大喊道。 这支赶来的大军,领军之人为村田耕助,正是村田家族其中一员。 此时,看到前方的这支溃兵,村田耕助心中一颤,他明白必然是川西港已经失守。 而山中拓真先前便率领兵马去了那里,如今只剩下这点人马,足见这一战的惨烈! “驾!驾!” 村田耕助一脚踢在马腹上,怒吼一声道: “快!快去援助他们!” “该死的焱国人,胆敢杀到我们的领土,我要叫你们血债血偿!!!” 而除却村田耕助这支大军之外,在其他郡县,也有大股兵马朝此地赶来! 前去京都御所的传令兵,此刻也依旧在狂奔的路上! 第397章 会师 很快,村田耕助便和山中拓真进行了会师。 此刻,山中拓真面色憔悴,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颓丧。 “耕助,西乡隼的海军,已经在海上被焱军击溃,竟....竟无一人生还!他们全军覆没了。” “我们最强的海军,完全不是焱国的对手,可恶啊....我.....”山中拓真面色沉痛,扼腕叹息道。 “西乡隼这个混蛋!往日总是对于自己的海军夸夸其谈,今日一仗输的如此彻底!我就知道他们靠不住!”村田耕助咬牙切齿的怒骂。 “不!耕助,敌军船只数量实在太多,我在港口上看见的足足有五六百艘,而且火力凶猛,已经远超我们的海军,并非是我们的海军太弱啊。” “而我...也是无能之人。” “川西港,我没能守住,还让手下的人死了这么多,火枪队十不存一,如今我们能打的新军,只剩下坂本这一支了!可他还在硫岛!”村田拓真眼眶已红,充满了自责。 村田耕助与山中拓真一向交好,此刻见他这般模样,心中虽然依旧怒火冲天,但还是出言安慰道: “不怪你!敌军来的突然,港口上的兵马本来就不多。” “若是早知敌军会在今日杀到川西港,天皇陛下派出重兵把守港口,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登陆!” “他们就算有几百艘战船又如何!能来多少兵力?!如今除我之外,各路援军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敌军此番前来,一共就这些兵马,接下来战斗就交给我们吧!” 说到这里,村田耕助遥看远方,脸色变得愈发狠厉起来,他怒声道: “焱国竟如此托大!简直是猖狂至极,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抢夺港口后不做歇息,反而继续往我们内地杀来,真当我扶桑无兵可用不成?!” “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村田耕助扭头问向山中拓真。 山中拓真当即回道:“不多,与我们交战的只有数万人,但这些兵马中有很多人使用的是火器,而且这些火器要比我们的更好,也正因此,我们才没能在川西港拦下他们。” “只是这一番鏖战下来,他们也够疲惫了。” 话音落下,村田耕助当即点头道: “好!” “几万人,那我就放心了!” “这么点兵力,即便战力再强,也不堪大用!我整个扶桑,各个兵马加在一起,足有他们数十倍!” “哼,既然他们被冲昏头脑,敢于直接杀来,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拓真,你先赶回京都御所,这里交给我们!我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说着,村田耕助立刻就要带兵前去,见他如此心急,山中拓真急忙拦住了他。 “等等,你所带兵马有多少人?我看这兵力,似乎不够啊.....” 村田耕助眉头一挑:“我紧急调动兵力而来,目前赶来的有八万兵马!虽然不算特别多,但敌军可是已经在海上打过一场,而且又在川西港和你们交战了这么长时间。” “敌疲我盛,又是我们的主场,焉有不胜之理?” 山中拓真连连摇头:“不可!” “你低估敌军战力了!你听我的,先不要急着赶去和他们交战,等待后续援军赶来!” “要想一举击败敌军,至少要有三倍于他们的兵力!” “而且一旦决定开战,就不能退缩,要一鼓作气,直接冲过去,和他们近身缠斗,他们的远程火器厉害得紧,只有冲破他们的阵营,才能击溃他们!” 此言一出,村田耕助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沉声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不断推进,这是我们的国土,一寸也不能让他们占去!” “拓真,相信我!我能阻挡他们,你快走吧!” 话音落下,山中拓真大喝一声: “不!” “不能白白牺牲!一定要做好准备才能与他们交战!” “耕助,我和你一样,为了扶桑,我不在乎自己的命,但我们要死的有价值!” “要将我们的命,留在最重要的时候献出!” 这一声大喝让村田耕助浑身一震,同为保守派阵营的人,山中拓真是他们的老大哥,一直以来,他们都以山中家族马首是瞻。 而此刻,山中拓真的这一番话,让村田耕助陷入了为难。 但很快,他便沉声道:“好!那我就等等。” “等待后续援军赶来!” “但这秋原县,我绝不会坐实它被焱国攻陷!若是敌军还要继续推进,来到这里,我一定会和他们死战到底!” 说到这里,村田耕助一声暴喝: “都听到了吗?!” “嗨以!!!”跟随在身旁的将士们发出了怒吼! 山中拓真从马上下来,朝着村田耕助深深鞠了一躬。 “拓真!无能的我让川西港失守。” “而现在,请你保护好我们的秋原县!拜托了!!!” 村田耕助立刻下马,朝着他同样鞠躬道: “是!” “我与我的兵马,一定死守在这里!” “秋原!我们与它共存亡!!!” 山中拓真抬起头,看见的是村田耕助那张坚毅的眼神,见到这个眼神,山中拓真知道什么话都没必要再说了。 他转身上马,对着自己带来的那一小支溃兵道: “你们留在这里!听侯村田将军的命令!” “我先回京都御所,请天皇陛下交于我兵马,等着我们!我会来援助你们的!” “是!”士兵们回道。 当即,山中拓真驾马离去,而村田耕助则带领着继续往前。 在战马跑出一段距离后,山中拓真扭过头看着这支往前而进的兵马,不知不觉间,一股强烈的沉痛感从心间出现。 这股感觉毫无来由,他只能当做今日这一场的败仗导致自己心情低落所致。 他抬头看向夜空中高悬的圆月。 “应该快亥时了,送出的消息,不知要何时才能送达天皇陛下手中。” 戌时将过,一支由秋原县邻近的绯舍县赶来的兵马与村田耕助进行了会合,而这支兵马数量有三万人。 另一边,已经身处于秋原县的戚继光与俞大猷率领的兵马则选择了暂停行军,原因是是后方赶来的传令兵送来了消息,已经有更多的兵马前来。 紧随其后,亥时,徐达与常遇春率领的大军与戚继光等人会合。 而山中拓真一开始送出的军情,传令兵们不敢有丝毫停歇,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入了京都御所! 第398章 佐佐木十兵卫 京都御所 殿内,众大臣在睡梦中被叫醒,此刻尽皆赶到了殿内,人人神色紧张,心中惶然。 此时,明仁脸色阴沉,背负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战前,西乡隼信誓旦旦的说若是焱国船队来我扶桑,他定能将他们全部击溃。” “但现在呢?!不仅未能击败焱国舰队!甚至还被他们给打得全军覆没!” “为了组建出这支最强的海军,花了多少军饷!西乡隼要什么我给什么!海军的开支远超其他兵马,竟然就这样一仗就给我输了个干干净净!” “八嘎!!!” 说到此处,明仁怒火中烧,一甩拂袖。 众臣低垂着头,此时也不敢说话,毕竟海军可谓是本土最强的战力,而海战更是扶桑最为擅长的战斗。 可如今却说,海军不仅未能在海战中获得胜利,反而被击溃,甚至焱国大军都要登陆上岸。 毫无疑问,焱国大军登陆扶桑便代表着攻守之势已经改变,现在的扶桑,已经从攻方成了守方。 而焱国大军的陆战之强,之前在东海已经得到了验证,不论是村田雄志还是伊东纯义的兵马,都在东海折戟沉沙,完全不是焱国人的对手。 如今山中拓真送来的消息中也很明确的说明了,焱国此番渡海而来的船只数量之多,远超想象。 此刻,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布上了一层阴霾。 往日的记忆开始从心中浮现,除却这几年之外,要知道焱国的前身大乾,自古以来可都是稳压他们一头。 过往数百年中,不论那片土地上的主人是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庞然大物总是能爆发出令人生畏的战力。 而这一次他们要登陆扶桑,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又将和从前一样了呢? 明仁冷眼看着台下,眼看众臣一言不发,各个面色难看,他突然冷笑起来: “怎么?焱国击败我们的海军,难道就说明我们已经不敌焱国了?” ‘难道不是吗?’台下,与一众年岁不小的老臣相比,还是一个年轻人的坂本信夫心中腹诽道。 作为革新派三大将之一坂本直人的儿子,坂本信夫并未随父出征硫岛,而是留在了国内。 事实上在今夜收到西乡隼率领的海军被击败的消息后,坂本信夫便大感不妙,在东海,先前已经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如今连海上的战斗都不是焱国对手。 显而易见,这连番颓势已经从侧面证明昔日的大乾,今日的焱国,依旧是那条巨龙! 事到如今,坂本信夫对于接下来扶桑所要面临的局面是持悲观态度的,继续投入兵力与焱国交战,到了最后,扶桑一定是落败的那一方。 念及此处,他喉头滚动,忍不住微微抬头看向了明仁,但他不敢开口,毕竟西乡隼的死状还历历在目。 他可不想让盛怒之下的明仁来一句“你自裁吧”。 正此时,却有一人探出身来,沉声说道: “不!陛下!” “焱国人渡海而来,虽说击败了我们的海军,但来到我们的地盘上,便要面临着我们整个扶桑的兵力。” “这几年,我们不断扩军,拥有着大量兵力,要解决这些闯进来的焱国人,绝对不成问题!” “换个思路来看,他们如此鲁莽的杀到我们的国土,那是孤军深入,我们就好比是瓮中捉鳖!” “可召集兵力,一举剿杀这帮焱国人!” 话音落下,坂本信夫眼珠一转,看向了说话那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此人名为佐佐木太一郎,和山中拓真,村田耕助一样,乃是一位陆军大将,但此人已经六十余岁,并且在坂本信夫心中,他完全比不上山中与村田这两人。 佐佐木宗一郎领兵打仗的本事并不怎样,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平庸,不过父凭子贵,他生了个好儿子佐佐木十兵卫。 佐佐木十兵卫作为扶桑最负盛名的武士,乃是不折不扣的大剑豪,他的佩刀【千子村正】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没有任何一人能在与佐佐木十兵卫的交手中能活下来! 而死在他的刀千子村正之下的人,没有一具是全尸,每一具尸体都是支离破碎,死状可怖令人悚然。 而在两年前开始,便已经没人敢再去挑战佐佐木十兵卫了。 毕竟,他已经无敌。 他对于行军打仗一事并无兴趣,这两年一直待在家中练刀,如今在国内,人皆称其为“剑圣”。 此前坂本信夫听说他有意出山,想去焱国一试剑道,毕竟焱国要大扶桑数十倍,那里并不缺强者。 但现在,对于佐佐木太一郎所说的话,坂本信夫并不认同,他只觉这番话愚蠢至极。 焱国既然敢登陆上岸,必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们先前打了那么多场胜仗,难道领兵的人是个蠢货吗?那这些胜仗是怎么赢下来的? 他们不可能意识不到,登陆扶桑后无援军便会深陷于此的状况,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凶猛的打过来,必然有着充足的信心,以及一定能打赢的战力。 光是想想,坂本信夫此刻便已经后背发凉,浑身冒汗了。 但明仁却对于佐佐木太一郎的回答极为满意,他摸了摸下巴,颔首道: “嗯,说的不错,这也是我的想法。” “焱国人是什么样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他们有时软弱无比,但在有时候又显得自大狂妄,此番敢杀到我们扶桑境内,便是狂妄到了极点。” 坂本信夫忍不住又瞄了一眼明仁,嘴角一撇,无声的骂了一句。 明仁接着沉声道: “传我之令,让川西港口附近的兵马全部赶过去!将来犯之敌尽数诛杀!” 刚说到这,他眼珠一转,改口道: “不,最好是看能不能俘虏他们!” 此言一出,佐佐木太一郎眉头一挑,当即问道:“陛下,这些人闯入我国,不杀如何能行?” 明仁摇摇头,冷笑道:“活着有时候比死了管用。” “杀了他们,他们就逃走了,而俘虏一些人,就能拿这些人,去要他们拿战船来换!” “他们的战船不是很多吗?击败他们!那就归我们了!” 听到这话,坂本信夫瞠目结舌,只觉是痴人说梦。 而佐佐木太一郎眼现异彩,连连点头。 “陛下果然思虑周全!” “末将请命,愿出军前去!” 明仁深感欣慰,但还是开口道:“那边有人,你年岁不小,还是留在此处吧。” 此话一出,佐佐木太一郎当即回道: “陛下!末将仍能杀敌!” “这次前去,我会带上十兵卫一起,让他护卫在我身旁,如今外敌入侵,十兵卫也该出战了!” 第399章 质问 听到佐佐木太一郎说要带着十兵卫一同参战,明仁神色一振,当即答应下来。 “好!” “那你们就一同前去!给这些敌人还以颜色!” “但切记,最好是扣下一些人充作俘虏!” “是!陛下!”佐佐木太一郎一拱手,郑重的答应了下来。 但这时,忍耐许久的坂本信夫终于忍不住开口: “佐佐木将军,此行前去,切勿轻敌!” “焱国来势汹汹,势必有着充足底气,海战我们已经败了,焱国立刻就要登陆川西港,消息传到京都御所的这段时间,甚至于有可能川西港都已经被占去。” “若真是如此,可见焱国不论是兵力还是战力,皆非同小可。” 佐佐木太一郎看向他,却只是冷哼了一声,他素来与革新派的人不和,此刻也不会假以颜色。 坂本信夫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但见到他般脸色,也只得将未说完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而明仁则摆摆手,不疾不徐的开口说:“好了,就这样吧。” “现在,还没到那么严峻的时候,倒也不至于如此惊慌,更不至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到此处,明仁双眼微眯,看着坂本信夫不咸不淡的说道: “信夫,不如你也带上一支兵马前去,你那支兵马尚需历练,在本土作战,比去焱国要好得多,如今焱国人来此,倒省却他们前去焱国了。” 坂本信夫心中一跳,连忙回道: “回禀陛下,我手中兵马大多乃是新兵,尚未得到完整的训练,虽说他们必然要经过战场的洗礼才能蜕变成一支强军,但此番焱国渡海而来的这支军队,定是焱国最为精锐的兵马。” “我的兵马在这个时候与他们交战,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还是......”他扭过头看向了佐佐木太一郎,接着道:“还是让佐佐木将军带着他麾下那支身经百战的大军前去吧。” “他们作战经验老道,皆是悍勇之人,再合适不过了。” 他的一席话说完,让佐佐木太一郎倨傲的扬起了脸,跟着,他悠然道: “说的不错。” “这几年国内虽然在改革,但我们这些老将老兵,可从未变过,我们依旧悍勇,依旧能靠着手中的一刀一枪,在战场上驰骋!” “此外,我儿十兵卫自开创北野一刀流,座下五百弟子们习得后,剑术愈发高超,光是这五百名武士,就能斩数倍之敌!” “非是我妄言,我敢说能以五百击溃五千人!” “更别提还有我麾下的那些士兵们了,我的士兵们虽说还比不上十兵卫的五百武士,但他们也绝非寻常人。” “相较于雄志手下的武士们,我们的战力要高出他们一截。” “我相信待我们与焱国人交战,绝对能将他们彻底击败!” 一番话落下,明仁脸色渐缓,甚至于带上了笑意。 而坂本信夫却愈发惶然,还未上战场,话就说得这么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明仁开口了。 “好!” “既如此,那我就等着你们给我送来捷报!” “事不宜迟,今夜便立刻出发吧!” “是,陛下!”佐佐木太一郎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 幕府内。 “十兵卫,都准备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佐佐木太一郎看着端坐于地,紧闭双眼的儿子十兵卫道。 十兵卫三十余岁,身着羽织,此刻长发披肩,不修边幅的脸上布满了密集的胡渣。 他缓缓睁开眼,而后猛然起身,走向了刀架旁。 看着这足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儿子,佐佐木太一郎深感欣慰,他开口道: “十兵卫,我们即将上战场,我给你准备好了盔甲,你还是换上吧。” 十兵卫走到了刀架旁,他拿起那柄伴随已久的【千子村正】,摇头道: “不用。” “父亲,你知道吗?雄志的剑法很不错,他的佩刀童子切也是柄一流大快刀。” “在他出征焱国之前,曾来看望过我,他似乎想与我切磋剑术,只是他没有开口。” 此话一出,佐佐木太一郎微微叹息了一声。 “雄志是我很看好的后辈,这次攻打焱国,他身先士卒,率先领兵前去的。” “只是....他已经永远的留在焱国了。” 佐佐木太一郎背对着父亲,在抚摸着刀鞘,他沉声问道: “父亲,我们扶桑虽小。” “但我们也并不缺什么,为何一定要执着的前去攻打焱国?” 话音落下,佐佐木太一郎愣住了,但很快,他的脸便急速涨红: “这还用说吗?!” “不去攻打焱国,难道要等着他们来攻打我们吗?!” “在两年多前,我们不是已经停战了吗?已经约定好了彼此之间不再发动战争,这两年多的时间,我们扶桑不是已经很平静了吗?” “为何还要如此执着的发动对于焱国的战争?”十兵卫仍未回头,他接着问道。 佐佐木太一郎没想到在大战将至之时,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其他人问出这几个问题,他定会一刀砍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回道: “不去夺下焱国,迟早有一日,他们会夺下我们的国家!” “你知道我们扶桑甚至还没有焱国一成土地辽阔,等到他们强盛起来,转过头来攻打我们,我们如何能抵挡!” 十兵卫将千子村正从刀鞘中抽出一截,那寒光四射的刀芒在他眼前晃过,他接着说道: “可焱国离我们最近的一次,是当初与赤焰军的海战。” “在过往的这些年中,他们真的有想过要夺走我们扶桑吗?” “高利作为焱国的邻国,他们比我们更近,但这些年,他们依旧完好无损,甚至于跟焱国往来密切后,反而愈发兴盛起来。” “这场我们所发起的战争,究竟是......” 话未说完,佐佐木太一郎怒声将其打断: “够了!你习剑多年,你的心应该磨砺得和你的剑术一样强才对!” “你在质疑什么?质疑天皇陛下的决定吗?你久居家中,可曾去外面看看,看看国内民众对于这场战争是否支持!?” “这场战争,由天皇陛下做出决策,但却是所有人都支持的事!” “这是举国上下,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去做的事,你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吗?!” 话落下,“噌”的一声。 刀入鞘,佐佐木十兵卫朝外走去。 “走吧,父亲。” “该上战场了。” 佐佐木太一郎却愣在了原地,直到十兵卫从视野中消失,他这才小跑着追了出去。 第400章 马从哪里来 亥正时。 圆月高悬于空,满地银白月色之下。 在徐达与常遇春所带兵马赶来后,戚继光与俞大猷所统率的先锋大军驻地休整,自渡海而来后,他们还未曾歇息过,而接下来的战事,将由徐达和常遇春发起。 当即,徐达与常遇春带领大军杀去了秋原县,而秦泽作为统帅,在典韦与许诸的护卫下,他亦跟随前往。 而在另一边,已经赶到秋原县的村田耕助已经整合好了兵马,加上从绯舍县赶来的另一支兵马,此刻他们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一万人。 如今,他们正镇守在秋原通往京都御所的大路上,此处乃是一片旷野,不然难以布置这么多的兵力。 而之所以不守城而战,原因也很简单,秋原县并没有城墙。 严格来说,整个扶桑,只有京都御所有城墙,并且那城墙还不高,甚至比不上焱国一座中等城池的城墙高大。 作为岛国,扶桑地动频发,建造城墙哪怕是经历小震,也容易倒塌,因而建造城墙可谓是劳民伤财,弊端远大于利处。 因而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所能依赖的城防也只能靠那山川河流,凭借天然地势形成防护。 可秋原县并无依靠,因而也就意味着几乎没有城防。 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一开始的登陆战中,山中拓真才会那般慌张,敌军一旦踏入扶桑境内,所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此刻,扶桑军营中。 村田耕助站在篝火旁,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不断燃烧的火焰。 在其身旁是来自于绯舍的吉野千堂,村田耕助军职更高,因而吉野千堂在带着自己的兵马与他会合后,便交出了自己的指挥权。 看着村田耕助那面无表情的脸,吉野千堂斟酌许久,开口说道: “将军,敌军在白天便已经战斗了许久,如今已到深夜,正是他们歇息的时候,我想.....” “这个时机我们应该利用好。” “毕竟我们现在的兵力已经很多了。” “再等等,还有兵马正朝着我们这里赶来。”村田耕助面色不改的回答道。 “可是敌军此刻是堂而皇之的待在了我们的领地,他们击败了山中将军的兵马,令我们的新军如今十不存一,杀了那么多的人,末将...实在是看不下去啊!”吉野千堂脸色微微泛红,眼中涌现怒意。 “难道我不知道吗?只是村田临走之时已经和我说了,这支登陆而来的敌军非同一般,我们只能用碾压的兵力将他们一次击败。” “断断续续的打下去,他们的远程武器会将我们逐渐蚕食。” “稍安勿躁,吉野,我们在这里等待,能等到我们的援军,而敌军,可是孤立无援呐。” 此言一出,吉野千堂攥紧了拳头。 “只是我一想到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却能安然的待在我们的领地,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帮混蛋!接下来我定要杀他们个尸骨无存!”吉野咬紧了牙关,一脸狠厉之色。 村田耕助看了他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心中的怒火并不比吉野少上分毫,事实上他何尝不想在这个时候立刻打过去。 二人的对话说到这里也随之结束。 但在片刻之后,数道马蹄之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是先前派出的斥候,他们从前方回来了。 还未等到这几名斥候赶到,山中耕助便借着月光看见了他们脸上那慌乱的神色,他心中一紧,随即是一股怒气开始蹿出。 很快,斥候赶到,当即下马汇报道: “回禀将军,敌军还在行进!并且速度比之前快上了许多!” “不仅如此,他们的兵力还非常多,那些骑兵们冲在前头,我们都不能靠近去探查啊!” 话音刚落,村田耕助便一巴掌甩了过去。 斥候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在地,他捂住脸,一脸不解的看着怒气冲天的村田耕助。 村田耕助的怒骂紧随而来: “八嘎,让你去探查敌军动向,你在给我说什么梦话!” “你究竟有没有去探?!” “他们哪来的骑兵!?” 斥候一脸委屈,急忙道: “将军,我们去了呀!看得明明白白,就是有骑兵,还不是一小支骑兵,而是数也数不清的骑兵大军!” “不信将军你问他们,我没有乱说。”斥候手指身旁的几名同伴,那几人连连点头,跟着附和道: “将军,确实是骑兵,而且兵力极多!一眼都看不到边!” 听着斥候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村田耕助愣住了,不止是他,一旁的吉野千堂也愣在了原地,但他紧跟着就开口问道: “像你们这样说,难不成还有成千上万的骑兵?” “有!绝对有!”斥候们跟着就回道。 “可这马是哪来的呢?”吉野千堂追问了一句。 斥侯们的声音在这时戛然而止,个个面面相觑,却不知该作何答复。 “马从哪里来的?” 吉野千堂又重复了一句,但还是没人回答他的话。 村田耕助揉着脑门,眼神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定是他们用战船运来了这些战马!”这时,一名斥候开口道。 但刚说完这句话,他便知自己说了句完全不现实的蠢话。 微风吹拂,地面草叶随风而起,吉野千堂喃喃自语道: “怪事....怪事....” “将军!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了!敌军来势汹汹,正在朝着我们杀来!我们很快就要和他们短兵相接了!”斥候紧张的说道。 吉野千堂看向了村田耕助,等待着他的决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焱国.....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鏖战一个白天,不歇息就算了,还要组织兵马继续推进,甚至还冒出了骑兵?!” “我们.....这是在和什么人打仗啊?!” 月光之下,村田耕助咆哮了起来。 —— 京都御所。 虽夜色已深,但这终究是个无眠之夜。 烛火飘摇,坂本信夫在家中来回踱步,眉头攥成了一个疙瘩,他正在思考。 ‘先前在东海,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此番焱国人来我们扶桑,必是带着滔天怒火前来的,恐怕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旷日持久的战争了。’ ‘嗯....先前黄天威曾说过,上一任皇帝金风鸾是个色厉内荏之人,这确实没错,若是她派兵前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议和。’ ‘可如今的新帝秦泽却是个暴虐无比的疯子,他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们打,按照这疯子的一贯秉性,恐怕.....是要打到我们亡国才肯罢休啊。’ ‘天皇陛下似乎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我若是直接和他说,恐怕他要给我定一个未战先怯,唱衰扶桑的罪名,说不定还要让我自裁!” “八嘎!这蠢货!’ 思绪到了这里,坂本信夫猛地止步,他一拍手掌。 “黄天威这混蛋恐怕就是意识到了这个局面,因而才会早早逃离,毕竟他是唯一从战场上抽身而退的人!” “我也要做好脱身准备!还是先去望东港口,找那帮家伙!若真的不敌,恐怕需要他们的帮助!有他们掺和其中,焱国总会卖他们个面子收手的!” “毕竟,焱国不可能敢于同时与两个国家发生冲突!” 当即,坂本信夫在夜色中匆匆出了府。 第401章 百鬼夜行,闲人退散 子时。 正是夜半时分,本该是僻静安宁的夜晚,但此刻却分外嘈杂,甚至于超过了白昼。 夜色如霜,旷野之上,隆隆的马蹄之声如雷贯耳,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徐达与常遇春二人带领大军,正朝着扶桑的兵马杀去,而紧随其后的秦泽,则在片刻前又兑换了一支兵马。 村田耕助在收到斥候送来的消息后,他并未选择撤军,而是坚守在此。 虽然山中拓真在临走之前,曾和他多次强调,绝不能轻易和焱国人交战,但那是建立在焱国大军不继续推进的前提之下。 如今他们正在穿行秋原县,若是在此刻选择退军,京都御所岌岌可危! 要知道京都御所距离秋原并不远,焱国今日才登陆扶桑,就让他们一路打到国都去,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为此,村田耕助决定就要留在这里,不管这次的敌人究竟是怎样一群人,都要在战场上和他们一较高下。 而此刻,号角之声响彻夜空,前方杀来的兵马有着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的气势。 饶是行军作战已有二十年,村田耕助此刻也不禁额头渗出了汗水。 真如斥候们所言,敌军兵力极多,而且还有着骑兵,看着这支兵马,村田耕助只觉诡谲。 不仅是他,一旁的吉野千堂虽然在先前想出战击败敌人,但在此刻真亲眼看到这些人杀来,他心中却涌现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 这些敌人莫名出现在扶桑境内,又在夜色中杀来,让吉野千堂不由联想到一个在扶桑流传已久的传说。 那个传说叫“百鬼夜行,闲人退散”。 传说中,人住的地方,和妖物们居住的地方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人在白天出现,而妖物则在夜间出现。 因此虽然同处于一个地方,但人却看不见妖物,只是看不见,不代表着它们不存在。 在某个特殊的日子,奇形怪状的妖物们会在夜间出行,它们集结成群,数量众多,浩浩荡荡的行走在路上。 若是有人在这个夜晚的路上撞见它们,哪怕是仅看了它们一眼,都会遭遇灾厄。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有了“百鬼夜行,闲人退散”的说法。 而妖物们会选择在这一天的夜晚出行,传说它们是怀了极大的怨念,要惩处“破戒”之人。 妖物的怨念从何而起?自是因为遭遇了不公的对待,因而才怨念郁结,化作妖鬼。 在百鬼夜行的这一天,人们会待在家中,他们只需安然的睡在床上,不去理会那些正在游行的妖鬼,便不会遭遇灾厄。 待一夜过后,这些妖鬼自会散去。 但若有人非要在夜间出行,还遇到了这些妖鬼,那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也就是脱下草鞋放在头顶,然后趴在地上,心中祈祷这些妖物不要看到自己,如此,方有一线生机得生。 草鞋置顶大抵是有些用处的,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个传说。 但此刻,听着这如雷鸣一般的马蹄之声,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那千千万万杀来的敌兵。 吉野千堂知道,这不是传说变成现实,而是传说比不上现实。 若遇百鬼夜行,草鞋置顶兴许能幸免于难,但眼前这支兵力雄厚,气势盎然的敌军,毫无疑问,会杀了每一个人。 “准备接战!给我杀了他们!” 怒吼之声从吉野千堂身旁响起,村田耕助厮声吼叫着。 山中耕助并没有忘记村田拓真临走时所说的话,要想击败敌军,需要碾压的兵力。 碾压的兵力此刻是没有了,援军还未赶来。 但仗不得不打,作为这支兵马的统帅,他早已决心死守在秋原! 山中拓真骑在战马之上,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 主帅都已经随军而战,吉野千堂自然也要跟随其后,尽管心乱如麻,眼中犹有惊惧之意。 “放箭!放箭!” 声嘶力竭的吼叫之声响起时,倭兵们拉动弓弦,朝着远方射出了一支支利箭。 并非是他们不使用火绳枪,而是作为贵重之物的火器本就不多,其中大部分都配置在了海军上。 但革新派三大将,最先渡海去焱国的伊东纯义已经被打得全军覆没,火枪队全部死在了东海,而西乡隼统率的海军,也在今日沉尸海底。 如今尚且能称的上有训练有素,可上战场的火枪队,只有那身在硫岛的坂本直人手中还有一支。 当然在京都御所,明仁的亲卫队也装备了火绳枪,只是他们人数并不多,毕竟明仁的统治地位在国内无可动摇。 扶桑上上下下,除却保守派与革新派有些矛盾之外,尚能称的上铁板一块,还没人会撼动明仁的天皇之位。 此外坂本信夫麾下兵马也配备了火绳枪,但还不成气候。 而如今,飞箭凌空,回应这些弓箭的是更加快速,更加密集的铅弹! “砰砰砰!” 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声中,硝烟弥漫在这旷野之上。 骑兵们中间,多人手持三眼铳,朝着前方进行了射击,暴风骤雨一般的铅弹激射而出,直朝着扶桑军队而来! 这,并不是一支普通的骑兵。 这支骑兵由秦泽在不久前召唤而来,正是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 这并不是一支传统意义上的骑兵,他们除却使用那些战场上最常用的武器外,还配备了火器。 当然此刻战场上的并非全部都是关宁铁骑,大多数还是传统骑兵,但有了这支“特种骑兵”的参战,会提升整体一大截战力。 至于统率关宁铁骑的人,则是一位众说纷纭,毁誉参半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乃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名将。 而此刻,在三眼铳与鸟铳射击后,铅弹不论是准度还是杀伤力,都要高于倭兵射出的弓箭。 随之,一片惨叫之声响起,仅仅是片刻时间,扶桑的弓箭手们便损失惨重,多人身上中弹,已无力再射箭。 见此情形,村田耕助一咬牙关,下令发起冲锋,这种情况之下,只有近战才有机会获胜。 当即他与吉野千堂各自带领一支骑兵从左右两侧朝着对面杀去。 而在对面,眼见扶桑大军从左右两侧杀出,似乎想杀入侧翼,徐达与常遇春怒吼一声: “杀!” —— “呼——” 明仁猛地从床上坐起,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此时在大口吸着空气,好似溺水了一般。 想起刚刚做的那个噩梦,他依旧心有余悸。 第402章 和我比兵力,就怕你们不够杀 想起刚刚做的那个噩梦,他依旧心有余悸。 在梦中,是一幅毁天灭地的场景。 地面龟裂,露出深不可见底的沟壑,火焰汇聚成激流,在沟壑中涌动,紧跟着喷吐出的火舌从沟壑中射出。 天空中满是烈焰,又有强风刮来,卷起地面一切事物,繁华的京都御所成了断壁残垣,无数人被狂风卷起,被火焰吞噬。 但紧跟着是一道遮天蔽日的滔天巨浪滚滚而来。 当巨浪落下,整个扶桑随之沉没! 随着扶桑沉入海底的明仁,也在这时惊醒。 “现在是何时了?”明仁眉头紧皱,他捂住胸口,还在喘着粗气。 一旁服侍的采女当即回道:“陛下,子时刚过。” “可有什么消息送来?” “有的,陛下,只是见您好不容易睡下,这才未.....”采女的话尚未说完,明仁已掀被而起。 —— 偏殿内。 “你是说,川西港口已经被焱国攻占?”明仁脸色铁青,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是,陛下。” “敌军来势凶猛,在下船后,立刻就与川西港的兵马交战了起来,只是....” “川西港的兵力不多,这才让敌军夺去。” 台下,大臣宫崎志男弓着腰,鬓角渗出了汗水。 “不多?可在几天前山中拓真不就请命带着一支兵马过去了吗?有他们在,和海防军协同作战,怎会这么轻易的就让焱国人占了川西港!” “山中拓真呢?!” 宫崎志男连忙道:“川西港失守之后,山中将军便立刻撤退了,他在察觉到战事不利,川西港守不住的时候,便先派人赶来传递军情。” “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话音刚落,明仁勃然大怒。 “八嘎!先前他要去川西港,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可川西港竟然就这么被焱国夺走,那他去干什么?难道不知川西港的重要性吗?就该给我死战到底才对!” “川西港丢了,焱国就能肆无忌惮的派兵前来!” “若是不将川西港夺回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他们必定会派来更多的兵马!” 听到这里,宫崎志男急忙道: “陛下,离川西港较近的兵马都已经赶去了,我想敌军即便是夺走川西港,那也守不住。” “更何况.....佐佐木将军也已经带领兵马赶去,相信他们会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将敌军击溃,而后收复川西港的。” “不对,敌军已经在川西港与山中将军鏖战了一番,即便他们再善战,此刻也该是疲惫不堪。” “我想甚知佐佐木将军赶去之时,说不定战事都已经结束了。” 话音落下,明仁怒极反笑; “结束?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吗?” “若真是如此,那我也不会......”他想起了那个噩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这两年在不断扩军,也从外国手中购置了一批火器,但在明仁心底,还是藏着一丝对焱国的恐惧。 焱国这个庞然大物,千百年来,换了一个接一个朝代,但历代皆压制着扶桑。 对于焱国,每一个扶桑人在心底都有着一丝无法被抹去的恐惧,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而川西港的失守,让明仁潜藏心底的恐惧开始扩散。 简而言之,此刻的明仁,大抵是有些慌了。 “陛下?”台下的宫崎志男见明仁话说到一半,却突然不吭声,当即抬头问道。 明仁紧张的来回踱步,他眉头越皱越紧,嘴中开始念叨: “不行不行.....” “这样下去不行,川西港不能丢,一刻也不能丢。” “谁知道焱国会不会在本土还有船队要过来。” 说到这里,宫崎志男皱眉道:“陛下怕是多虑了,他们这一次渡海而来已经出动了数百艘战船,哪里还会再有战船来。” “他们就算来人,那也是这些船只返航再送人来才有可能。” 明仁猛地一挥手,斥声道: “先前东海水师已经被我们击溃,你说他们哪还有船?可即便如此,他们不还是冒出了这几百艘战船?” “谁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没有船?!”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手中有上千艘那该如何?” 宫崎志男摇了摇头:“不会的陛下,短时间内调来这几百艘战船,想必都已经是用了举国之力。” 明仁冷笑连连:“哼,说不定几个月后,焱国还真有了上千艘战船!” “焱国人多,那帮家伙只要有口饭吃,不管是建造什么东西都很快!” “我太了解他们了!” “啊这....”宫崎志男一时语塞。 “传令下去,让坂本直人回来!去了硫岛后,告诉坂本直人,让他们绕到川西港去!” “不管如今这支已经身在我们国土的焱军如何,先把川西港夺回来!再守好!” “焱国人下了船,船上的人不多了,我们里应外合,他们无法应对!” “是!陛下!”宫崎志男当即点头。 “下去吧!” “是,陛下,您早点歇息。”宫崎志男往后退去。 但这句话却立刻触怒了明仁,明仁怒声喝道: “歇息?我还能歇息吗?!” “这个时候,谁能睡得着觉?!啊?难不成你能睡着?” “我才睡了一个时辰,川西港就丢了!我再睡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又传来什么不利的消息!” 宫崎志男脸色一滞,但还是劝慰道: “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战场在我扶桑,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敌军孤木难支,必定招架不住的。” 明仁依旧怒容满面,大手一挥: “滚下去吧!” —— “将军!太多了!全是敌兵,您看呐!那边还有敌兵正在赶来!” “这好似源源不尽一般啊,他们.....他们不断来人!到处都是!这.....” “我们快招架不住了!” 秋原,纷乱的战场之上,已经中了一颗铅弹的吉野千堂捂着流血的左臂,脸色苍白的对着村田耕助说道。 子时刚过不久,但战事却愈发激烈,此刻他们已经陷入了颓势。 显而易见,若无援兵赶来,今夜,势必所有人都要死在这片战场之上。 村田耕助须发凌乱,心中既悲痛又愤怒,他知道今夜真的要折戟沉沙,死于此处了。 可即便死,他也不愿后退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怒吼一声,喊出那句为国玉碎时——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喊叫声! “快!快!杀过去!” “田宫志保携军参战!!!” “我地藏院敦志带着兵马赶来了!!!杀了焱国人!” 是援军! 一刻也没有为川西港的丢失,山中拓真的失败感到沮丧,立刻赶赴战场的是—— 来自于川里县和仙河县的两支兵马! 此刻,见到援兵赶来,村田耕助浑身一震,闻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 “不愧是我扶桑的好男儿!!!” 他扭过头看向吉野千堂,接着振声道: “吉野,我现在全身上下热血沸腾!来吧!让我们击败他们!!!” —— “和我比兵力?” “就怕你们不够杀啊。” 远处,焱军后方,高岗之上,秦泽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说道。 跟着,他打了个哈欠,自渡海而来后,他还没睡过觉呢。 第403章 金戈铁马 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声响彻在这已然是尸横遍野的旷野上。 得到援兵相助的山中拓真带领手下兵马发动了猛攻,那些本来陷入颓势的倭兵此刻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个个悍不畏死,嘶吼着与焱军缠斗在了一起。 而田宫志保则与地蔵院敦志带着各自的兵马,此刻也陆续汇入了战场,但在焱军的后方,秦泽还在不断召唤兵马,他们的兵马也在快速增长! 大量兵力的聚集,让战场随之扩大化,此刻方圆数里地之内皆是正在厮杀的人群,战场一片混乱,兵戈相击之声密集得如同骤雨。 到了这个时候,交战的双方都已经失去了任何战术,所能依靠的,只有那纯粹的兵力! 胜者只有一方,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势必要打到其中一方彻底死尽。 此刻,村田耕助驾马朝前狂奔,他满脸怒容,一刀朝前斩去! “噗”的一声! 一道鲜血从敌方步兵的脖颈中飞溅而出,那人轰然倒下,村田耕助擦去溅射在眼帘上的血水,再度一刀朝着另一名敌兵砍去! 但刀才刚砍出,一道高昂的马嘶之声却在此刻响起。 那是一名铁骑从旁杀出,此人浑身覆甲,便是连胯下的战马披挂上了重铠。 马上之人手持一杆钢鞭,此刻他怒瞪双眼,一鞭朝着村田耕助挥来! 村田耕助心中一跳,这竹节造型的钢鞭一眼看去便知极沉,他不敢硬接,急忙拉动缰绳,驾马躲开。 而紧随其后,便是“呼”的一声,钢鞭挥击在空气中,发出一声爆鸣,足见这一鞭的力道是何其之重。 “是一猛将!”村田耕助眉头紧皱。 但此时那铁骑胯下的战马却突然发力,猛地往前一个急冲! 村田耕助脸色一变,完全没想到这披挂了重铠的战马竟然会如此迅捷。 下一瞬,“嘭”的一声巨响! 那甲马重重撞在了村田耕助胯下的那匹马身上,随之一道凄厉的马嘶之声响起。 村田耕助一手拉动缰绳,试图稳住身形,而低头之时便看到自己的马嘴中流出一大滩血来,显然那一撞让它受伤不轻。 村田耕助能感觉的马身在剧烈抖动,似乎马上就要倒下。 正此时! 那铁骑又是一鞭砸来! 村田耕助心中狂跳,急忙纵身一跃从马上跳下! 跳下的瞬间,“啪”的一声,那钢鞭猛地砸在了马背上,马背上的肉随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景象令人悚然,而战马再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呼——” 侥幸从马上跳下的村田耕助这时刚站稳,他大口喘着粗气,此刻心脏简直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那一鞭若是砸在自己身上,怕是不止皮开肉绽那么简单了,恐怕就连颈椎骨都要被打断! 再看向着铁骑时,村田耕助眼中明显带上了忌惮,而这时那铁骑再度驾马猛冲了过来。 “将军小心!” 一旁传来喊声,是吉野千堂,他手持一杆长戟,此刻纵马而来。 而面对甲马的冲撞,村田耕助急忙闪身躲避。 “哐当”一声! 铁骑驾马从村田耕助身旁而过,将从村田身后一名来不及反应的倭兵猛地撞飞。 “啊!” 一声惨叫,从落地的倭兵口中喊出,这撞击实在太过厉害,他仅是叫了一声便歪头死去。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见此情形,村田耕助怒火在胸口燃烧,他微微弯下了腰,双手握着刀朝着那铁骑大喝道。 那铁骑却闷不吭声,一扯缰绳拉着战马转身朝着村田耕助再度杀来! 但这时吉野千堂已经赶到,他面色狰狞,从左侧朝着那铁骑一戟刺去。 铁骑早有察觉,见那长戟刺来,他反手便是一鞭砸向戟刃。 “咔”的一声脆响! 匹炼一般的寒光闪过,那弯月似的戟刃应声折断,戟刃在空中快速翻转,随后“啪”的一声插入到了泥土中。 吉野千堂瞳孔一缩,握杆的手也在这时感觉到一股由戟刃处传来的颤动,这股颤动让他的虎口都有些酥麻。 铁骑下巴微抬,微眯的双眼中带着冷漠,似乎这一鞭只是随手挥之。 但一道跃动之声却在铁骑身旁响起,村田耕助手持修长快刀,纵身一跃,一刀自下而上朝着那铁骑脖颈削来。 这一刀来的实在太快,且角度刁钻,但铁骑却依旧面色不改,他松开缰绳,身子往后一仰。 “啪”的一声,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弯曲的角度几乎快贴在了马背上。 村田耕助没想到这铁骑反应如此之快,这一刀挥空,他还没完全落地,便见那甲马上一只脚踹出,正踹在他的手腕上! 一股刺痛传来的同时,村田耕助咬紧牙关,奋力握紧了刀柄,这才不至于让它脱手。 可此时,那铁骑已经直起了身! 一杆钢鞭,猛击而来,正朝着刚落地的村田耕助面门! 电光石火之间,村田耕助瞳孔紧缩,只觉今日就要战死在这里。 但这时却突然从一旁挥来一杆长戟,朝着那钢鞭而去! “哐当”一声! 长戟与钢鞭相击,戟杆随之而折,破碎的木片迸射了村田耕助一脸,而那钢鞭却还在朝前而去,不过得益于这一戟的阻拦,村田耕助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呼呼...” 险而又险,村田耕助避开了这一鞭。 刚一站定,他便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此刻正传来阵阵痛感,几块木片碎屑正插在他的脸上,鲜血顺着脸颊开始往下流。 村田耕助微微侧目,看向了救自己一命的吉野千堂。 吉野千堂手握一杆断戟,此刻面色惨白,他拉着缰绳,正在慢慢往后退去,这期间,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那铁骑,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畏惧。 “嘶——” 恰此时,一道马嘶之声突然响起,铁骑骑着战马朝着吉野千堂冲杀了过去。 此时,铁骑已经扬起了那杆竹节似的钢鞭! 吉野千堂见他朝着自己奔来,吓得方寸大乱,这铁骑一手鞭法实在太过强悍,钢鞭少说也有数十斤重,若是挨上一鞭,必然骨折身损。 他不敢再战,瞥了正跑动着的村田耕助一眼,吉野千堂羞愧的低下了头,他拉动缰绳,掉头就跑。 而这时村田耕助正朝着铁骑杀去,这几乎是他平生最快的速度。 但突然,本来正在追击的铁骑却突然收紧缰绳,战马被硬生生拉停,而村田耕助也在这时赶来。 铁骑突然拧身,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冷漠。 拧身瞬间,盔甲的碰撞声清脆的响起,那筋肉虬结的手臂鼓动,铁骑永那满是厚茧的手掌紧握钢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鞭挥向村田耕助! 村田耕助心道不妙,但却无法立刻收回前倾的身体,他只得咬紧牙关,急忙架刀格挡。 第404章 全面战争 下一瞬,只听“哐当”一声。 刀刃在钢鞭的重击之下翻卷,刀背甚至都已经随着钢鞭的力道被推向了村田耕助的胸口。 村田耕助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手也跟着无力的垂下。 虎口已经崩裂,此刻不断渗出血来,他甚至难以握紧刀柄,纯粹是凭借这弯曲僵硬的手指勾住了刀柄,这才不至于脱手。 而胸口这时也疼的厉害,他甚至必须要张大嘴才能呼吸进空气。 可正在这当口,那铁骑已经驾马往前踏了几步,没有给村田耕助丝毫喘息的机会,铁骑又是一钢鞭砸下! 村田耕助连忙扭身,避开了这一鞭。 但刚一避开,那战马往前一窜,覆盖重甲的身躯猛地撞在了村田耕助身上。 “嘭”。 村田耕助往后倒飞而出,先前脸上挂着的木片都在撞击中被抖落,鲜血已经流了他一脸,这让他看起来愈发面容可怖。 他“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武士刀也在这一瞬从手中掉落,五脏六肺好像移位了一般,便是连骨头似乎都在这撞击中碎裂了几根。 “啪”的一声,他头脸朝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呃....” 怎么也阻挡不住的血从嘴中涌出,彻骨剧痛从四肢五骸中发散,村田耕助只感觉脑中一片昏沉。 他勉力抬起脸,却看到那战马正朝着自己冲来。 目光从战马身上掠过,他又看到了正在逃窜的吉野千堂这时也扭过了脸。 吉野千堂面无血色,眼中带着浓浓的恐惧,而在对视之时,眼神中又带了一丝羞愧,对视不过一瞬,吉野千堂转过脸,朝着后方逃去。 “啊!” 疼痛实在来得太过剧烈,村田耕助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 但哀嚎之声不过响起了两息便戛然而止。 “啪嗒啪嗒!” 重逾千钧的马蹄重重踏在了他的背上! 胸腔在这瞬间好似要爆开一般,背脊中的骨头咔嚓一声断裂,村田耕助猛地瞪大了眼,眼珠都从眼眶中突出,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血丝。 铁骑表情漠然,骑着战马从他身上而过。 但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 “村田将军!!!” 嘶吼的乃是来自仙河县的地藏院敦志,他亲眼目睹村田耕助被战马踩踏而死,强烈悲痛的与愤怒让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长枪。 他膝盖猛地顶在了马腹上,朝着面色冷漠的铁骑杀了过来。 “去哪里!” 一声如雷暴喝却在这时炸响! 此声如落雷一般,浑厚有力,正在厮杀的人群突然散开,一名倭兵倒飞而出,鲜血随着他被捅穿的脖颈中喷射而出。 漫天的血水中,一骑手持一杆金光闪烁的长枪驾马而出! “哈哈哈哈哈!” 刚从人群中杀出,此骑便咧嘴大笑,他身上满是血污,也不知究竟是杀了多少人才成了这番模样。 此刻他便是连头脸都遍布血水,那赤红鲜血从他鼻梁落入他咧开的嘴中,他却视若无睹,反而咧嘴大笑。 这般模样,着实让地藏院敦志心中一惊。 这好似恶鬼般狰狞的敌将,竟如此癫狂。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昔日被称作“常十万”的常遇春! 常遇春其人,勇猛异常,在战场之上乃是不折不扣的猛将,昔日曾言手握十万兵,便可横行于天下。 这般狂妄的话语,除却他有过人之处外,也和他的性格有关。 除却“常十万”这个称号外,他也被人称作“狂人!” 对待敌军,他向来是以铁血手段诛杀,而即便敌军知不敌,愿意投降,他还是杀! 而攻城掠地时,只要进城,还是一个字,杀!不屠城不罢休。 在任何一名敌人心中,此人可称作毫无人性,视人命如蝼蚁,残忍到简直像是个疯子一般。 一个“杀”字,贯穿了他那如流星坠落般短暂的一生。 而此刻,见到地藏院敦志,常遇春当即提枪朝着他杀了过去。 “来!让我尽兴!”常遇春暴喝一声。 “好大的口气!先杀你,我再杀他!”地藏院敦志恨恨的看了那远处正在厮杀的铁骑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常遇春。 事实上,在见到常遇春的第一眼,地藏院敦志便察觉到此人恐怕不是善类,因而他不敢大意,连忙拉动缰绳,调整了身位。 而几息过后,常遇春已经杀到,他手腕一抖,虎头湛金枪随之而出。 同样使枪的地藏院敦志看出这一枪的厉害,同样刺出一枪! “哐当”一声,两柄枪击在一起! 地藏院敦志身子一个趔趄,只觉这一枪沉得就像是重锤砸来一般。 他急忙拉住缰绳,这才稳住身形,但在此时,常遇春却已经刺出了第二枪! 地藏院敦志眉头紧皱,正要提枪刺出,那虎头湛金枪却突兀的刺在了胯下战马的脸上! 枪尖从战马的眼眶中刺入,战马一声凄厉嘶鸣,前蹄高高跃起,常遇春却放声大笑。 地藏院敦志脸色一变,慌乱的扶住了马脖。 但,下一瞬—— “下去吧你!” 常遇春笑容顿止,迅猛的一枪扫在了地藏院敦志的脸上! 地藏院敦志哪里来得及防备,被这一枪扫中脸颊,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 这一枪扫得他脸颊整个分做两半,绽开的血肉中连森森白齿都露在了外面。 但这时他还未死,地藏院敦志手捂住划开的脸颊,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常遇春冷笑一声,一枪朝下刺去! —— “嘭”的一声。 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山中拓真跪在了怒容满面的明仁脚下。 子时已过,如今已是丑时,与村田耕助分别后,山中拓真一路疾行,在数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京都御所。 而在面见明仁后,他受到了明仁的严厉苛责。 “哼,先前你带着兵马去川西港,但却就这样败在了焱国人手中,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川西港丢失,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山中拓真扬起苍白的脸,眼神中满是疲惫,他开口说: “末将无能,愿承担一切责任。” 明仁一摆袖袍,冷哼了一声。 “只是陛下,如今焱国已经杀入我们的国土,耕助他们虽说已经带兵去阻拦,但末将心中尤为担心,此番焱国人前来,不会只夺下我们一个港口就善罢甘休。” “我想,这一次,是全面战争。” “我们扶桑与焱国,恐怕要....打到...彻底结束为止。” “陛下,请下令召集所有能用的兵力吧,最好还要请求外援,不然接下来恐怕无法应对焱国!” 第405章 恐惧 说完这句,山中拓真一脸凝重的等待着明仁的答复。 山中拓真从军数十年,战场经验丰富,在数年前便和赤焰军交战过,他很清楚若是和如今的焱国继续交战下去,扶桑要面临巨大危机。 而最近的这几场仗便已经说明了一切,对待焱国登陆一事,不能有丝毫轻视。 扶桑国土本就不大,且四面环海,一旦战事持续发生在这片土地上,最后必定让整个国家变得满目疮痍。 而听到山中拓真的这番话后,心中本就出现了一丝慌乱的明仁愈发紧张起来。 他眉头紧锁,咬住了唇角,跟着,他开口道: “我已下令调硫岛的兵马返航,他们会径直去川西港。” “而几个时辰之前,佐佐木已经带着大军赶赴前线了,你在回来的路上应该已经遇到了他们吧?” 山中拓真点了点头,沉声回道:“是,陛下,遇到了他们。” “此外,耕助他们已经率先抵达了秋原县,若是敌军还在继续行军的话,我想这个时候他们有可能要遭遇了。” “虽然我已嘱托耕助要小心行事,尽量在后续兵马赶到,兵力占据大优势的情况下再与敌军交战,但耕助他....是个赤胆忠心,舍身为国的男人。” “敌军继续推进的话,即便后续兵力未至,恐怕他也会率军拦截敌军,如此一来,一场战事在所难免,这势必是一场血战。” 明仁嗯了一声,皱眉道: “不过,他兵力也不少了,焱国人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话音刚落,山中拓真摇头道: “陛下,非是我对耕助没信心,只是这一次来的焱军完全不一样!” “数年前,那时的大乾有那赤焰军,他们已经很强,几年的时间南征北战,将大乾周边的那些异族外邦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臣服。” “而这次我与焱军交战,发觉他们不仅不亚于当初的那支赤焰军,甚至还在他们之上。” “作为与他们交战的亲身经历者,我想我的判断没有错,焱国这次来的军队,远非从前,须得严阵以待!” 明仁烦躁的掐了掐眉心,冷冷道: “你是老将军了,你的判断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我想不明白之前那几个月明明如此顺利,可谓是屡战屡胜,东海被拿下之后,便可部署兵力在那里,而后逐渐朝着整个焱国输送兵力,从而一举拿下整个焱国。” “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愈发冷冽: “可这个月开始,我们便节节败退,甚至还被他们给打到我扶桑来了。” “他赤焰军不是已经覆灭了吗?金风鸾当初可是和我们约好了的呀,她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助她在海上解决赤焰军。” “难不成事后焱国内还有赤焰残党?金风鸾并没有彻底除去?还让他们这几年躲在暗处悄悄发展了起来,这秦泽一呼百应,让这些人又回来了?” 一连串的疑问说出,听入耳中的山中拓真低垂了眼帘,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跟着,他轻声道: “陛下。” “赤焰军究竟还在不在,无从知晓。” “但焱国这辽阔的土地上,我想会不断涌现出像当初的赤焰军这样的人来吧。” “不然,那块土地何至于屹立千百年都不倒,甚至疆土愈发辽阔,民众越来越多呢。” 听到这话,明仁双眼微眯,冷冷看向了山中拓真,眉宇间露出了一股不悦之色。 “行了!焱国人要真这么厉害,何至于让我们一开始差点攻下整个东海?!” “人多,就乱!他们会团结一致吗?能比得上我们扶桑上下一心吗?” 山中拓真面色郁结,叹声道: “陛下说的是。” “但那秦泽登基称帝后,恐怕这焱国,已经大不一样了。” “现在的焱国,我们扶桑再想抗衡,实在....过于艰难了些。”山中拓真知道这话明仁不爱听,但他不得不这样说。 毕竟,就最近的战事来看,这是无法掩饰的现实。 果然,明仁听到这话后脸色铁青,再看向山中拓真时,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若说这话的不是扶桑军中职位最高的大将之一,就凭着川西港失陷,他都会杀了此人。 但此刻,已经不能再杀了。 “塔旗国的船,还停泊在望东港。” “先和他们知会一声吧。”明仁无奈的说道。 他实在不想开这个口,但出于当下的处境,似乎也只能如此。 几年前,一支船队飘洋过海而来,他们所带来的东西,震撼了明仁。 而在之后,便是一次接着一次的贸易合作,在一次次的贸易中,军队获得了新式武器,扶桑组建了新军,战力得到了质一般的改变。 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除却大量真金白银的流出之外,还交割了不能与民众道明的土地给与塔旗国。 塔旗国的人来的并不多,但他们的国家毫无疑问是极其强大的,强大到让明仁知道,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扶桑要成为他们的附庸。 但只要有了武器,有了更强大的战力,便能夺下焱国,为此,明仁不得不这样做。 只要能夺下焱国,那这些舍弃的东西都算不得什么,塔旗国在距离扶桑极其之远的海域,他们的手短时间还伸不到这里来。 而如今再向他们交涉,毫无疑问他们会索取更多。 但如今之处境,焱国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扶桑本土,不解决与这个“近邻”之间的战事,那虚无缥缈的未来怕是再也触碰不到了。 而此刻,随着明仁这句话落下,山中拓真也颓然的低下了头。 作为保守派的老将,他深知与塔旗国的交易越来越多,便代表着扶桑向着深渊更近了一步。 不论是与塔旗国的交易,还是针对焱国的战事,对扶桑来说,这都是一场关乎所有人的豪赌! 千百年来,频繁的地动,狂风,海啸,让这个四面临海的国家一直难以平静。 即便人人安居乐业,但那不受控制的天灾何时会再度降临,无人知晓,也正是如此,不论何时,人们心中都藏着恐惧。 更何况还有那个不论是国土还是民众皆远超扶桑的邻国在旁。 拿下他们的土地,是化解扶桑恐惧的最优解。 山中拓真知道,要想消除恐惧,唯有将恐惧转嫁他人,而现在,是为生存而战。 是夜,明仁遣人赶赴望东港。 而同在扶桑,秋原的战火未熄,望东港的岸上却是灯火璀璨,欢声笑语不住响起。 第406章 面子 幸得月色明亮,在数个时辰之前便出发,一路换了几匹马赶赴望东港的坂本信夫先一步抵达了望东。 此刻,丑时已过,乃是寅正时分。 坂本信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恭候在一间府邸前。 “进来吧。”门人双手环胸,不咸不淡的喊了声,似乎完全未将这扶桑大臣放在眼里,坂本信夫却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跟着进了府。 七拐八绕的走过几个走廊,还未进内堂,坂本信夫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女子骚浪的嬉笑声。 除却这女子笑声外,还伴随着男人的粗犷大笑,与此同时浓浓酒味已经飘入坂本信夫鼻腔,他低垂着头,在一士兵带领下,踏进了内堂。 木椅之上,斜靠着一裸露上身的虬髯大汉,虽是坐在椅中,但却和弯腰的坂本信夫差不多高,若是站起,这壮汉足比坂本信夫高上一个半头。 大汉那裸露的上半身异乎寻常的白皙,甚至与比贴靠在他那壮硕怀中的女子还要更上一层。 而此时,大汉对于进来的坂本信夫视若无睹,他正伸着那筋肉虬结的手臂插入女子半蜕的衣裳中不住搅动,惹的那女子娇笑不已, 女子乃是扶桑人,身形小巧,见坂本信夫进来,她当即贴脸入大汉怀中,手也拉着衣裳往上提起。 坂本信夫正要开口,一声痛吟却在这时响起。 女子从大汉怀中抬起脸来,上一刻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痛色。 “别给老子乱动!!” 一声大喝,让坂本信夫身子一颤。 那女子这时却又痛叫了一声,大汉怒瞪双眼,一口唾沫吐在了女子脸上,跟着一把将她从椅中掷下。 “嘭”的一声。 女子重重摔在了地上,待抬起脸时,那白皙的额头上血流如注,极白的脂粉与赤红的鲜血混杂,让女子面容看起来显得有些可怖。 只是女子却不敢再呼痛,只是俯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显然是极其畏惧这大汉。 “赏你了。” 大汉抓起桌案上的一杯酒,朝着一旁的士兵道,说完他一口灌下酒水。 士兵当即上前,粗暴的拽着那女子的手从坂本信夫身旁拉了出去。 坂本信夫低着头,手指掐住了掌心,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晚过来,毁了我的雅兴。” “希望你不是要和我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不然,我会很不高兴。” 大汉放下酒杯,擦了擦嘴,斜睨着坂本信夫冷冷说道。 坂本信夫吞了口唾沫,抬头道: “莫桑将军,此行前来,是出了一件极其重大的事,它关乎着我整个扶桑。” 听到这话,被称作“莫桑”的大汉嘴角微翘,伸手掏了掏耳朵。 “哦?既重要又紧急,看来是大事。” “说说。”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坂本信夫沉声道: “焱国人渡海而来,我们的海军被他们击败了!” “他们.....全军覆没。” 话音落下,莫桑眉头一挑,手也从耳边落下,他的脸上明显带了一丝惊色。 “你们的海军,被打得全军覆没了?” “是的。”坂本信夫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也没想到,在海战上我们竟然会输,而且还是全军覆没,毕竟我们的海军,可是有着莫桑将军你们的武器.....” 坂本信夫的话尚未说完,莫桑已将其打断: “怎么可能呢?!那个焱国有什么海军?先前你们不是已经击败那所谓的东海水师了吗?” “我们的武器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它有着碾压的火力!” “定是你们乱打一气,或者是自己把船弄沉了!这才在海上没打过他们!” “除此之外,完全没有输的可能!” 坂本信夫摇摇头,当即回道:“不是的!我们的海军没有任何问题!” “是焱国战船更多,而且还有着远胜于我们的火力,这才让我们打输了。” “我们的武器,那也不如他们啊......” 莫桑勃然大怒,腾的一下从椅中站起,坂本信夫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真是太无能了!” “我们提供给你们的武器如此优良,你们却败给了焱国人!我看是你们根本没合理使用好那些武器!” “若是我们的海军前去交战,毫无疑问,全军覆没的必然是那些焱国人!” 此言一出,坂本信夫当即接话; “是,是!莫桑将军说的是!” “莫桑将军,如果你们能前去击败焱国海军,那自然是最好的事。” 莫桑重新坐回了椅中,冷冷道: “那确实可以。” “只是这里,可没有我们的海军啊,你也知道,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商船,仅有几艘战船。” 坂本信夫立刻说道:“塔旗国国力强盛,兵力雄厚,遣一支过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莫桑摸了摸浓密的胡须,淡淡道: “路途遥远,一去一回,不知要多久。” “如今那些焱国人如何了?击败了你们的海军,下一步是要登陆上岸?” 坂本信夫脸色颓丧,“是的,先前我们在东海发动了战事,杀了他们不少人,如今他们击败了我们的海军,肯定是要登陆上岸打进来的。” “焱国的人实在太多,后续应该会不断派来兵力,我扶桑虽然兵力也不少,但他们若是以举国之力攻来,后果不堪设想。” 莫桑翘起了二郎腿,眯着眼道: “哦,那是。” “这么说起来,你扶桑现在倒是挺危险的。” “打到最后,该不会要......”他摸了摸脸,直直的看着坂本信夫。 坂本信夫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恨声道: “在这块地域,焱国人最是作恶多端,他们一直以来都觊觎着我们扶桑的领地。” “屡屡想攻打我们扶桑,想将这里当做他们的后花园!这帮人就是一群豺狼虎豹,最是狠毒狡诈!” “莫桑将军,我们与您贸易已久,您应该知道我们扶桑人向来都是诚实守信,勤劳勇敢。” “如今焱国攻来,战火不停,我们的贸易也肯定会因此受到影响,因此,还请莫桑将军伸出援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莫桑敲了敲桌案,悠然道: “说的倒是不错。” 坂本信夫紧跟着说道:“如今您手下虽无太多兵马,但塔旗国乃是一强国啊!” “您的背后,是那强盛无比的塔旗国!您只要前去与焱国人交涉一番,他们必定会退离我们扶桑!” 听到这里,莫桑笑了。 “这倒是不假。” “即便是已经打得你死我活,只要我们发话,战争也会终止。” “毕竟,还没有哪个国家,敢在我塔旗国做出表示后,不卖我们个面子的。” 第407章 日后,我将再度归来 坂本信夫连连点头,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了下来,他眉头舒展,淡笑道: “那就.....” 话未说完,莫桑却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摆了摆,他抿嘴道: “但我塔旗国,可不想掺和你们的战争啊。”坂本信夫面色一滞,身子僵在了地上。 莫桑放下脚,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接着不疾不徐的说: “听你们说,以前那个国家叫大乾,国力倒也不是太强,可改朝换代,称作焱国后,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不像从前啊。” “要制止他们,没有一定的份量可行不通,你可明白?” 坂本信夫如何不能明白,他立刻开口: “莫桑将军,您发一声话,便能轻而易举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 “待一休战,我们就能喘口气,日后自然是与塔旗国更加密切的合作!” “您能帮助我们,我们自然也愿效犬马之劳。” 莫桑笑了起来: “那好,我们明日再来商榷一番。” “天都快要亮了,你先在我这歇息吧。” 坂本信夫还想再说几句,但莫桑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显然是不想再聊。 坂本信夫只得无奈的点点头,拜谢一声后弓身退去。 待他离去后,莫桑坐回椅中,敲了敲桌案,随后侧面的障子门被缓缓拉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自从秦泽带着大军来到东海,攻守之势已变,如今他们登陆扶桑,扶桑绝难以招架。” “焱国如今是秦泽为帝,他不会容忍任何他国之人取得一片焱国之地。” “墨桑将军,扶桑一定不能被焱国攻占,失去扶桑,今后再难以钳制焱国。若想得到焱国,须得借助扶桑这片地方为中转站,如此,塔旗国可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来此。” “长此以往,可从扶桑起兵,继而发兵焱国。” 墨桑点了点头,“嗯。” 那人继续说:“塔旗国太过遥远,便是真攻下焱国也难以治理,焱人不像扶桑人,极难治理,除非杀光杀尽,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人死了,地又有什么用?” “因此,让这两国一直打下去吧,战火不停,便是乱相,乱世之下,才能趁虚而入,收得厚利。” “扶持扶桑,钳制焱国,再徐而图之。” 一席话听完,莫桑嘴角微扬。 “不错!” “这次,扶桑有求于我们,刚好趁此机会,就让他们来做我塔旗国的附庸吧!” “先让我,停下这场战争!”莫桑豪气万丈的说道,眼中充满了自信。 “可是....我觉得秦泽未必会停战,他是个疯子。”那人迟疑的说道。 莫桑哈哈大笑。 “疯子?什么疯子?战争狂人?” “他疯那是因为他所攻打的是弱于他们的对手,所以疯狂。” “可我们塔旗国能和扶桑一样吗?我们可丝毫不弱小啊!在我们那里,整个利加大陆都是我们塔旗国的。” “那可比焱国,还大得多。” 说到这,莫桑弓起健壮的手臂,手也握成了拳头,他接着道: “疯狂之人,在我们塔旗国面前,也会恢复理智!” “这!便是力量!” 话音落下,那人沉吟片刻,接着道: “莫桑将军说的是,是我看的不够清楚。” “不过战火很快就要烧到整个扶桑,得立刻回塔旗国调来更多兵力来,这应该是当下最该做的选择。” 莫桑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接着笑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你要明白,不是因为我们害怕焱国从而要回去。” “而是我们本就到了要返航的时候。” “这次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返航的人也已经安排好,只是这几日海上出了大雾,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但今天海上倒是起了风,浓雾在傍晚时已经散了,也该回去了。” “如此甚好。”那人轻吁一声,接着说:“莫桑将军,我想你应该不回去吧?” “毕竟.....你还要去阻止这场战争,还是说,你去了之后再走?” 莫桑微微颔首,轻笑一声道:“我是不走了,扶桑的人把我伺候得这么舒服,我可不想回去。” “另外我本就是被派遣驻留在这里,回去几艘船就行了。” 话说到这里,那人轻笑了一声,拱手道: “莫桑将军果非常人!胆量气魄皆是万中无一!” “此地战火未停,敢于继续留在这里,实在是远超常人的胆量!” 莫桑显然对这一番话极为满意,他扬起下巴,面露倨傲之意,徐徐道: “那是因为我那强大的祖国给了我这个底气!” “我可不是扶桑人!我是塔旗人!” “焱国能动扶桑,是因为扶桑国力弱,但只要了解到我们塔旗国究竟是怎样一个强盛的国家,他们怎会不掂量掂量。” “焱国改朝换代不久,那秦泽刚登上国君之位,必然不想与一个强国发生争端。” “你说他疯,但能当上国君,又怎会是一个疯子?能当国君的人,必然是理智之人,这种情况下,他会想清楚的。” “因此,只要我们介入,这场战争必然能中止。” 一席话说完,那人连连点头。 “莫桑将军说的好,一个强大的国家,就是能给人不一般的自信!” “您的祖国,实在是令人向往啊!” “唉!为何我就没有出生在塔旗国呢!”他重重叹息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莫桑放声大笑。 “不必叹息,这次返航,你和他们一同回去!见识见识我们塔旗国的繁荣。” “当然,不要忘了,把你所了解的任何关于焱国,扶桑的事情都转告给阿瑟将军。” “这是引荐信。” 说到这,莫桑从褪下的上衣中掏出一封信笺,向他递了过去。 那人弯下腰,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信笺。 布满了络腮胡的脸上,此刻才终于从眼神中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多谢莫桑将军!那我,就先跟随船队返航,日后,我将再度归来。”黄天威站起身,挺起了胸膛。 第408章 屠刀将至 莫桑摆手笑道: “去吧,去见识见识我们塔旗国。” “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从这片地域前去利加大陆的人。” “你身手不凡,也有头脑,在那里,我想你能大展手脚,成就一番事业。” 黄天威露出一个笑容,回道: “没有莫桑将军的认可,我也不会得到这个机会。” “莫桑将军提携之恩,没齿难忘!” “不论今后如何,莫桑将军只要您发话,我黄天威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莫桑微微一笑:“焱国得焱人治。” 黄天威当即接话:“那得看塔旗国安排何人。”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笑意愈发盛乐。 “去吧,路途遥远,一来一去,最少也要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扶桑将会和焱国休战。” “你下次来,新的战事就要开启,那时,你便能大展拳脚了。” 说到这,莫桑双手交叉,眯着眼说: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一定不会,莫桑将军,让我们拭目以待!”黄天威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好,下去吧。”莫桑笑着摆了摆手。 黄天威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扭头道: “莫桑将军,再见!” 莫桑随意的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 —— 出了门,黄天威朝着住所走去,在那里,仅剩的几名部下正在等着他。 看着蒙蒙亮的远处光景,黄天威脚步愈发轻快起来。 即将离开扶桑,让他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事实上在焱国人登陆扶桑之时,他便明白接下来整个扶桑都将陷入战火。 焱国真的会在塔旗国介入的情况下停战吗? 在他看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昔日赤焰军在同扶桑的海战中覆灭,秦泽的父亲也死在了这场战事中,这是无法化解的仇怨。 扶桑杀入东海,难以估量的焱人死于他们手中,不知多少城池沦陷,这是国耻。 秦泽南征北战,一贯行事已经彻底证明了他是个不留后患的狠辣之人。 扶桑,只剩下举国覆灭这一种结果。 塔旗国固然强大,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莫桑足够自信,自信到了狂妄的地步。 诚然,这是强大的国家给与他的底气,但他却忽视了如今的焱国皇帝已经不是金风鸾,若是金风鸾,她确实会停战,毕竟她就是外强中干,欺软怕硬。 但现在的焱国皇帝秦泽,是以一场接着一场的杀戮登上帝位的。 他所过之处,总有着那兵力众多,战力强悍的大军,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尸骸。 加上这一次与扶桑的战事,前前后后,已经有百万人死在了他手中。 这样的人,如何会在架起屠刀之时,被一个旁观者出言喝止呢。 即便这旁观者有着健壮的身躯,有着能够震慑别人的力量。 屠刀终会落下,他不会有丝毫迟疑,甚至那旁观者也会随之一并杀了。 进了住所,看到翘首以盼的部下们后,黄天威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们要离开扶桑了。” “留在这里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莫桑要留在这里,若是他死了,会引来塔旗国的怒火,接下来,让我们在塔旗国,做出一番建树吧。” “是!”部下们沉声回道。 黄天威扭过头,看向了天边越来越亮的那一抹光。 如今,寅时已过。 —— 卯时,秋原。 飞鸟在高空盘旋,却迟迟不敢落下。 葱绿的春日杂草此刻却失了颜色,变得血红。 倾塌的草皮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披甲戴胄的士兵在旷野上来回走动,时不时便会刺下一刀,引出一道急促的惨叫。 接近两个时辰的激战,村田耕助麾下兵马与随后赶来的两股扶桑援军,大多死于此处,仅有极少数溃兵仓皇逃走。 而交战的另一方焱国大军,却在这场战斗中兵力不减反增。 此刻,漫山遍野皆是焱国兵马! 秦泽顶着深陷的黑眼圈,有些疲倦的眯着眼看着逐渐亮起的天光。 跟着,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 “换人!继续推进!” 鏖战的兵马被换下,新的兵马走在了前头,而昨夜已经休整过的戚继光与俞大猷的兵马紧随其后。 秦泽知道随着这几场仗打下来,接下来整个扶桑都将陷入恐慌中,而这意味着即将迎接他们疯狂的反扑。 扶桑人是有些疯狂的,在战争面前,他们总会喊出为国玉碎的口号发起一次次的死斗。 但玉碎,自然要让他们碎得彻底,这贯彻在每个扶桑人心中的口号,得让其化作现实。 随即,兵马集结完毕,继续朝着前方进发。 虽然兵力众多,但按照这个脚程来算,秦泽知道很快就能打到扶桑国都,国都拿下,也就意味着扶桑即将灭亡。 而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粗暴了,彻底清扫! 秦泽算好了时间,解决扶桑之事,最多不超过半个月的功夫,便可渡海出航。 届时,便可带着上千艘战船前往南海港口。 一个仇敌解决,下一个仇敌也该诛灭了。 —— 骑在战马上的佐佐木十兵卫按着手中的千子村正,面色空前的凝重。 在眼前,浑身血污的吉野千堂面无血色,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诉说着不久前经历的那场战事。 在亲眼目睹村田耕助被杀后,吉野千堂不敢再战,拼了命的逃离了战场。 而在回去的路上,他便遇到了这支正往秋原而去的兵马。 此刻,他已丧失了所有勇气,显得狼狈又懦弱。 “佐佐木将军,敌军....敌军兵力太多了,多到无法想象。” “他们从荒野中跑出来,从那夜色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加入战场,我们根本打不过啊。” 佐佐木太一郎板着一张脸,怒声道: “能有多少?难不成比我的兵力还多?!” 吉野千堂扫了一眼这支大军,慌张的说道:“不好说。” “敌军除却兵力多之外,还很强啊,他们格外能打!末将觉得,咱们得先退一退,看天皇陛下做出怎样的决策再说。” 佐佐木太一郎眉头紧皱:“天皇陛下的命令,就是让我们去击溃敌军!” “他们杀过来,我们不把他打出去,难不成还放任不管,等着他们自己退去吗?” “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击败他们!就连十兵卫都跟着我们一起来了,你可看好,这是我们扶桑最强的武士大军!” 说到此处,佐佐木太一郎看向了儿子。 第409章 秋野鹿苑 十兵卫面色不变,看向吉野千堂道: “焱国人自登陆川西港口后,都未曾歇息过吗?” 吉野千堂摇摇头,立刻道:“一场仗接着一场仗,他们哪有歇息的时间。” “这帮家伙我看就不像正常人!正常人哪里会精力如此旺盛。” “此外,那焱人大军中,有几员猛将,战力超然,远非常人!” “村田将军剑术不凡,在国内威名远扬,但即便是这样的武艺,却在一持钢鞭的敌将手中受到压制。” “不得已,我上前与村田将军合力与这敌将厮杀.....” 说到此处,佐佐木太一郎接话道:“村天武艺不俗,乃是个悍勇之人,但此刻却没同你回来,看来是与那敌将同归于尽了啊,唉!” 吉野千堂脸上犹有悲色,掩面泣道: “谈何的同归于尽呢?” “那敌将是连一滴血都未曾落下啊。” 此言一出,佐佐木太一郎脸现惊色,他微张着嘴,却将目光看向了十兵卫。 十兵卫面色沉着,不发一语,吉野千堂却接着道: “那敌将身骑一披甲战马,着实凶悍,他使一手钢鞭,招招凶猛,一击便将我的兵器砸毁。” “我与村田将军力战此人,却实在招架不住他的那一手钢鞭,鏖战下来,端的是险象环生,村田将军担心此战败了后无人送出军情,硬是拖住了那敌将,命我立刻离开。” “虽然我也不愿抛下村田将军,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还不能死啊!” “我只得离去,而最后我所看见的....” 吉野千堂埋着头,身上不住颤抖,通红的眼眶中泪珠滚滚,愤怒,悲痛,与羞耻在他心间交织,他知道自己是临阵脱逃。村田临死之时的那个眼神,他忘不了,这折磨得他几乎要发狂。 在逃回来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在想,或许自己死在战场上才该是最好的归宿。 像是铁块梗在了喉间,吉野千堂在剧烈的颤抖中艰难的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村田将军他...他被那敌将驾马踩踏而死,那副惨状,我.......” 他已是泣不成声。 “你是个军人,怎能哭哭啼啼的!我们会为村田报仇的!”佐佐木太一郎板着脸喝道。 吉野千堂还在颤抖,他抱着脸,几乎快要从战马上倒下。 “我要是死了就好了,我该死啊.....”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吉野千堂口中响起。 直到十兵卫驾马上前,伸手拍在了他的脊背上。 “有时候,活着甚至比死还更需要勇气。”十兵卫平静的说道。 话音落下,吉野千堂浑身一僵,他抬起脸看着十兵卫,眼神显得无措又茫然。 “振作点,还有仗要打。”十兵卫又说了一句,转过脸看向了前方。 一旁的佐佐木太一郎当即振声道: “对!战事可还没结束呢!” “村田没有白白牺牲!至少他们与敌军鏖战了很长时间!我们可趁此机会,袭杀敌军!” “那持鞭的敌将,固然凶悍,但绝不是十兵卫的对手!十兵卫会为村田报仇的!”说着,他看向了十兵卫。 十兵卫却并没有立刻答复他,而是说: “既然战事无法避免,那就只能应战了。” “我们该继续出发了。” 跟着,他看向吉野千堂,继续道: “吉野,你回京都御所,给天皇陛下说明现在的战况。” “要知无不言,要说最真实的战况,要阐明利害,你可明白?” 吉野千堂先是一愣,跟着点头道:“是!” 十兵卫扭过头,目光在身后的大军扫视一圈,他的面容渐渐变得凝重,接着他沉声道: “现在,该我们去战场了。” “请大家拼尽全力,来终止这场战争吧!” 话音刚落,佐佐木太一郎却涨红着脸,高声怒吼道: “杀了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扶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弱者!” “让他们死在我们的刀下!” 士兵们跟着呐喊了起来,十兵卫拉着战马往前而去。 随后,大军浩浩荡荡的随之而行。 吉野千堂带着几名士兵,继续朝着京都御所的方向而去。 片刻过后,大军渐行渐远,吉野千堂却在这时扭过了头,又行进了一段距离,他拉停了战马。 “把这里的消息,带回京都御所,汇报给天皇陛下。” 说完此句,他拉动缰绳,追着大军离去的方向而去。 “将军!!” 士兵们有些困惑,当即喊了起来。 吉野千堂并未回头,他紧紧攥着缰绳,一路狂奔而去。 —— 日光炽烈,骄阳如火,璀璨金光照射得海面波光粼粼。 数艘体量惊人的巨舰自望东港启航。 甲板之上,黄天威负手而立,此时正看着船首上飘扬的旗帜。 当海鸥的叫声陆续响起,他转身看向了港口。 岸边一些塔旗国士兵正在搬动着一些物件,而驻守在此的莫桑这时却不在,黄天威知道在清晨时分京都御所又来了些人,而后莫桑便带着一些手下跟着扶桑人往京都御所而去。 眼看船只距离港口越来越远,他又将目光看向了空空荡荡的海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焱国的船会来到这里....” —— 与此同时,绯舍县。 不同于一马平川的秋原,绯舍县属于山地结构,曾经颇负盛名的秋野鹿苑便座落在此处。 之所以说曾经颇负盛名,乃是因为秋野鹿苑在最近的几年时间内破落了。 绯舍多鹿,不同于扶桑别处的鹿,绯舍鹿体型不大,性子平和,最是与人亲近。 它们时常下山,甚至会来到扶桑人居住之地游荡,因而绯舍的扶桑人便捕捉圈养起了这些鹿。 鹿肉可食,圈养起来后让它们一代代的繁殖下去,倒是个获取稳定肉食来源的手段。 久而久之,秋野鹿苑便在此地建起。 而之所以落败,自是因为这几年扶桑不断扩军,参军的人多了,从事士农工商的人自然就少了。 空有良田无人耕,越来越多的士兵们却得吃饭。 性子平和又亲近人的绯舍鹿遭了殃,它们虽说不至于成为普通士兵的口食,但那些将官们却是有资格食用的。 鹿苑圈养的鹿被宰杀的速度超过了它们繁殖的速度,于是日渐落败。 但好在山中依旧有野鹿,这蠢笨的东西实在奇特,竟会被号角之声吸引。 在很多年以前,扶桑人便是在秋天的时候吹响号角,来吸引鹿群下山从而大批量捕捉。 而之所以会选择在秋天,也是有讲究的。 鹿群要想在寒冬腊日中活下来,自是得在冬日来临之前尽可能吃的壮硕。 因而这秋天的鹿最是肥美,鹿肉虽柴,但这个时节捉到的鹿,肉质除却紧实外还肉汁充盈,足称得上一道美肴。 也正是这个缘故,秋野鹿苑便据此得名。 但世道变得太快,不论是秋野鹿舍中的鹿,还是山中野鹿,俱都时过境迁,愈发稀少了。 便是连此刻响起的如此高昂的号角声,都无法吸引一只野鹿从山中跑下。 箭矢纷飞,枪炮齐鸣,硝烟遍布在空气中,将这片山峦似乎披挂上了一层轻薄的雾气。 渺渺烟雾中,一场遭遇战正在焦灼的进行着。 第410章 千子村正 焱军结束秋原的战斗后,继续往前行军从而进了绯舍县,而佐佐木太一郎所率的兵马也不断往前行军,随之双方兵马在此处遭遇。 秦泽并不意外,毕竟现在是朝着京都御所迈进,势必会遭到倭军阻拦,在哪里遇到他们都不足为奇。 感到意外的是佐佐木太一郎,他本意是想趁焱军鏖战一夜后必然疲惫不堪的这个空隙,率军发动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不论焱军如何善战,也不会再急行军往京都御所推进。 但始料未及的是焱军推进的速度实在太快,竟然都已经快要出绯舍了,这种情况下,突袭自然是不成了,那只得在正面与他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随之,在这片山地中,双方兵戈相见,开始一场厮杀。 山地野战,毫无疑问火炮能够发挥极强的作用,因此秦泽在斥候探查到前方的敌兵来之前,便兑换了二十门虎蹲炮。 相较于其他重炮,虎蹲炮更易携带,置于山地中对密集的敌兵有着强有力的打击,能遏制敌军的疯狂攻势。 而此刻便是如此,随着不断炸响的炮声,扶桑大军不敢团团聚集在一起,分成了数股兵力,但即便如此,他们却依旧疯狂的朝前跃进。 佐佐木太一郎在明仁面前已经立下了军令状,他知道这一场仗必然不能像村田那样败下阵来,因此不论打到何种惨烈的地步,也必须要遏制焱军前进的势头。 毕竟,若是连自己这支大军都败了的话,那焱军真快要推进到京都御所了。 虽然西部地区的兵马已经被调动,正往京都御所赶去,但焱军只要抵达京都御所,便宣告了一个极其严峻的事实。 而这个严峻的事实,绝不能让他发生! “快!快!一鼓作气冲破他们的阵型!杀进去!” 此刻,位于后方的佐佐木太一郎持刀嘶吼着! 倭兵们或骑着马,或快步奔跑,此刻也正随着他的命令疯狂的往前狂奔,这是山地,路径够多,因而还能够从不同方向往前奔去。 但来自对面的炮击也足够猛烈,此刻多股兵力被火炮轰击,倭兵们的身躯被铅弹射穿,断肢碎骸飞射而出! 肉块伴随着鲜血浇筑在地面上,草木皆被血染的斑驳,浓郁的血腥味直往人鼻子里蹿,但却刺激得人更加疯狂。 倭兵们赤红着双眼,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往前狂奔。 而远处的弓兵们此刻也尽可能的射出弓箭掩护着他们,但来自对面的鸟铳此刻也在不断的射出铅弹。 倭兵们即便是发起了自杀般的冲锋,但依旧难挡这碾压般的火力。 战事不过发起半个时辰,便已经有无数人死去,不得已之下,佐佐木太一郎只得下令往山林中退去。 “依山而战,与他们周旋!” 焱军见这帮倭人减缓了攻势,并没有固守阵地,而是随之而动。 他们要打的仗可不是守住某个地方,而是要将倭兵尽数诛杀! 此番登陆,要做的便是诛杀一切敌! 秦泽下令,将虎蹲炮带着往前而进,瞄准山林进行轰击! “砰砰砰!” 如天雷炸响,滚滚硝烟中,火炮朝着山林狂轰乱炸,碗口粗的林木也阻挡不了炮击,一片片树木随之而倒,土石也跟着崩塌。 栖息在林中的飞鸟仓惶的飞向高空,而躲入其中的倭兵们却长不出翅膀带他们飞走,在一声声惨叫中,不知多少人被火炮射中。 待射出所有铅弹,在诸将的带领下,焱兵们杀入山林,开始追杀倭兵,在先前的战斗中,倭兵虽然损失了不少兵力,但兵力依旧不少。 不过秦泽并不担心追击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自己麾下最不缺的就是兵! 不论是单对单,还是以多打少,自己召唤而来的士兵们都有着极强的战力,这些倭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即,一队队焱兵杀入山林与那些倭兵们厮杀起来。 “该我们上了!” 一片狼藉的林中,十兵卫朝着身边的武士们说道。 话音落下,他脸色一沉,朝前狂奔而去,在其前方,是一群正在交战的焱兵,他们拿着长戟,正在围攻几名倭兵。 风从十兵卫面前刮过,原本的草木气味已被血腥味所取代,十兵卫微低着头,右手搭在了刀柄上。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很快赶至这些人身边,有三名焱兵发觉了他的到来,当即转过了身,拿着长戟朝他刺来! “呼——”十兵卫轻吐出一口浊气,抬起了锐利的眼。 跟着,“铮”的一声! 千子村正从刀鞘中被拔出,那似犬牙般纵横交错的刀身纹理上闪烁一道摄人寒光。 寒光出现的一瞬间,“啪”的一声! 一颗尚且圆睁着双目的人头轰然而落,断颈切口平整,甚至谈得上光滑。 但血浆还未从断颈中喷射而出时,又是一道脖颈被斩断! “噗!” 鲜血从第一个人的断颈中喷射而出,十兵卫双足一弓,骤然拧身,一刀将第三人刺来的长戟斩断! 没有丝毫的迟缓,斩断长戟之时,他已将刀刃自下而上斩去! “呲啦”一声。 微曲的刀尖从第三人的下巴处往上划过,后是嘴唇,鼻子,跟着是眉心。 一滴血从刀尖滑落,那人的面门被一分为二。 “点子太硬!一起上!” 呼喝声响起,几人转而朝着十兵卫围杀过来,十兵卫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随后便是一片刀光闪动。 “呼——” 待吐出胸腔中憋着的那口气时,十兵卫敏锐的察觉到来自下方地势凹陷处投来的锐利视线。 于是他转过身朝那处看去。 一名手持钢鞭的敌将站在尸堆中间,正冷冷看着他。 那柄钢鞭之上,此刻正往下滴落血液,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一些碎肉,毫无疑问,这来自倭兵身上。 “嘭嘭”几声,十兵卫身旁的焱兵在这时跟着倒下。 十兵卫面色凝重,紧紧握住千子村正,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那敌将身上。 此刻,那敌将面色冷漠的抬起了手中的钢鞭,指向了十兵卫。 “啪嗒”一声。 一滴血从钢鞭上滴落时,二人同时动了。 十兵卫一脚重踏向地面,一跃而下,而那人却身子微弓,朝上狂奔而来。 第411章 止戈为武 “去死吧!混蛋!” 似野兽的嘶吼一般,吉野千堂面目狰狞,此刻也仿佛化作了野兽,他咬紧牙关,奋力一刀将眼前的焱兵手臂斩断! 鲜血喷溅而出,那焱兵面容同样狰狞,虽已失一臂,但却用那仅剩的右手持戟朝着吉野千堂胸口挥过。 锋利的戟刃从那玄黑色的盔甲上划过,带来令人牙酸的声音,更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痕迹,吉野千堂心脏跳动如鼓,冷汗涓涓而落。 幸好,对手已经失了三分气力,不然自己定要被开膛破肚。 吉野千堂脸皮微微抽搐,一脚踹向焱兵胸口,这才将这虽已失一臂,但却依旧凶悍的对手给踹翻在地。 他知道敌人很快就会从地上爬起,因而立刻往前踏出一步,当即就要一刀刺下了结他的性命! “西内!” 嘶吼之声响起之时,吉野千堂一刀刺下! 刀精准的刺入那倒地的焱兵左腹,吉野千堂却身子一僵,焱兵右手举着长戟,戟刃刺中了他的腹部。 “嘶——” 吉野千堂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但却扣紧了牙关,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捂住了被刺破的腹部,已是面如白纸。 随之“哐当”一声,长戟落地,焱兵早已经闭上了眼。 吉野千堂弯下了腰,一刀插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冰凉滑腻的鲜血从指缝中往外溢,吉野千堂终于忍不住痛苦的叫了一声。 但不过一声,他便被不左前方两道正在厮杀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可恶!” 低吼一声,吉野千堂咬住唇角,顾不上正不断溢血的伤口,提着刀朝那处杀去。 —— 十兵卫只觉眼前的敌将是生平所遇过最强的一人。 尽管已经和他交上手,但直到此刻,他还不敢轻易的斩出一刀。 敌将身手迅捷,那竹节似的钢鞭足有两指宽,精铁所铸,坚韧无比,每一次挥击都是又快又猛,沛然而莫之能御。 千子村正虽然是把大快刀,但若想斩断这钢鞭,完全是镌空妄实之想。 若是斩在了这钢鞭之上,以千子村正的这个锋利度,毫无疑问会刃口翻卷,为此,十兵卫只得在对手的一次次攻击中躲避,抓寻着每一个能出手制敌的机会。 只要能避开钢鞭,一刀斩中对手身躯,十兵卫有十足的信心能一刀了结此人性命! 恰此时,“嘭”的一声! 十兵卫侧身避过这挥来的钢鞭,但先前的位置上,那棵被火炮轰击得只剩半截的树被这一鞭砸得崩碎,细碎木片四散而射。 眸光闪过一缕精光,十兵卫微吸了一口气后身形暴起,决定在此刻出刀! 寒光凌冽的刀刃在树干后飘动,十兵卫所穿的羽织也在这时鼓动起来,如鹰隼般的目光锁定在敌将的咽喉,十兵卫横着一刀斩出! 烈烈劲风狂舞,刀刃横扫而来,铁骑并未往后退去躲避,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钢鞭,挡在了面前! 十兵卫瞳孔一缩,硬生生调转方向,刀刃向上划出个弧线斩在了空气中,跟着,他连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对面的铁骑微喘了一口气,眉目间淌下滴汗水,正垂在眼帘上,但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不再发动猛攻,而是双手紧握钢鞭,略微弯下了腰,与对面摆出相似架势的十兵卫对峙了起来。 紧跟着,铁骑动了动胳膊,钢鞭微微晃动,但还是没有选择向十兵卫发起攻击,十兵卫同样双手紧握千子村正,刀刃在不断调转方向。 几十息的时间过去了,二人保持着类似的架势,还在对峙着,而别处的厮杀此时却愈发焦灼。 十兵卫所带的弟子们皆是武士,此刻正与焱兵厮杀,这些武士确实有着不同凡响的剑术,相较于村田带去东海的武士大军,他们的剑术明显要高出一大截。 十兵卫作为扶桑剑道最强之人,这五百名弟子跟随他修习剑术已有多年,称的上是整个扶桑最强的一批武士。 严格来说,他们甚至称不上是一名士兵,而是纯粹的武士。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跟随十兵卫在【明心成智剑道馆】修习剑道,在最开始,十兵卫仅是传授剑术于他们。 剑术,乃是克敌之术,如何高明的击败对手,便是剑术的根本。 十兵卫年少成名,击败对手无数,年纪轻轻便成了扶桑剑术最一流之人,论剑术,除却他那寿终正寝的师傅拔刀斋之外,可谓是再无人能与之比拟。 而随着日复一日的参研剑道,十兵卫却陷入了困惑,甚至于剑的练习都愈发少了,他开始长久的打坐。 从晨曦到日暮,从暖春到寒冬,从樱花开放到凋落,他陷入了长考。 日复一日的练剑是极其枯燥乏味的,一个动作重复千遍,万遍,在这一过程中,十兵卫知道自己的肉体得到了强化,五感愈发敏锐。 而枯燥乏味的时光并不是虚度,它让自己的精神愈发强大,这才让自己一次次突破极限,成为了扶桑最强的武士。 但真的成为了剑道第一人后,他却寻不到目标了,至于剑道的尽头究竟是什么,他还无从知晓。 在某一个夜晚,十兵卫从睡梦中醒来,陷入了恍惚。 时隔多年,他竟梦到了早已逝去的师傅拔刀斋,也记起了自己年幼之时师傅在某次醉酒后说的话。 那时师傅已经是扶桑剑术第一人,只不过相较于十兵卫,拔刀斋是在临近六十才成了第一人。 十兵卫比拔刀斋少用了几十年便成为了剑术第一人,他也明白自己的剑术早已经超越了师傅,因此这些年他早已摒弃了师傅的剑术,开创了自己的流派。 但那天晚上,他却清晰的想起了拔刀斋说的四个字。 “止戈为武。” 汗水悬在了十兵卫的鼻梁上,他全身都绷紧了,目光更是一息也不敢从眼前的对手身上转移。 对峙已经持续了快两百息的时间,他还未曾出刀,而对手也是一样,两人皆看着对方,在慢慢走动绕着圈子,手中的武器也在跟着不断变换架势,但谁也不曾先出手。 先前的试探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二人心中皆知,对方都是强者,接下来不论是一刀斩来,还是一鞭打去,只要触及对方身躯,那先中招之人必会倒下。 胜与负,只在一招之间。 此刻,周围的厮杀之声虽然还在响起,但二人却视若无睹,彼此的每一个动作,二人都看得明白。 汗水不断从二人下巴上往下滴落,空气是那般沉闷,弥漫的全是血腥味,杀机几乎是无处不在。 在这当口,那铁骑却突然闷声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佐佐木十兵卫。”十兵卫还在慢慢迈着步子,手中的千子村正也在变换着起手式,他沉声回道。 第412章 呦呦鹿鸣,最后的武士 “你为何而战?”十兵卫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 “谨听主公之令,为国而战。”铁骑平静回答。 “你们在入侵我的国家,在向我们的人落下屠刀。”十兵卫眼神冷峻,停下了脚步。 “战从何起?”铁骑也停下了脚步,他问道。 十兵卫呼吸开始加重,他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周围的武士们面临着数倍的敌兵,他能听见很多熟悉的声音在哀嚎,毫无疑问,这一场仗又要落败了。 跟随自己多年的这些弟子们,恐怕要在这一场仗中全部死去,这实打实的差距,是擎天沟壑,义勇难平。 “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铁骑的声音却再响起,声音愈发冷了起来,他弓步侧身,钢鞭已朝向了十兵卫。 十兵卫难掩心中悲痛,他忍不住问道: “还来得及吗?” 铁骑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他沉声道: “战因所需而来,不因所欲而止。” “更何况,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事。” “发起这场战争,你们扶桑可是前所未有的和睦了,这个道理,你悟得透吗?” 话音落下,百般杂念袭上心头,十兵卫浑身一僵。 当杂念逐渐褪去,只剩下后悔,愤怒,悲痛三种情绪充斥心间,十兵卫眼睛睁得溜圆,身体随之轻轻颤抖。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人随着激烈的战斗而死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十兵卫的眼眶也越来越热,他看着面前的千子村正,回答了先前那个无法开口的问题。 “战从妄念来。” “若是时光倒流,我定一刀将他们的妄念斩去!!” 明仁的身影在十兵卫脑海中一晃而过。 他已经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额头上青筋暴起,这愤怒之意已是溢于言表,唯有那湿润的眼眶,足见怒意之后的彻骨悲痛。 “但时至今日,我十兵卫也只剩——” “舍身殉国!” “好,来吧!”铁骑面色沉着,振声大喝。 一瞬之间,二人同时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舍命一击! 但偏偏在此刻,一道身影却突然闯杀过来。 吉野千堂面色苍白,腹部的血随着他的狂奔流了一地,开始还能迈开步子狂奔,还能阻挡周围袭来的兵器,但到了后面,他只觉越来越冷,越来越困倦。 但即便如此,吉野千堂还是咬破了唇角与舌尖,当血腥味与疼痛开始在嘴中发散,他终于攒出了一丝气力。 那名杀了村田耕助,同时击溃自己勇气的敌将又现身了,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他偿还。 即便杀不了他那也无妨,但必须要去这一趟。 屈辱的活着比英勇的死更需要勇气,身为逃兵的自己早已丢失了勇气,那又怎能活下来。 十兵卫的话,他记得明白,也想的通透。 武士出身的自己,本就该英勇的死在战场之上,为此,舍身殉国才是自己该做的事。 至少,这不愧对自己,也不愧对任何人,更不愧对国家。 正如此时。 吉野千堂圆瞪双目,尽管眼前是晃动的重影,尽管神智已经恍惚,但他知道这是那铁骑。 于是他跌跌撞撞,怀揣着满腔死志,朝着跃动的铁骑奋力一刀斩去! 但他斩出这一刀的时机实在太差。 此时,正是铁骑手持钢鞭与持着千子村正挥出的十兵卫交战瞬间。 他闯入了二人出手的中间位置。 吉野千堂出现的瞬间,十兵卫完全未曾预料到,他瞳孔一缩,看着吉野千堂的后背,那挥出的刀只得调转方向,可即便如此,当刀尖朝下时,十兵卫还是感觉到刀刃触及了吉野千堂身体。 而铁骑紧张的身体在面对突然杀出的吉野千堂时,他没有丝毫犹豫,而是径直挥出了这一记势大力沉的砸击! “嗙”的一声! 钢鞭将砍来的刀刃砸飞,而这力道之重,甚至于还能再度往前而去! 它余威不减,在吉野千堂那露出解脱了的表情中迎向他的面门。 接着是“啪”的一声! 钢鞭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吉野千堂面门,几乎是瞬间,那张脸便急速凹陷下去,血肉四分五裂,朝着四面八方溅射而出。 处于吉野千堂后方的十兵卫更是被溅射了个满头满脸,身上的纯白羽织也被血点染的斑驳。 与此同时,吉野千堂的身躯开始往十兵卫身上倒去。 铁骑一击得手后未曾停歇,他急促的深吸了一口气,飞身箭步,再度朝着前方挥出一记钢鞭! 十兵卫立刻拧身,避开吉野千堂的尸体后匆匆挥出了一刀。 “嘭。”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之时,十兵卫眸光逐渐变的平静。 千子村正作为扶桑最负盛名的大快刀,它那似犬牙交错般的纹理让它漂亮得简直不像是一把杀器,而更像是一华贵的装饰品。 但它的锋利毫无疑问是首屈一指的,不然何以担得上【无上大快刀】之名。 可即便如此,这一柄利刃,却依旧无法斩断这两指宽的钢鞭。 翻卷的刀刃,宣告着千子村正已不再是大快刀,它成了一柄残刀。 刀并未脱手,十兵卫用尽所有力气攥紧了刀柄,这是他的刀,作为一名武士,是绝不能让刀离开自己的。 “轰”的一声。 铁骑钢鞭将十兵卫连人带刀,砸翻在地。 直到这时,铁骑才疲倦的弯下了腰,大口的喘着粗气,手臂甚至都因为刚刚那两击有些脱力,因而他揉了揉更为酸涩的右臂。 目光在十兵卫身上停留了几息后,他站起身蹒跚的离去。 十兵卫双手张开,平躺在地上,眼睛半睁着,无神的看着被炮火轰击而掉落花瓣只剩枝丫的树冠。 身上的羽织已经摊开,遍布斑驳的血点,倒像是一片片落下的粉红花瓣。 而在那胸腔的位置,更像是密集的盛开了一大簇樱花。 喉咙不受控制的往嘴里涌上鲜血,从十兵卫半张的嘴角流出,胸腔也在往外溢血。 周围的厮杀之声还在响起,但却如潮水一般在急速退去,眼前所见的光景也在快速褪色,那光溜溜的樱枝却变得分明,从褐色变得焦黑。 “呜!” 号角之声这时却响了起来,也不知是幻听还是说焱军发动了总攻,在合力围剿残兵败将们,垂死的十兵卫已经无暇去想。 但下一刻。 “呦呦。” 一道空灵悠长的声音却紧随其后,突兀的出现在十兵卫耳中,他很难相信这是幻听,毕竟这声音是如此真切,仿佛就在耳边。 这道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于是他艰难的转动眼眸,看向了旁边。 一棵倒塌的樱树树冠间,一只体型颇小的绯舍鹿蜷缩着趴伏在地上。 它应该还是只幼鹿,此刻浑身颤抖,似乎是被这场战斗所惊吓,又不敢起身逃跑,因而只能蜷缩在那里,一对清亮的眼睛看着十兵卫,像是在发出求助。 “是绯舍鹿啊,好久没见到了。” “明明以前很多的。” 十兵卫发不出声音,因而只能在心里感慨。 “真是怀念....” 最后一句感慨落下,十兵卫阖上了眼,陷入了沉眠。 第413章 “以和为贵” 明仁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皱着眉头端起了味增汤。 卓袱台上放着一汁三菜,除却那盐烤纲鱼动了两筷子之外,那碟炙鹿肉与那盘生拌野荠甚至都未动过。 不过抿了一口,他便放下味增汤,连那茶饭也不想再吃,他脸色凝重的站起了身,挥了挥手臂,一旁的采女立即将饭菜收下。 明仁烦躁的走出门外,烈阳当空,如今已过午时。 今日,从一睁眼开始,便陆陆续续传来紧急军情。 明仁无比期盼着有一道好消息送过来,但送来的消息无一例外,全是噩耗。 要不是某某将军及麾下兵马全军覆没,要不是某将大败而归,只剩一些残兵败将逃往某处。 在午膳之前收到的最后一道消息是佐佐木太一郎已率军与焱军遭遇,如今已过中午,他们的交战最后结果是如何,明仁尽管还不得而知,但心中却已遍布阴霾。 连续不断的失利,已经让他的期望消磨殆尽。 但好在昨夜他便遣人向其余地区调兵而来,在中午之前便已经有两支兵马赶到了京都御所。 国都的兵力增加,明仁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些,只不过还不能彻底放下。 攻打焱国的计划已经安排了很久,从筹备到正式发起对焱国的攻击,前后已有数年,因而明仁早已将最多最强的兵力都安排在了京都御所通往川西港的这片区域。 如今前前后后陆续与焱军交战的,就是这几支兵马,但他们却在一次次的落败退场。 而从其他地区赶来的兵马,固然兵力不少,但其中大多数却是这几年才参军的预备役,甚至其中一些人都无法给他们配备一套齐全的武器盔甲, 此外,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未曾上过战场。 他们不过是年轻热血,响应国策,衷心的认为战争能让扶桑繁荣。 怀揣着这种想法,他们积极又热烈的一个接一个参军入伍,喊出一句句“为天皇效忠,为国家献身”的口号。 而如今,这些人正陆陆续续从各地朝着京都御所赶来,其中不少人心潮澎湃,既有着对于敌人的痛恨,又有着对于即将诛杀敌军,保家卫国所带来的崇高使命感到自豪。 明仁在门外踌躇,眉头蹙得极紧,他在等待下一个消息传来,这份等待实在是让人倍感煎熬,这场战争显而易见,已经开始失控,并且在朝着一个极其可怖的结局转变。 即便是半个月前,东海陆续传来溃败的消息,明仁都依旧觉得战争的走向还是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毕竟但凡是战争,哪怕是屡战屡胜,也会伴随着或多或少的牺牲,而扶桑的兵力已经足够多,甚至可以说是显得冗余了。 事实上,在最初的设想中,明仁便已经做好了攻下整个焱国,至少扶桑要死去几十万,甚至于是百万人的准备。 但无所谓。 死去这些人,换来整个焱国,同时又解决了扶桑冗余的兵力问题,这一切,完全是值得的。 但很显然,他还是低估了焱国,同时也低估了一场国战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如今,他已真切的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事实。 “再这样下去,难不成扶桑要毁在我手里?” 明仁咬住唇角,心中喃喃自语。 “陛下!!” 恰此时,一名大臣与几名随从快步奔来,明仁浑身一震,急忙召见。 “如何?”他生怕前线又传来了兵败的消息,这个发问甚至都有些颤音。 “莫桑将军来了!陛下!”大臣喘了口气,回道。 “呼——” 明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想这次终于来了个好消息。 “好!我去见他!” 不多时,在偏殿,明仁与一路紧赶慢赶而来的莫桑见了面。 莫桑此刻面色阴沉,一脸困倦之色,昨夜他就没有休息,一路奔波,换了好几匹马,浑身上下都酸涩无比,此刻只想好好睡个觉。 此刻见到明仁着急的模样,他强打精神,开口道: “怎么?这么着急让我过来,局势紧张?”明仁虽是扶桑的天皇,但也仅是扶桑的天皇,莫桑对他未有丝毫上位者的敬畏,于他而言,区区扶桑又算得什么?不过一弹丸小国罢了。 明仁知他一向傲慢,倒也不觉恼怒,反而笑道: “莫桑将军一路奔波而来,倒是受累了,若是平日,自会遣车马相接,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才不得不如此.....” 话未说完,莫桑眉头一挑,不耐烦的打断: “行了!我连夜赶来,倦得厉害,你还是先说正事。” “先前听你们的人说焱国军队已经登陆川西港,后又击败了你们派出的兵马。” “那是昨夜的事,现在如何?焱国在何处休整?你们下一步想怎么做?” 莫桑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在他看来,焱国攻下川西港便已经是他们的一次巨大胜利,后续的动作自然要慢下来。 攻下川西港,又鏖战一夜,即便是再强的大军,那也该人困马乏,如今想来该是在某处休整,若是还想继续打,该当是在安营扎寨了。 但明仁的回答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已经派出数支兵马,皆败下阵来,前前后后....已经有...唉!” 明仁笑容已失,取而代之是一脸愁苦之色,他重叹一口气,接着道: “焱军从未停止过休战的想法,他们在不断逼近国都,午时之前,我派出的大将佐佐木携军与他们交战,此刻可能还没分出个结果来。” “但我这心中着实担忧,他们究竟能不能赢,我现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已经败了太多次了。” 听着听着,莫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明仁见他神色有异,走到他身旁,低声道: “莫桑将军,我也和你交个底,现如今这个状况,我是不打算再和焱国交战了。” “你.....” 他换了个称谓,“您看....能不能劝说焱国的人停止战争,与我们休战呢?” “这场战争到了这里,不论是我们扶桑,还是他们焱国,都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人。” “这些人,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命啊!不能再让更多人死了!就让这场战争到此为止吧!” “我们两国之间,还是要以和为贵才对。” 莫桑抬起头,看见的是明仁那张凝重的脸。 第414章 莫桑很困 莫桑笑了。 “哈哈哈!” “说得好啊!以和为贵!” 笑不过两息,莫桑便变了脸色,他板着脸道:“焱国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可不会轻易休战呐。” 明仁微叹一声,点头道: “正是。” “但我们扶桑与焱国那可是邻国,这千百年来,虽说时常出些小争端,但两国之间,终归还是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何至于打到这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呢?于他也不利啊!” “唉,也就是先前我们莽撞了,与他们在海上起了争执,一时不忿,这才派兵去了东海,不过现在早已经不再派人去了啊。” “但何至于打到这个地步呢?” 明仁一席话听得莫桑心中发笑,他径直说道: “行了,倒也不必将这番话讲于我听,你去和焱国的人当面来说岂不是更好?” 莫桑的揶揄让明仁实在有些下不来台,所幸殿内大臣早已经被明仁支走,他弯着腰赔笑道: “两国交战,这时我又怎能和焱国人见面呢?” “便是派出使臣前去请求休战,焱国人怕是都会一刀给杀了。” “但您乃是塔旗国的代表,有您前去说和,那焱国人想来还是能听进去的。” 莫桑下巴微抬,点头道: “你直接和我说这个不就行了吗?何必跟我弯弯绕绕的呢?” “你扶桑多大的国家啊?打不过那也无可奈何,服软便是,焱国不听,那你们就不得不继续打下去。” “说起来,还是国力太弱,国家太小。”明仁听得浑身僵硬,一点遮羞布被莫桑彻底给扯了下来,但他不能反驳,也不敢反驳,只得竖耳恭听。 莫桑斜睨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你们扶桑和我们塔旗国也贸易几年了,彼此之间倒也知根知底,这次你们有难,我们也该帮衬一把。” “我去和焱国人那里说和休战,倒也未尝不可。” “我塔旗国,还是能说上话的。” 明仁连连点头附和:“是,是,莫桑将军说的是。” 莫桑露出淡淡笑意,继续道: “一直以来,我们塔旗国和你们扶桑是合作关系,你也知道,我塔旗国向来是不干涉他国内政。” “我与你们建交的这几年,还从未干涉过吧?” 明仁摇头,“那是丝毫没有的。” 莫桑笑着点头:“对,这就是我们塔旗国,虽然强大,但却从不恃强凌弱。” “甚至于,我们还会主动帮助弱小。” “在利加大陆,曾经也有很多小国,但在我们的帮助下,他们都强大起来了,彼此之间甚至于都不会爆发战争。” 明仁赔着笑,不住的附和。 “他们足够听话。”莫桑补充了一句。 明仁微微一愣,但却依旧点头。 “曾经利加大陆有一支土着,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野蛮人,茹毛饮血,甚至可以说是未开化的野兽,你可知后来那些人怎样了?” 明仁摇头,“如何了?” 莫桑微微一笑,“我们帮他们纠正过来了。” 明仁哦了一声,感叹道:“那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对,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帮助了他们。” “尽管有些土着会不满意,但好在最后的结果我们很满意,现在那些剩下的土着,都成了友善之人。”莫桑笑着说道。 明仁这时却无心再听莫桑吹嘘那些塔旗国往事了,因而也未细听这句话,他现在只关心接下来的战事,焱国能不能休战,这关乎扶桑的存亡。 于是他诚恳的请求道: “是,莫桑将军,塔旗国我已非常了解。” “如今我扶桑正面临迫在眉睫的战事,还请您助其一臂之力,先让焱国停止侵略,我们与他休战!” “我们虽说先前派兵去了东海,但现在他们也已经杀到了我们扶桑本土,且已经杀了我们很多人,这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给焱国造成的伤害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该收手了。” 莫桑润润喉咙,嗯了一声。 “说的不错,是这么回事。” “我们塔旗国,最见不得这种恃强凌弱的事,你们是我们的朋友,自然更不能受到迫害。” “这样,我去和焱国人的统帅见一面,就由我来当这个说客,解决你们两国之间的争端。” 明仁大喜,当即拱手道:“多谢!多谢!” 莫桑这时却话锋一转,拍了拍弯腰的明仁肩膀道: “只是,今后我们的合作还需要更进一步才是。” 明仁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莫桑哈哈大笑:“别担心,你这扶桑,弹丸小国,我们塔旗国可不会惦记你这地方。” 跟着,他直视着明仁的眼,一字一句道: “记住!我们,从不干涉他国内政,更不惦记你这块小小国土。” “你们,只要听话就好。” “是是!”明仁忙不迭答应下来。 “好了,虽然我还很累,但我知道你着急,也罢,就让我把你的事解决好,我再好好睡一觉吧。”莫桑揉了揉发涩的眼,接着道: “焱国人如今在哪里,我带人去一趟。” “若是还在打,我去你们就要停战,若是已经结束,那正好,我来帮你们调和。” “再大的仗,再扯不清的恩怨,也是能调停的!” 话音落下,明仁却愁眉不展的说道: “只是如今战事对我们不利,焱国在连胜,这种情况下休战,他们未必心甘情愿,我想他们怕是要狮子大开口,定要我们赔一笔巨款啊。” 听到这话,莫桑笑着摇了摇头: “先前你们不是已经从东海夺了不少回来吗?” 明仁面露为难之色,“可是,其中有不少都在和莫桑将军您的贸易中用掉了。” 莫桑一拍脑门,哈哈大笑。 是了,今天晌午返航的船只上,还满载了金银财宝,不过这扶桑虽小,怎会拿不出钱呢,终究还是明仁这家伙希望能尽可能的降低损失罢了。 随即,莫桑笑道:“好,我明白了。” “此行前去交涉,我会尽可能的帮你们争取。” “焱国人已经杀了你们不少人,说起来,也出够恶气了。” “相信我以塔旗国的身份和他们交涉,他们会停战的,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毕竟在那之前,他们当明白,你扶桑,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塔旗国的份量,他们会掂量掂量的。” 听到这话,明仁这才喜笑颜开。 “好!那再好不过了!” “莫桑将军,若是能顺利调停,那您可真是我们扶桑的恩人啊!” 恩人?听到这话,莫桑满足的眯起了眼,不过却纠正道: “不不不,我可不是你的恩人。” 明仁愣住了,莫桑却轻笑道: “我所依靠的祖国,才是你们的恩人!” “是是是!强大的塔旗国,才是我扶桑的恩人!说得太好了莫桑将军!”明仁腰弯的极低,连连拱手。 莫桑打了个哈欠,当即就要离去。 明仁急忙道:“莫桑将军,我派一支兵马护送您前去!毕竟焱人向来凶残!还是得小心为上。” 莫桑昂首挺胸,摆手道: “不用,派一支大军过去,焱国人还以为我是你们的将军,要去和他们交战呢。” “你们派两人为我引路便可,我带来的手下有二三十人,与你们扶桑人的相貌完全不一样,我与他们一同前去,当然,我会亮出塔旗国的国旗,以此表明身份。” “这就够了。” 明仁却依旧有些愁眉不展,见状莫桑又拍了拍他肩膀,他笑道: “你虽是扶桑国君,每天都有很多人喊你天皇陛下,可谓是尊贵至极,但你却从未领会过一个道理。” 明仁不解,问道:“那是?” 莫桑面色庄重的回答道: “大国的威严!” “扶桑弹丸之地,乃一岛国,因此无论如何也无法表现出大国的威严。” “而我塔旗国不同,我们就是强大,因此即便我塔旗国远在海外,我也敢坦然前去任何国家,我有我的祖国为我壮胆。” “我这样说,你安心了吗?” 明仁一拍手,笑着点头:“安心!安心!” 莫桑微微颔首,转身朝殿外走去。 “我送您出去莫桑将军。”明仁亦步亦趋跟随,刚到殿门口,莫桑转身看着明仁道: “你要帮我安排一件事。” 明仁一楞,但立刻答应,“何事?莫桑将军您尽管说!” 莫桑脸上露出笑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明仁: “帮我安排一个舒服的住所,配上软和的床褥,还要有陪侍的女人。” “为了你们扶桑,我已经一天一夜快没合眼了,我希望在我调停结束回来后,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小事一桩!莫桑将军!我亲自操办!”明仁笑着点头。 “那就这么说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个好觉。” 莫桑笑着收回手指,转过身打了个哈欠,龙行虎步而出..... 第415章 我主来此,给我跪下 虽说已从明仁口中得知此番前来扶桑的焱军非同一般,但当莫桑在下午时分往绯舍赶去的路上遇到他们时,他还是不由心生震撼。 这是一条宽阔的大道,正通往绯舍,莫桑正带着手下们顶着烈日,一直沿着这条路前进,领头的是两名扶桑人。 此刻为首的这两人已经拉住了马匹,他们浑身剧颤,扭身过来的脸已经是毫无血色,从他们那慌张的眼神中,莫桑能看得出来他们很想掉头立刻逃走。 毕竟在他们的正前方,是一支刀枪剑戟直插云霄,森严铁骑令人悚然的雄壮大军。 在这支大军前头,是百来名仓皇逃窜的扶桑溃兵,他们丢盔弃甲,失魂落魄,像是乞食不成却挨了当头一棒的野狗,在夹着尾巴狼狈奔逃。 丧失胆气的溃兵们挥舞着手臂,示意快跑,或许在先前的那一战中,他们已经被杀得连大喊的勇气都消失了。 莫桑抬起一只手臂,示意停止前进。 “竟打成了这个样子,难怪明仁如此慌张,他派出的人确实不堪重用啊。” 看着那群渐渐跑来的扶桑溃兵,莫桑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去,他们身上大多都有伤,满身血污之下,倒确实和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 “一帮可怜的家伙,焱军不立刻追上去杀了他们,怕不是故意在让他们带路呢?” 莫桑自语一句,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正欲出言叫喊,而那带路的倭兵却慌张的率先开口道: “莫桑将军,要不....” 他的话并未说完便被莫桑打断。 “少说废话!” “退下!到我后面去!”莫桑骑着高头大马,此刻昂首挺胸,振声喝道。 那两名带路的倭兵见他说出此话,再见他眼中那坚毅的神色,不知怎地,原本极为慌乱的心绪却在这一声朗喝之下安定不少。 “是!莫桑将军!”二人再看向莫桑的眼神中已满是敬意,当即二人拉着战马退至了莫桑身后。 隆隆蹄声如鼓,奏响在这广阔路面上,烟尘都随之而跃动,激荡在每一名正在逃窜的溃兵身上。 身后的焱军已然让他们肝胆皆寒,人人恨不得足底生风,要立即逃离此处,但前方的那一小撮人却驻足不动,大有一股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架势。 这委实玄奇。 但溃兵群中,到底还是那位高权重的佐佐木太一郎有见识,他已认出那飘扬的大纛乃是塔旗国旗。 这一战大败而归,儿子十兵卫与那五百弟子也折损在此战中,太一郎本想舍身殉国,但他念及自己这一死,怕是儿子的仇就没法亲手报了。 索性还是先逃了吧,日后好亲手为儿子报仇。 基于这番心理建设,太一郎遂加入了溃兵们中间,也跟着一并逃了。 此刻看向前方那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淡然的莫桑,太一郎不明所以,也没那么精力多想,他只是加快了脚步,毕竟小命要紧。 身旁的溃兵们大多都浑身颤抖,剧烈的喘着粗气,此刻人人是又怕又惧,生怕后面的敌人突然追上来一刀给他们杀了。 而莫桑不同,即便面对这雄壮大军而来,他却依旧面不改色。 说到底,还是莫桑是个见识过大场面的男人,在塔旗国阅兵时,他所见的兵马可比眼前这支劲旅要多得多。 “咳咳。” 莫桑轻咳一声,手下一金发碧眼的士兵当即带着旗帜朝着前方而去。 等待过程中,那支溃兵却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莫桑张开双臂,振声大喝: “停下吧!” “我塔旗国,是来终止你们这场战争的!” 声音洪亮,响彻在此地之上,溃兵们看着摊开双臂大喊的莫桑,人人心中茫然。 但马蹄声却愈发响了,身后一直慢慢行进的焱军在此时却加快了步伐,已经有骑兵冲了过来。 溃兵们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纷纷朝前狂奔。 莫桑眉头一皱,再喝一声: “对面的将军!我来自塔旗国,乃是塔旗国三星上将莫桑!还请听我一言!!” 很快,溃兵们已经逃到了莫桑旁边,而焱军骑兵们的速度自然更快,他们几乎在同时赶来,不过却并未动手,而是包围了所有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莫桑。 尽管已被包围,尽管这些骑兵们个个脸色不善,但莫桑却依旧面色不改,他掸了掸这一路而来身上沾染的灰尘,带着手下们从容下马。 下得马来,莫桑整了整衣领,扭头对着溃兵们喝道: “都不要乱动!站在这里便是!” 言罢他从容不迫的带着手下们朝前而去,但没走几步,那焱军中间却分开一条路。 莫桑抬眼看去,内中一小队兵马徐徐而来,毫无疑问,那领头之人便是焱军的统帅了。 观其面目,莫桑心中倒是一惊,此人倒是恁的年轻。 此时,那年轻统帅惫懒的晃了晃脑袋,后又仰着脸打了个哈欠。 见他打了个哈欠,莫桑也动了动嘴,也想跟着打一个哈欠,毕竟他实在是有些困,但念及乃是谈正事,还是强行忍住。 毕竟,自己是来谈和的,眼前之人可不是那明仁。 眼见越来越近,莫桑正待开口,对面一名手持铁戟的大将却爆出一声怒喝: “我主来此,还不跪下!” 此声若天雷炸响,莫桑只觉耳中传来一阵嗡鸣,身后已传来“嘭嘭”的跪倒声。 “嗯?你们不跪?!”又是一声暴喝! 莫桑连忙扭身看去,但见那溃兵们中间,尚有寥寥几人依旧站在地上。 莫桑知此番谈和,扶桑本就是处于劣势,触怒焱国人绝计不是好事,自己前来帮助他们,他们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遂大怒。 他当即朝着那几人奔去,跟着一脚将一名溃兵踹翻在地,嘴中喝骂道: “一帮残兵败将,不杀你已是好事!怎敢不跪!” 剩下几人当即跪下,但有一人却依旧挺立身躯,就是不跪。 不是别人,正是统帅佐佐木太一郎! 莫桑怒火朝天,快步奔至太一郎面前,喝骂道:“我前来终止扶桑与焱国的战争,但你们乃是败者,就该有败者的姿态!” “给我跪下!” 秦泽骑在马上,眯眼看着莫桑喝骂,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太一郎怒目瞪视着莫桑,不发一言,依旧站的笔直。 但紧跟着,“啪”的一声脆响。 太一郎被莫桑一巴掌扇的往后一仰,险些跌倒在地,他手捂着通红的脸,嘶声道: “我是佐佐木太一郎!我是扶桑的大将军.....我...” “你他妈找死!” 莫桑一脚踹在太一郎肚子上,太一郎被踹得捂住肚子跪倒在地上,索性就装作不能动弹,渐渐歪倒在地上。 莫桑怎会不知他这点小心思,不过也够了,他转身露出一个得意笑容,朝着秦泽开口道: “都跪下了....” 下一瞬,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 “你也跪下。” 莫桑笑容骤然凝滞。 第416章 血海深仇,罊竹难书 莫桑自问生平还从未受到过这般羞辱。 我与扶桑人能一样吗?他们是你们的手下败将,是你们的敌人,但我可不是啊! 我乃是塔旗国的三星上将!代表着塔旗国! 随即,他振声道: “阁下想必便是焱国之主秦泽了,我乃是塔旗国的三星....” 话未说完,典韦已圆瞪双目,手持铁戟,气势汹汹的大步奔来。 见他这般形状,莫桑浑身一震,暗叫糟糕。 这怕是个愣子! “嘭”的一声。 莫桑跪倒在地,朝着身旁的手下们大喝道: “还不跪下!” “砰砰砰。”手下之人尽皆跪倒在地。 典韦却不依不饶,奔至莫桑面前持戟便要砸下,莫桑只觉瞬间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慢着。” 恰此时,一道喝止之声传了过来。 铁戟悬在了莫桑头顶,而一旁也快步奔来两名焱兵拦住了典韦。 典韦却突然大吼大叫起来: “主公!他对您不敬!我得杀了他!” “上一个对您不敬的人,我可是将他从上到下,砸了七七四十九下才让他归西的!” “这人也得死!” 说话之间,他在两名焱兵的阻拦下胡乱的挥舞着铁戟。 莫桑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打湿,他一边跪着往后退去一边慌不迭的说道: “慢着慢着!”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甚至还不是你们的敌人,可不能杀我啊。” “焱国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 此言一出,秦泽哈哈大笑。 “你对我焱国倒是颇为了解啊,行了典韦,下去吧,等会再叫你。” 典韦答应一声,持戟立于一旁,怒目瞪视着莫桑。 莫桑不敢看他,却情不自禁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果然,如黄天威所言,这焱国自从让这秦泽当上国君之后,除却他是个疯子以外,连手底下的人也都是疯子。 这时秦泽已从马上下来,他背着手走到莫桑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笑着道: “你们塔旗国的人,是和我们不大一样呢。” “你们离我们焱国想来是很远的,怎对我焱国如此了解?甚至知道我们是礼仪之邦?” 莫桑心中恼怒,但脸上却不敢发作,毕竟就目前这个情况看来,这秦泽似乎还未将自己的国家放在眼里。 不过迟早一日,他会明白今日给予自己的羞辱,会百倍奉还于他! “与扶桑相比,焱国乃是大国,礼仪之邦的名声,我虽身在扶桑,但也是有所耳闻的。” 秦泽点点头,道: “与扶桑相比,我焱国乃是大国,那么,我想问你——” 他拖长了音调,接着笑道: “与你塔旗国相比呢?” 莫桑心中冷笑,嘴中却道: “自然同为大国。” “我塔旗国在利加大陆,国土也极尽辽阔,相比焱国,那也是不遑多让。” “此外兵多将勇,在利加大陆,乃是霸主!” 秦泽摸着下巴砸了咂嘴,“嗯...霸主....” “是够威风的。”他看了眼身旁的几位大将,几人皆冷笑了一声。 秦泽摇摇头,轻笑一声后看着莫桑道: “刚刚听你们的人说,你是来帮扶桑议和的?” 莫桑听着他们的冷笑,心中已是怒意滔天,知道他们是在轻视自己的国家,但他明白,待日后祖国来人,必教他们知道究竟塔旗国是不是霸主! 而此刻,他顺从的点头道: “正是如此。” “扶桑,焱国,两国乃是邻国,本该相互交好才对,彼此之间当以和为贵,何至于纷争不断,兵戎相见打个你死我活呢?” 秦泽嘴角微抿,开口道: “莫桑,你终究是个外人,虽然对我们焱国有些了解,但也不多。” “我来和你说说我们两国之间的历史。” “典韦,去把那人给我带过来。”秦泽手指倒在地上装死的太一郎。 “是!”典韦快步奔去,一把摘掉太一郎的头盔,拽住他的头发往外拖,太一郎抱着头当即嚎叫起来。 典韦丝毫不含糊,一拳砸在他的嘴上,打得太一郎皮开肉绽,牙齿都崩落几颗。 “再敢叫一声,你看老子不给你砸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一郎捂住嘴,一声也不敢再吭,任凭典韦将他拖死狗一般扔在了莫桑身旁。 秦泽面色渐冷,一脚踩在太一郎头上,眼睛却看向了莫桑,他沉声道: “你且听好。” 莫桑发觉秦泽面色凝重,当即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是点头。 “千百年前,扶桑还是一蛮夷之地。” “彼时我焱国便是一大国,更是以礼仪立邦,以德化服人,扶桑人那时便遣人来我焱国学习优良之处,我焱国也派人前去扶桑教化于他们。” “如此,扶桑方有了衣冠,文字,礼数,学得了三分人样。” “虽我国强而扶桑弱,但从未将他们当做肆意欺辱的对象,反倒是大开国门,以诚相待。” “我焱国人,向来是温良恭谦的,但扶桑人是什么人呢?” 说到此处,秦泽脸色渐渐泛红,踩着太一郎的脚也下了力气,太一郎满脸鲜血,睁着通红的眼狠狠瞪视着秦泽,面目愈发显得狰狞。 秦泽低头看着太一郎,接着怒声道: “扶桑从我国学得三分人样,但那七分兽性却深植于心!” “教于他们文字,教于他们衣冠,教与他们礼数,却依旧无法让这帮畜生改变本质!他们依旧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畜生!” “侵我国土,杀我同胞!这帮畜生犯下的罪孽,不计其数!” “我焱国虽说向来是以德报怨,但德!早已经给过他们了!!甚至已经给过很多次了!” 秦泽愈发愤怒,踩的太一郎的头吱吱作响,整张脸都已经深陷于地,太一郎再撑不住,嘴中开始呻吟。 “这帮畜生却屡教不改!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哪一个曾欺辱过他们?” “没有!!我们的百姓,只想靠着辛勤劳作的双手双脚活下去,就只是活下去!这就够了!” “但这帮畜生烧了他们的屋,毁了他们的田,抢了他们的粮,把他们当做羔羊一般屠杀!” “如此血海深仇,罄竹难书!” 言至此处,秦泽面色涨红,额间青筋暴起,他站起身,猛地一脚踩在太一郎脸上! 紧随其后,他一脚跟着一脚踢在太一郎脑袋上,太一郎哀嚎不已,秦泽越踢越快,太一郎满头满脸皆是鲜血,眼珠都被踢爆,浓浓血腥味扩散在此地。 直至最后,秦泽一脚踢入太一郎张开的嘴中,直接让他整个下巴都裂开。 鲜血飞溅而出,莫桑挥汗如雨,苍白的脸上也被染上了一抹血色。 秦泽却转过脸,怒目瞪视着已是面无血色的莫桑,跟着怒吼一声: “你塔旗国,怎敢来说议和?!” 第417章 不仅要杀,还要全杀 ‘对!我塔旗国就是来终止这场战争的!’ ‘我塔旗国已经发话了,你们焱国再如何愤怒,那也该收手了!’ 莫桑张着嘴,思绪中飘过这样两句话,但脱口而出的却是: “这帮天杀的畜生!如此作恶!我竟被瞒住了!” 莫桑看着太一郎那面目全非的头脸,再望向秦泽的怒容,他突又大喊一声: “好!杀得好!” “他.......他死有余辜!!该死!该杀!”莫桑急赤白脸的不住喝骂,甚至还挥拳空击了两下,似乎想上去补上两拳。 秦泽斜睨了莫桑一眼,莫桑浑身一僵,愣在了地上。 秦泽脸色逐渐平复,他抬起满是血污的鞋在太一郎的背上来回擦拭,却不出一言。 场间一时之间竟沉默下来,只有秦泽擦鞋上血污发出的“沙沙”声。 诺大一支焱军此刻佁然不动,像是雕塑一般立在地上,无一人发声,无一人有动作。 但他们那手中的一柄柄杀人利器,已经说明了他们一旦被“启动”,将会化作粉碎一切的恐怖力量。 那跪倒在地的百来名倭兵见太一郎被杀,此刻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一个个尽埋着头,只是身躯微颤。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傲慢无比的塔旗人,此刻也不由心中惴惴,皆小心的侧目看向了他们的将军莫桑。 莫桑依旧还跪在地上,无论是眼前这一眼看不到边的“凶兵”,还是这不发一言,面无表情擦拭血迹的焱国之主,皆让他在此刻油然而生一股寒毛直竖的感觉。 手臂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恐慌像是霜雪一般从尾椎生起,跟着爬满全身,虽这阳春烈日温暖如煦,但那死亡冷意却还是让莫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倒是希望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像是疯子般嘶吼,狂乱的泻出怒火,至少这样下来,在泻出怒火之后,他终有平静的那一刻,那时自己便能与之商讨“议和”一事。 但正是这死一般的沉默,让他明白这新上任的焱国之主,并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他的怒火也不是未曾宣泄,而是宣泄的还不够彻底。 焱国之怒,尚需一场完全的释放。 但想到今后的大计,莫桑上下动了动嘴唇,还是决定再说一说议和的事。 毕竟再怎么样,自己作为塔旗国的人,还是能提出一些“建议”的。 但正当莫桑斟酌着用词,思考怎样才能在不让矛盾加深的前提下开口时,一道似在感叹的声音响起。 “忘不了啊。” 莫桑怔怔的看着已经擦完鞋子,面有感伤之色的秦泽。 忘不了?莫桑有些不明所以,心中疑惑。 “既忘不了,也不能忘,更不敢忘。”秦泽抬眼看着郎朗晴空,自言自语的说着。“扶桑入侵我焱国,多少义勇之士奔赴战场,不论是苍髯老叟,还是那垂髫小儿,皆是义无反顾。” “这‘保家卫国’四字上,洒了多少血与泪。” 说到此处,秦泽直直的看着莫桑。 “我们不打到底,难道还要将灾厄,留给我们的后人吗?” “血与泪流的足够多了,我们的先烈已经牺牲,我们的后人在他们的庇佑下生存,如今到了我这里,我想我应该彻底了结。” “莫桑,你觉得,我说的对吗?”秦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莫桑张着嘴,尽管想出言反对,毕竟若是继续打下去,对于塔旗国来说,可是一个损失啊。 但话梗在喉咙间,此刻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莫桑沉默了下来。 秦泽双眼微眯,冷笑了一声。 “先前,扶桑入侵我焱国之事,你塔旗国在做什么?” “为何不见你们过来劝和?让他们离开东海?” 莫桑被这一问难住了,但很快,他就辩驳道: “我们与扶桑之间,只有贸易关系,他与你们的战事,这我们也管不了啊。” 此言一出,秦泽哈哈大笑。 “既然管不了,那为何今日你却要来阻拦我们呢?” “怎么?扶桑与我焱国,在你塔旗国面前有些不一样?” “扶桑,是你们塔旗国的朋友?嗯?” 莫桑涨红了脸,“不,邻国之间发生战事,倒也稀松平常,只是谁能想到你们会打到这个地步呢?” “这个时候,我塔旗国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秦泽双手环胸,听到这番话笑的更厉害了。 “若是我不带着大军来到东海,扶桑人真的杀去了我国都金陵,不知道莫桑你会不会前来调和,带着天兵天将,拦下这帮倭寇,解我焱国之危。” “那是一定的!我塔旗国崇尚和平!哪里有不平之事,若是我塔旗国得知,必然要前去调和!”莫桑振声道。 此言一出,秦泽摇头大笑:“这么说来,你塔旗国倒是急公好义,专好打不平啊!哈哈哈!” “简直就是那话本中所说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莫桑倒也不反驳,只点头道:“算是吧。” “啊呸” 此言一出,一旁的典韦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莫桑脸色微变,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怒意,眼中出现怒色。 秦泽这时却摆摆手,对着典韦笑道:“去吧,把这些个倭寇,都给我杀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是!” 典韦神色一振,当即大喝一声,带着一队人就朝着这些跪倒在地的倭兵杀将过去。 见秦泽一点面子都不给,莫桑虽在这乌泱泱的兵马面前产生了些惧意,但心中的怒意却从未消失,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道: “难道你们真要继续打下去?!” “我来此地,并不是因为得到了明仁的请求才来的!而是以我塔旗国的名义而来!” “继续发动战争,对你焱国,那也是不利之事!希望你们考虑清楚,不要逞一时之勇!” “最重要的是,我塔旗国,不希望你们继续打下去!” 话音落下,莫桑心中生出一股胆气,直视着秦泽的眼。 作为塔旗国的三星上将,他还未曾完全失去锐气! 但秦泽随之而来的话,却让莫桑面色铁青。 “杀,一个不留,都给我杀了。” “莫桑,我不仅要杀了他们,还要把整个扶桑都给灭掉,你塔旗国,要如何管这‘不平之事’?” 第418章 焱国,真的不怕 秦泽似笑非笑的看着莫桑。 莫桑已经脸色铁青,他双眼瞪得溜圆,竟怒极反笑起来。 “焱国,当真是霸道啊!” “我可是卖足你们面子,甚至都已经应了你们的要求下跪了!要知道在明仁面前,我从未跪过!” “我塔旗国,国力之强盛,十个扶桑也比不上!你焱国如今固然强势,但我塔旗国的国力,呵呵....” 秦泽双眼微眯,笑道:“说啊,继续说,你塔旗国如何?” 莫桑冷声道:“我塔旗国,可远在你焱国之上!” “整个利加大陆!皆受我塔旗国控制!除却利加大陆之外,在别的大陆,我塔旗国也是威名远扬!” “莱昂大陆的匈利国,升卢国,还有那撒日国,在我们塔旗国面前,全都得礼让三分!” “这一个个国家,我想你这从未出过焱国的国君,还都不了解吧?” 莫桑虽说还是在跪着,但身躯却越挺越直,声音也愈发嘹亮起来: “我所说的这些个国家,每一个的国力都在扶桑之上!但与我塔旗国相比,连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便是这几国中最强的撒日国,也不敢和我塔旗国发生冲突!见了面,都得低着头!” “可想而知,我塔旗国,国力何其之强!”也只有我们,敢称得上一句‘霸主帝国‘!’” 秦泽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笑意愈发盛了。 “看来确实很强,难怪你敢带着这么点人就过来调停我们的战事。”秦泽看向周围的几位将领,身旁几人嘴角微扬,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莫桑下巴微抬,哼了一声,接着道: “这次我过来说和,倒不是帮扶桑求情,而是希望你们焱国卖我塔旗国一个面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差不多就得了!没必要继续打下去。” “扶桑是我们塔旗国的朋友,你们焱国,也可以和我们成为朋友,我们该以和为贵,共同繁荣。” 秦泽笑着道:“那若是我不想卖你们这个面子,你该如何?” 莫桑眉头一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们塔旗国的面子你都不给?” “是我刚刚没说清楚吗?还是你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在唬你?” 秦泽笑着连连摆手:“不不不,莫桑,我相信你应该没有胡说,毕竟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你还能面不改色的大放厥词,这份胆量,可实在罕见。” 莫桑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沉声道: “那是因为我塔旗国就是这般强盛!这可不是在大放厥词!” “说归说笑归笑,我塔旗国的面子,你不得不给!” “我说了,扶桑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塔旗国不希望你们再打下去!” “若是你们执意继续发动战争,我塔旗国会出介入的!” 秦泽笑容渐止,开口道:“这么说来,若是我不休战,你们塔旗国还要为了扶桑,前来和我焱国交战?” 莫桑见秦泽收敛笑容,将胸膛挺的更直了,他当即道: “我塔旗国,不想和你们发生冲突,毕竟我们可不喜欢战争。” “但若是伤害了我们的朋友,那.....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只得兵戎相见了!” “我塔旗国虽在海外,但我们的舰船之多,可不是区区扶桑所能比拟的,一旦我们决定前来,那带来的后果,可是极其严重的。” “你考虑好,休战,那就是无事发生!我也不会当你们今日羞辱了我。” “但若是你们还要开战,那你得想清楚,我塔旗国的怒火,你们承受得起吗?!” 话音刚落,正在杀人的典韦已是怒不可遏,快步冲着莫桑而来。 “你他妈的还敢威胁我们?老子一戟砸死你!” 见他冲来,莫桑慌了神,急忙喊道:“我不过是来传达消息的!听不听随你们!”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们为此就要杀我,那不算本事!” 秦泽摆摆手,示意典韦停下,继而他看着莫桑笑道: “在我这千军万马之前,你敢说出这番话来,倒也算的上是一个有胆识之人。” “不过你这些话,倒也足够狂妄。” 莫桑一言不发,只冷哼了一声。 秦泽走到他身旁笑道: “起来吧,莫桑。” 莫桑一愣,一时之间也不敢起身,毕竟先前太一郎可是被活活踢死在眼前,眼前这个男人下一息突然发疯那也不是没可能。 秦泽见他不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道: “起来,莫桑,我可不想杀你啊。” “我不仅不杀你,还要将你带在我军中。” 听到这话,莫桑这才脸色缓和,连忙站起道: “好!好!” “这么说,你们是决定要休战了?!” 秦泽笑着摇摇头。 “不。” “是这样的,莫桑。” “我想请你与我一起,一同杀去京都御所。” 莫桑脸色巨变,眼中满是惊色,而秦泽那云淡风轻的笑声还在传来: “我会带着你一起,杀去京都御所后捉拿明仁。” “他是扶桑的天皇,也是最后一位了,这场战争,由他发起,虽说倭寇们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但明仁必定是这其中最恶的一人。” “他可不能轻易的死啊,那必须得生擒活捉。” “而后再凌迟处死!” “知道凌迟处死什么意思吗?”秦泽笑着问向莫桑。 莫桑面色发白,额间渗出汗来。 “那是对待罪大恶极之人最重的一种刑法,也叫剐刑,需要千刀万剐。” “这需要一定的技巧,一般的行刑者甚至做不到,但我手下的将士们武艺很好,能人辈出。” 秦泽扭头看向诸将,众人皆笑了起来。 听着这些笑声,莫桑却是浑身僵硬。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先前呢,我听一名倭人口中得知,这扶桑的一些武器,是你们塔旗国的人提供的。” “你们塔旗国贩卖武器于扶桑,他们使用这些武器来入侵我焱国,不知道这算不算帮凶?” 莫桑手指冰凉,甚至不敢再看秦泽一眼。 秦泽却笑道: “你们若是一概不知,那倒罢了,我焱国乃是大国,更是礼仪之邦,不会胡乱牵连别人。” “只是就今日一事看来,我看的明白,你们塔旗国可实在不大厚道啊。” “你们兜售武器于扶桑,助他们侵犯我国疆土,杀我们的人,你们却从中获利,此番让我们休战,我看是想继续兜售武器,说不准还要兜售武器于我们呢,呵。” 莫桑无言以对,他竟全说中了。 秦泽抱着手,接着道: “我是看出来了,你们塔旗国这帮所谓的正义之师,其实不过是战争贩子。” “是想在他国的战争中牟利发财啊,看来你那强盛的塔旗国,就是靠着这不义之财繁荣起来的吧?” 莫桑沉默不语,但心中却着实难安,好像此刻衣服都被剥离了一般,这让他如坐针毡。 秦泽继续道: “我将灭扶桑,你塔旗国真要来掺一脚,那没奈何,我们两国势必要交战。” “其实不待你们过来,我也会找上你们的,你们虽在很远的地方,但再远,也有办法过去,奔波万里,袭关斩将也未尝不可。” “莫桑,如你所言,这世界无尽辽阔,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海外有海,国外还有国,我焱国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我焱国数千年的底蕴在这里,如今举国上下生机盎然,我焱国这条大船,注定劈波斩浪,驶向海天之极。” “霸主这个称谓,让我们在今后的时光中看看,究竟,谁能配得上。” 这般豪迈之言,莫桑即便是塔旗国的人,但在这一刻也不由心神撼动,若是明仁,他永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到了此刻,他也明确了一个事实。 在今后,塔旗国与焱国之间,势必会爆发一场规模巨大的战争。 而现在,他实在没办法出言恫吓了。 焱国,真的不怕。 第419章 “天方夜谭” “好大的气魄!” 莫桑开口说道,这倒并非是那言不由衷之语,而是真心实意之言。 眼前之人虽为他国之君,但同是男人,莫桑钦佩秦泽能说出这般豪言壮语。 在过往的征途中,莫桑去过很多国家,有大有小,有强有弱,与之打过交道的国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且不谈那一向蛮横暴戾的匈利国“麦里原疯狗”圣伊斯特大公,亦不必说那塔尔玛联邦领袖,被称作“战争狂人”的冯帕伦大帝。 更不用讲那外硬内软,徒有其表的升卢国“莱纳雄狮”菲古斯三世。就算是那被尊称“太阳女神”,在莱昂大陆呼风唤雨的撒日国伊莎贝拉女王,亦不敢在塔旗国面前说出能与之一战的话。 这些君主们,不论对于塔旗国是畏惧还是忌惮,但至少他们在明面上,那都是客客气气,不可能会说将塔旗国作为冲突的对象。 至于说会主动找上塔旗国敢于一战的人,那更是绝无仅有。 眼前这来自焱国的国君,却已经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别的不说,他至少有着前所未有的勇气。 对于奋武扬威之人,莫桑向来是不吝褒扬的,但那也仅限于此。 这就好像是一个年少轻狂,义勇无双的少年侠客向一身经百战,早已功成名就的武道宗师挑战一般。 少年侠客固然已有声名,也曾为人褒扬,但在武道宗师那早已入化境的实力面前,他的这份勇气,究竟是克敌利器,还是那无知浅薄的送命符呢? 而若真是两人间的生死比斗倒还罢了,匹夫一怒,不过血溅三尺,终归只会让少年侠客一人丢了性命。 但天子一怒,却是伏尸百万。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会波及千百万人。 莫桑觉得有必要再补充一句,于是他跟着道: “你既然执意要打下去,那我无话可说。” “但若你还想与我塔旗国为敌,那可就不是眼下你所打的这几场仗能比得上的。” “我们来扶桑的人并不多,因此也无力阻拦你们,只是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这个决定,我塔旗国虽地处遥远,但兵临此处时,你会知道何谓霸主,那时所进行的战争,你焱国,希望能承受住。” 秦泽却笑道: “如你所言,你塔旗国现在固然很强,但在今后谁又知道呢?便是明日之事,你我也无法预料。” “不论是几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待你我两国兵戎相见时,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听到这话,莫桑却也跟着笑了: “利加大陆为我塔旗国所有,麾下附属国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此外,我所说的附属国,可不是高利国这种,他们可是连国土都要被扶桑人占去了。” “这样说,我想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区别。” “非是我狂妄目中无人,如今你焱国虽说屡战屡胜,打得扶桑几乎难以喘息,但真要说起来,不过还是在门前逞威。” “山高路远,四海辽阔,出了国门,见得多了,怕是才明白国与国之间,亦有天渊之别。” 秦泽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只是我笃信一个道理。” 秦泽握住手掌,继而道:“当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很多事情便不再可怕。” 莫桑见他无动于衷,心中冷笑。 若是不出意外,最快三五个月的功夫,黄天威便会带着塔旗国的人前来此处。 届时,这好勇斗狠的焱国,谈何在祖国的兵力前逞能? 眼下看来,目前所见到的这些焱兵确实身上有着一股悍勇的杀伐之气,他们登陆后便在短时间内快杀到了扶桑国都,这固然称得上能征善战,足道一声劲旅。 但毫无疑问他们此番前来,必是带来了最能打的兵马,如此才取得了这一场场胜利。 若是这焱国当真强盛,扶桑人又怎敢派兵攻去? 先前明仁曾说过,大乾已病入膏肓,如今皆是一帮无能之辈,这才决定攻打他们,事实上扶桑大军在战争初期也确实屡战屡胜,这足以说明明仁的判断并没有错。 只是他不曾料到大乾内部竟出现了一支奇军,甚至在短短几个月内这支奇军便拨乱反正,改乾为焱,成为正统。 而之后的事,便是扶桑节节败退了,但即便如此,这样一个一年之内便遭逢巨变的国家,莫桑并不认为他们便会就此腾飞。 准确来说,他们这不过是才回到正轨罢了。 在祖国来人之前,他们顶多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接下来的战事,这么短的时间,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一个才被扶桑入侵的国家在几个月后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能与霸主级别国家角力的对手? 无疑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自己的国家,那也是经历二百余年几乎不间断的四方征战,这才有了当今这个地位与国力。 焱国行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莫桑已经能想象到在几个月后,当自己的祖国派兵来此时,眼前这人那慌乱紧张的模样了。 也正因此,莫桑径直道: “那好,希望到了那一日,你还能这般从容。” 秦泽微微一笑,“士别三日,如隔三秋,更遑论几个月后,莫桑,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着秦泽走到莫桑身旁,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 “而现在!来!让我带着你,先灭掉你的好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此间响起,莫桑的脸却难看的仿佛吞了粪。 但众所周知,笑声有着感染力,并且笑容不会消失,会转移在别处。 在场的诸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见莫桑一言不发,秦泽继而道: “怎么?还不高兴啊?” “你塔旗国这做主子的,管不好下面的狗腿子,我费心费力的帮你们教训一顿,你们该谢我才是。” 教训一顿?你这都已经是要给他整灭国了啊!还要我谢你?! 简直太残暴了! 莫桑心中恼怒,脸上却硬挤出一个笑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既然秦泽丝毫不畏惧塔旗国,那自己的倚仗在他面前也是形同虚设了,下一刻他要杀自己,那似乎也理所当然。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只听秦泽突然低声道: “莫桑,你们塔旗国来扶桑应该有段时间了。” “你带着这么点人来找我,看来你们的舰船还留在扶桑,应该也驻扎了些兵马。” “要知道你们交于扶桑的武器,那可害苦了我们啊,而你们却占了大便宜,得到了大笔真金白银,这实在让我很不高兴。 虽是扶桑给的,但那就是我的,我觉得,在我击败你们之前——” “我得先收点利息。”秦泽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莫桑呆愕的脸。 第420章 都给我去死! 昏黄的烛光下,看着掌心中的那一缕长发,明仁有些恍惚。 他没想到自己仅是挠个头,就能抓下这么多头发下来,很显然自己确实是太过于紧张忐忑乃至于愁闷郁结了。 但怎么可能不愁闷呢! 莫桑已经去了很长时间,现在天色已黑,却尚未传来消息,这如何不叫他愁容满面。 明明都说好了的,此番莫桑前去议和,会第一时间送回消息,但他们一行人却就此消弭无踪,宛若石沉大海。 虽说莫桑胸有成竹,临行之前言之凿凿的说一定能让焱国休战,但明仁心中依旧有些担心。 这担心并非毫无来由,毕竟只有他心里明白扶桑与焱国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前前后后的这些年,两国之间倒也打了不少仗,尤其是两年前,赤焰军死在海上,那场仗死的人不计其数。 而赤焰军的统帅秦颢天也是死在了这场仗中,他可是如今焱国之主秦泽的父亲,秦泽此人向来暴戾,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到了这个时候,议和的消息还是了无音讯,这不由得让明仁生起了“议和失败”的想法。 “下去!” 明仁冷喝一声,将侍女轰走。 待侍女走后,明仁颓然的坐在了为莫桑准备的床上,床上放了好几层被褥,极为软和,这是应莫桑的要求特意准备的。 临行之前,莫桑特地要求明仁为他准备一个舒服的床铺,议和的事情一结束,他就要回来歇息。 为此,明仁早早便安排好了,甚至于还特地来到此处,打算在这里会见归来的莫桑,以充分表明谢意。 但现在—— 明仁一坐上床,身子就随之躺倒,被褥多层,极软,他的身体往下陷入。 但这软和的被褥并未让明仁感到舒适,恰恰相反,这下陷的身躯甚至让明仁产生了一种坠入深渊的窒息感。 “呼!” 他猛地起身,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雪,上面已经满是黄豆般大的汗珠。 “若是焱国不休战,那我扶桑该何去何从?” 刚低吟出一句,他就猛地摇起了头。 “不!不对!” “莫桑将军是塔旗国的人!塔旗国乃是雄踞一方的霸主!有他们给我撑腰,焱国怎敢继续对我动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泽不可能不会审时度势,他绝不会选择触怒塔旗国!” “除非他是个十足的蠢货,一意孤行,不惜得罪塔旗国来继续攻打我扶桑!” “不会的!他也是人,还是一国之君,绝对不敢拿他们焱国人的命不当命,他一定会休战!” 说服了自己后,明仁脸色缓解不少。 “呵,我再等等就是了。” 明仁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 他沉默的走到椅旁,坐下后手撑住额头,慢慢合上了眼。 直到—— 烛火晃动,门外传来声音。 “陛下!陛下!有要事汇报!” 明仁猛然睁开双眼,虽还有些恍惚,但脸上却出现一抹喜色,先是忙不迭的转身抚平凹凸不平的床褥,继而大喊一声: “好!莫桑将军回来就好!” 喊完一声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没问是什么事,而手下那急促的声音,显然也不像是要汇报一件喜事。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清醒了。 当推开门时,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大臣那慌张的脸。 “陛下,莫桑将军没回来!” “谈判.......应该是失败了!” “横知县来人,说是在傍晚时分焱军已入境!” “过了横知县,焱军就要来到京都了!陛下!” 随着这番话落下,明仁身子一晃,若不是将手搭在了门框上,怕是都要摔倒在地。 “不....不可能。” “莫桑将军...他是塔旗国的人,他说能让焱国休战的,焱国不可能不听从。”他喃喃说道。 “陛下,眼下看来,莫桑将军说话似乎....也不大好使啊!” “看来这次焱国是铁了心要和我们打到底。” “不过陛下,下午时分又来了两支兵马抵达京都,山中将军已经将军队整合,如今已让他们做好了接战的准备!” “另外先前咱们派出的人也已经出航前去高利国与硫岛,坂本将军与山中秀仁得知消息后,会即刻回国!” 明仁微微喘着气,似乎还未从“议和失败”这个消息上面缓过神来。 “莫桑将军,他可是保证过的呀!” “他怎么....怎么就谈判失败了呢?!他塔旗国不是霸主吗!?难道还震慑不住焱国?!”明仁双目圆睁,突然放声怒吼,状若癫狂。 大臣低垂着头,脸色颓然,一言不发。 明仁却胡乱的挥舞手臂,尖着嗓子继续嘶吼起来: “莫桑走这一遭,给我扶桑带来了什么啊!?” 突然,明仁猛地转身,快步跑到床边,像是疯了一般撕扯着那才被抚平的床褥。 “八嘎八嘎八嘎八嘎!” “莫桑这个蠢货!他在做什么!议和失败!那你最好给我去死!死在秦泽那个混蛋手上!” “你们都给我去死!” —— “这王八蛋,怎么不去死呢!” 看着夜空中那轮皎洁圆月,莫桑低下了头,心中咒骂了一句。 先前交给黄天威的那份引荐信就不该那么写,完全不该给黄天威过高的评价才对。 他若真是聪明人,当初就该苦劝自己一起离开扶桑,而不是一直顺着自己说话,现在看来,这王八蛋明显是在刻意恭维自己。 和秦泽打过交道的他,应该早明白秦泽不是善茬,自己去找秦泽谈判,完全是一条不归路。 细细想来,黄天威这小子就是没安好心。 若是自己跟着船队一起离开,这会自己应该躺在船舱的单人舱房,搂着软和喷香的女子酣然入睡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 被粗绳绑着双手,像是一串被草绳拴起来的蚂蚱一样,疲惫不堪的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 水没喝上一口,饭也没有,肚中的饥饿倒是小事,但真的很困啊。 算算时间,已经是快两天都没睡过觉了。 “秦泽这个混蛋,竟敢这样对待我!可恶!” 想到下午与秦泽最后的那一番对话,莫桑此刻心中愈发恼怒与羞耻。 莫桑犹记得秦泽骑上战马后,扭过头来的那张得意笑脸,以及那让人恼怒的话: 他说: “对了,莫桑,并不是说等几个月后,我焱国和你塔旗国正面对上才叫战争开始。” “而是从此刻,战争就已经正式宣告开始了!” “至于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的俘虏!” “你该感到高兴,我基本不留战俘,但你不一样。” “你是我俘虏的第一个......塔旗国三星上将!哈哈!” 这笑声莫桑相信此生都难以忘怀,毕竟塔旗国,还从未有过三星上将被当做战俘的。 而自己,大抵的确是头一个了。 这实在既让人恼怒,又让人羞耻。 莫桑咬紧牙关,心中恨恨的又骂了一句: “等着吧!混蛋!” “若是阿瑟将军领兵前来,会让你后悔的!” 第421章 平安夜 莫桑的愤怒并没有维持太久,身体的疲惫已经让他无暇再去咒骂,他实在困倦到了极点,两只脚更是和灌了铅一样。 但好在不久后大军便停止行进,他们开始就地歇息。 莫桑知道此刻他们距离京都御所已经很近了,选择在此时停止行军,绝不是因为忌惮扶桑驻扎在京都江户的兵马。 只是如今夜空飘来了浮云遮蔽了月色,实在不利于行军,待今夜一过,明日这支大军势必会朝着京都发起猛攻。 而这也就意味着,今夜应该是扶桑最后的一个平安夜。 莫桑心知自己迟迟未归,明仁应该会想到议和已经失败,现在的他,一定已经惊慌失措,接下来他所能做的,要不是调动大量兵力守在京都,据城而战。 要不是弃京都逃离,逃向扶桑的西部区域。 但这两种举措,无论哪一种,在莫桑看来,怕是都难逃一死。 相较而言,据守京都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毕竟京都不同于别处,那里有着完善的城防,据城而战,是能够遏制焱军攻势的,此外那里的兵力也比较可观。 而除了京都,莫桑知道扶桑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完善的城防,甚至越往西走,那边的兵力越少,扶桑的军力构造,莫桑早已一清二楚,毕竟明仁早已经对塔旗国“开诚布公”。 “站好!不要动!” 正当莫桑心中思索之时,有焱兵沉着脸走来。 莫桑心中冷哼一声,站的笔直,那焱兵手中拿着黑布,当即蒙住了莫桑,又检查了一遍莫桑被绑着的手,确认极其牢靠后,他一脚将莫桑踹翻在地。 “躺着罢,就睡这!” 莫桑心中恼怒,都已经成俘虏了,还有必这样吗?难不成背地里还要做什么小动作不成? 但他还是识趣的躺在地上不动弹,只是却请求道: “小哥,能给口水吗?我真的快渴死了。” 那焱兵呸了一声,喝道:“有泡热尿,你喝不喝?” 接着,莫桑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这人正在解裤子,他当即叫了起来: “不要了!” “不要?那可由不得你了!哈哈!”一声冷笑传来,莫桑只觉一双手掐在了自己脸上,布罩被揭开一点,清凉的液体就落入了嘴中。 莫桑气的浑身发抖,猛地咬住牙关,将唇抿得极紧,在地上不住翻滚。 接着他怒声道:“辱我不如杀我!” “他就让你们这样对待我吗?你们还不如.....” 话未说完,莫桑声音顿止,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落入嘴中的是清水。 “就一壶,多了没有!” 声音又传了过来,接着莫桑就发觉嘴边递上了一个壶嘴,他当即张开嘴痛饮起来。 清水入腹,冰凉甘甜的滋味沁人心脾,莫桑只觉浑身都舒畅了起来,待水饮尽,嘴也跟着咧开了。 “小哥,说归说笑归笑,你人还是挺好的。” 话音刚落,那年轻士兵便将壶嘴往莫桑嘴里一塞,险些捅入喉咙,莫桑一阵干呕,一肚子水差点全吐出来。 士兵又罩住了莫桑的头脸,他轻笑道: “你也怪好的咧,没有你,扶桑人那也跑不掉啊。” “老实躺着罢!莫再叫唤!”语毕,那士兵悠然离去。 莫桑躺在地上,心中懊丧。 是啊,如今想来,焱国的舰队一收到消息,就该前去扶桑的各个港口,堵住所有通往外海的途径了吧。 而在望东港遗留的那几艘塔旗战船,势必也要被他们扣下。 接下来,扶桑将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岛,岛上的人出不去,岛外的人进不来。 愈演愈烈的战火,将会彻底焚尽扶桑。 “这帮家伙,还真是疯狂啊.......” “等到今后和我们开战的时候,他们怕不是也会这样疯狂?” 轻声低吟一句,莫桑终于扛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 夜已深了,明仁却无丝毫困意,他瞪着眼,眼球上已经布满了血丝,须发略有些散乱,但这会他却已经顾不上。 堂内,山中拓真面色凝重,正在向他汇报: “陛下,已经尽可能的召集了最近的兵马前来京都。” “如今末将已经将整个京都布置成了牢不可破的坚城固垒!” “外城由濑户川与柴绮佑一统率的兵马驻守,而在内城的防军,将由我来亲自统率!” “焱军固然凶猛,但这次不一样,京都的城防定能阻拦他们!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据城而战,与他们周旋便可!” 话音落下,明仁点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在一开始,他是想继续派出兵马前去阻拦焱军的攻势,毕竟作为一国之君,怎能容忍敌国杀到国都来。 但前前后后派去了几支兵马,皆败下阵来,这一次次的失败,已经证明与焱军正面对抗是完全行不通的,也正因此,山中拓真谏言集合兵力,据守京都进行防守作战。 京都不同于别处,它有着扶桑少见的城防,此外已经陆续汇集了不少兵力。 如今整个京都,充斥着各路兵马,只是虽兵马众多,但也是良莠不齐,但在这个时候哪还能考虑那么多。 塔旗国已经靠不上,那就只能这样打下去。 “拖吧,尽可能的拖着那帮混蛋!” “守的时间越长,焱国人越撑不住。” “待坂本和秀仁回来,再前后夹击灭掉这帮焱国人!”明仁咬牙切齿的说道。 山中拓真点头回道: “是!陛下!” “交战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 明仁手抚额头,疲倦的摆了摆手,示意山中拓真退下。 山中拓真离去后,明仁踱步出殿,看着深黑的夜空,他心中惨然。 谁又能想到,竟然会让焱国快打到了京都呢? 扶桑这千百年来,还未曾出过这种事啊,到了自己这一代,可谓是整个扶桑最强的时期。 在国内的改革,以及塔旗国的帮助下,扶桑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到了这顶峰,却衰败的如此之快。 “想和我扶桑打到底,那就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明仁一挥拳头,突兀的怒吼了一声。 夜色深邃,今夜,是一个平安之夜。 第422章 兵临江户 这一夜,虽然是躺在了坚硬粗粝的地上入睡,但莫桑还是睡得极其安稳,甚至于还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被一脚踹醒,莫桑才逐渐被帐外传来的隆隆声响给惊到,他意识到今日焱军将要对扶桑国都江户发起总攻。 士兵揭开莫桑的面罩,带着他出了营帐。 刚一出账,莫桑却愣在了地上,脸上也已经变了颜色,遍布悚然。 不过是一夜,眼前的焱军却已经大为变样。 在最前方,各种火炮架在战车上,由一匹匹高大健壮的战马拉动着往前而行,莫桑一眼看去,种类繁多,数量庞杂,光是野战重炮起码都有了数百门! 步兵们紧跟在旁,人皆身躯高大挺拔如松,肃然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悍勇之气,或持单管鸟铳,或持多管火铳等物,光是这些火甲兵都足有二三万人! 当这些人开始发动猛攻时,那无疑是雷霆一般的攻势! 再其后是披甲执锐的骑兵方队,这些骑兵们同样手持火器,人数同样不少,约莫也有好几万人。 此外,还有那手持刀枪剑戟的普通步兵与骑兵们,他们数量最为之多,可以说是那两支兵种的几倍之数! 天色并不是太好,略有些阴沉,而这些身披甲胄,手执利器的焱国大军像是钢铁洪流一般在莫桑眼前缓缓而过时,莫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震慑住了。 一夜之间,焱国就多了这么多兵马?!这实在让人震撼! 超出理解的事物出现在眼前总是需要一个解释。 于是莫桑心中愈发悚然。 他能想到昨晚自己酣睡之时,焱国来更多援军了,他们应该是从本土渡海而来,而这说明之前来扶桑的焱国战船远不止那个数量。 在焱国本土,还有更多战船,更多待战的士兵! 随着战事的进行,他们陆续从焱国增援而来,不然何至于集结如今这些兵力。 再看着些兵马,莫桑越想越惊,这股洪流攻向江户,那里的扶桑人如何能挡? 一旦杀入江户,恐怕一切事物都要被彻底碾碎! 正这时,一行人驾马而来,为首的秦泽面色红润,神态轻松,一夜的充足休息,让他容光焕发。 看着楞在地上的莫桑,他手指大军,轻笑一声: “莫桑,如此兵力,你说诛灭扶桑需要多久?” 莫桑张着嘴,却没说出话来。 当半个月后,莫桑随着焱国的千艘战船前往南海时,他总会回忆起那个夜晚,那是他睡过的最后一个好觉。 在那之后,每当入夜,莫桑总会焦虑乃至于恐慌到无法入眠。 他知道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内,塔旗国将要面对的战争,会是开国以来最艰难的一次。 若是时光倒流,他想自己应该不会选择插手扶桑与焱国的战争。 —— 江户。 作为扶桑的国都,这座偌大的城池数百年前便参照焱国的都城设计而出。 不同于其他的城池,江户有着内外城,而随着如今愈演愈烈的战事,以及那一路高歌猛进,以横扫之势而来的焱国大军,如今的江户已经里里外外布满了兵马。 除却江户本身的禁卫军之外,更多的是从扶桑各地赶来的兵马,在攻打焱国的政策发起之时,扶桑早已经开始扩军了,因而相较于过往的那几十年,扶桑的兵力可谓是达到了巅峰。 只是随着一场场战事下来,仅仅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便先后有数十万人死于焱军之手。 但即便如此,如今守在江户的兵力还是有数十万人。 里三层外三层,聚集而来的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心知焱军即将前来攻打江户,而在今日清晨时分,明仁便特地赶到了外城区,做出了最后的指示。 那就是严防死守,拒敌以外,宁为玉碎,也要将敌军阻于城外! 当然,在战前动员后,明人便带着护卫们回到了京都御所。 天皇陛下亲自前来战前动员,倭兵们自然被带动的心潮澎湃,热血上涌,纷纷嘶吼着说要为国捐躯,拼尽全力作战。 但在充满激情的宣誓过后,当时间逐渐推移,大战即将来临之前的压力还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今早开始,天色便不大好,浮云太过于浓密,总是遮住太阳,地面上总是出现大块的阴影。 斑驳的阳光只能稀疏的从厚重云层中落下,江户的内外城墙上,好似被染上了大面积的墨汁。 到了后面,便是连风似乎都停下了,而云层也显得愈发厚重。 京都御所内,明仁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咚,咚,咚。” 悠长的更钟之声响起,明仁停下了脚步。 “午时了。”他喃喃说着。 —— 一队斥候骑着战马,仓皇的冲进外城门内,也带来了让所有人为之一震的消息。 数里外,焱国大军来了!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面荡起了涟漪,倭军们开始躁动起来。 外城楼上,今年四十有五,面容凶恶的濑户川一巴掌拍在了城垛上,他高喝一声: “有敌来此,当以杀之,让他们的尸骨,堆满我们的城外!” “杀!” 倭兵们面色激昂,跟着怒声嘶吼起来。 城楼上的士兵们都将目光看向了远方,尽管视线中还未出现有焱国兵马,但已能听到隐约的马蹄之声。 先是蹄声,而后前方的视野中是朦胧的灰雾,准确来说那是烟尘。 当蹄声越来越响,真切的出现在每一名倭兵的耳中时,他们也终于得以亲眼见到焱军! 战马喷吐出粗重的鼻息,拉着一架架战车往前狂奔。 战车上置放的火炮那黑森森的孔洞,仿佛能吞噬一切,而紧随其后的骑兵与步兵们,此刻蓄势待发,宛若利箭即将出鞘! 其中一架战车上,一将须发飞扬,手执一杆长枪,面色兴奋中又带着几分疯狂,正是常遇春,他纵声狂笑: “一帮杂碎,老子来宰你们了!哈哈哈哈!” 第423章 炮火连天不绝 城楼之上,濑户眼见焱军攻来,当即振声大喊起来: “不要让他们靠近城墙!” 城垛上布满了各种远程武器,最多的乃是床弩,除此之外还有二十门火炮,那是先前从塔旗国处得来,不过此物造价昂贵,这二十门火炮是先前塔旗国运来给明仁展示之用。 明仁本意是通过攻打焱国攫取白银后,再用来与塔旗国购置更多的火炮,但预想中的胜利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东海失利,这个交易也就此搁置。 而如今面对焱国的攻势,明仁已经是将老底都给掏了出来,所能动用的一切武器,都已经配置给了这里的兵马身上。 火炮已经架设好,床弩也对准了气势汹汹杀来的焱军,只等他们靠近便射出。 而在城外,在战马的拉动下,数百辆战车势不可挡的朝前而去,但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的速度逐渐放缓。 “止步!架炮!” 到了最后,一声大喝响起,数百辆战车停止前进,焱兵们将火炮对准了城楼! 这个距离,正是火炮的射程之内,相较于传统的攻城方式,此刻有着这些远程火器的支持,使用强大的火力击溃城防是最有效的方式! 将军炮,佛郎机炮,累计上百门的火炮此刻尽皆对准了城楼,焱兵们已经掏出了火折子,伴随着一声“放!”字! “呲呲呲。” 引线被点燃,浓浓硝烟在此刻飘起! 随后,是那骤然而起的雷霆之声! “砰砰砰!” 几乎是一瞬间,从那百门火炮黝黑的镗管中,激射出上百颗炮弹! 下一刻,这些数量众多,杀伤力强大的炮弹一股脑的射入到那绵长的城楼之上! 城楼上的倭兵们知道焱军战力很强,也知道他们拥有着强悍的远程武器,但他们想不到在这个时候,他们能拿出这么多的火炮前来攻城! 这些武器简直就像是凭空而来的一般,但当这些炮弹落入城楼中,他们才感觉到如此真实! “轰轰轰!” 几乎是瞬间,城楼上就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尽管濑户在焱军停止前进时便已经下令让为数不多的炮手们开始射击,弩手们也紧锣密鼓的射出了一支支的弩箭,但在这碾压性的炮击面前,他们的抵御手段就好像是纸糊的一般。 弩手们还没射出几支箭,那木制的床弩便已经被这些火炮轰碎,四分五裂的木片甚至还划伤了周围的士兵。 只是相较于这些木片造成的伤害,那一枚枚炮弹所造成的伤害才更令人骇然! 炮弹中有铅弹和铁弹,这些坚硬无比的东西但凡射入人躯,那便是直接摧毁,血肉之躯在他们面前和柔软的泥土没有任何区别。 在第一轮炮弹射来之时,城楼上便有无数倭兵被击中身躯,不论是手脚还是胸膛,亦或者头颅,在接触炮弹的瞬间,便崩碎炸裂! 大股鲜血与肉块,以及破烂不堪的脏器洒满了城楼,不论是地上还是内墙,亦或者城垛上,一霎时便挂满了各种肢体碎骸。 濑户脸色已是惨白一片,他正背靠着城垛蹲在地上。 虽然他一直在不断怒吼着让士兵们发起攻击,但在这个时候,人人自顾不暇,那些远程武器不知道被摧毁了多少。 即便还有残余的武器,但在这密集的火炮攻击面前,也没有人能够起身回击。 而在城外,那能够连续发射的佛郎机炮此刻正不断的朝着城楼射击。 当为首的一批火炮射完一轮开始装填弹药时,后方的第二批火炮便开始射击,如此周而复始,整个炮击过程衔接得流畅自然,几乎没有给城楼上的倭兵一刻喘息时间。 时间逐渐推移,在十几轮炮击过后,江户外城楼已经是满目疮痍,看不到任何一个站着的倭兵! 不仅如此,这番无差别的轰击,甚至让城墙都被打的千疮百孔,扶桑的城墙固然可以抵御弓弩,但它们早已经建造有了上百年的时间,何曾在建造之初想过在今后会遭受这种武器的攻击。 城楼上已经遍地尸骸,且大多是残肢碎骸,被轰击粉碎的尸骨与粘稠的血液混杂在一起,让整个城楼显得血腥无比,宛若地狱一般。 作为负责外城楼的守军统帅,濑户甚至都没有像少数士兵一样逃离城楼,在一次探头从城垛往外了望时,他被一颗铅弹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额头! 而此刻,他正躺在地上,上半个脑袋已经消失不见,空余下半张扭曲的脸。 至此,外城楼上的一切有生力量都被尽数摧毁,而焱军在此刻也终于再次往前迈进。 战车继续朝前而行,徐达与常遇春带着士兵们冲锋在前,没有敌人的拦截,他们不过片刻时间便抵达了城门! 城门自然是紧闭的,城楼上的倭兵虽然已经被轰杀,但在城内还有守军。 常遇春大喝一声: “给我轰碎城门!” 不再需要攻城重锤,三门大将军炮对准了城门! 随之,“砰砰砰!” 炮声响起之时,炮弹呼啸向前,直接射入城门之内。 坚固的城门一阵抖动,但门竟然未被射透,炮弹嵌在了门中。 为了应对这次的攻城,倭兵对于城门进行了加固,他们在门后钉上了多层木板,又以粗木撑住,整个城门牢固不已! 虽然城门变得厚重,甚至都很难都内部打开,但毫无疑问,它们能够阻击焱兵进来! 只是—— 它并不能阻止炮弹无休止的射击! “再射!一直给我射穿为止!” “轰轰轰!” 数门大将军炮对准城门,开始不间断的持续发起了炮击! 城门后面,躲在远处的倭兵们此刻已经变了脸色,看着那扇城门在不断遭受轰击,他们已经肝胆皆寒。 因为先前的炮弹射得实在太多太密,他们只得远离城墙退到了后方,因而这会也不敢前去城门进行阻截。 守军统领柴绮此刻圆睁着眼,他已经抽出了武士刀,但利器在手,并未让他产生丝毫的安全感。 一墙之隔,门外的敌人凶猛得像是野兽一般,一旦他们杀入城内,势必是一场残酷的血战! 正此时。 “砰砰砰!” 几颗炮弹从城门射入城内! 紧随其后,越来越多的炮弹射入,这被加固过的城门,终究还是无法抵挡这凶悍的炮弹,它已经支离破碎! 第424章 以烈焰祭奠亡魂 “上!” “宰了他们!杀他们个干干净净!” 暴喝声中,门外的骑兵们鱼贯而入! 作为机动性最强的兵种,他们的任务是要快速在城内杀出一片路来,如此才能让后面的兵马跟进。 而这支骑兵也不是凡俗,乃是关宁铁骑,拥有火器的他们毫无疑问比传统的骑兵有着显着的优势。 恰如此刻! 骑兵们手持鸟铳或三眼铳,朝着退守城内的倭兵们径直发起了射击! 火炮的轰击已经让倭兵们招架不住,而这些单人火器的威力虽然比不上重炮,但在城区作战,这个距离却让它们有着极其显着的发挥。 此刻,一枚枚铅弹呼啸着朝倭兵们射去! 另一边。 倭兵群中,领兵的柴绮面色狰狞,正呼喝着带领麾下兵马朝前焱兵们冲去。 要知道他们此刻面对的乃是射来的铅弹,若是常态,此举固然足以道一声愚蠢,但这场仗并非寻常,而是保卫京都。 背后就是内城,柴绮心知此地的重要性,若是连这里都丢了,那焱兵恐怕今日便会直接杀入内城,而后径直杀去京都御所。 天皇陛下正在那里,他绝不能有失,若是让天皇陛下死于焱国人之手,那扶桑是彻底完了! 为此,即便舍命去战,也要誓死挡住敌军! “为天皇陛下捐躯乃是无上荣光!!!” “与我一起,杀了他们!誓死效忠天皇陛下!” 柴绮高举武士刀,此刻已经彻底陷入疯狂,在其身旁的倭兵们此刻也是如此,人人面带癫狂之色,吼叫着朝对面杀去。 在侧面,手持弓箭的倭兵也在不断的拉动着弓弦。 但即便如此,那密集射来的铅弹此刻却好像在打靶一般,它们像是野兽的獠牙,凶狠的咬进倭兵们的身躯!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倭兵们中间扬起一阵血雾! 那是多人被射中,从胸口,手脚迸射而出的血液,与倭兵们完全不同的是,焱军中间却是大量的白雾,那是火药燃烧而升起的硝烟。 战场在此刻出现了如此泾渭分明的颜色,一边是绯红的血雾,一边是硝烟弥漫的白色雾气,而这两种颜色更代表着生与死之间的巨大鸿沟。 随着进城的人越来越多,手持鸟铳射击的人也愈发多了,冲在最前头的倭兵开始大面积的倒下! 虽然血雾是越来越浓,但却在被逐渐飘来的硝烟所蚕食。 若是放在水墨画中来说,那便是更深的颜色落下一笔,在逐渐将浅色所吞噬! 内城区城楼上,眼见杀进来的焱军越来越多,山中拓真面色越发惨白,他已能看见除却骑兵外,还有大量步兵带着战车进了城! 这种情况下,仅依靠下面那些兵马去与他们拼杀,毫无疑问再过不久他们便会全部阵亡。 而他们一战死,接下来内城将会被直接击溃。 扭头看着内城的兵马,山中拓真知道据城而战是行不通了。 敌军虽然兵力不如己方,但他们的远程火力实在太过于强悍,当今之计,只有打开内城门,带着内城的兵马支援他们,才能拼死与焱军打一场! 想到明仁的命令,山中拓真头一次选择了违背。 他选择拼尽一切,打最后一场死战! 他振声高呼: “开门!与他们决一死战!” 随即,内城门打开,倭兵们从城门中冲出,狂奔向正在厮杀的战场! 在这其中,有五千明仁的亲卫队,他们皆配备了火枪,这是现如今扶桑国内仅剩的火枪队。 而在外城区,除却常遇春,徐达二人带领的兵马杀进城中外,戚继光,俞大猷二人带领的兵马也逐渐踏入城中。 午时刚过便开始的交战,到了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天色依旧阴沉。 但这一刻开始不同! 俞大猷带领着火箭军们入城,此刻,在他的嘶吼声中,火甲们点燃了引线! “轰轰轰!” “咻咻咻!”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城中响起! 那是被带进城中的火龙出水与神火飞鸦发出的刺耳噪音,本是海战利器的他们,在陆地上一样能发挥作用! 带着燃烧烈焰的火龙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在晦暗天穹渲染出一道道夺目的艳色,它们咆哮着冲向倭兵们。 而那神火飞鸦,此刻不再代表着扶桑的“祥瑞”,而是代表着焱国降下的怒火,一簇簇火焰遍布空中,像是九天之上降下的星群。 在这瞬间,空气似乎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倭兵们看着从天而降的这些烈焰,不少人圆睁着双目,明显出现了恍惚之感。 但下一刻—— “砰砰砰!” 拥有二段射程的火龙头在倭兵们的头顶炸开,而那神火飞鸦也是如此,它们开始爆裂成无数火箭,朝着倭兵们的头顶散落! 江户固然称的上是扶桑最大的城池,而相应的,在今天也聚集着最多的兵马。 但如今,当这无数烈焰落入密集的人群中时。 那是由点成线,由线成团,由团串联成群! 熊熊烈焰席卷所有,一瞬间笼罩在无数倭兵身上。 火焰烧得头发卷曲成屑,烧的皮肉绽开焦黑,烧得盔甲滚烫炙烤血肉。 “啊啊啊啊!” 似厉鬼般的尖锐嚎啸响起,倭兵们乱做一团。 即便要为天皇陛下捐躯,即便说是要玉碎,但当烈焰烧到身上时,那切肤之痛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丧失理性,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那便是哀嚎着四处狂奔,亦或者翻倒在地打滚。 而此刻,倭兵们就如同被烈焰灼烧的蚁群一般,开始全面的崩溃。 在攻入金陵的那一晚,秦泽曾与张励父女二人说过,要让扶桑感受焱国烧出的第一把火。 在解临滨城之围的那一天,与濒死的宋柯面前,秦泽曾说要焚尽扶桑。 为此,在昨夜,秦泽休战一晚,利用积攒下来的积分,在今日兑换了数量众多的火箭。 他已决定,今日之战,要用一把烈火焚烧江户。 而此刻,外城楼之上,秦泽已经登临楼顶。 看着熊熊烈焰在远处燃起,倭寇们像是野兽一般在哀嚎翻滚,秦泽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闭眼默然道: “曾为焱国而战的诸位英灵们,你们看到了吗?” 睁开眼,他肃然道: “就让这场火,来祭奠你们的亡魂。” 第425章 神社 “陛下!不好了!” 大臣武藤毅神色慌张,匆匆跑进大殿。 坐在高御座中的明仁听到这急迫的喊叫声,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眼。 “怎么了?”明仁冷声问道。 “陛下!城区炮声不停,火光冲天,那焱军在放火烧城啊!” 话音落下,明仁额间青筋一跳,手也跟着攥成了拳头。 虽身处京都御所,但他在先前便隐约听到微弱的轰鸣声,那时他心中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当确定这预感成真,怒火伴随着愤恨还是一瞬间从心间窜了出来。 他一拳砸在扶手上,猛地站起了身,面色已然狰狞无比。 “八嘎!” “放火烧我的城?!” “焱国这帮畜生,竟敢烧我的城!!”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极度的愤怒让明仁的脸彻底扭曲,他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武藤毅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慌张的说道:“陛下,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山中将军他们怕是守不住了。” “片刻前便传来消息,外城已被焱军攻下,炮声越来越响,如今焱军怕是已经杀进了内城。” “咱们据城而战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啊!” 此言一出,明仁眉头一挑,狠狠瞪视着武藤毅。 “内城外城,今日已经聚集了几十万兵力!绝不会被击溃!我就不信焱国来了那么多人来攻打!” 武藤毅心知明仁此刻极尽愤怒,怕是已经不太清明,因而他当即道: “不,陛下!” “焱国已经突破我们的防线,京都已经岌岌可危,当今之计,唯有.....” “闭嘴!!” 武藤毅的话并没有说完,便看见明仁像一头陷入疯狂的野兽一般冲了下来。 “陛下,您.....”武藤毅面色愈发惊慌,身子往后开始退去。 明仁却几步冲到他们的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朝着他咆哮了起来: “人没有死完,就一直和他们打到底!” “打到焱国人耗不起,让他们知道我扶桑人丝毫不畏惧死亡!他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还击!” “他们的武器更好,我们就用命去填补差距!” 跟着,明仁用力一推,武藤毅往后跌倒在地,手捂着脖子不住大口喘息。 而明仁的怒吼还在继续: “这几年那么多人参军,就是要给我上战场的!不然要他们干什么!死在战场上,是每一个扶桑人的荣耀!” “和他们以命换命!我就偏不信焱军能一直杀到底!” “我就不信拿所有人的命去和他们拼,他们还能打赢!” 武藤毅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明仁,想劝说明仁看清形势,此刻该当离开京都,逃去别处。 但一对上明仁那通红的双眼,看着明仁那彻底扭曲的脸,他知道此刻说什么明仁也听不进去了。 可即便如此,作为一名大臣,他还不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京都沦陷,天皇被杀,于是他颤声道: “陛下,我们当然要打到底了,只有还有一名士兵在,就绝不会允许焱国人杀到京都御所来,也绝不会让他们威胁到您的安危。” “只是如今.....” “如今您还是立刻离开这里才是,不能让您受到威胁。” 话音刚落,狂笑声却突然响起,却是来自于明仁口中。 明仁摊开手臂,放声大笑。 “不!我就待在京都御所!” “我倒要看看,焱国人有没有那个本事杀到这里来!” 说着说着,明仁一甩胳膊,接着怒吼道: “就算是真的杀过来了,我也不怕!!” “传令!所有人都给我上战场!去和焱国人打!和他们死斗到底!”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空档的殿内,明仁的怒吼声在不断回荡,武藤毅微叹一声,颓然离去。 扶桑最能打的兵马,几乎都已经折损在了之前的几场仗中,而目前来到江户的这些兵马虽然人数不少,但战力还不如先前的那些人。 而除却京都目前的这些兵马外,其余各地虽然还有些兵马,但他们又有什么战力? 即便离开京都,逃往别处,同样无力对焱国进行反击,更遑论反败为胜,将来到扶桑的这些焱国人彻底击败呢。 也就是说,京都只要在今日沦陷,扶桑将会彻底一蹶不振! 当然,这都已经是最保守的情况,焱国人此番前来,就是报着灭国的想法,只要还在扶桑,就会一直面临他们的追杀。 先死后死,也就是时间的区别罢了。 似乎离开扶桑才是唯一的出路,但舰队已经被摧毁,别的港口虽说还有些许船只,但那又有什么用? 真要抛下一切,带着少许人乘船离开,又能前往何处?在那之前,又能够挡住焱国人的追击吗?即使到了海上,焱国舰队虎视眈眈,如何能逃出生天? 当一切的可能性被排除,武藤毅也终于理解了明仁此刻的疯狂。 他并不是失去理智,而是已经知道无可挽回,只能死斗到底。 也就是——玉碎。 武藤毅面无血色,蹒跚着走出大殿。 看着远方被火光渲染的夜色,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枪炮声,武藤毅失魂落魄的召集了其余大臣,宣告了明仁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殿内,明仁此刻独身一人,他紧闭双唇,瞪着通红的眼,僵直的立在地上。 良久,他浑身一颤,跟着扭头看向高御座后的刀架。 紧接着,他慢慢走向那里,取出一柄长刀,而后转身走出大殿,召集众臣,带着他们朝镇国神社走去。 神社内供奉着扶桑历朝历代的国君,当然还有一些为扶桑做出巨大贡献的大臣名将也在此间。 在扶桑人眼中,这是最为神圣之地,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仪式进行参拜。 今年虽然还没有到时辰,但明仁知道自己必须得去这里。 第426章 谢罪 “轰”的一声! 内城楼被烈火烧塌,燃火的木头洒落一地,直接落在下方那些已经被烧得焦黑的血肉残躯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被焦臭味取代,尸体被烧得哔啵作响,数不清的倭兵蜷缩着身体,已被烧成干枯的漆黑尸骨。 在如此火势之下,一些倭兵自知无法阻挡,转身逃向了城区。 但焱军又岂能放过他们,骑兵们高歌猛进,直接杀入城中予以了追击,不仅如此,步兵们也紧随其后,径直杀入城内。 进去城区,战车已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此刻便是真刀真枪的厮杀! 江户房屋密集,错综复杂的巷道不计其数,但涌入城中的焱军兵力何其之多,此刻他们像是洪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打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们并不担心倭兵会在这些巷道中进行埋伏,毕竟在先前的火炮洗礼以及烈焰焚烧过后,大部分倭兵皆已经被杀,此刻也不过是一帮狼狈逃窜的残兵败将罢了。 而秦泽也跟随众人踏入了内城。 看着街巷中传来的厮杀声,秦泽面色冷然,振声喝道: “随我前去京都御所,捉拿明仁!” 众人策马扬鞭,直指京都御所! 圆月高悬,惨白月色倾泄而下,月色下的江户此刻却并不显得静谧,反而喧闹无比。 几乎无处不在发生战斗,厮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倭兵们尽管兵力锐减,但在这亡国之战面前,却已经豁出了一切。 秦泽带着诸将杀向京都御所的这条路上,不时便有残兵冲来予以阻拦。 但在这悬殊的兵力,以及这差距明显的单兵战力面前,这些倭兵犹如螳臂挡车,丝毫没有拖慢他们的脚步。 如此,当京都御所出现在秦泽视野中时,一队镇守在外的倭兵也同时出现!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山中拓真! 此刻他须发焦黑,半张脸都被烈焰所灼伤,显得分外狰狞。 在其身旁的倭兵也并不多,大多身上带伤,但此刻却无一人退后半步。 山中拓真扬起手中的武士刀,指着驾马而来的秦泽怒喝道: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秦泽双眼微眯,冷声喝道: “对待你们这些畜生一般的东西,唯有赶尽杀绝!” 山中拓真怒容满面,大喊一声: “誓死效忠天皇陛下!” 嘶吼声中,山中拓真带人冲杀而来。 秦泽冷言相对,沉声道:“解决他们!” 话音落下,常遇春提枪而出,带人杀将过去,秦泽则带领其余人马冲向京都御所! “休想!!!拦下他们!”山中拓真嘶声怒吼,但下一刻,常遇春已经挺枪而出! “歘”的一声! 山中拓真闪躲瞬间,长枪随之而至,一枪捅入山中拓真右腹! 山中拓真却咬紧牙关,一刀朝着常遇春脖颈砍来,常遇春视若无睹,手腕一拧,那还在山中拓真腹腔的枪尖随之搅动。 一霎时,山中拓真五脏六肺皆被搅碎,而那挥砍而出的刀也失了方向。 —— 神社内,明仁手拿一柄长刀,面容肃然。 在其身前,是数名浑身颤抖的大臣,其中已有几人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滩滩血污。 自来到神社后,明仁便带领着他们进行了最后的参拜。 待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后,明仁心知大势已去,京都沦陷,便代表着扶桑已经无力回天。 得不到塔旗国的帮助,扶桑接下来必然会亡国。 与其在受尽羞辱后死于焱人之手,还不如慷慨就义,自裁而死。 随即,明仁赐下短刀,命令众大臣自裁。 有几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自裁而亡,但却还有几人却不敢拿刀。 此刻,明仁冷冷看着他们: “不自己动手,难道还要我帮你们吗?” “陛下!我....”一人颤声道。 明仁怒喝一声:“懦夫!不过是一死罢了!” “铮”的一声,明仁抽刀而出,接着冷声道: “我为天皇,但扶桑却将在我手中灭亡,这是我的过错。” “这过错,我不会逃避,我会承担!” “因此,我将在你们之后,切腹谢罪!” “而你们,只需自裁就好!” 话音落下,终于,有三人一咬牙关,捡起短刀抹向了脖子! 仅剩的一人却突然站起,仓皇的往外逃去,明仁大怒,当即追上前去一刀刺入他的背心! 那人轰然倒地,明仁却一刀斩向他的脖颈,将人头斩落! “懦夫!” 明仁喝骂一声,扔掉长刀,转身面向牌位,而后徐徐坐下。 接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 当冷冽的刀光在眼前晃过之时,明仁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但此刻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犹豫良久,他咬紧牙关,闭上了眼,而后一刀扎向腹部! 也就在这瞬间。 “嘭”的一声! 大门被一脚踹开,戚继光微喘出一口浊气,看向了刀已入腹的明仁。 “主公,果然在这呢。”他扭头道。 秦泽带着诸将走进,先前在京都御所已经一番寻找,却并未找到明仁,直到此刻才找到此处。 而现在,刀已入腹的明仁看着闯进来的这几人,脸色狰狞的仿佛是恶鬼一般,疼痛让他甚至没办法立刻开口。 秦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在切腹呢?” “你们扶桑人,倒挺擅长这个的。” “看样子还没切完,你继续吧。” 说话之间,秦泽走向那些供奉的牌位。 明仁从牙关中蹦出几个字来: “滚出去!” 秦泽面色悠然,拿起一个牌位后笑了一声,跟着扔在脚下,一脚将其踩裂。 “别管我,你倒是切啊。” “切腹可是要整个切开,而不是刺一刀就结束的。” “不然...你怎么谢罪?”秦泽打落数个牌位,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明仁。 明仁脸上满是汗水,额间青筋暴起,疼痛已经让他浑身颤抖。 “切啊!” 秦泽面色突然变得凝重,大喝一声! 跟随而来的诸将也吼了起来。 “切啊!” “切!” “快切!” 汗水一滴滴从下巴往下滴落,直到此刻,明仁才知道切腹原来是如此痛苦。 此外,来自敌人的嘲讽让这痛苦又加剧了无数倍。 他已红了双眼,无论如何也不能切得更深。 痛!实在太痛了! “你他娘的到底敢不敢切啊?老子都等的急死了!”典韦虎目一瞪,怒吼道。 “啊!!!”一道近乎于野兽般的嚎叫声响起,明仁一闭眼,用力一拽! 但下一刻,他便发出一声惨叫,手也跟着停下,刀不过切进去一丁点。 “你这所谓的天皇,原来也不过如此。”秦泽冷着脸走上前去,蹲下身后一把从明仁手中夺下短刀。 “我来帮你。”他冷声道。 第427章 国仇家恨,一并偿还 刀被硬生生从腹中拔出,明仁痛的脸色扭曲,“嘭”的一声歪倒在地,只是疼痛虽然剧烈,但却还不至于立刻丧命,他开始哀嚎起来。 秦泽视若无睹,拿起短刀后冷冷看着明仁道: “你还没资格得一个好死。” 说着秦泽目光在神社内来回扫视,虽先前已经打落很多牌位,但这偌大的神社内,极尽辉煌,还有着数个金像,金像下置放的牌匾上写着人名。 毫无疑问,这便是在扶桑的历代天皇了。 而在两侧的绘马墙上,则系上了一条条绳索,上面挂满了木制铭牌,铭牌上密密麻麻写着各种祭拜之言。 看着那几尊金像,秦泽扭头朝着众人笑道: “一帮畜生也配塑像了?呵呵,来,给搬出去,回头融了做金砖送回金陵,挑个好地方铺下,让我们多踩一踩。” 典韦大笑,“是!主公!” 当即,诸将走上前来,一群人猛推金像! 明仁看的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喝骂了起来:“不得辱.....” “嘭”的一声! 话未说完,秦泽拿起一个牌位猛地扇在明仁脸上。 一击之下,明仁脸上好似开了个大染缸,鼻梁被打的歪斜,血糊了一脸,而那木牌也四分五裂! 明仁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秦泽面色冷然,怒喝道:“一群恶贯满盈之徒,有何不能辱!” “可惜他们死得早,若是活着,我非得一个个割下他们的头扔粪坑里去!” 说到这里,秦泽心中一动,接着道: “戚继光!” “主公!有何吩咐?”戚继光扭头道。 “待战事平定,将此地改建成茅坑!” 此言一出,趴在地上呻吟的明仁简直要被气昏。 要知道镇国神社乃是扶桑最为神圣之地,先人们的尸骨就在此处!眼前这残暴的秦泽却说要改成茅坑! 这份羞辱,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明仁只恨自己没有早早死去,此刻听到这句话,已是叫他生不如死。 “不....不要!” “这是我扶桑......”他低声呻吟着。 秦泽冷哼一声,转身将桌案上的木牌往明仁身上扔去,口中跟着道: “这都便宜你们了!” “按理来说,该把你们供奉的这些杂碎们尸骨都给翻出来鞭笞,再暴晒几个月!不过放在茅坑里面浸泡倒也差不多了。” 典韦这时正掰断一个金像人头,听到这话不由哈哈大笑。 “妙啊!主公!咱们焱国人这么多,一代代传下去,千百年后,这帮倭寇岂不是都得一直在茅坑里泡着?” “那还真是遗臭万年了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笑起来。 秦泽点头笑道: “待战事结束,就让国人来这里,让咱们的后辈,都来参观参观,也好叫他们知道,胆敢染指我焱国疆土,杀我同胞之人,就该这样制裁他们!” 典韦头一歪,跟着笑道:“那他们来这可都得脱裤子,不然可是白来了。” 秦泽笑而不语,明仁却气的晕头转向,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事已至此,他也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作为败者的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但这时,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阴恻恻冷笑道: “我扶桑虽然败给了你们,但你们也得意不了太久!!” “塔旗国和我扶桑关系密切,我扶桑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你们执意要灭我扶桑,必然会惹怒他们!” “等着吧!我扶桑即便灭国,你焱国也会很快和我们一样!” “哈哈哈哈!”恨意浓烈的明仁越说越兴奋,面色阴冷的大笑起来。 “呵,事到如今,还指望着你的主子给你们报仇雪恨呢?”秦泽走到墙边,拽下一串铭牌,掷到了明仁身上。 接着他继续说道: “都说打狗要看主人,明仁,我既然敢灭掉你们,自然也不怕你们的主子。” “可惜啊,你这条狗很快就要下地府,也看不到今后我怎么打你主子了。” “不过无所谓,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罢了,会让你们主仆俩团聚的。” 说到此处,秦泽冷冷瞥了明仁一眼。 明仁此刻身上全是木牌,那粗大的绳索也缠在了身上,他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摊血。 金像已经被取下,跟着全部送出门外,秦泽也转身往外走。 明仁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在这一刻突然嘶吼起来: “我等着你们!塔旗人会将你们焱国杀得血流成河!” “哈哈哈!我等着你们!” 已走出门外的秦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咆哮的明仁,接着他抬起了手臂。 在其身后,火箭手们已经瞄准了里面。 “不要射到这杂碎身上,让他慢慢死。”秦泽冷声道,接着放下手臂。 “簌簌簌!” 瞬间,十几支火箭射入神社内! 布幔被点燃,墙上挂着的一串串铭牌也随之燃起,而那供桌也逐渐燃烧起来。 烈焰四起,被火焰团团包围的明仁在火光中咆哮得愈发寒厉起来: “塔旗人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我扶桑被你们所毁,你们焱国也逃不了!塔旗国一定会来的!他们一定会来攻打你们焱国!” “你们完了!你们完了!哈哈哈哈!” 秦泽面色波澜不惊,淡淡道: “究竟谁完了,明仁,以后会有塔旗国的野鬼来转达你的。” “而你扶桑,是彻底结束了。” 火越烧越旺,重伤在身的明仁已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焰逐渐烧到身旁,点燃那些牌位。 浓浓黑烟呛得他也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因而只剩下剧烈的咳嗽。 很快,火焰就爬到了他身上,高温灼烧之下,明仁发出厉鬼一般的哀嚎,头发被烧的精光,身上的皮肤也被烈焰烧的滋滋作响。 秦泽就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明仁被烈焰吞噬,看着烈焰点燃神社内的一切。 火势越发旺盛,神社内的房梁开始倒塌,浓浓黑烟飘上夜空。 直到最后—— “轰”的一声巨响! 整座神社轰然倒塌,火势在这时也达到了顶峰! 火光冲天,熊熊烈焰将秦泽的脸烤的通红,他转过身看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喃喃自语道: “国仇家恨,今日,一并偿还!” 第428章 “海外孤忠” 随后,秦泽看向众将,沉声道: “江户已被我们攻下,明仁已死,但战事却仍未结束。” “除却此地之外,仍有倭寇,斩草不除根,迟早会生出祸患!” “既然来了,那就要做得彻底!为我焱国的黎明百姓永绝后患!” “接下来,全力清剿剩余倭寇。” 话音落下,众将面色肃然,齐声回道: “是!主公!” 秦泽微微颔首,接着道: “加上今天这场仗,倭寇的主力已经歼灭,剩下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战力,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因此,接下来将分兵而战。” “每人各自带领一队兵马,朝扶桑各地杀去,不必留手,见之则杀!”秦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战争,向来是残酷的,若是扶桑强而焱国弱,那焱国也将面临同样的下场,但相较于死亡,被奴役会更加屈辱。 国事面前,唯有雷霆手段! 随之,自这一夜开始,各路兵马在诸将带领下,开始全力清剿剩余的倭寇! 而秦泽不再随军而动,而是留在了江户。 如今这个兵力,他已不需要再兑换更多的兵马,光是这个兵力,足以对付剩余的倭寇。 时间一天天过去,秦泽身在江户,但却不断收到在外征战的将士们送回的消息,在此期间,他不断的在积攒着积分。 如此,一直到七天后。 海面之上。 一支船队浩浩荡荡朝着扶桑望东港赶来。 这支船队,正是先前驻扎在高利国的兵马,领军之人为山中拓真的大儿子山中秀仁。 自收到国内传来的急讯后,山中秀仁国心乱如麻,立刻召集兵马,火速赶回扶桑。 川西港已经被焱军夺走,山中秀仁只得选择前去望东港进行登陆。 此刻,甲板之上,山中秀仁脸色凝重,正不断的来回踱步,自那一日收到消息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去了高利国后,战事就一直非常顺利,高利人疲弱不堪,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 在高利国的这段时间,高利都城都已经被攻下,那高利国君带着少数兵马逃向了南方,只要追上他们将其诛杀,那高利国便为扶桑所有。 只是在这关头,国内却出了状况,竟连最强的海军都被焱国所击败,这足以说明焱国此番杀去扶桑,是以举国之力而战。 这不由得让他愈发担心起来,这么些天过去,也不知国内如今打到了何种地步。 但即便是再担心,山中秀仁也知道国内兵力极其之多,焱人渡海而去,即便登陆,也不会占到太大的便宜。 国内有父亲在,那就绝不会出事,毕竟父亲作战经验丰富,乃是一名老将,在当初,他可是在海战中击败了威名赫赫的赤焰军! 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愈发靠近扶桑,山中秀仁心中却莫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因为自己离开扶桑太久,因而才会出现这种情绪。 “这几天都是顺风,坂本那家伙应该早已经抵达了吧,也不知现如今究竟是怎样.....” 此刻,山中秀仁靠在栏杆上,低头沉思着。 与他一样,身在硫岛的坂本直人也在数天前受到明仁急召,率军往国内赶去。 不过属于革新派的坂本直人所带的军队与乘坐的船只与山中秀仁的不一样,他们的船只更为先进,航速也更快。 正常来说,他们势必会以更短的时间回到扶桑,因而此刻山中秀仁才会如此猜想。 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一个时辰后,已经回到船舱的山中秀仁被一声急促的叫喊所惊动。 “将军,您快出来看看!” 山中秀仁眉头一皱,急忙跑出船舱。 走到甲板之上,山中秀仁抬眼看去,只见前方海域上漂浮着一些船只碎骸,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浮尸。 此时距离望东港已经没有多远的距离了,此地出现浮尸,那就说明此前曾爆发过海战。 山中秀仁趴在栏杆上,细细的看向了海面。 但这时,一声惊叫从旁边的士兵口中发出: “啊?!” “这是我们的人!!” 山中秀仁这时也看清了,他慌张的四下梭巡,而后浑身一震! 那海面上飘着的尸体,竟无一例外,全是扶桑人!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怎么死的都是我们的人?!” “难道焱军已经来到了望东港,已经和先赶来的坂本打了一场海战?还击败了坂本!?” 山中秀仁慌张的大喊了起来。 “看来是了,将军!焱军占了川西港,又来到了望东港,他们能腾出手来,说明国内战事不利啊!”身旁的副将惊声道。 山中秀仁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怎么回事,难道说,父亲他们....没办法应对焱军吗?” “不至于啊!” 副将呼吸愈发急促,看向山中秀仁道:“将军,敌军已经占领望东港,我们....恐怕回不去了!” “我们的船只,还比不上坂本将军他们的舰队,强行登陆,恐怕也会落得一个下场。” 山中秀仁一掌拍在了栏杆上,咬牙道: “国内现如今恐怕是陷入一片战火之中,这个时候再去别处登陆,那又要浪费很多时间。” “再说焱军既然已经能来望东港,怕不是其余的港口也失陷了。” “可恶啊!” 副将慌张道:“那该...怎么办?” “难不成,我们还回不去吗?” 山中秀仁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国内战事必然急迫,不然天皇陛下不会紧急调回在外的兵马,山中秀仁越想越是心惊。 很显然,自己低估了焱军的战力。 而现在这个情况,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突然,山中秀仁一拍脑门! “塔旗国的船就停泊在望东港,焱国人来此,塔旗国不会坐视不理,但坂本他们却看样子已经被击败。” “难道说...” 瞬间,一股凉气从背后窜起,山中秀仁瞳孔一缩,浑身都僵直了。 第429章 出发南海 “该不会,焱军在国内连连大胜,这才腾出手来到了望东港?” “若真是如此,那陛下他们......” 山中秀仁越想越是心惊,虽然不愿相信,但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或许此刻国内已岌岌可危。 他的呼吸开始加重,脸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将军,那我们现在是要?”副将犹犹豫豫的开口。 山中秀仁深吸一口气,目光朝着前方看去,下一刻,他怒喝一声: “家国有难,刻不容缓!” “全速航行!” “尽快赶去望东港!就算焱军在那里,也要和他们血战到底!” 此言一出,副将浑身一震,他当即道: “可是将军...这种情况下,恐怕我们都难以登陆啊。” “就连坂本将军的船队也被焱军击沉,我们再去,那简直是在....” 山中秀仁扭过头,怒目瞪视着他:“不敌?到了近海,跳船游也给我游回去!” “若是京都失陷,天皇陛下性命有忧,你说,我扶桑该何去何从?!” 副将面色刷白,但还是小声说道: “不会的将军,国内兵马众多,不可能会立刻沦陷。” “不如我们前去塔旗国叫来救兵?以解祖国之危?” 听到这话,山中秀仁怒极反笑:“塔旗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指望着他们呢?” “这帮混蛋要是有用,焱国人怎会来到望东港?!” “即便他们国力强盛,那也是远在天边,岂不知远水救不了近火!待他们派来援兵,本土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副将点头,但他心知此番强行登陆,无异于送死,因此他继而道: “可是将军,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啊。” “若是最后和坂本将军他们一样被击败,那岂不是白去一趟,枉送了性命?”说完这句,他连忙补充一句: “我自然愿为天皇陛下献身,但更想做出有意义的牺牲。” 此话一出,山中秀仁犹豫了。 看着身后的众人,看着这十几艘船只,这些人不用说也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白死”,确实毫无用处。 直到这时,山中秀仁才逐渐冷静下来。 如若不去,那该去往何处?返航回高利国?那里无兵可用,无异于等死! 去硫岛?那也无用,即便重新占据硫岛,也解不了本土的危急。 去东海?那更是不可能,焱军既然敢来,在东海又怎可能没有大军驻守? 思来想去之际,副将这时却谏言道: “将军,不如去南海?那里有不属于焱国人的军队在。” 山中秀仁眉头一挑:“你是说,找撒日国为首的那些人?” 副将连连点头:“正是,如今我们两国之间的战争打到这个地步,在末将看来,确实是我方陷入了下风,当今之计,唯有借力于人。” “撒日国先前曾和我们提出建交之意,虽后来塔旗国介入,导致我们两国之间并未建交,但也不是仇人。” “他们来焱国,说是建交,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呢。” “来焱国,那自然也是为了谋夺利益,不然何至于千里迢迢前来?” 山中秀仁点点头,沉声道:“我曾听父亲说过,塔旗国和撒日国是一路货色。” “只是塔旗国国力更强,先行一步来了我扶桑,撒日国便失了先机。” 副将叹息一声:“将军,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 副将摇摇头,扼腕叹息道:“不论是塔旗国,还是撒日国,这些个大国,本就没安好心,塔旗国虽说给我们带来了新式武器,但那又如何呢?” “我扶桑再小,那也是有主权的国家,可现在....就连天皇陛下在他们面前都....”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山中秀仁,见他并未有恼怒之意,这才接着道: “大欺小,强凌弱,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 “国家也是一样,我扶桑要想生存,终究还得看他们脸色,与谁建交,便是站在了哪一方的队伍中。” “大国们之间明争暗斗,一直在博弈,如今我扶桑被焱国攻打,若真让焱国攻占了我扶桑,那焱国便又茁壮了三分。” “我想,对于那些大国来说,这必定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因此,任何一个垂涎亦或者忌惮焱国的国家,都不会坐视不管。”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等待着山中秀仁开口。 山中秀仁面色凝重,看着他道:“雨宫,你看的很明白。” “就如你所说,改道前去南海找撒日国的人谈谈吧。” “我想,他们也不会放任焱国肆意扩充领土的。” —— 【那一夜,焱军杀入江户后,他们在江户杀人放火,几乎将整个江户付之一炬。” 明仁并未逃走,据说是被烧死在了那镇国神社中。 这一战过后,扶桑主力几乎全部战亡,在此后的几天,焱军似乎是朝着扶桑各地杀去,虽然不知道他们做到了何种地步,但足以表明焱国却是是打算毁灭整个扶桑的。 不论是焱国的军队战力,还是他们的行动力,都实在令人心惊,因此我建议——】 “啪”的一声,炭枝断裂,莫桑也停止了书写。 他自嘲一笑,将手指塞入嘴中润湿后,莫桑将写在衣服内层的文字擦模糊。 他知道身为俘虏的自己,在焱军如此严密的看防下,不可能再有机会送出任何军情。 而事实上此刻莫桑也注意到几道看向自己的目光,他们虽在看着,但却浑不在意。 这是有恃无恐,同时也代表着强烈的自信。 这时,吱呀一声,一名士兵靠在了门上。 “喂,去过我们焱国吗?” 莫桑靠在墙边,无奈的摇摇头:“想去,没来得及。” “哦,那你有机会了,明天随我们返航。” 话音落下,莫桑依旧面无表情,但旋即,他瞳孔一缩,猛地从地上站起; “结...结束了?你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你猜。”士兵笑嘻嘻的说了一句,而后便不再言语。 莫桑浑身一震,靠着墙壁慢慢坐下,跟着抱住了头。 “从我被俘到今日,过去了多久?有半个月吗?”他自问一句,而后将脸埋在膝盖中,陷入了沉默。 在攻入江户之后的第十二天,秦泽决定离开扶桑。 当然,这并非是倭寇们已经彻底解决了,事实上扶桑虽然并不大,甚至还没有焱国一成大小,但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因此自然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清除他们。 只是秦泽觉得并不需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做,在这里留下一些兵马,让他们去做接下来的清扫工作便可。 他决定按照预定的计划,带着舰队前去南海。 登陆南海的港口后,直接顺道前去南泽,追捕金氏余孽! 随即,翌日,天色一亮,秦泽安排好了驻守扶桑的兵马,随后便从江户出发,径直带人前去港口,准备前去南海。 第430章 形势一片大好! 永宁郡主即将出嫁的消息,毫无疑问让南泽喜庆了起来。 庆王府已经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而此刻在大堂内,金建忠却有些闷闷不乐。 “少了吧?陛下就拿出二十箱礼随出去,这未免叫他们看轻了咱们。” 一旁椅中端坐的金建德听到这话,“嘭”的一声放下了茶杯,瞪着金建忠道: “这说的什么话?!” “金银细软,翡翠明珠,足足装了二十箱,这还不够?你还要送出去多少东西?” “王府里面可也是备上了不少嫁妆,这还不够吗?啊?” 金建忠眉头紧皱,沉声道: “我看太少,咱们乃是皇室,怎能显得小家子气。” “叫那些外国友人看了,岂不是要笑话咱们穷酸。” 金建德脸腾的一下蹿红了,他怒喝道:“逆贼夺走了金陵,我们匆匆来到南泽,还有什么家底子?” “人要吃饭,兵要军饷,装大头往外送钱,你摆得了这个阔吗?” “你想送更多?那好,你去金陵,金陵什么都有,你去从逆贼手中要,要他来给嫁妆!” 此话一出,金建忠摆了摆手,道: “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永宁出嫁,乃是大事,给永宁撑够了场面,不论是对于永宁,还是对于我们来说,那都是长颜面的事。” 金建德冷哼一声,一拍手道:“颜面?还有什么颜面?” “咱们的颜面早就被逆贼全给揭去了!” “若是还有颜面,至于这么求着人家吗?你看看这些天,那些个前来拜见陛下的使臣们。” “嚯!一个个趾高气扬,威风的不得了,说话口气大就罢了,竟连跪都不跪!说什么他们国家没有这个习俗,不行下跪之礼。” “更有那不知好歹的狗东西还想亲陛下的手!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吻手礼?!” 金建德越说越怒,已是气的脸红脖子粗,跟着大骂道: “我可去他姥姥的吧!” “这帮狗东西,竟如此不知礼数!” “我该把他舌头割下来,再活剐了他们!” 金建忠心中不悦,皱眉道: “行了,二哥,息怒。” “他们本来就没这个习惯,而这吻手礼是他们表达礼数的一种方式罢了,何必如此动怒呢。” 金建德怒极反笑: “放屁!” “这些人连入乡随俗的道理都不懂的吗?” “陛下乃是万金之躯,怎能让这些腌臜东西沾染到分毫!” “我一想到他们那厚颜无耻的嘴脸就恶心!” “恶心呐!!!”金建德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喷的是唾沫横飞。 听着金建德的吼叫,金建忠来了气,一拍桌子喝道: “二哥!注意措辞!” “咱们好歹也是礼仪之邦,要有大国风范,怎能如此斤斤计较!” “那些海外的国家,可都是这样表达礼数的!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咱们倒是可以学习学习。” 金建德怒目瞪视着金建忠,斥道: “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天天和那帮洋人厮混在一起,张口闭口就是学这个学那个!” “能学吗?学他妈的张嘴就是要亲手吗?!” “别说是陛下了,就是寻常女子,那也不能这么干!要亲,去窑子里找娼妓亲去!” 金建忠见金建德如此冥顽不灵,当即站起身来,郑重告诫道: “二哥,你太迂腐了!” “我就说那撒日国吧,人家为何国力强盛,为何能在他们莱昂大陆横着走,其他国家的人见了他们就要低一头,还不是因为人家各方面都是先进的!” “军事先进,文化也先进,所以别人都跟着他们学习!这才一同走上了强国之路!” “我大乾,难道就不能学习吗?!简直是迂腐不堪!” 金建德双眼微眯,冷笑道: “你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净往他们身上想了!” “你给我听好!我大乾历史悠久,传承已有数千年,论礼数,他们要学咱们!” “是,那些国家是比咱们拥有着更先进的武器,在这点上,我们固然要和他们学习,但也不是一股脑什么都学的!” “该学的学,不该学的就绝不能沾上半分!” 金建忠连连摇头,反驳道:“一派胡言!我是不知道这有何不能学的,这些天来到南港的国家已经有好多个了,你看他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大国小国,哪一个不是如此?” 金建德怒斥一声: “他们如何能与我大乾相提并论!” “我大乾国情,和他们是一样的吗?!” “我们长的就和他们不一样!学了些牛鬼蛇神的东西进来,咱们能落得个好!” “说我迂腐不堪,我看你小子是吃里扒外,把自己当洋人了!真把这些洋人当爹了?” 如此直白的怒骂,金建忠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金建德道: “好好好!你了不起!你清高!” “不靠我牵线搭桥,咱们难不成还要一辈子缩在南泽,等着逆贼杀过来割了咱们的头?!” 这一句话说出来,金建德眼神一黯,张开的嘴也合紧了。 金建忠乘势追击,接着喝道: “听我的绝不会错!” “现在我是在救咱们家于水火之中!二哥,你不谢我倒罢了,还对我如此指责,这实在太过分了!” “永宁这两天就要出嫁,我上上下下到处打点,来的人这么多,我应酬不停,忙的饭都吃不上,这些你难道看不见?我待会还要回南港,一刻歇息时间都没有!” “你倒好,坐在家里什么事也不管,还对我指指点点!哼!” 金建德靠在椅子上,颓然的低下了头,整个人都泄了气。 他喃喃说道:“反正,我见不惯他们的做派。” “我也不能让他们对陛下不敬。” “永宁....她是我妹子,她要嫁到外面去,我实在难受.....” “她嫁过去,肯定落不得好的。” 说着说着,金建德红了眼眶,低着头继续道: “我就这一个妹子,打打闹闹这么多年,我是看着她长大成人的,到时候她在外面受了欺负,怕是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是我没本事.....保护不了任何人。”金建德将头埋在胳膊中,说出来的话越发颤抖起来。 见他这般颓丧,金建忠翻了白眼,也不想再和他吵,遂说道: “行了行了,别自怨自艾了。”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很快就要反败为胜了!你该高兴才是!” “我也不和你说那么多了,永宁在哪?我去看看她,可别在临嫁之前出了什么差池。” 第431章 碎裂 “永宁她....应该是在练剑。”金建德头也没抬,闷声道。 听到金长歌还在练武,金建忠眉头一皱,揉了揉右手腕,那日被金长歌拧折的疼痛依然未消,他不悦道: “练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练劳什子剑,真是胡闹!”说罢他拂袖离去。 金建德并未搭腔,他心中难过,此刻已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大乾让出部分领土给那些外邦,再将永宁当做筹码交出去,她的婚事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但自小与她一起长大,一路打闹过来的金建德却实在难掩心中悲痛。 彼时大乾强盛,天下在陛下掌控之中,那时妹妹出嫁乃是金枝玉叶的身份,不论嫁于何人都不会受到欺负,他也不会担心。 只是现在国已不国,大乾几乎快被逆贼占去,龟居南泽的陛下也没有了掌权天下的话语权,这时候永宁再作为政治筹码出嫁,那怎会得到礼待呢? 这两日要办的婚事虽万众瞩目,府中可谓是人人欢庆,但金建德心中明白,待婚事结束,就什么都变了。 永宁的未来将一片晦暗,身在他国屋檐下的她,以后只能任人欺凌,饱受苦楚,他可不相信那大腹便便的范立伦会待永宁好。 这帮洋人的嘴脸,他已经看得明白。 若说在先前他还存有一丝幻想,曾希望能借助这些洋人来为陛下复国,但在这些天切身的和这些洋人打过交道后,他便彻底明晰了。 这帮洋人,不过是想借着陛下这个大乾正统皇帝的名义,攫取更多利益罢了。 在一开始,这帮洋人还只是说要租借通商口岸,但发展到了现在,那即将签订的文书上,却已经加上了十几条不对等的条款! 每一条都看得让人心惊,这让金建德不由得产生更坏的猜想。 这恐怕还只是一个开始。 假以时日,这帮洋人定会手越伸越长,要攫取越来越多的东西! 到了那时,大乾究竟是谁的国? 退一万步说,即便陛下真的能借助外来势力复国,那时这大乾也不再为陛下一人掌控,这帮贪心似饿狼一般的洋人恐怕已将大乾当做他们的后花园了! “唉!” 金建德抬起微红的眼,重重叹息了一声。 “若不是那逆贼夺了大乾江山,何至于此!” 恨恨的骂了一句,金建德颓然的拿起拐棍,起身离去。 —— 金建忠刚踏进练武室,迎面便是一剑刺来。 冷冽的剑光从眼前晃过,锋利的剑刃几乎是贴着他的面皮而去,直到出剑之人站定身姿,挽了个剑花潇洒的收回长剑,金建忠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处流下,金建忠被吓得惨白的脸窜上了一抹恼怒的红。 于是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面无表情的金长歌,心有余悸的开口道: “好悬一剑刺死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练什么剑?!” 话刚说出口,金建忠便发觉不妥,如今永宁可是待嫁之身,这个时候怎能对她说重话呢,若是惹怒了她,在这个节骨眼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可就麻烦大了。 随即,他连忙改口道:“听二哥说你近来多在练武房练剑,我来看看你。” “你爱好此道,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不要伤了身子,要节制。” 金长歌瞥了他一眼,并不搭话,只叫道: “晴儿,汗巾。” 晴儿小跑上前,给金长歌递去了汗巾,金长歌擦着脖子上细密的汗水,转身朝着椅子走去。 见金长歌完全不接自己的话,金建忠讪讪一笑,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金长歌仍不接话,只接过晴儿递来的茶水,轻饮起来。 “永宁,我知道马上你就要出阁,心里头怕是还有些紧张忐忑。” “呵呵,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的,范立伦乃是我至交好友,我与他无话不谈,他的为人秉性,我极为了解,那是个好人啊!” “你嫁给他,以后是享不尽的福气。”金建忠抱着手臂,笑呵呵的说道。 金长歌放下茶杯,抬眼瞧了他一眼,见他笑容满面,遂开口道: “是吗?” “我有享不尽的福气,你们也能跟着沾点光了。” 金建忠笑道:“这说的哪里话,这不叫沾光,永宁。” “咱们是一家人,这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这当哥的,见你出嫁,那心里头也跟着高兴啊。” 此言一出,金长歌轻笑一声:“嗯,看得出来,你高兴得不得了。” 金建忠哈哈一笑,转而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接着道:“那是自然,往小了说,你是我妹妹,找了个好夫家,这是好事,我怎能不高兴。” “往大了说呢,这次联姻过后,咱们大乾也交了些国外的朋友,有了他们的援助,接下来便可打回金陵,将被内贼窃取的国土收回来。” “哎!说起来,这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妙事啊!”金建忠抬起头来,笑着感叹了一句。 晴儿面无表情,在一旁冷冷瞧了金建忠一眼。 金长歌这时却开口道: “听说他们又加了些条款,不知你有何看法?”说罢,金长歌直直的看着金建忠的脸。 金建忠摸了摸下巴,笑道:“这是好事啊。” “这说明我们在进行着更加密切的合作!对我大乾来说,确实该这样!” 金长歌双眼微眯,“哦”了一声,接着道: “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金建忠摇摇头:“这有什么不妥的,你啊,就是想的太多。” “是不是二哥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可别听二哥的胡言乱语,我倒是不明白了,我们乃是手足兄弟,他却迂腐不堪,目光短浅!唉。” “我刚从他那回来,为此我还特地说了他一顿!” “不过呢,二哥是个聪明人,我几句话一说,他也就通透了,呵呵。”金建忠笑着扬起了下巴,眼睛却看向了晴儿,他努努嘴:“去,给我倒杯茶来。” 晴儿面无表情的转身倒茶,金建忠面露不悦之色,转过脸看着金长歌道: “你看这丫头,一点礼数都不懂。” “陪嫁过去后,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莫叫她在外头丢了我们的颜面。” 金长歌面无波澜:“晴儿我不带走。” 话音刚落,金建忠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嘴中却道: “不带走?她不是跟了你好几年了吗?带过去照料你那也周到啊。” 金长歌依旧面无表情,“不需要。” “那....那不如给我吧,我缺个使唤的丫头,跟在我后头,也能学学礼数。”金建忠笑着伸出了手,晴儿正将茶杯递给他。 “说实话,这要出嫁了,我心中总有些慌。” “大婚当日,你可得陪在我身边啊。”金长歌突然道。 此言一出,金建忠微微一愣,转过脸看向了金长歌。 下一瞬。 “哐当”一声。 茶杯摔落,碎裂一地。 第432章 敬茶 “哎哟!” 摔碎的茶杯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射到了金建忠的脚上,被烫到的金建忠“腾”的一下从椅中站起,他勃然大怒,朝着晴儿怒声喝骂。 “臭丫头!你在干什么!” “怎会连茶杯都拿不稳!” “公子,我给您递到手边了,只是您突然扭头,这才没接住,晴儿不是故意的....”晴儿低着头,小声的辩解道。 “混账东西!如此牙尖嘴利,竟还敢犟嘴!” “在我金府做事,如此毛躁,你还能干什么.....”金建忠涨红了脸,仍在喝骂。 “行了,和一个丫头置什么气,晴儿,去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金长歌开口道。 “是,小姐。”晴儿当即转身,寻扫帚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金建忠心中怒火冲天,但也不好再发作,毕竟这丫头和永宁关系好,两个人整天腻在一块,若是将这丫头治罪,怕是会与永宁产生芥蒂。 想到此处,金建忠平复着心中怒意,甩开鞋上的茶叶,而后坐回椅中,挤出一丝笑容看向金长歌道: “看来你是对的。” “这丫头毛毛躁躁的,确实不大会伺候人,不过谁叫她年纪不大呢,罢了罢了,我也不该和她计较。” 金长歌并未接话,只是端起手中的茶杯,又轻抿了一口。 金建忠这时却说道:“对了,永宁,你刚刚说心里有点慌,要我陪在你身边?” “哈哈,别慌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次出嫁,前前后后,那可都是我操办的!一切都办的井井有条,你丝毫不用担心!” “另外呢,我们不是在【圣歌号】上举办晚宴嘛,我肯定要去的,毕竟我还要接待他们,那些贵客都在,我不去那可不行。” “此次晚宴的整个流程,我都将陪你走一遍,直到将你与范立伦送入洞房为止。”说到这里,金建忠轻笑起来。 金长歌却问道: “听说这次是按照他们的成婚方式来办,是说那些政要们都要参与,而我的话,要在他们的见证下成婚对吗?” 金建忠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我们大乾的女子素来都是不爱抛头露面的,但按照他们的成婚方式那可大不一样,此番前来参会的人,那都是各国政要名流!” “有撒日国的麦立瑞爵士,升卢国的莫利爵士,还有....算了算了,说不清,太多了。” 听到此处,金长歌脸露笑颜,她轻笑了一声: “那可真是太热闹了,刚好我也是那爱热闹的人。” “这些人,都是与我大乾签订条约的人对吧,果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呢。” 金建忠笑的眯起了眼,“是了!我也知道你是个闹腾性子,不然何至于平日舞刀弄剑呢。” “就知道你不会介意这种成婚方式,哈哈。” “呵呵。” 兄妹两个聊到此处,前所未有的和谐了起来,二人皆笑得合不拢嘴。 笑声中,金长歌又说道: “此次我的成婚乃是大事,来参与的人也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要保证婚事顺利进行,相应的防备举措得做好。” 金建忠一愣,扭头道:“那是肯定的,这还用说吗?不过又有谁敢破坏婚事呢?有那不要命的人吗?” “那不可能的,你不用担心。”金建忠连连摇头。 金长歌却眉头微皱,说道:“可是,我听闻在民间,有人反对我的婚事,我就担心有那不明是非之人在我大婚当日闹事,影响了我的婚事。” 此话一出,金建忠心中一动。 他怎会不知民间有反对之声,虽说南泽为陛下治理,这也是本家,但即便如此,民间也是有些刁民在的。 这帮目光短浅的蠢人们不明事理,非说不能签这条约。 没想到这个消息,竟都传到永宁耳中了。 好在她是个明辨是非之人,并未听进去,此刻甚至还关心起这事来,金建忠心中颇感欣慰,当即道: “放心!我们在【圣歌号】上举办你的婚事,它停泊在港口,无人能进来搞破坏的。” 说到此处,拿着扫帚的晴儿走了过来。 “公子,挪挪脚。”她低着头扫着茶杯碎片与残渣。 金建忠抬起脚,目光却看着晴儿那白皙的脖颈,一刻也不曾挪开。 一旁的金长歌看着金建忠的脸,面色渐冷,接着开口道: “可是在我看来,这船上的防护也要做好。” “这是婚宴,在婚宴上,我想不该让人带兵器才是最好。” 听到这话,金建忠转过头,沉吟道:“唔....言之有理。” “那我今日回去后,和他们商量商量,不过说来,本就该如此啊。” “谁会在宴会上带兵刃呢,在外头的士兵们带上就好,宴席中心是不会有人带的。” 金长歌点点头:“可是他们的人,不都是带着火器吗?” “这东西似乎稳定性不太好,先前你送于我的那柄火铳,就差点出了事,你说在婚宴上,这万一擦枪走火,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一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想我的婚事上出任何差池。” “我要圆满的完成这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生大事。”金长歌面色郑重的补充了一句。 见金长歌这么说,金建忠笑了:“好!好!” “你说的我记住了!我尽力去办,一定让你圆满的完成这桩婚事!” “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也是我大乾的大事!” 金长歌笑着点了点头:“拜堂之时,三哥,你可得在我身旁。” “有你在,我安心。” 金建忠在以前与金长歌关系一向不大好,但经这次婚事,金建忠却发觉她对于自己的态度改善不少,此刻听到这话更是受宠若惊。 他知道是永宁感激自己跑上跑下,尽心尽力做出的这一切,因而他点头笑道: “行!”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谁让你是我妹妹呢,我还能拒绝你的要求吗?” 话一落下,金长歌眸光闪动,脸上出现了一丝伤怀之色,不过她当即便低下头遮掩了下去,低声道: “三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金建忠摆摆手:“问吧?” “现在的大乾,最重要的是什么?” 金建忠以为她是要问婚宴的事,全没想到她竟然突然问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他挠挠头,皱眉道: “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 “我就问问。”金长歌抬起脸,面色恢复平静。 “哦,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借助那些邦国们的力量,把被逆贼夺走的东西都拿回来啊!为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重新掌权天下!”金建忠并没弄清问题的重点,自顾自的说道。 金长歌这时却站起身,走到桌案旁,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向了金建忠: “那就拜托你了。” 扫完茶杯残渣往外走的晴儿在这时回眸,看向了二人。 金建忠笑着接过茶杯,待饮尽后,他笑着转身离去。 金长歌也拿起了桌边的剑,走向了木人桩。 第433章 污泥清荷 匹炼一般的剑光一晃而过,金长歌身姿舞动宛若游龙,手中那柄剑或刺或挑,在木人身上留下数道伤痕。 女子天生气力便不如男人,即便金长歌自小便跟随多位名师习武,也从不懈怠,但她也深知女子之身,在比斗中总会得到束缚。 这还仅是比斗,若是奔着杀人,那需要花更多的气力。 但剑这种利器,便能够弥补气力弱这个缺点。 剑有长短,分软硬,亦有利钝之别,习剑者往往会在深思熟虑过后,郑重选择一柄适合自己的剑。 作为郡主身份的金长歌有很多可供选择的剑,她也用过很多剑,便是手中这柄拿来练习的剑,那也绝非普通人所能用的剑。 手中剑陵劲淬砺,一剑刺去甚至能破开软甲,直指心肺。 如眼前的这木头桩一般,若是肯下点气力,化刺为横劈,甚至能将木人头颅斩断。 但花费更多气力并非金长歌本愿,因而手中剑只能做练习用,她真正要用的剑,此刻正在腰上。 剑为【辟水】,与大多数常用之剑不同,辟水是柄软剑。 仅二指宽,二尺长,这个长度,堪堪与金长歌那纤细的腰肢一致。 剑身雪白,剑刃若新发于硎,虽缺了刚直,难以劈砍,但若是刺与削,它足以见血封喉。 这轻巧的软剑能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刺出,若是持剑之人有着高明的剑技,那便能使出万般变化,足叫人防不胜防。 事实上金长歌使用此剑的时间并不长,仅在半个月前才从府邸宝库中寻出。 但手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她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内心一霎时便变得无比坚定,像是烙印刻在了心间。 这就是她该用的剑,也该用这剑做一些事。 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辟水,它与那琳琅满目的珍奇之物陈列在珠光宝气的库房中,已经尘封多年未经人用过。 在当初,金氏开疆拓土,四方征战,或许这柄剑就曾为族中某一人用过。 但那是过去的事,至少最近这些年,也无人会选择拿剑制敌了。 身为金氏一族的金长歌,取出了这柄剑,又在每一个夜晚烛火下舞动着它。 不同于白天练剑,只有在夜间时,金长歌才能放开手脚,淋漓尽致的展现着自己的杀伤力。 剑是利器,剑术乃杀人技,奔着杀人而练的金长歌在习练时却并不像一个满面狰狞的刽子手。 窈窕婀娜的身姿,皓齿明眸的面容,若是不看那锋芒毕露,杀意弥漫的剑术,只当做一场剑舞赏看,她足以称的上全天下第一等的舞姬。 可惜这等身姿,现如今也只有丫鬟晴儿一人见过。 金长歌在夜晚的练武房内,点着烛火一人习练,晴儿把守在门外,听着内里传来的剑声,听着末了金长歌的喘息声,她也终于慢慢明白了那个最是善良最是宽厚最不可能背弃国家的小姐要做什么。 她要在成婚当日,出剑,杀敌! 整座金府,皆将秦泽视为敌人,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而那些侵占大乾国土的异族外邦,他们当做可结交的朋友。 而她要做的事,是在和家族背道而驰,在与所有人为敌。 她所做的一切,无人为之喝彩,无人为之呐喊助威,甚至还不能叫任何人知晓。 晴儿并不知作为金氏一族的她,在经过多少个昼夜的深思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但这个决定想来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苦痛。 背弃家族,逃离府邸,独身而行,落入尘海,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但总归是个退路。 至少,一只笼中雀入林后,还有活着的机会。 但选择独身出剑杀敌,除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外,还要有着沛莫能御的决心,因为那是有死无生! 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晴儿明白,她已做好了最终的选择。 可即便如此,看着此刻她依旧在一人独身练剑,还是叫晴儿红了眼眶。 毕竟小姐她,真的不是一个坏人,不该落到这个凄惨的下场。 她对待任何人都是极好的,便是连离了府的宋妈,也时常念叨着她,她也曾多次散银接济那些贫弱百姓。 在寒冬腊月,她甚至还亲自施粥与那些吃不上饭的乞儿们,甚至还知晓要在年关将近时备上些厚重棉衣,备上些冻伤膏发下去。 即便是在秦泽带着大军即将杀入京师,金陵百姓已经知晓金家大势将去,纷纷唾骂金家时,她也曾前去城北,亲入民间。 晴儿犹记得金长歌说过,金府从上到下,只有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但她想应该还要加上小姐。 若小姐不是金府之人,那她不论出自何方,应都是位善良宽厚,爱国爱民的好人。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这大染缸里,她只能是污泥清荷。 晴儿背过脸去,深吸一口气后平复心绪,而后转身笑着朝金长歌走去; “小姐,歇一歇。” “您看都满头大汗了。” 金长歌停下身形,扭头朝着晴儿笑了笑,而后将剑置于架上。 “好了,不练了。” “已经练够了,这两日,养养身体,休养生息。” 晴儿默然点头,走到身旁为她擦起汗来。 金长歌却从晴儿手中拿过,一边擦着汗一边道: “对了,叫宋妈以后别送那红薯干了,屋里头还有好多呢,我也吃腻了。” 只这一句话,便叫晴儿憋住的伤痛倾泻而出,她一把抱住金长歌,只是将头埋在她怀里,却不说话。 金长歌略有诧异,低头看着她的脑袋道: “怎么了?你这馋丫头还不够吃?” “小姐,别去好吗?别去成婚了。”晴儿身躯微颤,低声道。 “我要去享福,不带着你,你心里头难受了?呵呵,那可不行,你这丫头就没那福气。”金长歌笑道。 “时候也不早了,拖着也不是事,你也该出府了,你看今天那混账东西看你的眼神没有,再不走,你早晚要落他手里。”金长歌摸着晴儿的脑袋。 “您为我想好了出路,那您呢?”晴儿抬起脸,红着眼眶说道。 第434章 赎罪 出路? “路在何方?路在脚下!”金长歌笑着打趣道。 “小姐,别说笑了好嘛,我....我心里头难受极了...”晴儿抽抽涕涕的说道。 金长歌抬手抹去她眼角下的泪滴,笑着道: “你这小丫头,却跟个老妈子一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倒好,哭哭啼啼的,这也太不像话了。” 晴儿低着头,而后左右看了眼,确认无人后,小声道: “小姐,你瞒不住我的,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事。” 金长歌一愣,旋即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什么事?” “您要去刺杀那些坏人,您这一去,可就有去无回了。”晴儿扬着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金长歌看着这张花猫似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 “唉,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怎么说你。” “当个小丫头真是埋没你这个人才了,你该去当执掌情报机关的大臣。” 晴儿吸溜了下鼻子,“我说的对吧,你这么干,叫我怎么办?我....我还指望着小姐你带我...” “带你干吗?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带你去和我一道,去杀了那帮贼人?”金长歌低声笑道。 “那也不是不行啊,我也会功夫的....”晴儿小声道。 “你那三脚猫功夫,也不过应付应付金建忠那混账东西,不过他本来就是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酒囊饭袋,也显不出你的本事。”金长歌声音平和,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晴儿叹了口气,小声道:“小姐,您就不能不管这些事吗?” “陛下早晚要来南泽,如今天下已经在他掌握之中,不久前我从帮中人口中得知,陛下在东海杀得那些倭寇溃不成军,东海之危一解,他就该来咱们这了。” “届时这帮异国外邦,都会灰溜溜的回去,陛下他可不是个软弱之人,他.....” 话未说完,金长歌笑道:“他有王霸之气?一来就吓得这帮人屁滚尿流?” 晴儿点点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嗯,我想应该是能行的。” “这么厉害啊?要真是这样....” 金长歌伸手抬起晴儿下巴,看着她的脸促狭的笑道: “你不如在他一来后,立刻投入他麾下,你长得也好看,就是脸稍显圆润,不过这是福相,身上也有些本事。 他还未曾纳妃,见了你兴许能收下做个妃子,那你以后可就有着享不尽的福气,有着吃不完的好吃的了。” “怎么样,你看行吗?” “唰”的一下,晴儿红了脸,她在金长歌怀中扭了扭,立刻说道: “小姐,别打趣我了。” “和你说正经的呢。” 金长歌低下头,渐渐收敛笑容,看着她道: “他有他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这天下为他所有,但我身为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也当为国而战。” 晴儿皱起了眉头:“可是,您何必再去做这事呢,到时候....” 金长歌的手搭在了晴儿嘴边,道: “晴儿,我国若是答应那些异国外邦的要求,那便是最大的耻辱,这叫国耻。” “虽然金风鸾如今已算不得大乾之主,但你要知道,国家不能为人所玷污,一丁点的耻辱都不能留下。” “就好像是一张白纸,哪怕是沾上一滴墨水,即便立刻抹除,那也留下了痕迹。” “不能让我们的百姓,让我们的国家背上这个耻辱。” “即便与他们打起来,那我们也是为国而战,那是抗争,便是死,那也是光荣的,这叫不屈。” “数千年的传承,这份历史的荣耀如皓月之光,你还小,体会不到,但你要知道,我们能站着死,不能跪着死。” 晴儿似有所悟,但却更加伤心了: “可是,我实在舍不得小姐,呜呜呜....” 金长歌低下头,将脸贴在了她的脑袋上,温声道: “这没什么的。” “南泽的百姓中,也有人看得明白,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国家不能让与别人之手,只是他们不是掌权者,他们没有太多的力量。” “但总需要人为之发声,需要有人站出来做一些事起个头,我们金家是这一切罪孽的源头,我身为金家人,也该赎罪了。” 晴儿再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缩在金长歌怀中抽泣。 “收拾收拾,你也该出府了。”金长歌抬起头,面容又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道。 “我送您去登船再走,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小姐。”晴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好。”金长歌答应了下来。 “小姐,后天您就要出府,这两日,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帮您去办。” “你这丫头....说的我好像要了却最后的心愿似的....呵呵。” “可我....似乎也没什么没做的事了,也没什么....遗憾....”说到此处,金长歌有些失神。 但终究,她还是笑着拨开了晴儿的手,道一声要去祠堂便径直离去。 —— 从练武房出来,金长歌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臂,脸色平和的走向了祠堂。 这段时间沉迷练剑,她已经很少去祠堂,此刻再去,心绪倒是空前的宁静。 即将走到门口时,金长歌却停下了脚步。 祠堂内,正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金长歌眉头微挑,放慢了脚步,而后渐行至祠堂门口,大门此刻是紧闭的,内里传来的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蠢丫头发什么疯,非要嫁去那匈利国,那范立伦是好东西吗?不过是一个贪淫好色又不懂礼数,举止粗鄙的狗东西罢了!” “唉!永宁她怎么能嫁给这种人!真是老天瞎了眼!” “她要嫁的,那必须得是一个顶天立地,有才有德的男人才是!” “先前倒是出了个武奎,我本以为那小子应该还凑合,不曾想竟被秦泽这王八蛋给杀了,硬生生毁了这桩婚事。” “自从逆贼举兵造反后,咱们家就落魄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是什么事都要求别人,就连娘您的祠堂,都比以前小了好多。” “娘啊......我这心里.......”哭声渐渐响亮起来。 金长歌摇摇头,面露苦笑。 “二哥。”她叩门说道。 第435章 祠堂 “二哥。”金长歌叩门说道。 门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在片刻后逐渐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片刻后,声音近了,随着打开的门,金建德出现在金长歌的眼帘中。 他一手拄着拐,一手扶着打开的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刚来一会。” “有段日子没来看看娘了。”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嗯,我也是。”金长歌说道。 金建德点点头,从门上放下手臂,让开了身子,靠在了门上。 半掩着的门被这一靠往里翻转,金建德失去依仗,拄拐的身体不甚方便,跟着往里倒去。 他急忙伸手抓住门边,但那根腋下的拐杖却在这时松了,先一步落在了地上。 不可避免的,他的身子也跟着往下倒去。 但并没有倒下。 金长歌伸出手来,挽住了他的胳膊,“慢点,二哥。” 得到助力,金建德站直了身子,手也扶稳了门。 “没事,你进去吧。”他无所谓的笑笑,说着弯腰捡拾那根拐杖。 但金长歌已先行一步,从地上捡起了拐杖,她面色平静的将拐杖放在了金建德手中,伸出手掸了掸他衣服上不知在何处蹭到的一缕灰尘。 “上过香了吗?二哥。”看了一眼有些发愣的金建德,金长歌往里走去。 “哦...上过了。”金建德回过神来,跟着走去。 金长歌并未回话,走到蒲团前,她怔怔的看着母亲的牌位。 良久。 金建德声音在旁边响起: “来,香。” 金长歌转过脸,金建德面色平和,手中正递过来一炷香。 接过香,金长歌走到香炉旁,靠着烛火点燃,而后双手捧着香插入炉中。 金建德在一旁拄拐而立,目光从未从金长歌身上移开过,他紧紧抿着薄唇,目光柔和,他开口道: “小时候咱们每次打架,我打不过你,都和你说投降了你还不饶,总是追着我打。” “下人们不敢拦,爹又找不到人,大哥不管,小弟更没用,总是跟着那些丫鬟们厮混,我只能到处跑,你就追,闹的鸡飞狗跳的。” 金建德眼中带着笑意,转而将目光看向了母亲的牌位: “幸好啊,还有祠堂护着我。” “我跑到祠堂来,你也就不敢动手了,老老实实的进来,连句骂人的话也不敢说了。” “呵呵,是啊。”金长歌轻声笑了起来。“你总拿娘压我,说什么娘在看着。” 金建德摇摇头,笑着道:“娘能压得住你?” “不见得吧。” “你忘了?祠堂也不是每次都管用的,我可记得清楚,十六岁那年,我就是逃进祠堂,你也动手了。” 说到此处,金建德不自觉的摸了摸后臀,接着笑道:“那次揍得我可不轻,也不知你这丫头脚为什么就那么硬,踢得我痛死了,我记得好像都淤青了。” “那次,娘可就压不住你咯。” 金长歌转过身,弯月似的眼眸中满是笑意,看了他一眼后,走到蒲团旁慢慢跪下。 “你说的不对。” “那次追到祠堂来揍你,是因为我太想念娘了。”金长歌轻声说道。 金建德诧异的看着金长歌:“你想娘....那你还揍我那么狠?这有什么联系吗?” 金长歌面容平静,似乎陷入了一刹那的恍惚。 “当然有联系,我想我当着娘的牌位前揍你,娘肯定要生气的。” “若娘泉下有知,定不饶我这个不孝女。” “她兴许在晚上就会在梦中来找我,不管是打我骂我,那都可以,至少我能见到她了,我有好多心里话想和她说呢。” 话音落下,金建德微张着嘴,而后背过了身。 “二哥,你还记得娘的样子吗?我都没见过。”金长歌双手合十,轻声问道。 “记...记得...娘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尤其是眼睛。” “陛下的眼睛就很像娘,要是只露出眼睛,我可能都分不清。”金建德背着身,腰有些弯,声音又沙哑了起来。 “是吗?我倒是看不出来,可能是因为我看的只是画像吧。”金长歌面色平静的说道。 “很像的,真的很像...” “娘刚走的时候,我总是哭,陛下时常来家中看我,每次看到那双眼睛,我都能想起娘。” “其实...永宁,你的性子和娘很像,虽然娘的相貌温婉秀丽,但其实她的行事作风,却是雷厉风行,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 金长歌静静听着。 “娘不是大家闺秀出身,只是一个民女,小时候也是苦过来的,即便是嫁给了爹,成了王妃,但有些习惯依然留在了身上。” “小弟挑食,一碗饭吃不完,就想着倒掉,娘若是看见了,他必得挨一顿揍。” “大哥呢,脾气大,下人们哪一个惹他不高兴了,动起手来谁也拦不住,也不敢拦,可偏偏娘就能拦住,娘可是有武艺在身的,我就时常见过她使剑,大哥从不敢在娘面前造次。” 听到金建德的话,金长歌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二哥,那娘管教起你来,也是很严厉吧?” 背影微微一抖,跟着传来沙哑的笑声: “是啊。” “你知道我好动,小时候总喜欢捉弄人,拽丫鬟们的鞭子,给小厮们的饭菜里撒灶灰。” “还有次给马厩中撒了一大把巴豆,害的马夫刘贵被管家狠狠教训了一顿,刘贵挨了顿打,也不敢辩解,他哪敢说是我干的,不过我想管家也是知道内情的,不过那又如何呢。” “就是不知道后来娘怎么就查清楚了,或许是有人跟她告了密吧,娘大发雷霆,冲进我房间,狠狠揍了我一顿。” “娘下手真重,我都求饶了,她还是不放过我,爹来了也不行。” “好不容易挨完了打,我以为也就罢了。” “没想到啊.....”他顿了一顿,金长歌看见他抬起了手臂,而后在身前晃过。 “后来怎么了?娘还没饶你?”金长歌追问道。 “当然没饶过我。” “娘将我从地上拽起,拉着我要去找刘贵,让我当面去给刘贵认错。” “唉,那时候我真是又怕又气,娘她都揍过我了,怎么还让我去找刘贵呢,刘贵虽被管家打了一顿,但还不如我被娘打的重呢。” “我虽然被打得疼了,但我就是不去,一个马夫而已,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第436章 追忆 听到这,金长歌低垂了眼帘,抿嘴道: “想必,娘应该是肯定更生气了吧。” 金建德点点头,“是啊,不然我怎么说你和娘的性子很像呢,你猜的很准。” “娘气得不得了,给我耳朵都快要拽掉了。” “我又哭又闹,爹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就上来劝娘,说差不多就行了。” “娘倒好,连带着给爹也骂了一顿。” “说是养不教父之过,我犯了错,他们也有责任,要是管教不好我,那以后还得了。” “爹一向敬重娘,但当着那么多人面被娘亲骂,你想想也知道,这多下不来台啊,爹就不高兴了,说多大点事,至于闹得这地步吗?给那刘贵发一百两银子就行了,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听到这,金长歌摇了摇头,却并未说话。 金建德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啊,爹这话那才是真把娘给惹怒了,她指着爹的鼻子就骂了起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就是他管的太松了,弄得我这么调皮捣蛋。” “娘不由分说就拉着我去找刘贵,爹上来阻拦,被娘一把推开,气得爹也不管了,这下好了,我可就倒霉了。” “我怎么哭闹都不管用,娘给我拽到了刘贵住处,倒是把刘贵吓了个半死,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娘让我给刘贵下跪认错,但说来也是好笑,刘贵哪敢让我跪啊,他倒是先给我跪下了,一个劲的给我磕头。” 听到这,金长歌叹了口气。 金建德摇摇头,继续说道: “娘拉起了刘贵,然后对我说,刘贵不敢接受我的认错,但我还是得向他认错。” “她说人有三六九等,但无高低贵贱之分,我是小王爷,他是马夫,我们有区别,但也只有那一点区别。” “除却这一点区别之外,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人。” 话落此处,金长歌眸光闪动,再看向牌位时,眼中已经涌起了水雾。 她虔诚的合起了掌,朝着牌位弯下了腰,颤抖的声音也随之而出: “要是娘还在就好了。” 金建德长叹一声: “自那次过后,爹和娘的关系就不大好了,因为刘贵过后不久就死了,娘为了这事就气恼上了。” “爹杀了他?”金长歌脸色微变。 迟疑了两息后,金建德看着地面: “没....没有,刘贵酒喝多了,是醉死的。” “反正出了这桩事后,我就感觉娘不大喜爱我了,我讨好她都没用,她太倔了。” “娘去世后,姑姑待我倒是很好....不...是陛下。” “可随着我慢慢大了,她也登上了皇位,我们倒显得生分了,只能是君臣了啊。” “变了,什么都变了,我们金家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大乾也变了,就连你,也要出嫁给那洋人了。” “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金建德转过了身,失神的看着牌位。 金长歌转过脸,咬住了唇角,而后平静道: “二哥,木已成舟,不必介怀。” 金建德摸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后,挤出一丝笑容道: “嫁过去之后,有什么事,就传信过来。” “那范立伦要是待你不好,你就.......”说到这,他一时语塞,因为他想不到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 他只能走向金长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论如何,我是会为你撑腰的,要是你真的受了欺负,我无论如何也要找上他,替你出气!” 金长歌抬起头,对上了金建德那眼眶微红的脸。 “二哥,成婚当天,你别去了,我怕我看见你伤心,到时候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金建德有些讶异,而后却笑了起来: “你...你还会哭?不会吧?” “再说了,除了陛下外,爹和三弟都要去的,你见了他们那不也是一样嘛。” “不,不一样的,二哥,你在我心里,比他们份量还是要重的。”金长歌轻声说道。 这实在让金建德有些受宠若惊,他的目光逐渐柔和起来: “还是去吧,至少我要看到你出嫁,我还要和那范立伦说几句话,叮嘱他几句。” “不用了二哥,我不是小孩子,我不会让人欺负我的,你忘了,我有武艺在身的,我的剑法很好,有人欺负我,我就给他一剑。”金长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到她脸上出现的笑容,金建德颓丧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也跟着笑道: “这倒是不假。” “习武多年,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是我大乾的永宁郡主,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那洋人要是给你摆脸色,你就打回去!” 话音刚落,金长歌叹声道:“可是,陛下应该不想看到我做出格的事。” “毕竟,现在她已经将他们奉为贵宾了。” “即便是发生了矛盾,那也无可奈何。” 金建德的笑容骤然凝滞,连带着身体都跟着僵直了。 “其实我都明白的,我的婚事,是陛下在讨好那帮洋人,那些条约,又有哪一个对我大乾有利呢。” “现在的我们,早已经不能挺直腰杆了.....” 金建德喉头滚动,他想反驳几句,想为金风鸾辩解,但各种词句在心间胡乱的碰撞,无论如何也无法组织起强有力的辩词。 千词万语淤积心间,如鲠在喉,空余下冰冷沉痛的现实—— 她是亲手,送出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啊! “同是乾人,马夫刘贵与二哥您之间尚且有着天冠地屦般的差别,我虽是那所谓的大乾郡主,但在这些洋人面前,想必他们也只拿我当做马夫。”金长歌浑然不觉金建德的变化,依旧低声呢喃着。 平淡的两句话,此刻却宛若在金建德脑海中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狂风暴雨。 百里原之战时萦绕在脑海中的那个问题又再度出现。 这皇位,当真就那么好吗? 为了成为天下之主,究竟要牺牲多少? 为之而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到了今天,甚至已经到牺牲自己的亲妹妹了。 陛下现在所做的事,金建德心中明白,日后必然要背上千古骂名。 而被她作为这场政治交易的牺牲品妹妹,日后更不必多说,必定是不得善终。 越来越强的风暴在金建德脑海中狂舞,天旋地转的感觉席卷而来,因清醒而显得更加沉痛,似巍峨大山一般压在心口,金建德瞪圆了眼,眼中布满血丝,他甚至难以喘息。 他已神思恍惚,身躯晃动不定。 直到金长歌站起身来,扶住了他的身躯。 “回去了,二哥,我送你回房,成婚那日,你记住我说的,别来了,我不想见着你后伤心。” “好....好。”金建德在恍惚中答应下来,但心中的狂风骤雨却愈发猛烈,将原有的世界击得濒临崩溃。 走出祠堂,金长歌回身,看向了母亲的牌位。 良久之后。 她合上大门,搀扶着神思恍惚的金建德,迎着春日下和煦的阳光,渐行渐远。 —— 两日后,万里无云,郎朗晴日之下。 一场牵引所有人注目的盛事,正式启幕。 就在今天,大乾永宁郡主金长歌,出嫁。 第437章 出笼 紫檀木梳从那乌云堆积翠般的柔顺青丝中拂过,晴儿手中的动作未停,但目光却一直在面前的镜子上,看着镜中的人儿,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呆了。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琼鼻瑶唇,面若桃李芳华。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便是面无表情,也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晴儿,盘发。”镜中的金长歌朱唇微启。 “哦,好。”听到喊声,晴儿回过神来,赶紧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片刻后,待长发盘起,插上各种饰品后,晴儿再看向镜中时,眼神已经完全无法移开。 即便这张脸不进行任何打扮,都是极美的,而现在施以妆容后,便成了举世无双的人间绝色。 金长歌头戴奉仙淑玉冠,鬟堆金凤丝,耳坠凤栾沐阳珠,若是不看那微颦的黛眉,此刻的她足以称的上完美无缺。 正是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这也让晴儿心中不由感叹:小姐当真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只是.....自古以来,似乎都是红颜薄命,也不知今日的计划是否能够顺利进行,假若真的成了,小姐还有一线生机。 正这时,一道轻笑声打断了晴儿的思绪。 “好重哦这东西.....才这么会,我脖子都酸了....真不知道她一天天戴着这东西不累么,真是好笑。”金长歌摸着头上的桂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那我给您揉揉。”晴儿伸出手搭在了金长歌的素白脖颈上。 只是手刚放去,便被金长歌给捉住。“晴儿,你的手好凉。” 晴儿一愣,事实上当她的手与金长歌那温热的手掌触碰到时,晴儿才知道自己的手原来这么冷。 “那我.....”晴儿有些无措。 “不用了,我要出去了,你也该出去了。” 金长歌扭过头,扬起娇俏的下巴,秋水般的眸子看着晴儿,脸上满是笑意。 看着这张笑颜,晴儿眼中却渐渐涌出了水雾。 下一刻,她一把抱住金长歌的腰肢,脸贴在了她的背上,低声呢喃了起来。 金长歌面容微有诧异,而后逐渐变得平静,眸光变得愈发柔和。 “好了吗?到时候了,还得赶路呢。”门外传来叫声。 金长歌站起了身,待转身时,便看见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的晴儿那张不舍的脸。 她伸出手想将晴儿搂入怀中,但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搂下去,毕竟妆容已经化好了,再来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金长歌知道自己就该承受不住。 “不要再说什么了,也不用送我。” “我走了。” 于是她干脆的吐出这几个字,再不看晴儿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晴儿点点头,看着她逐渐往外走去,她不受控制的弯下了腰,跟着捂住了嘴,闭上眼睛蹲在了地上。 当锣鼓奏响,当门外传来喜庆的笑声,当“启程”二字喊出,当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时,晴儿再支撑不住,一人在这间房中嚎啕大哭。 欢声笑语实在太多,这一点哭声实在太过于微弱,并未有人能察觉到。 当哭泣到干呕时,晴儿才逐渐从地上爬起,她擦去眼泪,在微亮的天色中悄悄跑出了王府。 随后,与那些等待她许久的人一同离去。 —— 数十架马车穿街而过,街道两侧早已乌泱泱聚满了人。 男女老少们挤在一起,脸上神色不一,心中的情绪也不尽相同,此刻正议论纷纷。 郡主出嫁,这是件大事,而金长歌的出嫁,得用“非比寻常”来形容。 因为这还是大乾首次出现郡主嫁给那海外之国,这倒罢了,毕竟凡事都有首例,但从这明显缺了“礼数”的婚嫁仪式上,明眼人皆知这桩婚事可不是纯粹的“喜事”。 “不该是那洋人过来接出府吗?就这般送出府,实在折我大乾的颜面了!”人群中,一老者面色愠怒,低声说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以为今日的朝廷还是以前的朝廷?如今朝廷可是受制于人,得听那洋人号令了。”有人抱着手臂冷声说道。 “呵,不知道你们可听说了,这次可不是嫁出去一个郡主那么简单啊,据说洋人们借着这次的婚事,提出了不少要求,咱们朝廷送出的‘嫁妆’可丰厚的很啊。”一大汉讥笑道。 “一个个的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朝廷自有打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些洋人可都是从强国来的。”面白无须的书生眼睛盯着马车,不疾不徐的说道。 接着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可惜郡主上了马车,难以一窥容貌,今日她该是美若天仙才对,可惜可惜...见不到这等美色了。” 话音刚落,有人低声喝骂道: “她也配的上叫天仙?贱婢罢了!” “婊子养的东西!我呸!都是一帮卖国贼!办个屁的婚事!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谁?!谁在乱嚼舌根?出来!”书生喝骂道。 人群中各色人等都有,一时之间谁知道谁说的。 而这样的声音并不在少数。 “都在卖国求荣,都在给洋人当狗!这金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等着看吧!一个个都不得好死!这嫁出去的娼妇还以为能傍上洋人呢?只是玩物罢了!” “说得好!这婚事就是我们大乾的耻辱!我乾人就做不出这种事!这些掌权者为了一己私利,投靠洋人,无耻!” “暴毙在路上才好!这贱妇!不要脸的东西!一点骨气都没有!” 人群中渐渐骚乱起来,喝骂声与反驳声混杂,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了各种声音。 但毫无疑问,婚事的所有参与者,都得到了唾骂。 “这狗日的朝廷!真是毫无廉耻!还不如就让那焱.....”这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周围的杂乱声音顿时消退了许多。 而那出声者面色一滞,赶紧以手遮面,悄悄隐入人群中。 于是杂乱的声音再度嘈杂,但很快,便有官兵前来喝止,甚至还直接冲入人群中缉拿那些骂声最厉害的人。 坐在马车中的金长歌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的谩骂声。 红盖头下的她紧闭双目,面容平静,心跳平缓,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嫁衣之下,是一身短打劲装,腰上缠着辟水剑,腿上各自绑缚着三柄短匕。 她正在想,动手时一定要先摘掉这桂冠,它真的太重了,怎么会有人愿意戴着这么重的东西在头顶呢。 车内实在憋闷,金长歌揭开盖头一角,手将从马车窗口帐帘折进去一块。 涌来的新鲜空气如此沁人心脾,金长歌只觉从未感受过如此清新的味道。 “啾啾。” 恰此时,清脆的鸟叫声响起。 金长歌歪着脑袋,从那帐帘的缝隙处往外看去。 一只斑斓的雀儿飞速掠过,直上青云天。 第438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停泊在港口的【圣歌号】此刻已经被装饰的一片喜庆,本是大型运输船的它,在今日,将临时成为婚宴的举办地,而在舱房中,将有一间充当临时婚房。 对于一位郡主来说,这样的婚嫁仪式称的上是简单粗暴,但决定权已经不在大乾,因而也只得如此。 前来大乾的各国官员此刻已经聚集在了甲板上,人数并不算多,但无一不是重要人物,在船栏处则是站岗的士兵们。 而这场婚事,焦点人物自然非即将成为新郎官的匈利国大员范立伦莫属。 此刻,在被临时装扮成“婚房”的舱室中,范立伦斜靠在床上,一边摸着臃肿的肚腩,一边和来自撒日国的麦立瑞,升卢国的莫利闲聊。 “上次在金陵庆王府歇息的时候,我就曾看过她一眼....”范立伦满面红光,一双绿豆小眼眯成了一条缝,他舔了舔嘴角,接着说道: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必须要得到这个女人!” 莫利身材高瘦,此刻端坐椅中,闻言笑道: “我们一起去的王府,我怎么没见过?你不会是晚上偷偷出去看的吧?” “你啊,哈哈哈哈。” 麦立瑞翘着二郎腿,接话道:“那时你只能看一眼,以后就能天天看了。” “不过....你在将她带回国后,可得和你夫人好好谈谈。” 此话一出,范立伦面露惆怅之色:“是啊,我也正烦这个事呢。” 他伸出了手掌,掰着那圆润似蚕蛹一般的手指头说:“虽说夫人只有一个,但她脾气不好,此外我还有四个情妇。” “加上她之后,六个了。” “我还得再买一座宅邸,她是乾人,去了我的国家倒也不大方便,就让她做个金丝雀算了,养在宅邸里。” 话音落下,莫利哈哈大笑:“了不起啊!我只有一位夫人,再无别的了,但即便如此,应付她一人我也时常感到疲惫。” “你的身体能应付得过来吗?”他看向了范立伦,神色促狭。 范立伦从床上坐起,拍着胸脯道:“毫无问题!” 麦立瑞笑着摇摇头:“对于新鲜事物,都是感到热衷的,但时日久了,自然会失去新鲜感。” 莫利点头表示认可,开口道: “不过还是要节制,尤其是新婚,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范立伦却摇头笑道: “之前金建忠教过我一句乾人的俗语,我觉得很有意思。” “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哈哈哈哈!”他拍着腿大笑起来。 麦立瑞才思敏捷,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因而只是笑而不语。 而莫利却面露疑惑之色,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范立伦指了指自己的肚腩,笑着解释道: “就是说,男人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是最快活的事!哪怕死了,那也值了!” 话音一落,莫利捧腹大笑。 “有趣!有趣!” “不过你可得小心,还是不要因为女人而死,死于女人之手,我觉得那是一件无比丢脸的事。” 范立伦也在笑,笑声爽朗而豪迈,他又靠在了床上,接着道: “那肯定不会啊,只是一句俗语而已。” “谁会真的死在女人身上呢?即便她是个再漂亮的女人也一样,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情妇罢了,哈哈哈。” 麦立瑞淡淡道:“不过说起来,我也曾听金建忠提起过,他的妹妹确实是个尤物,这次,你可有福气了。” 范立伦瞧了麦立瑞一眼,接着坐起,往前探出身低声笑道: “麦立瑞爵士....不如.....过了今夜,我让.....” 话未说完,麦立瑞摆手道:“不用了,我可没这个兴趣。” “我只在乎远比这重要的国事。” 他脸色一正,接着道:“如今这片土地上,已经分成了两个国家。” “那秦泽以国君自居,号为真武帝,他占据了大部分土地,称作焱国,这个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另外,他似乎非常排外。” “这对我们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莫利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不错,根据秦泽一贯的行事作风看来,此人暴虐无比,我想即便想与他对话都是很难做到的事。” “如今南泽的这些人,虽然势力弱,不如秦泽,但好在他们容易控制,他们想复国,我们也能借助他们进入这片土地。” “只要借着他们的名义,将他们扶持成傀儡政权,日后也能逐渐拿下被秦泽占据的土地。” 范立伦沉声道:“但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行。” “我们的舰队,应该也快到了。” “接下来,一路打过去就好!” 麦立瑞摇摇头,面色略有些凝重:“不,这应该行不通。” “扶桑杀入东海,我收到消息说是被击退了,这足以说明这片土地上的人,在关键时候能够爆发出极强的反抗意志。” “因此,想直接靠战争拿下这片土地,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们该换个方式了。” 范立伦眉头微皱:“还有比战争更好的方式吗?” 莫利也转过脸看向了麦立瑞,脸上带着疑惑。 麦立瑞嘴角微抿,轻笑道:“战争固然是最好的方式。” “但还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在那之前,得先让他们内战。” “待我们的人来的越来越多,我们展示出强大的军事实力,同时展示我们的文化,一点点同化他们,时日久了,他们不仅会对我们这些‘洋人’改观,还会对我们产生认同感甚至于崇尚我们。” “金建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莫利和范立伦二人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麦立瑞拿起手杖,从椅中坐起,沉声道: “不论是单独的个体,还是无数个个体组成的国家,都遵循着‘幕强’这个亘古不变的真谛。” “强者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将是至理名言,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将得到无数人的认同。” “规则,将由他来制定,他将影响所有人。” “塔旗国,就在做这样的事,而我们也应该跟上了,不然早晚要遭到他们的入侵。”他看向了莫利与范立伦。 “好!”二人立刻答道。 “大人,他们来了。”门外传来士兵的汇报声。 “好,知道了。” “各位,走吧。” 麦立瑞轻笑一声,二人跟着站起。 ‘在无数的战争,在无数的同化与融合后,最后能制定规则的国家,一定是在拥有着强大军事实力的同时,还拥有着强大的文化自信’ ‘而我撒日国,会像太阳一样照耀万物,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走出舱室,麦立瑞戴上帽子,在心中如是说道。 第439章 心愿 皓月当空,素白月光洒落海面,海水微微起伏,呈现出的却是朱红之色。 圣歌号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在海风中微微晃动,觥筹交错的谈笑声在被布置得喜庆无比的甲板上响起。 错落有致的几张席位上,前来参会的宾客们大多面带笑容,举杯热烈交谈,虽然他们并不是一国之人,但在这场喜事上,倒格外融洽了起来。 主桌上,庆王金唯尊,景王金平勇,这一老一少毫无疑问是这次上船的大乾皇室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人。 这张桌上目前坐着的人,除却他两外,还有麦立瑞,莫利,以及一名来自于塔尔玛联邦的大员,名唤冯佩奥。 余下还有三个空位,但此刻这三个空位的主人,却各有事在身。 天蒙蒙亮时,车队便从南泽出发,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港口,自登船后,金建忠就忙得没有停下来过。 登船的乾人,需要他来安排,等候已久的这些外宾们,需要他前去招呼,对待这些事,他倒并不觉得烦躁,反而乐在其中。 拿上一杯酒,他能与船上每个人亲切的攀谈,这些友人们都给予了他极大的尊重,看着他的目光皆满含笑意,张嘴便是赞誉,于是他腰板挺的更直,心中愈发得意,他实在享受这种“风光”。 但作为这场婚事的“总策划”,一味的穿梭于各个酒桌喝酒自然也是不行的,至少在婚事未完全结束之前,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喝到酩酊大醉。 今日的婚事自然让他心中满是欢愉,但今早出府经历的事却让他心中起了一个小疙瘩。 出府时,他听到有刁民在背后说三道四,若是有那不要命的人发起疯来,妄图破坏这场婚事那可就真的折大乾颜面了。 不过好在船上有士兵驻守,在甲板外围每隔两米,便有一持械士兵全神贯注的监察着外面的动向,他们虽然并未带上火器,但弓箭刀枪等物自然是随身携带的,其中一半是洋人,一半是乾人。 圣歌号就停驻在港口,除非有大队人马从岸上冲来,不然绝无可能有人来破坏婚事。 当然,也不可能有人能从岸上过来,毕竟岸上驻扎的兵马更多,还是二哥亲自带队,他带上了千机营的人,那些人可都是高手。 按理来说二哥也该上船才对,只是不知何故,他却说要留在岸上,对此,金建忠虽觉诧异,但也不是太过于在意。 毕竟有自己在那也就够了,他除了是个瘸子没什么大用外,心里面还有些敌视外宾,他不来是最好的事。 就让这场婚事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吧,金建忠可以确信,待今夜过后,一切尘埃落定,那些刁民们反对的声音自然会消退下去。 在酒席中绕了一圈,金建忠拿着酒杯回到了主桌上。 刚一坐下,他瞥了一眼空着的主位,开口道:“新郎官呢?” 庆王并未说话,景王金平勇与冯佩奥正在喝酒,他不到四十,身材魁梧,此刻满面红光。 冯佩奥与他年龄相仿,他身材高大,眼窝相较于乾人显得格外深,但那笔挺的腰板正显现出他是个久经沙场的军人。 冯佩奥与景王似乎是相谈甚欢,二人已经喝了好几杯酒,倒是庆王与麦立瑞只浅尝了一口,莫利与这二人时不时聊上几句。 此刻,听到金建忠发问,莫利扭过头看向他笑道:“他性子急,去舱内见新娘子去了。” 此言一出,金建忠有些诧异,看向了庆王。 庆王当没看见这个眼神,仍在与麦立瑞交谈。 金建忠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去的是不是太早了点,毕竟....这还没拜堂呢。” 莫利笑着摇摇头:“何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建忠,不必那么麻烦,一切从简便是。” “等会他自然会带着新娘一同上来。” 见庆王仍不接话,金建忠点点头,笑道:“好,好。” “那就随他吧。” 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金建忠开口笑道:“各位,我备上了些烟花,权当助兴。” “不若一同赏之。” 话音落下,麦立瑞眼中有异彩浮现,上次见到大乾的烟花时,那时刚来不久,只能在海上远远看着那些烟花绽放。 那时他就曾说过,下次一定要站近了看,而如今,是真的切身实地要看到那些为自己而放的烟花了! 于是他笑着点头道: “好!” “建忠,你做的非常周到!” 得到认可的金建忠愈发高兴,笑着说:“烟花就在岸上,我让他们来放。” 说罢,金建忠起身,与其余人说了赏烟花一事,众人或起身来到栏杆上,或就坐在椅中,皆将目光看向了夜空。 金建忠站在船首之上,朝着岸边呼喝起来。 数量众多的烟花早已经被摆成了好几排,士兵们取出火折子,同时开始点燃引线。 在一声“放”字中。 先是数道尖锐的啸声,待一息后。 几乎是同时,数量众多的烟花在夜空炸开! “砰,砰,砰。” 栏杆处正在警戒的一名士兵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了身旁的同伴道: “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同伴正抬头看着那夜空上的姹紫嫣红,闻言笑道:“我耳朵又没聋,当然听得到。” “放了这么多烟花,实在太美了。” 得到回答,士兵并未抬起头看向夜空,反倒是看着脚下的甲板。 “我好像听到了敲击声。” “什么敲击声?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是烟花的声音,你看,又放第二波了,我看还要放一段时间。” “赶紧看看吧,错过了这样的美景,可是会让人遗憾的。”同伴笑道。 士兵掏了掏耳朵,无奈的耸耸肩:“嗯,看来是我听错了。”他抬起头看向了夜空。 皎洁的月色下,无数烟花在空中绽放,这美轮美奂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醉,南港的百姓们也走出了家门,此刻纷纷遥望夜空。 从南泽一路跟来的晴儿,此刻也在人群中,她合上了手掌,对着夜空低声呢喃了起来: “老天爷,请您显显灵,保佑我们一次吧,一次就好....” 而在岸边的阁楼上,看着这魅丽之景,金建德却红了眼眶。 “老天不长眼啊,我的妹妹,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何就要这样呢....” “唉!”他重重叹息一声,而后摇头道: “怪我,我没本事,没办法护的住你。” 沉默片刻,金建德闭上眼,在心中道: “永宁,望你今后顺心遂意,永乐安宁。” 自知这个心愿难以实现,他颓丧的坐回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后,他不受控制的落下泪来。 “来,陪我喝一杯。”金建德红着眼,看向了千机营的死士们。 第440章 亮剑索敌 “开门啊,夫人。” “我带着交杯酒过来了,咱们就在这喝吧。” 范立伦拍打着门,已经有些不耐烦。 片刻前他就下来找这位即将成婚的夫人,可到了门口,她却从里间扣紧了门,说是一路奔波而来,妆容花了,要补补妆。 等了好一会儿,这门却还是紧闭,范立伦心中烦躁不已。 ‘这乾人的女子,怎如此婆婆妈妈的,待开了门,我得好好治治你!’ 心中自语一句,范立伦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敲的更厉害了。 “别敲了,我准备好了。” “不过是不是就你一人在门口?我可不想让....” 终于,门内传来了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范立伦喜上眉梢,急不可耐的打断道: “当然了,我的夫人!还能让旁人见你第一面嘛!就我一个,他们都在上面看烟花呢!” “下面也没人,我都给轰走了,今日可是我们的喜事,还能让别人旁听吗?哈哈哈哈” “开门吧夫人,我要进来!哈哈哈!”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看着出现在门中的人,他瞬间愣住了,但随后便是大笑: “好好好!太美了呀!” “不过夫人,你为何穿着这一身衣服?还把嫁衣脱了?” 金长歌面无表情,目光向着范立伦身后看去,确认空无一人后,她往后退了一步。 范立伦一步跟进,口中还在说话:“夫人?难不成你是要....”他一脸色相。 金长歌依旧不发一言,只是揭开了衣角,随后迅速的抽出辟水。 直到此刻,范立伦才发觉不对劲,他猛地瞪大了眼,正要说话,却见寒光一闪! 金长歌冷冷瞥了他一眼,侧身避开从范立伦脖颈中喷出的鲜血。 “嘭”的一声,范立伦臃肿的身体迎面倒地,金长歌拿起被嫁衣遮盖的六把短匕,而后缠在了腰间,沿着楼梯往上走去。 此刻,岸上的烟花还在燃放。 甲板上,金建忠笑容满面,他扭头看着麦立瑞笑道: “我想该去叫一叫范爵士,这烟花,他可不能错过啊。” 麦立瑞点点头,笑着道:“好,去把两位新人都叫上来吧,好事不怕晚,范立伦若是不愿意,你就说是我叫他上来的。” “好!”金建忠答应一声,扭头看向庆王道:“爹,我去把他们叫上来。” 庆王微微颔首,目光依旧看着高空。 金建忠笑着离去,这时,莫利却跟了过来,他笑着说道:“我与你同去,范力伦做了新郎官,你一个人可难以把他叫上来。” 二人对视一笑,一同而行,到了木梯处,二人一前一后往下而去。 刚走没几步,走在前面的莫利眉头一皱:“建忠,你有没有听到敲击声?” 金建忠此前喝了不少酒,虽未醉,但脚步已经有了些虚浮,传入耳中的尽是烟花炸响的声音,他随即笑道: “烟花声罢了。” 莫利停下了脚步,正待仔细听一听,下方却渐渐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们上来了?”莫利嘟囔一句,继续往下走去。 刚拐过一节步梯,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其眼前,莫利微微一愣,身后的金建忠已经诧异的开了口: “永宁,你....” 金长歌一脚往上踏去,手从背后亮出,寒光四射的辟水正在手中。 不待莫利做出任何反应,金长歌一剑削向莫利脖颈。 莫利圆瞪双眼,手刚抬起,脖颈已经被一剑切开,鲜血激射而出,这狭窄的过道让金长歌再无法躲避,被鲜血溅了一脸。 “啊!永宁你干什么!”一瞬间,金建忠酒意立刻消散,他一脸惊恐的大喊了一声。 话落下的同时,莫利手捂着脖颈倒在了楼梯上。 金长歌面沉如水,快步掠过他的尸身,那冰冷的眼神以及那血红的脸让金建忠浑身俱寒。 “你杀.....”金建忠慌张的大喊,他完全没想到金长歌竟会莫名的杀人。 可话还没有完全喊出来,金长歌已经挺身,一剑照着他的脖子刺出! 不需要说任何多余的话,因为话早已经说完,现在要做的,只需亮剑,只需索敌,彻底了结这些人的性命! “噗”的一声。 锋利的剑尖精准无比的刺入金建忠的脖颈,它不偏不倚,正刺在脖子的中心,洞穿了皮肉,喉管,从后脖中刺出。 金建忠双目圆睁,脸上还是那慌乱与惊恐的表情,无论如何,他都不曾料到自己的妹妹,会向自己刺出这一剑。 这一剑不是打闹,而是索命! 金长歌直视着金建忠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她面色平静,将辟水从那被刺穿的脖颈中抽出。 抽出的瞬间,又是一股鲜血激射而出,朝着金长歌的脸飞来。 一片血雨中,金长歌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再出一剑! “嘭。”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金长歌无视滚向下方的人头,再度往上而去。 此刻,金长歌全身皆是血水,鲜血顺着已经剪短并扎紧的头发往下流去,那娇美的面容已经染的绯红。 她甩了甩脑袋,将眉毛上的血珠甩落,走了几节楼梯后,她一跃而出。 当脚踏上木板,当皓月出现在眼前,烟花还在高空绽放,声音固然热烈,但金长歌已心如止水。 她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看向了那一个个酒桌,接着她又看向了东向的栏杆处。 那里人最多,其中有几人的背影,她很熟悉! 于是她持剑朝着那里跑去。 当然,已经有人看到了她,于是示警声在此刻响起: “有刺客!!!” “有刺客!!!” 士兵们朝着她跑去,酒桌前剩下的那几名宾客们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皓月当空,夜色缭绕,微风轻拂,大红灯笼微微晃动,苍穹上那绚烂烟花还在绽放。 这一片喜庆中,不该出现如此可怖的场景。 一时之间,谁也不曾将这个满脸血污,宛若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短发少女,联想成那个千娇百媚的郡主金长歌。 第441章 问心斩寇 “保护大人!” “快,拦住她!” 站在船栏处的士兵们立刻行动了起来,有人从背后取出了弓箭瞄准了奔跑的金长歌,可即便箭矢搭在了弓弦上,但却无一人敢射出。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因为不敢杀这个刺客,而是她的前方便是尊贵的大人们。 这里并非是开阔地带,在这个距离下,假若弓箭失了方向,误伤了任何一人,那所带来的后果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正常来说,这些弓箭是拿来制服船外的敌人,可谁又能想到,今日登船的人们中间,竟会莫名出现这样一个刺客呢? 不得已之下,另有士兵们手执兵刃追上前去。 只是金长歌的速度要比他们快上许多,因为眼下这件正在做的事,早已经在她脑海中演练了百遍,千遍。 习武多年,这副身躯固然已超出寻常武者,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加强练习后,它变得更加敏捷强健。 但这还不够。 相较于躯体,“心智”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在无数个夜晚,金长歌躺在床上自问,自己究竟能不能在那天亮出剑,又能否毫不犹豫的杀向他们。 “他们”是指这些狡诈奸恶的洋人,还包括了自己的家人。 杀洋人所需决心早已坚定如山,金长歌从未感到纠结过。 可杀自己的亲友,那是大逆不道有悖纲常,这足以称的上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况且,这并非是出于被人逼迫,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 这完全出于本心。 大乾锦绣万里山河,到了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何人之过?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是逆贼之过。 她也曾感到迷茫与彷徨,可当数次脱下华贵的衣裳,着寻常服饰,走进市井百姓们的中间,她才终于得到了答案。 百姓们并不才高八斗,也不是学富五车,说不出引人深思的大道理,甚至于大多数人都是愚昧浅薄的。 可这样的他们,能敏锐的感知到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 于是他们会慢慢说出心里的话,嬉笑怒骂间,不经粉饰,不经雕琢的真实渐渐显露。 金长歌在芸芸众生中问出了答案,就好像久陷躁郁噩梦中的人突然惊醒,是谓明心见性。 因而当此刻当这些“敌人”转过身来时,不论他们熟悉或陌生,脸上露出或惊骇,或愤怒,或震惊的表情,金长歌皆心如止水,脚上与手上的动作,不曾有一丁点的迟缓。 ‘先杀最近的。’心中如是想到,金长歌面色冷然,手腕仅是一抖,柔软却锋利的辟水发出一阵“水滴”声。 首当其冲的一名洋人面色惊恐,一边大叫一边往后退去: “快来人!杀了她!快!快!” 声音固然急迫,但刺来的辟水剑也同样快。 剑尖仿佛化作了雨点,刷刷刷的落在那洋人脸上。 一只眼被刺瞎,左脸颊被刺穿,圆润的肉鼻上多了个血洞,而致命的一剑则从他张开的嘴中刺出。 金长歌将剑从他嘴中抽出,韧性极强的辟水在空中划出个弧形,金长歌右膝微弓,扭身一剑刺入另一人的脖颈。 被刺中脖颈的洋人发出一声惨叫,身旁却跳出一魁梧洋人,一脸怒意的朝着金长歌手腕抓去。 金长歌一边利落的抽出剑,一边踢出一脚,重重踹在那魁梧大汉的右脚膝盖上。 “啪”的一声脆响。 那人胫骨髁往内翻折,小腿与大腿中间的半腱肌腱断裂,整个右腿从膝盖处扭曲成一个恐怖的【>】形。 这倒并非是金长歌气力骇人,只是取巧罢了,事实上在过往岁月中与金建德打闹时,她也时常用这招。 只不过肯定不会下重力气,而此刻自然不同,她是奔着杀敌而来,因而必须得在护卫们来阻拦之前,尽可能的解决更多的敌人。 而现在,这一招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这大汉口中喊出,他拖着一条断腿往后倒去。 但这时,满含怒意的吼声却从慌乱的人群中响起: “住手!住手!” “快给我住手!!” “永宁!你在干什么!你在发什么疯!” 出声者不是别人,正是庆王,他躲在人群的最后方,此刻一脸惊骇的看着大杀四方的金长歌。 虽然服饰已变,虽然头发剪短成了个马尾形状,虽然那张脸已经被鲜血覆盖,难以窥见本色。 但在这个距离下,作为父亲的庆王还是看清了眼前的刺客就是自己的女儿金长歌。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甚至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或许正在一场噩梦中尚未醒来。 但浓郁的血腥味不断往庆王鼻腔里面钻,地上的惨叫声也愈发尖利,让他不得不清醒,这就是真实所发生的事。 自己的女儿金长歌,在成婚当日,竟然莫名的发疯了! 她在屠杀这些外宾们,她正在亲手毁灭一切! 庆王的吼声响起时,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刺客竟然就是将要出嫁的新娘,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甚至有人将目光看向了庆王,似乎有些不敢确信。 人群中,景王金平武先是看了庆王一眼,而后看向了金长歌,他身材高大,体魄强健,虽手中并无兵器,但自有一股威严。 他紧皱眉头,怒声喝道:“永宁!快给我住手!” 金长歌这时正向下补上一剑,彻底了结了那洋人性命,闻言她抬起头来,目光扫了躲在人群后的父亲一眼。 下一瞬。 她如狩猎的猛虎一般,持剑朝前而去。 “住手!” “拦住她!” “杀了她!杀了她!!” 杂乱的喊叫声从不同人口中喊出,景王面色一沉,挡在了金长歌面前,而那来自德尔塔联邦的冯佩奥却在这时朝金长歌掷出了酒杯! “哐当”一声,金长歌一剑砍落酒杯。 景王的怒吼也在这时响起: “永宁!难道你还要对我们动手不成?!” 金长歌仍不搭话,只管往前刺出一剑,但身后已经杀来了一群士兵。 第442章 我儿子呢 景王没想到金长歌竟然对自己也会出剑,这实在让他在惊愕的同时又感到了无比的愤怒。 只是行伍出身的他如今正值壮年,反应依旧灵敏,面对这刺来的一剑,他急忙侧身避开。 但紧跟着,便是一道惨叫声传来。 景王身后的一名洋人被剑刺中肩膀,此刻脸色涨红,惨叫之余还不忘喝骂: “蠢货!你躲什么!给我拦下她呀!” “快给我杀了她!” 金长歌面容平静,手腕跟着一抖,尖锐的利剑拖拽着从那洋人肩膀上划过。 这锋利无比的剑刃立刻将他衣服划开,连带着整个右肩皮肉也被割开,翻卷的肉体中,鲜血随之而出,甲板被染得血红。 那人哀嚎不已,身边的众人见此场景也是肝胆皆寒,开始四散奔逃。 金长歌目光在溃逃的人群中梭巡,随后将目光盯在了麦立瑞身上,金长歌知道他是撒日国的人,也是这些洋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人。 而现在,他和庆王正在一起。 庆王此刻却还在叫喊:“住手啊永宁!不要杀人了!” “快给我停下!放下剑!” 金长歌置若罔闻,深吸一口气后朝着麦立瑞杀去。 正此时,几道嘶吼声从她身后响起。 “杀了她!” “杀!” 数名护卫杀了过来,乾人拿刀,洋人拿剑,纷纷朝着金长歌的背后捅去。 金长歌当即扭身躲避,她身形窈窕,速度极快,虽然能躲避一些砍来的武器,但护卫们人数不少,金长歌只能提剑解决为首几个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人。 一时之间,数名护卫面色狰狞的朝着金长歌砍去。 虽然敌人数量众多,但金长歌早有预料到自己会被围攻,眼前的这个场景,早已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因而她并未慌乱,只是眼神愈发锐利,力求迅速与精准的解决这些护卫们! 三五息之间,她已连出了十几剑! 一连串的闷哼声响起,七八名护卫随之倒下,倒下者要不咽喉被刺中,要不眼睛被刺瞎,所中伤势皆在脖子上方。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立刻了解这些人的性命是极难的事,因此金长歌并不是只求杀人,而是让他们丧失行动力就够了。 此刻,离自己最近的护卫皆倒下,金长歌左手摸到了紧绷着的大腿上。 下一息,在回眸瞬间,一柄短匕朝着麦立瑞射去! 麦立瑞正往护卫们的身后躲去,完全不曾想到竟会有向自己射来的匕首。 电光石火之间,一声大喝响起:“小心啊!大人!” 却是一名洋人护卫飞身一扑,挡在了麦立瑞身前。 “嘭”的一声,被匕首射中的护卫倒在了地上,匕首只剩下刀柄在他胸口,足见力道之重。 麦立瑞这才发现刚刚差点就身陨当场,一向理智的他这时勃然大怒,朝着护卫们怒吼道: “杀了她!快!!” 声音刚落下,一道急切的喊叫跟着响起。 “不要!不要杀她!制服就好!” “制服她!卸下她的剑!她得了失心疯!制服她就好!”已经躲入护卫们身后的庆王面色惨白,不断叫嚷着。 “这可不是在发疯!这是要取我们的命!!”狂怒的吼声响起,冯佩奥面色通红,他从护卫手中夺下一柄西洋剑,怒不可遏的朝着金长歌杀去。 “大人,交给我们就好!”有护卫挡在他的身前喊道。 冯佩奥此刻怒容满面,他伸手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怒喝一声: “给我滚开!我要亲手宰了她!” 麦立瑞在栏杆处怒声道:“范立伦还不见出来,恐怕已经遭了她的毒手!这女人下手狠辣!冯爵士,小心!” 冯佩奥这时已飞身箭步,朝着金长歌刺出了一剑! 金长歌紧闭双唇,回首便是一剑而去。 “铮”的一声脆响。 坚硬笔直的西洋剑将柔软辟水击的一个翻转,金长歌左脚一踏,卸力往左侧而去。 冯佩奥跟上前去,接连刺出好几剑,每一剑皆是对着金长歌要害而去。 金长歌不再硬接,选择扭身躲避。 而此时,旁观的庆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情急之下,他朝着景王大喊道: “平武!快!快制服永宁!不能再让她伤人了!” “千万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景王冷哼一声,从一名护卫手中取下柄长刀,而后朝着二人冲去。 正此时,一道闷哼声响起。 与金长歌厮杀的冯佩奥往后连退两步,拿剑的手鲜血淋漓,却是刚刚被那以刁钻角度刺来的剑给刺中了手背。 冯佩奥这时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力超群,远非寻常人。 “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杀了她!”他大喝一声,朝着那些伺机而动的护卫们吼道。 金长歌冷冷看了他一眼,飞快的朝他一跃而来,接着迅捷一剑朝着他的脖颈刺来。 冯佩奥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往后跑去。 恰此时,景王一步上前,一刀向着辟水剑挑去。 “当”的一声。 辟水剑往上一跳,偏移了角度,但金长歌却突兀的左手一甩! 随后,在景王慌乱的眼神中,一道寒光从他脸颊旁而过。 “啊!!” 一声大叫在后面响起,冯佩奥背上插着一柄匕首,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甲板上。 景王太阳穴微微隆起,眼角处青筋跳起,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对着面前持剑而立的金长歌低吼道: “永宁,你要是不放下剑,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可知道你现在做的事,已经让我们无地自容了....” 话未说完,金长歌已经转身朝着麦立瑞杀去! 这并非是眼前之人让她心有顾虑,只是今日要做的,是尽可能的诛杀那些位高权重的洋人们。 当然,现在谁来阻拦,那就杀了谁。 护卫们一拥而上,景王往前追去,跟着嘶吼道: “永宁!!!” “那就别怪我了!” 庆王这时脚步虚浮,甚至有些站不稳,刚刚麦立瑞说范立伦恐怕已经遭了毒手,那之后去船舱的儿子建忠呢? 为何现在还不见他出来?他是躲起来了还是说.... 他抬起苍白的脸,看向了正杀向麦立瑞的女儿,发出了尖利的喊叫: “永宁,建忠呢!!” “建忠呢?!建忠在哪里?!” “我儿子呢?!” 第443章 暗箭 对于父亲的喊叫,金长歌面无表情,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出剑,杀人! 面前杀来了三名护卫,而在身后是景王与更多的护卫,金长歌提起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向前疾冲的同时,手腕一阵快速抖动! 柔软至极的辟水剑宛若幻影,一霎时化做了十几柄剑。 “欻欻歘!” 冲来的三名护卫一脸惊色,胡乱的挥动着手中武器,试图挡住这刺来的利剑。 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挥空,他们的武器甚至都触碰不到辟水剑,而紧跟着便是头脸上传来的刺痛感。 就好像一根针扎入柔软的泥土中一样简单,金长歌在两个呼吸间便给这三人的脸上留下了致命的伤口。 当呼痛声还未彻底喊出时,她已经飞身箭步,在还未倒下的三名护卫中穿过,而后再度掷出一柄匕首! 麦立瑞一直注视着这场厮杀,看见金长歌几息间又杀三人后,他便急忙拉住一名护卫挡在了身前。 而这匕首射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是同时,它便射在了那护卫的眉心! 护卫甚至发不出一声喊便轰然倒下,麦立瑞浑身剧震,他从未想过乾人中,竟然会有身手如此了得的刺客,而且此人还是金长歌。 现在所经历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急忙扭身钻入人后,也不管那是护卫还是同僚,只管躲在他们身后,同时抓住一身宽体胖者的肩膀,尽可能的将他挡在了身前。 “冯爵士!快放开我啊!” “你不要这样!” 被他当做挡箭牌的并不是护卫,而是来自德尔塔联邦的一名大员,他身躯肥胖,此刻圆润的脸上满是汗水,惊恐之意溢于言表。 正此时,又是一柄匕首射来! 那胖大员胡乱的挥舞手臂,试图躲开,但躲在身后的麦立瑞将他抓的极牢。 “啊!”下一刻,一道尖利的嚎叫声从他口中喊出,只见那匕首插在了他的手腕上,倒并非是金长歌射偏,而是此人胡乱挥动手臂,却误打误撞挡住了匕首。 金长歌心中一沉,准备好的匕首只剩下两柄了,但无所谓,这个距离,可以近身砍杀! 此刻,她已经冲入人群中。 麦立瑞往后一仰,正巧看到了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瞬间,一股寒意从后背滋生,他转过身,看到庆王后,连忙朝庆王跑去。 “住手!!”怒吼之声从金长歌身后传来,景王带着一群护卫冲了过来,金长歌却毫不理会,她直接提剑冲入慌乱逃窜的人群中。 紧跟着,她目光一凝,一剑朝最近的一个胖洋人削去! 那人右臂插着一把匕首,此时正在慌张的四处躲避,见金长歌突然一剑挥向自己,避之不及的他竟然伸手挡在了身前。 尽管这条手臂粗大臃肿,但血肉之躯如何能挡得住这锐利无双的辟水剑! 没有丝毫凝滞,金长歌一剑切下他的左臂! 鲜血喷溅而出,金长歌再出一剑,直接插入他那圆滚滚的肚腩中间! “救命!!!” 胖洋人发出凄厉的哀嚎,金长歌已抽剑转身刺入另一名洋人的脖颈中。 在杀此人时,金长歌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的金属碰撞声,那是前来阻拦的护卫们。 但现在的她不想回头与他们缠斗,这些逃窜的洋人们,才是当下要立刻解决的目标。 不过景王却在这时参与进来,他面色狰狞,似乎完全没有将庆王的叮嘱听进去,径直一刀朝着金长歌后背斩去,这一刀丝毫没有留情! 金长歌敏锐的察觉到背后的袭击,连忙侧身闪避,这才堪堪避开这满含杀意的一刀,但下一瞬,却从侧面刺出两柄西洋剑。 是两名洋人护卫,他们紧随景王之后加入了战斗。 “嘭”的一声。 金长歌一剑拨开其中一柄剑,同时用尽全力躲开了另一柄剑。 但下一息,金长歌闷哼一声,背上被一名乾人护卫一刀划伤,金长歌只得拧身反手回以一剑,正中那人的眉心! 还未完全收回剑,景王欺身上前,又是一刀迎面斩来! 金长歌往后一仰,刀刃几乎贴着面门而过。 “快杀了她!快!一起上!”麦立瑞拽着庆王,在高声怒吼着。 庆万见金长歌背上中了一刀,心中又气又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喊出什么话。 而正与金长歌缠斗的景王这时面色凝重,他一刀未中,此刻弯膝持刀,对着金长歌厉声喝道: “永宁!我再说最后一句,放下剑束手就擒!” “你要是再错下去,所带来的后果,不论是你,还是我们大乾,都无法承受!” 话音刚落,不待金长歌开口,景王向着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周边几名护卫立刻一同向着金长歌杀去。 而景王也在这时动身,他往前一踏,右手持刀朝着金长歌的腹部捅杀而去。 金长歌冷哼一声,她怎会看不出这道貌岸然的金平武招招皆是奔着自己的命来,哪里有丝毫留情。 随即,她双眼微眯,先是转身朝着最近的一名洋人跑去。 而后在那洋人惊恐的喊叫声中,一把拽住他的肩膀,猛地将其推向杀来的护卫们中间! 紧跟着,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护卫们已经出刀,哪里能立刻收回,其中几人的刀皆落在了那洋人身上,唯有景王这时闪身躲开,朝着金长歌追击而去。 金长歌速度其快,追到栏杆前又是一剑刺死一人,而后再度拽住一人朝着景王推去,景王勃然大怒,一把拨开被推到身边的洋人。 只是刚一推开,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却正朝着面门而来。 景王瞳孔一缩,连忙扭身躲避,但距离实在太短,那匕首从左侧眼角处一晃而过,带出一片血水。 “啊啊!” 景王一声惨叫,左手捂住了眼角,却是左眼珠被匕首划开,已然是瞎了一只眼! “永宁!住手啊!你怎能....”远观的庆王嚎叫了起来,但话还未说完,却见金长歌舍下景王,已径直朝着他这边杀来。 在杀来的路上,金长歌身边躲避的洋人们已经有人被逼得跳船,那些动作迟缓的人无一不被她一剑刺死。 看着躲在庆王身后的麦立瑞,金长歌眼中杀意弥漫,只需要再跑几步,便能冲过去一鼓作气杀了他! 但下一刻。 “簌”的一声。 一支箭矢从后方袭来。 景王半张脸皆是血污,那被匕首划开的眼珠还在流血,而他已经扔掉了刀,拿着刚刚让乾人护卫扔来的弓箭,不管不顾的朝着金长歌射出了这支箭。 第444章 永宁,永宁! “啪”的一声。 烟花还在绽放,炸响声太过响亮,而船上的嘶吼声也太过于杂乱,因而金长歌并未察觉到身后射来的箭。 直到左臂被这一箭射穿,疼痛在一瞬间袭来,金长歌才扭过脸看向了身后。 景王一脸狞色,此刻从箭袋中抽出了第二支箭,紧跟着,他再度一箭射出! 金长歌咬紧牙关,往前一扑翻滚着跃向了一名洋人,那一箭被成功躲掉,但还不待她起身,又是一支箭射来。 她只得再一个翻滚,在此期间,贯穿左臂的箭羽连带着磕在了甲板上,将臂膀的伤口扯得越来越大,疼痛也跟着越来越剧烈。 金长歌脸色变得惨白,额头渗出的汗水混合着血水慢慢滴落。 惨叫声也在这时响起,却是刚刚躲开的那支箭射中了那名洋人。 可即便如此,景王却视若无睹,仍旧不管不顾的朝着金长歌射箭。 “不要再射了!!!” “快停下!你射中我们了!” “你们在干什么?!快拦下他呀!他瞎了只眼!他根本射不准!” “他也是刺客!快拦下他!!” 与金长歌处于一侧的洋人们嘶吼着,他们没想到除了要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郡主外,还要经历这胡乱射来的利箭。 不得已之下,本不想跳船的人只得攀上了栏杆,正欲往下跳去时,海面上的场景让他们浑身一寒。 海面上,此刻已经是一片血红,漂浮着数具尸体,正是先前跳船的人,他们竟莫名死在了海里! 恰此时,一道怒极的吼声响起: “拿箭来!我要射死这个贱婢!!!” “听到没有!快把箭袋给我递过来!” 景王射完了箭袋中的箭矢,但却只射中了金长歌一箭,这实在让他怒极,这辈子他还从未受到过这么严重的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接过父亲的位子后,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乾景王,今日却在这一个疯女子面前丢了一只眼,这如何不让他怒极。 但这会护卫们却不敢再给景王送箭,毕竟刚刚他射出的那几支箭将好几名洋人给射伤射死。 见护卫们无动于衷,景王愈发恼怒,朝着一人跑去,嘴中跟着骂道:“找死!还不给我拿箭来!” 旁观的洋人们有人喊道:“那女人已经受伤了!快!去杀了她!不要再射箭了!会伤到自己人!” 得到片刻喘息功夫的金长歌这时咬紧了牙关,奋力将左臂中插着的弓箭折断,而后便急忙起身,但刚一起身,她眼中便灰暗了一瞬。 目光中所看见的,是船外那越来越多的士兵,他们从港口开始上船,乌泱泱一大片。 在厮杀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趁着他们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敌人,但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敌人已经越聚越多,而麦立瑞此刻已经被十几名护卫掩护在了身后。 金长歌重重喘息了几口,尽管削断的头发已经扎紧,但在激烈的厮杀中,依旧还有一缕从额前垂落,鲜血顺着发丝往下滴落,金长歌突然感到一股倦意传来。 后背先前被划中一刀,此刻隐隐传来疼痛,金长歌知道这一刀并不深,暂且还能忍受。 但左臂几乎难以抬起,剧烈的疼痛让她明白那一箭应该是将臂骨都给贯穿了,不过好在到目前为止,至少已经杀了有十几个洋人,其中还有几人身份格外尊贵。 越来越多的护卫们杀了过来,金长歌咬紧牙关,再度将目光看向了麦立瑞——以及他旁边的庆王。 下一刻,金长歌眼神骤然凌厉。 一个是侵吞大乾的恶贼,另一个.....也不遑多让! ‘一定要杀了他们!!一定要!’ 金长歌从牙关中蹦出几个字来,眼中燃起怒火,而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们杀去! 几息之间,那些挡在麦立瑞身前的护卫们一拥而上,或是刀或是剑,从各个角度朝着金长歌挥来! 金长歌只得舍身迎击,但此刻已经不同一开始,先前的厮杀已经耗去了她太多力气,加之身上中伤,此时她已经愈发感到难以应对。 交手不过十几招,虽然有三名护卫被杀,但金长歌肩膀上却又中了一刀。 血流的越来越多,金长歌脸色愈发惨白。 庆王看着在人群中厮杀的女儿,脸色同样苍白,直到此刻,他都不愿意相信女儿会在大婚当日突然动手杀人。 可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任何回转的余地,他不再奢求女儿能在这时放下手中的剑。 而那些攻向她的护卫们,招招皆奔着杀她而去,庆王知道这时候阻拦也没用。 “唉!她怎能做出这等事来!这让我大乾今后.....” “真是个孽障啊!”庆王心中哀叹不已。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人从登船处冲上了船,人数之多,几乎堵塞住了过道。 奋力与护卫们拼杀的金长歌呼吸愈发急促,身上还有一柄匕首,这个距离她无法冲到那两人身边,唯有射出这柄匕首才行! 念及此处,金长歌瞅准时机,用那疼痛不已的左手从腰间取下最后的一柄匕首! 紧跟着,她一剑刺死前方的一名护卫,随后弯下腰来,用尽全身力气丢出匕首! 寒芒一闪,匕首直朝着麦立瑞而去! 麦立瑞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毕竟在十几人的围杀下,金长歌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再投出匕首。 但此刻匕首突然射来,他慌乱的往旁边一人身上一靠。 “噗”的一声,匕首正中一人! 却是庆王!匕首插入庆王肩膀,庆王大叫一声,往后一跌,后脑砸在栏杆上,就此晕死过去。 麦立瑞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粗气,跟着抬起头来怒吼一声: “赶紧杀.....” 话未说完,一柄剑却穿越护卫们的身边朝着他射来,正是辟水剑。 金长歌扔出了最后的武器,面容却是空前的平静,在无数个日夜中,她已经想好了自己所要面对的最后结局。 但,虽死无悔。 毕竟,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辟水剑朝着麦立瑞射来,护卫们也正举着刀朝着金长歌砍去。 下一瞬。 “哐当”一声巨响! 船只突然下陷,剧烈的摇晃中,所有人都随之倾倒。 辟水剑钉在了木栏上,捡回一条命的麦立瑞趴在了地上,抱着头不住大叫。 金长歌半蹲在甲板上,周围的护卫们此刻歪七扭八,金长歌仅思考了一息,便一个翻滚捡起一柄刀,这才抬起了头。 目光先是看到了趴在人群中的麦立瑞,继而越过栏杆,她看到了骑着马往登船处冲来的金建德。 金建德须发皆乱,身上的衣服随风烈烈舞动,他骑着奔驰的骏马,朝着船上一声声的呼喊着: “永宁,永宁!” 第445章 哪里需要我们,哪里就有我们 “保护好大人!” “船在下陷!带着大人们下船!” 经历短暂的慌乱后,护卫们从甲板上爬起,连忙将麦立瑞护在了身后,另有一人背起了庆王。 麦立瑞被护卫们从地上拉起,他躲在护卫的身后看着略有些倾斜的桅杆,心中惊骇不已。 圣歌号怎会无端下陷呢?这可是艘大船,船体极为坚固,这次充作婚船前还曾特地检修过,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才对。 但如今船体却在慢慢下陷,只有可能是船舱底部破损,大量海水涌了进来。 加上这时从岸边一股脑冲上船的士兵们太多,短时间内船上的承重量大幅增加,这才导致骤然下陷。 想通了这一点的麦立瑞心中愈发惶恐,他自知如今绝不能再待在船上,当务之急是要立刻跟着护卫们下船! 随即,他惊声大喊道:“快!快!带我下船!”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惨叫,金长歌提着捡来的长刀,再度杀入人群中! 麦立瑞心中大骇,慌张之下也顾不上许多,打算直接跳船求生,但目光刚一转过去,他便浑身一颤,只见那栏杆上不知何时竟挂着十几个铁钩! 麦立瑞连忙跑到另一处没有挂铁钩的栏杆旁,目光往下一看,随后瞳孔一震,赶紧往后退去。 “有刺客!船外有刺客!!!”他惊慌失措的大喊了起来。 匆匆一瞥间,他竟看到船体上有十几个黑衣人借助钩索在往上攀爬! 他们浑身皆湿,显然是从海水中钻出来的,也不知何时就埋伏在了船下,而船只突然下陷,想必就是这些人所造成的。 要想凿开船底,势必会发出极大的动静,但却无一人发觉,想到此处,麦立瑞扭头看向岸边的烟花,随后猛然惊醒! 烟花,是烟花! 连续不断炸响的烟花所带来的爆鸣声盖过了凿船声,那在夜空绽放,美轮美奂的烟花,竟然成了这些刺客们借助的手段! ‘金建忠!你这个蠢货,好端端的放什么烟花,谁让你准备的?!’ 麦立瑞心中骂了起来,但逃生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他抓着一名护卫的衣袖叫道: “还有别的刺客,快!快带着我下船!” 其实不待他说,护卫们已经带着他绕开正在厮杀的金长歌,向着下船的出口而去,而在此期间,先前涌上船的士兵们已经渐渐向金长歌涌来。 人很多,冲在最前头的皆是洋人护卫,其中甚至有人拿着小型的圆盾。 尚在与护卫们厮杀的金长歌已是气喘吁吁,失去辟水剑后,她只能用手中这柄单刀,相较于辟水剑,这柄刀可重得多,虽然不至于拿不动,但如今这个体力,已让她渐渐感到不支。 而围攻过来的护卫们却越聚越多,金长歌只能眼睁睁看着麦立瑞被护送着往外跑。 “嘶——” 金长歌往后一仰,避开一柄砍来的刀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奋力一刀斩去! “啪”的一声! 那护卫的手臂被一刀斩断,鲜血从断臂中狂喷而出,沐浴在血雨中的金长歌脚步虚浮,身子却差点跌倒。 恰此时,又有两名洋人刺剑而来,金长歌已无力格挡,只得往后急退。 但跟着从旁突然蹿出一名洋人,他满目狰狞,一剑刺向金长歌的胸口,金长歌急忙侧身避开,但侧面一只脚猛地踹来,正中她的右腿。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让金长歌再支撑不住,整个身子都向着栏杆处飞去。 “嘭”的一声! 木栏差点被撞断,金长歌脸色惨白,一手扶着栏杆,右腿斜跨跨的吊在地上,剧痛让她咬紧了牙关。 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护卫们,她咬破唇角,身子靠在栏杆上,用那尚且完好的右手持刀挡在了身前。 急切的嘶吼声在这时却从登船口传来。 “退下!退下!都给我退下!” “我叫你们都给我退下!听到没有!” 登船处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士兵,杂乱的喊叫声不断响起,但金长歌听得明白,这道吼声正是金建德所喊出的。 “二哥....”金长歌不自觉的低吟出声。 相较于身上的疼痛,再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时更让她感到痛苦。 “杀了这贱人!”护卫们嘶吼出声,他们往前疾冲而来,亮出了手中的兵刃,金长歌甩落眼皮上的血珠,正欲一刀斩出时。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姑娘,你做的很好。” 沉稳厚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道魁梧身躯从金长歌头顶越过。 金长歌抬起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色,那是缠在一柄大刀上的红绫。 持刀者是一虬髯大汉,那宽厚的背上筋肉虬结,落地瞬间,他一刀朝前砍去! “咔”的一声。 为首的洋人武器被斩断,红绫大刀劈入他的肩膀,切下了整个左侧身躯。 而紧跟着,虬髯汉横扫一刀,将攻来的几名护卫手中武器全部击落,与此同时,从栏杆外面又跃出十几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从背后取出大刀,而后朝着这些护卫们杀去! “哐当”一声,刀从金长歌手中落下,她无力的坐在了甲板上。 虬髯汉快步走来,看着她身上的伤势后,他一脸沉痛: “实在对不住,我们来的有点晚。” 看着虬髯汉,金长歌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她喘着气说:“你们不该来,快走....” “晚了,就....就走不了了。” 虬髯汉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非比寻常。 他深深看了金长歌一眼,旋即沉声道: “没有你,我们也会来!” “我赤潮的人,哪里需要,哪里就有我们!” 话音一落,不待金长歌再开口,他已转身朝着护卫们杀去。 第446章 我是你哥哥 “赶紧给我退下!” 登船处,金剑德脖颈间青筋暴起,正嘶声怒吼着。 景王被护卫们带着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此处,听到金建德的吼叫后他勃然大怒,当即喊道: “这女人已经疯了!必须得立刻杀了她!” 金建德怒目瞪视着他:“杀不杀,你说了不算!!” “千机营的人,听我号令!将他们都给我弄下去!将永宁活捉!谁若是伤了永宁!我让他五马分尸!” 身后的千机营死士一拥而上,立刻冲散了人群,而尚在船上的乾人护卫则全部为庆王所管辖,但此刻庆王晕厥,金建忠已死,指挥权便落在了金建德身上。 至于景王,这次婚事的操办与他并无瓜葛,没有一支兵马归他管辖。 随之,那些船上的乾人护卫们开始往后退去,一些幸存的洋人们已经在护卫的带领下上了岸。 而听到金建德说要活捉金长歌,景王松开捂着的瞎眼,怒声吼道: “金建德,你看到没有?!我被她弄瞎了一只眼!这个疯婆娘还杀了一堆人,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她?!” 金建德毫不退让,依旧瞪着他吼道: “凡事皆有缘故,永宁不会无端杀人,背后定然另有原因!” “说不定是被人逼迫所致!”说着,他一手指着正在厮杀的赤潮盟,跟着冷声道:“永宁一定是被他们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 景王怒极反笑:“金建德!你简直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你他妈在自己骗自己!” “说出这话来,你不觉得可笑吗?!你.....” 金建德手一挥,对着一旁的护卫们喝道:“愣着干什么?!船上如此危险,再过不久就要沉船了!还不快给王爷送下船去!” 当即,护卫们搂着依旧骂声不止的景王往下船楼梯而去。 金建德却往船首方向走去,船上依旧还有不少洋人护卫正在前方与赤潮盟的人厮杀,这些洋人只听从麦立瑞的号令。 麦立瑞此刻正被护卫们带着往下船处走,此刻正好与金建德撞上。 “谁让你下令的!这疯女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杀了她!” 一看见金建德,他怒吼一声,同时一巴掌扇向了金建德的脸。 但巴掌并没有落在金建德的脸上,金建德伸手牢牢钳住了麦立瑞的手。 “杀不杀,还轮不到你这个洋人来决定!”金建德怒吼一句,一把甩开麦立瑞的手。 麦立瑞一脸难以置信,紧跟着,他涨红了脸,怒声道: “好!好!好!” “你来做决定!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决定!” “今日我们死了这么多人,必须得有个交代!” “我们的舰队即将抵达这里,今日这件事你们要是给不出一个让我们满意的结果,你知道后果会怎样!” 不再多说,麦立瑞怒气冲冲的跟着护卫们离开。 金建德冷着脸继续往前走去,在此期间,背着庆王的护卫从他身旁走过,金建德却并未扭头看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被赤潮盟保护着,靠坐在栏杆上的金长歌身上。 金长歌浑身鲜血,其中肩膀上明显有着一道醒目的伤口,而左手臂中还插着一支断箭。 那张脸上虽然有很多血迹,但在这血迹中那更为明显的惨白脸色愈发让金建德心中悲痛。 “永宁,永宁!”他再度喊了起来。 金长歌半睁着眼,目光看着眼前厮杀的人群。 “快走吧,快走....” “再不走,谁都走不掉了。” 金长歌开口道,正与洋人护卫厮杀的虬髯汉却朗笑一声: “走不脱啊!姑娘!” “人太多了,即便跳船,沿岸也有兵马,他们已经有了防备。” “不过那又怎样呢,你都敢孤身而战,我们这些赤潮人,又怎能不舍命相陪呢,哈哈。” 这豪迈的笑声让金长歌感到不理解,她继续道: “我本来就该死了,不过是在临死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你们不上船,悄悄的还是能走的。” 虬髯汉一刀将一名洋人砍死,手臂却也挨了一剑,但他却视若无睹,反而笑骂道: “姑娘,别怪我许和珍说话粗俗,你这话简直就是在放屁!” “谁他妈该死啊?!该死的是这些卖国求荣的东西,是这些歹毒狠辣的洋人们!” “你一个风华正茂的好姑娘,敢孤身杀敌,凭什么就该死?” 金长歌无奈的摇摇头,她喘了口粗气,叹声道:“因为我是永宁郡主。” 话音刚落,另一名赤潮盟的大汉笑道: “听晴儿说起你这个郡主时,我还有些不大信,原以为这馋嘴的丫头跟在你后头是被策反了,没想到啊。” 他侧身避开一名洋人,而后回以一脚正中那洋人胸口,那护卫大叫一声往后跌倒,大汉略微转目扫了金长歌一眼,接着笑道: “你实在不大像是个郡主,更不像庆王府的人。” “当”的一声,一旁的虬髯汉举刀挡下一柄斩来的剑,跟着大笑道: “老三,你说这女娃该不是抱养到庆王府的吧?他庆王府,也能出这样的人?我不敢信,哈哈。” 被唤作老三的是名年轻人,此刻正面对着两名洋人的围攻,他喘着粗气道: “这大染缸里出一个清白的人,难!难如登天!” “不过今天,咱们兄弟们可都见到了,便是共赴黄泉,有此义士相陪,倒也值了!” 金长歌听着他们的笑声,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不明白,这世间怎还会有这样的人,不,应该说怎还会有这样一群人。 这向来为朝廷所忧虑的赤潮盟,他们难道都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在这个危急情况下,怎还能如此坦然。 不过现如今这个情况,面对这么多的敌人,那是真的走不掉了。 金长歌看着这些上船的人,眼中只剩下敬意。 “赤潮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吗?”金长歌喃喃自语,似乎是在问自己。 但这声音却被虬髯汉听去,他当即笑道: “赤潮人不分三六九等,不分高低贵贱。” “愿为国而战,愿为民而死,你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今日,你如此搏命杀敌,倒像是我赤潮的人,不!你就是我赤潮的人!” “这郡主二字,你趁早丢了吧,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正在厮杀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自上船开始就从未笑过的金长歌,在这时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同时眼眶却也跟着红了。 她明白,自己并不是在孤身奋战,天底下,同样有这样一群人愿舍生忘死,只为家国。 这时,已经下了船的麦立瑞站在岸边挥舞着手臂,朝着船上吼了起来: “在干什么?!快杀了他们!” 洋人护卫们听到喊声,当即一股脑往前冲去,恰此时,一道如雷暴喝响起: “我看他妈谁敢再动!!” “千机营的人,都给我看好了!谁若是再敢动手,直接给我杀了!” 金建德怒发冲冠,数十名持刀的千机营死士拿着各种武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洋人。 而在岸边,一群千机营的人团团围在了麦立瑞身旁。 一时之间,这些人也不敢再有所动作,毕竟此刻他们的人马可没有这些乾人多。 “滚!!” 金建德怒喝着一把推倒挡在身前的洋人。 烟花已经燃尽,皓月当空,银白月光倾泄而下。 看着走来的金建德,金长歌头靠在栏杆上,脸上挂着疲倦的笑容。 “不是告诉过你,别来了嘛。” 看到她惨白的脸,金建德咬住唇角,低下头捂住了眼,只是那冰凉的手却不住颤动,千言万语汇聚心头,金建德有太多想说的话,但到了最后,也只剩下最简单的五个字: “我是你哥哥。” 第447章 彻骨之痛 听到这五个字的金长歌表情凝滞,她别过脸去,不再看向金建德。 赤潮盟的人此刻人皆疲惫不堪,先前的一番酣战中,已有多人负伤,此刻这些洋人护卫虽然被叫停,且正在往外退去,但替代而来的,是千机营的人。 这些千机营的人他们可熟得很,先前多次打过交道,这些人没有丝毫人性,只会听从上级的指令行事,且个个武艺不俗,乃是金家专门培养而出的死士。 而此刻,金建德见妹妹别过脸去,当即手臂一挥,冷声道:“拿下他们!” 话音落下瞬间,金长歌猛地转过头来,眼眸中已经满是水雾。 她心里清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今日这些人一定会被处决,而下令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这种难以言述的矛盾感,金长歌知道永远无法调和。 于是她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心中做出了一同而死的决定。 “兄弟们!来世再做兄弟!”虬髯汉丝毫不惧,反而大笑一声,带着众人猛冲而去。 而在对面,千机营的死士们一跃而出! 但—— 下一刻,死士们却从身后投掷出数张精细铁网! “砰砰砰!” 一连串的摔倒声响起,赤潮盟几人尽管挥刀砍去,但千机营早有准备,铁网罩住了他们,死士们一拥而上,立刻将其压在了甲板上。 金长歌瞳孔微张,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她原以为金建德一定会下令就地格杀这些人,但现在却是活捉,二哥究竟要做什么呢? “都给我打晕!堵上嘴!带下船去!不得让任何人接近!”金建德怒喝一声。 随后便是几道闷哼声响起,死士们拖着晕厥的赤潮盟众人往外走,金长歌咬紧牙关,将刀插在地上支撑着慢慢站起。 但金建德这时却已经一人走上前来。 看着走来的金建德,金长歌想努力拿起刀,但却再难以提出一丝力气。 不过,即便真有力气在身,她知道自己恐怕也不会将刀对向眼前这个一脸悲痛的哥哥了。 金建德一步跨来,而后伸手一把抱住金长歌。 “哐当”一声,金长歌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我...”金长歌刚说出一个字,头便被按在了那并不显得宽厚的金建德肩膀上。 “有什么事,你该和我说一声的。” “毕竟,你是我妹妹,我还能不帮着你吗?”颤抖的声音在金长歌耳边响起,她转过眼眸,见到的是金建德通红的眼。 “二哥,你帮不了我的。” “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金长歌低垂了眼帘,喃喃说着。 金建德捏紧了拳头,但接着便是转过身一把将金长歌背在了身上。 “先给你疗伤,后面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会让你平安无事的。”金建德轻声说道。 他一手托着金长歌,一手拿着拐杖,一步步往外走去。 趴在背上的金长歌脸贴在金建德的肩膀上,她虚弱的说道: “没用的,二哥。” “今夜我做的这些事,没人能救得了我。” “你知道吗?我不仅杀了那些洋人,还把金建忠杀了,我还准备杀爹,可惜没能杀成....” “我...我甚至对你...也有过这种想法。” “现在,你知道我犯下多大的罪了吗?” 听着这喃喃细语,低着头的金建德咬着唇角,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在逐渐崩碎。 与先前在雁落山丢了一只腿带来的痛苦相比,此刻的痛苦已经远超百倍千倍。 应该说这辈子累计的所有痛苦都比不上此刻了。 通红的眼眶中水雾弥漫,他终于是控制不住的落下一滴滴泪来。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轻声道: “是吗?幸好你手下留情了。” “不然我这条小命,可就早早丢了,呵呵。” “建忠被你杀了是吧?杀得好呀,这王八蛋眼里只有洋人,死了也就死了吧。” “爹不拿你当人,把你嫁给这个嫁给那个,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你想杀他...也算是...也算是...”他哽咽了起来,后面的话再难以说出。 金长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也能看到他在不断落泪,于是伸出右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细若蚊哼的说道: “二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被擦去眼泪的金建德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的控制着情绪,点头道: “知道....我知道的...” “你哥我不是个笨人,我心里明白的。” 悠长的叹息声从身后响起,金长歌垂着脑袋靠在金建德的背上。 “是啊,二哥你向来是个聪明人。” “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也该知道......” 话未说完,金建德颤声出口:“可那又如何呢?” 正这时,一旁的死士沉声道:“殿下!请让我们来带小姐下船吧,船下陷的越来越厉害了!” “没有几步远了,我来就好,让大夫过来,马上就要给永宁治伤。”金建德低声道。 “是,殿下!”死士当即退去。 旋即,他转过脸看向背后的金长歌,低声道: “咱们这条船要沉了,你说还能在这个时候,换乘上另一艘船吗?”他摇摇头,接着说:“船沉之日,我也要跟着下去的。” “这,就是命啊。” “是我逃不脱的命,也是我金家逃不脱的命!” 话音落下,金建德能感觉到身后的妹妹在发抖。 金建德抬起头,看向了深邃的夜空,望着那皓月,他心中想到:如今这个情况,即便自己拼尽全力,恐怕也难以护得妹妹周全了。 可假若老天有眼,那永宁都不该落得这么个结局。 而如果今天自己不跟来,永宁死在了这里,那.... 金建德晃了晃脑袋,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结果,因为他知道那一定会让自己崩溃,整个庆王府,这个家,如今也仅剩妹妹是自己最后的温情了。 于是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 “别担心,还有哥在呢。” 到了下船处,金建德在死士的搀扶下上了岸。 但脚刚落到地面,“呼”的一声。 犹有血迹的手掌从金建德眼角余光中晃过,垂落在身旁,背上的人也不再有一丝动作。 金建德浑身一僵,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永...永宁?” 并无应答之声。 金建德神情变得无措,脸色变的苍白,掌心一霎时变得潮湿。 “永宁!”他大喊了一声。 岸上是嘈杂的人声,还有死士们拖着那些赤潮盟的人发出的金属碰撞声,海水在翻涌,传出阵阵潮声。 如此之多的声音传入金建德耳中,他最想听到的声音却没有响起。 他的脸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拿着拐杖的手掌握起又松开,进行着混乱的动作。 死士们看到了金建德古怪的脸色,当即聚了过来。 但下一刻,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起。 “啊!” 金建德眼若铜铃,眼球中满是血丝,嘴角歪斜,涎水从中流出,本来俊俏的脸在此刻扭曲得难以辨认。 第448章 好风借我力 正伸手探金长歌鼻息的死士被这一声嚎叫惊得浑身一震。 待扭过脸看向金建德那扭曲的脸时,所有人都瞳孔微缩,只觉可怖。 “永宁!为什么!为什么你.....”金建德悲声哀嚎了起来。 “殿下,放下小姐吧。”有人说道。 “滚!”金建德还在嚎叫。 这凄厉的嚎叫声引得岸上的人纷纷为之侧目,正在被包扎眼睛的景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冷哼了一声。 这时,死士面无表情的对着正在嚎叫的金建德说道: “殿下....小姐她还没死。” “她的伤有很多,不过不是致命伤,只是流了太多血,这才晕了过去,鼻息尚存,但需要立刻包扎,您还是放下她,让我们来帮她包扎吧。” “啊——”金建德的嚎叫戛然而止,他转过狰狞的脸,直愣愣的看着那名死士。 那死士点点头,伸出了手。 “没死,殿下。”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重复了一句。 金建德浑身一震,跟着慢慢放下金长歌,那死士将其接过后,金建德连忙探出手放在了她的鼻下。 待感受到那均匀的呼吸声后,金建德猛地睁大了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殿下,我先带去包扎伤口。”死士背着金长歌就走。 “一定....一定要治好!”金建德大叫一声。 “是殿下,一定竭尽所能!” 看着死士大步狂奔着离去,金建德还没完全缓过来,就这几息的功夫,他出了一身汗,心跳的简直快爆炸。 他突然瞪着眼,不受控制的咧开嘴角。 “没死...” “好...好....” “好啊!太好了哈哈哈哈!” 他纵身狂笑,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称得上癫狂。 但笑着笑着,金建德逐渐冷静下来。 还不行,如今顶多只算解决了燃眉之急,还需要做出很多安排,才能彻底救下她的命! 千万般念头在金建德脑海中迸发,他开始思考。 如今永宁杀了那么多人,更是彻底破坏了这次联姻,那帮洋人势力壮大,即将有舰队来南海,他们一定会杀了永宁。 而在朝廷这边,陛下一定是勃然大怒,景王也被刺瞎了一只眼。 至于爹... 想到庆王的那张脸,金建德手指尖掐进了掌心。 爹他绝不会为了永宁与陛下与洋人们反目,他也绝不会饶了永宁。 他若是真的顾及一丁点的亲情,也不会将永宁当做一个物品来交易。 眼下看来,所有人都不会饶过永宁,都要杀她。 想到这里,金建德抬眼看向了那些被扣押的赤潮盟。 他们是和永宁里应外合,一同前来破坏这次联姻的,若想救下永宁,要想让永宁活着,似乎也只能靠他们了。 悄悄的放掉他们,让他们带着永宁离开南泽,远走高飞! 这就是最后的出路,唯一的生机! 至于放走他们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金建德已经顾不上了。 就让所有人的怒火,尽数交给自己来承担吧。 没有丝毫犹豫,他大声喝道: “将这些作乱的人,都给我带回去!我要细细审问,查出背后的主谋!” “今日之事,背后的策划者,一定要找出来!” “是!殿下!” 而紧跟着,一道冰冷的大喝声却在远处响起: “查!一查到底!” “今天的事,必须要有个交代!我们远道而来,助你大乾一臂之力,今日却在你们的地盘上遭遇这样的刺杀,实在让人寒心!” “此次婚宴,乃是你庆王府的人一手操办,为首的刺客,却是你庆王府的永宁郡主!哼!我很难不多想,但你们也该知道怎样解决!” “除了这些刺客外,背后定还有多人参与,要将他们连根拔起!”麦立瑞脸色铁青,在远处喝道。 先前,因为金长歌突然的刺杀,让麦立瑞在惊慌失措下被冲昏了头脑,但上岸后他便恢复了冷静。 这次刺杀事关重大,死了这么多人,无一不是位高权重者。 而刺杀的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将他们杀个千遍万遍,也弥补不了今日那些死去的人所带来的损失。 人,不能白死,不过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要让他们死得有价值! 得让大乾来弥补损失,得让他们赔偿! 大乾不想撕破脸,那今日死去的这些人,就是一个个价值连城的筹码! 想到此处,麦立瑞最后一丝愤怒消散,他已经在思考要签订怎样的赔偿清单了。 而听到麦立瑞吼声的金建德却一言不发,虽然对这洋人的嘴脸看不惯,甚至也想一刀砍了他,但却绝不能动他。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稳住这些人,如此,才能给永宁创造出活命的机会。 念及此处,金建德沉声回道: “今日所发生的事谁也不想看到,不过既然发生了,自然会有一个交代。” “至于永宁,她是受到了这些赤潮盟的人蛊惑,她....” 话未说完,麦立瑞冷笑道: “便是受了蛊惑那又如何?她可是亲手杀了人!还杀了很多!” “你们的皇帝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相信她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人!” 金建德面色冷然,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陛下吗? 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可不会手下留情,如今她正依靠着这帮洋人复国呢。 待今日之事传回南泽,她一定会拿永宁问罪。 不行,得立刻安排永宁的出逃才是! 现在事情还没有传到南泽,此地的人马还归自己管辖,赤潮盟的人和永宁也还在自己手中,得趁这个时间差安排好一切。 “来啊!安置好诸位大人们!” “这些犯人,我来将他们押入大牢,亲自审问!” 金建德翻身上马,带着一群死士往城中而去。 “等等!我们的人也要参与进去!这些人都是重犯!金长歌更是你庆王府的人,你们能审问的明白吗?!”麦立瑞沉着脸喝道。 骑在马上的金建德并未回头,只冷声道:“这里是大乾,这些犯人也是乾人,自然要我乾人来管!” “你们没资格插手!” 麦立瑞连连摇头,竟笑了起来:“好!好!” “原来你庆王府,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还有你这号人物,不让我们插手,我看你们的皇帝会如何看看待此事!” 金建德并不理会他说的话,而是带着这些人渐行渐远。 正此时,岸边传来喊声: “船沉了!船沉了!” —— “轰轰轰!” 月色如霜,清冷月光之下,狂风大作。 炮弹在空中穿梭,火箭划破长空,呼啸着朝前而去。 被炮弹击中,已经有一半沉入海水的船上,山中秀仁面色苍白。 他手扶着上半段被烈焰所烧的桅杆,看着追来的焱国舰队,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敌军的船只强过于他们这支船队,虽然他们早一步出发往南海而来,可这场狂风,却让敌军的舰队追来的更快。 “南海不日便将抵达,明明希望就在眼前.....” “难道是天要亡我扶桑吗?” 看着一艘艘在炮火中渐渐沉没的船只,山中秀仁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轰!” 一簇烈焰在海面上升起,焰火余烬在夜空飘扬。 船首之上,秦泽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感受着这劲力十足的狂风,喃喃道: “好风借我力,送我入南海。” 第449章 过了今夜,便是永别 疼痛让庆王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的刀光血影,女儿那染血的脸,一幅幅血腥画面即便是在清醒后依然让他为之惊惶。 身旁正在给他包扎肩膀伤口的士兵神色一紧,连忙道:“王爷....我在给您包扎肩膀上的伤口...” 庆王脸上满是汗水,似乎并未听进去这句话,他只是紧张的左右梭巡。 月亮还在夜空中,风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味,周围走动着一堆士兵,稍远些的地方是一群洋人士兵,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喝骂声。 这幅景象说明船上的惨案应该是结束了,庆王喘了口粗气,顾不上擦额头的冷汗,他开口问道: “刺客被拿下了?” “拿下了,王爷,二殿下带着千机营的人上船拿下了他们。”士兵回道。 得到回答,庆王急不可耐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麦爵士没事吧?” “麦大人并未受伤,已经得到了妥当的安置,就在那边。”士兵手指向一群洋人。 “好,好,那就好。”庆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这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刺客是如何被拿下的,生擒活捉还是就地杀了?”他跟着又问道。 “全部活捉了。”士兵回道。 “这个孽畜!”庆王攥紧了拳头,低声喝骂了一句。 但骂声刚出,他便意识到这个回答有些奇怪:“全部?什么意思,除了永宁外,还有别的刺客?” 士兵还未开口,已有冷哼声从庆王身后传来。 “是啊!可不仅仅只有她一人!” “她是和赤潮乱党勾结在了一起!前前后后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已经有几十个!” “手段狠辣令人发指!!便是连我,都差点死在她手里!” 庆王扭过头去,见到的是脸上缠着纱布的景王,那只独眼此刻瞪的溜圆,眼中满是怒火。 “她与赤潮乱党勾结在一起,你竟全无察觉?嗯?”景王冷声道。 庆王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手也跟着攥成了拳头。 “人呢?她们人在哪里?!”庆王怒吼一声。 “被你那威风的二儿子带走了!”景王面色冷然,接着说: “今夜你这一儿一女可都够威风的,一个跟疯了一样大开杀戒,一个不顾麦大人的要求,强硬的带走他们,还将我给呵斥一顿。” 庆王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带走了他们?” “是啊,我们这些伤员他都顾不上,倒是急着先带走他们审问,哦对了,金建德可是第一时间就让人给你女儿治伤呢,真是个好哥哥啊。” “外宾们死的最多,麦大人要求一同审问,金建德一口回绝,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今天这桩惨案影响如此重大,他倒好,完全不顾别人感受,一意孤行!”景王冷声道。 他往前走出一步,声音愈发低沉寒厉起来:“金长歌勾结了赤潮盟,你无所察觉,这庆王府中,不会还有内贼吧?” “金建德这么急着把人给带走,是真的为了审问吗?” “你在胡说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想内讧?!”庆王怒目瞪视着景王。 话音刚落,他扭头看向士兵怒声道:“他们去了哪里?走了多长时间?” “刚走一炷香的功夫,二殿下亲自带队,命千机营的人带着他们进城了。”士兵立刻回道。 正此时,远处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 “王爷,你可终于醒了呀!可喜可贺!”麦立瑞拄着手仗,带着一群洋人走来。 庆王急忙往前迎去:“麦爵士,你没事就好。” “我?呵呵,承蒙二殿下带人搭救,不然我这条命,今日可就丢在你们大乾了。”麦立瑞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只是二殿下脾气着实大了点,我们死了这么多人,只想寻求一个公道,二殿下却径直带走了他们,甚至都不允许我过问。” “虽说这里是大乾,刺客也都是你乾人,但这样做,未免有些....过于让人寒心了吧?” “你们这样,让我们怎么和你们建交啊?就连今晚都会出现刺客,明天呢?后天呢?” “我们的舰队不日便将抵达南海,上岸之前,难不成要先用炮火开道,才能保证安全吗?”麦立瑞神色渐冷。 话音刚落。 “来人!立刻将他们全部带回来!我要亲自审问!”庆王一脸怒色,高声喝道。 “王爷,二殿下他.....”士兵犹豫道。 “拿着我的令牌去,让千机营的人都回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有人等,悉数带回!” “他若是不愿听从.....”庆王抓住士兵衣领,从怀中掏出令牌塞入他手中,接着道:“不要管,一并给我抓回来,快!” “是!”士兵当即离去。 麦立瑞敲了敲手仗,眯眼看着庆王道:“王爷,看来您还是愿意继续和我们建交的。” “那么,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庆王深吸一口气,跟着点头道:“当然。” “今日之事,谁也不曾预料到,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们一定会妥善解决。” “就算....刺客中有我的女儿,我也不会姑息!” “国事面前,没有私情!!”庆王面色冰冷。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他扭头问向士兵:“建忠呢?如何了?” —— “快了,永宁,我再送你一程,等你走了,养好伤,以后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了,再没人会逼迫你了。” 月色下,街道上骑着马的金建德目光柔和,喃喃自语着。 在其背后,是经过简单包扎伤口,已经止血但依旧昏迷的金长歌。 此外在其身边,是带着赤潮盟的死士们,他们人皆骑着一匹马,背着这一群被打晕的人。 金建德打算带着他们去城东,那里人多屋多,在那里放他们离去金建德相信这些赤潮盟的人能够隐入民间。 自己所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而一旦放他们逃走,金建德明白,今后将再也见不到妹妹。 过了今夜,便是永别。 第450章 最后一件事 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金建德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 “你自小就在府中长大,吃穿用度皆非寻常,这突然离开,也不知你能不能适应。” “以后怕就没锦衣玉食的日子啊....不过....也好,这不算什么坏事。” “那帮洋人对我们虎视眈眈,秦泽早晚也要杀过来,朝廷今后不是被当做洋人的傀儡,就是被秦泽那王八蛋给灭了。” “无论哪一种情况,我想对你来说......”他摇了摇头,接着低声呢喃道:“远离这一切最好。” 下一刻,金建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手在身上四处摸索起来。 片刻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从衣服下摆拿出一块玉佩,接着,他将这些东西小心的塞入金长歌怀中。 “省着点用吧,以后你就不是郡主了,可别再把这钱散给那些百姓,帮不完的,人各有命,对自己好点才是正事。” 说完此句,金建德自嘲一笑。 妹妹还睡着呢,她又怎会听到自己的絮叨,即便她此刻是清醒的,以她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听。 扭过头看向身后那张惨白的脸,金建德既心疼又不舍。 “你哥我上半生风光无限,现在是做什么都不行,什么事都办不好。” 他伸出手往后摸了摸金长歌的脑袋,接着温声道:“不过总归,还是办成了一件事。” “至少,我把你给救出来了。” 月色如霜,均匀的铺设在街道上,金建德转过头,看向幽暗的远方,不再言语。 一炷香过后。 位于队伍后方的一名死士快马加鞭,来到金建德身旁道: “殿下,身后有马蹄声。” 话音落下,金建德浑身一震,立刻道:“不用管!跟我走!快!” 众人策马扬鞭,跟着金建德往前急奔。 但他们带着人骑行,速度远不如那些追来的人,在片刻后,喊叫声在后面遥遥传来。 “二殿下!王爷有令!将所有犯人全部带回!” 金建德视若无睹,对着身旁众人低喝道: “不用理会,跟我走就是了!” 死士们脸色微变,有人开口道:“可是,殿下,这是王爷的命令.....” “你耳朵聋了吗?!跟我走就是了!”金建德怒喝一声。 “还不速速停下,这是王爷的令牌!所有人等,悉数返回!抗旨不从者,定斩不赦!” “所有人都要回去!不能带走一人!二殿下也要回去!”后方的喊叫声逐渐变得响亮。 死士们拉住了缰绳,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殿下,王爷下令,不得不从。” 金建德回眸看了他们一眼,他紧抿双唇,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但他并没有再开口,而是一人纵马往前而去。 “殿下,您也要回去的。” 有几名未带人的死士驾马跟去,沉声说道。 “给我滚!” “永宁我要亲自押回南泽,不用你们操心!那些赤潮盟的人,给爹送回去就是了!”金建德并未回头,怒声说道。 “这恐怕不行,王爷下令,所有人都要回去,包括您。”死士们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他们只听从命令。 庆王不在,那指挥权便落在了金建德身上,如今庆王有令,金建德的话将无法再号令他们。 而此刻,后面的追兵越发近了。 “将二殿下和小姐都带回去!王爷要亲自审问!”身后追来的同样是千机营的人。 而追着建德的几名死士已经骑马跑在了前头,他们拦住了金建德:“殿下,该回去了。”他们面无表情的说道。 “滚!都给我让开,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怎敢拦我?!”金建德握着缰绳,嘶声怒吼道。 “殿下,这是王爷的命令。”一人回道。 “滚!” 金建德驾着马往前冲去,但前方的死士们却强硬的挡在路上,一人策马奔来,一把拽住金建德的马匹缰绳。 经这一耽搁,后方的人也追了上来,为首者举着令牌,沉声道:“殿下,不要为难我们,跟我们回去吧。” “王爷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放手”金建德突然抽刀,一刀斩向那死士手臂。 只是相较于这帮身经百战的死士们,他的武艺实在算不得什么,握刀的手被抓住,又有几人驾马上前。 一名死士一刀挥出,斩断金建德背后的绳索,金长歌往后一倒,金建德瞳孔一缩,想转身接住但手却被牢牢钳住。 不过另有一名死士在后面将金长歌接住,将其带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们找死!”眼见金长歌被夺走,金建德面色狰狞,试图从马上跃下,但却被死士用身后的绳索捆住。 “放开我!她是我妹妹!你们不能把她带回去!”金建德嚎叫了起来,但无一人理会,死士们面无表情的转身返回。 “不要!不能回去啊!不能回去!” 金建德嚎叫得凄厉,声音在夜色下逐渐回荡。 —— 再见到这张熟悉的脸时,金建德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你要带这个孽畜去哪里?!” “犯下这等大事,你能审问出个名堂来吗?!” “我看你是想放走他们!”港口旁的屋舍中,庆王背着手,脸色铁青的看着金建德。 千机营的人将他们带回来后,除了金长歌单独被关押外,其余人则被统一收押。 而一路都在叫嚷的金建德,则被千机营带到了庆王面前。 被绑缚得严严实实的金建德躺在地上,看着父亲那张铁青的脸,他颤声道:。 “爹,永宁她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好多好多血,你看到了吗?” 庆王大骂道: “那又如何?!你看到她杀了多少人没有?!孽畜啊!竟然还和赤潮盟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她.....她甚至还杀了建忠!” 金建德眼眶渐红:“可是爹....永宁是迫不得已才....” 话未说完,庆王怒不可遏,蹲下身一巴掌扇在金建德脸上: “你在发什么浑!” “谁逼她了?!啊?你逼的还是我逼的?还是赤潮盟的人逼的?” “赤潮盟那帮贱民能操控她?让她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让她一个接一个的杀了这么多人?” “建忠还是她亲哥哥,她却就这么.....给杀了...”说到此处,庆王跌坐在地,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金建德看着一脸悲色的父亲,努力往前伸出头,颤声道:“爹,永宁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她.....她或许是疯了。” 听到此处,庆王怒火一涌而出,他厉声道: “犯下今天这桩事,那是她早有预谋的,她可没有半点发疯的样子!便是连我,恐怕她都想杀!” 看到父亲这个反应,金建德浑身发寒。 “爹,你想怎么处置永宁..”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不愿问出的问题。 庆王站起身,脸色愈发寒厉。 “杀了那些外宾,坏了我大乾和他们的情谊,罪不可赦!” “杀了建忠,那是毫不顾忌亲情,如此恶行,天理难容,十恶不赦!” “这孽畜,不杀如何能平众怒!” 话音落下,金建德浑身一震,眼泪立刻落下,他哀求道: “爹!永宁是我妹妹,也是您女儿啊!” “大哥死了,三弟死了,不能再让咱们家死任何人了。”他哭嚎了起来。 “我没有这个女儿!她就是个畜生!” “这个孽畜在杀人前,但凡是想过一丝一毫后果,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来,她.....” 看着不断怒骂的父亲,金建德眼中只剩下绝望。 他知道就连这最后一件事,自己都难以做到了。 第451章 一丝希望 大骂一通后的庆王怒火虽未消去,但见儿子躺在地上抽泣,心中也是不忍。 诺大一个金家,到了今日,三儿一女已经走了两个,女儿犯下这等大事,绝无挽回余地,必然是要以死谢罪才行。 算下来,待她一死,那自己膝下就仅剩这个儿子了。 现在他这个模样,倒叫庆王心中有些不安,二儿子向来都比较情绪化,万一他出了什么差池,那金家该怎么办? 今后膝下将只有这一个儿子,无论怎样,也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想到这里,庆王只觉浑身疲惫,脑中隐隐作疼,他蹲下身来,拍了拍金建德的肩膀安慰道: “别哭了,儿子。” “为父知道你心中难过,但你要明白,这孽畜今日所犯的事实在太大,她若是杀的别人,别说几十个,就算杀上百人,我也能保住她。” “可是你也知道,如今我们想要收回国土,镇压叛军,唯有借助这些异国外邦。” “没有他们,我们今后将步履维艰,待叛军杀来南泽,我们如何能抵挡得了?” 金建德依旧低着头抽泣,庆王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但还是接着说道: “永宁为何在今日杀人,我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 “定是赤潮乱党不知何时与她联系在了一起,说了些颠三倒四的鬼话,这孽畜年少无知,不经世故,这才被赤潮乱党所蛊惑,蒙骗了心智,从而犯下这等事来。” 说到此处,庆王眼中怒火再度燃起,冷声道: “这些刁民目光短浅,愚蠢至极,他们如何看得懂国事?!” “孽畜少不更事,跟着一起闹,但凡她和我好好聊一聊,我只需几句话就能点醒她!” “可她默不作声,一直等到今日才发作,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咱们,更害了整个大乾!” “她这一闹,多少人要遭殃,多少人要为她而死,她想的明白吗?!” 听着庆王的这一通“大义”,金建德哀求道: “我不管那么多,爹,我就这一个妹妹,我不能看着她死。” “爹,求您了,您就放了她吧。” 庆王眉头一竖,心中已是怒不可遏。 他自认为自己这一番话说出来,儿子必然心有领会,能够以大局为重,但他却依然冥顽不灵,还在为孽畜求情。 心中虽怒,但庆王这时却没有发作,而是强行忍耐下去,他看出儿子情绪不对,若为了这个孽畜与儿子产生芥蒂,那今后就麻烦了,他只能选择继续安抚。 于是,庆王叹了口气,摇头道: “儿子,爹懂你在想什么,你和她自小长大,情谊深厚,我又怎能不明白呢。” “爹和你说真心话,其实爹也想过要保下她,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女儿。” 听到这,金建德眼中一喜,急忙道: “好,爹,您只要想保住永宁就好,我来想办法!” “我有很多办法,我可以找一个和永宁相貌相似的女人,把永宁换出来就好,让她代永宁死!” “或者在监牢中让永宁假死,就说失血过多而亡,直接烧了尸身,堵人口实就好,还有...还有一个办法....”他越说越快,越说越高兴。 看着喜形于色的金建德,庆王摇了摇头: “不,不行,儿子。” “我想保她,但保不住的,你说什么办法都没用,更不能用。” “今日她犯下的事实在太大,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在这个时候耍花招,只会让麦爵士他们更加愤怒,我们大乾,还需要他们。” “为了大乾,永宁......必须得死。” 话音落下,金建德浑身一僵,脸上那一抹喜色荡然无存。 庆王重重叹了口气,伸手轻抚着儿子的脑袋,低声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总得做出交代,而永宁既然这么做了,那她也自然有了这个准备。” “爹——”金建德哭叫出声。 庆王打断道:“建德,你若是有别的事让为父去做,那不论何事为父都能答应你。” “但只这件事,绝对不行。你也不必再多说。”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为父知道你不忍心,因此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让这份苦痛,留给我一人来承担吧。” “而你,儿子,你得学会接受现实。” 庆王脱下帽子,露出一头白发,眼眶也逐渐红了,他哽咽着说道: “这人世间走一遭,本就要经历各种苦痛.....我到了这个年纪,却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晚已经送走了我一个儿子,永宁也将不日问斩....” “你将是我仅剩的孩子,最后的血脉....儿子,你说我这心里,难道就好受吗?”庆王一脸悲色,握住了金建德冰冷的手。 金建德泪眼婆娑,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庆王抿了抿嘴,叹气道:“我派人送你回南泽,这里的事交给我。” “景王与我们一向是面和心不和,今晚他被永宁所伤,已经遣人回去禀告陛下了,南泽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今晚所发生的事。” “你得回去面见圣上,讲明原由,今日刺杀一事,只说永宁被赤潮乱党所蛊惑,与府中其余人并无瓜葛就好。” 金建德浑身颤抖,并不回话。 庆王轻轻拍着他的背心,一字一句道:“儿子,到了这个时刻,你绝不能因此泄气,我都还没被击垮,你还年轻,更不能倒下!” “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庆王的儿子,也是陛下的臣子,更是今后大乾的依靠!” “与我一同,熬过这个难关!”庆王将金建德的脸掰向自己,直视着他那满是泪水的眼。 “爹...陛下....还没说要杀永宁呢....您看是不是....”金建德依然不放弃拯救妹妹。 庆王脸色一僵,心中怒火熊熊燃起。 说了这么多,他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为何当初死在金陵的是建仁呢?!若是建仁还在,何至于这般软弱! 唉!这个儿子,是真的靠不住了。 待此桩事了,得即刻让他成婚,要尽快诞下子嗣才行。 庆王深深看了金建德一眼,而后徐徐站起身,接着道: “对,你说得对。” “陛下还没开口,所以我要你回南泽,看陛下做出什么决定。” “永宁我先扣在这里,待陛下旨意传来,再做打算。” “今夜,你就回去吧!”庆王手一挥,门外等候的死士当即上前替金建德松绑。 “爹,那咱们说好了,陛下若是说不杀永宁,那您一定要听从,绝不能让永宁死。”金建德急切的说道。 庆王转过身去,冷着脸“嗯”了一声。 “好,好!我现在就回去,我现在就走...” 金建德拿起拐杖,转身就走。 虽然对于陛下无比了解,知道她基本不可能会顾得上永宁,但金建德知道即便有一丝希望,也要努力去争取。 不论用何种办法,一定要让永宁活下来! 待金建德走后,庆王招招手,一名死士走上前来,庆王低声嘱托几句。 “是,王爷!” “属下会一字不漏转达给陛下!” 庆王微微颔首,背着手离去,现在,他要问罪不孝女。 第452章 问罪 监牢中。 一盆凉水泼在金长歌脸上,当她睁开眼时,见到的便是庆王那铁青的脸,以及一旁面无表情的麦立瑞。 “孽畜!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大的罪?!”庆王怒声吼道。 金长歌全身皆被铁链绑缚住,听到吼声后她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二人。 冷笑声在此刻响起: “真是可怕的眼神,在船上的时候,我看她就是这个眼神。” “年纪不大,杀起人来倒是够狠,竟连自己的哥哥也杀,简直是闻所未闻。”麦立瑞敲了敲手杖,往前走出了两步。 下一瞬,“哐当”一声。 金长歌往前而去,挣得铁链哐当作响。 “你还想杀人?!”庆王喝骂道。 麦立瑞却是举起手杖,一棍打在金长歌脸上,金长歌嘴角渗出鲜血,狠狠瞪着麦立瑞。 看着这杀意弥漫的眼神,麦立瑞即便再如何沉稳,还是不由心中恼怒,在船上时,险些就被她给刺杀成功。 当真是差一点就死在了今晚,怒火中烧的麦立瑞举起手杖,一下接一下的打在金长歌身上。 庆王冷眼旁观,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金长歌脸上挨了几下,那已被金建德擦去血迹的脸再度变的血迹斑斑,不过不同于之前,这次流的乃是自己的血。 可即便如此,金长歌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一旁的庆王开口道:“麦爵士,这孽畜自小便是如此,性子倔强,打也没用。” 听到这话,麦立瑞转过头看向庆王,这才放下手杖,他微微喘了口气,说: “王爷不要怪我下手重,我的同僚被她杀了这么多,我一时气极,不打她几下心里面实在不痛快。” 庆王摇摇头:“无妨,这孽畜杀人不眨眼,该打!” “竟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杀,简直是毫无人性!” 想起惨死的儿子金建忠,庆王走上前去,一巴掌扇在了金长歌的脸上。 金长歌却突然张嘴,一口血喷在庆王脸上,庆王怒不可遏,抬起手就欲再扇一巴掌,但终究还是没落下去。 “混账东西!” “你不配做我女儿!赐你一个好死,就算我对得起你娘了!” 听到这话,麦立瑞心中便明白了,他沉声道: “王爷,一切听你安排。” “不过问斩的时候,还请让我前来一观,我手下那些人,一个个可都很愤怒啊。” 庆王点头道:“放心,麦爵士,这孽畜,我会将她和那些赤潮乱党,在闹市区一并问斩!绝不姑息一人!” “也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坏我大乾国事的后果,以儆效尤!” 麦立瑞显然很满意这个答复,他转身往外走去,嘴中笑道: “今夜天色有变,航海士告诉我,起风了。” “接下来,似乎要有强风刮来,如此,我想我们的舰队,应该能借着强风更快抵达南海。” “风暴将至,王爷,在他们来之前,今夜发生的事,我想你们应该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补偿。” 庆王心中一紧,当即道:“那是当然。” 麦立瑞嘴角微抿,悠然离去。 庆王冷冷看着低垂着头的金长歌,沉默半响后,他沉声喝道: “孽畜!现在你知道你犯的事造成什么后果了吗?!” “亏你天天说要为国为民,你就是这么为国为民的?你杀了这些洋人,知道我们要赔偿他们多少东西吗?!” 话音落下,微弱的笑声却从金长歌口中响起。 “嗯?笑?你还笑得出来?!”庆王眉头竖起,脸上满是怒色。 金长歌勉力抬起头,看着庆王讥笑道: “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意摘下你那虚伪的面具吗?” “若是只论口舌,全天下再没有人比你更爱国爱民了,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岂不知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你又做了什么呢?不过是搬弄唇舌罢了。” 庆王脸色涨红,手指着金长歌就要喝骂,金长歌却接着道: “昏君当道,倒行逆施,百姓们苦不堪言,只是他们敢怒不敢言,大乾在你们手中落得个满目疮痍。 秦泽率兵起义,北击胡马,西退图元,百姓们无不称颂,而你们呢,绞尽脑汁意图镇压义军,却败了一场接一场,被打得狼狈不堪,抱头鼠窜,逃到南泽后还痴心妄想,妄图借助洋人复国。” “自己都靠不住,竟然还想靠这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洋人们?”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好了要和朝廷那些人,一起给这些洋人们当傀儡,我说的对吗?” “真是可笑至极。”金长歌笑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遮羞布被揭得干干净净,庆王气的浑身发颤,他喝骂道: “孽畜!你懂什么?!这叫以大局为重!” “洋人们势大力大,我们只要能借助他们镇压叛军,便能重新掌权!” “洋人们就算要我大乾一些土地又如何?这里终究是我们的!他们永远都是外人!待时日久了,我们大乾强盛了,一样能重新拿回来!” 金长歌跟着就怒斥道: “放屁!” “都是你这般想法,大乾焉有不败之理!” “西京曾经失陷图元国,便是后来被我们取回,哪怕是过了几十年,西京还潜藏着内乱,西京的前车之鉴你是视而不见,还是年迈昏头给忘了?!” “大乾国土,怎能丢失一分一寸!” “你们与洋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食,且不说你们能不能重新掌权,便是重新夺了天下,也会遭到反噬!” “到了那一日,大乾是乾人的大乾,还是洋人的大乾!” “我乾人,是以‘人’活在这片土地上,还是以‘奴隶’活在这片土地。” 说到此处,金长歌脸色通红,血也跟着越流越快,可即便如此,她却愈发愤怒,跟着怒吼道: “若是要我乾人受制于人,不如与他们打个头破血流,哪怕死个干净,我们也绝不低头!!” “你这瞎眼蒙心的老匹夫!” “这个道理,还要我来告诉你吗?!” 庆王浑身一震,看着血流满面的金长歌,看着那仿佛要噬人的眼神,他竟感到一股惧意,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 而愤怒的声音还在继续: “今日我杀的所有人,都是死有余辜!” “再给我一百次重来的机会,我也会将他们杀个干净!” “你怎敢来问罪于我?你没这个资格!” “能审判我的,只有天下黎民百姓!!!” “而审判你们的人......” 金长歌咧开嘴角,状若癫狂,她放声大笑: “秦泽兵临之日,便是你们灭亡之时!哈哈哈哈!” 第453章 求情 “啪”的一声脆响。 庆王怒瞪双眼,眼中甚至已有血丝,他愤怒的一巴掌扇在了金长歌脸上。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什么罪?什么审判?” “我没罪!也没人能审判我!” “我金唯尊一生行事,只为大乾,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我不愧对任何人!” 金长歌低下头轻轻喘息着。 庆王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着她喝道: “洋人们的舰队即将抵达南海,他们来自多个国家,有着不同的强大舰队!战力斐然,叛军很快就会被我们给镇压!” 庆王双眼微眯,声音变得阴冷,接着厉声道: “你现在倒是心向着这逆贼是吧?呵。” “孽畜!你听好!逆贼很快就会兵败,届时,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金家几世基业,如此兴旺,如今却因为他落得人丁凋零,不将他挫骨扬灰,难泄我心头之恨!” 金长歌抬起眼帘,目光中只有嘲弄。 “大厦将倾之势不可阻挡,这腐朽懦弱的大乾,有了你们这些人,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要落幕。” “这片土地上今后的主宰,只会是新生的焱国。” “滚滚浪潮席卷而来,你们这些国贼只会灰飞烟灭。” 庆王怒极反笑: “好啊!你就尽管诅咒!你即便是咒个千遍万遍也没用!” “这一天,你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两日后,我便在天下人面前,斩了你这孽畜!” “也叫所有人都知道,谁若是和我们作对,便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放过!” 看着金长歌那冰冷的眼神,庆王接着冷笑道: “再过段时间,我将逆贼一并送入黄泉!” “到了那时,你自会明白,孽畜!” 金长歌面无表情,冷冷道:“说不定,我最后等来的是你们呢。” 庆王眉头紧皱,冷哼一声后一摆袖袍,憋着怒火转身离去。 —— 当金建德快马加鞭,一路急行赶到南泽时,已经到了次日清晨时分。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尽管那条残腿疼痛不堪,眼中布满血丝已经胀痛,金建德却依旧不敢歇息,匆匆便进了皇宫。 在金建德回来之前,景王已经率先派人来南泽送回了消息。 得知消息后的金风鸾立刻召集群臣开了朝会,而此刻朝会已经结束,金建德入宫时,大臣们正逐渐散去。 金建德匆忙走在路上,大臣们看着他的眼神都极为复杂。 金建德此刻却毫不理会,他告诉御前太监自己要求见陛下,御前太监走后,不多时有人来传,陛下在偏殿等着他。 随之,金建德匆匆赶去偏殿。 只是刚一入殿,待看到金风鸾那余怒未消的面容时,金建德心中便猛地一跳。 不待他开口,一道怒斥声便先从金风鸾口中而出: “我金家,怎会出了这样一个孽障!” “与他们建交,乃是国策,事关我大乾今后国运,这畜生竟然在如此重要的日子伙同赤潮乱党大开杀戒,险些坏了这桩大事!” “她...她甚至还对自己人动手!” “建忠兢兢业业,一心为朝廷办事,这畜生竟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如此歹毒之人,朕这一生还从未见过!” 金风鸾面色如霜,眼中寒芒四射,叫台下的金建德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但即便如此,金建德还是决定要求情: “陛下,永宁年幼无知,乃是被赤潮乱党蒙骗,这才犯下昨夜之事。” “她.....” 话未说完,金风鸾柳眉一竖,冷喝一声: “你说什么?” 金建德抬起头,一脸沉痛的说道:“陛下,微臣是说永宁年幼无知,这才让赤潮乱党借机蒙骗,从而....” “金建德!!!” “你是把她当三岁小儿,还是把朕当三岁小儿?!” “她自幼饱读诗书,又学了一身好武艺,谁又能骗得了她?!” “她若是疯子还差不多,可她代替昭阳成婚,又定在昨晚作乱,哪一点又像疯子了?!”金风鸾的话像刀子般直插在金建德心中,他无法辩驳一句。 毫无疑问,先前派来的人已经将昨晚的前因后果一一与金风鸾说清了。 但,金建德仅沉默两息,便“嘭”的一声将头磕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时,他已眼中含泪: “陛下,事已犯下,微臣自知难以挽回。” “可永宁今年才十九岁,她还年轻,请您.....再给她一次机会,饶过她这次吧!” “只要留她一命,您怎么处罚.....” 他的话被金风鸾怒声打断: “金建德,枉你是朕的心腹大臣,怎如此不明是非,到了这个时候,你不想着怎么维护大乾和这些异国外邦的关系,反而替那畜生求情?!” “你可知朕得知昨夜之事后,气的茶饭不思,直到现在,我这脑袋里都隐隐作痛!”她手指着自己洁白的额头,而后恼怒的放下手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金建德涕泗横流,泣声道: “陛下,永宁...她终归是您侄女啊。”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能杀她呀!” 金风鸾再度一掌拍在桌岸上,斥骂道: “住嘴!” “她若是把自己当金家人,就该老老实实嫁过去,可她却和那赤潮乱党苟合在一起,犯下这种恶行,她不是我金家人!” “我金家没有这种畜生!” 说到这里,金风鸾愈发恼怒,她快步走到台下,接着骂道: “还有你!作为朝中大臣,亏朕对你如此重用,你却在今日让朕颜面尽失!” “你似乎还打算放掉他们?你说!可有此事?!” 金建德朝着她爬去,哭泣着道: “陛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是我没尽好做哥哥的责任。” “您要责罚,尽管罚我便是,只要您愿意饶她一命,我愿拿自己这条命来偿还,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您要回金陵,只要您开个口,我今日便带兵杀回去!哪怕是死,我也愿去做。” 第454章 哀莫大于心死 金风鸾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模样,眼中满是嫌恶,她往后退去一步,摇头冷声道: “金建德啊金建德,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一个大男人,却在朕面前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口口声声说要为朕开路回金陵,你但凡真有本事,朕何至于今日还在这里!” “待在这破旧狭小的皇宫!”金风鸾张开双臂,凤目在殿内一番扫视,眼中怒火更盛。 金建德又往前爬出几步,而后一把抱住金风鸾的腿,哭泣道: “陛下,微臣从来都没有求过您一件事。” “如今只求您饶永宁一命,只要您发个话,只要永宁能活下来,您就是要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金风鸾恼怒的抽出一只脚,跟着一脚踹在金建德脸上,手指着他大骂道: “滚开!” “你就是个无用之人,朕让你办的那些事,有哪一件你办成了?” “你就是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 “只会在朕面前哭哭啼啼,当初在雁落山丢了这条腿后,朕见你就没个男人样了!” “你现在这副模样,朕只觉得恶心!” 明明是温暖春日,可此刻当这些话传入耳中,金建德只觉空气的温度都降了三分,地面是如此冰冷,冷到他那贴在地上的半条断腿愈发疼痛。 但身体的疼痛他已经不在意了,抬头看着那张怒骂不止的脸,看着那一对风目中毫不掩饰的嫌弃与憎恶。 金建德浑身僵硬,便是连哭声都止住了,他直愣愣的看着金风鸾的脸。 这双眼睛,又有哪里像母亲呢? “朕叫你放开!你听到没有?!” “你这没用的东西,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好,还敢来为那畜生求情!” 金风鸾看着一言不发的金建德,心中愈发恼怒,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那金铸珠缀的指甲套划过金建德的脸,将那张泪痕满面的脸划出几道血痕,血珠从伤口中溢出,金建德失魂落魄的低下了头。 “这畜生犯下如此恶行,天人共诛!” “若是旁人,朕必然要将她凌迟处死,大卸八块!” 金风鸾抽出另一只脚,接着再度踹在金建德垂下的头上,这满含怒意的一脚将他的头磕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她杀了建忠,还差点杀了平武,这种畜生,朕赐她一个好死,便是朕大发善心了!” “你竟还来替她求情?!朕看你是蠢到了极点!” “丢了条腿,连脑子也丢了吗?!” “建忠为朕带来这些洋人的援助,他在尽心尽责的为朕分忧,如今他这一死,朕又去一臂,你说!朕今后还能用谁?” “难道要朕用你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吗?!” 金风鸾一脚接一脚的踢在金建忠身上,昨夜发生的事已然让她愤怒不已,而金建忠的表现更让她大失所望。 他擅作主张,意图放走那些刺客,这无疑就是背叛! 假若他心中有一丝一毫为自己着想,今日就不会前来求情,显而易见,他就是个既无能又愚蠢的废物。 金风鸾怒到了极点,脱口而出骂道: “你不如建仁建忠半分!” 挨踢的金建德趴在地上,满是鲜血的脸紧紧贴服在冰冷的地面。 若是从前,这应是最梦寐以求的享受。 但如今,这每一脚都让他痛苦万分,这冰冷的话语,已让他清晰的明白自己在金风鸾心中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无是处,无能至极。 “嘶——” 金建德深吸一口气,努力抬起头看向金风鸾。 映入眼帘中那娇美的容颜已经不在,他只觉狰狞丑陋。 就好像这张脸的面纱脱落,亦或者吹散了脸上的雾。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看清楚这张脸。 这张面容之下,就是个自以为是,目光短浅,愚昧无知的蠢妇! 自己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么个蠢妇鞍前马后,为她做了那一件件蠢事? 而即便如此,这蠢妇却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仿佛连条狗都不如! 金建德手支着地面,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摇起了头。 可笑啊!天底下竟有如此可笑之事! 下一瞬,他突然大叫一声: “闭嘴!” 正在大骂的金风鸾娇躯一震,她一脸惊色的看着金建德。 “你在说什么?” “你叫朕闭.......” 话未说完。 “闭嘴!!”又是一声大喝。 金建德逐渐爬起,坐在地上手指着金风鸾: “我叫你闭嘴!你才是那无能.......” 在门口等着的御前侍卫们早已察觉不对,连忙进殿一拥而上,一人捂住金建德的嘴,一人喝骂道: “不得对陛下无礼!” 金建德奋力挣扎,但侍卫们实在太多,他被紧紧按在了地上。 金风鸾胸口剧烈起伏,面容怒到变得扭曲。 半响后,她才怒声喝道: “打!给朕狠狠得打!” 侍卫们略有迟疑,金风鸾跟着又喝一声: “听到没有,打!” 侍卫们不再犹豫,当即拳脚招呼了上去,不过顾及这是庆王之子,他们当然也留了分寸。 但在金风鸾面前,自然还要表现出一副卖力样子才行,因此落下的拳脚即便不会伤到金建德性命,也打得他浑身都是伤。 金建德被捂着嘴,身上挨着拳脚,嘴中不断哼叫,眼睛都瞪出了红血丝。 而这个眼神让金风鸾愈发愤怒,她快步上前,绕到了金建德的下半身,一脚踩在那条断腿上。 “呜!!” 强烈的痛楚让金建德浑身发起抖来,嘴中呜咽出声,侍卫们也有些慌神,一人开口道: “陛下....小王爷他....” “住嘴!” “竟敢对朕不敬!找死!!” 金风鸾怒斥一声,踩着脚狠狠的扭了扭,直痛的金建德脸色扭曲。 待看到金建德脸上汗如雨下,毫无血色时,金风鸾这才抬起脚,跟着往前走去一脚踹在了他额头上。 “陛下,保重龙体。”侍卫们担心金风鸾真的杀了金建德,急忙开口道。 毕竟金建德若是死了,那庆王事后肯定饶不了他们。 金风鸾看着金建德这副惨状,心中的怒火也消退些许,她一甩袖袍,怒声道: “押回王府,给朕监禁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让他出房!” “待南港的事了却,朕再和他算账!” “是,殿下!”侍卫们抬起遍体鳞伤的金建德往外走去。 刚到门槛处,金风鸾突然又冷声道: “金建德,你听好了!” “朕已传下圣旨,那孽障,必死无疑!你别想再费功夫了!” 听到这句话后,金建德瞳孔一缩,山呼海啸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但此刻,他已喊不出一声。 无论是父亲,还是眼前这个曾经最为崇爱的女人,如今却像是一个个面目可憎的恶鬼。 不,整个金家,这个王朝,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皆是那只为自己,毫无感情可言的恶鬼! 大压小,强凌弱,即便是在一家中,也同样如此。 得到兵权的大哥金建仁出现了谋朝篡位的想法,与洋人打成一片的三弟金建忠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 父亲心中只有自己,他只想要长治久安的荣华富贵,当初秦泽杀来金陵,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大哥当做弃子,如今为了洋人,他同样可以将女儿舍弃。 而眼前这个蠢妇,为了那可笑的皇位,可以舍弃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即便是充当洋人的傀儡,她也心甘情愿,只要她还是那个所谓的“陛下”。 不,以她的愚蠢,她可能都料想不到这些今后这些有可能发生的事。 哀莫大于心死,金建德不再有任何期待。 出了皇宫,被堵住嘴,绑着身押上马车,金建德失去神采的眼睛无神的看着漆黑的车帘。 这昏暗逼仄的环境,这身体与心中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当马车外的风声愈发响亮,甚至吹得马车窗口帘帐掀起一角,金建德的目光从那窗口缝隙向外看去。 风声强劲,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于此刻,他歪着脑袋靠在马车上,满是鲜血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心中喃喃说道: “来吧,秦泽....” “早点来吧....来把我们,给毁得...干干净净.....” —— “嗯?叫我是为了什么事?” 正在航行的舰船中,身处于船舱床上躺着的秦泽扭头看向走来的许诸。 “主公,我们看到了一支船队。” 船队? 秦泽心中嘀咕一声,从床上坐起。 “知道了,我出去看看。” 秦泽走出舱室,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璀璨的阳光。 第455章 意外 看着远处海面上的那支舰队,海涅尔那深褐色的眉毛皱成了个正‘八’字,一如他那酒糟鼻下下塌至嘴角的颊肉。 出现在眼中的这支数量众多,起码有千艘战船组成的舰队,他竟认不出是哪国的。 每一艘船上那飘扬的旗帜上都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这不是撒日国的太阳旗,也不是德尔塔联邦的五色旗。 至于升卢国与匈利国,他们既不是这样的旗帜,也不可能组成这样的舰队,更不会一并航行在海上。 唯一有可能的,只剩下塔旗国。 作为“霸主”级别的强大国家,塔旗国的海军倒是能组建成这样的舰队,只是他们的旗帜也不是这样的。 除非他们改国旗了,但那显然不太可能。 当所有的可能性被一一排除,海涅尔心中产生了一抹惶恐之意。 这是一支从未见过的舰队,而这支舰队显然来自于一支有着强大海上战力的国家。 最重要的是,他与自己的祖国墨德尼克王国并未打过交道。 这足够让人感到惊慌,毕竟自己的祖国,可绝不能组建成这样的舰队,它只是一个中小型国家。 在面对陌生且强大的国家面前,下位者自然而然便会露出几分怯意。 此次来大乾“共襄盛举”,海涅尔心知所有前来大乾的国家,其目的都是想在这传言中辽阔无比的土地上分得一份利益。 自己的国家虽说不像撒日国,德尔塔联邦等国拥有强大国力,但跟在他们后面,汤汤水水自然还是能喝到的。 也正因此,他一接到国王的命令后,便立刻带着海军千里迢迢赶赴大乾。 麾下的这支海军,其船只并不算多,不过六十几艘。 虽说远不如其他国家的船只数量多,但胜在准备的够快,不像那些大国舰队,他们船只众多,人力也多,在出航前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早早便带着船队出航,得到这阵强风的助力后,更是加快了行程。 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应该在明天上午便能抵达大乾。 而现在—— 很显然出现了未曾想到的意外。 “呜!” 海面上响起了悠扬的螺声,海涅尔也在这时放下了手中的望镜。 与此同时,身旁的副手道格神色紧张的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元帅海涅尔,他出声道: “元帅,他们在示意我们停船,怎么办?” “我们不认识他们,也不知是敌是友。” 海涅尔转过脸看着高大的副手道格,这个男人体格比自己强健很多,家世背景也比自己更好,他甚至还比自己更加年轻。 但他成为自己的副手这么多年一直不能升迁,这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他实在不够聪明。 海涅尔皱着眉头,看着道格说道: “传令下去,立刻停船。” “是,元帅!”道格从不质疑他做出的任何决定。 海涅尔却在这时叫住了他,他一字一句道: “另外,道格,这支舰队上的人.....” “不管认不认识,都一定要将他们当做朋友,而不是敌人。” “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道格挠挺直胸膛,立刻道:“明白!” “他们有上千艘船只,而我们只有六十八艘,若是当做敌人,今日我们都将沉没于此!” 海涅尔对这个回答不算满意,虽然这个回答是正确的,但他显然没有考虑到更深的原因。 他摆摆手,道格当即传令了下去。 道格走后,海涅尔站在船首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这支陌生舰队,紧张的掌心渗出了汗水。 而随着距离的缩短,海涅尔双眼微眯,随后眼睛猛地睁大。 他看见那支舰队中,竟有几艘塔旗国的船只! 这几艘塔旗国战船在这支舰队中是那样格格不入,不过船上挂着的旗帜却并非是塔旗国旗帜,也正因此,先前他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看到这几艘船后,一个荒诞的念头出现在海涅尔心中。 但已容不得他多想,那逐渐逼近的舰队中传来喊声,示意让他过去。 海涅尔这几十年不知与多少国家打过交道,紧急情况下的应对之策早已了然于心,他情知此刻对方强而己方弱,这个时候必须得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当即,他深吸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惶恐,面色却是如平常一样,他有条不紊的命令士兵们开船航行了过去。 当数量众多的船只逐渐分开,海面中出现一道航路,海涅尔乘船驶入,他的目光左右扫视,脸色越来越差。 船上的人,并不是塔旗人呀,而塔旗国的船却在其中。 很显然,这支舰队与塔旗国间必然是发生了一些事。 两方之间,若是友好往来,那这几艘战船就是塔旗国出售给他们的。而反之,那这两方就是发生了冲突,这几艘战船是他们缴获的战利品。 但这个可能性,海涅尔觉得并不高,又有谁敢于和塔旗国发生争端呢? 毕竟这塔旗国,可不是个能招惹的主,从来只有他们占别人便宜,海涅尔还从没有听过谁能在他们身上占便宜的事。 在紧张与忐忑中,海涅尔乘船逐渐靠近,而此刻,他的目光已经被那主船甲板上,端坐椅中的男人所吸引。 “嘶——” 海涅尔又深吸了一口气,鬓角悄然落下一滴冷汗。 主船上,秦泽伸起手,擦了擦额头的热汗,跟着脱下身上的外袍,一旁的许诸立刻上前接过。 “今儿这天气倒是好,这么大太阳。”秦泽看着逐渐靠近的船,轻笑一声道。 “主公即将回国,最近又是风和日丽的艳阳天,看来是这老天也在给主公面子。”早已脱去盔甲露着膀子的典韦接话道。 秦泽摇头笑了一声:“用错词了。” “是个艳阳天,但可不是风和日丽。”秦泽抬头看向对面那艘船上在狂风中鼓动的旗帜,接着说道:“我看,是风起云涌。” 话音落下。 “噗通”一声,驶来的船只放下了船锚。 “让他们上来。”秦泽笑容消失,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456章 烈阳之下 “哪个国家的?” “去哪里?” “要干什么?” 上层甲板上,端坐高椅中的秦泽合掌看向下方已被缴械的海涅尔等人。 海涅尔抬起头看着这居高临下,以一副审问姿态询问的秦泽。 虽然这张年轻的脸上表情并不显得可怕,但身边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这乌泱泱的战船,已让他汗流浃背。 作为一名有着丰富外交经验的他,于此刻思考了两息后,给出了回答: “这位尊贵的大人,我们来自墨德尼克王国,它位于莱昂大陆。” 而对于第二个问题,海涅尔觉得没有遮掩的必要,毕竟只需一天的航程便能抵达大乾,而这支舰队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而去的,在这个时候,隐瞒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接着说道:“我们去大乾。” 至于第三个问题,这很关键。 他润润喉咙,说:“我们去大乾拜访,建交,希望今后能与他们达成一些贸易。” 话音落下,秦泽嘴角一抿,目光从海涅尔那油光锃亮的秃顶上越过,他看向了那些船只。 接着,他望着海涅尔笑道: “我看着不大像是商船,船上的人,也像是士兵。” “去建交,还是去打仗啊?” 海涅尔面色不改,沉着回应:“出门在外,自然得有武力在身,这是我墨德尼克王国第一次去大乾,如此遥远的距离,自然得有战船与士兵们护卫。” 秦泽摸了摸下巴,目光在海涅尔身上上下扫视。 海涅尔不愿就此沉默下去,他接着说道:“不知你们是.....” 秦泽轻笑一声:“你们要去的,就是我的国家。” “不过,现在不叫大乾,叫焱国。” 即便海涅尔再如何老道沉稳,听到这话后,还是情不自禁的浑身一震,瞳孔紧缩。 啊??? 这支舰队,是大乾....不,是焱国的?! 不是说大乾孱弱不堪,除了土地多,就是一野蛮之地嘛?! 怎么会有这样一支海上舰队?! 另一边,随着秦泽的话落下,典韦一步上前,已是急不可耐的介绍秦泽的身份来。 “听好咯!” “坐在你面前的,是.........”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像是在展示一件珍宝一般。 而海涅尔已经惊的面如土色,这样一支舰队摆在面前,毫无疑问,那片土地上的人可不是一帮落后的野蛮人。 恰恰相反,他们有着强大的国力,不然何以有这样一支舰队。 那自己这次过来,岂不是...... “怎么了?”看着海涅尔与一旁的同伴们脸色的变化后,秦泽笑道:“是不是感觉有点意外?有点突然?” 海涅尔脑海中还在天旋地转,但却不自觉的跟着点头。 确实意外,也太过于突然了吧!简直跟玩笑一样! 秦泽在椅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云淡风轻的说道: “几个月前呢,确实叫大乾,不过朝廷腐朽不堪,那昏君更是无能至极,百姓们在她的治理下,过的水深火热。” “百姓们活不下去了,无奈之下,我只得起义推翻这昏君,幸得百姓支持,几个月的功夫,顺利的让我推翻了。” “自此,大乾改做焱国,百姓们又推我为帝,我无法推却,也只能当了。” “这不,刚刚打完一场仗回来。”秦泽双眼微眯,目光像是刀子一般钉在海涅尔脸上。 这墨德尼克王国,他从未听过,而他们既然会来焱国,自然是有人往外送出了消息,至于是谁,自然是那残存的金氏余孽了。 他们说要建交大乾,说的自然是这金家。 而听完秦泽一番话后的海涅尔已是心乱如麻,惶恐不安。他只想在以撒日国为首的这些大国身后,跟着在大乾取得一些利益。 但现在却得知即将前去的,是这样一个强国。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海涅尔从这番话中还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他们刚刚打完一场仗。 这支舰队在海上打完一场仗的吗?还是去了哪里? 他勉强压制住躁动不安的内心,尽可能以一个沉着的姿态问道: “不知...陛下是去哪里打了一场仗?”海涅尔识趣的换了称呼,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焱国发生丝毫的冲突,也不能让他们有丝毫不满。 “啪”的一声。 秦泽按压着一根手指,发出一声脆响,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个弹丸小国,妄图侵占我焱国土地。” “他们来我焱国后,杀了我们一些人,毁了我们一些城池。” “但我焱国,又岂能让人在我们的土地上为非作歹。” “他们敢动手,那自然要百倍奉还。” 听到这,海涅尔默默的低下了头,下巴上已经挂着汗水,手指也掐进了掌心,而冰冷的声音还在传来: “于是,我便率军将来犯之敌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海涅尔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勉强支起一个笑容,拱拱手道:“该当如此....该当如此!” 秦泽眼神冰冷,摇摇头,接着说道: “你以为这就行了吗?不,这还不行啊。” “这弹丸小国,总是在我焱国面前上蹿下跳,前前后后也不知有多少次了。” “历朝历代,因各种原因所致,皆不能彻底整治他们。” “而到了我这一代,我既然为焱国之君,自然要全力造福百姓,要将威胁我焱国的敌人,彻底解决。” 说到这里,秦泽从椅中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海涅尔。 他面无表情,接着沉声道: “所以,我率军去了一趟他们的国家。” “发起了灭国之战!” “战事很顺利,这野心勃勃的弹丸小国,被我彻底抹去,今后,这世间将再无‘扶桑’这个国家。” “而现在,如你所见。” “我带领大军,已凯旋归来。” 风在狂舞,吹得旗帜呼呼作响,海浪此起彼伏,发出巨大的噪声。 阳光过于炽热,它不分所有的照射万物。 海涅尔抬着头看着处于烈阳之下的秦泽,却被那耀眼夺目的阳光刺得眼睛发疼,他甚至睁不开眼。 第457章 战利品 兴许是今日的阳光过于强烈,导致这海面上的温度急速上升,仿佛提前几个月进入了盛夏。 毕竟,此刻的海涅尔已经是大汗淋漓,似刚从水中被捞起一般了。 听入耳中的这一番话,毫无疑问就是那九天之上突然砸下的一道雷霆,轰击着他的耳膜,砸入他那惊惧的心间。 “弹丸小国”扶桑,竟已经被灭了! 这扶桑,当真是弹丸小国吗?诚然,在焱国面前,它是。 就像是正在垦地的老农在田野中忙活,杂草中窜出一只野鼠。 鼠目寸光的它不知晓眼前的人是它完全无法匹敌的对象,它龇牙咧嘴的跳到老农脚下想咬上一口。 但老农一锄头下去,自会叫这胆大包天的野鼠头破血流。 老农大抵会在锄头砸下去后再吐一口唾沫,喝骂一句: “哪来的臭老鼠,胆敢咬我!” 若是那老农愚钝,他兴许也就一脚将那头破血流,扁扁的鼠尸踢开,当此事罢了。 不过倘若这老农有几分机敏,他该当在地里到处瞅瞅,看能否找到鼠窝,给找到的野鼠一一打死,再填平鼠窝,省的日后这庄稼长起来,被这群野鼠给啃咬坏了。 对于焱国来说,摧毁扶桑就是灭掉鼠窝,而对于海涅尔来说,那是五雷轰顶的惊天大事。 自己的祖国,也一样小啊。 惊惧之余他也是懊恼的,在完全错估焱国国力之前,唐突的来到这里,实在是一个太过于愚蠢的做法。 若是可以,应该即刻返航,赶紧回家,这绝不是该来的地方。 这样强悍的焱国,想在他们身上占得便宜,毫无疑问要付出巨大代价。 或许也只有如撒日国,德尔塔联邦,匈利国这样的强国有一丝可能在这里捞得油水,而大国之间一旦发生冲突,牵涉其中的小国定是荡然无存。 '哦!狗屎!’ ‘我们不能当炮灰!’ 海涅尔在心中骂出了他一贯常用的口头禅,接着,他便收拾脸色,弯腰露出一副谄媚笑容道: “小小扶桑胆敢以下犯上,陛下出征前去征讨,如今大胜而归,实在可喜可贺!” “我竟不知大乾如今已改做焱国,实在冒昧,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秦泽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海涅尔,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海涅尔笑着擦去额头的汗水,接着说道:“今日在这里撞见陛下的舰队,实在是.......” “太幸运了。”他咽了咽唾沫,肥厚脸颊上的肉跟着抽搐,他继续说: “这次前来朝拜焱国......” 话到此处,秦泽歪着脑袋笑道:“怎么成朝拜了?” 海涅尔脸上笑容未减,连连点头:“是,就是朝拜。” “这次过来,带上了我墨德尼克王国的一些特产,本来打算上岸后才搬下来,如今在这里与陛下相见,自然得拿给陛下享用才是。” 说着,海涅尔扭头看向副手道格,挤了挤眼道: “去,要他们把我舱室中的格尔斯酒送过来,是全部。” 此话一出,道格心中顿时了然,同时对海涅尔的崇敬又加了三分。 ‘元帅见风使舵的本领,就和他在海上见风使舵的本领一样强!’心中低语一句,道格看向了秦泽。 秦泽嘴角扬起,微微颔首,道格这才转身离去。 “那么,海涅尔,这次你们远道而来向我焱国朝拜,刚好,我带你们一起回去。”秦泽坐回椅中,轻笑道。 海涅尔心中苦恼,这一去,那可真就是羊入虎口,险象环生了。 但现在也容不得拒绝,于是他赔笑道:“那就...麻烦了。” 秦泽摆摆手,悠然道: “我们焱国是礼仪之邦,是懂得何谓待客之道的。” “毕竟.....” 他深深看了海涅尔一眼,接着笑道:“你们又不是那扶桑,他们来我焱国是为了杀人放火,是为了图谋我焱国土地。” “对待这样的敌人,得以雷霆手段将其歼灭。” “而对待客人与朋友,我焱国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敲打一阵接着一阵,听完这话后的海涅尔浑身都酥麻了。 “那就....却之不恭了。”他举起有些僵硬的手,拱手笑道。 “嗯,明天便能抵达焱国,今日你就在我们的船上歇息吧,我与你投缘,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聊聊,你看如何?” ‘哦,该死的!他要囚禁我了!’海涅尔心中叫苦不迭。 下一刻,他立刻点头笑道: “是,全听陛下吩咐。” “说实话,我还未曾坐过这么气派的大船呢。” “这些.....”海涅尔目光在周围绕了一圈,接着说:“这么多的战船,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看着眼前这强装镇定的海涅尔,秦泽轻笑道:“嗯,还行吧。” “我们的造船处正在加紧建造更多的战船,再过段时间,我们的战船数量还会增加。” 海涅尔神色一僵,点头道:“不愧是大国,实在不同凡响啊。” “只是......” 海涅尔手指海面一处,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几艘船,倒像是塔旗国的船只,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 秦泽摸了摸下巴,眯眼笑道:“你们和塔旗国打过交道?” 海涅尔立刻摇头:“没有,塔旗国与我们不在一片大陆,不过他们的海上力量很强,有着极其强大的海军,总是在到处航行,探索未知的大陆。” “他们也曾来过我们莱昂大陆...和我们大陆上的撒日国发生过冲突,打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海战。”说到这里,海涅尔停了下来。 “继续说啊,结果如何?谁赢了?”秦泽来了兴致,追问道。 “塔旗国胜了。” “在我莱昂大陆,撒日国乃是最强盛的国家,但这一战后,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事后虽然议和了,但据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自那以后,再没有任何国家,敢于和塔旗国发生冲突。”海涅尔语气逐渐凝重。 “打输了那确实是要赔钱了事的,也得低头做人,这倒是无可厚非。”秦泽随口道,目光却落在了那几艘塔旗国战船上。 “不知....这几艘战船怎会出现在这里呢?”海涅尔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秦泽下巴微抬,淡淡道。 第458章 格尔斯酒 “元帅。” “陛...陛下。” “东西拿过来了。” 恰此时,从船上回来的道格带着士兵们返回,他们抱着几个木桶,缓缓的放在了甲板上。 事实上,这倒并非是海涅尔在出航时便准备好的“朝拜品”,而是他与一些将官独享的珍贵饮品。 只是如今形势迫人,外交经验丰富的海涅尔只能改做朝拜,毕竟当下要做的,毫无疑问是保全船队。 而如今,道格的声音却并未被海涅尔所听见。 那句“这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不断萦绕在他脑海中,他已是震惊不已。 先前,他曾出现过一个荒诞的念头,那时他只当做自己的无端之想。 不论是莱昂大陆,亦或者塔旗国所在的大陆,虽然有多个国家,但无一例外,还不曾有一个国家敢于和塔旗国起冲突。 可现在他却如此真切的听到,又亲眼看见塔旗国的船只被当做战利品,这如何不让他吃惊。 敢于和塔旗国亮剑,勇气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实打实的国力,没有强大的国力作为依仗,那就是在找死。 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焱国皇帝,海涅尔从这次的交谈中,并不觉得他是一个愚蠢的男人。 事实上,他有着自然而然让人心生畏惧的威严。 这份威严来自何处,当然不是他的身躯,而是来自这一名名披甲戴胄,面露悍勇之色的士兵,来自船上架设的一门门火炮,以及这上千艘恐怖的战船。 在此刻,海涅尔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些国家,心中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们来焱国后,若是只想着侵占焱国土地,势必会和焱国发生冲突,而这必然是一场规模极其巨大,且影响深远的战争! 若是真的打起来,这个位于东方的陌生国度,恐怕会.....一战成名。 海涅尔抬起有些僵硬的脸,此刻他已经挤不出笑容来: “战...战利品,从塔旗国手上夺来的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秦泽面色淡然,纠正道:“战利品不假,不过不该用‘夺’字,他们扶持扶桑,躲在背后妄图侵占我焱国。” “我灭了扶桑,将他们停留在扶桑港口的战船给缴获。” 说到这里,秦泽轻叹一声:“不过可惜的是,我后来才得知在我去港口之前,他们已经有一些船返回塔旗国了。” “那些船上,装了大量金银财宝,这些,可都是从我焱国夺来的东西。” 他的声音渐冷:“但我焱国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好拿的。” “拿了多少,不仅要给我吐出来,还要他们百倍奉还。” 话音落下,别说是海涅尔,便是那些登船的士兵们,此刻也都人人浑身发僵。 海涅尔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塔旗国,可是从不吃亏。” “那又如何?我焱国,难道就要吃他这个亏。”秦泽站起身,笑着往下走去,他拍了拍海涅尔肩膀,接着道: “关于你们这些大陆,以及那一个个陌生的国家,我很好奇,也很有了解的欲望。” “海涅尔,你可得明明白白的和我说一说啊。” “那...那是当然了,一定知无不言。”海涅尔胆战心惊,开口道。 “那就好,我看的出来,你是个识趣的人。”秦泽回眸看着海涅尔那油光锃亮的脑袋,随后转头看向了那木桶。 “打开看看。” 海涅尔急忙转身,和道格一起从中取出一瓶瓶酒水来。 “这是我们墨德尼克王国酿造的酒,叫做格尔斯,风味独特,它是以大麦,小麦,蜂蜜以及.....”道格介绍道,说话之间,他揭开木塞,里面立刻往外涌出泡沫来。 秦泽从木桶中拿起一瓶格尔斯酒,先是愣愣的看了一会,而后轰然大笑。 “哈哈哈。”他笑着摇头。 海涅尔惶恐不安的站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 这是临时想到的示好方式,真要说起来,也着实过于寒酸了。 但来都来了,见到了这焱国的强大军事力量,在这个时候若是还要将他们作为敌人,那简直是蠢到家了。 当然,海涅尔知道,不同于自己,那些气势汹汹往焱国而来的大国们,他们为了这次的计划,已经筹谋许久,必然想在焱国这片土地上获得利益。 可是.... 海涅尔知道,这一次,恐怕他们要头破血流了。 正这时,秦泽突然笑着问道: “没下毒吧?” 海涅尔连忙摆手,紧张的让那酒糟鼻愈发红润了起来: “陛下说笑了。” “怎可能会下毒,我昨晚才喝.....” 他立刻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道:“我们是来朝拜的,而且如今.....您的舰队可是将我们包围了呀。” “怎么会向您下毒呢,呵呵....”他尴尬的笑道。 秦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直到海涅尔惶恐的手足无措时,秦泽才将手中的格尔斯酒递到他手中,同时笑道: “我喜欢诚实的人,只有诚实的人,才能做我们焱国的朋友。” 海涅尔拿着酒,点头道:“我明白。” 说完此句,他揭开木塞,说了声:“天气热的时候,喝格尔斯酒是最大的享受。” “陛下,我们都是这样喝的。” 语毕,他对嘴骨碌碌灌下一大口,泡沫从他嘴角边溢出,将他的胡须染得发白。 秦泽笑了起来,众将也都跟着笑了。 —— 舰队继续前行,墨德尼克王国的船队加入其中,而海涅尔与一些将官们自然是被留在了秦泽所在的主船上。 按照航程,他们将在明日抵达南港。 而在此刻,主船甲板上一片欢声笑语。 几名墨德尼克人在甲板上跳着奇异的舞蹈,虽都是男人,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酒太淡了,跟水一样,没味儿啊,远不如我焱国的酒。”典韦光着膀子,手中拿着一瓶已经喝干净的格尔斯酒嘟囔道。 “不同的酒,有不同的味道,烈酒淡酒,皆有风味,并无高下之分,我倒觉得这酒沁人心脾,就如海涅尔所言,在热天喝这酒,格外痛快。”秦泽看向一旁的海涅尔。 海涅尔连连点头:“是,陛下说的是。” 秦泽对着海涅尔伸出酒瓶,看着他道: “海涅尔,我想,你应该还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海涅尔伸出酒瓶碰了下,看着秦泽那刀子般的眼神道: “......是!” 阳光洒肩头,在天水一色的金色阳光中,海涅尔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在不断的诉说中,喝光了最后一滴风味独特的格尔斯酒。 第459章 绝不能再出现意外 当天际那抹斜阳逐渐从海平面消失,深沉暮色来临,秦泽收回遥望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船舱。 在今日与海涅尔的交谈中,他已问出很多至关重要的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被金家所控制的南部区域,如今聚集着来自各国的洋人。 按照海涅尔的说法,他们都是来“拜访”的,但秦泽自然不会相信。 金家狼狈不堪的逃到南泽,金风鸾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按照她的性格,这愚蠢的女人为了重新掌权,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而如今洋人们聚在南海,那毫无疑问便是金风鸾请来的“帮手”了。 但天下间从来没有免费的帮手,更遑论是国与国之间。 国家不是人,它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各种利益组成的集合体,外交政策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本国利益,让本国在交易中取得最大的利益。 这个法则,适用于任何国家,而这些远道而来的洋人们,自然也遵循着这个道理。 那他们过来,毫无疑问就是要攫取利益了,而处于求助者的金家,秦泽想他们应该会给出诱人的条件来寻求援助。 可现在他们要什么没什么,能给出什么呢? 那只能剩下卖国这一条路了。 躺在床铺上的秦泽神色渐冷,听着船外的浪潮,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若是做到了这一步,那真是....天理难容,该当千诛万剐了。” —— “那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就这么一刀斩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在背后参与刺杀吗?” 南港,府邸中,麦立瑞面无表情的看着庆王。 “或许有,但实在拷问不出,这些人嘴严实得很,甚至已经拷打死了三人,但他们还是不为所动,不肯透露任何事。” “这些赤潮乱党...骨头太硬,他们一向如此。” “这几年他们一直藏在民间到处生事,企图颠覆朝廷,他们尤其擅长以各种说辞蛊惑百姓,一些愚蠢之人往往就会听信于他们。”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已经渗透到了我们这里,也不知如今藏在民间的还有多少赤潮乱党。”庆王眉头紧皱,接着道: “若不是逆贼带着叛军和我们交战,我们早已经清剿这些赤潮乱党了。” “只是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还犯下如此惊天大案,就不得不尽快将他们斩首示众。” “迟则生变,将他们尽早斩杀,也可告诫百姓,与赤潮乱党勾结,便是这个下场!” “必须要杀一儆百!”庆王冷声道。 麦立瑞微微颔首,抿唇道:“事实上这两天我也从手下人口中得知,你们乾人中.....似乎有些人对我们的意见很大啊。” 此话一出,庆王摇头道: “麦爵士多虑了。” “终究只是极少数的一些刁民罢了,这些人大多目不识丁,都是些愚蠢之人。” “不过无所谓,这些人成不了什么事,待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接受。” 麦立瑞深深看了庆王一眼,道:“希望如此。” “毕竟接下来,我们会有很多人来大乾,到时候同居此地,我可不希望你们的人和我们发生矛盾。” “那样....对谁都不好。” 庆王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明白。” “放心吧麦爵士,处决这些人后,我们也会继续搜查那些潜藏的赤潮乱党,不会让他们再犯案。” “另外,陛下也已经下达了圣旨,待你们的舰队一到,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 “居住地已经划好,已经迁离了很多人,你们来了之后,便可直接入驻,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们也都在紧锣密鼓的操办中。” “我大乾乃是礼仪之邦,一向懂得何谓待客之道。” 听到这,麦立瑞露出了笑容。 “嗯,这礼仪之邦确实该如此,哈哈。” 笑声中,麦立瑞突然问道:“你女儿呢?也是一并处置?” 庆王脸色微冷,沉声道:“一并处置,绝不姑息一人!” 麦立瑞笑容更盛,他伸手拍了拍庆王的肩膀:“好,不愧是王爷。” “王爷有此决心,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相信有了王爷的协助,今后我撒日国和大乾,在密切的合作后,能共同进步,成为最友好的朋友。” “让我们共同走向繁荣吧!” “好!”庆王回道。 两人相视而笑。 麦立瑞接着说: “明天问斩时,我会到场。” 庆王怎能不明白麦立瑞的想法,说到底他还是担心自己会放掉永宁,但自己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叛出家族的孽畜而得罪他们呢。 他当即答应下来:“好。” “行刑法场我特地设在了港口,午时一到,便立刻将他们斩首示众!” “另外.....”庆王神色诚恳的看着麦立瑞,接着沉声道: “之所以将行刑法场选在港口,也是为了祭奠那些被刺客们所杀的人。” “作为我们的朋友,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我大乾,却遭遇横祸惨死于此,作为东道主,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在港口处死这些凶手,我想是对于他们最好的祭奠方式。” 麦立瑞心道最好的祭奠方式是赔款,而不是这区区十几条人命,等到舰队一来,不狠狠宰你们一笔,怎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不过对庆王的这番安排,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不妥之处: “好,王爷考虑得很周到。” “只是.....”他略微一顿,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希望明日的行刑中,再出现任何差池。” “绝不能再有意外出现了。” 看着麦立瑞这一脸凝重的模样,庆王心知这是上次的婚船事件给他留下了阴影,他当即郑重的说道: “麦爵士,放心。” “这一次由我亲自来安排整个行刑过程,行刑地点虽然是港口,但我已经命人将行刑台筑高,台下把守着大量士兵。” “另外南港城在刺杀当晚便施行了宵禁,进出要道我也已经派人严查死守。” “虽说要当着百姓们的面诛杀这些赤潮乱党以儆效尤,但他们只能在远处观看,进不到行刑台前的。” “另外,明日还请麦爵士带上火枪队,协助我们一同镇守法场外。” “怎么样?麦爵士,难道这样严密的布防,还会出现意外吗?”庆王嘴角微抿,神色悠然的看着麦立瑞。 第460章 责怪 麦立瑞并未立刻回声,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 “上次,建忠也是这么说的。” 庆王脸色一僵,麦立瑞接着说: “但是后来你也知道,除了你女儿突然叛变刺杀我们之外,还有十几个刺客是潜水躲在了船下爬上来的。” 庆王眉头微挑,回道:“这次不会了。” “整个行邢台,四面八方,皆是我们的人。” “不可能还会有人能潜伏其中。” 麦立瑞微微颔首,淡淡道:“希望如此吧。” “总而言之,我不能接受任何的意外,哪怕是一丁点都不行。” “我明白。”庆王脸色有些难看,闷声回道。 待麦立瑞走后,庆王一甩袖袍,冷着脸往监牢而去。 进了监牢,走到牢房前,看到地上放着的饭菜,庆王眯眼向着昏暗的牢房中看去。 金长歌被铁链捆缚,她低垂着头,脸颊上有着几道淤痕,这还是那日麦立瑞用手杖打的,而自从被扣押,金长歌就未曾进食过。 虽然将那些赤潮盟的人拷打了一番,但对于金长歌,庆王却并未拷打过。 一来是他太知道金长歌什么话也不会说,二来则是顾念她身上到底还是流着自己的血,赐她一个好死,也算对得起逝去的夫人了。 “怎么样?后悔了吗?”庆王背负双手,冷声问道。 “只后悔没能早点一剑杀了你。”牢房内传来微弱的声音。 声音虽轻,但其中的冷意却如料峭寒风吹过庆王身躯,但这个时候的庆王已不再感到愤怒。 “是吗?可惜你杀不了。” “孽畜!明日午时,便将你问斩!” “下了黄泉,见了你娘,你再好好反省去吧!” 说完此句,庆王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我相信娘不会责怪我的......” 幽暗的牢房中,传来金长歌的低吟声。 —— “小王爷,陛下有令,您....还不能出去.....” 南泽,庆王府,厢房门槛处,金建德拄着拐杖,额头上缠着白纱,那条断腿也被白纱包裹,此刻他那满是血丝的眼死死瞪着眼前的侍卫。 侍卫低下了头,继续道:“小王爷,还请不要为难我们,等王爷从南港回来,陛下召见过后,您应该就能出来了。” “他一辈子不从南港回来,难道我一辈子就要待在这间房吗?”金建德面色阴冷,那失去血色的脸呈现一股病态的模样。 侍卫无言以对,沉默的挡在门口,一旁的丫鬟却小心翼翼的说道: “殿下,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丫鬟手中提着一个三层食盒,一脸担忧的看着金建德。 自被押回府中软禁后,金建德便昏迷了过去,而下人们连忙请来了大夫给他治伤。 脱去金建德衣服后,他身上的伤势让几位大夫皆心惊不已。 本就瘦弱的身躯上,布满了各种淤青,脸上也被尖锐物给划破,额头更是裂开了一道血口,不过最严重的伤则是那条断腿。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条断腿本就未完全愈合,这一次伤口更是彻底裂开,血肉模糊的景象让几位大夫皆感心惊肉跳。 他们用尽全力为金建德疗伤,也开了汤药,嘱托说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能慢慢下地。 但金建德在清醒后却不喝一口汤药,甚至于连饭食也不用。 而如今他从床上爬起,重新下地,已是让众人心慌不已,毫无疑问,这副身躯此刻必定在经受着难言的疼痛。 但金建德却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疼痛。 如今他这苍白的模样别说王府中的下人们了,就是侍卫也有些发怵,生怕金建德一命呜呼。 “殿下,您还是...先躺下吧,我来给您喂点饭。”丫鬟往前走了一步,小声说道。 “喂饭?我已经到了需要人喂饭的地步了吗?”金建德抬起头,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看着丫鬟。 “您...您身上伤势还没好,我来帮您....”丫鬟的话还没说完,金建德已经怒吼着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不是个废物!不需要你们这么....” “嘭”的一声,巴掌并没有落在丫鬟脸上,金建德身子突然瘫倒在地上,连带着嘴中的话也没有说完。 “殿下!” 丫鬟慌了神,急忙放下食盒上前搀扶。 “滚...滚开,我能起来。” 金建德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着。 他试图自己爬起,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起来,只能徒然的一次次爬起一次次跌倒,而那条被包扎不久的断腿这时也渐渐渗出血来。 侍卫顾不上许多,连忙蹲下身一把抱起金建德,将其送到了床上。 “小王爷,身体为重啊。” “您暂且忍耐忍耐,先养好身子,王爷办完事后,立刻便会回来,快的话,我想后天就能回到南泽。”侍卫一脸担忧,劝慰着金建德。 金建德苍白的脸上满是虚汗,听到侍卫的话后,他喘着粗气道: “...什么事?他在办什么事?” 侍卫一脸为难,心说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要问斩你那个疯子妹妹嘛,先前庆王送回消息时就已经说了要在明日问斩犯人。 侍卫未开口,但金建德已经从他的脸色中得到了答案,他颓然的瘫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床幔。 他没料到父亲这么快便会问斩妹妹。 即便是罪大恶极的犯人,那也是秋后问斩,永宁是他女儿,他却这么急着就要处决,直到此刻,他依旧不敢相信永宁即将魂归天外。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 “明日永宁就要处斩了吗?” 丫鬟低下了头,悄悄的擦了擦眼角。 “说话。”金建德依旧双眼无神的看着床幔,有气无力的说道。 侍卫再无法沉默,低声道:“是的,小王爷。” “明日所有犯人都要处决。”他略微一顿,看着金建德这个模样,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小王爷,您不要想太多,好好养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金建德脸上没有表情,眼中也没有一滴泪水,只是发出了一道悠长的叹息声。 “唉——” 丫鬟低着头咬住了唇角,侍卫沉默的看着金建德,伸展的手掌慢慢握了起来。 在良久的沉默中,金建德轻声说: “我就这一个妹妹,她对我挺好的。” “她以前就说想见娘,可是这次和娘团聚后.....” “我想......娘肯定会责怪我的。” “殿下.....”泪眼婆娑的丫鬟走上前去,试图安慰金建德,但却见到金建德闭着眼没了动静,她一下慌了神叫了起来。 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侍卫立刻上前,伸手探在了金建德的鼻子上,而后又摸向了他的额头。 “行了别喊了,小王爷只是晕了,我想...应该是心里头....”说道此处,他话锋一转:“去,把大夫叫过来再看看。” 丫鬟连忙点头,扭身朝外跑去。 看着晕倒的金建德,侍卫扭过脸,又看向了窗外的月亮,他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看来生在帝王家,也不全是好事啊......兄妹相残,父再杀女....这真是...” —— 翌日,上午时分。 一场牵引所有人注目的大事,在南港举行。 就在今天,昔日的大乾庆王之女永宁郡主,今日的南港刺杀案主犯金长歌,将处刑问斩。 第461章 长风万里揽晴空 堆云砌黑的柔顺长发已经不在,如今是粗浅的短发马尾;精美的发饰也已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固在发间的污浊血液;而那象征尊贵的奉仙淑玉冠如今也被粗粝坚硬的枷锁所取代,但它们的相同之处仍旧未变,同样是沉甸甸的。 一弯柳眉上粘连着红褐色的干涸血迹,原本的清亮杏眼如今眸中光黯淡,只显得平静。 清瘦的面容上落着几道淤痕,苍白如霜的嘴唇也失了朱红,金长歌低垂着头,任由差役将自己押上囚车。 上次出街而行,她还是大乾永宁郡主,衣着华美,妆容精致,乘坐的是华贵的马车,身边是伺候的仆人们。 不过几日间,再次出街而行,却摇身一变成了犯下滔天罪行,即将问斩的杀人凶手。 前后相较,差若天渊。 短短几日间,金长歌失去了达官贵要的身份,失去了权尊势重的地位, 位极人臣的庆王之女,含住金汤匙出生的金长歌如今尚且不如贩夫皂隶,已是卑不足道的待斩案犯。 这般悬殊的变化,宛若天堑之别,金长歌抬起头看着那万里晴空,却只觉浑身轻松自在。 便是这沉重的枷锁,于此刻也显得轻若无物了。 苍穹之上,那一轮大日金光四射,艳阳高照下,疾风迅猛,这一望无际的天穹中并无一丝云朵,璀璨的金色光芒与那湛蓝的郎朗晴空交相辉映,愈发的纯净明媚。 金长歌经受着日炙风吹,倒并未感到太多不适。 而此刻与她一同押赴刑场的,还有那些赤潮盟的人,他们每人乘坐一辆囚车,正在金长歌的后方。 车轮滚滚向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囚车两旁跟随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不同于囚车上已经认命,因而显得平静的犯人们,士兵们此刻反倒是个个面色凝重,甚至称得上有些紧张。 毕竟今日这场处决,可是已经轰动全城了啊。 几日前的成婚仪式已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百姓们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无论这场热闹究竟是何事。 而上一次的热闹是郡主出嫁,这一次的热闹却是郡主杀头。 这委实让人意想不到,便是在街角摆摊算了一辈子卦的算命先生,怕是也算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个“热闹”既意外,又令人震撼。 而这世间,也再没有比“杀头”更让人兴致盎然的热闹好看了。 尤其是当闸刀落下时“嚓”的那一声响,在往年,到了这个时刻,那看客们大抵都会像狼一样兴奋的嚎起来。 滚滚而落的人头,喷溅而出的血水,明晃晃的大闸刀,这些事物无一不让人感到兴奋,喝彩声和叫好声会响好一阵子。 而行刑前必不可少的游街,则像是饭桌上的开胃小菜,能吊起每个人的胃口,看客们也希望能在这个环节看到些新花样。 譬如犯人们在囚车中指天骂地,亦或者嚎啕大哭,当然,这都是寻常得了。 若是出彩些,那便是像戏台上的武生们一样,吼上几句豪迈的词儿。 譬如什么‘我手执钢鞭将你打!’,‘怒火三千丈,闯敌群,斗群魔’,‘霹雳一声春雷响,平原上谁不晓.....’。 到了这时,看客们便舒坦了,都得跟着叫起好来。 今日的游街还像当初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今日这些犯人犯了怎样的罪,为何而杀头,却出现了和以往的杀头好戏截然不同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却让今日的看客们出奇得缄默起来。 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明白的,这些人要为何而死。 此刻,上至苍髯老叟,下至黄口小儿,无论男女,不分老少,皆跟着那一路押行的囚车而行。 人实在太多,士兵们紧紧护在囚车两侧,时不时便掏出兵刃挥舞几下,生怕有那不长眼的闯了进来。 但人多就有乱子,有好事者躲在人群中喊叫了起来: “来啊!都要杀头了,还不唱句词儿!哈哈。”大笑者爱看热闹,以为今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但当他的声音落下,便被不知哪里蹿出的粗布大汉给推搡了一把,他脸上有着怒意: “你他娘的真是个畜生!” 被推搡了一把摔在地上的大笑者不明所以,涨红着脸喊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大汉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低声喝骂道: “你知道他们为何要死吗?!嗯?!你明白吗?!” 被揪住衣领的那人立刻便嚷了起来:“关我什么事!” 话音一落,身旁又有人对着他喝道: “怎会不关你的事!” “朝廷驱逐我们,将我们的土地给洋人用,像是伺候老子一样伺候这些洋人,我们大乾,要变成洋人得了。” “他们敢杀洋人,敢挺身维护我大乾,他们是为我大乾而死,你这不晓事理的东西,当你失去土地,被洋人们当狗使唤的时候,我看你可还能叫出声来!哼。” 说话者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跟着人群继续往前走去。 而这时跟在最前方的人群中也渐渐发出了嘈杂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啊,这姑娘竟然是为了刺杀那些洋人才去成婚的,看来先前...是骂错人了呀...唉。”说话的蓝衫书生面露懊悔之色。 “那些妄图占我大乾的洋人就该死,这些人都是好汉,他们不该死!”有人怒声道。 “对!凭什么要杀他们!凭什么要把我们的土地给洋人用,凭什么?!” “帮着洋人杀自己人!你们这帮卖国奴无耻至极!” 年轻气盛的不忿者已然朝着囚车前的领队喊叫了起来,帮呛者紧随其后,也跟着喝骂起来。 护卫在囚车两侧的士兵们开始吼叫:“闭嘴!” “谁再乱说话,视为同谋!” 但声音是止不住的,知晓事理的人都明白这些人是为国而死,他们继续喊叫,呼声从未停过。 最前方负责押运的领队冷冷对着副手道:“不要节外生枝,押赴刑场就好,这些刁民也只能喊几句。” 他的话并没有错,事实上为了今日的问斩,已经布置了很多兵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做不了什么事。 金长歌低垂着头,眼眶是微微泛红的。 事实上听着人群中发出的声音后,她便自然而然红了眼眶,今日与这些被称作“英雄”们的人一同斩首,在她看来,这是极为值得的。 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没有丝毫意义。 至少此刻,百姓们们对于自己,并非是偏见的,而自己,已经偿还了所有,如今是无罪之身,彻底解脱了。 因而即便是身处于囚车,戴着沉重的枷锁,即将斩首示众,她也只觉轻松自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抬起头,看向了湛蓝天空,一群叽叽喳喳的燕群正翱翔而过,在整个寒冬,金长歌从未见过它们的身影,不过她也明白,燕群只在大地回暖的春天才会回来。 而当燕群逐渐远去时,囚车也抵达了行刑之地。 差役们将囚车中的犯人们全部押出,而后束上脚链镣铐,押着上了那特意筑高,给外围百姓们观看,好达到“杀一儆百”效果的法场上。 “嘭”的一声。 金长歌被差役按住肩膀,跪在了地上,面前是那高高抬起的闸刀。 彼时,太阳还未居正中,还不到行刑的时候。 金长歌抬起头,那明晃晃的闸刀却并未入她眼。 她所见的,是那聚在外围形形色色的百姓,是那些错落有致的房居民舍,是那被狂风吹过的万里山河。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的地方,第一次看到这样壮阔的景色。 “嘶——” 金长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红的眼眶下,是扬起的嘴角。 在此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片土地上的蓬勃生命力。 “这就是我的国....”她喃喃说道。 第462章 歌尽平生曲未终 身旁渐渐传来了笑声,被拷打得遍体鳞伤的虬髯汉有一声没一声的笑着。 随即,一名士兵冷声喝道:“不许笑,不许说话!” 虬髯汉当即骂道:“老子马上就要死了,你他妈还不准我说几句遗言?!” “难道非逼我反咬你一口,说你就是我赤潮盟的内应?” 话音落下,那士兵身旁之人低声道:“别管他们,午时一到他们就是刀下之鬼,管他呢,反正他们跑不掉。” 那士兵不再阻拦,只是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此时,虬髯汉对着一旁的金长歌道: “姑娘,刚刚可听到了?百姓们不大高兴呢。” “这帮洋人们即便来了,以后也别想安安生生的待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 “我就知道,我们焱人,不可能会甘当洋人的奴隶,不论是在已经被陛下所统治的地区,还是在这里,都是一样的。” “我们骨子里流的血,就是不屈服于任何人。”虬髯汉身上的伤很重,脸上血肉模糊,但此刻他却表情轻松,仿佛是在午后闲聊。 “是的,不论在哪里,百姓们都是一样的,他们.....总是这样。”金长歌喃喃说道。 虬髯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跟着艰难的扭过头看了一眼金长歌,沉声道: “现在应该是巳时,一到正午,咱们就要被杀头了,怕不怕?” 金长歌轻笑了一声:“还好,眼一闭就行了。” “反正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 话到此处,虬髯汉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一个女儿家该换句话说。” 金长歌脸色一窘,说:“我看那些话本里面,都是这样说的,行刑前那些绿林好汉都要这样喊一句。” “而女子被杀头要喊什么....我还没看过。” “那你倒是头一个了,今天这么多人在,你要是喊出一句广为流传的话来,说不定今后还能被人口口相诵,哈哈。”虬髯汉打趣道。 金长歌沉默了下去,似乎真的在想该喊什么。 但其实并不是,短暂的沉默后,她看着虬髯汉那满身的伤,叹气道:“这次连累你们了。” 虬髯汉面色淡然,笑道:“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有良心的国人,都该知道要保护国家,不能让与外人之手。” “我们赤潮盟的人,有武艺在身,自然就要先一步站出来。” “今天我们死了,那也不妨事。” 虬髯汉看向远方的人群,接着说道: “国家没亡,人没死绝,那赤潮的火种便一直都在,赤潮的意志也将一代代传下去。” “十年,百年,不论过去多久,谁压迫我们,我们都会站出来。” “以前是反这个腐朽的朝廷,现在是反这些入侵的洋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我们。” “愿为国而战,愿为民而死,我赤潮的人,会一直践行下去的。” 说到此处,他再度看向金长歌:“所以我说,你虽然是金家的人,但本质上你和我们一样,今天我们能一同死在这里,倒也能做个伴,呵呵。” 金长歌“嗯”了一声,继续看着远方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能看到人群中似乎躁动了起来,有人在狂奔,还有士兵拿着兵器往人群中冲去,似乎是捉拿什么人。 当目光逐渐落到近处,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庆王,他正在和一旁的麦立瑞对话,二人周围是乌泱泱的士兵们,既有乾人也有洋人。 但很快,远处的声响越来越大,金长歌看到远处被士兵们拦住的警戒线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他们似乎想往前走,而士兵们在全力阻拦维持秩序。 跟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从法场周围向着外围赶去,毫无疑问,这是在增派兵力。 紧随其后,带着火器的洋枪队也赶了过去,看着那一名名全副武装的洋人,金长歌眉头一皱,心中默默担忧了起来。 这时,虬髯汉说道:“看样子,是出乱子了。” “百姓们....想过来。” 金长歌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远处士兵们和百姓们挤作一团,而这时,他们已经亮出了兵刃。 “难道要.....”金长歌心中咯噔一声,跟着便看到那边似乎打了起来。 而洋枪队的人也已经赶到,接着响起类似爆竹的炸响声,与此同时,一缕缕青烟慢慢飘起。 “谁再过来,就杀了!”警戒线内,一名洋人军官手举着火绳枪喝骂道。 就在刚刚,他已经朝天放了一枪,但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并且似乎还取得了反作用。 面前是那群情激愤的乾人,冲在最前头的人一个个怒容满面,口中满是污言秽语,所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要放了这些犯人。 军官怒不可遏,转头对着一旁的乾军道:“让他们退后面去!” “若是还不听,可别怪我们动手了!” 那乾军领头的连忙带着士兵们往前押,口中跟着喝骂道: “这些犯人罪大恶极,今日定斩不赦!”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怒骂声:“放屁,我看你们才是罪大恶极,你们这帮卖国贼,给洋人当狗,杀自己人,你他妈还有一点乾人的骨气吗?!” “你们这些狗洋人,在我们这里还敢颐指气使,趁早给我滚回去!” 洋人军官大怒,当即端着火绳枪瞄准了人群,怒声道:“我数三声,不退后,直接开枪!” “三。” “我去你姥姥的吧!” “二。” “你动手试试!” 在即将喊到一时,那洋人军官身后急匆匆跑来一名士兵,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而听完后那洋人军官脸色大变,急忙带人往回赶去。 “呼——” 高台之上,金长歌看着远处那些洋人退回,终于是松了口气。 她知道若是继续发展下去,今日有可能还要爆发冲突,届时,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而现在,这些洋人们正在狂奔,似乎非常着急。 金长歌眉头微皱,接着看到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后方,而那后方,正是大海的方向,也是法场背后。 虬髯汉这时说话了:“他们怎么都往后面看?在看什么呢?” —— 烈日当空,苍穹碧日之下,狂风大作,吹得海水一浪高过一浪。 海鸥群在空中盘旋,却不敢落下海面,只能在空中发出一声声鸣啼,此起彼伏声中,似在这风中高歌。 港口岸边,所有人都背对着法场,遥望着那汪洋大海。 第463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庆王今日起得很早,当从床上睁开眼时,他便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要安排那些事。 犯人们需要从监牢中带出,这个过程需要安排大量兵力,绝不能在转移时被贼人钻了空子趁机劫狱。 而做完这一步,接下来需要让上了囚车的犯人们游街示众,好达到威慑的效果,以此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刁民。 游街的过程,自然需要更多的兵力,除了要防卫有可能潜藏在人群中的赤潮乱党,还要防止一些有可能被蛊惑的愚蠢百姓做出冲动的事来。 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游街这一过程中,手下便多次前来汇报,说人群中有些刁民在故意生事,虽然已经在尽力镇压,却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着实让庆王烦躁不已,他能想到应该是有赤潮乱党藏在群众中妖言惑众,蒙骗了一些愚蠢透顶的百姓。 事实上这种设想在昨夜入睡前庆王便想到了,因此他也早早就和手下人说过,今日游街过程中,要把眼睛放亮点,耳朵竖起来,好好看看是那些人在暗地里造势。 但凡注意到这些人,那就直接抓起来收监,待今日的问斩一结束,这些被收监的人再进行审问,若发现这些人与赤潮乱党有勾结,再一一问斩。 这个安排不可谓不周到,甚至称的上是在引蛇出洞。 但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庆王的预料,先前下属们来汇报时,说是怕是有一半的人都在作乱,这着实让庆王大感意外,这些人自然不可能都是赤潮乱党,但他们毫无疑问都是愚蠢透顶的人。 而南港的蠢人竟有这么多,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好在安排的兵力足够多,洋枪队也给派去镇压了,因而这些人倒不至于真的能冲了法场劫下这些犯人来。 对付这些普通人,倒不足为惧,也很简单。 只是如今,看着海面上那一望无际,几乎让人窒息的舰群浩浩荡荡而来。 庆王却情不自禁的眼皮狂跳不止,强烈的不安充斥心间。 他微微张着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海面,还没有缓过神来。 一旁拿着望镜的麦立瑞也在看着海面,但随即他便将望镜递给了庆王,脸色阴沉得像是被罩上了一层乌云。 庆王接过望镜,从镜片中,他更为清楚的看到了那一艘艘战船。 扭动僵硬的脖颈,他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 体量巨大的战船破风斩浪,在烈日狂风中翱翔于广阔的海面之上,几百艘吗?不止,后面似乎还有。 是等待已久的洋人舰队吗?并不是。 船首上飘荡的旗帜,是庆王最为痛恨的颜色,那是叛军的标志,也是所谓的“焱国”国旗。 他继续看去,目光落在最中间的那艘船上。 甲板两侧站满了焱兵,他们有的拿着刀枪剑戟,有的拿着火器,而船上的火炮是那样分明,那黑森森的炮口像是深渊。 庆王拿着望镜的手微微一颤,他张开了嘴,鬓角落下汗水,后背慢慢被冷汗打湿。 目光从焱兵们身上越过,他看到上层甲板上的事物,那是一名名相貌魁梧,一脸杀气的大将,那凶恶的面容,像是索命的恶鬼。 庆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但还未放下望镜。 他的目光已正落在那些大将们中间的一张椅子上,椅中坐着一个男人,而此刻,那人也正拿着一个望镜,他竟也在看! 庆王看到了那人咧开的嘴角,看到了他那白森森的牙齿,紧接着,那人放下了望镜,那张脸也终于全部被庆王看清。 那是一张大笑的脸,正是秦泽。 “啊!!!” “是逆贼秦泽!!” 看清楚这张脸的瞬间,庆王脸色扭曲,发出一声尖锐似女人嚎叫一般的怪声。 接着,“嘭”的一声,望镜从庆王发抖的手中掉落在地,而庆王则猛地往后一退,一时不防跌倒在地。 而那张脸,已经是惨白得毫无血色,上面遍布汗水,庆王眼睛瞪得溜圆,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一霎时,千万个念头在庆王脑海中同时炸响。 逆贼怎么会带着舰队来到南海?先前得到关于秦泽的最后消息,是他在东海与倭人作战,而且是大胜。 但到今日为止,还不到一个月啊,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带着舰队来到南海呢?! 而这支舰队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庆王并不是没有想过今后叛军会杀到南泽来,但那肯定是从金陵杀来,亦或者从东海杀来,他还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从海上杀来的这一天。 而这一天,来的是如此之快,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该怎么办? 麦立瑞的声音打断了庆王的思绪:“没想到啊,他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南港....” “王爷,恐怕....有麻烦了。”麦立瑞脸色难看,皱着眉头道。 庆王连忙从地上爬起,此刻的他已然是心慌意乱,像是热锅上的蚂蚱,他急不可耐的对麦立瑞说道: “绝对不能让他们登陆上岸,一旦他们上岸,那就全完了!” “麦爵士,快!快组织你们的人,用上所有战船,与我们一并拦截叛军!” 麦立瑞眉头一挑,看着惊慌失措的庆王冷声道: “你在说什么?你是没看见吗?他们起码有上千艘战船,而且船上还有火炮,我们停泊在港口的船只有几十艘,在我们的舰队还没来的情况下,和他们打那不是在找死吗?” “他们若是直接开炮,整个港口都会化为乌有。” 听到这话,庆王一脸惊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提议是多么可笑。 麦立瑞沉着脸,接着道:“事到如今,是没办法阻止他们登陆了。” “现在绝不能和他们发生冲突。” “这里驻扎的除了我撒日国的人外,还有别的国家的人,我想....他们倒也不至于会主动与我们发生冲突。” “只是....”他眯着双眼,看着庆王惨白的脸色。 待看到这个眼神,庆王瞳孔一缩,转身就对着手下的士兵喊道: “快!快!立刻撤回南泽!快走!” 第464章 小姐,陛下来了! 麦立瑞不为所动,他拿着手杖默不作声的看着庆王大喊大叫。 庆王接着急促的说道:“麦爵士,逆贼残暴不已,咱们要赶紧离开此处,与我一同回到南泽,让大军挡在城外,只要撑到你们的舰队到来,咱们就没事了!” 麦立瑞嘴角微抿,摇摇头道:“不,我们不用走。” “王爷,不如让我们来帮你调和调和.....” 话未说完,庆王忍不住怒声打断:“麦爵士,你在胡说什么?!” “我们与这叛军,哪里还有半分调和的可能?!” 麦立瑞耸耸肩,往身后的士兵们中间退去,接着道:“不一定,总得尝试尝试吧?” “不过你要是信不过我,不如先回南泽吧,等我消息便是。” 麦立瑞的话让庆王难以置信,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犯了浑,还妄想秦泽会和朝廷言归于好?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麦立瑞扭头看着海面道:“王爷,风大得很,这些战船来得很快。”他深深看了庆王一眼。 庆王脸色一僵,不再多言,转身就带着士兵们离开港口。 看着庆王慌不择路的骑马狂奔,麦立瑞摸了摸鼻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一旁的副手贝克特低声道:“爵士,您的意思是,要放弃和金家的合作,转而与这支叛军合作吗?” 麦立瑞沉默片刻,颔首道:“嗯,也只能这样了。” “金家人对我们非常依赖,与他们合作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方式,毕竟我们可以直接控制他们。” “而秦泽....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但如今这个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 “最坏的结果,是秦泽不顾我们的劝诫,执意要灭掉金家,那今后我们只能强行来这片土地争夺资源。” 话音落下,贝克特皱眉道:“我们的舰队还没来,现在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此言一出,麦立瑞轻笑一声:“那倒不至于。” “对王爷他们来说,一见到秦泽那自然是要立刻逃跑,而我们可不同,我们是他国之人。” “我们远道而来,是和这片土地的主人建立友谊的,至于谁是主人,那自然是首先接触到的大乾金家。” “既然如今秦泽势大,且先一步抵达南港,那这个‘主人’自然就是他了。” “我们的舰队即将到来,且是多国联军,秦泽绝不敢对我们发难,他的敌人只有金家。” “而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中立方,他还不至于将我们当做敌人。” 贝克特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舰队,还是有些不安,他说道: “但我之前听金建忠说这秦泽是个很疯狂的男人,他会不会.....” 麦立瑞瞥了他一眼,而后淡淡道:“没事的,相信我就行。” “我们人虽然少,但背后的份量足够重,并不是背无依靠的金家。” “他会认清形势的。” “而现在,就让我们来迎接这位焱国的皇帝吧,让我们与他,坐下来好好谈谈。”麦立瑞平复心绪,回身看着越来越近的舰队。 —— “可恶!该死的秦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杀过来!” 此刻,跟着士兵们仓皇逃窜的庆王已经远离了法场,正骑着马往城中狂奔。 对于刚刚麦立瑞的话,庆王心中隐隐感觉到他们有可能要抛弃自己,说什么调和,那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 朝廷与叛军,那是势如水火,怎么可能会化干戈为玉帛呢。 但如今这个危急情况,他已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再劝说这些洋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南港,调集一切能用的兵力,全力守在南泽城外! 不过即便如此,庆王心中依旧还留有一丝希望,他知道朝廷对于这些洋人来说还是有用的。 朝廷与洋人们合作,绝对要比秦泽他们强得多! 至少自己这边会听从洋人的话,能全力配合他们,而秦泽可不是个言听计从的人,洋人们要想今后在这片土地上攫取利益,一定会想方设法保存朝廷。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有内乱的国家,而不是一个一派祥和,欣欣向荣的国家。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庆王不再理会身后之事,而是带着所有乾军急忙逃离,而那些阻挡百姓们的士兵,此刻也着急忙慌的加入了队伍,跟着庆王离去。 那些聚集在警戒线外的百姓们,看到这些士兵们突然开始撤退,心中大为诧异,但他们反而在一些人的带领下冲向了法场。 此刻,从海岸线到法场,从法场到南港城,这时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筑高的刑台上,虬髯汉看着前方的混乱景象。 就在刚刚,连身后那些看守的士兵都急匆匆的跑了下去,而紧跟着,台下的所有乾兵都一股脑往外跑,他们是那样慌张,仿佛是大难临头一般。 在一开始,虬髯汉甚至以为是身后的大海中刮起了海啸,这才让这些人匆忙逃离,但看到那些洋人们却聚集在一起,反而没离开,他这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另外,越来越多的百姓涌过来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是倾巢出动的蚁群,得到了某个指令,这才跟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但在即将抵达法场时,他们却又慢慢停了下来,仿佛看到了什么,仅有极少数的人还在朝前狂奔。 太阳依旧未到正午,而行刑者已经离去,刑台上只剩下他们这些即将问斩的犯人。 明明今日的问斩是至关重要的事,但现在他们却似乎被遗忘在了这里,所有人都不再关心他们。 虬髯汉依旧弄不清状况,正在思考的他这时却突然浑身一震。 “呜!” “呜!” “呜!” 洪亮的号声响彻云霄,若九天之上突然炸响的雷鸣,激得虬髯汉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并不是一支号声,而是成百上千的号声。 直至此刻,他也终于知晓,身后的大海上,一定是来了一支强大的舰队。 “姑娘,来人了!所以那些王八蛋都顾不上咱们了!”虬髯汉神色振奋,对着一旁的金长歌说道。 金长歌这时却直愣愣的看着下方,她的眼睛是泛红的,似乎并没有听到虬髯汉的话。 “小姐!小姐!” 依旧还在冲向法场的那一小撮人中,还是个小丫头的晴儿却是跑的最快的一人,她眼含热泪,朝着那高高的法场不住呼喊着。 这个距离下,台上的金长歌已经能听到她的呼声,但被枷锁所缚的她却不能动,只能用尽全力的给予回答。 “晴儿!”虚弱的她喊出的声音并不大。 但狂奔的晴儿却好像真的听见了,她挥舞着双臂,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大声喊了起来: “小姐!”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听到晴儿的喊声后,金长歌瞳孔一缩,脑海中竟瞬间产生一股眩晕之意。 能让晴儿喊出陛下二字的,自然不是那愚蠢至极的金风鸾,而是那征战四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焱国之君秦泽! 一股难言的情绪袭上心头,金长歌浑身颤抖,嚎啕大哭起来。 第465章 来,你们可以叩拜了 潮白的浪花涌上岸边,一艘艘战船也逐渐向着岸边靠拢,在一段时间后,当战船停稳放下梯子后,船上的焱兵们井然有序的下了船。 他们披甲戴胄,全身戎装,那玄黑色的盔甲在炽烈的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手中的武器直插云霄,此刻,这森严的铁军足以让任何人心生畏惧。 原本该守卫在岸边的洋人们,早已经撤离到了内线,心照不宣的让开了路。 而焱兵们下船后便分成数列队伍,他们面无表情的开始跑动,而后迅速向整个海岸线扩散,不过片刻时间,他们便已经全面接管了那些城防设施。 紧接着,更多的焱兵们组成一支支队列,集结在港口周围。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并无一人敢于阻拦,而洋人们则在麦立瑞的带领下继续往后退去。 麦立瑞很敏锐的察觉到,这支渡海而来的焱军,确实和乾军不一样,甚至称的上是天壤之别。 先前他们将乾军打的狼狈不堪,这并非是毫无理由的,在亲眼见到这支可怕的军队时,麦立瑞知道乾军输的并不冤。 眼前这支纪律严明的大军,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威慑力。 “爵士。我们或许应该和庆王一同离开.....”身旁的副手贝克特低声说道,萦绕在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对于麦立瑞先前信誓旦旦说的话,他再度动摇了起来。 而除却他之外,来自其他国家的权贵与士兵们此刻也大多面色紧张,他们团团聚在一起,脸上皆是那忐忑不安的神情。 麦立瑞扭过头看向了贝克特,安抚道:“不用担心,这种场面,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另外,你要记住,在这种场合下,若是在一开始便露出畏惧的模样,那接下来你将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我们来自多个国家,我们的军事力量是他们无法匹敌的,我们得拿出强者的姿态来,明白吗?” 贝克特点头称是,目光却看向了那艘最大的船只。 焱兵们已经全面接管了海港,他们正在等待着统帅下船。 麦立瑞也扭过头,向着那里看去,那艘船上,在数位将领的簇拥下,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紧不慢的下了船。 来人丰神俊朗,眸若繁星,刚一下船却驻足不前。 在众将的簇拥下下,一脚踏上陆地的秦泽深呼吸了一口,旋即感慨道: “还是我焱国的空气,更加清新啊。” 众将点头表示认可,秦泽则目光一凝,看向了前方,最先入目的自然是那高高筑起,背靠大海的处刑台。 接着,是那广场上的洋人们,他们团团聚在一起,站在外围的士兵们手拿武器,明显有些局促。 而在处刑台的前面,是乌泱泱的一群百姓,他们并不像往常一样嘈杂,反而显得格外安静。 事实上当秦泽下船时,他便几乎听不到什么嘈杂人声,传入耳中的,只有手下士兵们跑动的声音。 而除却这个声音外,南港,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 “应该没人知道我会带着舰队在今天来到南港,这里却聚集了这么多百姓,我想他们应该也不是特意来迎接我的。” “嗯....有法场,他们可能是来看热闹的,是有杀头好戏看吗?”秦泽端详着那高高的法场。 “让我们来看看,这里到底怎么了。” 他面色一正,迈着大步往前而去。 走不到几十步,麦立瑞带着一群洋人款步而来,相隔尚有些距离,他便远远的笑说道: “久闻焱国真武帝之名,今日.....”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秦泽仅是扫了他一眼,便对着身旁的将士们道: “所有洋人,全部扣押。” 话音落下之时,将士们立刻行动了起来,似狩猎的狼群一般,他们井然有序的列队而出,一支支队列逐渐拉长,而后逐渐以包围之势向洋人们靠拢。 麦立瑞的笑容骤然凝滞,他完全没想到这支焱军竟然会如此强横,竟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在场的这些人,可不是那软柿子一样,谁都可以捏一把的金家啊! 难道他不知道在场的这些人可都是各国外交大员,背后都有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吗? 麦立瑞眉头紧皱,心中却猛然惊醒——他似乎还真不知道,毕竟刚来。 但即便是刚落地,还弄不清状况,那也不该如此蛮横,大乾不向来都是以礼仪之邦自居的吗? 这样的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麦立瑞又想明白了—— 对了,大乾只剩下南部这一小块了,现在是焱国,而眼前这个雷厉风行的男子是焱国皇帝。 此刻,人群中已经出现了恼怒的声音,有人极为不忿,在低声喝骂。 麦立瑞抬了抬手臂,示意稍安勿躁,而后他挺身向前,沉声喊道:“我们远道而来,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吗?” “我们来自多个国家,是你们的客人!” “不该这样怠慢我们!” 秦泽此时已经带着众将走了过来,看到麦立瑞这傲慢的口气,秦泽嘴角微抿,咧出了个笑容。 麦立瑞见秦泽脸上挂了笑,也跟着笑道:“初次见面,我想我们该坐下来好好聊聊,而不是直接兵戎相见。” “这样对谁都不好。” 麦立瑞身后的贝克特谨记先前他的教导,跟着大声喊道:“大乾朝廷对我们尤为礼待,你们却如此无礼!” “在你面前的,可是我撒日国的外交大臣麦立瑞公爵,他是......” 贝克特有些紧张,因而需要更大的声音更多的名号来安抚慌张的情绪,他并未察觉到麦立瑞投来的眼色,还在大声的说着。 秦泽似乎正在聚精会神的倾听贝克特的话。 “而这位,则是来自升卢国的修卡伯爵,这位,则是匈利国的侯爵....”贝克特略微转身,还在为其他人介绍身份。 “贝克特....” “贝克特...” 人群中,有人小声的喊起了贝克特的名字,贝克特循声看去,看到他们那凝重的表情后,他急忙扭过脸。 入目的却是不知何时走来的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这全身戎装的大汉瞪着一对牛眼正看着他,几乎快挨到了他的胸膛。 贝克特心中一跳,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但下一刻,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来人便突然顶膝,正中贝克特的腹部。 “呕...” 贝克特脸色扭曲,嚎叫一声正要倒下,但接着一只孔武有力的手却一把掐住他的脸颊,这有力的手甚至直接将他的呼痛声给掐断。 他被直接提了起来。 “现在,我来给你们介绍下。” “在你们眼前的,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真命天子,焱国之君,号为真武帝!”典韦一手提着贝克特,面向麦立瑞等人喝道。 接着,他猛地一甩手,将贝克特甩进人群,而后插着腰对着人群暴喝一声: “来!你们可以叩拜了!” 第466章 真君 这一声暴喝当真是如天雷炸响,莫说这些洋人俱被惊得浑身一颤,便是连法场那边的百姓们,也深受震撼。 在一开始,他们不过是反对朝廷谄媚洋人,之后被潜藏在人群中的赤潮盟给鼓动,从而决定冲击法场,试图阻拦今天的行刑。 只是当看到从海上来了这么多的战船后,他们皆不明所以,从而陷入了迷茫,完全不知这来的是什么人,而这些人的到来又会对于今天的行刑产生怎样的改变。 但每个人的心中,有一个念头却是从始至终皆未曾变过。 那就是维护大乾,绝不让洋人在这里作威作福,像个天王老子一般呼来喝去。 而朝廷的做派不仅让人大失所望,甚至足以让人唾骂,为了这些洋人,他们甚至划出土地,命平民迁居,让与这些“洋大人”居住。 这实在让人愤怒,也让人感到悲哀。 历朝历代下来,那样威势赫赫的大乾,如今怎会沦为洋人的走狗呢。 而此刻,当所有人皆看见典韦对着这些高高在上的洋人们呼喝着要他们叩拜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爽快,已经让他们甚至忘却了这是被称作“叛军”的焱国军队。 贝克特被典韦甩进人群中,连带着倒下了好几人。 而他们还不待从地上爬起,便听到了那声‘你们可以叩拜了’,这如雷暴喝让所有洋人皆脸色凝滞,浑身僵硬。 他们或震惊,或愤怒的看着秦泽,眼中充满了不确信。 麦立瑞脸色阴沉,握着手杖的那只手紧紧攥起,一股怒意在心间滋生,他压抑着愤怒的情绪,尽量使语气平缓,说道: “我们从来没有叩拜的习俗!” 话音落下,秦泽下巴微抬,锐利的目光看向了麦立瑞: “是吗?” “不过你们既然来了我焱国,那就要学会入乡随俗。” “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麦立瑞眉头紧皱,沉声道:“先前曾拜见过大乾皇帝,我们也未曾叩拜过!” 此言一出,秦泽摇头笑了起来:“你是说那个欺软怕硬,软弱无能的蠢妇?” “她这个所谓的‘皇帝陛下’,屁都不是。” 说到此处,秦泽面色逐渐变得凝重,接着沉声道: “这里,只有我焱国,也只有我一位国君,来了这里,你们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秦泽上前一步,对着麦立瑞便是一声怒吼: “我的规矩,才是唯一的规矩!” “现在,你可明白了?!” 轰!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焱兵们全部亮出武器,眼神杀意弥漫,只等一声令下,便立刻化身屠夫,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洋人们全部宰杀! “明白了。” 麦立瑞带着无穷怒火,从牙关中蹦出几个字后,屈辱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洋人们一脸惊色,但也仅仅是犹豫了一息,便跟着麦立瑞跪倒在地。 “砰砰砰!” 一连串的跪倒声响起,所有洋人们都满是不甘的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狼嚎一般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好!” “好啊!好!” “太好了!就该这样!” 广场上的百姓们皆看到洋人们跪在了地上,这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情绪。 这帮高高在上的洋人们,今日却不得不下跪,这直接让他们兴奋到嚎叫了起来。 在洋人来南港的这段时间,他们可是作威作福惯了,便是朝廷中的人见了他们也得低下头来,丝毫不敢呵斥他们一句,更别提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而今天,这被朝廷称作“窃国逆贼”的昔日镇北王,今日焱国真武帝来此,洋人们却得放下那高傲的姿态跪在地上。 这如何不让人拍手称快! 这时,百姓们中间传来呼声:“诸位,都瞧见没有!” “那金风鸾对待这些洋人们卑躬屈膝,倒像是那妓院里卖身的老婊子!” “而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位,却能让洋人们言听计从,大显国威!” “都说这一国不能有二君,要我说还得是这位才能称的上是陛下!那金风鸾不过一窃据帝位的假皇帝罢了!” 毫无疑问,这番话在如今这个场面下,极其具有说服力。 毕竟公道自在人心,实打实的做法比任何冠冕堂皇的说辞都更加令人相信。 “说的对!” “大乾朝廷,只会给洋人当奴才,能把洋人当奴才的才是我们的陛下!” “各位,咱们该当陛下的子民,而不是该拜那金风鸾为君!” “她不配!也没这个能耐!她治不了洋人!” 越来越多的附和声随之响起,煽动性的言论在如今这个场合下发酵起来不过是几息之间罢了,当有人起头,便是燎原之势。 而紧跟着,已经有人率先朝着秦泽跪倒在地,口中直呼: “叩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一人跟着一人,一片跟着一片,百姓们跪倒在地,接着又呼: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之多的人齐呼,秦泽自然是尽数听入耳中,事实上他确实有些始料未及,不过很快他就大喊道: “都起来吧,不要跪了!” 话音落下,身前的洋人们轰然起身,刚刚没得到秦泽的授意,他们可都是一直跪在地上的,从未跪过的他们如今膝盖都有些发酸了。 百姓们也逐渐起身。 但下一刻,便是一道怒喝之声: “给我跪下!谁让你们起来了!” 乍闻此声,正欲起身的百姓们连忙跪倒,心中还不明所以。 秦泽立刻对着他们喊道:“我是让洋人跪!不是让你们跪!” “你们都是我的子民,这烈日炎炎,我怎忍心让你们跪在这滚烫的地上,赶紧起来!” 此话一出,麦立瑞等人已是被气得要炸穿胸膛,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焱兵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容不得他们不跪。 轰! 他们又跪下了。 而那一头的百姓们听到秦泽这番话后,皆是五味杂陈,更有多愁善感者却是已经热泪盈眶。 眼前这位陛下与那金风鸾,所行所为,高下立判,有若云泥之别。 “多谢陛下!” 在呼声中,百姓们尽皆起身,于此刻,再无一人不心中称颂。 而秦泽,此刻则看着跪倒在地的洋人们道: “叩拜之礼,可不是这样的。” “在我焱国,面见国君,要行三拜九叩之礼。” “来,给我叩头。” 第467章 不服的,尽管站起来 秦泽的话像是被利刃般直插入麦立瑞心口,此刻的他双膝跪倒在地,心中的愤恨已经让他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作为撒日国的公爵,他的地位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是分外尊贵。 作为肩负着外交使命的他,曾出访过多个国家,面见过多国君主,那些小国自不必多说,国君们甚至还要在他面前低下头来,赔着笑脸以最高的规格来接待他。 而诸如德尔塔联邦、匈利国、升卢国这样的强国,也会将他当做上宾接待,不会说有丝毫怠慢。 当然,德尔塔联邦的冯帕伦大帝性格高傲,甚至称得上过于自大狂妄,在曾经的会面中,麦立瑞倒也被他使过下马威,但那次也不过是单膝跪地罢了。 而匈利国的圣伊斯特大公一向名声不好,性格狂躁犹如疯狗,因此在去匈利国拜访时,麦立瑞特意让副手前去拜见,而自己则置身事外,倒也因此避免了让圣伊斯特借机发作。 严格来说,至少在这些年来的征途中,到访过多个国家的麦立瑞并未觉得自己受到过侮辱。 而现在,于此刻,强烈的屈辱感包裹全身,麦立瑞感觉自己被仿佛利刃贯穿了身躯,他真想立刻站起来手指着眼前这个男人怒骂。 他怎敢给予自己这样的侮辱?! 但麦立瑞知道绝不能这样做,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大狂妄不在冯帕伦大帝之下。 而“疯狂”的性格也已经从他打过的那一场场战役中显现,对待任何敌人,他都是以全歼的方式来打。 这种杀人如宰牛羊的疯狂之举,便是连圣伊斯特大公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为此,在秦泽的这句话落下后,麦立瑞深深吸了口气,劝说自己暂且忍耐,眼下还是要稳住这狂妄的焱国之君才是。 待舰队一来,今日所受到的耻辱,必定叫他百倍奉还! 随即—— “嘭”的一声。 他弯下腰,磕了个头。 有了麦立瑞的带头,身后的洋人们虽然心中憋屈,但也不敢违抗,便都跟着磕起头来。 秦泽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麦立瑞磕完了三个头,旋即慢慢起身,他低着头咬着牙,朝着秦泽拜了一拜,接着双膝一软,再度跪倒在地,又磕了三个头。 身后的洋人们有样学样,也跟着磕起头来,重复两次后,一干人等磕满了九个头,都跪在地上等着秦泽喊起身。 这时,外围传来一片嚎叫声: “好好好!磕得好磕得好!”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洋人骨头生来就硬,磕不了头呢,原来你们也是会磕头的,哈哈哈!” 百姓们高兴的欢笑起来,心中淤积的愤懑在此刻一扫而空,扬眉吐气的滋味让每个人都浑身舒畅。 一时之间,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人皆喜悦,空气中满是快活的滋味。 麦立瑞脸色红白交加,那是又羞又恼,这几个头磕完,那真是把脸给丢的干干净净了。 堂堂撒日国的公爵,今日却受到了如此侮辱,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麦立瑞只想早点度过去这一刻。 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和庆王一并前去南泽,至少能免受羞辱。 想到此处,他略微抬头看向了秦泽,只等他来一句“起来吧。” 秦泽听着百姓们的声音,却依旧板着张脸,一言不发。 狂风在空中呼啸,麦立瑞等人跪在地上忍受着烈日的暴晒,从未跪过的他们此刻膝盖已经不是酸涩了,而是发起疼来。 但他们依旧等不来那一句“起来吧。” 终于,麦立瑞忍不住低声道:“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已经磕完头了。” 此言一出,秦泽冷冷道:“磕完了?我怎么连一点声都听不到?” “磕头磕头,没个响儿能叫磕头?” 话音落下,麦立瑞浑身一震,怒火在胸中剧烈燃烧,贴在地上的手掌也攥成了拳头。 他竟嫌这磕头声不够响!难不成还要重新磕九个头?! 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麦立瑞牙齿咬得咯咯响,终究是忍无可忍,他决定维护尊严,要出声反驳! 正当他准备不管不顾的直接起身喝骂时,身后却有一名洋人先一步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是匈利国的侯爵费南多,他是国王圣伊斯特大公的远房亲戚,本是范立伦的部下,范立伦死后他便成了此地匈利人的头领。 来自圣伊斯特家族的他性格同样火爆,屈辱的磕下九个头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如今听到还要再磕头,他再难以忍受,当即站起身来喝道: “够了!” “我受够了!” “我们可不是你能随意欺辱的!” “你这样不给我们面子,是在给你们焱国惹事!”费南多手指秦泽,一脸怒容。 秦泽放下手臂,斜睨着他道: “那么,你是不想磕头了?你不服?” 费南多一见这个冷若冰霜的眼神便心中一跳,但既然已经选择起身,他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跪下去,那样就真的一点颜面都没了。 他当即道:“不可能!我绝不会再磕一个头!” “我不磕头,难不成你要杀我?!” “在场这些人,无一不是各国大员,而我则是匈利国圣伊斯特家族的人!你若对我有任何.......” 但话还没说完,一将飞身箭步,似山林中狩猎的猛虎一般,立刻扑入人群! 费南多心中猛的一跳,急忙往后退去。 为时已晚。 伴随一道出鞘之声,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刀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费南多脸上还遗留着惊恐的神色,他圆睁着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的双目,看到的却是自己那被一刀斩断的脖颈! 周围的洋人们看着被一刀斩断,高高飞起的头颅,皆大惊失色,不少人摔倒在地,惊骇之意溢于言表。 鲜血从费南多那还站着的尸身断颈中喷射而出,这烈日之下,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血水洒落间,戚继光被血水浇筑,伸手接过从空中落下的人头。 冰冷的眼神从洋人们身上一一扫过,戚继光一手高举那血淋淋的人头,一手亮着刀锋朝着他们说道: “不服的,尽管站起来。” 第468章 这,便是我焱国 远观的百姓们瞪大着眼,看着此刻发生的事,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洋人们来南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此期间,一些洋人也曾犯下过案子,轻一些的譬如吃喝不给钱,重些的便是强闯民房,抱走妙龄女子,或是酒醉打人,乃至于打死人。 但不论是大案小案,洋人们是不可能会受到惩处的,朝廷一向不管,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闹得大了,他们甚至还会给报案人定下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 这固然让人愤懑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人人皆知,“洋大人”们的命金贵啊,他们远道而来,朝廷以上宾接待,又怎能让他们在大乾出事呢,更别说失了性命这种大事。 也正因此,在得知本应出嫁洋人,即将让大乾丢尽颜面的永宁郡主突然转变,成为那义勇无双的巾帼女侠时,百姓们才会那般为之动容。 敢于对这些不可一世的洋人们亮剑,这足以称的上英雄。 因此在今日,他们才会聚集起来,试图阻止这场处刑,希望能够挽救这些英雄们的性命。 而现在,在这么多洋人们面前,这已将大乾改称焱国的陛下,已经让麾下这员勇猛无双的武将直接一刀斩杀这大言不惭的洋人,这实在让人为之振奋。 自登陆以来,他们先是让洋人们下跪,行焱国之礼,现在则是直接以武力震慑,丝毫没有畏惧这帮洋人的恐吓,这般做法,让围观众人都情不自禁的挺起了胸膛。 他们只觉脸上有光。 能够让人挺起胸膛的,并不是一个由大乾改做焱国的名号,而是这强而有力的实力表现。 正如此刻这名威猛武将说的那句话:“不服的,尽管站起来!” 这也是他们的心声,而后半句自不必多言,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答案。 “你看我杀不杀你!”百姓群中,一名年轻的农夫脸色潮红,他目光火热的看着那员武将,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镰刀,他已代入到了那武将身上,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这句话。 豪气顿生,是此刻由这一刀传入到每一个百姓们心中的感受。 而这一刀斩过后,麦立瑞却将刚抬起一寸的膝盖悄悄放了下去。 脸色惨白的他看着眼前这位出手杀人一气呵成的武将,心中的愤怒一霎时消弭无踪,只剩快溢出体表的骇然。 其余的洋人们也不遑多让,不论他们来自哪个国家,是强国还是弱国,是身份尊贵还是普通士兵,在如此简单纯粹的斩杀中,心中也只剩下惊恐。 一时之间,场间竟陷入了片刻的安静,唯有那极低的倒吸凉气声。 费南多是匈利国皇室圣伊斯特家族的人,但这个显赫的身份并没有任何作用,至少在这位真武帝面前,他也不过是一想杀就杀的猪羊罢了。 洋人们中间,尚有不少匈利人,但此刻在戚继光这如刀般锐利的眼神下,却再无一人敢于发作。 秦泽双手自然而垂,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帮先前蠢蠢欲动的洋人们。 戚继光说完这句话后,见洋人们不发一言,也无一人敢于起身,他将人头往百姓们的方向用力掷去,大喊一句: “哪位家中养了狗?给它享用吧!” 话音一落。 轰!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之声! “好!这才是我焱国!这才是我们该有的威严!” “一帮砸碎来我焱国,怎敢犬吠!杀得好!” 一身着粗布衫的老汉往前狂奔而来,一把抄起那颗人头,振声道:“好!我家旺财有福了!哈哈!” 接着,他转而朝着洋人们大喊道:“还有谁?!” “还有谁不服!” “站起来!我家里养了五条狗!怕是不够吃呢!” 戚继光眯着眼,手中的长刀上沾染的血从刀尖一滴滴落地,他扫视着人群,此刻便是连抬起头来的洋人也没了。 突然,他一声暴喝: “还不给我们的圣上磕头!” 似雷鸣之声响彻在此地,洋人们浑身一颤,麦立瑞急忙磕了个响头。 “嘭”! 这一声是如此响亮,直磕得他额头生疼,余下洋人们自然也是如此,一连串的磕头声随之响起,比之前那不痛不痒的磕头声大了许多。 但戚继光仍旧未收刀,他扭头看向秦泽道: “陛下,不知这磕头声可听得清楚?” 秦泽嘴角微抿,颔首道:“嗯。” 话音一落,麦立瑞心中松了口气,其余的洋人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但不料,秦泽接着喊道: “各位,不知你们可听得见啊?”他对着远处的百姓们喊道。 “听不见啊,陛下!” “完全听不见!” “他们在耍诈,这帮洋人坏得很!” 百姓们传来呼声。 “听到没有?都说听不见。” “那就磕再响一点,让我的子民们,每一个,都能听见你们的磕头声!”秦泽脸色一正,怒声喝道。 听到这声怒喝,麦立瑞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他已清楚的明白,在秦泽面前,自己这些人,真的连个屁都不是。 “嘭嘭嘭!” 响亮的磕头声再度响起,这么多的人一同磕头,发出的声音当真是如雷贯耳,他们卖力的磕着头,震慑得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当九个头全部磕完,无一例外,所有洋人皆已头破血流,人人脑中皆是晕眩无比,甚至其中还有几十个人已经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秦泽依旧没有让他们起身。 麦立瑞头贴着地面,脸上满是血污,他在深深吸气,以减缓额头的疼痛,但当听到秦泽接下来的话后,他瞳孔紧缩,强烈的不安瞬间袭上心头。 只听秦泽说道: “我改乾成焱,号真武帝,但登基以来却一直在行军打仗,自从出东海去扶桑后,更是未曾管过国内之事。” “如今我刚从扶桑归来,就看到咱们这里设立了如此高大的刑台,还聚着这么多人,这可不太常见,想必定是出了桩惊天大案,不然不至于要弄得这么庄重。” “作为一国之君,焱国出了惊天大案,我可不能不管不问。” “各位,还请你们仔细的和我说说,这是一桩什么案子,犯人犯了什么罪,为何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斩首示众。” “待我理清事实后,今日,我来亲自监斩!” 话音落下,包括麦立瑞在内,所有洋人皆汗流浃背。 第469章 文书 随着秦泽的话一落下,百姓们中间立刻爆发出嘈杂的声音来。 怒火再度从他们心中燃起,人人面带怒色,当下便有一大群人朝着这边奔来。 秦泽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让开道路,待百姓们来到面前后,当即,就有那头戴纶巾的年轻书生面色凝重的拱手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 “这帮洋人们来我来我焱国实乃居心叵测,所谓的拜访建交不过是冠冕堂皇之词罢了!” “可笑那狗皇帝金风鸾也不知是太过于愚蠢,还是完全不在乎,对于他们那昭然若揭的野心她竟视而不见,反而有求必应!”说到此处,书生满面怒容,狠狠瞪视着跪在地上的麦立瑞。 麦立瑞心中惴惴不安,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出言反驳,随即,他抬起头来辩驳道: “胡说!我们是受到你大乾的邀请,这才来到此处进行拜访。” “只是我们未曾想到大乾已经不复当初,如今乃是新帝执政,若是早知如此,我们定会先求见陛下。”麦立瑞看着秦泽,拱着手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秦泽好整以暇的看着麦立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而麦立瑞这一番话立刻激怒了百姓们,随即一群人纷纷喝骂起来,而那书生则怒声说道: “不愧是洋鬼子,当真是鬼话连篇!”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话,你们说的倒是驾轻就熟,真是厚颜无耻!” “我就问你,你们这些个异国外邦,一来我们的国家,张嘴便要我们的土地,这是不是居心不良?!” “广元,南港,海澳,东庵港,你们张口便是要将这几座城池当做你洋人的居住地,胃口倒是不小!这就是赤裸裸的侵略我焱国!” “可恨那狗朝廷竟丝毫不当回事,反而予取予求,要什么给什么,除却这些外,还订下一堆丧权辱国的条约!” “这帮内贼与你们这些强盗,将我焱国的土地,将我焱国的人,当做货品一般随意交易,你们这帮强盗,就是来谋夺我焱国的!” 话音一落,麦立瑞急忙道:“不!你们误会了!” “我们从未想过要谋夺,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帮助你们。” “庆王说这个国家正在经历内乱,这才邀请我们前来援助,而你说的这些城池,只是暂且租借与我们,可不是划归我们啊。” “并且我们也不知道金家欺骗了我们,要是早早就知道他们才是祸乱,而陛下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我们一定不会选择援助他们。” “万幸我们还没有给与金家实质性的援助,现在我们也清楚了,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他看向了秦泽,但话未说完,便见那书生勃然大怒,一把摘下头上的纶巾,手指着麦立瑞大骂道: “敦伦汝母!” “陛下在此,安敢在此胡言乱语!” 此言一出,麦立瑞一脸茫然,而周围的百姓们已纷纷叫起好来。 典韦不解,小声问向许诸:“这小子后一句话我倒是明白,前一句话想必是骂人的,不知是何意?” 许诸低声回道:“操你....” 他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变换了个说法:“这书生说的是......” 听完许诸的解释,典韦双目猛然睁大,情不自禁的连连点头,心中暗赞‘不愧是读书人’。 洋人们不明所以,皆一脸茫然,那书生接着看向秦泽道: “陛下,这些强盗们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可恨那狗朝廷却予取予求,甘做他们的狗腿子,要什么给什么,简直像是个大孝子给他那野爹野娘尽孝一般!” “甚至于为了讨好这帮洋人,那庆王竟然将自己的女儿出嫁与那匈利国的范立伦!” “这可不是联姻啊,这就是献女求荣!啊呸!” 麦立瑞涨红了脸,辩驳道:“那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我们可没逼迫,再说了,这不也没成婚,反而我们还死了很多人。” 书生抬嘴便骂:“那是你们活该!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焱国人,岂是你们能随意欺负的?!” 闻听此言,秦泽眉头一挑,沉声道: “哦?如此说来,就是因为这桩婚事,才出了大案?” 书生立刻接话道:“正是,陛下!” “这帮强盗借着这桩婚事,与那卖国求荣的金家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但就在成婚那夜,数位豪杰英勇献身,杀入婚宴之中,一举破坏了他们的勾当!” “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秦泽微微颔首,目光冷冷看向麦立瑞,麦立瑞自知理亏,也不敢与之对视,急忙低下头去。 而书生这时却摇了摇头,脸现沉痛之色,接着道:“只可惜那金家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却是狠辣无比。” “他们联同这帮强盗,将这些豪杰们全部抓住,而后便定在今日,要将他们斩首示众,以此警告我们不能和这帮洋人作对。” “...这帮畜生,帮着外人杀自己人....” “洋人们还要让我们赔款,要弥补他们的损失,据说又增加了一些款项。”书生脸现悲色,心中悲痛不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港人,在朝廷兵败逃回南泽时,他还心有一丝希望,认为金家才是大乾正统,叛军即便取下了金陵,掌控大乾大部分的国土,但终究还是异端。 可经过这段时间切身感受到朝廷的昏庸无能,他才知晓这所谓的“正统”,已经是烂到骨头都发黑了。 这不仅让人失望,还让人寒心。 如此,即便同为一个民族,流着同样的血,但这些卖国贼又与那些强盗何异?不过是一丘之貉! 话到此处,周围的百姓们感同身受,除却愤怒外,还有那难以消解的沉痛。 这句“帮着外人杀自己人。”所代表的含义,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愤慨。 听完一席话的秦泽面色渐冷,他沉默着蹲下身子,看向了麦立瑞: “签订了什么,拿给我看看。” 麦立瑞心中一紧,这时候他哪敢掏出文书,急忙低下头去。 “拿刀来!”秦泽冷声道。 麦立瑞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连忙从怀中掏出文书,双手递了上去,同时开口道: “这...这是草拟的,还没....” 秦泽一把从其手中夺过,而后站起身打开文书。 第470章 余庆 秦泽看着那内容繁多的字迹,看着那一条条款项,看着那已经盖上的红色印章,脸肉眼可见的慢慢泛红,眼神也愈发冷冽。 麦立瑞心中惴惴不安,而百姓们今日才得见那丧权辱国的条约文书,他们并不知晓具体内容有哪些,但见到秦泽的脸上朝着盛怒转变,所有人都明白这里面所签订的内容一定是极其不公的。 场间陷入了安静,唯有秦泽攥紧纸张发出的“簌簌”声,他开始出声: “赔偿4亿两白银,以海关税、常关税和盐税作担保,分40年还清,年息5厘。” “划定使馆区,使馆区内大乾人不得居住,各国可派兵驻守,拆除各大海港防御工事,允许列国驻军。” “朝廷禁止乾人成立与参与‘与诸国敌对’阻止,违者处死......” 每念出一条,百姓们的怒意便上升一分,典韦瞪着一对牛眼,手已经摸向了腰间悬着的佩刀。 而麦立瑞等人,此刻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他们从未想到过,当初写下这些条约时,会让他们在今日陷入如此危险境地。 心乱如麻的麦立瑞急忙打断,他连连摆手道:“做不得数的...做不得数的!” “这都是草拟的,不算的呀!” 秦泽冷冷瞥了他一眼,合上文书道: “做不得数?我若不来南港,怕是就成真了吧?” 麦立瑞立刻道:“那...那也...” 话未说完,秦泽往前踏出一步,怒声道: “果然是强盗行径,你们的人死的不冤!我看倒是杀少了!” “你们所要杀的犯人,我说他们个个都好汉,有我焱国人的骨气!做得好!” 说罢,秦泽抬头看向那高高的刑台,接着他沉声道: “来,将这恶贼给我带上去!” 语毕,秦泽手拿文书,朝着刑台走去。 典韦大踏步上前,一把抓起麦立瑞,麦立瑞被他那大手抓住,动弹不得,但口中却连连叫道: “干什么?!干什么?!” “为何要带我上去!” 典韦一把捏住他的嘴,提起便走,那些跪倒在地的洋人们哪敢多说半句话,一个个已是汗如雨下,丝毫不敢动弹。 随着秦泽向刑台走去,百姓们自然也随之同去。 到了木梯旁,秦泽一言不发,沉着脸走了上去,典韦狠狠掐了一把扭来扭去的麦立瑞,也跟着上了刑台。 天光炽烈,越往上走风越大,秦泽能听到上面传来一阵阵急切说话声。 待踏上最后一节阶梯,入眼所见的,是一名名被戴着枷锁的囚犯,而在他们身旁,则围着一群身着平民服饰的百姓。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工具,正在撬着枷锁。 见到秦泽上来,所有人都停下了身形,回首望向了他。 “参...参见陛.....” 众人正要开口,秦泽已经伸手示意不用多礼。 此刻,他的目光已经被囚犯们中间的一人所吸引住。 尽管有个脸颊圆润的小姑娘挡在了她身前,但秦泽还是一眼就认出她背后那人的身份。 正是金氏余孽,庆王之女,永宁郡主金长歌。 而此刻,她脸上毫无血色,紧闭着双目,整个人软软的靠在旁边那个小姑娘身上。 “陛下,您来了.....”金长歌身前的晴儿眼中含泪,开口说道。 看到秦泽阴沉着脸慢慢走来,晴儿心中喜忧参半,此刻却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眼前之人,是那为百姓奋战的陛下,在他去北凉后,便立刻将北凉境内的匪寇剿灭,而后又去抵御那北库胡马,彻底根除北凉之患。 之后,他又去了西京,抗击图元国,杀得他们退回图元,不敢再来西京。 再之后,他率军起义,誓要推翻朝廷,将金氏诛灭,还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个朗朗晴天。 一直以来,这素未谋面的陛下,都是她心中最为崇敬的人。 而陛下,是要推翻金家,将他们全部诛杀的。 如今,在自己的身后,就正是来自于金家的小姐,金长歌。 这些年作为密探待在金家,晴儿在金府中刺探出无数情报,当初秦泽出府入宫面圣接受册封镇北王的前一天晚上收到的信件,便是由她从庆王那里刺探出的消息。 她交于了昔日赤焰军旧部,而后让他们送入府中。 而这些年来,她一直跟着金长歌,在长久的朝夕相处中,晴儿逐渐发觉,虽然是金家人,但金长歌和其他人并不一样。 她也曾疑惑过,为何同是一家人,偏偏就能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来呢? 金家几子,要么阴狠毒辣,要么暴戾无道,要么贪婪好色,而那庆王,则是无所不作,最为狠毒之人。 为何在这种环境下,偏偏就能出一个金长歌呢? 晴儿也曾怀疑过她所伺候的这位郡主,乃是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一切,或许都是她的伪装。 可当她选择提剑孤身一人杀向那些洋人时,晴儿才彻底明白,没有人会伪装到愿意放弃生命。 这是为什么呢?坏人们中间,为何就能诞生出一个好人呢? 正如太阳为何总在东方升起,月盈为何就会开始亏损,这终究是难以寻觅的答案。 世间万物尚且理不清头绪,更何况是最为复杂的人。 在金风鸾当上皇位之前,在更远的年代,金家也曾为大乾尽心尽力,也曾为了百姓们而呕心沥血。 只是当皇冠戴上头顶,当权力彻底被掌控,一切就开始变质。 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晴儿只能认为,尽管金家罪孽深重,不可能是良善之家,但金长歌有着金家仅剩的良心,也因此成了那最后的余庆。 可晴儿也清楚的明白,陛下要将这已经变质腐朽的金家全部铲除,他与金家之间,有着绝不可能消解的仇恨,毕竟他的父亲,就是死在金家人的阴谋中。 而如今,这金家仅剩的良心就在身后。 晴儿只想保护好她,让这只做了这么多年的笼中雀,在这即将重现郎朗青天的日子里,能够放下一切,以清白之身飞入没有束缚的郎朗晴空。 于是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秦泽,脸上布满了惶恐。 秦泽眉头紧锁的看着一脸梨花带雨的晴儿,沉声问道: “她.....是已经死了?” 第471章 焱国之幸 随着秦泽的这句询问,晴儿先是一愣,但很快,她便掩面抽泣起来,声若蚊哼的啜泣道: “唔..是的,陛下...她...她死了呜呜呜。” “小姐被他们给打伤,伤势太严重,刚刚才断气的.....”晴儿捂住脸哭,手指却微微分开一道缝隙,那通红的眼睛从那缝隙中看着秦泽的神色。 秦泽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当即上前了一步。 正这时,一旁传来惊呼声: “啊?什么?!死了?” “刚刚不还是在哭吗?怎么会....怎么会死了呢?!” “晴儿,你没搞错吧?”虬髯汉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晴儿身躯一颤,正要开口,却见一只手猛的探来,正是秦泽。 见秦泽探出手,晴儿心急之下慌张的伸手阻拦,但这时又如何来得及,秦泽弯下腰,一手抓住晴儿伸出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金长歌的人中上。 微弱但均匀的鼻息,像是轻柔的春风拂过秦泽的指尖,秦泽眉头渐舒,转过脸看向了晴儿冷声道: “我看倒是还活着。” “你却说她死了?小丫头,你在骗我。” 晴儿心中猛地一跳,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秦泽捏了一下,这愈发让她慌乱起来,但这个时候,她也只得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陛下....小姐她虽然是金家人,但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是好人。” “您千万不要杀她,请您饶她一命...求您了。”晴儿边说边哭,那稍显圆润的红润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泪珠。 而随着晴儿的这两句话,周围的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虬髯汉面色凝重,他知道秦泽在起义之时所打的旗号便是推翻金家,将这帮危害国家的蛀虫给除去,而金长歌不仅是金家人,还是那庆王的女儿,这个“郡主”的身份,可非同一般。 若不是经历这一次的刺杀事件,虬髯汉同样不会对任何一名金家人有所改观。 但现在,他已清楚的明白,这位戴着枷锁的女子,抛开那“郡主”身份外,毫无疑问她就是个义勇无双的巾帼须眉。 念及此处,他当即恭声道: “陛下,此人当真是一奇女子。” “虽出自金家,但我赤潮盟将晴儿安插入王府后,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她做过恶事,此外,在刺杀洋人的那晚,便是由她打头阵,率先杀敌,立克恶贼。” 说到此处,虬髯汉一脸敬意的看向了晕死过去的金长歌,接着道:“此外,那天晚上,她亲手杀了那卖国求荣的金建忠!” “金建忠,乃是她亲哥哥。”说着,虬髯汉又看向了秦泽。 一旁的典韦上下打量着金长歌,情不自禁的点头道: “这么单薄的身子,也能杀洋人?” “还能大义灭亲?这....可有些了不得啊” “嗯,如此看来,这姑娘倒是.....”他用力捏了捏麦立瑞的脸,麦立瑞痛的浑身一震,而典韦则看向了秦泽。 秦泽依旧紧紧抓着晴儿的手,在听到这里后,他松开手,目光落在金长歌身上。 她的脖颈中还戴着枷锁,枷锁虽然被破坏了,但还未彻底打开。 而那张脸也显得苍白,上面有着多道淤痕,其中一些地方还遗留着干涸的血迹,而那短短的马尾已经粘连在了一起,红褐色的污血痕迹历历在目。 在记忆中,距离上次见到金长歌应该有三四年之久了。 在被金风鸾软禁京师之前,秦泽大多时候都在外行军打仗,二人同龄,彼时金长歌也不过是个刚过豆蔻年华的猫粮少女。 秦泽虽然并不太关注庆王家里的事,但那时金长歌早已声名在外,秦泽倒也有所耳闻。 坊间都说她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反而喜欢舞刀弄枪,刁蛮任性,甚至称的上泼辣。 但又因为那沉鱼落雁般的姿色,以及那显赫的身份,总有那权臣之子妄图得到垂青,想娶了这位永宁郡主,在抱得美人归的同时还能攀上高枝。 于是,一些纨绔子弟便投其所好,学了个一招半式就去登门拜访,说是切磋武艺,但其实不过是想借此拉近关系,图个日后姻缘罢了。 金长歌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矜持,反倒是来者不拒,当然,这可不是将其迎入闺房,而是带去演武房。 郡主身份的她,下起手来没轻没重,不到力竭绝不罢休。 于是乎,在一批批被打得鼻青脸肿乃至于头破血流的纨绔们踉踉跄跄的跑出庆王府后,她这个声名也就越传越响。 那时,尚未死在胡马手中的好友张建还曾和秦泽说笑,说让秦泽上门去和她比一比,可秦泽那时只想着在沙场上如何对战敌寇,哪有兴趣掺上这一脚。 而今日再见,却是天下已变,而眼前这个人,却也跟着变了。 不仅敢于刺杀洋人,甚至连自己的亲哥哥也绝不留情,这是抛下一切,不仅舍弃了郡主的身份,与家族决裂,还反过来以命换命,朝自己的家族大开杀戒。 秦泽眸光深沉,脸色变得愈发凝重,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金长歌。 周围的人都等着秦泽开口,晴儿心中七上八下,一心只愿金长歌能脱身而出,留有一命,但她心中明白,最终的决定权只在陛下身上。 他若是决定将金家人一个不留,全部诛杀,那毫无疑问,金长歌绝不可能活下来。 陛下对于金家人的仇恨,会将小姐包括在内吗?晴儿握住了金长歌的手,紧紧的攥住了那微凉的手掌。 “呼——” 这时,秦泽却长叹了口气,而后再度往前走去,接着弯下腰凑到了金长歌面前。 “陛下.....”晴儿呜咽开口。 下一瞬,寒光一闪,秦泽猛然抽出腰间的一柄匕首。 晴儿瞳孔一缩,一把抱住秦泽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不要不要....陛下不要这样,不要杀我小姐啊。” “呜呜呜。”她哭的惨烈,口水鼻涕眼泪一霎时全流出来了。 但随之,“咔”的一声响。 晴儿浑身一颤,模糊的眼帘中所看见的,是那被彻底打开的枷锁。 枷锁先前已经被破坏,只需切开那最后的粘连处,秦泽一刀破开,抓起断裂的枷锁朝着天空扔去,同时他朗声道: “外敌当前,敢挺身而出,蹈锋饮血,如此慷慨赴义,已非常人所能行之。” “不徇私情,能大义灭亲更是寥寥无几。” 秦泽看向金长歌,接着振声道: “巾帼不让须眉,如此之女——” “实乃我焱国之幸!” 叽叽喳喳的燕群们从空中飞过,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而那破损的枷锁也在这时落入地面。 “啪”的一声。 它彻底摔得五分五裂,再无一丝枷锁的模样。 第472章 我非暴君 人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人的赞歌更是勇气的赞歌,正如眼前的金长歌,身处黑暗中,却一往无前,不仅杀向外敌,还能摒弃家族,敢于大义灭亲。 这异乎寻常的勇气,绝非常人所能拥有。 在她做出这个决定前,她必然已经想好了要舍弃性命,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挺身而出,如此之举,如何不让人心生敬意。 对待敌人,秦泽向来不惮以最残酷的方式去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而对待那些为国而战,为民献身的人,那不论此人是何出身,他也绝不会吝啬褒扬。 说出那句“焱国之幸”并非是故意在百姓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深明大义,塑造一个明君的形象,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赞颂。 正如多年前,在金陵时传出的那个“奇女子”称号,金长歌当之无愧! 或许,她并不能像一名将军或士兵一样亲自上战场杀敌,或许,她也并不能像智谋过人的军师出谋划策,决胜千里之外。 她所拥有的,只有那束缚自己的郡主身份,只是那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为此,她只能凭借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的为国为民而战的决心,带着她那为此而学的武艺,独身朝着所有敌寇。 亮剑!索敌! 她以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也奉献出了所有。 而此刻,随着秦泽掷地有声的这几句话,台上众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之声。 他们并不在看着秦泽,而是看着金长歌,人们的眼神带着认可,带着敬意。 就连典韦也不由为之叫好,事实上跟随秦泽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见秦泽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而这个人,恰恰还是金家之人。 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晴儿此刻还在抱住秦泽的大腿,眼泪还在往下落,但脸上却是笑容。 她看着秦泽那沐浴在阳光中的侧脸,又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金长歌,笑与泪同时出现在这张脸上,紧跟着,她扬起脸看着秦泽又笑又哭的说道: “陛下....” “您真好。” “是吗?你这小丫头,难不成还以为我是那嗜杀成性的暴君?” 秦泽低下头看着晴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晴儿贴着秦泽的腿,细若蚊哼的说道:“先前我以为您真要要杀了小姐....我担心不得了....” “那你可是把我想的太狠了呀,实际上,我一向是慈悲心肠的,日后,你自会了解。”秦泽淡淡说道。 “嗯嗯!好!”晴儿擦了擦眼泪,笑着朝秦泽连连点头。 “那么,你可以松手了吧?”秦泽看着被像八爪鱼一样搂着自己腿的晴儿说道。 晴儿脸色“唰”一下全红了,这才急忙松开手,只是先前她哭得过于惨烈,秦泽的腿潮乎乎的,已经是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陛下....我给您添麻烦了..”晴儿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试图擦拭湿痕,秦泽却摆了摆手,轻声道: “她是个了不起的人,照顾好她,接下来,我要看到她生龙活虎的样子,知道吗?”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晴儿眼泪刷的一下又流了出来,她眼泪汪汪的点起了头: “是,陛下。” 秦泽笑了笑,接着收敛神色看向众人,沉声道:“诸位,你们为国而战,却遭受了这帮恶贼的折磨。” “现在,我来为你们声张。” 说到此处,秦泽转而看向麦立瑞,冷声道: '“那些侵略我国的恶贼们,我会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喝彩之声。 秦泽看着那抬起的闸刀,接着喝道: “来,将他给我架上去!” 典韦当即抓起麦立瑞,一把将其押入那闸刀之下! 麦立瑞这时已经彻底慌了神,他急忙叫嚷了起来: “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我是撒日国的大臣,你们不能动我!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完了!” 秦泽眸光冰冷,沉声道: “还没有我不敢杀的人!” 他往前走去,一直走到法场的尽头,而在法场之下,早已经聚集着无数百姓,此刻整个会场之上都是人。 看着台下的百姓们,秦泽振声道: “自我决定推翻金家,举起义旗时,我便已经做好了为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你们奋战一生的准备。” 台下的百姓们此刻人人面色肃穆,皆仰起头听着秦泽说话。 秦泽接着说道: “北库草原的胡马,数年来一直扰我边境,杀我国人,完全无法教化,我在北凉率军出击,不仅将来犯之敌尽数诛灭,还杀入北库,将他们彻底铲除!” “而那西京,有史为证,自古以来便是我焱国土地,与之接壤的图元国却妄图侵占,我举兵前去,一战杀了他们五六十万人!” “图元国元气大伤,自此不敢再扰!” 听到这里,百姓们人皆振奋,而秦泽接着说道: “而当我称帝之后,得知东海被倭寇入侵,金家不管不顾,逃往了南泽,我虽才登基称帝,但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去东海。” “我想你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东海的倭寇,已经被我尽数诛灭,现在的东海,一片安宁,再无一个倭人!” 台下的百姓们纷纷叫起好来,秦泽抬了抬手,振声道: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这次之所以从海上登陆南港,是因为我才从扶桑回来。” “倭人,你们应该很了解他们,这些人尽管身居岛国,但从未断绝过谋夺我焱国之心,此次大举入侵,便是意图夺下我们整个焱国。” “如此野心,不将其彻底根治,日后便是顽疾!” “于是我便带人杀去扶桑,而如今,扶桑已经被我彻底击败,他们已经亡国!” 轰! 此言一出,台下所有人为之一震,眼中全是惊色。 没有人会想到,今日登陆南港的这支军队,竟然已经将扶桑灭国,这是打了惊天胜仗凯旋归来! 如此兵贵神速的成就这般胜仗,放眼历朝历代,那都是绝无仅有之事。 莫说台下的百姓们,便是那些洋人们,此刻也人人为之震撼。 而已经被架在闸刀上的麦立瑞已经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扶桑并不大,但即便如此,它依旧是一个国家,可却如此轻易的就被灭国了,这着实令人心惊。 要知道距离扶桑入侵并没有多久,焱国不仅反入侵成功,甚至还杀到了他们的国土,还已经打完了灭国之战,如此之举,当真是前所未有。 想到头顶上的闸刀,麦立瑞挥汗如雨。 第473章 我们的国家与人民 听着台下响起的欢呼声,秦泽却依旧面色凝重,他抬起只手,百姓们这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逐渐平静下来。 但那脸上的振奋之意,已经充斥在每个人身上。 虽然他们身在南港,而扶桑入侵之地是在东海,但同为一国之人,那都是骨肉同胞,如今那野心勃勃的扶桑被灭,意味着今后将再也不会受到他们的侵袭,而这片大海,也将一片安宁。 于此刻,即便是那思想再顽固的老学究,也不得不发自内心的认同,眼前之人,相较于那对外软弱,对内狠辣的金风鸾,更称的上是一国之君。 所有人都一脸崇敬的看向了秦泽,而秦泽面色肃穆,命已脱困的虬髯汉等人走上台前来,接着,他振声道: “今日,我们凯旋归来,再度站在了我焱国的土地上,如今我和你们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为了邀功,让你们赞颂我的功绩。” “不论是与扶桑的战斗,还是对其他敌人的战斗,都伴随着一名名同胞的牺牲!但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我们赖以生存的这片土地,有着几千年的传承,诞生过无数英雄豪杰,这万里山河,是由我们的先烈,以鲜血与汗水浇筑而成,而今天的我们,也会再度挥洒鲜血与汗水,只有像我们的先烈一样付出,才能够取得一场场的胜利!” “想保家卫国,不被人欺辱,不被人践踏尊严。” 说到此处,秦泽面色通红,举起拳头振声道: “那你们就要时刻铭记,你们是焱国人!做我焱国的人,就要有铁一样硬的骨头,火一样热的血!” “那些妄图欺辱我们的敌人打过来,在我们没有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我们都要狠狠地打回去!” “打得他们头破血流,打得他们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要让他们知道,我焱国的人,不是懦夫,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敢于和一切敌人作斗争,谁想让我们死,那就做好被我们割下头颅的准备!” 秦泽微微侧身,看向虬髯汉,背着金长歌的晴儿等人,接着面色振奋的大喝道: “就像他们一样!这!才是我焱国人,这,就是我焱国的骄傲!我们永不屈服!永不妥协!我们时刻准备献上我们的生命,为了我们的国家,去和敌人抗争到底!” 轰! 山呼海啸一般的嘶吼之声在人群中响起,于此刻,不分男女不分老少,闻此言者无不昂首挺胸,眼中燃起如火斗志! 晴儿更是激动的落下泪来,而这时,她也突然发觉背上的金长歌似乎动了一下。 而秦泽则走向被押在闸刀之下的麦立瑞,他在此处站定,接着面朝台下的百姓们说道: “你们看好,这个强盗来我焱国,让我们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 他拿起文书,接着怒声道: “这上面的每一条,都在践踏我们的尊严!这些强盗,将我们焱国的土地当做他们的盘中餐!将我们焱国人当做了可以任意驱使的奴仆!” “他们要喝我们身上的血,要吃我们身上的肉,要将我们吃个一干二净,还要让我们的子子孙孙给他们做牛做马,永远被他们踩在脚下!” “你们说,我焱国人能让他们这样欺辱吗?!能让我们的子子孙孙,从一出生就成为失去自由,一辈子为这帮强盗卑躬屈膝的奴才吗?!” “绝不能!!!”百姓们个个面色赤红,攥紧了拳头,怒吼之声响彻云霄。 “上一个欺辱我们的是扶桑,那弹丸小国对我焱国也敢生出觊觎之心,是因为什么,你们可明白?!”秦泽怒声说道。 百姓们陷入了沉默,但答案已经出现在了每一个心中。 秦泽接着怒声道:“因为他们觉得我焱国人是弱者,觉得在战争中我们只会投降只会逃跑,绝不敢和他们打到底!觉得我们只会输给他们!”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 秦泽继而用更为爆裂的声音吼道: “不到三年的时间!那腐朽无能的金氏王朝就已经将我们这泱泱大国败成了人人可欺的样子!” “我刚到北凉之时,到处都是土匪,他们杀人放火,抢粮谋财!而在边境,胡马入关烧杀抢掠,男子为奴,女子为娼,北凉如此贫瘠,百姓本就食不果腹,我去之时,那里就是人间炼狱!” “那些人为何当匪?!因为当民他们活不下去!所以他们就要抢,要害自己人的命换他们的命!” “胡马为何敢入关,因为边境防军孱弱不堪,要兵没兵,要粮没粮,朝廷放任不管,才让胡马肆无忌惮!” “这就是曾经的大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在金氏王朝带领下,变得腐烂不堪,满目疮痍的国家!” 秦泽深吸一口气,看向远方,接着道: “我们这万里山河,曾经是那样繁荣昌盛,四海臣服,万国来朝,短短几年的时间,却人人可欺。” “可即便如此,只要这片土地尚在,只要我们尚存,那我们依旧能让它再度焕发生机,变得繁荣昌盛,民富国强!” 百姓们人人为之触动,一些人甚至已经眼含泪花。 而秦泽看向他们,接着振声道: “大乾,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我们只需要铭记的,是那些曾经的耻辱!只有记住那些像烙印一般刻在我们身上的耻辱,我们才能奋发向上,才能再度去得到那‘泱泱大国’之名!” “今天,当我踏上这片土地,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如今的我们,已改朝换代,获得新生,成为焱国! 我们并不孱弱,我们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我们有着辽阔的土地,还有着永不屈服的千千万万人民!我们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力量!我们能打碎一切妄想侵略我们国土的敌人的血肉!”秦泽扬起了拳头,振奋的挥了挥! 而在台下,百姓们也举起拳头,斗志昂扬的表达了内心的认可。 第474章 斩 这时秦泽手指那些被扣押的洋人,接着喝道: “你们都看好!这些异国外邦,他们还沉浸在我焱国孱弱不堪的印象之中,前来此地的这些强盗们,哪一个不是怀着这样的想法,他们天真的以为可以肆意欺辱我们,让我们像是奴仆一般送出我们的土地,送出我们的粮食!” “古往今来,我焱国都是笃信温良恭谦,对待异国外邦,更是以礼相待,我们一直以‘礼仪之邦’自居,有客来,我们能杀鸡宰羊,以最大的礼数殷勤款待,但来的若是强盗,我们也有那刀枪剑戟,送他们一命呜呼!” “在如今,咱们的温良恭谦,良善平和,却让他们以为我们可欺可辱,但他们不明白,我焱国不展示我们的利爪尖齿,不是因为我们孱弱,而是我们无意燃起战火!” “我焱国的图腾,是龙!它上能呼风唤雨,下能搬山填海,煌煌龙威下,四海八荒魑魅魍魉皆会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说到此处,秦泽双眼微眯,看向一脸慌乱之色的麦立瑞: “今日,我要斩了他的头,他却说他背后有撒日国撑腰,说我绝不能杀他!” “在我焱国的土地上,这强盗还敢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你们说,我们会因为他的恐吓,而心生畏惧害怕吗?!”秦泽看向了百姓们。 台下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绝不会!” 秦泽微微颔首,继而怒声道: “我焱国人的骨子里,就没有怕的人!也没有怕的事!” “让我们签下这丧权辱国的条约,欺辱到了我们的头上,我们还要对他以礼相待,卑躬屈膝和他们好言好语吗?!” “今日,他们就敢让我们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那明日,他们的战船,他们的军队,就要接二连三的来到我焱国,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到了那时,我们的土地上,将饱经战火,成为人间炼狱!” 秦泽怒容满面,一拳挥在空中: “今天我带着大军前来,这些强盗们心里怕了,所以他们说尽好话,将自己伪装成正人君子,但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再多,也无法掩盖他们强盗的本质!” “当他们写下这些条约之时,就已经彻底暴露了他们的野心!他们想要的,就是我焱国的土地,还要让我们的人永远当他们的奴仆,要一直压我们身上吸血吃肉!” 台下的百姓们眼中满是怒火,皆瞪视着那些洋人。 秦泽猛地一挥手,继而大喝道: “我的同胞们!你们记住!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们中还有人以为能和这些强盗坐下来好言相谈,那我要说你不仅愚蠢,还尤其软弱!” “他们踏破我们的国门,已经在这里作威作福,欺压在了我们身上,你们难道还要以谦谦君子的形象对其好言相告,再送他们回去吗?!” “那么,我要告诉你!你大错特错!” “强盗们从不会放弃掠夺,他们只会在局势对他们不利之时先行退却,待日后有了更强的力量便会卷土重来!” “正如扶桑!那区区弹丸小国,先前也曾数次被我们击退,但当他们拥有了更强的战力,他们就卷土重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们挑衅! 我们稍显颓势,他们便大举入侵,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粮,烧我们的房,将我们的大好河山毁个干干净净!” “这,就是他们的本质!” 毫无疑问,这一番话让百姓们纷纷为之警醒,而秦泽在这时更是怒吼一声: “同胞们!我们要丢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勇于斗争!” “我焱国,已经存在了数千年,我们焱国人,勤劳本分,在这里的你们,有很多都是农民,这片土地,有了你们的耕耘,才变得繁花似锦。 而要守护我们的国土,不是坐在家里等着强盗们主动打过来,那样我们将永远被人欺辱!我们的土地上将永远燃起战火!” “先人们曾说过,‘寇可往我亦可往’!我深以为然!” “为何我们就要一直被人踏破国门前来侵略,为何我们的人民总是要面临生死存亡!” “强盗们说他们有无数军队,说他们来自多个国家,他们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妄图让我们屈服,让我们胆怯!让我们不敢与他们发生任何冲突!” “但只要我们露出一丁点的怯意,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来侵犯我们的国土!欺辱我们的人民!” 说到此处,秦泽脖颈中青筋暴起,而那张脸更是已经一片赤红,他怒声问道: “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可曾怕?可敢怕?!” 回应秦泽的是狂热的嘶吼之声:“不怕!!” 秦泽面朝众人,他猛地张开双臂,语速极快的大喝道: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站在我们永不屈服的祖国大地上!” “我们的将士也在这里!他们穿戴好了甲胄,手中拿着兵器!” “我们的刀够利!我们的枪够快!我们的火炮射的够远!我们的战舰多到布满了大海!我们还有千千万万愿为国而战的人民!” “这样的我们,天底下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撼人心魄的话语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在人群中越烧越热,尽管是温暖的春日,但此刻场间却像是进入了炎炎盛夏,狂热的情绪在人们心中扩散,让他们的心跳快得如同密集的鼓点,继而由喉咙发出如雷霆般的怒吼之音。 秦泽面色肃穆,手指台下众人,大声问道: “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个强盗!我们能不能杀,又敢不敢杀?!” “杀!” 人们嘶声怒吼,喊杀声响彻南港,甚至于盖过了这烈烈劲风刮出的呼啸之声。 在先前秦泽的吼声中,麦立瑞早已经是被吓得肝胆皆寒,此刻听到这些喊杀之声,他更是吓得连裤子都已经湿透,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之人,相较于他的军队,他今日所说的这些话更让人感到恐惧。 秦泽怒目瞪视着麦立瑞,大喝一声: “斩!” 台下的百姓们吼了起来,士兵们举起武器,也跟着怒吼,尽管所有人都面目不同,但此刻却人人宛若怒目金刚: “斩!!!” “斩!!!” 似电闪雷鸣,又似狂风大作,虽然是郎朗晴日,但这天崩地裂一般的气势中,此刻的南港已是风云变色,那如雷贯耳之声愈发响彻云霄。 接着,只听“嚓”的一声响。 人头滚滚而落,污血洒了一地。 第475章 集万国之力,举焱国太平盛世! 天光炽烈,烈风劲舞,被斩落的人头从法场之上滚落,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 百姓们兴奋的欢呼了起来,而跪倒在地的洋人们瞪着眼,看到麦立瑞那可怖的人头后,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们清楚的明白,和那大乾皇帝不同,眼前这位焱国之君,足够强硬! 而此刻,秦泽拿起那一纸文书,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得粉碎,风足够猛烈,那象征“丧权辱国”的文书化作碎片,在狂风中被吹得一干二净。 秦泽振声道:“如今来我焱国的这些洋人们,来自于不同的国家,他们既然已经对我们露出了野心,那我们就要予以还击!” “他们在条约上,写了要我们的土地,要我们的白银,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到此处,秦泽看向那些跪倒在地的洋人们,接着冷声道: “这些作威作福的强盗已被我们擒住,他们想活命,那就让他们国家来赎!要多少,现在是我们说了算!” 继而,他扭头看向百姓们: “送来了钱粮,都给你们!要让我焱国的百姓们,都富裕起来!” “他们若是不答应,那就先砍了他们的头!我再带着大军去他们的国家,上门去讨债!” 话音一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好好好!!” 秦泽接着道:“仗!我们来打!而我们的国家,需要你们来让它变得繁荣!” “如今,那腐朽溃烂的金氏还躲在南泽,在我焱国走向富强的路上,这些鱼肉百姓,卖国求荣的人需要肃清!我们焱国,绝不能再出现内乱!” “为此,我需要你们的全力支持!我们要团结起来,所有人都要凝聚一心!” “而我,会奋战一生,带领你们走向民富国强之路!” 语毕,台下百姓们跪倒在地,口中大呼:“陛下万岁!” 秦泽沉声道:“都站起来!你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 此言一出,台下的欢呼声愈发热烈。 而在一片欢声中,秦泽面色肃穆的朝着台下走去。 接下来要做的,是除去金氏余孽,让焱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整体!同时,还要面对着即将发生的危机,那些异国外邦,绝不可能会放弃谋夺焱国的野心。 如今在南港的这些洋人们虽然并不多,但他们大多都位高权重,显而易见,这些人都是先遣军,而他们的军队,定将在不日抵达焱国。 这些洋人们如此自大傲慢,秦泽心知他们不给他们下重手,他们绝不会服软,而这意味着需要他们进行交战,但对于打仗,秦泽从没担心过。 如今来到南港的战船已经有了千艘,而自己积攒的积分又多了不少,接下来只管不断召唤兵马,来一个打一个,来十个打十个,打得他们无力再战便是。 和我们拼打仗,那不是在找死嘛。 先前与海涅尔的交谈中,秦泽已经得知了不少国外之事,对于那些异国外邦,如今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强盛的诸如撒日国,德尔塔联邦,匈利国,升卢国等等,这些大国如今都在大肆往外扩张。 他们不仅向那些弱国掠夺资源,还组建舰队发起远航,去探索那未知的大陆,获取他们需要的任何资源,以此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加强盛。 事实证明,在焱国之外的地方,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家们都在明争暗斗,用一切手段让自己成为最强。 无力抗衡的小国,终将沦作那些大国的口中食,而一旦被大国掌控国家命脉,那在今后的岁月中,这些小国将永远受制于人,不是被灭国,就是被充当那些大国的奴仆。 而这些大国之间,虽然如今明面上彼此交好,但其实也是处于竞争的关系,在触及利益之时,也会发生争执。 海涅尔说过,同处莱昂大陆的升卢国和匈利国在前几年就打得不可开交,两国人民更是互相仇视多年,仅是在最近几年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而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在他们中间,出现了共同的利益,那就是焱国。 当有了共同的利益,这些国家才会心照不宣的集结起来,狼狈为奸,发起掠夺。 莱昂大陆上的这些国家发现焱国国土辽阔,资源丰富,是一块能让很多人享用的肥肉,因而便像个苍蝇一样,闻着味儿就来了。 当然,那些大国自然是要吃肉,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国,也能分得一点残羹剩饭,譬如那酿酒技术发达的墨德尼克王国便是如此。 秦泽想的很明白,在如今这个时代,焱国固然国土辽阔,百姓够多,但固步自封,偏安一隅毫无疑问只会害了自己。 当所有人都在竞争之时,矗立此地早已经数千年的焱国自然也要齐头并进,相较于莱昂大陆上的那些国家,焱国是一个整体,只要国内不乱,人民凝聚一心,在这种情况下,它能爆发出远超他人的力量。 如今那些异国外邦的发展并不算差,甚至于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焱国。 秦泽真切的明白,自己虽然拥有系统的帮助,但寿命也不过百年,世上似乎并没有长生不老药,而如今的自己既然已经拥有着能让国富民强的力量,那就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做出更多的事。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奔战万里,袭关斩将,未尝不可,他的目标格外清晰: 那便是去那些异国外邦的国家!和他们“有礼便交,无礼便打”! 既然他们都想来谋夺焱国,那就反而行之! 集万国之力,举焱国太平盛世,荫泽后代子孙! 当然,要做到这一切,首要之事便是完成焱国的大一统,而后再塑国威,先让这些异国外邦尝到焱国挥出的铁拳,如此,那些识趣的国家便会同你建交了,就如同那一见到秦泽便笑脸相迎拿出格尔斯酒的海涅尔。 至于那些依旧蛮横无理的国家,那就只能一拳跟着一拳,打得他们哀嚎痛哭。 而此刻,已经走到洋人们面前的秦泽面色阴沉。 “现在和我说说,你们的舰队何时到来?”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看着汗如雨下,抖作一团的洋人们说道。 第476章 没有国,哪有家 “啾啾啾。” 屋檐下的燕巢中,乳燕们张着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它们已经聒噪的叫了很长时间,但往日会将食物送入口中的父母,在今日却并未带来食物。 陷入饥饿的乳燕们得不到回应,探出了一个个小脑袋,看着那高高的天空,在本能的驱使下,它们逐渐扇动那渐丰的羽翼, “扑棱”几声。 它们跃出那温暖的燕窝,在经历最初的坠落后,很快便彻底学会飞翔,全部飞入那焰云灿烂的无垠天穹。 而金长歌也被这一阵阵的燕啼声所吵醒,当睁开眼时,阳光正透过大开的窗户射入房内,它们像是绯红色的幕布,中间还飘动着银星般的粉尘。 在此瞬间,聒噪的市井之音像是潮水般涌入金长歌耳中,而鼻中所嗅得的,是那杂糅一团的柴火油烟气味。 午时早已过去,如今是夕阳西下,是百姓们准备晚饭的时间。 胸口的憋闷压得金长歌有些喘不过气,于是她低垂了眉眼,见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晴儿。 像往常一样,歪着脑袋呼呼大睡的晴儿微张着那粉润小嘴,嘴角中湿漉漉的留着涎水,但此刻她的面容却格外恬静,仿佛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丫头在做什么美梦呢?金长歌如此想到。 她实在不忍推开晴儿把她吵醒,但胸口除了憋闷以外,似乎还有什么硬物硌在腹部,硌得她心中发慌。 金长歌从薄被中抽出了依旧有些酸涩的手臂,但刚一动,晴儿便哼了一声,继而逐渐睁开眼睛。 一看到金长歌那睁开的眼睛,晴儿立刻从恍惚中清醒,跟着惊喜的大叫了一声: “小姐!你醒了!” “嗯。”金长歌嘴角微扬,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姐,你可算醒了,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你只是太过虚弱,并无大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晴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挺好的。”金长歌面容平静。 “那小姐,你肚子饿了吧?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准备饭菜!”晴儿正要起身,却被金长歌叫住: “秦泽他....” 金长歌停顿了一息,继而道:“陛下他们现在在那里?” 在先前的法场上,虽然因为一场痛哭导致她晕厥了过去,但在此后秦泽向百姓们宣讲时,她便被那些欢呼声所吵醒过,在听了一段时间后,她终究扛不住身体的虚弱,再度陷入了昏迷。 而秦泽说的那些话,金长歌已经彻底记在了心里。 “小姐,陛下他们还在南港,那些洋人们都被关起来了,现在他们是咱们的俘虏了,嘿嘿,叫他们之前盛气凌人!”晴儿笑着说道。 “陛下说了何时去南泽吗?”金长歌继续问道。 一听到这话,晴儿脸色微微一变,在沉默两息后,她低声道: “似乎是明日就要去,陛下他们从扶桑渡海而来,解决了洋人们的事后,已经是下午,而百姓们都很欢迎陛下的到来,我想这一去南泽,自有人会夹道欢迎。” “想来....收复南泽已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说完此句,晴儿低垂了眼帘,细若蚊声的说道:“小姐,您是不是.....” 话并未说完,金长歌面色不改的说道: “陛下与金风鸾之间,高下立判,因而百姓们才会将陛下说的话奉若圭臬,这是好事。” “只是要想天下归心,还须得彻底解决前朝隐患,如此我们焱国就真的万众一心,再无纷争了。” “南泽尽管是前朝根基,但经过这次洋人的事件,我想那些百姓们便是再糊涂也能明白,谁才是真心的待他们好。” “陛下这一去南泽,就是水到渠成的事,那些前朝余孽,是无力抵抗的。” 话音一落,晴儿低着头道:“可是小姐,那样一来,你不就....” 金长歌微微侧过脸,看着窗外的斜阳感叹道: “没有国,哪有家。” “虽然我们的国是由无数个家才组成的,但失去了国的庇佑,这一个个家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就像洋人们踏进我国门,我们不凝聚在一起,如何能阻挡他们的军队。” “天下间有千千万万的家,我的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我没了这个家,能让其他的家更好,那就是值得的。” 说到此处,金长歌转过脸看着脸色有些黯淡的晴儿: “更何况,我们金家本就该铲除,不是他们,我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若是他们好好治理国家,那胡马就不会入关,图元也不会来西京,我们的百姓更不会过得水深火热。” “我们的国土这么辽阔,我们的人民又是这么勤劳,怎么会活不下去呢。” 晴儿抓住金长歌手,呜咽着说道:“小姐,你真看得清。” 金长歌摇摇头:“不是我看得清,是百姓们告诉我的。” “拥有了权利,那就更要励精图治,君对民好,民亦能反哺君主,皇上有皇上的富贵享,百姓也要有百姓的富贵享。” “总不能只有皇上过得好,让百姓们过得惨吧。” “那样的话,谁还愿意让你当皇帝?天下肯定是要乱的,对百姓好,那就要做实事,不能哄骗他们,皇上怎么说怎么做,百姓们都看在眼里,他们不是不说话,只是记在了心里。” “另外呢,朝廷是什么样,我们这个国家就是什么样,尤其是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若是软弱无能,那别人便瞧不起你,就想着欺辱与你。” “你若是硬气,那百姓们也跟着硬气,你喊出什么话,他们也能跟着喊,你要做什么事,他们也一定心甘情愿的去做。” “百姓们就是这样的,你对他好一分,他便把你敬若神明,给你磕头喊你万岁,你对他坏,他们甚至也能忍耐,除非你完全不把他们当然,让他们忍无可忍。” 晴儿点点头,道:“小姐,你说的真好。” 金长歌正要开口,门外传来声音: “说的不错!”门外的秦泽伸出手来,扣响了门。 第477章 活罪难逃,死罪难免 听着门外的声音,晴儿心中一紧,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她连忙小声道:“小姐,好像是陛下的声音啊...” “那你还不快去开门。”金长歌看着房门。 “哦,对,我这就去。”说着,晴儿忙不迭的站起身,快速的拢了拢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角,这才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身着常服的秦泽背负双手,跃然出现在她眼前,在他身后是两位身负戎装的威猛大汉。 “参见陛下。”晴儿连忙躬身,正要参拜却已经被秦泽拉起,他看向正要起身的金长歌,淡淡道:“都不必多礼。” “多谢陛下。”二女同时说道。 说话之间,秦泽踏进门去,典韦许诸并未进房,而是站在门外,晴儿有些手足无措的跟在秦泽身旁,金长歌勉力从床上坐起,直愣愣的看着秦泽走到床前。 到了床边,秦泽打量着金长歌,晴儿低着头,悄悄的看着秦泽的脸色,一双手无措的揪在了一起。 相顾无言,场间陷入沉默,唯有窗外时不时飘进来的市井民声。 直到半晌后,还是金长歌率先开口:“陛下,您是来看望民女,还是说要来问罪于我?” 此言一出,晴儿脸色一变,急忙说道: “小姐,陛下已经赦免你了,而且是当着百姓们的面亲口说的。” 金长歌看着一言不发的秦泽,低声道:“正是因为百姓们都在,所以才要那样说,陛下,是吗?” “是。”秦泽看着金长歌清亮的眼睛,微微颔首,而后缓缓吐出一字。 晴儿立马就慌了神,正要开口却听秦泽接着道: “不过就如你所言,皇上不能哄骗百姓,所以我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不会弄虚作假。” 此言一出,晴儿脸色渐缓,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金长歌低垂了眼帘,看着那青色的薄被。 “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秦泽看向金长歌。 金长歌柳眉微颦,抬眼看向秦泽:“何处?” “你既是册封的永宁郡主,还是庆王千金,这样的你,算民女吗?”秦泽拉过一把椅子,悠然坐下。 此话一出,金长歌脸色微白,默然的低下了头。 “你出去候着。”秦泽转而对晴儿说道,晴儿立刻答应一声:“是,陛下。” 说着,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门口,踏出门槛后伸手关门。 但门并没有关上,秦泽出声制止了晴儿: “不要关门,就这么敞开着。” “我怕你小姐突然暴起,她的功夫,我听说可是很厉害的,凭借一柄剑,就杀了那么多洋人,我可不一定招架得住。”秦泽好整以暇的看着低头的金长歌。 晴儿一脸诧异,走出门外候在了一旁。 “呵呵。” 而她刚一走出去,淡淡的笑声就从金长歌口中响起。 于是秦泽也跟着笑了起来,门外的典韦看着走出来站在一边忐忑不安的晴儿,同样笑了起来。 他们清楚的明白,秦泽这是在说笑。 笑声渐止,秦泽扭头向窗外的夕阳,市井人家准备晚饭而烧起的寥寥炊烟正飘荡在绯红阳光中,他轻声说: “不过从此刻开始,你就不再是永宁郡主了。” “你,不再属于金氏。” “朕说的。” 他扭过脸,郑重的看向了金长歌。 金长歌依旧低着头,但已经咬住了唇角,指尖也掐进了掌心,而那单薄的身躯也肉眼可见的微微颤动起来。 秦泽看着她的模样,在沉默几息后,接着说: “当初我决定举兵起义之时,曾说过要诛杀所有金家人,在这一路的征战中,我也已经杀了不少人,如你大哥金建仁,更是由我亲自所杀。” “在除夕之夜,我带兵杀入金陵入了皇宫,他穿着龙袍与我厮杀了一场,临死之际,他仍然想当皇帝。”秦泽感叹了一声。 金长歌默然不语,只是攥紧了被子。 秦泽略微沉吟,接着说道, “不过他在临死之前说的话,倒是让我出乎意料。” 听到此处,金长歌抬起头来,泛红的眼睛怔怔的看着秦泽。 “他说,我若真的想当皇帝,那首要之事,便是把他九族尽诛。”秦泽面容凝重的看着金长歌。 金长歌浑身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灭了九族,一统天下后,再扩军备战,以待攻打扶桑,待诛灭扶桑,以西京与北库草原这两处为起点,同时发兵征讨图元。” “这,就是他临死之际说的话,也是他想做的事。”秦泽双手环胸,沉声说道。 “若是我不举兵起义,他应该就会在这两年起兵,在登上皇位后,他应该会用余生去做这些事,临死之际说的话,我想他也不至于骗我。” “我不知道金家还有没有这样的人,但这次洋人前来,我也仅看到你孤身一人站了出来。” “所以,明日出征南泽,我想问你,你觉得我该不该将所有人全部诛杀?像你大哥说的那样。”秦泽看着金长歌,一脸凝重的问道。 “要。” 出乎秦泽的意料,金长歌完全没有犹豫,几乎是在他问出后便立刻脱口而出回答了。 她擦去脸颊上挂着的泪珠,就这么斩钉截铁的说着。 秦泽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从椅中站起,冷声说道: “你够狠啊。” “对待曾经的家人,也能如此不留情面吗?” 金长歌看着秦泽那变得冷冽的脸,毫无惧意的说道: “难道陛下今后诞下子嗣,他们犯了弥天大罪,陛下会顾及情面,从而网开一面吗?” 此话一出,秦泽摇了摇头,抿着嘴角坐回了椅中。 他没有回答这个反问,只是看着金长歌那已经变得强硬的脸,金长歌也就这么看着秦泽,眼睛瞪的溜圆。 二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无声的看了会,秦泽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再度问道: “难道你今后生了子女,若是犯了罪,你也一刀给斩了?” 金长歌面不改色,冷冷道:“活罪难免,死罪难逃。” 第478章 以我之姓,冠汝之名 话到此处,站在门外的许诸扯了扯正竖着耳朵听的典韦手臂,他小声说: “往后靠靠,站那么近干吗?” “难道你还真以为她会突然暴起,对主公不利?” 典韦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的看着许诸,许诸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扯了扯晴儿的衣袖。 二人就这么被许褚拽离了门口,典韦一头雾水,正要发问,许诸却看向一脸紧张之色,还在竖着耳朵听的晴儿低声笑道: “小丫头,来,叔叔给你讲个笑话听。” “你平日话那么少,还会说笑话?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名堂来。”典韦来了兴致,探头说道。 晴儿不敢违抗虽满脸笑容,但依然一脸凶恶的许诸,只得凑过去埋着头听了起来。 而在房内,面对金长歌的回答,秦泽眉头一挑: “这么说来,即便是自己的子女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你也六亲不认,痛下杀手?” 金长歌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莫说我没有子女,就算是有了,那更该严加管教,犯了罪,更应严惩不贷。” 说到此处,她柳眉微颦,看着秦泽继续说道: “陛下,听你这意思,难不成您今后是要......”她审视着秦泽,目光像是刀子一般锋利。 秦泽摸了摸鼻子,微微往后仰靠在了椅子上,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天下间真的有人能如此行之吗?我看很难。” 说罢,他一脸深沉的看着金长歌:“恐怕,像你这样的,是少之又少。” 感受到这满是侵略的眼神,金长歌莫名心中发慌,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瓮声瓮气的说道: “普通人倒罢了,可你是皇上,那就不仅要严以律己,还要管好身边的人,不然.....” “不然什么?直说便是,难道你还担心触怒我,从而砍了你的头?放心,对待敌人我才下狠手。”秦泽见金长歌吞吞吐吐,于是追问道。 金长歌再无所顾忌,坦然说道:“那不就变成下一个大乾朝廷了吗?” “陛下如今尚且年轻,百姓们也拿您唯首是瞻,但终归今后是要诞下皇子,待您年老也要传下皇位,届时执政的若是个昏庸无能之人.....” 金长歌想起了家族,不由的叹了口气:“那就再度重蹈覆辙,陷入覆灭的轮回了。” “而百姓们,自然又要跟着受苦。” 随着金长歌的这一番话说下来,秦泽眸中有异彩浮现,这位曾经的永宁郡主,在经历过这一番痛彻心扉的事情后,心智已经磨砺得远超常人。 于是,秦泽沉声说道:“你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我也不想。” “不如.....”这次,轮到秦泽吞吞吐吐了。 “不如什么?”金长歌清亮的眸光中有着疑惑,于是追问了起来。 秦泽润润喉咙,说: “如今我为一国之君,接下来我要带领国民走向富强,让我焱国,成为此世间最为强盛的国家。” 金长歌点头:“嗯,这些话,你先前在法场说过,我听到了。” 秦泽有些诧异:“你不是昏迷着吗?” “我醒了一小会,之后又睡过去了,没办法,我好几天没吃饭,太虚弱了,不然我就从头听到尾了,毕竟你说的挺振奋人心的,我爱听。”金长歌慢条斯理的说道。 说完最后一句,她又连忙补上一句:“百姓们也听得振奋,都爱听。”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听着许诸笑话的晴儿笑的前仰后合,一旁的典韦却面色凝重,在不断挠头,许诸扯了扯晴儿的衣袖,说: “小丫头,声音小点儿。” “哦,好!”晴儿连忙止住笑声,面色一正,许诸接着道: “那么,我要说第二个笑话了,都听好啊。” 许诸开始说起第二个笑话。 在房内,待金长歌说完后,秦泽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靠近了床铺。 金长歌攥紧被子往后靠了靠,掌心中竟莫名沁出了细密的汗来。 她只能认为是窗外的夕阳依旧炽烈,导致自己发起了热,而不是因为眼前人的迫近。 事实上自从出了金陵来到南泽,一直到今日,除了晴儿以外,她还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么多心里话。 而即便是晴儿,有些话即便说了她也是听不懂。 而对于秦泽,金长歌不知为何,只觉得他似乎在装蒜,如今的这轮对话,与其说是闲聊,更像是他在问询。 看到秦泽微微探出身子,脸色变得凝重,金长歌有些紧张了起来,手也有些无措。 秦泽探着身,看着金长歌有些局促的脸,在沉默两息后,开口道: “我们的国家,终将成为一艘劈波斩浪的擎天巨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不仅会越来越大,还会航行的越来越远。” “在此期间,船上的人一定会换一代接一代,前人逝去,后人跟上。” “而把控船只方向的舵手们,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不论是谁负责掌舵,都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以及崇高的品格。” 秦泽深吸一口气,金长歌呼吸也在这时变得粗重起来,情不自禁的低垂了眼帘。 “愿意上船吗?来帮我一起掌舵。” “我的船,需要你这样的人。” 秦泽站起身,看着金长歌低垂的脸,沉着的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像上次一样,依旧有些出乎秦泽意料,丝毫还没有两息时间,金长歌那纤细素白的手掌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金家人。”虽握住手掌,但她并没有抬起头,而是低声说道。 “已经不是了。”秦泽回道。 “你这样是冒天下之大不讳,朝廷中众臣也会为此不满的。”金长歌声音愈发小了。 “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事,你已经做过了,事实证明,它并不是错的。而新的王朝,将来会出现更多这样的事,而我,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秦泽平静的说道。 “可我...终究留着他们的血,这是没办法改变的,天下人也都知道,我是罪人之女..”金长歌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连带着那睫毛都跟着抖动。 “我不在乎,此外,自今日起,你不姓金了,我剥夺你的姓。” “以我之姓,冠汝之名。” 秦泽轻轻拉了下这只纤细的手掌,金长歌与此时也抬起了头,颤抖的睫毛下,一双眼中已经满是水雾。 “余下的岁月中,带你看看我们的国家,究竟能强盛到何种地步。” “想看吗?”秦泽低下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目光变得柔和。 这一次,金长歌沉默了许久,而那泪珠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当越流越多,多到让秦泽都有些手足无措之时,金长歌轻启樱唇,颤声说道: “想。” 她紧紧握住秦泽的手,力气大到让秦泽明确的知道,她确实有着极强的武艺。 不仅能斩外面的敌人,也能斩家里的敌人! 第479章 还剑 天际的余晖在这个时刻变得愈发红艳,游云早已经被风吹得消弭无踪,在夜幕即将来临之前,飞鸟开始归巢。 叽叽喳喳的燕啼之声再次从屋檐下响起,房内不再显得那么明亮,已经开始变得昏暗,秦泽松开那已然变得温热的手掌,坐在床边轻声道: “先前,你丢了样东西,我给你找来了。” 金长歌的脸被床幔的阴影所掩盖,这倒是让她有些放松,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扇动,她轻言细语: “什么?” 秦泽将手往身后摸去,一晃之间,一柄银白素剑已经出现在他手中,但现在,洁白的剑刃上铺满了绯色的霞光,这一霎时它反倒不像是一柄剑,更像是红色的腰带。 正是那柄在月色下曾大杀四方,让洋人们人人为之惊惧的辟水软剑。 辟水出现在眼前的瞬间,金长歌指尖不禁一抖,她看着秦泽的脸,一时之间仿佛有些不敢确信。 秦泽调转方向,以剑柄递向了金长歌。 金长歌伸手接过,触及剑柄之时,她才发现辟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那朱红的剑柄上一面雕刻着烈焰裹身于云端腾飞的五爪金龙,一面则是那火中涅盘,展翅上青云的五彩金凰。 金长歌轻轻握住剑柄,这两面图案虽然雕刻的并不精美,甚至称的上略显粗糙,一看便知是匆匆镌刻而成,但其所代表的含义,却不言自明。 虽然辟水轻若无物,但此刻将其拿在手中的金长歌,却感觉重逾千钧。 “携此剑,上诛昏君,下斩佞臣!” “这是我给你的权利,而且我相信,你能时刻践行,绝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秦泽对金长歌一字一句的说道。 金长歌紧紧握住辟水,迎面看向秦泽那郑重的目光,紧跟着庄重的回道: “是!陛下!” 话音落下,秦泽嘴角微抿,笑说: “等到我老了,糊涂了,要是做了蠢事,你也要拿着这柄剑面向我。” 金长歌脸色微微泛红,低声说: “那时我也老了,恐怕也拿不动了。” “那怎么办呢?”秦泽抿嘴往前探出身子,贴着金长歌的耳朵又低声说了一句。 待说完此句,不待金长歌做出反应,他已经起身朝外走去,口中笑道: “养好身子,日后随我回金陵。” 他挥了挥手臂,悠然的踏出了房门。 门外,一处墙下,许诸板着脸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可都得听仔细了。” “说是一对父子扛着一坛酒往家赶,准备晚上就着下酒菜好好喝一顿,但路太滑,还未到家便打碎了酒坛,那父亲当即大怒。而那儿子呢,却伏地大饮。” 说到此处,竖耳倾听的典韦烦躁的挠了挠头:“这也叫笑话?” “我看你的笑话一个都不好笑!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晴儿在旁沉默不语,圆溜溜的眼睛却看着许诸,许诸轻抚胡须,气定神闲的说道: “别急啊,我还没讲完呢。” “那儿子还有一句话没说,说完了这句话,那就好笑了。” 典韦眉头紧皱,“快说!” 许诸润润喉咙:“那儿子说——现在不喝,难道你还要等菜送上来吗?” 话音一落,晴儿捂住嘴巴,笑的花枝乱颤。 恰此时,秦泽从三人身旁走过,典韦侧头看去,见他满面笑容,一脸春风得意之色。 典韦急忙说道:“主公,你也听到了?这好笑吗?” 秦泽并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笑道: “当然好笑。” 临了,他又补上一句:“小丫头,送点饭菜过来,她饿了。” 晴儿一愣,看着渐行渐远的秦泽急忙道:“是,陛下!” 许诸则朝前而去,口中说道:“还愣在这干嘛?你也在等菜?走了走了。” 典韦龇牙咧嘴的摸着脑袋,扭头看了看那打开的房门,又扭头看着已经笑呵呵离去的秦泽,终于是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不多时,晴儿端着饭菜急匆匆的回到房中。 “小姐,吃晚饭了。”晴儿将简单的饭菜放在桌上,朝着床铺走去,金长歌正背朝着她。 “小姐?”晴儿歪着脑袋,坐在了床边,伸手往前探去。 “嗯?”金长歌这时才回过头来,神情明显有些恍惚。 “小姐,吃晚饭了。” “哦,好。”金长歌答应一声,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晴儿则起身端来饭菜:“小姐,就在床上吃吧,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儿您身子应该就好些了。” 金长歌也不拒绝,从晴儿手中接过饭菜,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晴儿坐在床边,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而后小声的问道:“小姐,陛下和您说什么了呀?” “我看他出去的时候,很高兴的样子呢。” 金长歌脸色微微一红,只埋头吃饭却不应答。 “说说嘛小姐,人家想知道呢....”晴儿娇腻腻的往前探出身子,手搭在了金长歌的被上。 “小姐?” 突然,金长歌夹起一块肥肉,一下就塞到了晴儿张开的嘴中。 晴儿一愣,但对吃的她向来是来者不拒,没有太多的犹豫,她当即就嚼了起来。 “好吃吗?”金长歌抿嘴问道。 “唔...还可以。”晴儿将其吞下,舔了舔油亮的嘴唇。 “那就多吃点。” 金长歌又夹了一筷子送上去,晴儿连忙摆手拒绝:“这怎么行呢小姐,我都吃过了。” “你弄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快,张嘴。”金长歌依旧往前递去,晴儿腼腆的笑了笑,伸嘴接过。 于是,在晴儿接二连三的拒绝,与来者不拒的张嘴中,二人吃完了这一顿饭。 到了最后,太阳也已经彻底落下,晴儿从金长歌手中接过吃完的饭碗,放到了桌上,顺手点燃了烛火。 昏黄的烛光下,她再度坐在了床边,看着仰靠在床头的金长歌说道: “小姐,你还没和我说呢。” “说什么?”金长歌手搭在被子上,直愣愣的看着那晃动的蜡烛。 晴儿捉住她的手,拉着晃了起来,一双眼圆滚滚的看着她。 金长歌看着她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抿着嘴角道:“陛下说,要带我回金陵。” 话音落下,晴儿猛地瞪大了眼,而后立刻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是这样嘛?!这可真是....” 她高兴的一把抱住金长歌,脸贴在金长歌怀中不断的滚来滚去,嘴中断断续续的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金长歌面色却平静得很,她摸着晴儿的脑袋,眼睛看着窗外的并未完全黑下去的天空。 晴儿从她怀中扬起脸,看着她平静的脸色问道:“怎么了小姐?难道你不愿意?” “愿意的。”金长歌低下头,看着她淡淡的笑道。 “那我怎么感觉您不是太开心啊?该不会是陛下强迫您的?”晴儿蹙着眉头问道。 金长歌摇头笑了笑,伸出一指点在她洁白的额头上:“胡说八道,谁能逼我呢?” “我现在是自由之身,再没有什么能束缚我的。” 听到金长歌的解释,晴儿嘿嘿一笑,又贴在了她怀里,嘟囔道:“那就好。” 金长歌低下头,将脸贴在晴儿脑袋上,手轻轻的抱着她,却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晴儿将手收紧,紧紧搂着金长歌的腰肢,突然小声的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在想二殿下的事......”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80章 美梦成真 话音落下,尽管埋着头,但晴儿敏锐的感知到金长歌在这时紧紧的抱住了她,也感受到了那微微的颤抖。 似乎是心有灵犀,晴儿并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的任由她搂抱着,给予她这唯一的慰藉。 胸中的憋闷愈发强烈,又伴随着心口的一阵阵刺痛,金长歌刚苏醒时感受到的那一丝硬物硌身的不适感也愈发清晰起来。 直到很久,她才伸出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指尖却触碰到了一块硬物。 金长歌抬起头,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小小的硬物,看清之时,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僵硬。 晴儿也在这时抬起头,而在看到金长歌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后,晴儿开口说道: “小姐,这是我给您换衣服的时候找到的,还有一些银票,我都给您放身上了。” 金长歌手中所拿的,乃是一块玉佩。 当日,金长歌被金建德押走时,金建德曾将身上带着银票与玉佩塞入金长歌怀中,希望金长歌在逃离后,能凭借这些钱余生能过得富足。 只是后来庆王派兵拦截,又将她重新押了回去,审讯者仅为庆王一人,金长歌虽是犯人,但差役们可不敢将她仔仔细细的搜个身,因而这些东西便一直留在了她身上。 被羁押期间,身上的伤势让金长歌无时无刻不感到疼痛,因而她从未察觉到身上多了些东西。 直到今日被解救,晴儿在叫来大夫之前给金长歌脱去脏衣服,这才在衣服内衬掏出,之后又放入新换的衣服中。 此刻,金长歌拿着玉佩的手开始颤抖,她怎能认不出这是金建德自小就带在身上的玉佩呢。 于是她又伸出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 看着这两样东西,金长歌微张着嘴,急促的呼吸着空气,而脑海中此时仿佛在天旋地转。 刺杀当夜,在昏迷前她所记得的最后画面,是自己趴在哥哥的背上,被他背着往船下走,而再次醒来,则已经身陷囹圄,自那以后,她就再未见过哥哥。 这期间发生过那些事,她无从知晓。 但看到这块玉佩,以及这一沓银票,她似乎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银票从松开的手中落下,金长歌两只手同时紧紧握着玉佩,埋头趴在被子上呜咽了起来。 “二哥。”她哭泣着说道。 —— “我在这呢!” 满面笑容的金建德喊出了声。 可当他睁开眼睛,黑森森的夜色出现在眼中时,他的笑容骤然凝滞。 天已经黑了,房内空无一人,伺候的仆人们也不知去了哪里,甚至连一盏点燃的烛火都没有。 躺在床上的金建德脸色僵硬,明白了刚刚所看到的场景不过是一场梦,梦中久未见过的娘亲带着妹妹笑的灿烂,她们正向他呼唤着。 于是他笑容满面的向她们跑了过去。 明明即将就能触及娘亲和妹妹,这美梦却突兀的中断,只留下冷冰冰的现实。 娘亲早已经逝去多年了,而妹妹.... 今日午时问斩,现在天已经黑了,很显然,她已经追随着母亲离去了。 金建德双眼无神的看着床顶,竟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不适。 断掉的腿没有一点痛感,折断的肋骨也没有感觉,脸上的伤口,背上的淤伤,于此刻似乎消弭无踪,他格外精神,甚至于苍白的脸颊上还出现了一抹潮红。 但现在,他可不想自己足够精神。 他只想再续上那场美梦。 于是金建德再度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立刻睡下来,但越是想睡却愈发精神,心甚至还越跳越快。 “老天爷啊,就让我我做个好梦吧,求你了....” 从不信鬼神之说的金建德紧闭着双目,心中不断念叨着,毕竟到了今日,他所想做的事,全部都失败了,而现在这唯一的愿望,也只能在梦中实现。 “求你了。” “求你了。” “求你了...” “就让我做一个好梦吧....” 也不知在心中哀求了多少声,当脸颊上的那一抹潮红逐渐褪去,脸色重新变得惨白时,金建德紧绷着的眼皮逐渐松弛下来,本是握紧的手也慢慢摊开。 便是连呼吸,也变得微不可见了。 但于此刻,霞光万丈的魅丽之景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面容端庄的母亲再度现身,和记忆中一样,母亲依旧是那般严肃,但那温润如水般的眼眸中却带着笑意。 金建德大喜过望,迈开双腿便跑了过去,那强健的双腿箭步如飞,几步之间就奔到了母亲身边。 但这时他才发觉妹妹似乎不在,于是他看向了母亲,母亲似乎能感知到他的想法,她牵住金建德的手,带着他向那霞光万丈的云端而去。 金建德已看清那云端中出现的场景,于是他带着满面笑容高兴的喊了起来: “永宁!永宁!” —— 金长歌猛地从床上坐起,烛光也在跟着抖动。 “小姐,怎么了?”正准备关窗的晴儿扭头看向金长歌。 “没...没什么。” “晴儿,我睡了多久?”金长歌揉了揉酸涩的眼,有些恍惚的问道。 “不到半个时辰,先前小姐你...哭了一会儿,然后就睡下了。” “不知怎地突然起了一阵风,把窗户吹开了,我这就关上。”晴儿伸手准备关窗。 “不用关,就这么开着吧。”金长歌叫住了她。 “好。”晴儿缩回手,突然眼前一亮,手指着夜空道: “小姐,好亮的一颗星星啊!真亮!我从没见过这么亮的星星!” “是吗?”金长歌胸中依旧憋闷,于是掀开被子慢慢起身。 “小姐,您还是暂时不要下床的好.....”晴儿急忙说道。 “没事,我好多了。”金长歌赤脚下了床,就这么走到了窗边,她伸手揽过吹乱的头发拢向耳后,抬眼向着广袤无垠的夜空看去。 深邃的夜空中,果然有一颗极为明亮的星星。 “这是什么星星啊?小姐,你知道吗?”晴儿趴在窗户上,随口问道。 金长歌怔怔的看着那颗星星,轻声说:“这是紫薇星。” “紫薇星?!那岂不是在说....”晴儿神色振奋,兴高采烈的说着。 而金长歌却侧过脸看向了另一处,在另一个方向,同样有一颗星星,那颗星星并不算特别明亮。 但在此刻,它却在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人在眨眼睛。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81章 洋人是靠不住了 虽已入夜,但南泽皇宫却灯火通明,本该入睡的大臣们披着略显凌乱的衣裳,或乘坐马车或策马向着皇宫而来。 在宫门之外,各家仆从乌泱泱的聚在一起,仆从们窃声私语,尽低垂着头,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在太阳刚下山之时,仓皇从南港逃回的庆王便马不停蹄的带人进了皇宫,同时命侍卫们立刻赶赴各位大臣家中,命他们火速赶来皇宫。 虽然还未得知具体是何事,但这急迫的宣召毫无疑问已经表明那南港发生了大事。 于此刻,大臣们进了殿,当先便看到并未坐在龙椅中,而是负手而立,冷面含霜的金风鸾。 在其下方,一左一右站着景王金平武,庆王金唯尊,二人脸色皆阴沉无比。 庆王环视一眼,见众臣皆已来齐,他走出两步,沉声说道: “诸位,我刚从南港归来,今夜匆匆召集各位,是.....” 话未说完,一道冷喝之声由金风鸾口中喊出: “逆贼带着上千艘战船,与今日临近午时之前,已经来到南港了!” 轰! 话音一落,人皆哗然。 众臣一脸惊愕之色,一股凉意由尾椎骨窜起,瞬间攀升至脑海中,继而浑身一震。 “这....怎么会?!” “怎么会呢?!”户部尚书瞪着绿豆小眼,慌神的喊道。 金风鸾眉头一挑,怒声道:“难不成还以为朕在开玩笑吗?!” 此言一出,王雍额头霎时沁出一层冷汗,黄豆大的汗珠顺着眉心就流了下来,身旁之人也大多如此。 “可是...可是他们哪来的战船?还上千艘?他们...不该有水师的呀?咱们的东海水师不是已经在与扶桑的一战中葬身海底了吗?!也不可能是他们呀!” “这....这完全不可能!”又有人说道。 “你在问谁?你在问朕?朕还想问你呢?!”金风鸾指着那人喝道。 “要朕说,他只有变出来这千艘战船才有可能?!除此之外,全无可能了!”她一甩袖袍,脸色愈发冷峻起来。 庆王接过金风鸾的话说道: “逆贼带着舰队登陆南港,实乃千真万确之事,毕竟是我亲眼所见。” “虽不知从何处而来,但如今他带着舰队登陆南港,是奔着攻打南泽而来,若是挡不住他们的攻势,恐怕....” 金风鸾一甩袖袍,当即喝道: “那我们的援军呢?!” “那些洋人要什么朕都答应了,他们人呢,怎会就这么让逆贼堂而皇之的登陆南港?” “他们不是也有战船吗?为何不在海上予以阻拦?”她横眉冷对庆王。 庆王摇摇头,叹道:“陛下,逆贼来势汹汹,战船数量实在太多,洋人们虽然也有战船停泊在港口,但与之相比,实在是差距过大。” “这,如何能抵挡得住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们的舰队,目前还没到。” 话音落下,一将探身走出,看着庆王质问道: “那又如何?!” “洋人们先前提出各种要求,朝廷已经予取予求,为何逆贼携叛军杀到,他们就视而不见了?” “如果他们选择视而不见,那么我们当初答应他们的各种条件,岂不全是笑话吗?!”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曾请战,欲带兵从南泽杀向金陵的老将金正喜。 尽管已经满头白发,但金正喜此刻却双眼有神,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怒火,他紧紧盯着庆王,目光像刀子般锐利。 庆王眉头紧锁,冷冷道: “老将军此言差矣,事发突然,这是谁都没曾料想到的结果。” “洋人们也不是说不愿意援助我们,而是他们的舰队还未赶到,若是他们先一步抵达南港,毫无疑问,他们一定能顺利将叛军予以拦截。” 金正喜立刻大声喝道: “我看不然!” “要我说,他们就从未真心实意的想为了我们来镇压叛军!” “这帮家伙来我大乾,只为图谋!由此事便可一眼看清,而你到了此刻还在幻想他们能给与我们援助吗?” “大错特错!要我说从一开始,咱们就不该答应他们那一个个要求,外人,终究是靠不住的!”金正喜怒气冲冲的说道。 庆王双眼微眯,沉声道:“老将军,说得太过了。” 金正喜一挑眉,怒声道:“那为何只有你带着人逃回南泽,他们呢?那些洋人呢?!” “他们留在南港等什么呢?逆贼带着叛军都已经杀来了,他们留在那里不走,是要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从未将自己当做我们的援军!” “逆贼携大军登陆,他们留在那里不走,是已经打算脱身事外,与我们撇清干系了!” “既如此,先前咱们为了求援,做出的那些妥协之事,不仅毫无用处,还让全天下人都为朝廷而寒心了!” “我们.....我们现在像什么呢?!” “我们朝廷简直就是.....” 话未说完,一年轻小将立刻出言道:“爹!够了!不要再说了!” 正是金正喜之子,金潭。 “唉!” 金正喜握紧拳头,一脸悲愤的重重叹息了一声。 而他的这一席话说完,众臣脸色难看至极,金风鸾更是面若冰霜,金正喜的这一番话,简直就像是在当众扇她的脸。 朝廷对洋人们如此优待,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但现在叛军一来,他们却直接抽身而出,完全没有一点担当,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欺骗。 想到此处,金风鸾愈发恼怒,不由的看向了庆王。 签订条约的具体事宜,乃是由庆王府这一班人主导,只是现在金建忠身死,金建德又是个不管事的,而庆王狼狈不堪的从南港逃回,更是让她颜面无光。 越想越气,金风鸾不由冷哼一声。 “老将军,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眼下,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抵御叛军吧。”景王冷冷说道。 第482章 朕要亲自与他对阵! 金风鸾转身坐回龙椅,皱眉道: “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事到如今,是要抵御住叛军。” “他们已至南港,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们一路推进,径直杀来南泽。” “南泽是我们的根基,是我们日后重新杀回金陵的依仗!” 听到这话,庆王心中叹息一声。 到了这个时刻,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杀回金陵吗?失去了洋人的援助,谈何能杀回去,且不说如今还要面对来自南港的叛军呢。 略一沉思,他开口说道: “陛下,我在回南泽的路上,经过各处驿站已经交代清楚,命各紧要关口严阵以待,一旦洞察到叛军动向,便立刻来报。” “所幸先前从金陵撤出时,我们带来了所有兵马,如今也正安置在南泽,调兵遣将倒是来的方便。”庆王沉着说道。 金风鸾微微颔首,而景王扫了一眼众大臣的神色,开口道: “诸位倒也不必太过于垂头丧气。” “叛军渡海而来,未必就能立刻在陆上行军作战,何况我们南泽如今兵力不算少,他们虽有千艘战船,但也不能开到陆地上来。” “至于兵马,它一艘船又能装多少人?” “在海上与他们交战,那不得不说现在的我们确实不是他们对手,但我们又不在海上和他们交战,那这千艘战船对我们来说便不是威胁。” “而在陆地上,我们南泽有数十万兵力,且此处又是我们的主场,只要从金陵那边没有兵马过来两面夹攻于我们,我们就没有输的道理。” 说到此处,他面向金风鸾拱手道: “陛下,要我说,说不定咱们还能借助即将发生的战事,赢他们一手!” “秦泽小儿狂妄自大,竟然敢直接登陆南港,丝毫不顾及身在南泽的咱们,完全是目中无人!” “他以为先前在金陵得胜,没付出什么代价就入驻金陵,就以为咱们南泽像金陵一样吗?!我看他是大错特错!” 王雍连忙点头:“王爷说的是!” 景王下巴微抬,接着振声道: “南泽可不是金陵,这里是我们的根基,军中大多都是子弟兵,城防严密,兵马训练有素,他若以为能轻易的打进来,那就是在找死!” “我看是他连胜太多,变得狂妄了,岂不知骄兵必败!还真以为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能取缔朝廷,改换门庭称王称霸立新朝吗?放任历朝历代,那都没有这样的事!” 景王的这一席话说完,金风鸾眉头舒展,面露悦色。 是啊,虽然在金陵时面对叛军输了一场接一场,但现在这可是在南泽,这里是老家啊,兵马都聚在一块儿,不像在金陵时兵马四处分散,总是难以酝酿一场大仗。 如今在南泽,坐拥地利之势,且秦泽带着兵马渡海而来,那兵力自然是远远不如自己这边,如此一来,若是统筹有度,还能反胜他一次。 一想到这里,金风鸾心头的那丝郁结一扫而空,她问向庆王: “你亲眼看见逆贼领军登陆南港了?” 庆王点头道:“是,陛下。” “逆贼乘船而来,是我亲眼所见的。” 这话落下,金风鸾冷笑一声: “亲自前来么?果然,这毛头小子就是性子急躁。” “既然他亲自来了,那就要用尽一切办法,将他彻底留在这里!”金风鸾柳眉倒竖,振声道: “诸位爱卿,逆贼举兵来犯,意图颠覆大乾,罪孽深重,该当千刀万剐!” “如今他孤军前来,凭借我们南泽的所有兵马,对付他这支孤军,必然是轻而易举。” “我们待在南泽,就是等待一个机会,在先前,我们希望能通过那些异国外邦的援助,助我们在南泽起兵,一路杀回金陵,重掌天下。” 说到兴处,金风鸾猛然起身,一摆袖袍。 众臣皆是一惊,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只见金风鸾面色振奋,甚至称的上是兴高采烈,她接着说道: “现在,洋人虽然靠不住了,但无所谓,逆贼带着叛军主动来找我们,我们要面对的,并不是百万雄师,我们所要面对的,不过是他舟车劳顿,漂洋过海而来的千艘战船兵力!” “有何惧之?” 她目光在群臣身上来回扫视,接着朗声道: “在这里,我们拥有着地利之势,且有远胜于他的兵马,放在兵法上来说,我们这是以逸待劳,全面领先于他!” “当然了,朕倒不是夸夸其谈,而是逆贼放弃了他的优势,若是他不从南港登陆,而是集结他所有兵马,按班就班的从金陵杀过来,朕倒要高看他一眼。” “但现在,他火急火燎的登陆南港,无异于深入虎穴...啊不,这叫贪功冒进!” “放在兵法上来说,这是大忌!” 金风鸾风目微眯,眸光愈发锐利,众臣听她这一通分析,不少人倒也颇为认同,此时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恰此时,只听金风鸾冷斥一声: “朕看他,已有取死之道!” “他已经露出死相了!”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毫无疑问让大多数人都为之一振,王雍率先开口。 他掸了掸手臂,从大臣们中间走出,面向金风鸾高声道: “陛下高见!” 此言一出,当即便有大臣随之称颂起来。 庆王却依旧愁眉不展,微低着头象征性的跟着喊了一句,而景王则振奋的开口道: “陛下,先前在金陵时,咱们的神机营还未上阵。” “自来南泽后,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将其整备完善,如今的他们拥有着远超寻常军队的战力!” “虽然目前还未经过战场的洗礼,但他们曾经都是精兵,上阵杀敌对他们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如今叛军即将袭来,何不动用神机营,给与这帮骄兵以雷霆之击!” “若是战事顺利,说不定还能一举将他们彻底击溃,连同那叛军之首的秦泽,也能一并诛杀!” 景王面色愈发激昂,接着大声道: “杀了秦泽,那叛军便是神龙无首,自会溃散!” “如此,咱们甚至不需要洋人的援助,就能解决内乱了!” “如今看来,这是莫大的机会啊!” 此话一出,金风鸾娇躯一震,当即龙颜大悦。 “对!说得好!” “虽然先前输了一次又一次,但只要胜了这一场,我们将赢下所有!” 说罢,她往前走出,面向群臣猛地一挥手臂,娇喝道: “朕决定了!” “这一次,朕要亲自与他对阵!” 第483章 商议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不可不可,陛下怎能以身犯险。”庆王立刻劝诫道。 金风鸾柳眉微颦,略有些不悦的说道: “有何不可?” “逆贼带着叛军都已经快打到家门口了,这个时候,朕亲自指挥作战,定能让逆贼伏诛!” 说到这,金风鸾心中冷哼一声。 先前在对叛军的征讨中,那些所谓的大将实在太过于无用,就是因为当初太过于相信他们,这才导致不断连败。 若是那时就由自己亲自指挥,参与对叛军的征讨,那绝不会败了一场接一场,导致狼狈不堪的逃回南泽,变成如今这个糟糕透顶的境遇。 而此时,金正喜走出一步,面无表情的拱手道: “陛下,行军作战一事,还是交由我们吧。” “您从未切身的上过战场,如今叛军即将攻到南泽,这里乃是我们大乾最后的基石,绝不能有失。” “国都金陵已为秦泽所夺,整个大乾国土,如今也仅剩这一小块地方为我们所统御,我们.....” 他略微一顿,接着沉声道: “我们已经不能再输下去了,再输,我们不仅无处可去,还会让南泽的百姓们流离失所,让无数人失去性命。” “现在的我们,是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了。” 一席话落下,王雍连连摇头,摆手道:“老将军,此言差矣。” “陛下与景王爷已经讲的很清楚,逆贼带着孤军前来是贪功冒进,一旦交战,优势尽在我方。” “老将军这番话说的,未免有些过于消沉了吧?” “要我看,不至于在战前就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要有信心嘛。” 金正喜眉头一皱,瞪视着王雍: “你说的倒是轻巧,可不知你打过一场仗没有?” 王雍被这一问弄得脸色涨红,连带着金风鸾脸色也难看起来,而金正喜则接着道: “上了战场,那便是兵戎相见,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而叛军自北凉攻来,领军的虽然是那年岁不大的秦泽,但他手下,岂会没有能征善战的猛将?” “今日朝廷迁居在此,不就是因为一直打不过他们,如今南泽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在这里,很多都是我金家子弟,是我们朝廷最坚实的拥趸。” “若是因为轻敌导致兵败,届时叛军杀了进来,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被金正喜质问的王雍不敢接话,只好低头沉默。 金风鸾颦眉道:“好了好了,老将军,自然不会让叛军杀来的。” “你不必太过于忧虑。” 金正喜摇摇头,一脸凝重之色的说道: “陛下,非是老臣忧虑。” “只是如今这个情况,咱们又怎能掉以轻心呢?” “大乾这偌大国土,如今为朝廷所管的还有多少?那已经是不足两成了啊,逆贼立焱国之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时日,倒也不曾在他治下有什么动乱发生。” 说到这,众臣脸色一变,金风鸾更是冷眼看向了金正喜。 金正喜却继续说道:“微臣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百姓们现在是正在慢慢接受那所谓的"焱国"之名。” “时间长了,身在南泽的我们,恐怕会逐渐失去威信,再加上这一次与洋人们.....” 话未说完,金风鸾一声冷喝传来: “够了!” “我看你是年老糊涂了!这说得什么混账话,你以为是逆贼治国有道?跟他有什么干系!” “逆贼自居什么真武帝,但他又何曾做过一日皇帝,他不是一直在外行军打仗吗?!除了打仗他还会干什么?!” “如今他们那边没发生乱子,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监国的,不是天.....张励嘛!” 被怒斥的金正喜低垂着头,低声道: “他都不需要在金陵,就能......” 刚说完半句话,其子金潭走上前来,拉着他的胳膊打断道:“还是先商议如何迎战叛军才是。” 金风鸾面带愠怒的看着金正喜,冷冷道: “老将军,先前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要朕给你兵马,由你作为统帅带军杀向金陵。” “为何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现在的你却让朕觉得不仅毫无锐气,反而意志格外消沉。” “这是何故啊?!” 话音一落,金潭急忙道: “陛下,父亲大人不久前偶感风寒,病体未愈,加上年岁已高,这才....” “病已经好了,我现在好得很!”金正喜胸膛一挺,对于儿子的眼神示意视若无睹。 金风鸾脸色一变,怒火逐渐燃起,而不待她开口,景王已经站出来沉声道: “陛下,老将军行军作战多年,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家休养,但老将军的作战经验,相信朝廷中再无人能与之比拟。” “不若,就让老将军统兵作战,于大通河处借助地势阻截叛军,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金风鸾双目一凝,眨也不眨的看着昂首挺胸的金正喜,但并未开口。 但于此刻,金正喜却朗笑一声: “好!没问题!” “我年纪虽然上来了,但依旧宝刀未老,尚能上阵杀敌!” “陛下,就交托于我便是!省的您御驾亲征了!” 金潭脸色难看,正想出言相劝,却听金风鸾振声道: “好!朕答应了!” “就由老将军领兵作战,会一会判军,若是能在大通河将判军击溃,顺势斩首秦泽,那便是大功一件!” “届时,朕就封老将军做"护国公"!” “是,陛下!”金正喜收敛神色,拱了拱手。 “既如此,就给老将军二十万兵马,据守大通河,待叛军兵临此处,便与之迎战!”金风鸾接着说道。 “是,陛下。”金正喜刚答应下来,一旁的金潭却立刻开口道: “陛下,那神机营呢?” 金风鸾看了一眼庆王,庆王略一沉吟,开口道:“神机营的兵力并不多,如今能出战的,不过三万余人。” “而南泽必不能有失,因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必定不能让他们出南泽作战。” “老将军带领二十万兵马,与大通河处迎战叛军,那里对我们来说有地势之利,想必不会落于下风。” 金正喜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而金潭则脸色难看,又跟着说道: “那...那也不行啊,还请陛下....” 金风鸾摆摆手,看着庆王道: “罢了罢了,就分出一支神机营与之同去吧。” “先试一试叛军实力如何,若是不济,便顺势将其尽数击溃,假若能活捉那逆贼,那更是再好不过。” “届时,给那逆贼带回南泽,朕要亲自将他押往金陵,于法场斩首示众!”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84章 算卦 “那不可能,简直是痴人说梦嘛。” “如今我们都已经来到南港了,金家就龟缩在南泽,那里是他们的老巢,到了这个时候,你觉得他们还能逃掉?” 南港,军营大帐中,面对典韦的担忧,秦泽如此解释道。 “哎,主要是这帮家伙吃了这么多败仗,如今我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登陆南港,他们肯定是怕得要命,那不得狼狈逃窜啊。”典韦摸着下巴道。 秦泽双手放于脑后,悠然的躺在椅中,淡笑一声道: “不是说了嘛,已经到来到老鼠窝了,这帮鼠辈还能逃到哪里去?” “去东海之前,我已经交代过金陵的守将,已经组成了严密的防线,已经彻底堵死他们的后路了。” “而之所以选择从南港登陆,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在穷途末路之时选择出海逃离。” “毕竟,这种事以前可是出现过的呀,若是让他们出海逃离,那才是真的麻烦。” 闻听此言,典韦皱眉道:“哦?有吗?” 秦泽嗯了一声:“有的,你不知道罢了。” “所以说呢,这次我们从南港过来,控制了海岸,那就放心了,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说到此处,秦泽从椅中坐起,接着道:“对了,还有南蛮。” “他们所在之地距离南泽倒是不算太远,如今虽是我们治下,但这些人却似乎有些不大服气啊。” “只是先前在雁落山一战杀了他们数十万人,如今的他们已经元气大伤,我看起码接下来几十年的时间内,他们是无力再生事端了。” 听到此处,典韦比划了下脖子,说:“那要一并解决掉他们吗?” 秦泽重新躺下,在沉思片刻后,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 “我们打了这么多仗,一场接着一场几乎没有停下来过,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杀人吗?” “显然不是,打仗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说要杀多少人,而是为了让人更好的活着。” “那南蛮,先前是大乾朝廷治理他们,他们面服心不服。” “而现在,已经是我焱国了,经历了那一战,他们谈何还有不服的底气呢。” “给他们个机会吧,真心归顺,以后就老老实实做我焱国人,国家越来越强盛,只要不是傻子,那他们就该知道树大好乘凉。” 话音落下,许诸却突然说道:“可我们已经杀了他们几十万人。” “就连那蛮王都已经死在了我们手中。” 秦泽闭上双眼,轻声道: “是啊。” “不过我想,更多的人,只是想好好活着吧。” “就像....当初那蛮族的那员将领和我说的一样,或许,那也是他临终之前吐露出的真心话。” “而现在的我们,不能只将刀用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身上,在国家这个层面上,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即将行掠夺之事的海外之国。” “是,主公。”许诸回道。 “我们海上的舰队需要提防可能袭来的那些异国外邦,而明日,我们需要重整一支军队踏上去南泽的路途了。” “这一次,我们要浩浩荡荡的前去,要高举我焱国之旗,所经之处宣告所有人,我们是来解救他们的,我们乃是义师,并不是那所谓的"叛军"。” “如此刚柔并济,我们才能彻底完成一统。”秦泽闭着眼说道。 “是,主公!”二人答应一声。 “行了,都去歇息吧。”秦泽翻了个身,不再言语。 —— 金风鸾手捂着嘴,疲倦的打了个哈欠,这才一脸不悦的开口: “回去好好管教管教金建德!” “这混账竟然为了那孽障跑到我面前求情,简直是愚蠢至极!” 彼时朝会已经结束,而时间也来到了深夜,大臣们虽然已经散去,但金风鸾却留下了庆王。 庆王眉头一挑:“建德他和那孽畜自小一块长大,彼此之间感情深厚,念及兄妹之情,这才一时想不开为她求情。” “不过无妨,他是能想明白的。” 金风鸾冷哼一声:“能想明白吗?我见他倒是要死要活的,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简直是丢人现眼!” “他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完全没从你身上学到分毫啊。” “这样下去,以后怕也是难堪大用。” 此言一出,庆王脸色有些难看,叹声道: “不管他怎样,我也就这一个儿子了。” “待我回府,我再好好劝劝他。” 金风鸾并未察觉出他的失落,话锋一转问道:“那孽障已经斩首了?” 庆王摇摇头:“没有。” 金风鸾眉头一皱,冷声道:“你手下留情了?” “不是,是叛军突然乘船而来,情况紧急,一时之间我只得率先离去,也顾不上她了。” “不过逆贼与我们有深仇大恨,那孽畜落他手里,怕是连个好死都难。” 此言一出,金风鸾冷冷说道: “那也好,要我说直接给她斩首都便宜她了!” “身为我金家之人,不仅丝毫没有做出有用之事来,反而还杀了建忠这等能臣。” 庆王点点头,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但很快,他便开口道: “其实对于叛军突然登陆南港,我心中总是有些担心。” “如今国土大多已经掌握在逆贼手中,到了这个节点,他不可能会打无把握之仗,因此这次必定是有备而来。” “恐怕不会像我们预估的那样能轻易将他们击溃啊..” 一听这话,金风鸾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 “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们的大军一击即溃,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庆王见金风鸾脸色不佳,遂摇头道:“那倒不至于。” “让金正喜领兵前去,倒也是个明智之举,先试一试叛军战力,我们也好再做打算,而不是孤注一掷。” “不过我觉得为了增加胜机,还要尽可能的拉拢一切能用的战力。” “南蛮之地距离我们这里并不算太远,或许我们可以遣人去表明态度,让他们站到我们这边来一同镇压叛军。” 此话一出,金风鸾摸着下巴道:“哦?可他们先前派来的大军已经被逆贼尽数诛杀,还能派出兵马来吗?” 庆王面无表情的说道: “人没死完,那就有兵马。” “我们许以重利相诱便是,何况他们已经被秦泽杀了那么多人,我看他们必定想报仇雪恨的。” 金风鸾嘴角一抿,轻笑道:“好,那就立刻去办,你去安排。” 庆王却摇了摇头,揉着眼帘道:“还是让平武去办吧。” “从南港回来,我都还未回过府邸,建忠一死,我膝下仅剩建德一人,他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为了这孽畜一事,他现在郁郁寡欢,我不能看着他沉沦下去。” “我得好好和他谈谈心,开导开导他,让他尽快调整回来。” “唉,我看也该早日给他成婚了,得尽快诞下子嗣才是。” 金风鸾微微颔首:“不错,也只能如此了。” “那你先回去吧。” “我得去一趟国师那里,今晚我见这紫薇星格外明亮,想必是有好事要发生,得请他算上一卦才是。”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85章 紫薇正照 “什么?怎么又病了?” 国师府内,金风鸾柳眉紧锁,一脸不悦的看着眼前的小道士妙木。 妙木脸色悲戚,叹声道: “是的,陛下。” “师傅他老人家前段时间便说身体困重,倦怠乏力,每日食欲也是不佳,只能吃些清粥素食,明明吃的不多,却不知为何仍旧说腹胀。” “请来了大夫把脉问诊,大夫说师傅是体内湿气重,加之年事已高这才引发病症。” “我一想是了,先前师傅久居金陵,那里气候温润,而如今来到南泽后,这里湿气要重得多,师傅老人家水土不服,体内湿气越积越重,这才落下了病根。” 闻听此言,金风鸾微微颔首。 南泽相较于金陵,确实气候差了不少,便是自己待在这里也觉不自在,而当初将国都定在金陵,也正是这个缘故。 可若不是那逆贼举兵造反,如今自己又怎会待在南泽,而国师也不会生病,想到此处,金风鸾心中恼怒,但却开口问道: “没开方子吗?” 妙木点点头,继续说道: “大夫说师傅的病不是沉疴顽疾,况且他年岁已高,更不能以猛药来治,那只会适得其反,因此只能用循序渐进的方子,便换做了轻柔的食疗,在日常饮食中慢慢排出体内湿气。” “大夫给出了食谱,我按照大夫嘱托,每日都是熬些红豆薏米粥等健脾祛湿之物给师傅服用,大夫还是高明的,这一天天过去师傅的身子确实慢慢好了起来,人也有了些精神。” 说到此处,金风鸾脸色一缓:“那就行,既然好些了,那就再算上一卦。” 但妙木却突然抹起了眼泪,呜咽着说道: “但怎料天不遂人愿啊陛下。” “就在前几日,师傅让我搀扶着他去外面走走,我见师傅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像是彻底好了,便答应了。” “一路上师傅倒是和我有说有笑,确实再无一丝症状,但就在回来的路上,却突然起了一阵风。 这风来的实在邪乎,师傅脸色一下就变了,两条腿直打颤,浑身上下仿佛跟脱了力一般,当下就不能走,吓得我赶紧给背回了床上。” “自那日后,师傅就不清醒了,每日只是说昏话,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不说算卦,便是连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 此言一出,金风鸾脸色微变,皱眉道: “前几日确实起了阵大风。” “不过,国师上次算卦的时候可是说过的呀,这场风,又怎会让他....病得这么严重。”金风鸾眉头紧锁,目光锐利的看着妙木。 妙木用袖袍擦着眼泪,哽咽道: “师傅年纪大了,他当自己好了,我也当他好了,但人终究逃不过天地之力,生老病死更是常态。” “没有这阵风,也有下一阵风,师傅算得到风何时来,但风来时终归无法阻挡,唉。” 听着妙木的解释,金风鸾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她上下打量着这小道士,心中却有些犹疑,总觉得这小道士的话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不,不是古怪,而是和国师的口吻格外相似,句句都像是有着禅机在里头。 “病得这么重,怎么不知道早点和朕说一声,带朕去看看。”金风鸾一摆袖袍,看着妙木说道。 “陛下,师傅他现在怕是还没醒来,这.....”妙木连忙说道。 “嗯?”金风鸾一瞪双眼。 “是是是,陛下,小道这就带您去。”妙木不敢再推脱,放下袖袍当即在前引路,金风鸾在太监宫女们的陪同下亦步亦趋跟去。 穿过门廊,还未进内房,那紧闭的房门内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妙木,快扶我起来接见陛下。” 金风鸾听出这正是国师声音,不由瞥了妙木一眼,妙木一脸茫然之色,低声道:“先前师傅是睡着的。” 说着,他快步往前走去打开了房门。 待金风鸾进房时,便看见满头白发的国师正靠在床头上,如妙木所言,他的脸色确实出奇得差。 “国师,不必多礼,朕听说你病得不轻,特地来看看。”金风鸾淡淡道。 “多谢陛下。”白胡子老道勉力拱拱手,转而对妙木说道:“妙木,去把窗户打开。” 窗户正对着床边,不同于寻常民居,这间房内的窗户格外宽大,此刻窗门紧闭,甚至还插上了栓,而听到白胡子老道的话后,妙木一脸忧色: “师傅,今夜有风,可不能开窗啊,这是大夫交代过的,您现在可不能再感风寒。” 白胡子老道露出一抹淡淡笑容,摆手道: “无妨,觉已经睡得够多了,刚好这会格外清醒,不会得上风寒的。” “再说了,你把窗户关得这么紧,我还怎么观天象啊。” “总不能让陛下白跑一趟吧。” 妙木这才前去开窗,而金风鸾则心中一惊,感叹道:“国师竟已知晓朕要问什么了吗?” 白胡子老道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窗外,道: “有颗星,亮的很啊。” 金风鸾连连点头,目光顺着白胡子老道手指的方向看去,接话道:“不错,朕就是见它格外明亮,想必是上天的启示,这才特意找上国师。” 白胡子老道轻咳一声,接着笑道: “先前,我曾说紫薇蒙尘,但将有风来。” “而如今风吹来雾将散,便是紫薇正照。” “恰如今夜天上星!那,便是紫薇帝星!”白胡子老道手指夜空,一脸笑意。 金风鸾喜上眉梢,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她连连赞道:“正是如此!国师说的全中了!” “实不相瞒,如今叛军登陆南港,与我们距离很近,不日便将交战,此次前来,是想请国师.....” 话未说完,白胡子老道笑着摆摆手: “陛下,紫薇正照,何须再算呢?” “您要问的,心里头早已经有了答案,而上天也已经给出明示,尽管去做便是,不会有错的。” 第486章 身先朝露 金风鸾大喜,当即笑道:“国师说的是。” 白胡子老道闭上双目,晃着脑袋道: “陛下,您不必有丝毫忧虑,到了此刻,顺从本心便是上上之选。” “紫微星如此明亮,老道这些年都是从未见过的,如今它如此显现,那是大吉之兆,预示着国运将逐渐强盛,而且是超脱以往的强盛。” “说起来,这都是天显异象了,老道能在有生之年得见,那也是上辈子积来的福气啊,呵呵。” 这番话说的金风鸾笑逐颜开,连连颔首。 “好,好啊!”喜不自胜的金风鸾一拍手掌,眨也不眨的看着那紫薇星,眼眸中满是悦色。 白胡子老道轻咳一声,金风鸾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道: “国师,那就不叨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回头朕让太医再来看看你,待朕平定叛乱,日后给你修筑一座气势恢宏的国师府,请你入住!” 白胡子老道颔首,脸现淡淡笑意。 金风鸾不再多言,带着一众太监宫女们喜形于色的离去。 待她走后,白胡子老道往后一仰,又躺在了床上,妙木急忙上前,忧声道:“师傅,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我就没舒服过,唉!”老道以手抚面,看着妙木担忧的脸道:“妙木啊,看来为师大限将至咯。” “啊?怎么会呢师傅,我去给您找大夫!”妙木慌张的就想往外走,老道一把拉住。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不必强求。” “这些时日,我也教了你些算命问卦的本事,你倒也聪慧,学得也有模有样。”老道脸现淡淡笑意。 妙木脸色微红,摆手道:“弟子蠢笨得很,是师傅教得好。” 此言一出,老道笑容更盛,接着道:“算命问卦的本事你有了,但还不够。” “还有一样更重要的本事,那才是你今后赖以为生的依仗。” 妙木一脸茫然:“什么本事?” 老道努努嘴,示意妙木去关上门,合上窗。 妙木挠挠头,依言关门合窗,而后走到床前,老道招了招手,妙木将耳朵凑到了他嘴边,于此,老道这慢悠悠的说了几句话。 待几句话听完,妙木一脸诧异的看着老道。 “师傅,那你先前教于徒儿的,岂不都是.....” 话未说完,老道笑骂一声:“你这小兔崽子,说得什么混账话,为师还能瞎教乱教吗?” “为师一算一个准,从来就没错过!”他一脸得意之色,此刻倒像是个老顽童。 妙木挠挠头,叹声道:“师傅,若您算的够准,那您说自己大限将至,想必也是.....唉。” 老道云淡风轻的说道:“不必介怀,人都要走这一遭的。” “不过呢,刚和你说的本事,我可就没办法教你了,你得自己去学,那待在皇宫肯定是行不通的。” “你还太小,在这里学不好倒罢了,就怕遭来横祸。” 妙木神色一紧:“那怎么办师父?” 老道悠然笑道:“出去不就行了嘛。” 妙木愈发惶恐起来:“这....这恐怕难于登天,陛下她...” 老道抬手打断,将妙木唤至身前,摸着他的脑袋笑道: “为师教你一个法子。” “为师即将逝去,届时,你给我的尸首送到.....”老道说出一个地名,而听着的妙木已经脸色雪白,眼眶都跟着红了。 “送老道入土为安,保一方风水,这谁能阻拦?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而之后呢....你找个机会,就不用回来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你可就自在了,嘿!”老道笑眯眯的说道。 妙木伸手搂着老道,只是埋着头啜泣,老道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说: “妙木啊妙木。” “人有气运,国有国运,气运旺盛,可遇难成祥,事事顺心遂意。国运旺盛,可贤臣辈出,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你可是赶上好时候了呀.....” 说到此处,老道声音骤然停止,而那轻轻拍着的手,也一下搭在了妙木背上不再动弹。 妙木浑身一震,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急忙抬起头来,却见老道微张着嘴,已经闭上了眼,俨然一副死相。 “师傅!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呀!” 依旧是童稚之相的妙木悲从中来,趴在老道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哭泣声中,突然一阵笑声响起,老道的手又拍在了妙木背上。 “哈哈哈,为师还没死呢!” 妙木又是一震,再度抬起头来,却见老道一脸促狭笑容的看着他。 “师傅!你....唉!你吓死徒儿了!” 妙木擦着眼泪,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中,老道慢慢闭上眼,口中却还在轻唤: “妙木啊妙木....” 但也不过一声,他便再一言不发,脸上挂着安然的笑容,仿佛睡了过去。 “师傅?师傅?” 妙木脸色凝滞,慌张的将手伸了过去,但已感知不到进的气了。 “师傅,你又来了!”妙木强装镇定的说道。 五息,十息,一百息,亦或者更久。 妙木就这么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老道,而后逐渐泪流满面。 终于,他一把抱住老道,放声大哭起来。 —— “呜呜呜。” 听着外面传来的隐隐约约哭声,正坐在轿子中的庆王心中咯噔一声,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彼时,轿子刚到王府门口,而哭声,是从府内传来的。 心慌意乱的庆王一把掀开帘帐,急忙冲进府中,对着门口的小厮喝道: “发生什么事了?里面的人在哭什么?” 小厮却不敢应答,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庆王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顾不得多想,迈着大步便往里面跑去,迎面却看见几个丫鬟正抹着眼泪走来。 “哭什么?!”庆王大喝一声。 一名丫鬟抬起头来,慌张的手指向里面一间厢房,颤声道:“王爷,二殿下他....他...” 庆王瞳孔一缩,一个不安的念头瞬间袭上心头,他急忙跑向厢房。 还未到门口,他便看见外面已经站满了人,有管家,丫鬟,小厮,还有拿刀的侍卫,见到庆王跑了过来,急忙让开了路。 庆王一见到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 虽然距离厢房仅有几步之遥,但于此刻,看着那大开的房门,他竟不敢走进去。 夜风缭绕,虽明月隐去,但这夜空之上,却布满繁星,漫天星光无差别的照耀一切,让那厢房之外一片雪亮,房内却透出幽暗的黑迹。 庆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还是勉力迈出颤抖的双腿,艰难的走向了房门。 继而。 一道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响起: “我的儿啊!” 第487章 失孤 昏暗的烛光下,金建德脸上呈现死一般的苍白,但嘴角却微微勾起,似乎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做一个美梦。 与庆王那张略显扭曲的脸相比,他的这副面容称的上安详。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确实已经死去了。 庆王双脚发软,斜靠在床栏边上,扯着嗓子一声接一声的哀嚎,但却不敢伸出手去触摸尸身。 身旁之人噤若寒蝉,尽低着头不敢言语。 在哭嚎一段时间过后,庆王猛的转过身,朝着下人们吼道: “我的儿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他怎么会....怎么会死?!” 下人们支支吾吾,谁也不敢率先发声,这让庆王在悲痛之余怒火猛然爆发,他一甩拂袖,嘶吼着喊道: “不说话全给我拖下去砍了!” “都杀了!!” 此言一出,众人浑身一颤,当下就有一名丫鬟呜咽着说道: “王爷,二殿下回府时身子就不大好,已经请来了大夫给看过了,大夫说只要好好休养就会没事。” “只是二殿下他不肯吃药也不吃饭,昨晚醒来后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话到此处,庆王嘶吼道: “放屁!” “他离开南港时好得很,怎么会不大好!这才几日?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死了!” 说着,庆王往前急奔一步,跑到床边掀开了金建德身上盖着的被子。 随着被子掀开,他瞳孔一缩,这才发现儿子的那条断腿缠着一层接一层的白布,而布上鲜血淋漓,连带着被褥都湿了一片。 他往上看去,这才看到金建德的脸上还有几道血痕,适才悲痛之下并未看清,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儿子身上有些不对劲。 庆王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伸手揭开金建德的衣服,随着衣物一层层剥离,一道道青中泛紫的淤痕出现在他眼中。 看到这些淤伤的瞬间,庆王呼吸愈发粗重,额头上暴起青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色狰狞的宛若恶兽,一双手更是紧紧攥成了拳头。 下人们此刻已经抖作一团,脸上全是恐惧之色。 而紧接着,“嘭”的一声,庆王一拳砸在床沿,炸雷般的怒吼也在此时从口中响起: “是谁?!谁干的!” “他是我儿子!是我仅剩的儿子!谁对我儿子下了这么重的手?!” 此话落下之时,门外便立刻传来跑动声,但紧随其后,便传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陛下的御前侍卫!快让开。” 门外几名侍卫本欲出去,但却被千机营的死士们挡住。 而此刻,一名小厮也低着头开口,他支支吾吾的对暴怒的庆王说道: “王爷,二殿下是被皇宫里的人押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满身是伤了。” 话音落下,庆王猛地瞪大了眼,眼中既有迷惘也有不敢置信。 接着,他一把抓住那小厮衣领,嘶吼着说道: “不可能!你在骗我!这不可能!” 小厮吓的双腿一软,急忙说道:“没骗您王爷,府中人都知道的。” “那几个侍卫,就是来看守二殿下的,他们...他们不让二殿下出房。” 庆王浑身一僵,颤抖的松开了小厮的衣领,小厮一下坐倒在地,已是骇得面如土色。 天旋地转的感觉一股脑袭来,庆王张着嘴喘着粗气,眼珠布满了血丝,身子摇摇晃晃快要倒下,还是一名机灵的小厮上前扶住,这才未倒在地上。 在十几息后,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把...把那几个...几个畜生给我押过来。” 当即,死士们缴了那几个侍卫的兵器,捆得结结实实的送到房内,而一见到庆王,他们当即就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王爷,我们只是奉陛下之令,前来此处暂且看管二殿下,我们也不知道二殿下会出这样的事啊。” 庆王脸色阴沉得像是覆盖了一层黑雾,他瞪着满是血丝的眼,“噌”的一声从一名死士腰间拔出柄刀。 “你们动手了?”他一把推开小厮,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去,厉声问道。 “没有没有,王爷,我们只是来此看管,二殿下我们碰都没有碰过啊。” “与我们无关啊,王爷,您千万不要.....” 话未说完,庆王突然一刀斩在那辩解的侍卫脸上。 “噗!” 鲜血四溅,这一刀斜着斩中那侍卫面门,刀刃深深嵌进脸皮之下的骨头中,那侍卫便是连哀嚎都做不到,已然横死当场。 余下的三名侍卫吓得体如筛糠,一人惊慌失措的喊道: “王爷,我们并未动手啊,打伤二殿下的是其他人,与我们毫无干系!” “我们不过是奉陛下之令才来的。” 而此时庆王正一脚踩在那被砍死的侍卫脸上,奋力拔着深入头骨的刀,随着刀一拔出,他一转方向,又是一刀砍出! 眼见刀砍来,那侍卫急忙侧身躲避,但跪在地上且被绑住的他又岂能灵活躲开。 “啊”的一声惨叫。 这一刀将他整个右耳给削掉,鲜血撒了一地,庆王又是一刀砍去,同时尖声吼道: “这是我金唯尊的儿子!” “啪”的一声,刀刃砍在了那侍卫双眼中,侍卫应声倒下。 余下二人看着下手如此狠辣的庆王,自知说什么也没用了,当即躺在地上不住翻滚。 庆王冲上前去,一刀接着一刀往他们身上砍去! “啊!!” “不要!” “王爷!饶我一命啊!” 庆王仿佛没听见这一声声哀嚎,状若疯癫般依旧一刀刀砍去,口中也不断嘶吼道: “这是我最后的儿子了!” “你们怎敢伤他性命!!” 明晃晃的刀刃上下翻飞,两名侍卫被砍中数刀,身上脸上皮肉翻转,地面已经被染的血红,哀嚎之声也逐渐消失,但庆王却依旧未曾停下。 旁边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个已经是被吓得浑身发抖,而先前那搀扶庆王的机灵小厮连忙劝慰道: “王爷,他们已经死了,您不要气坏了身子....” 但怎料,话音刚落之时。 庆王猛然暴起,一刀朝着他的咽喉砍去! 第488章 出宫与入宫 当鲜血从被划开的脖颈中喷射而出时,小厮手捂着脖颈,瞪着惊恐的眼缓慢的往后退去。 “啊啊!” 周围的丫鬟小厮吓得尖叫不已,最为惊慌的两人当下便朝着房门跑去,但死士们面无表情的持刀站在门口,他们的身躯像是高山一般难以逾越。 厉鬼似的尖啸声却还在响起: “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你们又在干什么?怎么就这么让他死了!” “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没有了他,以后我该怎么办?!” 伴随着嘶吼,庆王杀红了眼,朝着房内四处逃窜的丫鬟小厮们砍去。 丫鬟与小厮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庆王却开始大声的哭嚎,出刀愈发狠厉,一时之间房内已满是血污,一块块血肉洒的到处都是。 愈发浓重的血腥味中,躺在床上的金建德尸身上也被鲜血所污,变得分外可怖。 一名丫鬟无处可去,竟在追杀中跃到床上。 而这时的庆王已经不再哭嚎,而是癫狂的大笑,他追到床边,一刀刀朝着床上的丫鬟身上捅去。 丫鬟被刺得满身都是血窟窿,在惨叫中倒在床上,庆王陷入彻底的癫狂,依旧一刀刀朝着尸体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房内再无一丝呻吟,庆王这才脱力般松开手,那已卷刃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庆王也在此时坐倒在地,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 死士们沉默不语,依旧站在门口。 继而,微弱颤抖的声音从房中响起; “造孽啊。” “她难道不知道,我仅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嘛....” “他还没有诞下子嗣,现在就这么死了,那今后.....今后我该怎么办....” “是让我....让我断子绝孙嘛...” 庆王鬓发散乱,以手掩面,一颤一颤的啜泣起来。 很久以后,他吊着眼看着门外的死士,毫无生气的喃喃道: “来....送我...” “送我入宫。” —— 金风鸾手抚额头,疲惫的脸上满是愁色。 从国师那里回来后,她又传唤了金平武交代前去蛮族一事,待他走后便准备就寝,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早已疲惫不堪,只想睡个好觉。 但刚睡下还没彻底入眠,便听宫女来报,说是国师仙逝。 这可给金风鸾着实惊到了,虽然那小道士说国师身体抱恙,但前去探望时国师气色尚可,怎会突然仙逝呢。 于是她便立刻遣太监们带着太医去了一趟,不久前太医回来说国师确实已经逝去,至于先前国师那副模样乃是回光返照之兆。 金风鸾这才了然,但心中却愈发烦闷起来。 而之后,那小道士妙木却又来了一趟,哭诉着说国师死前特意交代,说是他一逝去便要送去一名叫“紫越”的山中去,要越快越好。 说那里乃是祥瑞之地,于那里下葬可保江山屹立不倒。 金风鸾并不知这紫越山在何处,但看那小道士说的真切,又是国师死前特意交代的话,因此心下倒也并未犹疑,反而有些欣喜。 毕竟能保江山屹立不倒,这实在是件好事,国师逝去,看来乃是喜丧,当即,她便答应了下来。 随即,那妙木便带着人驾着马车,在侍卫们的护送下连夜出了宫。 但不知怎地,他们刚走没多久,金风鸾却莫名一股燥意传来,回到寝宫也是睡不着,如今坐在椅中,眼皮却是紧跳。 “这是怎么回事.....”此刻,金风鸾手抚额头,在喃喃自语。 “难不成....是去了国师那里一趟,被他传染了病症在身上?” 想到这里,金风鸾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喝道: “来人啊,快传太医过来!” “是,陛下!”宫女急忙提着灯笼离去。 金风鸾紧皱着眉头,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在今日去国师那里。 而宫女走不过片刻,便有一名小太监急急来报。 金风鸾眉头一挑,披了件外衣走出房去,小太监跪在帘后,急急忙忙的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 “小王爷他.....他在府中走了!” 闻听此言,金风鸾冷喝一声:“走了?!这孽障去哪了?不是派人看管着吗?” 小太监连忙道: “陛下,小王爷他是..伤重不治...死了。” 话音落下,金风鸾瞳孔一缩,如遭雷击。 “什么?!” “死了?!” 金风鸾脸色骤变,尖声叫道。 “他怎么会死了呢?也没打多重啊!” “送回府中后,难道他们没请大夫去看吗?!” 小太监摇摇头,颤声说道:“王府中闹得动静太大,赵大人的府邸相隔不远,这才传了出来。” “据赵大人派来的人说,王爷他正往宫中赶来。” 金风鸾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她连退两步,眼中满是惊慌之色。 紧跟着,她手足无措的尖叫了起来: “朕没想杀他啊!!” —— 街道上,看着那错身而过的马车以及后面那一群士兵,妙木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还好,不是冲着我来的。” 后怕的低语一句,妙木掀开一角窗帘,看着夜空中的繁星,面容逐渐平静。 “师傅,还是您老人家说得对啊。” 摇了摇头,妙木往后一靠,在满天星光下,逐渐远离了皇宫。 马车中,庆王的满头白发已被鲜血染得斑驳,他面无表情的坐着,被鲜血染的发红的手交错在一起,不断的揉动着,而嘴中则在喃喃低语。 一段时间过后,马车逐渐停下。 庆王慢慢下了车,抬眼向着前方看去,皇宫大门外已经站满了禁卫军。 “王爷,节哀顺变。” “只是您这么晚了来求见陛下,又何须带这么多人过来?”禁卫军头领金宣沉声说道。 庆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陛下,在等着我吗?” 金宣点点头:“是的王爷。” “您若要见陛下,还请您一人前去。” 沉默半响,庆王抬起头看着他道: “好。” “带我入宫吧。” 第489章 陪葬 “王兄,节哀顺变。” 偏殿内,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庆王,金风鸾抿唇说道,她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庆王,庆王身上血迹斑斑,这让金风鸾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庆王双眼无神的看着她,半响,才开口道: “建德他,是我仅剩的儿子。” 金风鸾眉头一挑,叹声道: “是的,王兄,朕何尝不知呢。” “建德虽然有时候会犯浑,但终究也是个忠义之人,得知他突然逝去,朕也揪心不已,直到现在,这心口还在隐隐作疼。”金风鸾摇头叹息。 话音刚落,庆王突然开口: “那为何,您要将建德....” 听出庆王语气有变,金风鸾连忙辩驳:“不,王兄,你误会了。” “建德从南港回来后,来朕这里为那孽障求情,我与他阐明利害,他不仅听不进去,反而以下犯上,在殿内突然发疯。” “朕知他是一时冲动,待过了这一阵必然会恢复清明,便让御前侍卫将其擒拿,送入王府内,只等王兄从南港归来,让王兄去劝慰。” “谁曾想,建德他竟然...就这么死了呢,唉。” “这是朕完全没有想到的事。”金风鸾以手扶额,面现悲痛之色。 庆王冷眼相观,耳中却忽然听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于是他低下头去,抚面悲声道: “建德浑身是伤,令人触目惊心,我....” 此话一出,金风鸾脸色微变,咬牙道: “王兄,朕让那几个侍卫好生对待建德,只要将其制服送回王府便好,下了这道命令后朕便离去了。” “不曾想他们竟然借题发挥,假借朕的命令私下对建德动起手来,而朕如今已查了个水落石出,原来这几人竟与建德有私怨,在借机以下犯上。” “得知个中缘由后,朕已经派人将其捉拿,就地格杀!这几个混账东西实在是罪不可赦!” 金风鸾一脸怒容,气恼的一甩袖袍,但目光却一直看着低着头的庆王,只等他对于自己这番话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庆王佝偻着身子,手抚住面门,而双眼却冷峻如刀,正透过指尖缝隙往屏风处看着。 烛火微摇,那屏风后面显现出几块阴影,再想到先前听到的声音,庆王几乎可以断定那后头必然藏着刀斧手。 念及此处,庆王突然嚎叫一声,泪水跟着落下,“嘭”的一声跌倒在地,他哭叫道: “陛下!得将他们诛九族啊!”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必须得让他们为我儿子陪葬!” 此话一出,金风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颔首道: “好!王兄!” “朕必定会为你做主!诛!一定会诛他们九族!” “而建德,朕必定让他风光大葬!” 庆王坐在地上点头啜泣,悲痛之色溢于言表。 金风鸾见他这般模样,接着说道:“王兄,节哀顺变,建德已经离去,你要保重身体啊,大乾不能失去你这根顶梁柱。” “说实话,建德之死,那几个侍卫固然可恨,但朕觉得罪魁祸首却不是他们。” 此言一出,庆王哭声顿止,他埋着头哽咽道:“那是谁呢?” 金风鸾面色不改,一挥手臂冷声道: “是逆贼秦泽!” “是他!就是他!” “若不是他,建德怎会丢了条腿,若不是他,我们更不会迁居南泽,没有他,我们现在应该在金陵。” “建仁,建忠,他们都不会死!” “就是因为这逆贼,导致我们金家现在人丁凋零,让王兄不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 金风鸾越说越怒,气的面色通红,接着怒声道: “说起来,这不全是逆贼的错吗?!他该死啊!” “朕已调兵遣将,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一次,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为王兄报仇雪恨!” 这番话显然也将庆王心中怒火点燃,他抬起头来,目光像是冰一样冷,咬牙道: “害我儿子的命的人,我一定要让他偿还!” “是的,王兄!”金风鸾点头道。 —— 夜色已深。 庆王出了皇宫,在上马车之前他转首看向了夜空,但也不过一眼,他便面无表情的上了车。 待坐下后,庆王闭上眼睛,嘴中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来。 “要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话音落下,他往后一仰,那狰狞的脸也隐没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 —— 纷乱的一夜总算过去。 翌日,临近中午时分,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不疾不徐的行走通往南港的路上。 队伍中那红色的大纛迎风而扬,显得格外醒目,而这支大军更是威风凛凛,虽然人数不算特别多,仅有不到十万人,但这却是一支由多兵种组成的军队。 除却每一名士兵都乘骑一匹战马之外,还有大量战马拉着木车,上面安放着各种远程火器,那一门门火炮黑森森的镗管在阳光之下反射出光泽,而一旁的木车上拉着的炮弹更是让人心生畏惧。 这些武器并非是从战船上搬下来的,而是秦泽重新利用积分兑换而成,当然这也包括这支正在行进的军队。 如今去南泽击溃金家,已经不需要再兑换大量的兵马。 当然,这并非秦泽轻敌,而是现如今的兑换的兵马拥有了先进的武器,还有着极强的机动性,这样的军队打起仗来,完全不弱于靠数量堆积的庞然大军。 并且,秦泽考虑到接下来要应对的乃是那些异国外邦,因而应该将更多的军队用在与他们的交战上。 而与他们交战的地点,自然不会是发生在国内,而是在茫茫大海亦或者他们的国土上,这需要投入大量兵力。 此刻,秦泽带着军队一路前行,并没有挑那些难走的小路走,而是径直走的官道,如今并不需要遮掩,并且该是正面展示新朝的力量! 秦泽笃信一个道理,百姓们都是随波逐流的,换而言之,谁强,谁看起来就能赢,那他们就会跟在谁后面。 正如此刻。 在途经某个村庄时,那地里正在春耕的老农们,已经有人欢叫了起来。 秦泽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当空的太阳,阳光足够炽烈,仅是一眼就已经让他立刻低下了头。 而此时,不远处几名斥候正纵马而来。 毫无疑问,早早便出发探路的他们,已经带来了第一手的军情。 第490章 为了大乾 “报!” “回禀将军,叛军今日一早便出了南港,如今正毫不掩饰的沿着官道往南泽而来,一个时辰前他们刚过马家泊。” “他们的兵马约莫有十万人,而且还带有火器!” 大通城楼之上,刚探听归来的斥候对着统帅金正喜汇报,听完他的话后,金正喜皱眉不语,陷入了沉思。 自从昨夜金风鸾下旨后,他便连夜集结兵马赶到了此处,而后驻扎在了这里,在先前的设想中,金正喜估算叛军应当会在近几天内出南港,对于他们的兵马也有了个大概的估计。 即便那乘船登陆南港的叛军全部下船出动前往南泽,那也不会有太多的兵马,而自己手中如今有着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兵马,并且还有庆王麾下的一万神机营士兵。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己方兵马远胜于叛军,但金正喜对于叛军拥有多少火器一直心中担忧。 而此刻,听闻对方竟有着十万兵马,且随军带着火器,这已然超出了金正喜的预料。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这恐怕就有些麻烦了....”金风喜咬着唇角,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话音落下,一旁的小儿子金昼却说道: “爹,这有何妨。” “对咱们来说,这不算坏消息啊。” “虽然还搞不清楚他们为何多了些兵马,但那又如何呢?我们的兵力是叛军两倍!以多打少,我们还占据着更高的地势,岂有不胜的道理!” “他们堂而皇之的走在官道上,如此狂妄,完全没把我们朝廷放在眼里,这次咱们可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金正喜依旧皱眉不语,目光却看向了大儿子金潭。 这次领兵出战,除却那在皇城禁卫军当差的二儿子金宣外,余下两个儿子都作为副将跟了过来,虽然按例来说不需如此,但他们还是非要一同出征,金正喜只得答应下来。 而此刻,看到父亲投来的目光后,金潭沉声道: “叛军可是有火器的。” “若是说他们没有火器,即便他们勇猛善战,咱们也能凭借更多的兵力,在正面将他们击溃。” “但有了火器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不说是十万人,即便再少一点,那也是极难啃的硬骨头。” 话音刚落,金昼挑眉道: “他们有那又怎样,我们也有啊!” “军营中不正有整装待戈的神机营吗?他们有那火绳枪,还有火炮!” “我们还有更多的兵马,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金昼面色激昂,拍着胸脯说道。 “那不一样。” “同是火器,亦有差别。” “虽然在过往的战斗中,并未见过叛军拿出过火器,但他们既然有了,那肯定不是摆设。” “而我们呢,事实上也从未在正式的战场上用过,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谁也不敢保证。”金正喜皱眉说道。 随着他的话一落下,金潭点头道: “爹说得对。” “虽然王爷他们都说这些火器厉害,但说实话我也不是没去看过,哑火炸膛的事我都见了几次了。” “咱们钻研这些武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未必就能发挥特别大的作用。” “我看,现如今还是要将那二十万大军作为主力,神机营只能起锦上添花之用,若将他们当做杀器,现在恐怕还不行。” 金昼脸色一变,有些不满的说道:“不至于吧。” “怎么这么没信心,难道叛军的火器就一定好用吗?!” 此言一出,金潭哑然失笑,金正喜则抚须道: “打一场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金正喜摇摇头,微叹道: “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已经没有了。” 看着父亲的脸色,金潭咬着唇角,低声道: “平日里这两位王爷话都说得好听,一到正儿八经要上战场的时候,他们便往后退,要我说爹您就不该请战,我看他们能不能坐得住。” “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您何苦还要来呢。” 话刚落下,金昼翻了个白眼,不满的对金潭说道: “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来打这场仗,是能赢的!” “若是能顺利擒拿秦泽,那便是大功一件!咱们身上都要添一笔大大的功绩,咱们家从上到下,个个颜面有光,爹还能当护国公!” 金潭斜睨他一眼,冷哼道:“陛下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金昼对这句话很是认可,但这个眼神他不喜欢,于是他也感觉到这是来自二哥的嘲讽,随即便涨红了脸: “好男儿就不该畏畏缩缩,该上就要上!” 金潭别过脸去,抱着手臂不再搭理他。 金昼却不依不饶,涨红着脸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够了!”金正喜出言打断小儿子的话,随后一掌拍在了大儿子肩膀上。 金潭扭过脸,看见的是金正喜那凝重的神色。 “潭儿,你要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挺身而出。” “你以为为父是贪图功劳,是要陛下的赏赐吗?” 金正喜摇摇头,自嘲一笑:“为父十几岁的时候就上战场了,一辈子也不知打了多少仗,是看着我们大乾一步步走过来,看着我们金家枝繁叶茂的。” “为父也贪图虚名啊,过去想压秦颢天一头,之前也曾想领兵去金陵击败叛军,杀了他儿子成就一桩佳话,让我的声名传的更久。” “可是呢,到了今日,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也出现一股落寞之色。 “朝廷已经给不了我丝毫名声,而为父,也已经对他们失望透顶。” 话到此处,金昼脸色一变,惊诧于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当即开口道:“爹,你怎么能...” 话并未说完,却是金潭摆了摆手,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金昼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而金潭则低垂了眼帘,无奈的在心中叹息一声。 他知道父亲为何而失望。 戎马一生的他到老了才卸下盔甲,而这几十年内,他已经洒够了血与汗,对于大乾,他有着高度的认同与责任感。 之前为了洋人的事,父亲就曾大发雷霆,指责不该与洋人那样合作,但他的反对之声终究还是太过于微弱。 朝堂上下,又有多少人能听进去呢,作为朝中最有权力的三人,陛下与两位王爷已经决定好了一切。 心灰意冷的父亲只能默然接受,而到了今日,他依然选择带兵出战,为的又怎会是陛下。 而此时,金正喜却已经一扫沉痛之色,他挺起胸膛站在城楼上,遥看远方道: “不说那些了。” “叛军既然已经过了马家泊,想来下午时分应当就能到我们这里。” “之前我曾说过,叛军若是杀进了南泽,那会死很多人,而我们大乾也将就此丢了名姓,彻底消亡。” “咱们大乾,总不能毁在我们这一辈手上吧,那可太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孩儿们,这一次咱们要拼尽全力了!” 他猛地握紧拳头,振声喝道: “为了大乾!” 金潭目光坚毅的看向父亲,跟着振声道:“是!” 金昼一脸振奋之色,吼道:“打他们个片甲不留!” 狂风呼啸,金正喜拨开额头垂落的一缕白发,笑着点头:“好!不愧是我儿子!” “逆贼立什么焱国之名,简直是难听透顶!哪有我大乾响亮!” 随之,爽朗的笑声逐渐在城楼上飘荡开,金正喜遥望远方,又扭头看向了两个儿子,伸手在他们两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下。 “这一次,我们父子三人合力作战,一同护我大乾。” “一定要,战胜他们!” 第491章 正面交战 下午的阳光固然更加炽烈,但大块大块的厚重云层悬浮于空,将地面分割成了一块块泾渭分明的光景。 正在行进的大军最前列,装载着火炮的战车正在开道,车轮滚滚,碾压过尚称得上平坦的土路,一路发出“哐当哐当”的碰撞声。 距离大通河已经不到十里地,先前的斥候们已然探明那里驻扎着一支大军,待抵达那里便要立刻与之交战,因而秦泽让战车营率先走到了前方。 只等一交战便立刻发动炮袭,让这一颗颗炮弹,轰碎前方一切阻挡者,打通前去南泽的路! 另一边,金正喜已经带着大军在离城数里处的位置摆好了阵型,两个儿子分别在大军左翼与右翼,而他自己则位列中军。 而神机营的一万士兵,则分成了数个队列,星罗密集的安插在了大军最前方,充当先攻射手使用。 实际上在过往的作战经验中中,那个位置应当安排弓弩手。 但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同大儿子一样,金正喜并未对这初上战场的神机营抱有太大期待,但既然朝廷花费大价钱才组建出这么一支新式军队,那必须要用上,至少别的不说,他们带着的那几十门火炮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可毕竟这是一支初上战场的新式军队,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金正喜又在他们之后布置了弓弩手,在这其中也带上了上百架床弩。 而左右两翼则是两个儿子分别带领的骑兵队,此次作战,金正喜并不是抱着防守作战的方式去打,而是决定既然要打,那就要尽全力击溃叛军! 为此他才没有守在大通城楼,而是带着大军出城渡过大通这条护城河,将军队布置在了更为广阔的旷野之上,在此处,方能使兵力最大化的使用。 另外此处地势处于高点,而叛军所来的之路则是下方,地势上的优渥让金正喜增添了不少信心。 叛军即便拥有火器,但只要神机营能够发挥作用,再让弓弩手们与之协同作战,之后让两个儿子从左右两翼自上而下的冲进叛军左右两翼,必定能将他们阵营全部打乱打散。 届时,只要打成近战,那麾下这支军队,一定能掌握胜机! 但金正喜也明白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即便是事先做了充足的安排,也可能会发生出其不意的状况。 但就像之前交代过两位儿子说的话一样,为了战胜敌人,需要用尽一切手段,拼尽全力! 而现在,尖锐的哨声从远方响起,这让金正喜意识到是哨骑们在往回赶,而这示警之声意味着叛军将很快抵达战场。 回首看了一眼,金正喜再度扭头看向前方,而后沉着的挥动了手中的旗帜! 下一刻,号角之声响彻云霄,这撼人心魄的声音逐渐向外扩散,位于大军最前列已经布好阵型的神机营在这时立刻行动了起来。 数十门火炮架设在不同的地方,但炮口则不约而同的朝向了同一个方向,那是叛军即将到来的驿道。 另一边,已经来到战场的秦泽已经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声响,也看见了那“迎接”他的军队。 这样的阵仗清楚的让他明白,那残存的金氏余孽还在负隅抵抗,而如此,也就不必再留手了! 当即,他振臂高呼: “给我轰碎他们!”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随之响起,战车营往前猛冲,虽然前方地势略高,但战马足够多,士兵也足够勇! 车轮滚滚而过,将松软的地面压出刀砍斧劈一般的深深辙痕,车上装载的火炮昂扬着幽深的镗管,直朝前方! 在行进到射程范围之内后,战车营当即驻足不前,就地调整方位,士兵们开始往里装填弹药。 而这一举动,却让对面的神机营陷入了一霎时的恐慌,他们的火炮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发射,但需要对面进入射程范围之内才行。 但敌军却已经驻足不前,打算在止步的地方进行火炮的轰击,一个事实在每一个炮兵心中得到了确认。 “糟糕!他们所拥有的火炮射程怕是比我们要远!” 此刻,神机营的将官金天俊面色惊慌,额头已冒出了冷汗。 作为庆王麾下的将领,此次他带着一万神机营加入了金正喜的军队,与之协同作战,虽是神机营首次上战场作战,但金天俊心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他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支军队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 相较于传统的弓弩,毫无疑问现在的火器已经碾压了它们,虽然比较费钱就是了。 但现在看到对面的动向,他一颗心立刻吊了起来,而不待他做出太多反应,来自后方的号角之声再度响了起来。 所带来的讯息只有一个,那便是向前推进,主动拉近距离! “快!快!” 挥汗如雨的金天俊当即呼喝起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当即,士兵们手忙脚乱的将装载着火炮的战车往前推进。 轒轀车挡在了前头,士兵们就这样急迫的开始往前迈进。 但已经装填弹药完毕的对面,又怎会给他们推进的时间。 几乎是同时,“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鸣之声猛地炸响,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让大地似乎跟着抖动了一下,浓浓的白色硝烟在一霎时随风扬起,几乎遍布天空。 瞬间,数百颗炮弹激射而来! 天空之中一霎时多了这些骇人杀器,让位于中军位置的金正喜瞳孔紧缩,连带着身躯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虽然以前从未与叛军交过手,但这首次直面他们,他便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凶悍之力。 神机营正在推进,而如今他们也正首当其冲,需要经受这一轮激射而来的炮弹! “砰砰砰!” 更为爆裂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之上,大大小小的炮弹倾斜而下,它们不像雨点那般柔软,而是粗粝坚硬,在得到火药燃烧产生的强大推力加持下,它们能破坏接触到的一切事物! 轰! 正在往前急奔的神机营受到了强力的打击,一些战车被炮弹击中,它们还未曾发挥一丁点作用,便连炮带车被摧毁! 而相较于这些死物,那些鲜活的人与战马,则更像是豆腐一般被轻易击溃。 第492章 逃兵 此刻,在焱军这边,一门门虎蹲炮于佛郎机炮架设于地,已经开始装填了新一轮的炮弹。 而已经经受了一轮炮弹洗礼的神机营此刻竟还在往前冲锋,虽然在第一轮的射击中他们已经折损了些兵马与火器,但他们知道若不能缩短距离,便会一直被动挨打,因而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只能硬着头皮顶着炮弹继续往前进发。 “轰轰轰!” 相较于能射出更大体积铅弹的虎蹲炮,佛郎机炮镗管更为细长,射出的铅弹略小,但它们的射速却要比笨拙的虎蹲炮要快得多。 正如此刻,在一阵阵密集的炸裂声中,佛郎机炮射一次性能从镗管中射出数枚小型铅弹,虽然这些铅弹的破坏性被减弱了许多,但它们同样具备极强的杀伤力,尤其是对于人体的伤害更是可怖。 石子大小的铅弹像是雨点一般射入正往前迈进的人群中,顿时迎来了一片哀嚎惨叫之声。 而在被攻击的这一边,这次出战的神机营动用了不到百门的火炮,但在几轮炮火下已经被摧毁了快一半,铅弹的袭击实在太过于密集,虽然有着轒轀车在阻挡,但它们也不能完全护得周全,虎蹲炮射出的炮弹破坏性极强,多辆轒轀车被轰的残破不堪。 但在此刻,位于神机营后方的弓弩手们却也跟着往前迈进,更多的轒轀车,床弩车被带着往前迈进,下达命令的金正喜面色凝重,在发起战斗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死战到底的准备。 尽管对面的远程火器更为凶猛,也要顶住他们的攻击,唯有拉近距离,才能借助兵力上的优势破坏他们的防线,而后与他们近身发起死斗! “杀!” “快快快!” 在炮火中,一声声嘶吼不断响起,神机营已经折损过半,但好在他们是从高处往下发起的推进,因而速度并不慢,可即便如此,如今也仅有不到20门火炮尚且无恙,而此刻他们也将火炮平稳的安置于地,开始进行着炮击的准备。 与此同时,位于后方的金正喜看着前方的惨状,当即下令让左翼与右翼的兵马同时出击,现在已经不能指望靠着神机营与其后的弓弩手们攻破敌军的火炮攻势了。 而左右两翼发动袭击,自然也会经受炮火,但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相较于敌军,己方如今唯二的优势只是兵力更多与地势更高而已。 只能选择用人命去填补对方火力的差距,金正喜已经做出了决断!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位于左翼的金潭当即带着骑兵们发起了冲锋,虽然他知道这已经不是原先的作战计划,但此刻也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切入敌方侧翼,制止他们不断倾斜而出的炮弹。 而要想尽可能的减少伤亡,只能拉长战线,以稀疏却绵长的冲锋路径包过去。 如此,右翼也以同样的阵型冲杀,敌军就要面临四面八方的袭击,这能大大缓解来自敌方的火力攻势。 但另一边,虽然已经收到命令,但统率右翼兵马的金昼却并未立即动身。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滴落下,虽然已经尽力维持身形,但却怎么也止不住发颤的双腿。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 神机营可谓是朝廷的底牌,出战之前陛下对其给予了厚望,可如今他们甚至还没有发挥作用便已经伤亡惨重。 战车被一辆辆摧毁,坚固的轒轀车上被轰击得失了形状,战马被炮弹射得一匹跟着一匹倒下,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 而那些士兵们更为惨烈,有的被头颅被整个轰碎,有的躯干中露出一个大洞,内脏破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 四肢健全者,十个人里面找不出一半来,一群群的伤兵在地上翻滚哀嚎,血与肉布满了地面,将本该翠绿的土地染的斑驳不堪。 这般惨烈的战事,完全不是寻常的战斗所能比拟的,而这也刺激得金昼脑中天旋地转,恐惧像是生根发芽的种子,在迅速成长。 开战前,他尚且有着雄心壮志,希望能靠着这一战打出个赫赫战功,可现在这个战况,不说击溃叛军,甚至难以和他们打平。 而父亲却还要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发动冲锋去撕破敌方的阵营,这简直是疯了! 神机营未能遏制敌军的火炮,要让我们也顶着炮火前进吗? “不!我还不想死!” 金昼颤抖着拉动缰绳,往后退了一步,而一旁的副将已经急迫的喊出了声: “将军,左翼的兵马已经出击,咱们要立刻跟上。” “左右同进,敌军必定疲于招架,他们的火炮射击力度也会被分散,咱们就有机会了!” 听到催促,金昼尖声吼道: “你没看到吗?!” “他们在不断往外射出炮弹,我们根本就冲不过去的!” “嗡!” 号角之声再度响起,是紧急军令,很显然,由于他们未曾有动作,已经让金正喜坐不住了。 “打不了的,绝对不行的,我们该撤军,该退回去再做打算.....”金昼面如土色,一边拉着缰绳往后退去,一边摇着头。 副将看着不断后退的他,脸上逐渐显现怒容。 下一刻,他怒骂一声: “滚吧!” 随即,他举起长枪对着其余人怒吼一声: “走!跟上我!” “当逃兵,大将军一定会从重处置!” 不再多言,副将带着满腔怒火一马当先冲在了前头,而金昼则在恐惧之中选择背道而驰,拉着战马跑向了后方,他要劝说父亲退兵! 眼下看来,唯有退回南泽,集结所有兵马打防守战才能遏制叛军! 而在对面,秦泽冷眼看着焦灼的战场,尽管敌方的远程部队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但他们却仍旧在凶猛的往前冲锋,这倒确实让秦泽有些出乎意料。 如此凶猛,可实在不太像金风鸾治下的兵马能有的样子。 但无所谓,来多少打多少,虽然只兑换了十万兵马,但秦泽可是给他们配备了极其精良的武器。 原本是想着击退敌军,从而逐渐往前推进,如今既然他们发动如此凶猛的反攻,那就只需要固守此处,不断倾斜出火力了! 随即,秦泽振声道: “来!将火箭都给我用上!” “待他们冲到射程内,将他们烧个一干二净!” * * ps: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实在太令人振奋了!我兔威武!(〃`3′〃) 第493章 火雨纷纷 “嘭嘭嘭!” 时而明亮时而灰暗的天穹之下,隆隆的炮击声应接不暇的响起,金潭带着左翼的骑兵死命狂奔。 虽然已经将冲锋的阵型尽可能的疏散开,但队伍中还会时不时有人被炮弹击中。 尽管他们身上的甲胄已足够坚固,若是弓箭说不定还能抵挡一二,但这射来的铅弹破甲力极强,一颗鹅卵石大小的铅弹便能让最为坚硬的护心甲凹陷。 而那恐怖的冲击力道会震荡的内脏破损,因而只要被击中,那便会直接跌落马下,几乎没有任何得生的可能性。 这还是最为坚硬的护心甲,若是被铅弹射中的是其他部位,那里没有硬甲覆盖,会被立刻射穿。 因而在此刻冲锋的过程中,鲜血与碎肉不断的在人群中爆开,金潭一颗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颗炮弹会不会向自己射来。 而此刻,浓郁的血腥味与硝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它浓郁得仿佛实质,像是从腐朽的铁锈中滚了一遭的蛆虫,在不断地往人鼻腔里面钻,让人不由自主的恐惧颤栗。 “驾!驾!” 金潭狠命的顶着胯下的战马,催促它以最快的速度早一点冲入敌军阵营,他们是从左侧往对面冲刺,而这个位置金潭看到神机营已是死伤惨重。 在一开始,神机营的任务是以远程火器牵制敌方,从而给左右两支兵马创造出近战的机会,可现如今他们却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落败,目前的他们也只能被当做靶子在吸引火力。 那不到二十门的火炮已经被他们射出了几轮炮弹,但这种程度的攻击却如蜉蝣撼树他们射出的炮弹如石沉大海,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而在此后不久,这残存的火炮要么被流弹击中摧毁,要么因为先前的快速移动过程损坏了内部的结构,导致出现了哑火炸镗,直到现在,已经再也无法射出一轮炮弹,而负责开炮的士兵也十不存一,死的连具全尸都没了。 在这个情况之下,火枪兵们只得缩在轒轀车中,艰难的一点点朝前迈进,现如今所能使用的,也只剩下手中的火绳枪。 而在对面,焱军的最前线,地上放置着上百门的各色火炮,此刻还在不断发起射击。 此刻当做主炮的已不再是虎蹲炮,而是佛郎机与大连珠炮,它们除却射速够快还能发射略小的散弹,一炮便能射出数枚。 “快!快!” 急促吼叫声不断响起,士兵们浑身燥热,已是大汗淋漓,正不断的往火炮中装填着弹药。 而由于不断的连射,整个炮架此刻已经在不断颤抖,本该玄黑色的镗管此刻已经泛红,热气升腾间,空气似乎都变得滚烫起来。 炮兵们的耳朵虽然已经堵上了棉花,但这震耳欲聋的声响还是让他们在此刻失聪,但听不到声音并不影响他们手中的动作,敌军在一点点往前迈进,只需要将炮口对准他们最为密集的人群就好。 火线被点燃,“呲”的一声,药室内的填充的火药剧烈燃烧,一瞬间,难以想象的高压猛烈释放,数颗石子大小的铅弹“轰”的一声从镗管中射出! “砰砰砰!!” 犹如越敲越快的鼓面,震耳的炸响声中,前方爆开一片血肉,血雾弥漫中,轰然奏响一片哀嚎之音。 地面飞沙走石,躯体残破的战马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颤动,马首上的鲜血涓涓而流,与乾兵身上流出的血汇合,污浊着地面。 从左翼冲来的骑兵已经拉近了距离,并未被流弹击中的金潭脸上已经满是汗水,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枪,这温暖的枪杆能驱散心头的恐惧,而敌兵已经很近了! 他无暇去管右翼还未跟上的骑兵,此刻只想带领顶着炮火突围而出的左翼骑兵们一举冲入敌军阵营,让他们的火炮失去作用,将这场被动挨打的战斗转变成近战厮杀! 看着并不远的敌军战车营,金潭扬起头,将一直憋在胸中的怒气尽数吼了出来: “冲过去!” “破了他们的阵线!杀!!” 左翼骑兵们已经经受了太多的炮击,在突进这一过程中不断有人死去,那穿梭在空中的炮弹就像是悬在士兵们头顶的利刃,谁也不知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而现在破敌就在眼前,所有人都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的喊杀了起来。 “杀!!!” 但谁也不曾料到,在敌军的战车营之后,火弩甲们已经摆好了阵势,只等他们靠近! “放!” 暴喝声中,火弩甲们以四十五度望向天空,而后射出一枚枚火箭! “簌簌簌!” 交战已经有了段时间,太阳逐渐西下,因而此刻天光并不显得太过明亮,但与此刻,在这数千枝火箭照耀中,天色似乎在一瞬间爆闪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火箭像是从苍穹下突然落下的一片火雨。 随后,它们倾盆而下! “哗!” 已经是在搏命突进的骑兵们被这一阵火雨浇筑在了身上,灼人的气息刺痛着他们的鼻腔,喉咙,而头上身上四肢所感受到的,则是更为直接明显的刺痛。 “啊啊啊!” 从胸腔中爆起,而后汇聚于喉间喊出的凄厉惨叫一瞬间响彻在战场之上! 烈焰烧灼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骑兵们露在盔甲之外的衣物,头发,裸露在外的皮肉,胯下战马的鬃毛,以及那健壮的身躯。 无处不在的火焰像是附骨之蛆,紧密的攀附在了被射中的骑兵身上,并且还在不断扩散。 这一刹那,战场中的这一片小天地陷入了火的海洋,火海中燃烧的人只能无力的挣扎。 并且,似乎就连空气于此刻都变成了煮开的水,在沸腾,在不断吐出滚烫的气泡。 而如今,战场上除却白色的硝烟之外,还多了无数团直上苍穹的黑烟。 它们由成千上万的活人与死人所生成。 火海中,金潭咬紧牙关,忍受着强烈的灼痛,用力折断射入左臂中的一支火箭,他选择了继续往前冲锋。 而另一边,金昼已经跑回了金正喜身旁。 第494章 落败 头盔之下,金正喜神色枯槁,便是连嘴唇都已失去了血色,虽然在这个位置很安全,既没有炮弹也没有火箭,但当这傍晚时分的风吹来,他却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灼人温度。 空气是热的,但此刻他的身躯却如坠冰窟。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左前方战场上燃起的火焰让绯红的夕阳似乎都黯淡了下来。 金正喜浑身僵硬,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的战场。 位于正面的神机营,如今应该是死的快一干二净了,跟在后面的弓弩手们还在经受着炮击,各种战具也不知被摧毁了多少,而这些弓弩手们此刻已经组织不起攻势,他们只是被动得经受着轰击。 左翼冲锋过去的骑兵们正面临着一轮接一轮的火箭,那里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虽然现如今他们还在顶着火焰发起冲锋,但显而易见,这种状况下抵达敌军阵营那也是不死也残。 而右翼骑兵则落在了后面,但也正因为他们慢了些,如今还未被火箭所波及,但敌军已经将火炮对准了他们,毕竟位于正前方的神机营与弓弩手们如今已经构不成威胁。 从交战到现在,敌军几乎都未曾转移过阵地,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像是一座军事堡垒,外面设立着各种杀器,无时无刻不在往外喷泄火力。 而自己以人命去填补差距而设定的战术,如今看来完全没有撼动敌军,他们依旧牢不可破,并且还在以令人悚然的方式扫荡着战场! 金正喜从颤抖的双唇中吐出一口浊气,太阳穴则在微微颤动,在此刻他仿佛又苍老了十岁,身形都佝偻了起来。 正这时,一声大喊打断了金正喜的思绪。 “爹!” “还等什么!快撤军吧!” “敌军的战力实在太强,咱们完全没办法与他们一战,必须得立刻撤军!” 金昼面色苍白,一脸急迫的对着金正喜喊了起来,金正喜浑身一震,扭头看向了他,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 “你不该在这里。” 金昼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敢确信听到的这句话。 “爹!你在说什么?!” “快撤军!撤退,我们要立刻回去!” 话音刚落,金正喜突然上前,一把揪住金昼的衣领嘶吼了起来: “混账!你怎能临战怯逃,怎能抛下他们,我让你带着右翼的骑兵们与你大哥齐头并进,一同以包抄之势冲破敌军阵线!” 金昼一把抓住金正喜的手,涨红着脸喊道: “可是你看到没有,没有用啊!” “这是完全没有用的啊,他们除了火炮,还有火箭,冲不进去啊!” “这种情况下,你让我....”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怒不可遏的金正喜一巴掌扇在了金昼的脸上,而怒吼跟着就来: “混账!若不是你贻误战机,怎会这样!” “正面神机营和弓弩手们那时已经在反击,你若是带着右翼骑兵与你大哥他们同时进发,叛军要面临多方攻势,火力必然会被分散,这样我们就有了突破的机会!” “你这个蠢货,因为你怯战不敢去,害得左翼骑兵们率先遭受了叛军的攻击,让我们连唯一的机会都失去了!” 金正喜此刻像是暴怒的狮子,通红的双眼中是无尽的怒火与悲痛,这迫人的眼神让金昼愈发慌乱,他只能以更大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羞愧: “不可能!” “有我没我都一样,即便一同前去,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爹,你看!你看呀!”金昼抓着金正喜的手指向前方的战场。 在那里,位于左侧的战场上已经满是火焰,一眼望去,不知有多少浑身着火的士兵在哀嚎着翻滚,还有那身负烈焰的战马在胡乱的狂奔。 虽然金潭让骑兵们维持着一个绵长的冲锋阵型,但现在却已经被彻底打乱,所有人在火焰之下都只能凭借本能在逃窜。 滚滚浓烟直插天穹,空气中的焦臭味让人为之作呕,金昼此刻说着说着竟然吐了起来,他是真被这触目惊心的场面给彻底骇破了胆。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的明白一场战争是如此残酷。 而此时,金正喜喉咙间仿佛塞入了一个铁块,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的手终于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嘭”的一声,随着他松开的手,金昼摔倒在地,他哆哆嗦嗦的试图站起来,但双腿却仿佛不受控制,只是在不断的打颤。 “爹...快!快撤军,快撤军!打不了了....” “没法打,完全没法打....”金昼嘴中一边往外喷吐着秽物,一边爬将起来向战马跑去。 金正喜背对着他,腰已经挺不起来了,他茫然的看着那惨烈的战场,脸色僵硬得不受控制,竟不断抽搐起来。 席卷全身的无力感袭来,他却突然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噌”的一声,他猛地抽出了刀。 但一扭身却发现金昼已经骑在了马上,手中甚至还多了个铜铮,他一边敲着铜铮,一边大喊着: “撤退!撤退!” “快撤退!” 金昼选择了无视父亲,擅自做出撤军的命令。 铜铮响起,军心大乱,本来是留作发起最后交战的中军此刻混乱了起来。 金正喜拔刀四顾心茫然,远处的炮击声还未停下,火焰烧的尸骸哔啵作响声,其中又混杂着无数的哀嚎与嘶吼。 “啪”的一声,他摘下头盔扔在了地上,呢喃着说:“撤军吧。” 这轻声细语实际上并不能让旁人听见,但金正喜已经没有了力气,而士兵们也不需要他再喊出这句话来。 战场上的状况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铜铮的响起就像是解开枷锁的钥匙,他们由内而外的全面溃逃。 兵败如山倒,而逃蹿更像是瘟疫,一经扩散会让越来越多的人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 金昼已经顾不上父亲,此刻他已经骑着战马跑在了溃兵的最前头。 遗留在此处的金正喜满头白发被风吹散,他抬起头看着战场,目光抬高又看向了那斜阳。 “我的大乾,还是逃不脱覆灭嘛....” 金真喜慢慢拿起刀,随着这一声呢喃,绝望的一刀割开了脖颈。 通红的鲜血激射而出,洒向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嘭”的一声。 金正喜倒在了地上,布满水雾的双眸无神的看着苍穹中最后一抹夕阳余晖。 第495章 这也能输的?! 日落西山,煌煌大日从天河坠落,灿如金莲的晚霞被轻薄似乌纱的夜色取而代之。 风不算狂烈,数股黑烟摇摇晃晃的直上晦暗天穹,烟尘中弥漫着油脂的气味,但这还不足以吸引食肉的飞禽,毕竟这狼藉残破的广阔大地犹有余烬,还容不得它们安稳落下。 本应草色浓郁的旷野完全失了形状,如今变得焦黑,佝偻着身形抱在一起的人形事物还在缓慢的燃烧,它们似乎与土地都沾黏在了一起。 焱兵们从阵线中冲出,成千上万人骑着马狂奔,这浩大的声势让地面上的白色灰烬随之飘荡起来。 扑面而来的灰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焱兵们端起鸟铳,掣电铳等单人型火器射击着远处的敌兵,而那些近处的敌兵,则由枪兵们就地处决。 冲过零零散散燃烧着火焰的右翼战场,冲过被炮弹轰击变得残破不堪的正面战场,他们又分出一道兵力去了左侧战场,那里依旧还有少许敌军骑兵。 对于已经逃走的那些兵马,秦泽并未下令继续追击,他明白这场大战得胜后,身居南泽的金家必定是要上窜下跳了。 而现在天色已晚,只需要彻底清扫战场便可,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打扫完战场,今夜便径直去大通歇息一晚便是。 —— 明月逐渐攀升夜空。 皇宫内。 金风鸾看着前来报急的大臣,浑身不由一震,眸中全是那惊骇之色。 “什么?!大败?!”她站起身来,猛地大喝一声。 “是的陛下!前线传来消息,叛军与我军在大通战了一场,我军与之艰难对战,但终究还是不敌,已败下阵来。” “我军伤亡惨重,金昼将军带领剩下的兵马艰难突围,如今正往南泽而来,这就是目前所了解到的军情!” 台下,兵部尚书熊勇汗水涔涔,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而听完这一番话的金风鸾脸色苍白,“嘭”的一声跌坐在了龙椅上,良久,她才大吼一声: “还等什么?把所有人都给朕叫过来!” 收到金风鸾的急召,大臣们再度于这夜晚聚集在了皇宫之中,而此时金昼正带着一小群快骑先一步进了南泽,而余下的那些兵马则还在后面。 此刻,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要凝滞了一般,众臣尽皆低垂着头,不同于上次,如今的他们脸上那惶恐的表情已经完全无法掩饰。 金风鸾心内的惊诧还未压下去,但于此刻她也只得努力保持冷静,深吸一口气后,她缓缓开口道: “金正喜是个老将,可谓是打了一辈子仗,给他二十万兵马,还命神机营协助他一同作战,如此雄厚兵力,朕以为他定能一举将叛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退一步说,即便叛军实力斐然,能与我们有一战之力,可那又如何呢?便是付出些代价,我们也能从中取胜。” “朕想不到啊....” 金风鸾摇着脑袋,手紧紧扣在了龙头扶手上,那尖锐的指甲将那龙头浮雕抓的吱吱作响,而原本努力维持的平静脸色此刻也变得狰狞起来。 下一刻,她声量骤然提高,尖声道: “朕是真想不到啊!” “这也能输的吗?!啊?!” “这也能输的???” 她终究还是改不了易躁易怒的本色,于此刻尖叫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量让众臣浑身一颤,一时之间也不敢回应。 金风鸾却跟着喝骂起来: “朕都说了,退一步我们也该赢!” “但这是退了一万步啊!这么多的兵马,竟然还能输?奇哉怪哉!” “这怎么打得呀?他不是打了几十年的仗了吗?都说越老越精,怎么现如今败得如此厉害?!” “早知如此,还不如朕亲自带军前去呢!”说到此处,金风鸾恼怒地一拍桌案,让桌案上的奏折都跟着一跳。 大臣们仍旧不敢接话,庆王却慢慢走出,自昨日休息了一夜后,他的气色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眼中的红血丝却已经消退了。 只听他沉声道: “陛下,还是等金昼回宫复命才是。” “我们派出的兵马够多,还有神机营,叛军即便取胜,相信也该是惨胜。” “也就是说,我们还不算是大败。” “并且我们还有南泽的兵马,叛军已经打了这一场恶战,便后继乏力。” 庆王这一番安抚并未让金风鸾平静下来,事实上如今的她已经听不得再败的消息。 什么大败小败,不都是败,之前在金陵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败,现在回到南泽,又是老家,还要再败,这谁受得了。 难不成要等到叛军杀入南泽,秦泽坐在了身下的这张龙椅上,才能算得上是大败? 这简直是自欺欺人。 “说这些都没用,我们兵力占优,还掌握着更好的地势,朕不知道要怎么打才能输。” “金正喜必是年老失智,完全忘了怎么打仗了,不然何至于惨败。” “你们说呢?!”金风鸾眉头一挑,怒声质问沉默的众臣。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说话啊!都成哑巴了?” “是,陛下说得是!”当即,有大臣附和了起来。 金风鸾冷哼一声,接着说道:“现在你们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打吧。” 说完此句,她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冷峻的扫向群臣。 随之,窃窃私语声在殿内响起,但却无一人能大声给出建议,金风鸾愈发心烦意乱,心中默默盘算着要不就御驾亲征算了。 对于自己亲自领军交战她有信心,只是金正喜打了这一场败仗,让金风鸾心底终究还是有些慌乱。 假若没有这场败仗,她认为自己必定会直接御驾亲征,征讨叛军,只是现在再去,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此刻,沉思的金风鸾想到那日封秦泽作镇北王时的情景来,指尖冷不丁的一颤。 万一自己落他手里,那恐怕....... 明明殿内无风,也并不寒冷,但于此刻,她却打了个冷颤。 第496章 南泽危矣! 此刻,众人一番讨论下来,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事实上这一战的落败已让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位将领心乱如麻,一时之间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请战。 之前在金陵时那些充当中流砥柱的大将们几乎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而在南泽的这些将领,但相较于金建仁麾下的那些人,是完全比不上的。 这些年来,朝中最为能干的一批将领,基本都在金建仁麾下,但金陵外的那一场大战中,这些得力干将却一个没剩,全部死在了那里。 当然,死的最多的都是这些金姓将领,至于那些外姓将领,前一个黄家,如今一家老小尸骨都没了,而百里原之战又让熊骞战死。 若不是之前金正喜请战,恐怕愿意主动镇压叛军的人还真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来。 金风鸾现如今也不敢说要御驾亲征了,目光在台下扫来扫去,台下众人纷纷低下头来,都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被挑中打接下来的仗。 见此情形,金风鸾愈发恼怒,她又看向了庆王。 庆王面色低沉,此刻也是一言不发,如今他膝下几子全部死去,金风鸾知道现在靠他也是万万行不通的了,恐怕现在他还没有从悲痛的情绪中缓过来,今夜能过来就已经算是尽了职责。 随即,她又将目光看向了那本该景王所站的位置,景王受命去了南蛮之地,如今还未归来,现在站在那里的是景王之弟金平勇。 察觉到金风鸾的目光向自己看来,有些圆润的金平勇鬓角悄然落下一滴冷汗,小心翼翼的缩了缩大腹便便的肚子,埋下了头。 但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只听金风鸾沉声道: “诸位爱卿,如今虽然败了一场,但不能意志消沉啊。” “叛军,任何时候都要剿,且不谈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正朝着我们这里迈进,虽来势汹汹,但也是我们镇压的最好时机。” 说罢此句,她看向金平勇道: “不若就.....”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报。 金风鸾眉头一挑,将其传唤了上来,却是说金昼已经回来了,请求召见。 得此消息,金风鸾浑身一震,当即传令让金昼速速入宫面圣。 此时,月已升至半空,正是午夜时分。 不多时,在太监的传唤下,金昼连脏污的盔甲都未曾脱去,便被传唤上了殿。 刚一入殿,披头散发的金昼便先听到了一声冷喝: “快说!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金昼形容枯槁,脸上毫无血色,胸前还沾染着先前吐出来的秽物,而这一头乱发则是在回来的路上胡乱抓出来的,毕竟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此刻,听到金风鸾的冷喝,金昼当即“嘭”的一声跪倒在地,早已酝酿好的话立刻到了嘴边,他满脸悲痛的说道: “陛下,非是我军不力,而是叛军太强之缘故啊!” “嗯?”金风鸾腾的一下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发黑,她手指着跪倒在地的金昼斥道: “二十万兵马!一万神机营!数十门火炮!” “这还不够吗?!” “你可知那火炮一响要花朕多少银两?!都这样了你们却还是打不赢?你们在干什么!” “上了战场,你们是在站在那里让叛军打吗?!” 金昼挥汗如雨,连忙辩解道: “敌军火炮厉害得紧,完全无法近身啊陛下。” 金风鸾勃然大怒,一甩袖袍,手舞足蹈的比划道:“神机营不在吗?他们有火炮!给朕轰啊!” “不然让神机营过去干嘛?!这还要朕教你?!” 金昼连连摇头,急促的说道: “轰不过啊陛下!” “陛下,您是不知道,敌军虽然兵力比我们少得多,但他们拥有的火炮可比我们多得了,他们少说....那也有数百门啊!” “而我们仅有数十门,并且射程也比他们短,这怎么轰得过啊。” 此话一出,人皆哗然,便是连庆王也不由面露惊色,金风鸾更是浑身一震,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不仅如此,相较于我们只有一种类型的火炮,敌军的火炮种类繁多,既有远程重炮,还有那能射出密集炮弹的火炮,简直让人完全无法抗衡。” 金昼张开双手,比划着说道:“一开战,那是炮火连天,简直跟天崩地裂一样!” “数不清的炮弹向着我们射来,神机营....” 说到此处,金昼扭头看了一眼庆王,这才接着说道:“敌军的火器已经完全碾压了我们,神机营在他们面前,丝毫起不到作用。”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神机营便伤亡惨重,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 “我们几乎是丧失了一切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 此话一出,庆王瞪着眼,脸色一片铁青,几乎不敢相信金昼说的话,他颤抖的伸手指着金昼,喝道: “不可能!金昼!你大败而归,在陛下面前可不得胡言乱语,借此为自己脱罪!” “我麾下的神机营,怎可能像是你说的那样不济!” “定是你们指挥失当!” 面对指责,金昼急忙看向金风鸾道: “陛下,末将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 “您可以去问跟我回来的每一个人,他们可都是亲身经历下来的,并且敌军除却火炮之外,还有无数火箭!” 说到此处,金昼悲从中来,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敌军固然凶猛,但父亲却毫无退缩之意,决意拼死一战,他命我与大哥各领一路兵马,与左右两翼向敌军发起冲锋,希望以此冲破敌军阵线。” “可即便如此搏命相战,却依旧难以阻挡敌军攻势,可怜我大哥被他们以火箭袭击,已与那些士兵们葬身火海。” “我本欲舍身成仁,一战到底,但思及陛下身居南泽,还需要我等守卫南泽,这才奋力突围,侥幸出了战场回来给陛下报信啊!” 金昼声泪俱下,一脸悲痛之色,众臣却个个体如筛糠,神色一片慌乱。 毕竟他这番话已经切实的说明如今袭来的这支叛军,拥有着极其恐怖的战力。 金风鸾浑身僵硬,眼瞪如牛,脑海中却迸出几个字来: “南泽危矣!” 第497章 攻守之势易形 殿内众臣像是炸开了锅,此刻交头接耳,彼此之间发散着惊慌不安,叛军既然如此强悍,那此刻他们就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屠刀,将落未落之时愈发的让人心生恐惧。 王雍擦着细白面皮上淌的汗水,心中已经在想要如何脱身,至少眼下看来,待叛军杀到南泽,未必就能抵挡得住。 其他大臣也都是心慌意乱,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蚱一般,庆王脸色难看,此刻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他还未从神机营的失利中缓过神来,毕竟神机营是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新军,虽然成立还不到两年时间,但在他们身上花费的银两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如此,这样一支花重金打造出来的兵马,兵力堪堪不过三万人,如今已去其一,若是金昼并未半句虚言,那他们就是毫无用处的军队。 这样的现实,怎能让人接受? 庆王心知肚明,这神机营应当是最后的底牌了,如果就连这样都无法抵御叛军,那还能怎么打? 依靠南泽最后的那三十万兵马吗?难!难呐! 庆王咬住唇角,脸色低沉的摇了摇头,而他这般形状也让金风鸾尽收眼底,一直以来,当有为难之事难以定夺时,金风鸾都会习惯性的询问这位王兄的意见。 可现在就连他都是一脸颓色,那足以说明事情已经严重到他都没有丝毫把握了,金风鸾脑中一片昏沉,只得以手扶额,暗自嗟叹。 台下的金昼心思急转,见众人皆神情慌乱,而陛下也愁眉不展,他当即说道: “陛下,以末将看来,如今我们是决不能再主动对叛军发起攻势了,敌军火力凶猛,即便是以骑兵强行冲阵都难以成功,当今之计,唯有防守作战。” “我们得将所有兵马全部聚集在南泽,以南泽为最后据点,重兵把关,遏制敌军攻入!” 待此话落下,殿内众人尽看向了金昼,紧跟着,一道附和之声随之响起。 “陛下,金昼所言极是,如今再出兵主动和叛军交战,怕是险象环生。” “恐怕只有据守在南泽,依靠城防能抵御住叛军攻势。”说话的是金平勇。 他本就担心金风鸾会在此战失利后委任他做大将,前去平乱叛军,若真是如此,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便是连金正喜这善战之人都败下阵来,他可不觉得自己统兵的能力更强,在行军打仗之事上,金平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而听着这二人的话,此刻金风鸾眉头已经皱成了个疙瘩,她沉思半晌,这才缓缓道: “可这样,那不是等着他们打过来吗?” “朕为一国之君,怎能让逆贼两次打上国都,这岂不是叫朕一点颜面都没了?” 这话一说出来,金昼面色一滞。 颜面?什么颜面? 国君的颜面?那不是早就已经在金陵丢的干干净净得了么?现在还提什么颜面?这可是已经危及生死存亡了啊! 心中虽然如此想到,但金昼自然不敢说出来,他吞了口唾沫,接着道: “那无可奈何啊陛下。” “派兵出去打恐怕会让我们陷入不利之境,而若是孤注一掷,将所有兵马都派去和叛军决一死战,万一....”他抬眼看着金风鸾的脸色。 金风鸾紧咬唇角,脸色略微泛白,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怎样的决断。 而台下的大臣们已经接连说道: “陛下,当今之计,怕是只有如此了。” “南泽虽是旧都,但好在城防仍在,此外陛下回南泽后,更是修缮加筑了外围城墙,有此防护,确实是应对叛军最好的地方。” “而除却这里之外,咱们也...再无能御敌之处了啊。” 这最后一句话宛若砸在金风鸾心间的一记重锤,让她脸色瞬间煞白。 是啊,还有什么办法呢?南泽是最后的防线,叛军如此强悍,哪还有别的应对之策? 而这大乾国土,现如今已经快全部沦陷于叛军手中,这仅剩的南泽再一失去,那大乾的气数怕是真的尽了。 念及此处,金风鸾瞳孔一震,猛然想到先前国师说的话来。 金风鸾记得明白,国师说紫薇帝星现世,大乾当盛,可现在看来,却完全不对啊,不说强盛,甚至于快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国师他......该不是....’ 金风鸾手猛地掐住掌心,尖锐的指甲嵌入皮肉,那一丝疼痛让本有些昏沉的头脑在这时逐渐清明起来。 ‘难道他在骗朕?在胡说八道?’ 一通百通,想到先前几次与叛军交战前请国师算的卦,此刻一想是全无所中啊! 金风鸾越想越惊,但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国师是骗子,若他真的是骗子,那岂不是说.. 正此时,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不知平武何时能回南泽复命?”庆王面色低沉,沉声问道。 金风鸾从恍惚中抬起头来,本有些黯淡的眼神随着这句话却亮了一瞬。 对啊!不是已经派平武去找那帮蛮人了么,若是他们能派出兵马前来相助,那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只要固守南泽,叛军即便攻来,一时之间也绝不可能攻进,随之他们必然要陷入鏖战,既如此,那便能消耗他们的兵力。 届时,再开城出击,全力镇压叛军便是! 想通此点,金风鸾糟糕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她当即回道: “这两日想必就能回来。” “而在那之前,就依照金昼说的办吧。” “将所有兵马,全部聚集在南泽城内,做好全力抵御叛军的准备!” “另外,将你的神机营火炮,都拿到城楼上来,叛军若是来攻,务必要给与他们雷霆之击!” 金风鸾说着说着心中底气愈盛,她又看向金昼道: “你们这一战,想必还是给叛军造成了些伤亡吧?你们可是有二十一万兵马呢,别说未立寸功。” 面对金风鸾凌厉的目光,金昼心中一跳,随即略有些犹豫的说道: “唔...还是杀了他们些人的。” 第498章 险恶用心 “主公,今日一战倒是未曾有什么伤亡,也顺顺利利的进了大通了,但为何还要按兵不动呢。” 营帐内,戚继光问向秦泽。 秦泽放下水袋,淡淡道:“南泽是旧都,也是座人口众多的大城,更是金家的老巢。” “金家的势力在那里盘根错节,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市井之中,他们的人几乎是无处不在,也正因此,才更要以最稳妥的方式进城去。” 典韦面露不解之色,问道:“不是吧主公,我们难道还怕他们?硬打进去便是。” 秦泽摇摇头,笑道:“谁说怕了他们。” “今日一战,已经杀得他们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谈何有惧怕之意呢,便是那南泽城中底蕴深厚,还有百万兵马,也自当破之。” “只是...你要知道,我们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便是剿灭金家,让这片国土恢复祥和。” “南泽是金家老巢,难道我们要不管不顾的以炮火开道,径直轰开城门,所遇之人尽数诛杀?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让城中之人以为我们真就是那狠辣嗜杀的刽子手?” “南泽,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焱国之地啊,这座城池,怎能随着金家的覆灭也付之一炬呢?” 待此话落下,戚继光点了点头。 秦泽接着说道:“正因为如此,在即将彻底取下南泽之前,才要做得干净漂亮,既要灭掉金家,还不能落下口实。” “绝不能让南泽被我们取下后,城中的人还为此心怀芥蒂,百姓不能杀,更不能让他们身居一国,却怀有二心。” “我们已足够强大,但也正因为足够强大,才更要在走出这最后一步时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典韦豁然开朗,当即说道: “那...是要怎样做?” 秦泽面色一正,振声道: “告诉南泽的人,焱国当兴,那些作乱之人须得铲除,我们此行,便是为平复叛乱!剿灭叛军而来!” 此话一出,典韦脸色一变。 “啊?” “平复叛乱?剿灭叛军?这说的是....” 秦泽微微颔首,朗声道: “金家执政,却让国内民不聊生,百姓们水深火热,他们倒是过得安生自在,这叫背叛人民。” “图元,扶桑入侵我国,金家不管不顾,毫无作为,而这次洋人们前来我国,他们还主动奉上国土,这叫背叛国家。” “背叛了人民又背叛了国家,你们说,这难道不是叛军吗?”秦泽抱着双臂,环视众将说道。 “主公说的是!”众将自然附和。 秦泽嘴角微抿,放下手臂笑道: “既如此,咱们这支帝师,又怎能不剿灭叛军,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呢。” “不是已经有百姓在对我们夹道欢迎了嘛,让他们去南泽,入城后传扬开来,我们再大军压境,到了那时,还在抵抗的想必也只剩下金家的死忠了。” “这样,咱们便可直接动手,将其彻底击溃后,再全面接盘南泽,那时便水到渠成。” 伴随这句话落下,秦泽眸中精光四射。 —— 而在南泽,此刻皇宫大殿内的商议也逐渐到了尾声。 金风鸾还是决定让所有兵马都守卫在南泽,甚至将临近几处小城的兵马也需紧急调度过来,毕竟若是南泽有失,那别处的兵马也没用了。 而此刻,待金风鸾颁发谕旨后,庆王则开口道: “陛下,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从南泽到大通这一路的所有城池,那南泽现在便是重中之重,叛军虽然在今日一战中伤亡了些兵马,但他们火器厉害的紧。” “若是强行攻来,我们的城防固然严密,但还是有可能会抵御不住,不若号召城内百姓,让他们来与我们一同抵御叛军。” 此话一出,金风鸾眉头一挑。 “我们不是还有不少兵马吗?这些普通百姓们哪里会打仗,即便是给他们发下兵器,那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 庆王脸色阴沉,接着道: “陛下,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南泽是我们大乾的最后一道防线。” “退一步说,假若南泽守不住,那可是所有人都要遭殃,值此危急存亡之际,自当人人献身,既是为了大乾,也是为了自己而站出来!” “要知道古往今来,因为叛乱而造成的朝代更迭,往往会在叛军杀入国都后血洗全城,这个时候,即便是寻常百姓,也该为了家国挺身而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我想他们会明白。” 金风鸾一听有理,当即颔首道:“嗯,不错,这倒是个法子。” 一旁的金昼看着庆王阴沉的脸,心中却是剧震。 他隐隐猜出了庆王的真实意图,虽说打仗本来就要死人,还是死很多人,但在这个时候让百姓参军,让他们一同迎敌,却毫无疑问是在拖所有人下水。 百姓们未经过训练,又能发挥出什么太大的作用来?无非就是人多罢了。 现在让他们参与进来,是让叛军陷入两难之境,就看他们会不会无视一切,直接强行攻城。 这样一来,势必会让更多人死在战斗中.... 想到此处,不知为何,再看向庆王,金昼竟寒毛直竖,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而此时,只见金风鸾站起身来,面向众人振声道: “诸位爱卿,如今局势想必你们也都看得明明白白了。” “叛军兵力虽然不多,但不得不说他们战力确实不弱,若是让他们攻进城来,届时南泽将是一片尸山血海!” “你们也知道,秦泽这厮向来是凶狠毒辣,杀人放火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是个极其暴戾之人。” “为了朝廷,为了大乾,我们必须团结一心,集结所有能用的力量,一同抗衡叛军!” “因此,待回去后,你们还不得歇息,要给朕去号召百姓,让他们与我们站到一处来,让他们与我们一同保卫南泽!” 话音落下,立刻响起一片应答之声。 “是,陛下!” 金风鸾脸色稍缓,接着道: “相信我们上下一心,共同出力抵御叛军,定能将他们拦在南泽城外,待击退了他们,再集结兵马,一举击溃他们!” 第499章 蛮王武理 “王爷,这帮蛮子怎如此不懂礼数?” “我们奉陛下之令来此,他们却如此怠慢,不说十里相迎,至少也要摆下宴席,为我等接风洗尘吧? 可他们却将咱们安置于这粗陋不堪的石屋瓦房内,说是即刻蛮王便来会见,可咱们亥时便到了这桂云城,现如今临近子时,还是不见他前来,咱们苦坐于此,这帮蛮子连杯热茶也不曾续上,伺候的人也不知安排几个,真不知他们是未曾开化还是目中无人!” 桂云城,府邸大堂内,金子义看着面色阴沉的景王金平武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作为王爷的随从,今日来此见到这些蛮人如此怠慢,他实在不忿。 如今已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那所谓的新任蛮王还未曾前来,这让金子义已经出离了不满,称的上是恼怒了。 而待金子义这一番话说完,景王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这粗陋的房梁悬臂,不屑道: “你要知道,早些时候他们可都是穴居野外,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 “若不是那秦...” “若不是陛下派下大军将其收服,他们现在还不知什么样子呢,但再怎样,这帮家伙也是脑袋不灵光,归根结底和咱们是不一样的,怎能以常理度之。” 话音落下,金子义不忿道:“可即便如此,这也太过于冷落王爷了吧?” “要知道王爷您可是....” 景王抬手打断,冷声道:“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去问问什么情况。” “这么久了,就是从十几里地之外,那也该过来了,何况这里不正是南蛮腹地嘛。” “是,王爷,属下前去问问。”随即,金子义往外走出。 只是刚一出门,金子义便眉头一挑,但见外头乌泱泱走来一大群人,一个个皆身姿挺拔,面目焦黄,一头乌发乱蓬蓬的散着,敞开的胸襟中露出那筋肉虬结的皮肉,一股凶悍之气油然而发。 而人群中间,却是一手柱榉木拐杖的老者,与其他人相比,他个头明显要小很多,满头银发下一张脸好似刀砍斧劈般,纵横交错的皱纹与那晦暗不明的双瞳让他看起来宛若行将就木。 但于此刻,他却是咧开嘴角,露出那一口黄牙笑着的。 “族内事务繁多,老朽有失远迎,还请不要怪罪。” 金子义乜了他一眼,不悦道:“你就是那新上任的蛮王?可叫王爷一阵好等!你的架子也忒大了些!” 说完此句,金子义冷着脸转身往门内走去,而正向这里走来的那些蛮人护卫却是脸色一变,怒瞪着他的背影,当下就有人哼了一声大踏步往前走去,老者一手拦下,依旧笑吟吟的往前走去。 大堂内,景王已听到外面的动静,此刻他端坐于椅中,眯着双眼看向门口,只等那蛮王前来,金子义与其他护卫站在一旁,也是冷眼瞧着。 而此时,人未至,那喑哑的笑声却先一步传来: “老朽名为武理,可担不得这蛮王之名啊,如今不过是暂代族长一职罢了,更何况同居这国土之中,我蛮族又岂能另行称王呢。” 老者一步踏进门来,朝着景王拱手笑道。 景王眉头一挑,道:“哦?现在是这样了吗?之前那武奎不是号称蛮族大王吗?” 老者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嗟叹道:“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世间之事,变化太快,我们蛮族,也得学会变通啊。” 景王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这似乎并不太像“蛮人”的老者,径直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来这里时已经和你们的人说得很明白。” “你们也知道,大乾正经历内乱,那叛军自南港登陆后,如今正往南泽杀来,好在他们兵力并不算多,而领兵之人正是那逆贼秦泽。” “既然他们孤军来此,正是将他们镇压的天赐良机,陛下决定以重兵平乱,但要一举得胜,还需要你蛮族也出一支兵马,与我们共同镇压。” “你让我等了这么久,想来先前是在与你的族人商议吧?”景王上下打量着一脸笑意的武理,接着不咸不淡的说: “如何?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了?能出多少兵马?” 武理摸了摸杂乱的苍白胡须,说道: “叛军来的兵力不多,南泽既然又有重兵,岂不就够了?” “嗯?”一听这话,景王当即脸色一沉,冷声道: “不是说了吗,这次那秦泽也来了,此人是个狡猾之徒,要想在乱战中杀了他,须得布下天罗地网,绝不能让他逃走。” “蛮族向来能征善战,与我们联手对敌,自然大大增加了机会。” “不知蛮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理只是轻抚胡须,却不接话。 景王摇了摇头,不悦道: “要知道几个月前,蛮族派出了几十万大军前去北凉镇压叛军,可惜在雁落山中了逆贼毒计,导致大败,这一战死了多少人,想必你比我心里有数。” “这,可是血海深仇啊!” “逆贼如此暴戾,对蛮族犯下如此滔天恶行,不说你们,便是连我们这心里都是愤恨不已,如今逆贼来到这里,正是我们一举将其诛杀的大好时机。” “仇敌当前,难道你们要袖手旁观?” 说这句话时,景王将目光从武理身上移开,却是扫向了他身旁的那些蛮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必然就是蛮族上层了。 而此刻,景王见他们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一些人更是面红耳涨,眼中已现怒色。 但那武理却依旧面无波澜,仿佛没听见一般。 “杀了你们这么多人,那是血海深仇,这必须得报啊!” “素来听闻蛮族武德充沛,上至苍然老叟,下至黄口小儿,皆是那有血性的好汉子,难道现如今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还是蛮族吗?我们来错地方了?”一旁的金子义面带讥诮,轻飘飘的说道。 第500章 调兵遣将 话音一落,变故陡生。 却是一彪形大汉突然跳出,手指金子义怒骂道: “直娘贼!你怎敢辱我族人!讨打!” 怒不可遏的他当即往前走去,作势欲打,看着这身材高大的蛮人,金子义又惊又惧,连忙躲在护卫身后,嘴中却是向景王急切说道: “王爷,您看他们....” “阎承,退下!不得造次!”武理出声喝道。 “哼!直娘贼!小心说话!”那蛮人抱着筋肉虬结的双臂退回人群中,一对宛若铜铃的大眼死死瞪着惊慌失措的金子义。 “王爷!你看他!他竟如此无礼!他竟敢恐吓咱们!”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如今仇敌在前,却不愿出兵杀敌,你蛮族怎会变得如此怯弱!”金子义躲在人后,气的脸色涨红。 话音刚落,景王却猛地起身,转而一巴掌扇在了金子义脸上。 “啪”的一声响。 金子义一个趔趄,捂着通红的脸跌倒在地,他一脸惊诧的看着景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景王一脸怒容,手指着他喝骂道: “金子义,你怎敢如此无礼!” “蛮族个个都是好汉,大乾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岂能让你在此出言诋毁?!” “先前为了镇压叛军,蛮族出了几十万兵马,千里迢迢从此地赶赴北凉,如此忠义之师,乃是大乾之幸!” “虽折戟于雁落山,让这数十万蛮族勇士化作了亡魂,但他们的豪气还在!而你面前的这些勇士们也是如此,他们怎会怕了叛军!” 金子义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羞恼之色,但在看到景王的眼神后,他却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过来。 随即,他捂住脸叹声道: “可是...如今叛军来此,正是一举将他们镇压的好时机。” “错过了这一次,若是让那逆贼秦泽逃掉,后面再要杀他也不知还要多久。” 景王冷哼一声,喝道:“这还用你说?!” “话已经讲的足够明白了,在座的各位难不成还听不清楚?” “逆贼若是在别的地方倒还罢了,如今他来到咱们这里,在南泽我们兵强马壮,此地也有能征善战的蛮族勇士,还能让逆贼带着叛军在此作威作福吗?呵!” 说到此处,景王转首看向武理身后的众人:“你们说是吧?” 被唤作“阎承”的魁梧大汉冷哼一声:“那自然不能让他们作威作福!” “在战场上,我蛮族勇士从未怕过任何人!” 说着,阎承看向了武理,武理却一言不发,只是摸着胡须。 金子义摇头道:“我却以为自雁落山一战后,蛮族便失了锐气,不然何至于仇敌当前,却隐而不发呢。” 景王眉头一挑,走上前去又是一巴掌扇在了金子义脸上,怒骂道: “还在这胡说八道!” “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蛮族一向如此!我最是敬重,你休得再给我胡言乱语!” 金子义被这一巴掌扇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手捂着通红的脸颊,目光却看向了武理,当然,除却他外,景王于此刻也在看着武理。 似乎感受到了这两道眼神,武理揉了揉眉心,问道: “叛军既然是登陆南港而来,那想必是用了不少船吧?” 话音刚落,金子义便急不可耐的说道:“他们乘驾千艘战船登陆而来,若不是我们战船数量不够多,早给他击落在海上了。” 景王扭过脸看向金子义,眼中似要喷出火来,金子义却一脸茫然,全然不知自己说错了话。 “哦。” 武理颔首嗯了一声,脸色倒还是如先前那般波澜不惊。 他又问道:“那他们登陆南港想必也有了些时日,不知可曾与他们交手过?” 这一次,不待金子义开口,景王抢声道: “没有!” “叛军渡海而来,虽有千艘战船,但也坐不了多少人,是那秦泽狂妄自大,孤军前来,因此我才说是天赐良机。” “那逆贼被先前的连胜冲昏了头脑,俗话说骄兵必败,这次他领兵前来岂有不输的道理?” “陛下之所以按兵不动,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逆贼逃掉,我们是想一击制胜!” 说到此处,景王面露狠辣之色,伸出一根手指振声道: “就打一场仗!” “一场仗将他们全部歼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血债血偿!” 武理点点头,突然开口道: “既然是必胜之战,还需要我蛮族出兵吗?” 景王脸色一僵,但很快就说道:“当然。” “兵力更多,清剿叛军也来的容易些。” “更何况,逆贼不仅是朝廷必须要诛杀的人,也是蛮族必须要除去的仇敌。” “在应对叛军这件事上,我们得同心协力才是。” 武理又点了点头,显然很是认可,景王脸色稍缓,接着说道: “得抓住时机,叛军正往南泽而来,得趁早出兵,将其一举剿灭才是。” “不知你们愿意派出多少蛮族勇士?当然,不论多少,都由你们自己带兵,朝廷绝不插手!” “只需和我们联手作战,力求尽数剿灭叛军。” 武理眉头紧皱,轻叹一声:“王爷也知道,雁落山一战后,我们便元气大伤,族内现在不知多少孤儿,唉。” 景往颔首,沉声道:“是的,那一战朝廷也损失了不少兵马。” “逆贼实在罪大恶极!也正因此才必须得让他偿还。” 武理沉默了下去,景王也不催,知他正在思考要派多少兵马。 半晌后,武理抬起头来,看着景王徐徐道: “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几日便筹备兵力,待集结后便赶赴南泽。” 此话一出,景王大喜,依旧坐在地上的金子义也是嘴角一勾。 “好!十几万兵马想来是不成问题吧?”景王压制住心内喜悦,沉声问道。 武理嘴角微扬,淡笑一声道: “那还是不成问题的。” 庆王眸光一闪,大手一挥道:“好!” “既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兵马越多越好!” “待平定叛军,将秦泽斩首,那北凉,还是按照先前的约定,交由蛮族来治理!” 武理眉毛一动,笑道:“这是陛下说的吗?” 景王点点头:“当然!陛下特意交代过的。” “不仅如此,北凉此后将免征赋税五年!你们在那里不论是做什么都行,并且你要知道,如今北凉接壤之地的北库草原,可也是我大乾国土了,这北库草原,也将一并划为北凉之境。” “先前,北凉还不算什么富庶之地,但如今,绝不下于苏杭二地!” “是了,北库草原......也是我们的地了呀...若是有朝一日我蛮族人也能在那里放牧,想来是极好的,我们族人,就擅长驯养牧马,哈哈哈。”武理摸着胡须,朗声大笑起来。 终于劝动蛮族同意发兵,景王心中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金子义也从地上爬起,站在一旁抿嘴轻笑。 “既如此,蛮王,那就不过多叨扰了,我还要回南泽向陛下复命。” “我留些人在此,待你们大军集结,随他们即刻赶赴南泽,一举镇压叛军。”景王笑着拱了拱手。 武理也在这时站起身来。 “王爷,不急着走。” “现如今我蛮族不比从前,族人分居各处,要集结兵马也需时间。” “先前待客不周,我心里过意不去,就请王爷留在此地,好好款待王爷,待我们调兵遣将,整备好了大军,与王爷一同前去南泽。” 武理露着一嘴黄牙,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笑容满面的看着景王。 第501章 设宴 看着满脸笑容的武理,景王摇头道: “蛮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朝中事务繁多,为了镇压叛军,所有人都忙得抽不开身,我哪能在此多留呢?” “我得尽早回去向复命才是。” 武理却昂首笑道:“王爷鲜少来此,这次匆匆而来,如今又是夜半时分,还能让王爷赶夜路回去吗?” “其实我蛮族向来是热情好客的,只是王爷也知道,我族人不太懂那些繁文缛节的礼数,而王爷身份尊贵,平日里他们倒也未曾接待过像王爷这样的贵客,王爷突然来此,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待客,因而才对王爷招待不周。” “若是王爷就这样回去,日后岂不是要说我们傲慢无礼,骄横跋扈?呵呵。” 闻听此言,一旁的金子义点了点头,眼中甚至已有赞赏之色,他看向了景王。 景王却还是摇头,笑道: “蛮王说笑了。” “我虽身份尊贵,但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怎会在回去后说蛮族的不是呢?” “这点肚量,难道我还没有吗?更何况......” 景王上下打量着屋子,接着笑道:“就说这屋子吧,这是你们蛮族特有的建筑风格,虽与我南泽的房屋构造大相径庭,但也是这桂云城上好的豪庭了,足见礼数。” “如此便足矣,蛮王不需多想,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武理笑容更盛,颔首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话音落下,金子义在旁笑道:“蛮王,先前我说了几句不合适的话,如今我也您...给各位赔个不是,就当我愚钝无知,口不择言了!” 说罢金子义朝着武理拱拱手,又朝着武理身后的那些蛮人连连拱手。 武理连忙摆手,直说:“不必如此....” 景王很满意金子义的表现,向其投去一个夸赞的眼神,而后摆手道: “蛮王,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带着人径直往外走去,但刚走一步,一只鹰爪似枯瘦的手就搭在了他小臂上,手握得很紧,景王脚步一顿,感觉自己倒像是被钳住了一般。 景王一愣,转首看向武理:“蛮王你这是.....” 武理晃了晃景王手臂,凑过身来笑道:“王爷,可听到外面的声响了?” 景王不明所以,但耳中却也隐隐听到鼓声,还是那有节奏的鼓声,而除却鼓声外,外头似乎喧哗了起来。 “这是?”景王疑惑问道,一旁的金子义眉头紧锁,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戒备。 但下一刻,大笑声骤然而起。 “哈哈哈。” “先前让王爷待在这里那么久,是因为我命族人在准备宴席,要为王爷接风洗尘。” “我蛮族设宴,要杀鸡宰羊,点燃篝火,与空旷处边烤边吃,还会跳‘战鼓舞’,这不,已有耐不住性子的族人奏响皮鼓了。” “来,王爷,带您看看。” 武理抓着景王的手,亲热的带着他走出门外,手指前方笑道: “如何啊,王爷,未曾见识过吧?” 景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一群身着异服的蛮族妇人在忙前忙后,而空地上已经点燃了多个火堆,宰杀洗净的肥羊整只的架在火堆旁,烤的滋滋冒油,也不知上面撒了什么香料,一阵夜风吹来,空气中满是浓郁香味。 另一边是腰悬皮鼓的数十个大汉,时而轻轻拍动那小鼓,鼓声并无岳撼山崩之势,而是沉闷有力,有着难言的律动之感。 而在这其中,十来名蛮族妇人身着褐色的及膝棉麻半身裙随之舞动,虽服饰并不华丽,但妇人们身材高大健美,体魄丰满,裸露在外的古铜色双臂光滑修长,下身腿线紧致,倒也别有一番美感。 金子义探着脑袋,闻着空气中的浓郁肉香,只觉口内生津,而双眼则是瞪得溜圆,目光火热的看着那些高大健美的妇人们。 景王倒是平静得多,开口笑道:“没想到蛮王如此客气,倒教我有些...” 话未说完,武理笑道: “王爷,宴席都已经摆下,如今您可不能走了啊。” 一旁的金子义咽了口唾沫,笑道:“王爷,在咱们南泽,倒是还真没见过这阵仗呢。” 景王怎会听不出金子义的意思,虽然也很想留下,但还是要以大事为重,为此,他还是摇头笑道: “若是别时,自当留在贵地住上几日,可如今却不行啊。” “陛下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但此话刚一落下,武理身后的人群中却传来一道不满之声:“难道王爷是看不上我蛮族的待客之道?” “不得胡说!”武理回首喝道。 “王爷来此让我们出兵一同镇压叛军,言行有礼,怎会不尊重我蛮族?”他又看向一脸为难之色的景王,抚须道: “王爷,天黑路险,赶夜路回去实在不好。” “如您所言,南泽既有重兵把守,而叛军兵力也不多,那您又在担心什么?” “难不成是对叛军颇为忌惮,担心到出现一丝差错,便让叛军取了南泽?” 武理双眼微眯,接着道:“难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景王自然不愿露怯,当即振声道:“没有的事!” “只不过是想尽早诛灭叛军罢了。” “哦?那就没什么好担心得了,王爷,来领略下我蛮族的风情吧,哈哈。”武理开怀大笑。 “王爷,不差一晚的事,咱们一路奔波而来,歇那么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复命便是。”金子义一丝戒备之心早已经荡然无存,笑着说道。 这一路急行,也没吃上口热饭,金子义早被肉香馋得饥肠辘辘,又见这蛮族载歌载舞倒也新奇,因而这时才会开口劝诫。 本就陷入犹豫的景王也不好再说要走,如此,那就真是太不给蛮族面子了,现在还需要他们派出兵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他们产生芥蒂。 念及此处,他颔首笑道:“好吧,那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先说好,我不喝酒。” 武理一脸诧异:“王爷不会喝酒?” 景王本想说自己滴酒不沾,但又想到这个借口却着实有些不太妥当,显得太假,但若是喝酒那更麻烦,毕竟喝酒容易误事,正寻思编个什么借口出来搪塞下,就听一旁的金子义已先一步开口说道: “王爷酒力那可是响当当的,只是明日一早我们便要走,今晚还是不喝酒得好。” “改日,改日痛痛快快的喝!”金子义对于自己的这两句话颇为满意,说话时还特意瞅了景王一眼。 景王心中一叹,无奈的点点头:“是了,改日吧,改日一定与蛮王喝个不醉不归。” 武理笑着点头:“嗯....” 但跟着便是话锋一转:“但还是得喝一杯啊,王爷,我亲自敬您一杯,当为先前的怠慢赔个不是,这一杯,您不喝,我这心里头总是难安,如何?” 景王面露为难之色,但看着武理那殷切的眼神,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好,就一杯,只喝一杯!” 第502章 生死抉择 “哈哈哈哈!好!一杯就一杯!” “王爷请随我来!” 当即,武理带着景王一行人而去。 金子义早已经等不及了,不说早已经被这肉香馋得饥肠辘辘,便是那些体魄健美的妇人也足够勾魂。 他凑到一名蛮人身旁,笑着说道:“老兄,你们蛮族...” 话未说完,那人却扭头乜了他一眼,抱着手臂往前走去,竟不搭理他。 金子义这才发现这人正是先前出言恐吓自己的那名叫“阎承”的蛮人,自讨没趣的他挠挠头,跟在人群后走到了火堆旁,不多时,却已手拿羊腿,吃的满嘴流油了。 笑声逐渐回荡在夜空,蛮人们载歌载舞,景王心情大好。 在武理递上那说是“一杯”,实则一大碗酒水后,景王一饮而尽,一股辛辣之意从喉咙贯穿至肺腑,脸腾一下就红了。 但这“一杯”显然只是个开始,随后武理又带着一名名蛮人前来敬酒,说这是某某将军,那是某某族老,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头之下,是一碗碗浑浊却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酒水。 一杯完了还有二杯,二杯完了还有三杯,三杯之后又是三杯。 景王已记不清喝了多少杯。 叛军之事固然还是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但酒酣面热下,他终究还是放下了心里头的事,只觉五内通达,浑身舒畅。 他笑的满面红光,醉的飘飘欲仙,宛若置身云端。 —— 已过凌晨,火堆却烧得依旧旺盛。 “逆...逆贼,那得...得杀呀...” “现在...可就等着你们的兵马了,蛮王,你可得尽快,不能让...让我们久等..嗝..哈哈哈。” 满面红光的景王仰靠在已醉卧在地,鼾声如雷的金子义身上。 此时的景王耷拉着眼皮,嘴中打着酒嗝,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容模糊的武理,只看得清武理咧开的嘴角中露出的那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 武理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脸色却仅是微红,此刻听到景王的话后,他颔首笑说: “王爷放心,一切尽在安排。” 景王哈哈大笑,勉力抬起头朝着身旁看去,却见带来的人大都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嘴中说着些听不清的胡话,还有几人则跟疯了一样在火堆旁又蹦又跳,嘴中怪叫连连,一看就是酒喝多了在瞎闹。 见此情形,庆王用力晃了晃脑袋,但不晃还好,这一晃之下晕眩之意更甚,整个人好像飘在空中,一会飞起一会又猛地坠落。 “呼——” 他喘着粗气,一手扶住金子义软绵绵的身子,这才找到些真实感。 武理坐在地上,端起一碗酒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后笑眯眯的看着景王。 “王爷,我蛮族酿的酒可还合胃口?” 虽然离的近,但于此刻这声音却像是从天边飘来,飘飘忽忽恍若呓语,景王借着酒劲大喊道: “说什么?大点声!” “王爷,我蛮族酿的酒滋味如何,与朝廷的宫廷玉液酒相比较差了多少?”武理依旧笑容满面,加大了声音说道。 这下景王是听清了,但却痴笑了起来: “那没得比!宫里的酒入口柔,还不晕头,你们的酒却跟马尿一样,又辣又苦,哈哈哈!” “不过是真他娘的烈,太有劲了!” 武理对于“马尿”这个贬称似乎并不在意,笑道: “原以为王爷酒力尚佳,不曾想喝了这几杯马尿就醉得如此厉害,我蛮族的半大小子可都比王爷强呢。” 景王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金子义身上,打得一声脆响。 “若是喝得宫里的酒,我千杯不倒!” “你们这些蛮子还喝得过我?” 说完这两句,他又打个酒嗝,痴笑着说:“你...你们喝过好酒吗?” 武理身后的族人此刻已是怒目而视,但这会耷拉着眼皮躺在金子义身上的景王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了。 “是吗?那希望今后有机会能尝到宫里的酒,也让我们能一饱口福。”武理依旧笑容满面。 “等...等着吧!” “待...叛军剿了,秦泽那逆贼的人头...给割了,喝多少都有...哈哈哈。”景王再支撑不住,转身趴在了金子义身上,含糊不清的说道。 武理凑到景王身旁说道: “王爷,先前你说在剿灭叛军后,要将北凉交予我们,免征十年赋税,这是陛下亲口说的吧?” 景王摆了摆手,不耐道:“说了说了。” “陛下不开口,我...我还能说瞎话嘛。” “哦,那就好。” 武理站起身来,脸上笑容却已消失,那灰暗的双眸变得尤其凌厉。 “赶紧...赶紧集结兵马,明日随...随我出征....”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哈哈!” 景王大笑一声,挥舞着手臂,但很快便往下一倒,不到十息便传来鼾声。 “王爷?” “王爷?” 并无应答之声,武理也不再喊,面无表情的转首道:“抬下去,不时灌点酒。” “是!”随即,蛮人们上前来将所有人都抬走。 武理叫上几名族人,背着手离去。 —— 屋内。 武理端坐椅中,看着身前的数名族人,他的脸色格外凝重,沉默半响后,他站起身来说道: “各位,如今,又到了我族至关重要的抉择之时了。” “这一次的抉择,将会左右我族今后的一切。” “生与死,存与亡,或许只在今朝。” 屋内之人皆是蛮族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既有族老也有将军,此刻听到武理的话后,人人面容肃穆。 阎承性子急,率先开口:“族长,我们要出多少兵马?” 话一落下,武理紧皱眉头,看向他道:“你觉得该派出多少兵马?” 阎承沉吟片刻后道:“上次武奎大王带出了五十万兵马,如今族内兵力大不如前,但若是力求镇压叛军,诛杀秦泽,我想,二十万兵马还是能凑出来的。” 说完此句,他看向武理,武理却是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阎承又看向其他人:“诸位,你们觉得呢?” 还是沉默。 “族长,你....”阎承再度看向武理,刚话未说完,便见武理脸色猛地涨红,他伸出五指,暴喝一声: “先前派出五十万兵马!” “让数十万个父盼不到儿归,子见不到父还,妻求不得夫回!” “这次我们再派出二十万兵马,去打那必然是九死一生的仗!” “又该留下多少等待他们归来之人!” 身材矮小的武理额头青筋泛起,满头白发下,那皱纹堆积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严峻,烛火微微晃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这一声暴喝也让阎承脸色一白,竟不知觉往后退了一步。 第503章 顺天者昌,逆天者衰 在经过短暂的惊诧后,阎承眉头逐渐皱起,说道: “族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您是不打算派出兵马了?”说到此句时,阎承目光凌厉,脸色分外凝重。 “是的,我已决定,不派出一兵一卒。”武理握紧拐杖,直视着阎承的脸沉声回道。 话音一落,阎承脸色骤变,因饮了大量烈酒而变得绯红的脸愈发红了起来,他握紧双拳,厉声质问道: “族长!” “大敌当前!您却说不派一兵一卒参战,恕我不能理解!” 武理面色沉着,一字一句道:“这一战,绝对不能和他们打。” “打了这一仗,其带来的后果,是我们绝对不能承受的!” 此言一出,阎承心中怒气升腾,怒声道: “怎么就打不了了?我们蛮族自古以来便骁勇善战,从不弱于任何人!” “而这次是金家要与我们联手,一同迎战秦泽!” “他又能拿什么挡?!”阎承扬起一只拳头,几乎是咬着牙说话。 武理看着一脸怒容的阎承却只是摇头:“打不了就是打不了。” “今日的金家不是以前的金家,今日的秦泽也不是以前的秦泽。” “这次若我蛮族派出大军参战,我敢说这绝对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不....九死一生或许都太保守了。” “从雁落山一战中就能看出来,只要落败,那便是十死无生,无一人能活。” “因此一旦开战,那就是.....” 话未说完,阎承猛地一挥手,怒声打断道: “族长!您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雁落山一战是因为秦泽占了地势之利,大王他们从未去过北境,这才落败,而这次不一样了!” “这里我们很熟悉,而且秦泽他们兵马并不多,我们岂会再次....” “你信了?!”武理突然喝道。 “被赶到南泽的金家,如今他们的话,你也能信?!”、 阎承面色一滞,辩解道:“没有,我没全信,我知道那目中无人的金平武绝不会说出实情来。” “他们找我们一同迎战叛军,就说明事有蹊跷,但那又如何呢,不论早晚,迟早我们要与叛军再次交战。” “相较于日后发兵,此刻岂不是最好的时候?” 武理连连摇头。 阎承愈发恼怒,看向其他人道:“各位,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难道我们真要躲在这里,看着秦泽耀武扬威,压在我们蛮族头上作威作福?!” 众人一言不发,但却都看着武理。 武理轻叹一口气,说道: “阎承,你还意识不到如今我蛮族的处境啊。” “什么处境?”阎承不满的问道。 武理揉了揉布满皱纹的额头,眼神也黯淡了些: “上一次金风鸾派人来我蛮族,让我们赶赴北凉镇压那刚起兵不久的叛军,许诺将那庆王之女永宁郡主嫁于大王,又许诺将北凉交于我们,明面上,这似乎真是个不错的条件。” “大王不好女色,一心只为蛮族谋求更多权益,即便族内有人反对,但他却力排众议,甚至不惜砍下叔父人头,也要带着大军前去一战。” “大王错了吗?”武理看向屋内那些沉默的人,又将目光定在了阎承身上。 阎承冷哼一声:“族长是认为大王错了?” 武理摇摇头:“我说大王没错。” 此言一出,阎承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武理不过是想搬出上次失利的事来说服族人,而贬低武奎自然是最好的说辞。 而此时,武理接着感慨道: “大王年富力强,在战场上向来是敢勇当先,他是有雄心有壮志的男人,而其麾下八员虎将中,既有那英姿勃发的舞象英杰,也有能征惯战的沙场老将,并且他们都赤胆忠心,一心只为蛮族。” “虽多年前我们虽然曾败在了秦颢天之手,但这些年过去,我们蛮族再一次强大了起来,而金家执政不当,民怨沸腾,秦颢天与那些名声在外的异姓大将或诛或贬,大乾军力早已不复从前,这才引得秦泽趁机起兵造反。” “乱世再起,于我蛮族而言,却是最好的时候了。” “大王决定前去争一争这天下,实在不是他的过错,相反,作为蛮族之主,他也该有这个魄力与豪气。” 武理看着鬓角处垂落的一缕白发,又是喟叹一声: “若我也是他这般年纪,我定然也会随之一同远征,只为拼个宏图霸业,便是殒命沙场,那也心甘情愿。” “只是如今壮志逐年衰,白发渐次多,半点不由人啊,唉。” 一席话说的阎承脸色逐渐缓和,叹声道:“族长,既然这样,我们更该完成大王的遗志。” 武理走到阎承身旁,摇头道: “我从没认为大王错了,他的雄心壮志也是我一直以来都极为敬重的。” “可是,乾人们却常说...” “顺天者昌,逆天者衰。” “大王而立之年,携虎狼之师赴北凉,那时秦泽所率的兵马不过刚刚起势,那时我们做出的决定,必然是顺天而行。”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我们会在雁落山输个干干净净,死了几十万人,还全是我蛮族最为精锐的兵马,就连大王......” “也随之殒命,那正是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啊。”说到动情处,武利眸光闪烁,脸现一抹悲色。 屋内众人都低下了头,脸色皆悲痛不已,阎承抿紧双唇,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 武理接着说道: “出兵争天下,不是我们的错。” “错的是我们谁也不曾想到那镇北王的兵马太过强悍,让我们早早便失去了争夺天下的实力。”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浪潮之下,搏浪者都以为自己在顺应天命,但浪潮退去时,什么都清楚明白了。” 他仰起头,看着脸色低沉的阎承道: “金家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兵强马壮,他们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不然何至于放低姿态,前来我蛮族求兵。” “他们给我们的承诺,不过是井中月水中花,看的见摸不着。”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在诓骗我们呢。” “北库草原是秦泽打下来的,图元国也是他击退的,这个将我们蛮族杀了几十万人的仇敌,现在看来,他就是那滔天巨浪,要冲干净一切了。” “难道现在的你,还以为我们能像上次一样,再去拼上一拼,谋个宏图霸业吗?若要去,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呀。” 第504章 我们蛮族 “可是,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我不能接受,那都是我们的族人,不能让他们白死。”阎承抬起脸看着武理。 “那么,是要为了那几十万已经死去的人,葬送我们整个蛮族吗?” “你应该知道,那秦泽打得是什么仗,对待敌人,他从不留情面,雁落山一战,除却我们蛮族大军被他歼灭外,金家派出的兵马也死了个干净。”武理此刻已收起悲色,双眼像是刀子般凌厉。 阎承心有不甘,说道: “金家虽然不比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到了这个时刻,他们定然会派出所有兵马,将秦泽这支孤军镇压!” “在我看来,那金平武所说的话,倒并非全是假话。” “至少现在,秦泽大部分兵马还不在这里。” 武理摇头冷笑:“那是你只见到了冰山一角!” “金家自从丢了金陵,逃到南泽来后,兵力早已经不复从前,而秦泽又怎会在打最重要的一战中只带少量兵马呢?” “若他真是如此愚蠢之人,先前的那一场场仗,那也胜不了!” “先前那金子义说秦泽带着千艘战船登陆的南港,他们竟有这么多的战船,这本就是超出常理之事。” “显而易见,这次他过来,必然是有着极其雄厚的实力,如此才有恃无恐,直接深入腹地,不从金陵打来,而是从海上而来。” “那躲在南泽的金家,如今是丧家之犬,即将迎来覆灭,这才引兵求援,这天下,即将彻底落入秦泽掌心,这个时候,我蛮族与金家站在一起,那只会迎来灭亡,而若是选择跟上焱国,兴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这番话阐明了利害,屋内那些族人纷纷为之附和起来。 “族长说的是,现在不比从前,大势所驱,我蛮族在此时也自当顺应大势而行。” “金家即将覆灭,这时我蛮族不能看不清形势。” 阎承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本来已经逐渐平静的脸却又涌上了一层怒色,他一脸厉色的怒喝道: “你们都这样说,难道就没人想过为大王他们报仇吗?!” “我们几十万族人,就让他们这么白白的死在那相隔千百里的大山之中?” “他们的亡魂还在山中游荡,他们的尸身被野兽蚕食,这些死去的族人们,我们不给他们声张,他们在九泉之下,又岂能安息!” “我蛮族,难道就要这么忍气吞声,屈服于敌寇身下吗?!” 这满含怒意的话让众人为之一震,那些附和之声立时止住,阎承瞪着双眼,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一些人低下头,脸上现出愧色。 阎承又看向武理,脸上怒气不减反增。 武理面色深沉,闻言冷声道: “阎承,你是打定主意,认为我蛮族一定要出兵攻打秦泽他们吗?!” 阎承寸步不让,握着拳头怒声道: “打!” “这口气怎能咽下去!” “我蛮族的好男儿,从不畏战,即便死在战场之上,也是不屈的!” “任他秦泽有多少兵马,我们拼尽全力,誓死与他一战!”、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相信族内还有那英勇之人敢于随我上战场!” 说到此处,阎承怒发冲冠,手指着自己的脖颈吼道: “族长,你若是执意不出兵,那请你现在就砍下我的头!” “我死了!你们可以安稳的待在南蛮,迎接敌寇来奴隶我们了!”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一变,当即就有人上前出言道:“阎将军,你不能这样说,你是我蛮族....” 阎承将来人一推,怒声道:“要么杀了我!不杀我,那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蛮族被人使为奴仆!” “族长,你下决定吧!”他死死盯着武理。 武理看着怒发冲冠的阎承,却出言喝道: “派兵去打那又怎样呢?像金家人说的那样,镇压叛军,砍下秦泽人头,报了大王他们的仇?” “且不说几乎不可能,就算真成了,那又如何?!” 阎承脸色一僵,有些不太能理解这番话。 而武理却接着喝道: “金家昏庸无能,将国土丢得七七八八,他们早已经没能力掌控大乾了!” “除此地之外,其他各处还有一堆叛军,他们镇压不了,我蛮族如今元气大伤,参与其中只会让族人死得十不存一,即便金家日后再起势,那时候我们的敌人又是谁?我蛮族要在这一场场战争中,得到什么?!” 阎承被问得说不出话来,武理继续怒声道: “仇怨!无穷尽的仇怨!” “直到像你说的那样,我蛮族所有人都战死沙场,我们整个族群全部消失,如此,那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相较于已失民心,将我们视作所谓‘蛮子’的金家,我更希望大乾换了个主后,我蛮族能得到更平等的对待!” “秦泽要拿我们怎样,我不知道,他若是将我们也当做奴仆,那就和他拼死一战,他若拿我们当人,当做这国土上的一份子,那我们蛮族一定能繁荣昌盛!” 听到这话,阎承怒气勃发,质问道:“你能保证吗?他可是已经杀了我们几十万人了!” 武理摇头:“我保证不了。” “但我只知道现在和金家联手,今后我蛮族一定会彻底消亡!” “金平武这次过来,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化解与秦泽之间恩怨的机会,你明白吗?!” 阎承剧烈喘息,眼中却依旧燃着怒火。 武理接着道:“将他们扣留在此,若是金家在接下来的交战中显出颓势,我们便将这些人送于秦泽,以示我蛮族归降之意,而假若金家真占据了上风,镇压了秦泽,那我们再说先前是在集结兵马,但因兵力分散各处,导致耽搁了。” 话到此处,阎承怒极反笑: “那可真是表忠心啊,我蛮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不仅忍气吞声,甚至说不定还要助我们的敌人一把?!” 他突然发狂,朝着身边所有人吼道: “我蛮族,就是这样的吗?!” 武理怒容满面,突然走出一把抓住阎承手臂,拽着他往门外边走。 阎承也不反抗,反而大笑:“杀我吧,杀了我你们就不用为难了!哈哈哈!” 众人纷纷劝说,但武理将仅是将阎承拽出门口,而后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接着,他手指前方,怒声道: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你心里的蛮族人都该在战场上厮杀,就该英勇无惧的死,那你看看我心里的蛮族是什么样子!” 阎承仍在大笑,但目光却还是跟着看去。 月朗星稀,先前的宴席上此刻火堆还是在燃着。 每一处火堆前,都挤满了身着粗布汗衫的孩童,小的不过两三岁,也有那半大小子,男男女女围坐在火堆旁,吃着宴会上剩下的食物。 年幼的孩童们抱着一块块骨头啃得满脸都是油,即便是吃剩下的食物,但也格外美味。 毕竟平日,那是很难吃上的。 孩童们不知晓此处的争吵,一边吃着一边嬉戏打闹,欢声笑语几乎无处不在,说起来这也是很少才能出现的欢乐时光。 毕竟,几个月前,他们都失去父亲了。 家中的顶梁柱倒下了,以农耕,狩猎,畜牧为主的家里失去了“父亲”这样一位劳力,生活自然艰辛许多。 今天晚上,在得知要办宴会后,嘴馋的孩童早就在眼巴巴的等着了,毕竟武理爷爷并不是一个严肃凶恶的人,他的话,应该不会介意。 而事实也恰恰如此,宴会一结束,不待他们开口,已有大人们上前来让他们过去了。 对孩子们来说,能冲淡失父这种悲伤情绪的,或许一顿好饭,就能慰藉不少,更何况来此的,那都是同样的人。 孩子们还在欢笑,但阎承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他身体僵硬,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去吧!去打吧!” “带着你的部下,带着那些愿意跟随你前去死战的人赶赴沙场,与金家一起迎战秦泽!” “我蛮族已经有了数十万失去父亲的孩子,再多一些,咬咬呀或许还是能养得活!” “但你出去之后,挂上你自己的旗,不要牵扯上我族内其他人!” “我不想让这些可怜的小子们还没长大,就早早夭亡!” “他们的父亲死了,我要对他们负责,我要尽可能的将他们养大成人!”武理怒目对着阎承吼道。 嘶吼声终究还是惊动了孩童们,于此刻,他们都看向了争吵的武理一行人。 斑驳的火星在夜空中飘动,火光下的那些质朴面容,红彤彤的小脸上露着迷惘与无措。 第505章 止干戈 与虎背熊腰,身姿高大挺拔,有着显着蛮人特征的阎承相比,武理尚不到七尺,满头华发斑白似雪,已不见半缕乌黑。 如今七十有六的他,与颜丹鬓绿四字可谓是再无半分粘连,虽长不满七尺,而年少之时也曾心雄万丈,几个月前,当送走那些征战北凉的族人时,武理满怀期待,期望着在有生之年能见到蛮族起势。 只是当噩耗传来,那支寄托着蛮族希望的大军兵败雁落山,且无一人生还之时,他才终于在彻骨的悲痛中直面了血淋淋的现实。 死去的那些人他们是为蛮族而战,死在战场之上也是他们的宿命,这无可厚非,在别的时候,死亡固然让人恐惧颤栗,但在一场战争中,死亡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总有人要死,而且会死很多人。 死者已长眠,什么壮志,什么雄心,俱都烟消云散,而剩下的是什么呢? 是那些活着的人,是那数十万个失亲之人。 死者们已经解脱,他们终于安宁,却将生者推入了远比死亡更令人苦痛的折磨之中。 去年下了很大的雪,而今年刚一开春便风调雨顺,几场春雷细雨下来,地里的庄稼正盛,山中鹿兔正熟,溪涧虾鱼待网,今年的南蛮,是起了个好头。 料峭寒风吹荡的严冬已过,温暖如煦的春日化解了些许伤痛,武理心里慰藉不少,至少那数十万人的死去,还没有让生者们立刻陷入苦难之日。 但若是依旧执念于那一场仗,那这难得的好年头,却毫无疑问将变成灾年。 相较于远在他乡死去的将士们,如今他更见不得年纪尚幼的族人死在眼前,毕竟他们就在身边,前一日或许还围在自己身边嬉戏打闹,但明日自己就要看着他们冰冷的尸身躺在这祖祖辈辈耕耘的土地上吗? “许是年纪大了。”他只能这样告诫自己。 而被推举当上了这族长之后,他也更加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整个蛮族,数百万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他们年长或年幼,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他身上。 沉甸甸的重压让本就不高的身躯愈发矮了,他佝偻着背行走在南蛮各地,慰问着那些失亲的家家户户中。 他见到了太多张脸,有的脸上带着恨,恨敌人的狠辣无情,有的是怒,怒为何要出兵,让他们的丈夫儿子死在千里之外的他乡,连具尸首也不曾留下。 但更多的是悲,是趴在床上桌上哭得不能自理的大人,是躲在门后,柜子里,草垛间的孩童们泪汪汪的脸。 “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年纪上来了,武理记忆力也弱了不少,但这句问话他听了太多次,如今更像是烙印一般刻在心里。 对于这个问题,他给不了残忍的回答,因为每次他都是揉揉那些问问题的人脑袋,说: “等你长大了。” 他实在不愿意再回答这个问题,也实在不想再看到出现更多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一场伤痛已经来得足够猛烈,也足以让人警醒。 而现在掌握着整个蛮族的自己,族人的生与死,都将来自于自己做出的决定。 即便有人不理解,即便有人依旧心怀愤恨,但作为族长,他仍旧要以整个蛮族为考量,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阎承为了战,不惜求死,确实可以给他安上个罪名,一刀砍了他的头,再以此告诫那些好战的族人,不得再生事。 但这样做,迟早有一日,蛮族会再度重蹈覆辙,陷入一次次苦痛的轮回,为此,他必须要说服阎承。 而此刻,在嘶吼过后,武理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的看着阎承。 月光之下,阎承的脸像是白霜一般惨淡。 他抿紧嘴唇,脸皮微微抽搐,看着那一张张怯生生的脸,阎承竟不敢与之对视。 他弯下腰低下头,别过脸,眼中的怒火此刻消弭无踪,只剩下和那些孩童们眼中同样的无措。 “说话呀!” “你不是要去打吗?!来!我给你机会!” “你是我蛮族现在职位最高的大将军,很多年轻人都将你当做榜样,你要去打,自会有人追随在你身后!” “我不拦着你们!你们今晚就出发都可以!” 武理一把抓住阎承的衣领,接着怒声道: “去啊,去召集他们!” “把他们从家里叫出来!带上你们的兵器,去战场上一展雄风,展示你们的英勇身姿!”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也会让那些跟着你的人不怕死!你们尽管去死战到底!” 说到这时,武理已是气喘吁吁,他终究还是年纪大了。 但接着,他便一把揪紧阎承的衣领,让阎承那颓然低着的头抬起,武理手指着那些孩童,斥声道: “你们战死了,不过是化作一捧黄土。” “可他们呢?!” “他们怎么办?谁来帮他们!?” “你要去战,那干脆把那些士兵们的家人都带上,总归是个死,倒不如死个干净!九泉之下还能聚在一块!” 阎承一言不发,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的跪倒在了地上。 族老们皆脸色悲切,上来劝说道: “族长,不要再说了。” “阎将军,他...他....” 武理却视若无睹,反而用力摇晃着阎承,吼道: “大王死在了雁落山,我不知道他临死之前在想什么,有没有后悔过出兵。” “但我知道不论出兵与否,他都是在以我整个蛮族作为最首要的重心!” “若是他如今在这里,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再战!他绝对不会让我蛮族就此消亡!” “你去参战,待你死了,你去问问大王!是报他的仇重要,还是让我们的族人延续下去更重要!” 武理气喘吁吁的他松开阎承的衣领,紧紧抓着手中拐杖,弯着腰立在一旁喘着粗气看着他。 阎承跪坐在地,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蠕动嘴唇,却发不出一句有力气的话来。 周围的族老们陷入沉默,无声的矗立在旁。 一片沉默,唯有夜间的风在轻柔的吹拂,不远处火堆中的柴薪烧的哔啵作响。 但于此刻,却响起怯生生的稚嫩童声: “武爷爷,阎叔叔是犯错了么?” “他不是坏人....先前俺家牛走丢了,还是他让人给俺娘找回来的咧.....你不要生他的气了...” 第506章 南蛮无战事 哗的一声。 族老们略显诧异的回过头去,而后不约而同的让开了身子,露出他们身后不知何时走来的一名小姑娘。 梳着羊角辫的她鼓起勇气走到此处说了这两句话,但此刻面对众人的目光,以及那些凝重的脸色,终究还是慌了神。 她低下了头,手紧紧攥着衣角,想立刻回去但却又有些不敢,只好盯着脚尖,嘴也慢慢瘪了起来。 “没...” “你阎叔叔,没犯错。” 武理深吸口气,平复着脸色,尽量温和的笑说。 “哦。” “那...那我先走了。”听到这话,小姑娘这才抬起头,慌张的瞧了眼武理,又匆匆移开目光,转身就要走。 但刚一扭身,她便又回过头,却是看向了阎承,结结巴巴的说: “阎叔叔,夜深了,我们都要回家睡觉了。” “你...你还不回家睡觉吗?” 话音落下。 跪坐在地的阎承咬紧了唇角,脸色几近扭曲。 小姑娘慌了神,瞅了这些大人们一眼,而后小心翼翼的走到阎承身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手足无措的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但不过两息,她小小的身子就被抱住了。 “夜深了,是该回家睡觉了,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娘担心。”阎承轻轻抱住她,脸色逐渐平静,而后慢慢站起了身。 他背对着武理往前走去,接着说: “族长,我知道了。” “请您........带着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武理与众人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复杂的杵在地上,看着他慢慢走远。 月色并不明亮,篝火随夜风微微摇曳。 通红的双眼中掉落一滴滴泪水,顺着粗犷的脸颊滑落,这铁骨铮铮的汉子满脸泪水,泣下沾襟。 唯有抱住怀中这小小的身躯,才能止住那颤抖的双手。 “阎叔叔,你怎么哭了呀?出什么事了吗?” “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小姑娘一脸慌张的看着他,伸出结茧的小手擦拭着他的泪水,也问出了那个令人害怕的问题。 阎承摇摇头,空出一只手,颤巍巍的抹了下双眼,挤出一抹笑容。 “没...”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更不会打仗。” “回家吧,回去睡觉,我也有些累了。”他笑着说。 “嗯!” 女孩俯下身,贴着阎承被泪水打湿的胸口,伸手帮他把凌乱的衣领抹平,而后轻轻搂住了他。 月影婆娑,晚风习习,灿如繁星的火花闪烁着升腾而起,消散在温凉如水的无边夜色中。 阎承走过篝火,身后逐渐跟上一群时不时打着哈切,却又时而打闹一团的孩童们,家中还有人在等着,他们都该回家了。 许是晚风过于柔和,吹拂得草木轻摇分外清新,阎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五内顺畅。 但他明白,这是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 —— “他在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 翌日,中午时分。 南泽皇宫,偏殿内,金风鸾面色愠怒,台下庆王脸色也不大好看。 叛军在夺下大通后,虽并未立刻杀来南泽,似乎是在驻军休整,但南泽之危依旧存在,此外之前派去南蛮求兵的景王至今还未归来,也不曾送回一个消息,这着实让人忧虑。 按理来说,一来一去也该回来了,就算有事耽搁,只要景王让蛮族同意发兵,也该让手下提前送个消息回来才是。 而正是为此,金风鸾在苦等一上午之后,终究还是焦虑了起来。 “陛下,不用心急,或许再晚些就回来了。”庆王只能如此劝慰。 “不心急?教朕怎能不心急!” “这都什么时候了,叛军对南泽虎视眈眈,蛮族兵马不来,教朕如何心安!要是你们说能够直接击败叛军,那什么都好说了!” 庆王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金风鸾来回踱步,眉头攥得极紧,突然脚步一顿,冷声道: “该不是被那帮蛮子殷勤款待后,还在那当贵客呢!” 庆王眉头一挑,摇头道:“这...应该不会。” “如今这个紧张局势下,平武再怎样,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职责。” 金风鸾眼中却生出火气来,忍不住喝骂道: “朕可太了解他了!” “他最是好酒,那帮蛮子先前曾给朕送来过他们产出的酒水,那酒虽品质低劣,但最是醉人,我看他定是在那里喝醉了!这才耽搁到现在还没回来!” 庆王显然不认同:“陛下,不至于此。” “再怎么说,平武也有分寸,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喝酒误事。” 金风鸾气恼的一摆袖袍,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庆王略一沉吟,继而沉声道: “该不会.....是在那蛮族出了什么事?”他看向金风鸾。 此话一出,金风鸾悚然一惊,当即就瞪大了眼:“嗯?”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该不是想说他被那帮蛮子给....扣留了?” 庆王摇摇头:“说不清。” 金风鸾“腾”的一下站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蛮子先前被逆贼带军杀了几十万人,朕了解他们,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人怎会不想着报仇雪恨。” “镇压叛军的利弊朕已经和平武说的很明白了,他只要将话转达给蛮子们,他们怎会不听。” “不打仗,那还是蛮子吗?!你当他们多聪明?简直是无稽之谈!” 庆王也不反驳,低着头道:“那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不过陛下不需太过于担心,上午时分我便已派出些人前去接应,若是未在路上遇到,他们自会前去桂云城。” 闻听此言,金风鸾眉头渐舒。 “嗯,还是你办事妥当。” “待蛮族兵马赶来,朕也就安心了,朕就不相信这还比不过叛军!哼!” “是。”庆王应答一声。 “对了,征兵的事,进行得如何了?”昨夜金风鸾便下令让众臣从百姓们中征兵,条件放的很宽,不说成人,便是十岁出头的少年郎,也可当做兵卒。 而此刻,听到金风鸾发问,庆王当即回道:“都在有条不紊的办,所幸兵库内还存有不少兵器,拿了就能用。” “那就好,告诉他们,为了大乾,这个时候必须都给朕站出来!这个时候不敢上战场的,那都是叛徒!”金风鸾厉声喝道。 第507章 征召 庆王颔首答应,冷声说: “自然须得如此。” “逆贼妄想攻入南泽,那就是与城中所有人为敌。” “绝不会让他得逞的,他还没那个能耐一统天下!” 金风鸾面色冷然,抿嘴道:“除却征召百姓参军以外,城楼处的防御工事也要做好,把所有能用的武器都给准备好!待他杀来,且教他尝尝厉害!” “是,陛下。” “嗯,你退下吧,待平武那边有消息传来,让他立刻前来复命!” “是,微臣告退。”庆王躬身退去。 待出了宫,庆王便上了马车,前往神机营驻地所去,先前虽然派出了一万神机营交于金正喜,但神机营还有两万人在南泽。 这最后的底牌,庆王决定要发挥出他们最大的价值。 不多时,待抵达军营后,庆王入了营帐。 “如何?将所有火油都搜集起来了吗?”庆王背着身问向神机营的将官。 “回王爷,军中火油已经全部备齐,我又派人去民间搜集,但如今大多城池已经沦陷,也只好在南泽搜寻,想来也不会有太多。”将官金芳道沉声回道。 “不论多少,都给我找来。” “是王爷....只是这些火油,为何不全部送往城楼那里呢?按理来说,待叛军攻来,那里必定是最需要火油御敌的。”金芳道眉头一颦,疑惑问道。 话音落下,庆王转身看向他,脸色却尤其冷峻。 “你在教我?”他眯着眼道。 “不敢。”金芳道脸色一变,连忙低下头。 “那就做好你的事,可以将兵马带去外城了,城楼上的工事,还需要你们去监察。”庆王往外走去。 “是,王爷。” —— 下午时分。 南泽内城区。 “不是吧,官爷?我这样的也能上阵杀敌?” 街道上,一高不过六尺的瘦汉一脸惶恐,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官兵连连后退。 “凡事都有个开始,你不会,可以学啊。”为首的年轻士兵下巴微仰,眼神冷然。 “学?这...这不行吧,我不会这个,我从没杀过人。”瘦汉面色焦黄的脸上全是惶恐,手足无措的杵在地上。 “上了战场走一遭,什么都会了,杀人这种事,其实也不需要教。” “更何况如今国难当头,你能坐视不管?”士兵快步上前,已是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 手被牢牢钳住,瘦汉愈发惶恐起来:“家中老父要养,膝下幼子尚小,我是真不能上战场啊,官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此话一出,士兵脚步一顿,面露沉思之色,又说道:“你父亲多大,你儿子又多大?” 瘦汉立刻道: “家父五十有八,膝下犬子不过垂髫。” “哦。”士兵微微颔首。 瘦汉松了口气,连忙躬身作揖:“多谢官爷体谅。” “你儿子确实还不行。” “但你爹也该去参军,你们就一起去吧。”士兵冷不丁的说道。 话音落下,瘦汉面色一僵,双眼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官...官爷...莫不是在开玩笑?” “啪”的一声脆响! “老子有那闲工夫和你开玩笑!”年轻士兵满脸厉色,一巴掌重重扇在了瘦汉脸上,若不是扣住了瘦汉的手,这一巴掌就能打得他摔在地上。 可便是如此,瘦汉还是嘴角渗血,他捂着通红的脸颊,一脸惊骇的看着士兵。 紧跟着,他骤然嚎叫起来: “没天理了啊!没天理了!” 年轻士兵被这嚎叫引的心中一阵怒火翻涌,当即就要再扇一巴掌,但手还未挥出去,却被身旁的同伴拦下。 “老兄,别叫了。” “你也知道,叛军正向咱们杀来,南泽若是被叛军攻陷,届时谁不遭殃?” “你不去抵御叛军,我也不去抵御叛军,那谁来守卫南泽?难道要任他们宰割吗?”那略年长的士兵和颜悦色的看着瘦汉。 瘦汉又怒又怕的看着他道: “那你们就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拉入去充军嘛!” “没有这个道理的!” 年轻士兵闻言更怒,喝骂道:“你这田舍奴!你懂什么!没有国哪有家!大乾若是没了,你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又有屁用!” “你若是再抗拒,就将你当做....” 话未说完,那年长士兵打住了他的话头,依旧和颜悦色的看着瘦汉道: “老兄,不要为难我们。” “这是陛下之令,如今是大乾危难之际,作为大乾的百姓,人人自当出力,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啊。” 这温声细语却并未让瘦汉听进去,恰恰相反,他反而回嘴道: “先前那秦泽起兵造反,攻下了那么多城池,我可都从未听说过他逼人上战场。” “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是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兵!怎们....怎么倒显得连那叛军都不如!” 此话一出,莫说年轻士兵,便是那年长士兵都变了脸色。 “老兄,可不要逞口舌之快啊,这对你没好处。”年长士兵拉下了脸。 闻听此言,瘦汉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带着那抓着他手的士兵都一个趔趄。 “我不去!” “我是耕地的!” 年长士兵面若寒霜,阴冷的看着他道: “这么说,你是连大乾都不管了?只想着你那个小家?” 见这些士兵此刻都阴沉着张脸,瘦汉虽然害怕,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当即就坐在地上嚎道: “什么大家小家,我不知道。” “大乾不是我丢的,我只是个耕地的。” “我没享一天福,我总是在地里干活,回家还要照顾我爹我儿子,那些大事我管不着,我家里的事都管不过来。” “哼,你不想去送死?待叛军杀进城来,你一家都得死!”年长士兵冷声喝道。 随着这句话落下,瘦汉身子一软,绝望的哭嚎起来: “我的天老爷....这横竖都是个死啊...” “打赢了他们就不用死,只要你们都听从陛下之令,接受征召,和我们一起打,那就没有输得道理。” “待镇压了叛军,你们人人都是功臣,日后少不得封官加爵。”年长士兵走上前去,一把将瘦汉从地上拽起。 第508章 拔刀 瘦汉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抹着眼泪,哽咽着道: “我爹....腿脚不好,跑都跑不起来,官爷....您就...”。 “知道了,真上不了战场,也不会让他去的,去了那不是累赘嘛。”年长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象征性的安慰了下。 而此时,其余各处正陆续走来些队伍,皆是士兵带着一群年纪大小不尽相同的普通百姓,说是征召,倒像是抓壮丁,跟在后头的那些人脸色都略显颓丧。 “你叫什么名字?”年长士兵乜了瘦汉一眼,淡淡的问道。 “胡...胡三。”瘦汉抹了抹鼻子,眼角余光却瞅了眼其他队伍,见还有不少和自己一样“接受征召”的人,原本沉重的心绪却似乎轻松了些。 “去,和他们一起!” 年长士兵拽着他,将其塞进一支队伍。 “可我什么也不会,我能做什么呢?”胡三失魂落魄的看向他。 “进了军营,自有人教你怎么做。” 士兵应付一声,说罢也不再理会,径直带着其余人离去,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胡三无可奈何,只能认命的埋着头跟着其余人一起走,也不知怎地,入了队伍,他心内的惶恐反倒消退了些许。或许是人多,稍稍给了他些慰藉。 临近傍晚,天色黯淡了许多,虽无阴风怒号,但昏沉沉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胡三垂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群人慢慢往前走,脑子里一会想到腿脚不便的老爹,一会又想到那一天到晚闹腾个没完的儿子。 至于婆娘,前年她便死了。 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胡三明明见她端着饭碗蹲在门头前的老柳树下吃着饭,还在和左邻右舍的老妇边吃边闲聊。 胡三刚拿着吃完的空碗准备回屋添饭,就那么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听“哐当”一声响。 等他回过头,就见到那有些年头的公鸡碗碎了一地,里面未吃完的稀饭淌的到处都是,而婆娘却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直到下葬,胡三也没弄不清婆娘是怎么死的,还是在次月的又一个傍晚,暑气正盛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或许是那天太热了。 隐隐得出不确信的答案后,胡三自那天开始再耕地,结束后总要洒一点井水在那头相伴十二年之久的老黄牛身上。 “地刚翻,中稻还没种....”此刻,胡三蠕动嘴唇,喃喃自语了起来,思绪却已经从家里的人身上转移到了地里来。 眉头越皱越紧,胡三先前消散的那些许沉重情绪却又再度回来了,不仅如此,甚至愈发让他难受起来。 今年开春以来天气一直都很好,三月份的时候已经种下了六分早稻,还有闲田没种上,前天才带着老黄牛去翻了地,也引了水,而秧苗也已经发出来了,就等着栽进去。 胡三越想越难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这半亩没栽下的稻苗像是一根针,直直的扎在心里头。 于此时,那份待在人群中的一丝“慰藉”,终于是荡然无存。 而不知不觉间,却已经快要到城门附近的军营了,胡三忍不住仰起头,便见到其中一处方向聚着一大群人,以普通人居多,乱糟糟的也不知在吵嚷着什么。 胡三伸手揪了揪前面那人的衣角,忍不住小声问道: “你家中稻可栽了?” 前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并未穿着粗布汗衫,虽并不是华服,但也明显比胡三考究些,闻言他扭头瞅了眼身后这个身材矮小,一脸苦相的瘦汉。 “老兄,我们都要上战场了,你却问我这个?你....可真有闲心。”男人脸色有些严峻,也有些无奈。 “我...我就问问,我家还没种呢。”胡三看着这高大的男人,又埋下了头,只是瞅着自己脚上那双草鞋。 “唉。” 男人看着老实巴交的胡三,长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种不种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扭过头,不再言语。 胡三愈发沮丧起来,他想明白了。 前面这男人肯定不是种地的,他穿着黑布白底的布靴,脸上也白得很,一看就不像种地的。 胡三正想着,但却听到不远处那里的吵嚷声又大了起来,而正在往前走的队伍速度似乎也慢了不少。 于是他又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一人,只瞧了一眼,他便明确知道自己找到了可以询问的对象。 “你家中稻可栽了?”他转首小声问向身后那戴着草帽的男人。 “栽了。”后面那人头也不抬,闷声回道。 胡三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他急急追问:“你家怎种得这么早?” 后面那人这才抬起头,同样焦黄的脸上尽是颓丧:“最近一直在打仗,大家都说朝廷不行了,叛军迟早要杀进来,我就抢着早早栽了。” “他们....总不至于烧田。” 胡三整个人都恍惚了,天旋地转的感觉席卷而来,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蚱。 “那怎么办?我家还没栽秧呢!” 后面的人无言以对,但却被远处的声音吸引,他昂起头向着那处看去。 而胡三也已经转过了身,埋着头不住念叨,脸上尽是慌张,队伍此刻已经停止行进,而胡三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也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还在念叨:“我家还没栽秧呢!这可怎么办?!” “也没人提前跟我说啊,我就该早点栽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手心,也不知从哪里鼓起的勇气,竟径直从队伍中跑出,冲到了最前方领头的官兵那里。 为首的小队长看着这突然跑来的胡三,眉头紧紧皱起。 “干什么?!” 胡三弯着腰,拱手作揖,一脸哀求的说道: “官爷,能不能缓两天,我想把我家秧苗给栽下。” “栽下秧苗,我再去打仗。” “在胡说什么?赶紧给我回去!”小队长冷喝道,但目光却已经被另一处吸引。 胡三并无所知,他已经将腰弯到了不能再低的位置,连连拱手,继续哀求: “一天也行啊官爷!一天就好!求您了!” 小队长仍未扭头看他,毕竟那边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了,他摆摆手,示意身边的几名士兵过去看看,而嘴中却仍旧冷喝道: “滚回去!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胡三红了眼眶,那过早衰老的脸让他此刻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三十岁的男人,他哽咽着继续哀求: “官爷,一个晚上就够了,不,或许都不用!” “我现在回去,立刻就下地,栽完了秧,不要您喊,我马上就回来,您要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 小队长额头渗出了汗水,那里的动静已经让他不安了起来,而身旁这只聒噪的苍蝇还在喋喋不休,他无暇再管,随口喝道: “闭嘴!” “你要是敢给我回去,我保你今后都不用再种地了!你们家的地也不会再有了!” “还有你们!都给我站定,谁都不准动!” 说完此句,他转过身就欲往那里赶去。 ‘我保你今后都不用再种地了!你们家的地也不会再有了!’ 胡三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回荡着这句话,像是越扎越深的针,又像是重锤在一下接一下的往身上砸,将这弯着的腰给彻底砸入了地面。 脚掌却在草鞋中猛地一抻,粗黑的指甲终于是磨破了那只草鞋,胡三瞳孔传来阵阵刺痛,上涌的血迅速汇入眼珠,让瞳仁显得有些发红。 悲切凄苦的面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不欲生。 他圆瞪着眼,咬牙切齿,往前跑出几步,枯瘦却有力的手一把攥住了那兵勇腰间的刀柄。 在小队长惊诧的回首中。 “噌”的一声。 胡三一把抽出了那明晃晃的刀刃。 彼时,天色昏沉,似欲倾塌。 第509章 田舍奴 去年留下的稻种胡三小心的存放在了陶罐里,南泽潮湿,为了防止稻种霉变,在封罐之前他还准备了些干炭一同封了进去,而后才放在了地窖里面。 严冬过后,温暖如煦的春日如期而至,像往年那样,胡三也忙活了起来,陆续取出陶罐,而后开始育苗,几代人留下来的经验,几十年切身的实践,胡三对于田里要做哪些事早已是刻在了骨子里。 这不大的一块地,胡三也不知在这上面走了多少遍,除却夜间在家睡觉外,这便是他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甚至于连陪家人的时间,那也远比不上在这块地上的时间更长。 就和家里那头老黄牛一样,它也在地里待得久,虽然它不是每次都要来这块田,但农忙时还有邻居会来借,它还要去别的田劳作。 以前倒还好,这两年看到邻人将老黄牛送回来,胡三看着它气喘吁吁的模样,倒愈发心疼起来。 毕竟已经十几岁了,它已经老了啊。 屋东头老赵家的那头老牛无病无灾的活了十五年死了,胡三觉得自己家这头怕也没两年好活了。 兴许哪天就在耕地时倒下,但至少不是在前天,前天翻地时胡三就瞅着它,觉得它身子骨似乎还不错,好好养着说不定过几年自己那淘气的小子也能带着它犁地。 如此,那自己参军死了,似乎也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对于前去参军会不会死在战场上,胡三觉得大抵会死的,甚至很有可能和前年夏天在柳树下吃着饭,突然就死了的婆娘一样。 但人终会死的,这是无可奈何之事,何况不止自己,还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也要接受征召上战场。 那么,和其他人一起死,似乎也比那悄无声息的死要好上不少。 至少,这总归是不大冷清的。 死归死,可地却已经翻好了呀,水也引了,秧苗也发起来了,这就没有不栽下秧苗的道理! 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么?! 让我去参军,哪怕明日我就被人割了头,横死在地上,那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可秧苗种下了,它就不会在一刹那就死。 哪怕无人打理,只凭天候,它也会极尽所能的从土地里汲取营养。 像无数杂草们一样,艰难又放肆的狂野生长。 我的命,可以交给你们,但我的地,我那本该栽下的秧苗,它们得一直存在,还要传下去,留给我的儿子们,孙子们。 这地,就是老胡家所有人的命。——如今,你怎敢如此轻易地剥夺?! 胡三心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明晃晃的刀刃闪过胡三发红的眼,胡三喘着粗气,像是头突然发狂的黄牛,刀已入掌心,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小队长。 突然被胡三从背后抽走刀,小队长先是惊诧,继而是无边的愤怒。 这枯瘦矮小的田舍奴竟然胆子大到敢抢刀?!谁给他的胆子! 于是他瞪着双目,歪着脑袋,对着杵在地上,模样凶狠却姿态可笑的胡三便是一声怒喝: “抢我的刀?!” 他往前走出一步,对这拿刀的田舍奴他并未有丝毫惧意,毕竟这田舍奴拿刀的样子着实可笑——他甚至不会执刀。 “你敢抢我的刀?!你想干什么?!”接着,小队长又是一声暴喝。 这两声怒吼震慑得胡三浑身一抖,他往后移了半步。 与高大健壮小队长相比,胡三既瘦又小,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汗衫,宽大变形的腰线甚至还破了个洞,风往里灌着,但并不会让胡三显得体魄强健,只是让他显得更加瘦小。 其实两年前他还没成现在这个模样,只是婆娘死了,家里少了个劳力,胡三也只好把婆娘的活儿也一并干了——他留在田里的时间更长了。 留在田里时间更长倒没什么,不过是多喝点水,多出点汗,就是有些冷清。 能作伴的,除了偶尔会带来一起下地的儿子外,也只剩下那头老牛了。 “呼——呼。” 就像是正在田里犁地的那头老黄牛,每到后半段它总会气喘吁吁,鼻腔中喷吐出的声音响的很,胡三此刻便是如此。 他张着嘴,嘴巴与鼻子一同喘气,呼吸剧烈,心跳越来越快。 刀在掌心,握得很紧,但他这会却迷惘自己为何要抽出刀来。 “田舍奴!还不快把刀给我还来!”正这时,又是一声怒喝传来,炸得胡三几乎一跳。 小队长又往前走出一步,脸上的神色已经出离了愤怒,眼神像是要杀人。 胡三又是一抖,再度往后退了一步。 而这个动作也让小队长愈发愤怒,他破口大骂:“抢我的刀不还过来,难不成你是想杀人?!” “嗯?你想杀谁?难不成你想杀我?!” 杀人?听到这两个字的胡三寒毛直竖,心间俱是悚然。 我怎么会想杀人呢?我从没想过杀人啊! 我不过是想回家栽下秧苗,求个半天时间而已,你宽限宽限不就行了吗? 于是他开口了:“不....不...我不杀人。” “官爷,我就想回去......” 话未说完,已被怒喝之声打断:“放你妈的屁!” “你抢老子的刀!你拿刀对着我!?” “你想和我动手?!” 怒不可遏的小队长猛地往前跑去,一手探出就要捉住胡三那握刀的手,他已经决定要在拿住这田舍奴后狠狠给他个教训。 而下一瞬。 “咻”的一声,清冽摄人的刀光一闪,那柄刀竟突然朝着他伸出的手砍来! 小队长瞳孔紧缩,急忙缩回手。 “哐”的一声,刀尖落入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小队长往后退了一步,又惊又怒的看着胡三。 胡三却是又惊又怕,事实上他都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砍下这一刀,但他还真的就砍下来了。 “你完了!!!” 下一瞬,小队长暴喝一声,同时飞身箭步,直朝胡三而来。 “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伤人!” “别逼我别逼我啊!” “我就是想回家种地去!” 胡三大声嚎叫起来,惊恐的挥舞着手中的刀不让那小队长近身。 第510章 反了 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大半生都在田里劳作的农人,不曾学过半分武艺,也不是天生神力。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农人。 不过五息,小队长便一把扭折他的手腕,从其手中夺下了刀,并且脚一勾,将胡三摔倒在地。 “啪”的一声! 小队长满脸狞色,已是一脚踩在胡三的脑袋上,将胡三那因为手腕折断带来的剧痛而扭曲的脸牢牢的压在了地上。 胡三鼻子歪斜,鼻腔中喷出血来,他绝望而凄厉的哭嚎了起来: “天老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这刁民!竟敢以下犯上!你找死!”小队长下足狠劲,军靴踩着胡三的脑袋往下压。 于是那哭嚎的脸便与那坌实的粗粝地面摩擦了起来,焦黄的脸逐渐破了,鲜血从一个个伤口流出,胡三叫的愈发凄厉。 “敢夺我的刀,还敢朝我砍!谁他妈给你的胆子!你这混账东西!且叫你知道厉害!”小队长越说越怒,抬起脚便想狠狠的跺下去。 但刚一抬起,骤然一声大喊响起: “住手吧!!!” 小队长却依旧一脚踩在胡三头上,但也于此刻慢慢抬起了头。 一双黑布白底的布靴逐渐显露在眼前,目光向上看去,一个身材高大,外着宽大袖袍,面白无须的男人落入眼中。 “怎么,此人是你亲戚?!”小队长上下打量着他,厉声喝道。 “不是。”男人看着趴在地上呻吟的胡三,脸上露出一抹悲色。 “那你来多嘴多舌什么?!给我滚回去!”小队长喝骂一声,又是一脚踹在胡三身上。 “官爷,住手吧!不要再打了!” “他只是个....只是个可怜人!”男人往前走出两步,再度喊道。 “放你妈的屁,你没见他对我动手吗?除却违抗陛下之令外,这田舍奴还胆敢袭杀我,其罪当诛!” “你在帮他说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小队长面色冷然,抬起刀指着袖袍男。 袖袍男摇摇头,叹声道: “官爷,叛军不日便将攻来南泽,你们要征兵,我们这些有些武艺在身上的人已经来了。” “但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上战场的啊,总要以理而行吧?” “你口中的田舍奴,他被你踩在脚下,但您岂不知,他乃是我大乾最本分的子民啊!” “临上战场,他还在问我,家中可栽下秧苗,您只当这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岂不知这代表着什么。” 小队长愈发恼怒,喝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给我滚回去!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袖袍男却径直往前走去,一脸沉痛之色的接着说道: “我大乾正是靠着这些人,才逐渐成为煌煌大国,如今大乾岌岌可危,作为大乾子民,我们自当献身而出,只是朝廷如此粗暴的对待我们,让我们又怎能心甘情愿?” “大乾国土如今已丢了大半在叛军手中,难道还要将我们也给丢了吗?” “放他回去吧,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袖袍男已走到小队长身边,小队长却怒极反笑: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穷儒!口舌倒是伶俐!” 他抬起脚从胡三身边走过,来到袖袍男面前后,猛地探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衣领,怒骂道: “少他妈给我来这一套!” “既然知道要和叛军交战,就老老实实给我参军入伍,与我们一同守卫南泽!” “若是和他一样!”小队长拿着刀指向呻吟的胡三,接着怒声道: “那么我告诉你,当以叛国处之!” “滚回去!”话音一落,小队长猛的一推袖袍男,而后转身将胡三的头发抓住,硬生生从地上拽起。 胡三早已经痛得面容扭曲,此刻只是抓着头发哭。 “好了,现在你不用参军了,也不用回去种田了,呵!这都是你自找的!”小队长一脸狞色,瞪着胡三冷声道。 袖袍男沉默的站在一旁,抬头看向黯淡的天光,待下落时,又见着这一脸狞色的士兵,以及那一脸凄苦之相哭泣的农人。 听着那凄厉惨烈的哭声,他终于是摇了摇头,悲声自语: “如此亡国之音。” “大乾,正是亡国之兆,罢了,果真是该结束了。” “亡不在于天,而在于人啊,唉!”他一脸沉痛的撸起了宽大的袖子。 “嗯?你刚刚在说什么?”小队长本欲将胡三押走,但却也听到了这几句话,不禁眉头一挑,扭头瞪视着袖袍男。 袖袍男将袖子扎紧,叹声道: “就是你听见的那样。” 小队长松开手,胡三“嘭”的一声跌倒在地,而他则已经一脸厉色的拿着刀朝袖袍男走去: “呵!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还当着我的面说出,我看你像是赤潮乱党!”小队长提声喝道。 面对提刀走来的小队长,袖袍男竟也朝他走去,但却依旧摇头道: “我不是。” 小队长双眼微眯,双手都握住了刀,接着冷笑道: “不是?我看你像得很呐!” “上午时分城里进了些从外面来的百来个溃兵与些许流民,中午时分便陆续出了乱子。” “哼,我说这进来的那些人中,怕就有奸细,你这家伙,我怎么看怎么像奸细!” 袖袍男依旧摇头,怜惜的目光却看着趴在地上的胡三: “这好好的一个人,被逼到如此境地。” “现在,你还要将我也打作奸细吗?” 小队长见袖袍男身材高大,完全不在自己之下,且不知怎地,见他这般谈吐也完全不似粗鄙的农人,倒莫名让他有些不安起来。 他微微侧目看向周围,先前出骚乱的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兵,但骚乱还未停下,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并且,自己这边的百姓,此刻似乎也都蠢蠢欲动。 得快刀斩乱麻,立刻制服此人,而后稳住其他人才行!小队长心中如此想到,当即大喝一声: “呔!是不是奸细,一审便知!” 但话刚落下,他便瞳孔一缩,面露惊色。 但见那袖袍男竟猛地窜来,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哪还有一毫悲天悯人之色,反而如同怒目金刚一般! “果然是奸细!”小队长大喝一声,提刀便砍! 下一刻。 “啪”的一声,挥出的刀并未落下,他的手腕已被牢牢钳住,袖袍男与他脸贴脸,此刻怒声道: “说不是就不是!” “但现在。” “我反了!!!” 第511章 民变 “你...!”小队长一脸惊色,但话刚出口便觉虎口传来剧痛,手中一松刀已被取下。 紧跟着,“嘭”的一声,小队长猛地张大了嘴,却是被袖袍男用膝盖顶了一记,他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在地,痛的脸都变了形。 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人人皆惊,人人惊诧的看着此处动向。 对于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的小队长,袖袍男不再理会,他一脸肃容的走向胡三。 胡三脸上尽是血,此刻仰躺在地上还在抽泣,袖袍男走到身前,蹲下身时那肃容已换作了关切之色: “走吧,老兄。”袖袍男将胡三搀扶起。 胡三仰头看着这陌生的男人,这张脸他并不认识,唯一的印象不过是先前曾问了他一句“你家中稻可栽了”。 可现在—— 他又扭头看向了正慢慢从地上站起的小队长,那人狰狞的脸色让他悸栗,于是他摇头泣声道: “走不了了....” “我....我完了...” “走得了!”袖袍男振声吐出三字,搀扶着胡三就往外走。 “站住!!”小队长微弓着腰,手还搭在肚子上,疼痛让脸上已经满是虚汗,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朝着二人吼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混账!是要造反?!” 听到“造反”二字,胡三吓得浑身一颤,莫大的恐惧席卷而来,整个人如坠冰窟。 造反代表着什么,他还是明白的,那是要凌迟处死,还要诛九族的大罪! 但是,我造反了吗? 他蠕动嘴唇,想说些辩解的话,可却恍然的发觉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辩词来。 而此时,却已经有人先一步替他说话了。 “你说是,那就是!” 袖袍男怒声回应,而后将手中的刀放到胡三另一只完好的手中,胡三惊慌的看着他,袖袍男看着他说道: “老兄,造不造反,只在他们口中,任你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他们一句话。” “而假若造反,能让你回家栽上那一田秧苗,那就反吧!” “谁要再逼你,就一刀朝他砍过去!!” 胡三浑身一震,握刀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小队长脸色已变得发白,他正在往后退去。 袖袍男却昂首挺胸,转而朝着其余百姓喊道: “将性命,留给这样的朝廷,不若留在自己手中!” “诸位,走吧!” 哗! 人皆哗然,喧闹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曾被小队长喝骂“谁都不准乱动”的队伍,哪还有半分队形,早已经乱做一团。 小队长早已经变了脸色,此刻却是一扭身朝着后面跑去。 袖袍男回首冷冷看了他一眼,面露不屑之色,带着胡三就往城中走,而那些杵在地上的百姓们则在短暂的愣神后,“哗”的一声,从中窜出十几人跟着就跑。 继而,整个队伍,百来个人全都都跟着跑了起来,他们都朝着城中而去。 “反了!他们反了!” “快来人!他们都跑了!” 小队长面色惊慌,朝着先前发出骚乱的那里跑去,口中不住喊叫,那里聚集了更多的士兵与更多征召而来的百姓。 但惊慌失措的他并未发觉这里气氛更加严峻,而他的这几句喊叫,立刻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人实在太多,他看不到里面的人在说着什么,但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其凝重,像是根绷紧的弦。 但现在,在他的喊叫声中,所有人都转身看向了他,也看见了那些逃回城中的百姓们。 紧跟着,一道震慑人心的暴喝之声骤然在此处响起: “两日内他们便要攻城,届时咱们可都是要充当送死的去和他们打,大乾气数已尽,如今又有义士站出身来,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和这无能的朝廷一起死吗?!走了走了!” 话音落下,几乎是一霎时,像是根弦突然绷断,不知多少人转身大步狂奔起来。 有士兵们跟着在后面大声喊:“站住,不准走!谁要走,当.....” “我去你奶奶的,快走快走!他们快杀来了!”又有粗犷的喝骂声响起。 士兵们全力阻拦,甚至为此不惜亮出兵刃,但却毫无作用。 毕竟从昨夜开始便进行了紧急征召,如今聚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且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而从上午开始,民众中便莫名多出了些来历不明的布告。 先前便因为这些布告起了骚乱,如今看到已有人违令逃跑,这就像是点燃了引线,一下就炸开了,这会儿他们又哪里听得进去。 乱相愈发盛了起来,人人都在呼喝连天的的往城中跑,士兵们张牙舞爪的跟在后面追,但也不敢真动刀枪。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平常,自会将他们一一镇压,但现如今是大敌当前,若是再和城里的百姓发生正面冲突,届时别说守城了,恐怕城内就要爆发内乱。 而那喊出“反了”的小队长,此刻却一脸茫然的楞在原地,太多的人从他身边跑过,将他撞到东倒西歪,但这会儿他却不敢阻拦,毕竟这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乌泱泱一大群人。 直到此刻,他依旧不明白,怎么自己就喊了两句,却引发了如此大的动乱,竟让这些人一哄而散,全都将朝廷之令抛之脑后,如此胆大妄为的公然行违逆之举。 而嘶吼声还在继续: “站住!不准走!都给我回来!” “回来呀!!” 士兵死命狂奔,而一些骑兵们则已经驾马而去,试图堵住源头。 但事发突然,如此乱相之下一时之间哪里堵得了,且不谈这不是那开阔平坦的旷野,光是这朝着四面八方而去的人群,就不是他们所能立刻拦住的。 “王豪!你他妈的杵在那里干什么?!” “还不快拦下他们!” 这时,一片混乱中传来怒极的吼声,小队长抬起头便看见远处上峰正朝他喝骂着。 小队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喊了起来:“站住!站住!” “谁再跑,当叛国处之!” “嘭”的一声。 话音刚落之时,也不知从何处撞来一人,小队长只觉像是被铁锤重重砸在了身上,他一个趔趄往地上倒去,幸好反应够快,这才没有彻底倒下。 若是此时倒在地上,他都不敢想会被踩踏成什么样子。 但即便如此,这一撞也叫他头晕眼花,胸口闷得直喘不过气来。 当即,他一手捂住胸口,就欲找个稍宽敞的地方歇歇,毕竟骚乱已经发生,眼下也不是说加上自己就能止住的,当下也只能做做样子。 只是刚走没两步,他却脚步一顿,见脚下那靴子上盖着半截碎纸。 字面朝上,白纸黑字上分明写着些东西,应当是这些逃离的人经过身边时落下来的残纸。 小队长只瞅了一眼,便脑中“嗡”的一响。 他喘着粗气,瞪着眼拿起了那半截残纸,随着目光落下,脸色霎时便苍白了起来。 第512章 伐金檄文 藤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 【战鼓擂而万骏自北起,刀剑现随荡胡马扞西京,追敌索寇还国以本色。 千舟万舸踏扶桑以翻江倒海,雷霆赤焰坠下即地崩山摧,旌旗蔽空叱咤便风云变色。凡剑之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而焱国之下,凡布衣黔首无不景从云集,今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伐国贼。 今乱国之贼金氏窃据南泽,却是抵背扼喉,鱼游沸釜。 等闲人家岂能不微察秋毫,明照晦冥? 若不识时变,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 待金诛国平,必当举焱国之盛,共荫福景。 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呼——” 小队长面色苍白,喘着粗气的同时手一松,那半截残纸飘然落入地面。 于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发生了何事。 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吼的那一嗓子,为何就引发了这么大的骚乱——这是征讨朝廷的檄文啊! 虽只看到下半篇,但他知道那上半篇自然是列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罪状,以此来蛊惑人心,这也难怪今日如此不顺。 而现如今,这些本该征兆而来的人全都跑了,势必会引发更多乱象。 显而易见,接下来这城中的人若真是信了这檄文上所说的话,那恐怕他们要拖家带口的跑。 “糟了糟了!” 小队长一拳砸在掌心,心乱如麻的看着狂奔的人群。 —— 日落西山。 正吃晚膳的金风鸾却被急报所惊,待她放下碗筷,匆匆赶去御书房之时,兵部尚书熊勇已弓膝垂身候在了门口。 “陛下!今日....”熊勇一脸焦色,一见到金风鸾就忙不迭的开口。 “进去说。”金风鸾眉头一颦,一见熊勇的脸色便隐隐察觉到出了事,当下心就沉了下来。 而待进门后,熊勇便急声道: “陛下,征召之事出岔子了!” 刚坐入龙椅的金风鸾眉头一皱,冷着脸道: “是不是有人不愿接受征兆?罢了,朕知道一定会有那贪生怕死之徒怯敌,但总归是....” 不待金风鸾说完,熊勇擦了把汗,也顾不上龙威了,说道: “陛下,那是出了大乱子啊!” 话音落下,金风鸾风目一瞪,而熊勇则接着说道: “早些时候从城外进了些溃兵,人数不多,仅百来人,其中又夹杂着些许流民,说是从大通那边逃难来的。” “不曾想这其中竟有细作,带了.....” 话到此处,金风鸾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怒斥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如今大敌当前,绝不可放人进来吗?!” 熊勇浑身一颤,急忙道:“那自然是知道的,微臣想那城门的守军应当是查明了身份,这才放行,毕竟他们人数并不多。” “只是...只是....” 金风鸾腾的一下从椅中坐起,大骂道:“怎如此办事不利?难道我们朝廷的兵马,却如此不济?竟连这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熊勇有苦说不出,若是军中皆是那精兵强将,那也不至于在与叛军的一场场厮杀中败下阵来,输到如今这个局面。 更何况自大通一战输了后,军中隐有人心惶惶之势,强压之下,焉能不出差错? 陛下身居宫中,却是连皇宫大门也不曾踏出一步,她哪里知道下面人的难处,但于此刻他也不敢触怒金风鸾,便急急从怀中掏出一物,说道: “陛下,总之是有细作在城中发了些蛊惑人心的布告,弄得人心惶惶,导致征兆一事出了岔子,一些蠢人听信了那些鬼话,从而逃避征召,继而引起骚乱,没想到愈演愈烈,征召来的那些人,竟都快跑完了。” 说完这句,熊勇那是大气也不敢喘,生怕金风鸾怪罪到他身上,便只好手拿着那张布告,埋着头惴惴不安的杵在台下。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之时,怒斥声紧随而起: “什么?!人跑了?!” “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拿着俸禄不干事吗?!” 与此同时,一物自上而下掷来,熊勇避之不及,额头被砸得生疼,抬眼瞧去,却是笔筒。 而此时金风鸾已怒不可遏,已经踩着虎皮履啪嗒啪嗒冲到了熊勇面前。 熊勇汗如雨下,也不敢动弹,接着便是一道疾风而来,却是手中拿着的布告被金风鸾一把夺过。 “陛下,这...这上面说的尽是大逆不道的话,还请您不要为此....”熊勇心慌意乱的说道。 “要你多嘴!” 金风鸾瞪了他一眼,拿着布告看了起来,而这当头第一句便叫她脸色泛青,发指眦裂。 写的是: 【今临朝国贼金氏者,愚眉肉眼,蠢如鹿豕。 父母之邦,有千山万壑,有五湖四海,锦绣山河,何其盛哉,金氏以天子自居,却将其弃之如敝履。 北送胡马,西送图元,万里河山于金氏治下,如豆剖瓜分,金氏犹安之若素,寡廉鲜耻,此其一罪。 素来天子当政,自当亲贤臣远奸佞,金氏却独喜奸佞不亲贤臣,或人问曰:何故也?只因金氏乃奸佞魁首,焉有不喜之理? .......】 待看到此处,金风鸾龇牙咧嘴,眼歪鼻斜,却是嘶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一派胡言,朕怎会是这种人!他又怎敢如此编排朕?!” 熊勇小心的抬头看了金风鸾一眼,但却被金风鸾敏锐的捕捉到,当即,面色扭曲的金风鸾一把抓住熊勇衣领,怒声尖叫道: “你在看什么??!” 第513章 落我手里 熊勇埋着脑袋,心说我能看什么呢? 陛下您的脸那可都变形了呀,也没什么好看的。 早就提醒您看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布告上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您却说我多嘴,现在气成这个样子,又要将气发在我头上吗? 还是算了吧。 想归想,说归说,熊勇吞了口唾沫,劝慰道: “陛下,切不可气伤了身子,您越生气,那秦泽就越高兴,可不能让他得逞啊。” 话音刚落,熊勇衣领一松,金风鸾转过身去,笑声却突兀的响起。 “呵呵呵。” 金风鸾背朝熊勇,紧紧攥着布告,摇头笑了起来。 “还用你来告诉朕吗?逆贼的这点小伎俩,朕早已一眼看穿,他不过是想以此挑衅朕罢了,但那又如何呢?” “朕为一国之君,岂会因为他散布的这些.....”金风鸾晃了晃手掌,那已被攥破的檄文也随之晃荡了起来。 “这些颠倒黑白的话而气坏了龙体?” “呵!那是不可能的,他可太看轻朕了。”金风鸾又摇起了头,脸上却是咬牙切齿之色。 熊勇看着她傲然而立的背影,点点头道:“是的,陛下。” “逆贼散布这些妖言惑众的话,也就蒙骗蒙骗那些无知愚民,陛下您乃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里。” 刚说到这,熊勇眉头一挑,却见那被金风鸾攥在手中的布告猛地一拧,几乎快揉作一团。 而耳中却也听到逐渐粗重的喘息声,熊勇眉目一挑,只看见金风鸾那背身似乎在微微颤动。 一道明显压抑着却还是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也于此刻响起: “呵!” “这逆贼一肚子坏水,倒是给朕安上了好几条莫须有的罪名,实在可笑至极,他又怎能哄骗得了那些耳聪目明之人。” “若是有人信他的话,那也是一群无知愚蠢之徒罢了!” 熊勇瞧见那布告又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他只得跟着道一声:“陛下说的是。” “呵!” 金风鸾抖着手,又“呵”了一声,继而道: “完全是凭空构陷!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他怎能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来,真是恬不知耻!” “陛下说的是。”熊勇不住附和。 而到此处,金风鸾却不说话了,熊勇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那...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慢着!”金风鸾闷声道:“给朕也写一封布告,发到城中去!叫所有人都知道!” 熊勇一愣:“写....?” 金风鸾冷声道:“逆贼怎么写的,给朕照着里面的内容反着再写一封便是!” “你亲自写!写好拿给朕过目,妥当之后便发下去,以抚民心。” 此话一出,熊勇面露为难之色,毕竟要写这种东西,他可不擅长,而写一道义正言辞的布告,最擅长的是那张励,可如今人家已经在焱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更何况....如今那些征召而来的人已是一哄而散了,想再说服他们那是难如登天,唯有打一场胜仗,才能挽回民心。 但自然不能拒绝,回头找个大学士写写便是,熊勇当即点头道: “是,陛下。” “那微臣先行告退。” “去吧!”金风鸾冷冷说道,接着却又立刻补充:“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论何人,哪怕是条野狗,也不准给朕放进城中来!” “若再出差错,当心你的头!” “是,陛下!”熊勇浑身一震,随后便躬身退去。 而待熊勇一走,金风鸾这才转过身来,原本那精致的妆容此刻却显得分外狰狞,她咬牙切齿的拿起那揉作一团的布告,眼睛瞪得都快要凸出来。 在几个剧烈起伏的喘息后,她终于还是将那布告再度摊开,而这次每往下看一行字,她便都要尖声喝骂一句,直说: “这不是朕!” “胡说!” “该死!无耻!” “朕要砍了你的头!” 也不知骂了多少声,直到身上沁出一层热汗,潮乎乎的黏在衣服上时,金风鸾这才一脸怒容的将那布告给撕得粉碎。 “等着罢!落朕手里,朕必定叫你生不如死!” 尖锐的怒喝声响彻在御书房内,而南泽城却已经是乱作一团了,临近傍晚时分引发的骚乱,终于还是愈演愈烈。 且不谈被征召的人公然逃离,便是让无关人等也心内惶然。 檄文中那句: “等闲人家岂能不微察秋毫,明照晦冥? 若不识时变,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说得明白。 对于即将进行的战事,作为等闲人家的他们,自然须得避开,于是也不知多少人拖家带口,往着城那一头方向而去。 朝廷自然不能不管,因而也只得加派人手,一边拦截一边劝导。 但所需要的时间与精力,却让人人疲惫不堪,而直到两日后,一道急报也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征召一事,转而回到更为严峻的战事上来。 “叛军已从大通发兵,奔袭而来!” —— 临近中午。 天光炽烈,狂风大作。 沐浴于疾风烈日之下的森然铁军,在大通休整几日后,如今已全副武装,以战时姿态奔袭在通往南泽的宽敞大道上。 赤焰军旗随风昂扬,外覆铁甲内置火炮的战车隆隆而行,它们足足有上千辆,因而布满了整个路面,形成一条绵长的玄色洪流。 而骑兵们则驾驭战马,手持各种兵器傲然而立,身上的盔甲在日光下显现冷峻的光泽,一如他们那坚毅的面容。 今日一大早,这支兵马便集结出发赶赴南泽,南泽距离大通并不算远,虽然兵马众多,但按脚程来说顶多不过下午便能抵达南泽城。 而对于多久能攻下南泽,位于大军后方骑在战马上的秦泽来说。 仅需一日。 此刻,战马之上,秦泽目朝前方,抿嘴自语道: ““但到云开月明时,且听猛虎霹雳声!” “金风鸾,终于又要再次见面了,这次,你可要落我手里了!” 第514章 兵临 南泽,皇宫大殿内。 金风鸾毫无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手上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手臂,这才抬眼看向殿下众臣道: “哼,来便来了,那又如何?!” “早晚要和这逆贼打上一仗,如今他既然来了,那就严阵以待,与他厮杀一番!” “想破朕的南泽?痴心妄想!” “都给朕听好,此次叛军来袭,所有人不得后退半步,他们攻城,咱们就要给予还击! 不仅要将他们拒之城外,还要让他们损失惨重,待他们因为攻城而元气大伤后,再开城门予以追击,务求捉拿那叛军之首,逆贼秦泽!” “要将他生擒活捉,带到朕的面前来!” 话音落下,殿下众臣齐声道:“是,陛下!” 虽说征召并未弄出什么名堂来,但先前将所有兵马集结于南泽,放弃其余城池总归是个明智的决定,至少别的不谈,如今的南泽城内兵力并不少。 尤其是在城门处,如今已是布置了大量兵马,而在城楼之上,庆王命神机营将所有能用的火炮全部布置在了上面。 而除却这造价昂贵的火炮之外,寻常的远程武器诸如床弩,战礮,如今也都拉了出来,虽然这两年并未打过什么大仗,但好在底蕴犹存。 为了守住这南泽,自然需要拼尽全力,毕竟眼下看来也再无可退之处。 金风鸾跟着又说了些鼓舞人心的话,随后便散了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等候叛军杀到便予以回击。 待众臣走后,金风鸾脸色却一下就拉了下来,被留下的庆王脸色同样不好看,二人面面相觑,还是金风鸾率先开口: “还没消息传来?” 庆王摇了摇头,扼腕道:“没有。” 金风鸾面色一冷,喝道:“这就不是平武的事了!” “而是那帮蛮子执意不出兵!” 庆王此前派人去接应景王,但派去的人却一去不返,直到此刻,依旧未曾有消息传来,由此可见,蛮族必然是发生了些事,导致他们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了不出兵。 但如今叛军即将杀到南泽,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蛮族了。 庆王略一沉吟,而后看向金风鸾道:“陛下,蛮族不出兵,那也无可奈何,不过好在我们已经备足兵马,只待一战。” 金风鸾双眼微眯,冷哼一声: “先前朕只以为这帮蛮子够蠢,没想到他们不仅蠢还懦!” “不过没有他们又能如何?我们一样能行!” “如今他们不敢出兵,日后朕定然会叫他们后悔,哼,待此战获胜,我大乾转危为安,日后再慢慢清算这帮蛮子!” “竟如此不识抬举!”金风鸾一甩袖袍,满脸不悦。 庆王面色凝重,跟着道: “陛下,如今南泽乃是我大乾最后的根基,而今日一战,我们也派出了所有兵力。” “这一战,便决定了一切,为此,我已和诸将说过了,要共进退,力求一战定乾坤。” 闻听此言,金风鸾脸色稍缓,颔首道: “好!” “朕就待在这皇宫之中,等前线传来好消息!” —— 知道南泽乃是金家最后的巢穴,他们灭亡前的反击一定足够凶猛,为此,秦泽这次又兑换了些兵马,当然,这其中以战具居多,而积攒下来的更多积分,他决定还是要在接下来的战事中使用。 在前日,身在大通的他收到了来自南港的急报,说是在海上巡查洞察到了外船的动向,但他们并没有驶向南港。 很显然,这便是先前那麦立瑞口中所说的舰队了。 那些洋人来自于多个国家,自然也是有多国舰队前来,具体来多少目前还不清楚,但南港近海已星罗密集的布满了战船,这些洋人们此刻前来,想必就是看到近海上的舰队后心有忌惮,这才不敢直接前来。 秦泽知道这些洋人们图谋国土已久,绝不会轻易放弃,因而之后势必要与他们一战,因此待南泽事了,解决金氏后,倒也不能立刻班师回京了。 在那之前,还需要将赶到国土的这些豺狼虎豹们予以迎头痛击才是! 留在近海的舰队已全面铺设开,战船足有千艘,船上火炮等物一应俱全,最主要的是他们清楚的明白来的就是敌人。 但那些洋人们,他们目前还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如今他们没有丝毫情报,因而才不敢肆无忌惮的登陆上岸,若是想登陆,想必他们应当会提前派船只过来交涉。 交涉,便是请君入瓮了,秦泽力求将其一网打尽,将所有来的这些异国外邦们,或诛或俘,彻底立下焱国之威! 而眼下—— 秦泽抬头看向前方,太阳逐渐西斜,而大军这一路畅通无阻,并未受到丝毫阻拦。 很显然,自大通一战后,金家也终于明白不能再野战,只能集结兵力守在南泽城,但如此一来倒也省却很多麻烦事。 先前已经让人将伐金檄文送入城中,秦泽只希望城内百姓能远离接下来的战事,战争虽然会一直死人,但终究他还是不希望这些平民跟着遭殃。 当初从北凉起兵,这一路打了太多场仗,但所有的仗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新生,而这最后一场战事结束,秦泽希望这片国土上将不再发生一场战事。 兵力已足够强,而国家要强盛,除却兵力外,还需要民生的发展,因而接下来,国内的发展同样是重点,而外敌,自己带兵前去征战就好。 此前说的那句话秦泽依旧铭记在心,“集万国之力,举焱国之盛!”,将所有企图谋夺焱国的外敌,尽数降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正此时,大军的行进明显慢了下来,秦泽抬眼看去,旧朝古都南泽的外城楼已隐隐绰绰显于眼前。 他嘴角一抿,跟着大喝一声: “做好攻城准备!” “待破城后,直入皇宫,捉拿金贼!” “是!!” 呼应之声响彻天穹,战马粗重的喘息着,战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这有上千辆战车火炮,十几万人的铁骑洪流,直朝南泽城而去! 第515章 巨型城池 申时一刻。 焱军终于抵达南泽城外围,而随着距离的缩短,秦泽下令大军减缓了速度,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在有了火炮的装备下,攻城不再需要急着冲锋。 更何况南泽城非比寻常,它是旧都,也是这片土地上除却金陵外最大的城池。 这是一座巨型城池。 当初轻而易举的进了金陵城,那是因为金建仁过于自负,带着大军出了金陵,选择在会昌一战,而兵败后的消息传到金陵,金陵城内兵马那时已经不多,金风鸾担心出差池,这才惊慌失措的带着剩余兵马逃回了南泽。 但现在不同了,南泽是金家最后的躲藏之地,而这虽然是旧都,但人口同样众多,足有数百万人,有接近二百个坊市,相应的,它的城防比那号称“固若金汤”的安阳郡可还要高一个等级。 此刻,秦泽已经下马,登上了云梯车,云梯车有数米之高,此刻也在缓慢前进,而登到最高层后,秦泽拿出望镜朝着前方看去。 这里视野更为开阔,而目光所及之处,如今南泽城外却是一片坦荡,竟无丝毫建筑物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秦泽还是能看出些被匆匆拆除的痕迹,显而易见,这是金家对城外进行了了“坚壁清野”。 此举能让攻城一方寻不到丝毫躲避之处,只要攻城方朝着城墙进发,便会遭遇来自城墙上连续不断地远程射击。 这个时候若无相应的防御战具,那便沦为了活靶子,将死伤惨重。 南泽城外城墙共有东南西北四道正门,而如今来的则是正东门,于此处秦泽已能看到最外侧羊马墙上隐隐绰绰露出不少乾兵的身影来,只是城垛高耸,难以彻底窥清,而这也正是羊马墙上的城防严密之处。 另外,位于正东这一面的羊马墙中还嵌入着四座高耸的望楼,羊马墙足有二三十米高,而长度足有十几里,其中又遍布十几座比望楼略低的箭楼,另外羊马墙中间的马道足有三四米宽,不仅能通行大量士兵甚至就连战马也能在其中奔驰。 而那四座高耸的望楼在羊马墙的基础之上还要高上七八米,望楼除却能够充当了望之用外,每一层都是一个小型的藏兵所,弓弩手可通过箭窗进行远程射击。 光是这羊马墙的防御工事,就足以让任何想来攻城的兵马退却,更别提在羊马墙之外还有一道环绕整个南泽城,深七八米宽度则有几十米的护城河。 但这还仅仅只是这座巨型城池最外侧的城墙,事实上此刻秦泽根本就看不到正东门,因为羊马墙后是外翁城。 作为金氏发家之地,这座巨型城池建造之初便将“拒敌以外”四个字贯彻于内。 羊马墙后是空旷的羊马城,那里并无任何建筑,平日里也不使用,只在战时将里面填满兵马御敌,而外瓮城就在羊马城内,它是一个半圆状凸起的城池,里面也是巨大而空阔的场所。 它就像是一个敞开的布口袋,假若攻方突破护城河与羊马墙的防线进入外瓮城,那墙上的弓弩手们便能够自上而下不断射击。 在这口袋阵之下,能活下来的人才能够见到主城墙的大门。 事实上这也是秦泽首次前来南泽,此前他除了在金陵,就是在各处征战,而这金家的发源地南泽,他还未曾来过一次,而这次看到这高耸的城墙后,还是不由让他心生感慨。 若是以寻常手段进行攻城,别说几十万人,就是上百万人的大军,恐怕也要历经数月才能攻下,不,甚至一年也说不定。 对待大型城池,最寻常的攻略方法是围城,将整座城池全部围住,切断城内的一切补给,如此能以最少伤亡的方式攻下,但南泽是真正意义上的巨型城池,围城简直是难如登天,而南泽城内自给自足恐怕都没问题,因此围城可以说是毫无用处。 因此,即便金家在城内兵力不多,那也能支撑很久,他们的依仗并非是兵力,而是这城池本身。 “真是个够硬的龟壳啊..”秦泽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一旁的典韦当即探头道: “主公,看这阵势,恐怕咱们要打进去,得费不少功夫。” 秦泽瞅了他一眼,沉声道:“龟壳再硬,也抵不住一轮轮的火炮。” “这东西南北四道正门,要想同时攻破需要无数兵力,在这时候增兵实在不太划算,我们只需攻击一处便好。” “再硬的壳,打破一个缺口进去,就能在里面杀了这只龟!” 说着,他对着一旁的传令兵喝道: “传令下去,进入射程之后,摆好阵型,将所有火炮,尽数对准羊马墙,给我轰!” “将那望楼与箭楼给我轰烂!还有羊马墙上的乾军,将他们轰得全部缩回去,待他们无法再进行射击,我们再往前推进渡河!” “是!”话音落下,传令兵当即离去。 申时二刻。 焱军终于抵达炮击位置,而这时身在云梯车上的秦泽才惊奇的发现羊马墙外的那护城河上桥梁竟然未被毁去。 这实在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秦泽一开始还只当这是陷阱,但后来却突然萌生一个令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想。 那就是金家或许还想着能借助城防给与自己这边重大打击,而后想着出城过桥再来追杀? 或许诈败还真的能引蛇出洞,但也意味着要付出一些人的性命,更何况这只是一个猜想,秦泽还是决定直接以火炮开道。 当即,上千门携带火炮的战车摆成井然有序的阵容,士兵们往里装填弹药,而在此期间,也并未受到城内的任何攻击。 这当然不是他们心慈手软,而是秦泽知道他们没有比自己更好更强的远程武器。 这龟壳固然够硬,但此刻也只能被动挨打。 当弹药装填完毕后,主炮手当即纵声高喝: “放!” “砰砰砰!” 霎时间,如接连不断落下的天雷,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把人的耳膜给震破,空气中布满了硝烟,而地面则因为火炮轰击带来的后座力掀起一阵阵烟尘! 烟雾缭绕中,第一轮,数百颗大口径炮弹直朝羊马墙而去! 第516章 火炮强攻 “轰轰轰!” 刹那之间,羊马墙上经受了一轮恐怖的轰击,但伤亡的人数却是极少。 对于即将攻来的焱军,守军们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除却那凸起的城垛外,在马道上的守军们早已经备好了木幔,这种由厚重实木外覆铁皮制作而成的防御战具,极为牢固。 早先它们是用来抵御弓箭的,但知道焱军有火炮在手后,这些木幔已经全面进行了加固,只要不是同时被数颗炮弹轰击中,还不至于立刻就会被轰碎。 可即便有防具挡着,这火炮的轰击还是让人悚然。 背靠着墙体的一名乾兵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与同伴们一样,他们所接到的命令是固守在羊马墙上,等待着敌人的炮火攻来。 敌人的火炮足够凶猛,在先前的大通一战中就已经得到了验证,而神机营的火炮射程要比他们短,因而也无法与他们进行对轰。 此刻,这年轻的士兵听着外面传来的呼啸声,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木幔,又下落目光,看着马道上不断扬起的灰尘,脸色愈发差了起来,但跟着,他便咬牙道: “若是神机营的火炮也有那样的射程,咱们借助这些掩体,一定能够让那帮叛军伤亡惨重!” “可惜没有啊,小胡,这个时候也别抱怨了。”身旁的同伴比他年长几岁,微胖的脸上蓄着短短的胡须,相较于这年轻的士兵,他的脸色明显要好很多,背靠着城墙的他静静听着外面的炮声,脸色虽然略有些凝重,但并不慌张。 他接着说道: “神机营百门火炮,放在咱们羊马墙上的不过十门,敌军.....看样子起码是我们的十倍以上。” “也不知道这帮家伙哪里弄来的这些火炮,若是没有这些火炮,他们来再多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现在,咱们只能由着他们轰咯。” 被唤作“小胡”的士兵皱眉道:“张哥,这炮弹来的这么凶,你怎么一点也不慌啊?” 张哥瞅了他一眼,耷拉着眼皮道: “慌也没用,现在也没办法予以还击,但好在咱们这城墙够硬。” 他敲了敲背后的城墙,接着道:“就这面,去年修缮时,据说还往里头混进了从杭都送来的青石砖,那可不是一般的硬啊。” 小胡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城墙,紧紧贴在墙体的他能感受到墙上正不断传来震动,而屁股下面已经积了一层墙上落下的灰尘。 而张哥接着说道: “哎,现在呢。” “咱们也就只能等着他们不断地轰,不断地轰.....直到——” 他拨弄了下盔甲,抖落一片灰尘,这才说道: “他们炮弹用尽为止。” “金参军不也是这样安排的嘛,敌军有这样强力的火炮,杀伤力太强了,但再怎样,这些炮弹总归是要用尽的吧。” “只要等着就好,等到他们炮弹用的差不多了,我想他们就要借着火炮的掩护前来攻城了。” 话到此处,小胡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要站起来了对他们发起攻势了。” 张哥扭头看向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说:“是的。” “那时候,兄弟们就要顶着炮火来和他们拼命了。” 说到这,他嘴角一抿,扭头看着天空,竟在这火炮连天的战场之上轻笑了一声: “希望不要射中老子啊。” “当然。”他又扭头看向面色苍白的小胡:“希望也不要射中兄弟你。”他眨了眨眼。 小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 “等顺利击退叛军,我还要回去.....” 话未说完,张哥突然脸色一变,面色变得出奇凝重,他瞪着小胡打断道: “战场上,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作为一个兵,咱们听从安排,做好自己的职责便是。” “生死,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吧。” 小胡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张哥却已经将头从城墙略微抬起,毕竟城墙不断在震动,已经让他的后脑勺感到了些许不适。 “现在,等着吧。” “等着他们的冲锋。” “嗯,好。”小胡不再多言,而是缩了缩身子,尽可能的让自己处于木幔的防护之下,接着扭头看向侧面,望向了那高耸的望楼。 望楼虽然也是以坌土混合砖石所制,但楼顶却是木制的,如今那楼顶几乎快被炮弹给轰没了,从这里他已经能看到裸露的望楼墙体,不过那最顶层本身就没有人。 自从知道叛军有火炮,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木制建筑都不再是可供依靠的防体,但当此刻亲眼见到那望楼顶层暴露在外,还是让小胡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从叛军开始射击火炮到现在,似乎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但炮弹却还在往这边射,几乎从未间断过。 他又忍不住问道: “张哥,他们火炮射多久了,你心里有数吗?” 张哥看着逐渐西斜的太阳,沉吟道:“现在应该快到申时四刻了。” “他们...射了怕是有两刻钟了吧。” 说话之间,他也看向了那座最近的望楼,除却最上层已经彻底损坏之外,那裸露在外最上层墙体此刻还在经受着不断的轰击。 而那最上层的墙体,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不断有一块块砖掉落。 正这时,相隔数米的地方突然传来惨叫声,小胡浑身一震,心慌意乱之下就要站起身来,但张哥眼疾手快,却是一把将他按住。 “傻瓜!蹲下!”他厉声喝道。 小胡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 目光朝着发出惨叫的地方看去,却是一块木幔掉落在地,有两名士兵倒在地上不住惨叫,而在这俩人身边却还趴着一个人,但他的半个脑袋已经消失,白花花的脑髓淌了一地。 “呼——”小胡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已经满是虚汗。 张哥挨着他的身子,察觉到了他的颤抖,当即沉声道: “不要动!” “就蹲在这里,没事的,他们的炮弹,一定会用尽的!” “等着吧,顶多再过半个时辰,他们炮弹的攻势就要减弱了。” 小胡缩着脖子,应该说全身都缩在了一起,他紧紧贴着城墙,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话来。 背后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了。 第517章 无限火力 “轰隆隆。” 数块粗粝坚硬的青砖从望楼掉落,浓烈的烟尘弥漫在空气中,于这夕阳下像是在羊马墙上下起了雪。 那五层高的望楼如今早已不复形状,本充当了望与克敌的箭窗如今被炮弹轰击得残破不堪,哪还有人敢于在躲在箭窗之后。 在一刻钟前,望楼二层以上的人已经全部通过楼道转移到了下方,因为若是不走,那他们必定会随着一点点被消磨的建筑而死于炮火之中。 羊马道上,依旧躲在木幔下的小胡惨白的脸色已经遍布汗水。 尽管背依城墙,头顶也有那宽大厚重的木幔顶着,这狭小却牢靠的空间给予了他不少安全感,但从开战至今从未停歇过的炮弹轰击,还是让他心中的焦躁与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酉时了....他们还在向我们发射炮弹,这...都已经一个时辰了,他们怎么还不冲锋啊。” 他喃喃自语着,尽管知道敌人一旦冲锋,自己就要站起身来,迎着炮火给予他们还击,这期间固然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但这种不间断的炮弹轰击却已经让他逐渐丧失站起来的勇气,他眼睁睁看着那高耸的望楼在一点点瓦解破碎,如今甚至只有当初的一半高。 不仅如此,那残存的两层小楼上,外侧墙壁或深或浅的凹陷更是让人惊恐,裂痕在逐渐蔓延,像是一只毒蜘蛛在织一张越来越大的网。 “沉住气。” “酉时了,他们已经轰了咱们一个时辰,应该...也要部署冲锋的兵力了。” 小胡扭头看向比他年长八岁的张哥,张哥脸上的灰尘已经与汗珠粘连在一起,像是戏台上抹了粉的武生,此刻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他的姿态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放松,小胡能看见他的腰板已经绷得很紧。 小胡埋下头,从干燥的喉咙里吐出喑哑的声音: “他们是带来了多少炮弹啊,若是这样轰击下去.....” “哼。” 张哥重重哼了声,鼻腔中喷吐出两道烟尘,他揉了揉鼻子,闷声说: “谁知道呢,南泽已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如今整个大乾几乎都落在了叛军手上,对于这最后的城池,他们必定要全力来攻打。” 说到此处,张哥扬起脸,视线从木板的边缘往外看去,太阳正逐渐西斜,绯红色的光景映照在羊马墙上,他眨了眨眼,当目光逐渐下落,却看到对面的城垛上不知何时洒上了一片扎眼的深红色。 那是被流弹擦中身躯,死去的同伴身上溅射出来的血。 炮弹还在空中穿梭,背后的震动声几乎从未停止过,箭窗口负责了望的哨兵已经退到了后面,虽然箭窗并不大,但还是会有几率被流弹击中的可能。 死者所带来的教训让人警醒,而这一个多时辰的狂轰乱炸,所带来的威慑已经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低谷。 “才一个多时辰吗?为什么我感觉他们已经射了好久好久,我耳朵都快聋了。”小胡微张着嘴,双眼怔怔的看着对面的城垛,他只觉此刻像是在度日如年。 张哥扭头瞅了他一眼,咂吧着嘴说: “再忍忍吧。” “再过半个多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们应该会在夜幕来临之前冲锋的。” 话音落下,小胡蠕动着嘴唇,喃喃道:“半个时辰嘛,-” 想到半个时辰后就要起身迎击,先前的那丝期待此刻却慢慢消散,毕竟被炮弹击中身躯的那种惨状,他已经见到了好几次,在十几米外,小胡就见过被流弹击中的人的死状。 想到那可怖的模样,他攥紧了手中拿着的弓箭,弓臂已经握得温热了,背后的箭袋却还未射出一支箭。 “张哥,我说,神机营那些人拿着的火绳枪是不是比我们的弓箭要强得多?”小胡随口问道,此刻似乎也只有多说话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不见得吧,那玩意儿射程并不远,而且也不太准,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们射一枪后就要磨磨蹭蹭的装弹,太耽误工夫了。” “总不能指望敌军老老实实站在地上等着他们射靶子吧,呵。”张哥自嘲一笑。 “你没见着吗?咱们这羊马墙上之所以没有安排火枪手,就是因为不管用,他们在内外瓮城与主城墙上就要好得多,假如....” 他顿了一顿,接着沉声道:“假如敌军攻破了羊马墙,进了城内,那些火枪手们就能发挥作用了。” “不过,羊马墙...他们破不.....” 话音刚落。 “哐当”一声巨响! 小胡瞳孔一缩,身躯猛地一震,他急忙抬头向上看去,以粗壮木桩支撑着的木幔传来了剧烈的抖动! 也不知是炮弹还是城垛上的砖块砸落在了上面。 “张...张哥...”小胡牙关紧颤。 “没事的,能撑住。”张哥屏气凝神,接着转首朝着左边大声喊去: “钱正,他们发起冲锋了吗?” “没有!!”躲在箭窗后面的哨兵大声回道,炮弹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响亮,若不大声喊根本就听不见。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张哥脸色一变,猛的扭过头向右边看去,离他最近的那座望楼二层轰然倒塌,与此同时一片惨叫与嘶吼声传来。 随后他就看见从那望楼一层中跑出一大群人,人人面色慌张,还有几人抬着那沉重的火炮。 他终于忍不住微微踮起脚尖,尽可能让自己处于木幔下还能看到更远的光景。 “张哥,不要站起来啊!”小胡在一旁紧张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没事,我心里有底。”张哥沉闷的回了一声,匆匆扫了外面一眼,他便急忙蹲下,但脸色却在一霎时全白了。 “怎...怎么样了?”看着他的脸色,小胡结结巴巴地问道。 张哥沉默不语,只是抿紧发白的嘴唇摇了摇头。 匆匆的那一眼所看见的,是几座望楼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至少看起来恐怕难以再发挥作用,而目光所及之处的箭楼几乎都快要被荡平了。 再听着这炮声,他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同。 来自城外的轰击不仅未曾断过,甚至还在愈演愈烈。 他们似乎,又多了些火炮在射击! 抬起头看着这抖动的木幔,张哥终于从牙关中迸出几个字来: “小胡,贴紧墙壁,恐怕羊马城,不一定能撑住了。” 第518章 弃守 —— “弯下腰,抓紧盾牌!跟着我走!” “绝不要抬起头!” 轰轰轰! 剧烈的轰击声中,张哥费力的推开掉落在地的木幔,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马道上弥漫着遮天蔽日的粉尘,一片雾蒙蒙中,地上躺着的尸体不计其数,那些凸起的城垛残破不堪,早已不复先前模样,地面上除了尸体就是炮弹与碎裂的砖块。 而在此期间,无穷无尽的炮弹还在朝着这里射来,那密集的呼啸声像是恶鬼的呻吟一般,几乎是贴着人的耳朵嘶吼。 “好!!” “张哥你小心点!!!” 小胡汗如雨下,弓箭已经将其背在了身后,此刻双手用力举着那宽大的铁甲方盾,以四十五度角朝向东方的夜幕。 彼时,太阳已经落下,天边仅剩下最后一抹黯淡的光。 酉时五刻了。 来自城外的炮火轰炸,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这些炮弹并未随着时间慢慢减弱,相反,它们来的反而愈演愈烈。 羊马墙上的守军们终于察觉出了不妙,如此不间断的攻势下,即便城墙还能挡住,但马道上的他们一定会被流弹给击中,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在一个半时辰的密集射击中,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尽管羊马城内还有兵马可以上来进行补充,但望楼已被彻底摧毁,而城垛也已经残破不堪,因此唯有木幔能充当依仗,虽然战前已经准备了大量的木幔,也可以进行补充,但它们可比不上城垛,因此同样会伴随大量的伤亡。 在此情形下,上峰做出了弃守羊马墙的命令。 此刻,与大多数守军一样,张哥正带着小胡往楼道而去,他们需要立刻下羊马墙,而后要赶往瓮城外的角楼中去,与那里的神机营火枪手们一起应对接下来的攻势。 但这炮弹乱飞的马道上,即便赶往楼道,此刻也是一条刀山火海之路。 “嘭”的一声巨响。 一颗擦着城垛弹射进来的铅弹落入墙面,数块细碎的砖石落了一地,正在缓慢行进的小胡瞳孔一缩,急忙站住了脚,手足无措的立在了地上。 “不要停下!” “继续走!!” 走在他前面的张哥大吼一声,小胡这才缓过身来,埋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张哥继续往前走去。 但下一刻,张哥便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手臂不要伸那么直!你不要手臂了吗?!” 小胡茫然无措,此刻他正高举着方盾,防止城外射来的炮弹击中身躯。 “我叫你把手臂弯下来!!盾牌不要离身体那么远,炮弹射在盾牌上,那冲击力会将你伸直的手臂给崩断的!!!” 张哥扭过头,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是!”小胡大喊一声,急忙弯下手臂,但就在这瞬间。 “嘭”的一声! 他双目瞪的溜圆,一脸惊恐的看着张哥往右侧倒去,而后“哐当”一声撞在了墙壁上。 那是一颗炮弹,直接射在了张哥的那面盾牌上,并且这颗炮弹还不是擦着城垛进来的,它不偏不倚,正从两道城垛中间射入。 它的威力,毫无保留的得到了宣泄! “张哥!!!”小胡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继续走...”震耳欲聋的射击声中,盾牌覆盖着张哥的身躯,他弯腰依靠在城墙上,嘴中发出并不响亮的声音。 小胡完全听不见,他已经冲到了张哥面前。 张哥脸藏在盾牌之下,抬手擦了擦嘴角,而后再度拿起了盾牌:“继续走!!咳咳咳。” 在嘶吼声中,张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下一刻,一股难以遏制的呕吐之意席卷而来,但张哥却硬生生将从喉咙中涌出来的液体吞了下去,他又擦了擦嘴角,手背上沾染的一抹鲜血也跟着在满是灰尘的墙上擦去。 “张哥,你没事吧?!”小胡一脸紧张的问道。 “没事,走吧,小子!” 张哥深吸口气,一把将小胡往前推去。 见张哥似乎没什么大碍,小胡心中松了口气,再度朝着楼道而去。 沿途炮弹不断在身边飞过,但总归并无一颗直接命中盾牌,眼看楼道越来越近,小胡眼中焕发了亮光。 “张哥!快到了!”他大吼道。 但并无应答之声。 小胡脚步一顿,心中突然传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连忙扭过头去。 还好,张哥就在身后不远。 “走啊!蠢东西!楞在这干什么?!老子还要你叫吗?!”张哥满脸怒容,朝着小胡骂道。 这声怒骂让小胡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竟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些许愉悦。 但炮弹还在纷飞,眼看距离楼道并没有多远,他当即大步往前狂奔,最后在距离三五步远时,纵身一跃,带着盾牌摔入楼道内。 当从地上爬起时,小胡剧烈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感受让他难以自制的颤抖了起来。 “张哥!快进.....” 想也不想,他扭头就朝着马道喊了起来,但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到靠着城墙不动的张哥。 他依靠在城墙上,弯着腰,仅露出了半张头盔。 张哥的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不知多少尸骸,残破的弓箭,半截手臂,断裂的小腿,深红的鲜血,以及那在空气中一直存在的大量粉尘。 还有——那从未停止过的炮弹。 “轰轰轰!” 置身于幽深的楼道中,小胡才发觉外面的炮击声是如此响亮,也更加看清楚了这羊马墙在经受着怎样的轰击,而死去的人,又是那么的多。 自己能顺利抵达楼道,实在是天大的运气。 “张哥!!!” 小胡没有太多的犹豫,见到依靠在城墙上的张哥后,他抄起盾牌就冲了出去。 但刚冲出去不过两步,他便看见张哥猛地抬起头,拿着盾牌就往楼道狂奔而来,那张狰狞的脸上,已经爆发出了狂怒的大骂: “去你娘的,还不进去!” 张哥弯着腰,整个身子都藏在盾牌之下,三步作两步往前冲着,小胡当即转身奔回楼道。 接着。 “哐当”一声。 张哥一跃跳进楼道,盾牌甚至都给甩飞了,小胡一把将其接住,这才让他不至于滚下楼道。 “没事吧,张哥!”小胡心砰砰跳着,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鸟事没有!走,去角楼,你走前头!”张哥闷声回了一句。 小胡点点头,当即往前跑去,跟在身后的张哥伸手摸了摸左腹,而后一口唾沫吐向了身后的楼道,扶着墙壁往下走去。 话音刚落。 “呜!!!” 炮声固然热烈,但这穿透力更强的号角之声仿佛刺破了天穹。 夕阳余晖彻底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微白夜色。 晦暗苍穹下。 数百架战车在战马的拖拽下往前狂奔,车上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数百架烈焰战车正往羊马墙而来。 第519章 冲城渡桥 “敌军冲城了!敌军冲城了!”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响彻在羊马墙上,虽然已经决定弃守羊马墙,但并不是说就会放任敌军轻易的杀向城墙,马道上的工事固然已经被摧毁,但城墙下的远程战具依旧存在。 正如此刻,小胡与张哥混在一群从羊马墙上撤下来的弓弩手们中间到达了羊马城内,而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架架战礮。 其实羊马墙上同样有战礮,甚至于还有床弩,但来自城外的火炮轰击实在太过于强势,导致他们根本没办法在马道上瞄准敌军阵营进行射击,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射程不够。 可是现在敌军既然已经发起了冲锋,那就要趁着距离的缩短使用战礮进行还击,要尽可能的在他们抵达羊马墙之前,给予他们更多的伤亡。 此外,这羊马墙的弃守并不是意外,而是上峰从一开始就做好的准备。 这次围绕南泽城所进行的一切兵马调度,其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守卫南泽,不让任何一名敌军杀进城中。 而是诱敌战术,要利用这座巨型城池可怕的城防力量将叛军一点点剿杀。 毕竟叛军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攻入南泽,而现如今的南泽就是一道道关卡,每突进一层就要付出巨大代价。 叛军火炮固然凶猛,但羊马墙已经能将其阻隔在外头,即便他们突破羊马墙进入城内,需要面对的是来自上上下下四面八方的攻击。 但自然也不会轻易的让他们冲进羊马墙内,此刻那些战礮前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拉动梢索,早已经准备好的礮石已经被放置在了弹巣之中。 “快!跟上!我们去角楼,这里交给他们!” 领队出声喊了起来,从羊马墙上撤下来的弓弩手们跟着他大步奔跑在羊马城内,城内此刻已经点上了火把,将里面照得一片雪亮。 小胡喘着粗气,扭头看了一眼就在身后不远的张哥,跟着又转过头看向前方,与其他弓弩手们一起跑进了外瓮城内。 外瓮城极其宽广,足装得下七八千人,但这会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小胡知道这里是要留给敌军的,假若他们拼着大量伤亡进入了外瓮城,那他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快!跟上!跟上!” 在一声声催促中,小胡通过了外瓮城后面的闸门,待所有人全部通过后,“轰”的一声巨响。 那由精铁所铸的铁闸门轰然落下,将地面都给砸得一震,荡起一圈烟尘。 通往角楼的路上,昏暗的楼道中,小胡放慢了脚步,抵达这里后他已经心安不少,至少外面的炮声是小很多了。 “张哥,你还好吧,先前那颗炮弹,看起来威力不小。”等到后面的张哥走了过来,小胡当即问道。 “没鸟事,炮弹被盾牌挡住了。”张哥轻咳一声,摆了摆手。 接着他继续说道:“走吧,快上角楼,接下来就看叛军什么时候能杀进羊马城了。” “若是今晚他们杀进羊马城,我们恐怕要打一整夜了。” 小胡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唔,不过进了羊马城,咱们才有机会反击。” “在墙上我们被他们白白杀了这么多人,那是他们仗着有火炮,待他们冲到城中来,一定要叫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张哥挑眉瞅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没有火炮,恐怕他们也有别的杀器。” “不要想的那么轻松。” 刚说到这,外面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这轰鸣声不似炮弹,小胡猜想那应当是战礮在投射礮石。 果不其然,等到小胡爬上楼,和其他人一起来到角楼后,他便看见下面果然在发射礮石。 夜色中,一颗颗礮石轰然而起,他们越过羊马墙,胡乱的朝着城外而去。 战礮在使用之时本就难以瞄准,更何况还是在夜间,但即便如此,还是要尽可能的将所有礮石投射出去。 而在城外,先前秦泽便看到羊马墙上的城防设施几近摧毁,遂下令让战车营开始往前推进。 当然,在此期间,还有很多火炮并未移动位置,炮手们依旧在用它们进行射击,以求压制羊马墙上的还击。。 就这样,在针对羊马墙的压制中,战车营往前推进着。 但紧跟着,这晦暗的夜空之中,突然落下石头来,正在往前推进的战车营立刻受到了阻挠。 轒轀车足够牢固,能够让士兵们藏身其中避免受到远程伤害,但这从天而降的礮石袭来,依然还是让轒轀车不堪重负。 “轰轰轰!” 在这一轮礮石之下,就有几台轒轀车被砸中,被礮石砸中的轒轀车像是凹陷下去的铁盒一般,内里的士兵们骨折身损,伤情严重者当时便死在了车内。 但战礮的准头可完全不如床弩与火炮等远程武器,在这昏天暗地之下,这战礮的命中率纯看运气。 除非使用大批量战礮,堆数量一同发射,如此,它们会爆发出不小的杀伤力,而在其他情况下,战礮那低迷的命中率与快速消耗的礮石让它难堪大用。 而焱军这边,在决定冲锋的那一刻起,除却战车营外,早有轻装上阵的小队骑兵率先发起了突击! 并不是重骑,而移动速度更快的骑兵! 战场之上,身后的火炮在轰鸣,天上在砸落礮石,这百来名骑兵驾着快马,风驰电掣般朝着护城河狂奔! 在此期间,不乏有人被礮石砸中,但其余人却视若无睹,悍不畏死的继续往前迈进,在片刻后,冲在最前头的几十骑终于是成功抵达护城河。 来不及慢慢的停下战马,骑兵们猛地拉停缰绳,而后迅速的战马上一跃而下。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于此刻响起,骑兵们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暗夜中的幽灵一般,竟直接跳入那宽广无比的护城河之中! “扑通扑通!” 一连串的落水声中,这黑暗幽邃的河水中冒出他们的脑袋,看着七八米高的土墙,他们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而在他们身后,由轒轀车组成的战车营开始以“之”字形往前突进。 第520章 请君入瓮 大军后方,秦泽依旧站在云梯车上观察着前方的动向。 如今天色已黑,但他可没打算就此停止攻城的势头,而这座巨型城池的牢固程度,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原以为那羊马墙是由坌土所造,以火炮强行轰击,次第施放定能将其轰开缺口,但轰击到了现在,也不过是摧毁了羊马墙上的城防,而这面城墙依旧坚固。 这种情况下,就不得不渡桥过河想办法破开羊马墙下的大门,只要能打通这条路,就能将火炮带进城去。 而现在,他正等着护城河上的壕桥装好,乾军并未摧毁壕桥,这定然是他们露出的最大破绽! 秦泽明白对面的人是想要通过不断给己方造成伤亡,以此来取得这场南泽攻防战的最终胜利,但可惜的是他们死也不会料到自己可以不断召唤兵马。 正此时,秦泽双目一凝,眼中露出一抹亮色。 远处,那护城上的壕桥被先前的突击骑兵们给放了下来,秦泽精神大振,当即下令让火炮营往前迈进! 为了应对这场战事,火炮营中除却有虎蹲炮这种重炮外,还有单兵型小炮,如今它们分批次放置在了轒轀车中。 而随着秦泽的一声令下,当即,火炮营与更多的骑兵们发起了推进! 秦泽依然未动,他知道攻入羊马墙后便将迎来更为残酷的厮杀,毕竟对于南泽城来说,瓮城是最为实用的城防建筑。 略微考量后...... 他还是选择再兑换些兵马出来。 —— “拉!!!用力啊!” “砸死这帮混蛋!” 羊马墙内,梢夫们挥汗如雨,奋力拉动着那粗壮的梢索,在一声“放”字中,置放于弹巣中的礮石猛地弹起,一跃冲向高空! “不要停!多射些礮石出去!” 士兵们不敢停歇,人人气喘如牛,一轮放完立刻搬运礮石,大的礮石用尽就放小颗的礮石,虽然这些小礮石不一定能直接杀死敌人,但只要命中,就能让敌军受伤不轻。 敌军正在冲锋,这个消息人人都已经知道了,因此此刻尽管是盲视野,但他们还是尽可能放出更多的礮石。 而在角楼之上,侧身靠在箭窗旁的小胡却在这会偷得了半分闲,作为弓弩手的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到敌军突破羊马墙进来,那时才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摸了摸胸口,从怀中掏出张饼子来,战时状态自然来不及吃饭,这还是他中午时分特地留下来的。 刚想咬上一口,小胡却突然想到张哥,回过头去看时才发现旁边的箭窗上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嗯?张哥去哪里了?”小胡心生疑惑,按理来说这那个箭窗该张哥去把守,自己与他相近,到时也能相互照应。 将硬邦邦的饼子又揣入怀中,小胡转身走出两步,这才看到几十米外张哥正弯着腰和百夫长在说着什么。 百夫长揉着眉心,脸色似乎有些难看,而张哥的脸色却平静得很,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随后就见百夫长拍了拍张哥的肩膀,低着头说了几句话,张哥点点头,两人这才一左一右的分开。 小胡回到自己那扇箭窗下,待几声咳嗽的声音传来,小胡一扭头,果然看见张哥捂着嘴已经回来了: “张哥,我这还有张饼子。” 小胡在怀中将饼子掰开,刚准备递过去,张哥却背靠着箭窗慢慢坐下,摇头说:“不要,你要吃就快点。” “叛军冲锋的势头很猛,咱们的战礮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他们已经开始渡过壕桥了,马上就要抵达羊马墙。” 小胡眸光微微一晃,沉默地又将那掰开的饼子揣入了怀中。 “怎么?吃不下了?”张哥扭头瞅了他一眼,略显发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胡低垂着脑袋不言语,但却已经转过身望着那箭窗外的场景,下面的礮石已经越来越少了。 张哥也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他依旧背靠着箭窗,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深邃的夜空,自言自语地说: “羊马墙本来就要放掉的,但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按原定的计划来讲,至少也要好几天后才有可能丢掉羊马墙。” 说到此处,他垂下脑袋,瞥了眼小胡,见他仍在看着窗外,这才扭头看向左手,左手掌心慢慢摊开,一团粘稠的鲜血正在掌心中。 随手在地上擦了擦,他深吸口气,接着说: “才戌时,他们就快要冲破羊马墙了。” “太快了啊。”他手扶着城墙慢慢坐起,而小胡也在这时转过了头,他的眼神中明显带着迷惘与恐惧: “张哥,你说...他们进了羊马城后,咱们....能遏制他们的攻势吗?” 张哥偏头看着他,脸色平静。 小胡垂下脑袋看着地面,声音略有些颤抖的继续说: “上面的人都说等叛军进了城,那就是瓮中捉鳖,届时他们的火炮将再难以发挥作用,咱们可以居高临下的对他们进行射击。” “可是.....叛军却已经将逼得我们将计划全部提前了,这种情况下,真的能够遏制他们吗?”小胡抬起脸,上面写满了忐忑不安。 “咳咳。”张哥咳嗽了两声,刚要开口,下面却突然传来嘶吼声: “快走!都上去!” “快!毁掉战礮!快上楼!” 急促的嘶吼声接连响起,接着便是斧子劈动的声音,张哥吐出口浊气,回答了小胡的问题: “能的,只是肯定要伴随大量的伤亡。”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左侧方向,“看到没有,有它们在!” “呵,叛军想吃掉咱们,他们也会被我们撕下一块肉来的!”小胡看着张哥的脸,那张脸上竟露出一股疯狂之色。 但也不过一瞬,那疯狂之意便消弭无踪,张哥脸色恢复平静,又看向了窗口: “他们要进来了,小子。” “准备迎接他们吧。” 小胡神色一紧,手握住了早已备好的弓箭。 —— 羊马墙外。 随着军队陆续通过壕桥,各种战具抵达了最前线。 数十架云梯开始架上羊马墙,部分焱兵开始通过云梯往上攀登。 而在下方,面对这高耸的羊马墙,以及那扇沉重的闸门,焱兵们从轒轀车中取出小型火炮,而紧跟着,炮手们立刻开始拆解。 他们即将开始爆破。 第521章 反击 角楼上,依靠在箭窗上的小胡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他已引弓搭弦,箭矢也已经从窗口中瞄向了外面。 而窗外的动静,此刻已经让他一颗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来自与那面羊马墙之外,那是敌军的嘶吼,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硝烟,这刺鼻的气味不住的往鼻腔中涌入,小胡吞了口唾沫,忍耐着胸中的不适感。 从这个角度看去,羊马城中的人已经全部撤出,而那些战礮也大多损毁,现在那扇嵌在羊马墙中的千斤闸门还没有传来动静,但小胡料想敌军应该会使用冲车进行撞击。 “只要他们露头,就等着吃我的箭吧!”小胡咬紧牙关,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正当他聚精会神的看着下方的动静时,一道急促的示警声于背后响起: “来了!” “在上面!”张哥大喊一句,脸色空前的严峻起来。 几乎是同时,位于外瓮城楼与角楼中的弓弩手们,火枪手们,炮手们,目光全部落在了羊马墙上。 只见那被火炮持续轰炸了一两个时辰的羊马墙上,残破不堪的城楼中还剩下零零散散的火把在燃烧,而隐隐绰绰的火光中,数道宽大身影一跃而进,正是利用云梯爬上来的焱兵们! “杀了他们!!!” 暴怒的嘶吼声猛地响起,来自于守卫南泽的乾兵们,于嘶吼声中,他们朝着翻进来的焱兵们发起了凶猛的攻势! “嘣!嘣!嘣!” 粗壮的弩箭于外瓮城楼上的床弩中射出,那锋利的大型弩箭在几道弓弦的作用下,发出沉闷的爆鸣之声,随后“嗖”的一声呼啸着朝羊马墙激射而去! 外瓮城楼上的火枪手们藏身于箭窗之后,从那狭小窗口中射出了一枚枚铅弹,城垛中间的凹陷处,弓弩手们屏气凝神,瞄准着焱兵们的身躯,也跟着射出一枚枚弓箭! 而两处角楼中的士兵们,则也开始进行射击。 月亮逐渐升起,惨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斜而下,铺设在跳动着火焰亮光的城楼之上,翻越进来的焱兵们一进来便立刻就地趴俯,而来自于对面的射击几乎让他们无法起身。 但紧随其后,他们便取出背上来的盾牌,架设于身前。 “砰砰砰!” 一连串的巨响声中,数名顶着盾牌的焱兵倒飞而去,直直的撞在背后的城墙上,来自于床弩的重箭还是太沉,即便有盾牌依旧难以阻挡。 而在对面的城楼上,乾兵们已经兴奋到颤栗了,先前被动挨打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可以发泄出怒火,这实在让人畅快。 不需要上峰催促,他们便手脚麻利的不断装箭射出,但仅仅片刻功夫,羊马墙上已经出现了大群焱兵,在羊马墙外,随着大军的跟进,越来越多的云梯搭上城楼,数百米的范围之内,城墙上几乎攀满了密密麻麻的焱兵! 已经翻越进来的焱兵也并非只是挨着对面的射击防御,在将盾牌立与身前后,他们当即取出腰间的鸟铳与三眼铳等小型火器开始与之对射! 而此刻,位于外瓮城楼上的正面军中,隶属于神机营的将官金腾眼看羊马墙上的焱兵越来越多,不仅人多,甚至于他们还在扩散,以正面突破口往羊马墙两侧跃进,大有依仗羊马墙进行交战之势。 但越来越多的人,却正好让神机营发挥作用,当即,他振臂高呼: “来!也叫他们尝尝我们的火炮!” “瞄准人多的地方,给老子轰!!!” 之所以未曾在焱兵刚翻进羊马墙就以火炮进行射击,其原因是因为神机营的火炮格外精贵,在先前的大通一战中,已失去了三分之一,而现在的南泽守卫战中,每一门火炮,每一颗炮弹都要尽可能的发挥最大作用。 毕竟这玩意儿不像弓箭,少一颗炮弹那可就没办法立刻补上。 而人一多,炮弹射进去自然能发挥更大作用,造成更大的伤亡,正如此刻! 在金腾的命令下,炮手们将早已经对准了羊马墙的火炮点燃引线,大量硝烟升腾之间——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炸响声猛地响起,数十门火炮射出一颗颗炮弹,径直落入羊马墙上! 瞬间! 马道上爆发出一阵阵的血雾,盾牌被直接射穿击溃,焱兵们的身躯在炮火之下像是棉絮般被轻易摧毁! “哈哈哈哈!好啊!我们的火炮,一点也不比他们差!”金腾振奋的挥了挥拳头,这几炮让他扬眉吐气,此刻是满脸红光。 “来!接着放炮!” “给老子看准咯,就朝着他们人多的地方打!” “想破南泽,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承受住多大伤亡!” 大笑声中,“轰!”的一声震天巨响突兀的响起! 这道轰鸣之声让金腾浑身一震,这并非是来自于己方的炮击声,而是来自于城下! 他抬眼看去,只见那羊马城门此刻浓烟滚滚,大量的粉尘遮天蔽日,随处散落的砖石掉落一地。 一片浓烟中,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杀杀杀!” “轰隆隆!” 紧跟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从那浓烟中竟冲出遍体铁甲的战车来! 金腾瞳孔一缩,额头渗出几滴冷汗,他完全没想到叛军竟然能这么快攻破城门,按理来说在他们一直翻越羊马墙来打,那就可以不断的给他们造成伤亡。 而城门被攻破,这意味着就要面临来自叛军上方与下方的两处攻势,但已容不得多想,金腾当即怒喝道: “给我对准城门,轰!” 但此刻进来的焱兵们却都在轒轀车内,依靠着坚实的轒轀车,那些炮弹即便射中,也难以立刻将其击毁。 相较于先前那从天而降,势大力沉的巨大礮石,从那口径并不大的镗管中射出的炮弹,它们的穿甲力并不算强,而进入城门的可并非只有一驾轒轀车! 最先进来的轒轀车已经开始摆好阵型,后续跟来的轒轀车紧随其后加入进来,焱兵们将车上备好的木幔铺设开,逐渐形成铁壁,而羊马墙上的攻势也在这时愈发猛烈起来。 第522章 失败的战术 羊马墙外,数驾云梯车已经抵达城门口,相较于只能容纳一人攀登的云梯,这些云梯车的载人能力可要强得多。 虽然他们的高度比不上那简易的云梯,无法直接助人翻过墙头,但一抵达城墙,当即焱兵们就从下面抬起云梯,搭做第二道阶梯,车上的焱兵们一个接着一个,不住的开始向上而去。 相较于普通的城池,南泽这座巨型城池的羊马墙更长更宽,在应对外敌侵入之时羊马墙能够发挥极强的作用,但随着羊马墙的失陷,现在却演变成了焱兵们的阵地。 得益于这又宽又长的羊马墙,焱兵们只要架起云梯,就可以进行多点登陆,来自内城乾军的射击固然猛烈,但焱兵们完全不惧生死,依旧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占领了正东门这一面的羊马墙。 而随之便是他们凶猛的射击,虽然重型火器无法带上城楼,但那些单兵型火器却是人人都有,于此刻,他们朝着外瓮城楼发起了射击 至于城内,随着轒轀车陆陆续续冲了进去,被装载与车内的火炮也被焱兵们陆陆续续抬了出来。 而这般场景让外瓮城楼上的金腾寒毛直竖,虽然已经让所有士兵们全力射击这些闯进城的敌兵,但楼上楼下现在却聚了越来越多的焱兵。 这倒罢了,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兵。 面对这自己这边如此凶猛的攻击,他们却好像视若无睹,即便同伴在身旁被弩箭射穿,被火炮轰得胸口露出一个大洞,其余人都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沉着冷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他们就好像不知道“死”为何物一般,仿佛生来便是冷酷无情的战场杀戮兵器。 即便自己身负重伤,手脚被利箭射传穿,这些人依旧毫无惧意,仿佛身躯根本就不属于自己,似乎只有彻底将他们变作尸体,这些人才会不再动弹。 若是寻常的军队,这个时候定会先行退却,但他们却不管不顾,一次次的发起攻势,完全无视一切攻击。 “嗡!” 金腾瞪着双目,脸上汗水涔涔而落,脑海中传来一阵嗡鸣。 这样可怖的兵马,实乃生平从未见过,即便是那一向悍勇不怕死的蛮族,与之相比也完全不足为道。 于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阵后怕,先前从金陵撤出,现在看来是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当初从金陵撤退时,他心中还有一丝不快,认为当时的神机营虽然还未完全成军,但只要有火器在手,应对那时还不曾听闻有火器的叛军,绝对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如今看来,即便叛军没有火器,光是他们这些悍不畏死的人就能让神机营陷入颓势,甚至有可能在那时便会遭到覆灭。 而现在直面这支叛军,金腾尽管头皮发麻,也只能强行压下心内的惊惧,选择毫无保留的应对他们的攻势! “快!他们要用火炮了!决不能让他们在城内用炮,城楼上的敌兵先缓缓,将大炮给我瞄准下面的这些人!” “给老子轰!”金腾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话音刚落,金腾拽来一名副官,贴着耳朵大吼道: “快去内瓮城!让他们把内翁城的火炮带过来!就说敌军攻势太猛,咱们这里的火炮不够用了!” 为了应对这次叛军,上峰设立了多重防线,因此这些火炮也并未聚于一处,但随着战事的进行,来自于叛军强势推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守城反击战术失效。 如今这个攻势下,金腾不敢想若是这里失守,这些专门为战而生,毫不吝啬性命的敌兵会在接下来以何等推进之势杀入城内。 现在看来,过早的弃守羊马墙毫无疑问是个错误的决定! 上峰低估了叛军的攻势,也高估了请君入瓮这个战术的施行难度,让叛军轻易的推进羊马城,这已经不是请君入瓮了,而是引狼入室。 而那所谓的反杀叛军,再予以追击的下一步战术,现在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假若从一开始就将重心放在第一道防线羊马墙上,尽管要不断面临敌军的炮火,但拼上伤亡惨重的代价,或许还能遏制他们攻城的势头。 金腾心中懊恼,当初这整个战术,是在陛下的参与下策划的,现在看来却是在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光是守城就已经是极其艰难的事了。 而现在,金腾无可奈何,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得到命令的副官不敢耽搁,当即下城楼往内瓮城而去。 角楼中,箭窗前的小胡已是汗如雨下,他不停的从背上的箭袋中抽出弓箭,而后朝着城下的焱兵们中间射去。 到此刻为止,他已经射空了四只箭袋,但好在为了应对这场战事,作为弓弩手的他们弓箭充足,毕竟一开始上峰就是抱着可能要打上数天甚至半个月来进行的。 当然,前提是敌军会在经历伤亡后退却,只要他们胆敢一次次组织起兵力发起攻势,那就能一次次的击退他们,在此期间,敌军的兵力会得到急速的消耗。 他们没有援军,死了就是死了,战事进行到最后,不出意外一定会是己方的胜利。 但现在。 意外却来的太快了,快到他不停的射出一支支利箭,却依旧无法阻拦越来越多的人冲进城内。 汗水顺着眉毛不断落下,逐渐模糊了视线,手臂也越来越酸涩,拉弓的那三根指头已经被勒得有些红肿,刺痛感让太阳穴开始跳动,小胡绷着一口气,却迟迟不愿意吐出来。 从呱呱落地到几个月前参军入伍,他已在南泽生活了十七年。 家门口的包子铺三文钱便能买上一屉,但吃起来也是美味可口,邻街的赵记裁缝铺去年来的女红顾姐笑起来总会露出月牙般的眼,少年也曾面红心热,只是后来得知她竟有了个三岁大的儿子,而丈夫正是那桥头卖猪肉的的爆脾气屠夫老郑,少年这才意兴阑珊,再也不去裁缝铺改衣服了。 但总归,这生他养他的南泽城,在其心中有着极沉的份量。 就如上峰所说,叛军一旦入城,势必要行屠城之事,如此,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就凭这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手中的弓箭。 又抽空了一支箭袋,小胡急促的喊了起来:“张哥,张哥!你那里还有箭吗?” 没有听到回答,小胡这才转过头去。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的张哥,从嘴角到衣领,再到胸口的盔甲,鲜血似乎将他浇了个透,而在身下,早已经是一片血泊。 弓箭连射发出的砰砰声,火炮射击的炸响声,还有那成千上万的嘶吼喊杀声,将小胡的耳朵全部占据。 而在身畔的咳血声,却轻柔的像是夜晚的微风,不经意间消弭无形。 小胡脸色瞬间煞白一片,手也不听使唤的剧烈颤抖了起来,弓也随之落下,他张着嘴,却无法于此刻发出声音。 反倒是张哥在又咳出一大口血后,逐渐向他贴了过来。 第523章 快撑不住了 箭矢在纷飞,大团大团的灰白色硝烟升腾而起,风力太弱,无法将其吹散,而那些杀人利器此刻却仿佛野兽般在烟雾缭绕中狂怒的嘶吼。 张哥血淋淋的手掌扶着城墙,面无血色的脸上嘴角还在往下滴着血,他抬起疲惫的双眼看向小胡,蠕动着嘴唇刚要开口,却被小胡突兀的一声喊叫给止住。 “张哥!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张哥这血淋淋的模样,小胡终于是从惊骇中缓过神来,但席卷而来的强烈悲痛让他的声音都失去了本色。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成这样子?!”小胡惊慌失措,扔下手中的弓箭就一把扶住张哥,试图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但手刚一触及他的身躯,小胡就瞳孔一缩,手挨着张哥的左腹丝毫不敢再动了。 他猛然惊醒,先前在羊马墙上,张哥尽管拿着盾牌,但却实打实的挨了一颗炮弹,炮弹的强大冲击力甚至将他轰到了城墙上。 那可是一颗炮弹啊!尽管它来自很远的地方,尽管它抵达城墙时已经泄去了太多劲力,但它终究还是一颗实心的炮弹。 挨了那一发炮弹的张哥,恐怕在那时就已经被冲击力震荡得内脏破裂了,他就是这么忍着剧烈的疼痛,一路带着自己来到了角楼。 思绪于此处戛然而止,张哥的微弱声音传入小胡耳中。 “恐怕....要撑不住了。” 这虚弱的声音刚一落下,小胡便连忙喊叫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我带你去找军医,张哥,我带你去!”小胡面色雪白,手心已经冰凉,但还是搀扶起张哥。 “你这小子真跟个傻瓜一样....” 张哥靠在小胡身边,失去血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意。“我说撑不住,可不是指我啊..” “我是说,这里要不了多久就撑不住了。”他抬眼看着小胡那悲痛的脸,接着说:“像你这种新兵,其实本就不该来这样的战场。” 小胡松开紧紧咬住发白的嘴唇,摇头哽咽道:“别说了,张哥。” “我带你下去。” 张哥笑着摆摆手,接着另一只手用力抓住小胡的肩膀,他低垂着脑袋,直视着小胡那微红的眼,在深吸口气后,他沉声说: “小子,走吧。” “这不是你该来的战场.....”他吞下喉咙中又涌上来的血,但鼻腔中却慢慢渗出血来。 小胡浑身僵硬的看着他,周遭的火炮声,射箭声,以及千千万万的嘶吼呐喊仿佛在瞬间消退,唯剩下眼前人的喃喃细语。 “现在看来,这是一场注定难以获胜的战斗。” “要结束了,南泽....大乾....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呀....”张哥轻轻的喘息了两声,慢慢转过了身。 小胡眼眶中涌出水雾,但却不住的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 “南泽不会被攻破,我也不会当逃兵,我要坚守阵地......我会死守住这里!” 背向小胡的张哥缓慢的向城道走去,只是喃喃念着: “是吗?”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以前那么苦的时候都过来了,为什么却在进入盛世后这么快就要衰败了呢...”他缓慢地,一步步向前,留下身后一片血脚印。 “张哥,你要去哪里?”小胡看着这不断颤抖的背影,知道这个伤势已经无法再挽救,从被炮弹击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走向死亡。 张哥脚步顿止,待扭过脸来时,脸色却出奇的平静,仅是脸色苍白了些。 “和你一样,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你不走,那就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吧。”张哥笑说了一句,像往常一样摆了摆手,随后再度挪动步子,蹒跚地朝前而去。 小胡没有再开口,他沉默的看着这个背影两三息后,转过身跑到张哥的箭窗前,拿起了那张沾血的弓箭,而后从张哥那遗留在地上的箭袋中抽出箭矢。 像刚刚一样,小胡抖抖嗖嗖的从箭袋中抽出箭矢,搭于弓弦之上。 他抿紧双唇,开始拉动弓弦,而脸色也绷得像是那根逐渐拉满的弓弦一般。 弦终于拉满,但箭矢却不知该朝向何处,毕竟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敌人的嘶吼,己方的喊杀,战车碾压过地面的隆隆声,火炮射中轒轀车发出的剧烈碰撞声,庞杂而又混乱的声音像是潮水一般汇入小胡耳中,而张哥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也在脑海中萦绕。 汗水的味道,脚下鲜血的味道,空气中的硝烟味,浓郁得恍若实质,小胡感觉自己被这场战争蒙上了眼,堵住了耳,塞住了鼻。 “啊啊啊!!” 绷紧的脸色突然坍塌,小胡的五官于此刻扭曲,他张着嘴痛苦地哀嚎起来。 胸中的愤怒,悲痛,迷茫,无助一股脑的杂糅在一起,随着这无人在意的哀嚎,“嘭”的一声响! 弓弦猛地松开,这支没有目标的箭矢朝着那云蒸雾绕的硝烟战场而去。 “嘭!” “嘭嘭嘭!” 先是一声,随后是两声三声,焱兵们从轒轀车中取出的火炮也终于朝着外瓮城楼射出炮弹。 —— 亥时四刻。 若是在往常这个时刻,金风鸾早已经睡下了,但今夜的她却正襟危坐在军机阁中。 针对叛军的作战,是她亲自参与并制定的整个作战计划,对待这场战事,金风鸾的重视程度溢于言表,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到前线传来好消息。 先前与叛军的每一场战事,几乎都是大败,而现在有自己参与,整个战术不说完美无缺,那也是张弛有度,只要前线士兵们按照计划来作战,她相信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打出惨不忍睹的败仗来。 正这时,终于有战报传来。 金风鸾抬眼看去,前来汇报军情的熊勇已经在御前太监的带领下躬身进了殿。 “前线战况如何?”不待熊勇开口,金风鸾已抢声问道。 第524章 等待捷报 熊勇照例是先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见几位重要的大臣都在此处,而金风鸾已是一脸急不可耐的表情,他斟酌了下用词,这才沉声说道: “回禀陛下,敌军攻进了羊马墙,如今将士们正在与之拼杀。” 话音已落,众臣互看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些慌张之色。 先前的战报说叛军于申时发起了攻城,而现在不过是亥时四刻,中间只是过去了三个半时辰,他们就已经进入了羊马城,这未免有些过快了吧? 龙椅中的金风鸾眉头一挑,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个问题,遂沉声道: “羊马墙,是该放掉的,不然也无法诱敌深入,但朕可不是说要在今晚就放掉羊马墙。” “怎么回事?羊马墙上的那些守军,是没将朕的话放在心里吗?!嗯?!”金风鸾双目一凝,瞪视着熊勇。 熊勇脸色难看,急忙道: “陛下....羊马墙,并非是我们放的太早,而是叛军以火炮强攻,炮弹之凶猛,实难以抵抗,不得已之下这才放掉了羊马墙。” 一听这话,金风鸾实在忍不住,眼珠往上一翻,冷声道: “一句难以抵挡,就能如此轻易的放掉羊马墙!那还打什么仗!又能拿什么打?” “南泽,乃是大乾数一数二的国防重器,多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南泽仰仗着这牢不可破的城防,让无数妄图前来攻伐的敌军退却!” “如此,才奠定了大乾皇朝今后之盛!” “现如今朕已亲自制定应对敌军的战术,为此朕是劳心费神,茶饭不思,朕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那前线的人却如此轻易放掉羊马墙,难不成是想让朕的庙胜之策付诸东流?” 熊勇摇摇头,喟叹一声道: “陛下,回来禀告战报的将士们说敌军火炮之凶悍,实在是超乎预料,他们的火炮从头到尾就没有停下来过。” “非是前线的将士们不竭尽全力,而是实难以招架,若是继续下去,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话音刚落,金风鸾脸色一变,眸光如刀般射向熊勇,熊勇急忙低下头去,已做好挨骂的准备。 却不料金风鸾冷声道: “亏你是兵部尚书,却于此刻还在为他们的怯敌而狡辩。” “前线的他们只需听命行事,全身心投入战场,尽可能的拖住敌军,守住羊马墙,以此奋力杀敌,削减叛军兵力便可。” “他们需要的粮草辎重,用于替换的武器整件和配件,以及随时听侯命令前去增援的兵力,那都是朕需要事无遗漏去下决策的事,这些个劳心费神的事,岂不比他们要艰难得多?” “如今他们这么快就放弃羊马墙,却是让朕接下来的战术都受到了影响,怎么?如今朕还说不得了?” 这话一说出来熊勇头皮酥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执掌兵部这么些年了,上任陛下也曾有过指挥战场的举措,而自己平日也和不少将军讨论兵家之事,但现在陛下说的这番话,倒真是闻所未闻。 这未免有些....太荒谬了吧。 但当然不能反驳,于是他张嘴道:“陛下说的是。” “只是如今羊马墙已经让与叛军,那也无可奈何,好在也将兵力撤回了外瓮城与主城墙,至少目前来说,咱们的伤亡并不大。” “叛军提前进入羊马城,如今我军将士也在奋力厮杀,料想接下来应会传回好消息来。” 闻听此言,金风鸾面色稍缓,摆手道: “罢了,既然羊马墙已经让出去,那也没什么好说得了。” “如今正在交战,朕也不会为此太过怪罪他们。” 此话一出,熊勇心说这倒是,这个时候若是你还乱发脾气,指责将士们不力,那谁还愿意守卫南泽啊。 而金风鸾则接着道:“但羊马墙既然让了,后面就要立下战果来。” “叛军闯入羊马城,那就要面临着咱们的围攻,定要在那里将他们杀个溃不成军,尽可能的给予他们重创!” “待叛军于羊马城内伤亡惨重后,且看他们退是不退,若是退了,那就再把那羊马墙给夺回来。” 说到此处,金风鸾振臂一呼:“朕布置的战术,一样有效!” 抬头瞧了一眼面色激昂的金风鸾,熊勇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心道若真是如此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叛军已经以火炮开道,先一步进入羊马城,以此看来他们不仅战力强悍,还格外悍勇。 如此之形状,现如今那羊马城内恐怕已经是一片焦灼,成了一片修罗场了。 要想在那里击溃叛军,前线的将士们恐怕得拼命去打才行。 艰难归艰难,眼下自然还是要抱以乐观的态度,熊勇恭声道:“是,陛下。” “陛下为此战出谋划策,劳心费神,相信前线的将士们定然是不负重托,一定能上下一心竭尽全力,拒敌以外!” 金风鸾微微颔首。 “好!那就等捷报来!”金风鸾神色振奋,纵声高呼。 见熊勇还杵在地上,金风鸾眉头一挑,喝道: “朕在等捷报,你又在这等什么?还不出去候着,等捷报来了即刻回禀!” —— “糟糕!这些人完全不怕死,进来的越来越多了,这可如何是好......” 外瓮城楼之上,金腾看着这焦灼的战场,不住的挠着额头,如今的他已是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由于丢失羊马墙过早,让敌军通过云梯爬上来太多人,针对这些翻入城墙的人,尽管己方已经竭尽所能的发起了攻击,但还是难以彻底反制。 更让他为之焦头烂额的是城内的叛军,随着那一辆辆轒轀车的进入,敌军又带入了重型火器,与片刻前他们甚至已经架好些许炮台,朝着城楼轰起来了。 虽然自己已经让城楼上的所有火炮全部瞄准了下方,只是现如今还是打不过来。 敌军在楼上楼下,已经逐渐形成阵营,而后面甚至还在不断来人,好似兵力与这些战具都是无穷无尽。 源源不断赶来的敌兵,倒让金腾联想起那倾巢出动的蚁群,但与那些孱弱无力一脚就能踩死的蚂蚁相比,这些敌兵的杀伤力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行再退一退?”金腾脑海中突然迸出这个念头来。 第525章 对轰 金腾不得不考虑后撤的打算。 毕竟眼下这个战况,敌军一蜂窝的从城门中涌入,而在那羊马墙上的敌兵甚至更多,现在的他们正将那一架架木幔作为依仗,端着火枪射来,虽然已经在奋力还击,但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外瓮城楼上却已经开始陆续折损兵力了。 更不用提那更让人担忧的城下,随着轒轀车的进入,敌军已经将装载在轒轀车内的火炮也跟着带了进来,虽然已下令让一半以上的兵力全力对城内的敌军进行攻击,以制止他们架起炮台,但显而易见,收到的成效并不是太大。 若是再退一步,便是放弃正面的外翁城楼,而敌兵势必会选择破开外翁城门,而后杀外翁城中,而到了那时,身处于外瓮城的敌军经受的可就不是来自一面的攻击了。 但这也同样是一步险棋,毕竟在整个御敌计划中,围绕南泽城的每一道城防,都是建立在击杀大量敌兵的情况下才能够施行的。 羊马墙已经因为敌军凶猛的火炮攻势而提前丢掉,再放任敌军轻易的杀进瓮城,那就彻底背离了计划。 略一深思,金腾还是觉得太过于冒险,而就在此时,身后跑来的副将却带来了好消息。 “将军!末将带来了十五门火炮!” 话音一落,金腾灰败的脸色得到了些许缓和,待扭过头看去时,果见一群士兵满头大汗的抬着火炮,正将其架设在炮台上。 但这也并未让金腾达到“精神一振”的地步,毕竟相较于不断冲进羊马城内的敌军来说,城楼上多了十五门火炮,还达不到雪中送炭的效果,真要说起来,也就是杯水车薪罢了。 “十五门?后方怎会就十五门火炮?!”金腾沉声问道。 “这还是主城楼借来的火炮,内瓮城已经是处于城池之内,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将已经备好的火炮调来,毕竟.....那是最后一道防线....”副将连汗水也顾不上擦,低着头说道。 金腾掐了掐眉心,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每一道防线都有着相应的御敌工事,若是因为前线的溃败,就将后面的布置全部打乱,其实并不算好事。 而副将这时却再度开口,他看着金腾凝重的脸色,沉声道: “将军,上峰说了,要我们在这里尽可能的杀伤敌兵,要弥补羊马墙丢失带来的损失。” 此话一出,金腾眉头一挑,旋即就涨红了脸,他大喝一声: “什么?再说一遍,声音给老子响亮点!” 副将脸色一紧,但跟着便是大声重复了一遍。 金腾点点头,转首朝着不远处的一名将领大喊道: “王冲,可听到了!” “羊马墙是你下令弃守撤回来的,现在上头要咱们尽可能的击杀敌军呢!” 被喊话的王冲脸色难看,此刻正指挥着士兵们进行射击,闻听此言闷闷的说道:“知道了,金将军!” “还是先全身心的投入到眼下来再说吧!” 金腾冷哼一声,对着副将道:“知道了!继续打吧,妈的!” 正此时。 “嘭”的一声巨响自头顶传来。 金腾来不及抬头,便迅速已经朝着左边一跃,甚至将副将都给撞倒在了地上。 “哐当”几声,几块碎瓦从飞檐下掉落。 看着那被炮弹射中的飞檐,金腾面色大变,又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抵到墙上他这才慢慢站起。 怒气逐渐滋生,金腾手指着前方怒吼道: “杀!狠狠的给老子杀!” “把那些个乌龟壳子都给老子轰烂轰碎!” 城下,轒轀车已经进来了几十辆,焱兵们已经能够阻止起针对城楼的反攻,但不得不说敌军占据了地利之势,他们居高临下的攻击还是让焱兵们有些束手束脚。 只有更为辽阔的地带,才能让焱兵们部署更多的兵力,而如今所在的羊马城,就显得太小了,因此于此刻,焱兵们做出了下一个动作。 在炮弹与弓箭激射的战场之中,十来辆轒轀车顶住来自上方的攻击,艰难却又无比坚定的朝着外瓮城的那道大门进发。 破开了那道门,就可以进入外瓮城,尽管他们也知道进去之后必将面临更为凶悍的攻势,但必须要这样做!要想让后面的兵马更多的参与这场战斗,必须要为他们创造出更多的空间。 于此刻,这些轒轀车以三角形的前进方向,分成数个队列朝着外瓮城门而进,城楼上的乾兵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于是他们开始倾注更为密集的攻势。 “轰轰轰!” 沿路炮弹不停落下,床弩射出的巨大弩箭密集得像是暴风骤雨,轒轀车外的铁皮被轰击得砰砰直响! 几辆轒轀车被多颗炮弹击中车轮,已经无力再前进,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利器收割性命。 但后方这时却也在尽可能给予援助,焱军炮台前,炮手们面色狰狞,怒喝着朝城楼的乾军炮台射出一枚枚炮弹! 既然你们想阻拦我们攻城,那就直接摧毁你们的武器,你们在上我们在下,你们占优?那我们就以更多的火炮和你们换! 焱军,从不缺兵力与战具!因为后方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内输送! “轰”的一声,一架焱军炮台被射中。 震天巨响中,虎蹲炮哐当一声摔在地上,但紧跟着,却又有火炮从赶来的轒轀车中被取出,而新加入战斗的焱兵们立刻架起木幔,尽可能的让火炮与炮手们就位。 而外翁城楼上,尽管他们的火炮都是安置在牢固的城墙后面,这固然要比木幔要坚固许多,却还是让些许流弹射进窗口。 同样的爆鸣声也响彻在城楼之上,“轰”!巨响声中,神机营的火炮轰然坠地,火炮前的炮兵也受到了波及。 那沉重的火炮压住身躯,已经射得发烫的镗管就这么贴在身上,炮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啊啊啊!” 尽管身着甲胄,但这滚烫的温度还是将他烫得皮开肉绽,滋滋作响中,一股焦臭味油然而生,那被压断的腿以可怖的姿态贴在地上,周围的乾兵甚至没办法上前进行搭救。 毕竟这个时候人人都在忙碌的战斗着,如今的这场战斗,伤员便是死人,这毋庸置疑。 突然,“轰!” 还依靠在箭窗前进行射击的小胡浑身一震,于此刻,他感受到了城墙在抖动。 第526章 攻破瓮城 随着巨响声的落下,在十几息后,是无数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他们在破城门!快拦住他们!” “不能让他们攻破城门啊,快!!” 急促的喊叫声接连的响起,而随着声音的传播,城楼上的人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惊慌之中。 小胡屏气凝神,也放缓了射箭的速度,事实上这段时间射出的箭他都弄不清究竟射中了多少人,似乎这只是本能的动作。 而现在透过箭窗,他能看见位于自己下方升起了一大片灰白的烟雾。 显而易见,正是敌军正在破城门,但小胡知道外瓮城门不同于羊马城门,它远比外面的那道城门要牢固许多。 外瓮城门共有两道,最外侧是一道重达千斤的闸门,由精铁所铸,平日里要想拉上去,都得依靠轮盘机关,将锁链套在多匹马身上,一同转动转盘才能升上去。 而一旦落下,那牢固程度莫说冲车,即便是炮弹射击,一时半会之间也无法将那一根根铁柱给轰断。 但相较于外侧闸门,那第二道门则稍显脆弱,不过即便如此,它同样厚重,由实木打造外面还覆盖了半指厚的铁皮,上面又嵌上了铆钉,弩箭之类的武器射在上面,不仅射不进去,甚至被弹落地下,顶多在门上留下些许擦痕罢了。 但眼下产生的巨响却让小胡明白这是敌军在强行利用火炮爆破,能够这样毫不吝惜精贵的火炮,小胡知道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做得出了。 而这也意味着这些敌军是抱着极其可怕的意志来攻城的,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在这座城池上花费太多时间。 是想着在一夜之间攻破南泽吗?小胡惴惴不安的想道。 正此时。 “轰!”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强烈的震动让地上的粉尘都飘了起来,小胡不可自制的陷入了惶恐之中。 他刚往前走出一步,试图看看城门那里的动静,但突然,他便猛地一个扭身往旁边跃去。 下一瞬。 “嘭”的一声,箭窗口的砖石簌簌而落,数块稀碎的小石子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小胡已经翻倒在地,捂着脸哀嚎了起来。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一股鲜血从捂住的脸颊中流出,左眼中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小胡止不住的惨叫,在地上翻滚个不停。 那是一颗碎石,刚好弹射在了他的左眼中。 “砰砰砰!” 于一声声惨叫中,城下的火炮射击声愈发爆烈起来。 除却大口径的虎蹲炮之外,多门佛郎机炮也已经在朝着城楼开炮,虎蹲炮镗管粗,因而装填的炮弹口径更大,而当下焱兵是拿它们在压制城楼的炮台。 而佛郎机则不同,这种长镗管口径略小的炮能够进行连射,此外它们可以一次装填多枚铅弹,虽说都是些小口径的铅弹,但足够密集,对于人体有着极其强悍的杀伤力。 如今炮兵们正用佛郎机炮对城楼上的弓弩手与火枪手们进行连射,这密集的火力已经让他们难以抬头。 至于躲在箭窗内的那些人,佛郎机炮直接朝着窗口胡乱的射去,反正射出的是多枚散弹,只要有一颗射入箭窗,也够他们受得了。 躲在后面的金腾看着来自对面越来越猛烈的攻势,此刻已经是面无血色,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让敌军轻易进入羊马城,现在就要面临他们无可阻挡的攻势。 放眼望去,马道中已经躺下了一片人,不知多少人被炮弹所击中,而伤员更是多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一旦被流弹击中,他们几乎就丧失了战力。 此情此景,金腾心知再难以支撑,但怒火也在心中越烧越旺。 “早说不能这么快弃守羊马墙!现在他妈的根本应付不过来了!” “狗娘养的王冲,你看看你干得好事!你叫老子现在拿什么挡!” 金腾朝着左侧怒骂,但却没看见王冲的身影,还不待他细看,便听一旁的副将大声喊道: “将军,王将军刚刚被流弹射到了,躺着呢!” 金腾一愣,目光向下落去,果然见到一群火枪手们的脚下躺着个人,不,应该是尸体。 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出现在那人脸上,尽管已经被毁去面容,但看他的甲胄还是让金腾一眼就认出了正是羊马墙的守军将领王冲。 “他妈的,你特妈就这么死了!你倒是死的痛快了!” “老子还得硬着头皮打!” 金腾眉宇间滴落汗水,刚喝骂了一句,便突然察觉到一道亮光闪现,几乎是同时,一道震天巨响于城门位置出现! “轰!” 伴随着巨响声,是无比浓郁的白烟自下方升起,明月高悬于夜空,而这一瞬间羊马城内仿佛起了一层雾。 金腾浑身剧震,不寒而栗的念头从脑海中冒出。 “该不是......城门被破了吧?” 约莫十几息后,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开始响起: “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他们要进翁城了!” 与这惊慌失措的喊声不同,焱兵们此刻却发出了狼嚎一般热烈呼声。 “杀!杀!” “一鼓作气,冲进去,今晚攻下南泽!杀入皇宫!!” 轰轰轰! 轒轀车一辆接着一辆的朝前狂奔,乌泱泱的钢铁洪流冲刷着一切。 金腾汗如雨下,恍惚的一把抓住副将道:“快!快!去通知主城楼的人,他们进瓮城了!” 副将脸色惨白,颤声道:“将军,不用通知了,一进瓮城,他们是看得见的。” 金腾这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但也因此更加恐惧,羊马墙丢的那么快,而外瓮城如今也被敌军攻进去了,并且现在后面还有不断冲来的焱兵,这一眼望去几乎全是他们的人,战具多到让人颤栗。 若是现在的这个战况被皇城的人知道,恐怕今夜谁都别想安生。 “没办法了,只能在外瓮城和他们鱼死网破了!”金腾咬紧牙关,脸色变的狰狞起来。 接下来,要用最凌厉的手段,将闯入外翁城的敌兵杀死! 主城楼之上。 把守城楼的乾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而焱兵炸开城门的那一刻,守将金延便让传令兵将消息往皇城送去。 皇城之内,金风鸾依旧正襟危坐,但却还是熬不住这深夜的来临,于此刻,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第527章 议论 子时。 眼皮仿佛是在打架,一合上粘连得便再也不想抬起,金风鸾是坐得昏昏欲睡了。 作为一国之君,金风鸾也就上次从金陵迁居南泽的那一晚熬了几乎整夜,这几日又是劳心费神,因此尽管此刻前线正在爆发战事,但终究还是难抵困意。 在晃了晃身子后,她勉力抬起重若千钧的眼皮,朝着台下众臣淡淡说了句:“你们在这候着,朕想起一事来。” 说罢也不待众臣回话,她起身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出了殿,旋即一脸困乏的去了养心殿。 她笃信前线接下来应当会送来捷报,因而索性也就先回养心殿眯上那么一会,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而她刚一离开,大臣们立刻就窃窃私语起来。 “羊马墙丢失得如此之快,想来叛军的力量是超出了咱们的预计,这样下去,外瓮城的守军能顺利在那里挫败敌军吗?”礼部尚书埋着脑袋,低声对户部尚书王雍说道。 王雍垮着一张脸,倒垂的八字细眉下,一双绿豆小眼眯得都快看不见,他摇了摇头: “说不好,夏官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料想应是前线战事吃紧,不然不至于这么快弃守羊马墙,叛军火炮厉害得紧,一旦他们将火炮送进城内,届时外瓮城墙上的守军们应对起来想必也是颇为艰难。” “啊这....”闻听此言,礼部尚书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是为了安慰自己,他接着说道:“应该不至于,此次城门处四道防线,犹以外翁城楼与内翁城兵力最多,防守最为严密。” “退一步说,即便叛军杀入外瓮城,他们只会自讨苦吃,毕竟主城楼与外瓮城楼上的守军都可以对他们进行围攻。” “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们谈何能挡得住?” 王雍微微点头,道:“嗯,这话倒也是不假。” “但终究羊马墙丢的太早,出离了计划....”说到此处,他又摇了摇头,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我就希望叛军吃到苦头后,能暂且退上那么一退。” “一直这么打,着实让我心头有些发慌,他们若是退兵了,也好让咱们的人喘息一阵,待清点伤亡,补上辎重兵力,也好做下一步的应对。” “若是一直这么打下去,这谁受得了?” 话音刚落,一旁却响起一道冷哼声。 “到了这个时候,地官你怎么还希望他们退兵呢?那逆贼的行事作风,难道你还不了解?不达目的,他会善罢甘休吗?” “要我说,他一直攻打城池反倒不是坏事。” 王雍侧目一看,说话的却是景王之弟金平勇,虽同为胖人,但他体型还是要比王雍小上一圈,此刻正抱着手臂,微抬着下巴,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不知殿下有何高见?下官竖耳恭听。”王雍拱了拱手。 金平勇嘴角一扬,嗤笑一声道:“也没什么高见不高见的。” “外瓮城楼部署的兵力岂是羊马墙上的守军所能比拟的,火炮,床弩,火绳枪,弓弩,不计其数,叛军以为攻入羊马墙后就是大捷了?” “岂不知这是大错特错,我看他们一进来就要伤亡惨重。” “那逆贼总归是年少轻狂,却不知兵法中的进退有据,一味强攻只会让他们伤亡惨重,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待他们在羊马城中受挫,又哪里还有开战之勇?” 一席话说完,那礼部尚书连连点头,脸上沉郁的神色却缓解了不少,而除却他之外,邻近的几名大臣也大多如此。 王雍却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叛军素来的作风就是只进不退,从北凉到安阳郡,从安阳郡到金陵,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们可是一直如此啊。” 此话一出,金平勇脸上笑意更甚,只听他朗声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 “可那又怎样呢,这个时候的勇猛只会让葬送他们更多人的性命。” “逆贼打仗不谈章法,只会一味的让手下人冲,也就是那帮人愿意给他卖命了。” 王雍“哦”了一声,脸上也露出恍然之色。 他是听明白了,殿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横竖叛军都不行,必定会惨败。 可若真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如今又怎会战事吃紧呢?是自己想的太多,失去了太多自信,还是说他过于自信满满了? 他看着金平勇抱着手臂,一副自得模样,心中却依旧忐忑。 金平勇朝王雍一乜,晃悠着胳膊道:“怎么,地官这副样子,莫不是怕得厉害?” “是担心今晚叛军就杀进来?” 此话一出,王雍老脸一红,自嘲一笑道:“说不怕那是假话,叛军正在攻城,如何不叫人担心。” “只是嘛....”他拖长了音调,接着说:“攻进来那应该不大可能。” “应该?”金平勇嘴角微翘,摇头道:“是不可能,不是应该。” “等着瞧好了,过不多时前线就会送来捷报,必是叛军伤亡惨重,要不丢盔卸甲败退城外,要不就是苦苦支撑,苟延残喘。” “殿下说的是。”王雍连连拱手,金平勇点头,只是哼了声。 看着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雍忍不住心中腹诽,先前部署前线兵力时,这胖小子连连退却,只说自己不善兵事,现在站在这倒是说的有模有样,好像一切都尽在掌心一样。 岂不知不论何样的战术都需要人去执行,说到与做到之间,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但很显然,他的这番话倒是让大多数人都安定不少,别的不谈,气氛属实是被他缓和了。 而这时,一道低沉声音却徐徐响起: “外瓮城已经部署了应敌策略,敌军若真是不管不顾还要强攻.....” “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将是灰飞烟灭。”庆王面无表情的说道。 “王爷说的是!”金平勇立刻高声附和,接着环视一圈众人,朗笑道:“毕竟,那里可是备上了火油的!” 第528章 源源不断的兵力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众人神色一振。 庆王坐在椅中,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往后靠了靠,将半个身子隐入烛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 倒是金平勇在烛光下的那张脸愈发红光满面,他一抖袖袍,朝着庆王一拱手,接着朗笑道: “这得多亏了王爷。” “王爷命人将火油尽数搜集起来,就是为了在前线的战事中用上。” “嘿!这烈火一烹油,还不得将那帮叛军烧个干干净净!哈哈!” 大笑声中,其余人也随之连连附和,倒是王雍忍不住问道: “下官倒是有些疑惑,既然已经备上了火油,那为何不在一开始就用上呢?如此,这叛军也突破不了羊马墙啊。” 金平勇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地官这就不懂了吧?” “叛军在羊马墙外时用火油,他们岂不是一被烧到就要逃?即便能烧死他们些人,那也不顶用,待他们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咱们这一招可就不管用了。” “毕竟也没那么多,因此自然要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王雍脸现愧色,低头道:“兵法一事,下官确实懂得少了。” 金平勇一摆手,云淡风轻的笑道:“无妨。” “羊马城也足够宽敞,因此最合适的放火地点是在瓮城内,那里就是牢笼,进来的人都要经受着火焰炙烤,当然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也极其重要。” “敌军光是在羊马城内就要经受着咱们的凶猛攻势,而他们若是选择强行入瓮城,那更是不堪重负。” “当然,若是叛军只进了一点人入瓮城就要放火烧他们,那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些火油,因而势必要等到他们人进的足够多,再给他一锅端了!” 一听这话,王雍额头倒是先冒出了冷汗来,毕竟一想到那个景象就已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确实能诛灭不少叛军。”王雍跟着说道。 金平勇点点头,笑道:“不错,我想你们很多人或许以为这次与叛军交战,仅是为了击退他们,其实不然。” “朝廷可是一直在为反攻创造机会啊。” “南泽的兵力并不少,即便几处城楼上全部站满了人,那也不是我们的全部,大部分的兵力可都是在内城候着呢。” “只要前线战事告捷,咱们便会出城予以反攻。”说到此处,金平勇脸色逐渐变得狠厉起来,他握紧拳头一挥,振声道: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交战,成败在此一举!” “逆贼既然是亲自领兵前来,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只要抓住了,后面的事一定能水到渠成,咱们也不必一直待在南泽了!” 一席话说的殿内众人神色昂扬,王雍也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信心来。 接着,众人又说了些关于前线的讨论,但已经一扫先前萎靡不振的气氛,而不过片刻,一人匆匆而来,正是熊勇。 一进殿内,熊勇抬首看去,却不见金风鸾的身影,不待他开口,一旁的金平勇便笑道: “陛下去养心殿了,如何,夏官,前线该当传来捷报了吧?” 熊勇摇摇头,沉声道:“非但没有,反而还送来了坏消息。” 话音一落,金平勇脸色一滞,庆王也抬起头来,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嗯?怎么会?哪里出了差错?”金平勇摇着脑袋,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熊勇脸色难看,接着道:“一直在按部就班的打,没有出什么差错,只是敌军过于凶猛,我们的攻势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现在的战况是羊马墙上已经布满了敌军兵力,羊马城内的敌兵更是压不住,而且....” 熊勇略微一顿,而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身上,气氛不知不觉间却又再度紧张起来,王雍擦着鬓角的汗水,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熊勇喟叹一声,这才接着说道: “外瓮城楼上的守军已经是伤亡惨重,那些御敌战具以及防御工事,即将不复存焉。” 众人呼吸几乎同时都停滞了一息,脸色都唰的一下垮了下来。 “另外,片刻前,外瓮城门已经被敌军给强行攻破,他们已经进入瓮城了。” 说完这句,熊勇咽了口唾沫,补充道:“要知道,距离羊马城门被攻破到瓮城门被攻破,前后相隔,还不到一个半时辰。” “外瓮城楼上的守军,是在全力阻止他们,尽可能的对他们发起进攻,可以说是毫无保留了,甚至还向后面的守军借调了十五门火炮。” “敌军,是硬生生打进来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熊勇朝着众人拱拱手,“下官去趟养心殿。” 说罢他径直转身离去。 殿内一片寂静,人人脸色错愕,又带了些慌张。 金平勇涨红着脸,朝着往外走去的熊勇大声喊道: “等等!夏官!” “想必敌军这般强行入瓮城,是在损失了很多兵力的情况下吧?” 熊勇刚走到门槛处,闻听此言扭身道:“是死了不少人。” 金平勇难看的脸色总算得到了些许缓解,冷声道:“那倒还好,他们入瓮城总归也是个死!” 熊勇这时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只是据前线的守军说,叛军还在不断增兵,以及输送各种战具进来。” “就好像一直没停过,他们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兵力。” 此话一出,金平勇突然怒声道:“怎么可能?!” “大通那一战,不是说敌军也就十万左右的兵力吗?!金昼也说那一战虽然败了,但同样也给叛军造成了两三万人的伤亡!” “距离大通一战到今日也不过几天,他又哪冒出来的援兵?!” 熊勇摇摇头,叹声道:“这就不清楚了,但确实敌军在不断增加兵马进城,前线的将士们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谎报军情。” 金平勇脸色涨得通红,猛地一摆手道:“难不成是金昼先前谎报军情了?!这小子打了败阵,为了掩人口实虚报了?!” 熊勇还是摇头,“这时候猜测也没用了,毕竟陛下让金昼将功补过,命他守在了主城楼。” 话音一落,熊勇一拱手,不再多言,朝着养心殿而去。 金平勇脸色难看的杵在地上,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了他,一人小心问道:“殿下,这是不是....” “无妨!那又如何呢?不过是攻进瓮城罢了,不正好是我说的那样嘛,进了瓮城,一样是个死!” 这话说的却没了先前那般气势,金平勇躲闪着众人的目光,但投来的视线实在太多,眸光中所表达的担忧更是极其赤裸。 金平勇横生一股怒气,一摆拂袖: “干什么?!你们又怕了?” “我可没在怕的!” “今晚这帮叛军要是能攻进城来,我亲自披甲执戟上去迎战!哼!”他挺着肥厚的肚腩,嗓子中冒出响亮却尖锐的声音。 “我出去一趟。” 于此时,庆王却突然从椅中站起,背着手往外走去。 第529章 转移阵地 粉面含霜,眼似铜铃,轻薄的嘴唇上下分开,金风鸾滚动的喉咙间迸出难以置信的话。 “什么?” 养心殿内,刚从休磬中苏醒的金风鸾垮着一张脸,惊愕的看着眼前躬身的熊勇,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熊勇面色凝重,沉声道:“陛下,目前前线战况就是这样....” “敌军确实在羊马城的中的交战占据了上风,现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外瓮城,现在也只能寄希望外瓮城楼和主城楼上的守军能在接下来的交战中占得优势了。” 但许是刚醒不久,金风鸾脸色还有些呆滞,而此刻也确实正在回味熊勇带来的军情。 被自己给予厚望的前线守军们,现在是说在节节败退,被叛军打得无力还击,又让他们兵贵神速的冲进了外瓮城? 这个战报实在是来的荒唐可笑。 这才多久啊?今夜都还没有过完呢! 精心布置的这两道防线连一夜都撑不过去,就被叛军轻易的攻破了? 那前线的那些人都在干什么?自己已经将一切部署得井井有条,不可谓不严谨,而守军们只需要按照要求去做就好,可他们却如此不济,竟然连连让叛军得手! 这些人会守城吗?这偌大的城池,这牢不可破的城防,交于他们手中就成了这样,金风鸾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一张白脸却又开始慢慢蹿红。 下方的熊勇一见这脸色就知道她又要发作了,可现在发作也不济事,还是劝慰劝慰吧,不待金风鸾怒声开口,熊勇已抢着说道: “不过陛下,叛军进入瓮城,咱们早已经布置了应对策略。” “他们一进去,那就面临着四面围杀,在这个环节上,微臣相信咱们的将士们必定能给予叛军重创!” 还在消化怒火的金风鸾闻听此言,将那极薄的嘴唇抿紧,她依旧不曾出声。 熊勇也不敢再说些多余的话,只是垂着头默默等候。 半晌后。 金风鸾突然起身,冷冷道: “知道了。” “随朕去军机阁!” —— 当外翁城门被攻破之时,金腾知道接下来的决胜之地只会在瓮城内,而目前城楼上这些残兵,也无法再予以羊马城内的敌军阻碍,继续打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因此他没有太多的迟疑,当即下令舍去正东方向的外瓮城楼这道防线,也就是自己所在的这片区域,这片区域经受叛军轰击最为惨烈,也不得不弃,毕竟它也没有了太多的防守价值。 当然,舍去这一面城墙不意味彻底放弃外翁城楼,他选择将兵力尽数部署至南北两侧的外翁城墙,而西侧就是主城楼,那里的兵力更多,还用不着自己担心。 虽然此举无法让进入瓮城的敌军经受四面攻势,但三面也同样能让他们腹背受敌! 而快成废墟的正东城楼,暂时舍弃倒也无妨,只要将翁城内的叛军悉数诛杀,自然就可以沿着马道回去。 于此刻,兵力分成两股,一股往南而去,一股往西而去,金腾则在通往南面的一队人中。 这些前往南北两侧城墙的人都还有一战之力,而那些伤员,如今也顾不上了,牺牲在这里,他们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沿着马道狂奔的金腾汗如雨下,目光透过马道往下看去,那被攻破的瓮城门内正不断驶进一辆辆轒轀车。 但车中还未见有人出来,显然敌军也是在等待更多的人进入,而后再发起对主城楼下的那三道正门的猛攻。 主城门下的这三道正门,便是通往内瓮城之路,这三道正门足够宽敞,而这内瓮城,便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后面就再无依靠,只能凭借真刀真枪与他们在城内进行厮杀。 如果今夜真让敌军进入内瓮城,那毫无疑问,这场南泽保卫战基本就宣告着失败了,毕竟这意味着敌军有着强悍的战力,能接连突破数道防线,打通了外瓮城,那内瓮城又谈何能守住? 换而言之,眼下这进入外翁城的敌军,必须得将他们诛杀! 而此刻,金腾抬眼看去,主城楼的守军已经开始朝着进入瓮城的那些轒轀车发起了猛攻。 那些已入城中的轒轀车此刻只能被动挨打,毕竟刚入城中,他们还不足以立起防线,而在这个初期阶段,也是敌军伤亡最惨重之时。 对于叛军,金腾如今已完全摸透了他们的战术,无非就是正面强攻。 因此即便死伤再多人,他们也会以“啃下这块硬骨头”的态度,强行冲入内瓮城,待进入的人足够多,就发起反攻。 但真到了这一刻,金腾知道便是他们死期将至之时。 届时,城楼上将会投掷出火油桶在城内,待火油被引燃,进入瓮城的人越多,死的人也就越多! 这是真正的大杀器,也是这次守城战中最为凌厉的手段! 火焰之下,管你是什么铁甲战车,还是那些攻城火炮,全部都将不复存在。 想到此处,还在马道中狂奔的金腾脸上露出一股狞色。 你们这些叛军不是凶悍吗,你们破了我们一道又一道防线,进了瓮城,我们总归可以杀你们一回,让你们尝尝绝望的滋味! “快!找好自己的位置,接下来给我朝着他们狠狠打!” 金腾怒声高呼,狂奔的士兵们跟着嘶吼,气氛热烈而狂躁,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给与城内的敌人以死亡的恐惧。 与往南北两侧城墙而去闹哄哄的守军们不同,已经被放弃的正东城楼,此刻的喧嚣声却逐渐小了。 还能作战的人已经撤去,残留在这里的除了死人,就是那些无力再战的伤员。 小胡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眼,一手扶着城墙,时不时抽搐着呻吟一声,周遭十几丈内,仅剩他一个活人。 第530章 佯攻 只是瞎了一只左眼,少年觉得自己还能继续作战,但脑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剧烈阵痛,让他甚至连站起来都异常艰难。 他猜想或许自己不仅仅是瞎了一只左眼,那还残留在眼眶中的异物许是让自己脑子也伤了,不然何至于此。 可瞎了一只眼不代表听力失去,至少片刻前他就听到同伴们撤离的喊叫声,他也很想拿起弓箭再转战到别处,但那左眼中的异物却总是在阻拦他,甚至于还压迫着右眼,让右眼也只能模糊的看清周遭景物。 对于被舍弃在此处,少年并没有因此感到懊恼,先前张哥就曾说过,一旦上了战场,只要你受了伤,除非结束战斗,不然谁也顾不上你。 而对于正在激战的现在,受伤,那也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左眼刚瞎时,敌军每次射来的火炮发出的剧烈响声,都会让小胡为之颤栗,虽然并未射在身上,但光是听到这些声音,他都感到疼痛。 好在自从其余人撤走后,敌军的火炮声也逐渐稀疏了下来,小胡知道他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人已经撤离。 而减少至逐渐消失的火炮声,也减缓了少年的疼痛,至少现在他很想尝试站起来,拿起弓箭,追随着同伴们战到最后一刻。 毕竟,同样是死,死在最后的厮杀中,也好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怀揣着这最后的信念,小胡咬紧牙关,松开左手任凭眼眶中的血涓涓而流,模模糊糊的景象中,他伸手抓起弓箭,而后奋力站起了身。 同伴们已经撤离,因而敌军对城楼上的攻势也趋向于结束了,至少此刻这里还是安全的,先前少年便听到了城门被破的消息,于是他踉踉跄跄的跨过一具具死尸,向着最近的南面马道走去。 只是刚走出几十步,身后越来越近的嘶吼声却让左眼阵痛了起来,小胡咬紧牙关,扭头向后看去,仅剩的右眼中所看见的的景象,却让他一愣。 那残破的城垛上,此刻搭着几架冒出头的云梯。 看见云梯的一瞬间,小胡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起来,似乎连呼吸都凝滞了一息。 顾不上许多,他朝着远方的城楼极尽所能的嘶吼了起来: “快回防啊!他们要爬城楼攻城!!!” 这奋力的吼声牵动着脸上的肌肉,于是让那伤情严重的左眼再度撕裂,鲜血迸射而出,剧烈的疼痛让小胡浑身发颤,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还是又喊了几声,但于此刻喧闹的战场而言,少年的呼喊就像是落入汪洋大海中的一滴雨水,只会被吞没,绝不会掀起丝毫波澜。 “可恶!他们是要从城楼进来啊!!!”小胡一把抹去脸上的血,拼尽全力克制着疼痛,迈着大步朝前狂奔,他要跑过去报信。 但这剧烈的动作却让他在跑出十几步后便眼前一黑,眩晕感让他“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小胡晃了晃脑袋,甩落一脸的血珠,待扭头时却看见城垛上又多了一堆云梯,他甚至感觉自己都听到了敌兵在攀爬的声音。 “来不及了.....” 绝望像是潮水一般淹没过来,小胡手撑着地挣扎起身,扔掉了手中的弓箭。 “噌”的一声。 他拔出腰间的刀,独身向城垛走去。 城墙下,由羊马墙外带进来的云梯正不断架上城墙,事实上在射击城楼之时,焱军便已经准备在压制敌军火力后行登楼之事。 当初在安阳郡一战中,秦泽便深知瓮城之险,而对于今夜的南泽攻城战,金家在这最后之地势必要以重兵把守,并且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在瓮城中予以己方重击。 因此他早已下令,在取得正面优势后,便立刻登城! 而敌军的撤离,更是让焱兵们加快了动作,至于那针对瓮城门的攻势,不过是佯攻罢了。 只要上得城楼,便可直接从上方一路杀入,这才是他们所要做的事。 正如此刻,城墙上已经攀满了焱兵,爬在最上面的焱兵身着重甲,口衔短刀。 名为“先登营”的他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尽城楼之敌,为后方兵马创造更好的登城环境。 “上上上!” 急促的喊叫声中,爬在最上面的一名焱兵抬头看向城垛,那梯子上却突然显出一双沾血的手来。 “给我去死!” 小胡满脸血污,带着一脸狞色用尽全力往外推着云梯,但这架梯子上却挂满了人,即便他用尽全力也仅仅抬起了一寸。 焱兵脸现怒色,当下就加快了脚步,最后更是手脚并用,不过一两息时间,他便要翻入城楼。 小胡心中惊慌,只能拿起放在城垛上的刀迎面斩去! “锵”的一声响! 却是这焱兵在刹那之间取下刀,反之砍去。 小胡手臂一震,虎口传来阵阵酥麻,身子往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敌人除了火器凶猛之外,近战竟然还如此之强,小胡顿生一股绝望之意。 这样既凶狠又强悍的敌兵,拿什么跟他们打?这样的他们杀入城中,南泽怕是要血流成河,届时多少百姓要死于屠刀之下。 而刚一站稳,一道漆黑身影已经跳进城楼,正是那身覆玄甲的焱兵。 月光之下,那一身玄色盔甲泛出冰霜般的光泽,一如他手中那柄寒光四射的刀,一落地,他便一刀斩来! 小胡咬紧牙关,举刀迎去! 金戈交击之间发出一声脆响,刀从小胡手中脱出,焱兵瞪着双眼,动作既快又猛,没有丝毫迟疑的便是一刀捅去! 刀入腹中,小胡圆瞪着那只独眼,恍惚的看着焱兵。 “如此孱弱,也来打仗?!”焱兵抽出刀,冷哼一声就往前走去,小胡也与此刻轰然倒地。 鲜血从小胡腹中激射而出,他却不知从哪里攒出一股气力,挣扎着一把搂住那焱兵的脚。 焱兵怒不可遏,转身就欲一刀斩下他的头颅,但脚下却传来一道近乎于哭诉的哀求: “不要杀城里的百姓.....” “嗯?” 焱兵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这将死的敌兵:“我们是百姓的义军,杀他们做什么。” “楞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沿着马道杀过去!今夜就要破城!快!”从城垛上翻进来的人大喊道。 焱兵甩开小胡的手,没有补上那一刀,跟着其他人朝马道跑去。 白皙的月光倾泄而下,小胡轻喘一声,不留遗憾的缓缓阖上了眼。 第531章 铁甲洪流 月光像是流水一般泻入瓮城,而整个瓮城楼却已经在火台的照耀下一片赤红,于正东瓮城楼爬上来的焱军并未立刻朝着南北两侧马道杀去。 他们先是在城楼中等待了片刻功夫,等到增援而来的重甲步兵带来方盾,送上长枪之后,这才一起朝着南面杀去。 他们知道只要一与南面的敌军交火,北面的敌军一定会组织起针对城楼的争夺战,而这意味着北面城楼的人会回防,届时只要让后续登城的人与他们交战便可。 而城楼上的交战,自然是近战兵种最为占优,如今,这支焱军手握方盾,举起长戟,化作了一股钢铁洪流,气势汹汹的朝着南面杀去。 另一边,在金腾的带领下,守军们总算是在南面城楼站住了脚跟,而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对瓮城内的敌军发起了攻势。 金腾趴在城垛上,一对虎目死死的盯着城内。 瓮城内此刻已经有了数十辆敌兵的轒轀车,而南北两面加上主城楼三方在一同向他们发起猛攻,这些闯进城的敌兵被打得完全露不了头。 金腾看着那些轒轀车在一辆被一辆的摧毁,心中快慰至极,开战至今一直没取得过优势,而现在总算是能够压制住敌军,这些进城的敌兵们便是连反击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缩在车内等死,攻守易势,金腾却仍旧觉得不够痛快。 毕竟从刚刚开始,许是察觉出进瓮城便要遭受凶猛火力,敌军却是放缓了进城的速度,显而易见,这些敌人并不是真的不怕死。 在面对完全无法阻挡的攻势面前,他们依旧会感到恐惧,继而退缩,但这可不是金腾想看到的局面,放弃正东城楼时,他便已经做好了放敌军进翁城的准备。 若是在这个时候敌军不敢再进,反而选择后退,那就没办法在瓮城内对他们造成更多的伤亡。 今夜打到现在,已经过了丑时,不知损失了多少人与武器,若是再不能狠狠咬伤敌军一口,那今夜的这场守城战可谓是未立下寸功。 而陛下届时说不定还会怪罪下来,因此无论如何,一定要利用瓮城这个巨大的陷阱予以敌军重创! 想到此处,他招手唤来副将:“传令下去,减缓攻势!” 此话一出,副将一脸疑惑:“减缓攻势?将军,这....” 金腾一巴掌拍在他头盔上,笑骂道:“欲擒故纵也不懂吗?” “打得这么凶,没见他们都不敢进城了,稍缓些攻势,给他们点喘息的时间,他们若是觉得咱们的武器不够用了,自然会发起猛攻。” 说到这,金腾握紧拳头,于半空中猛地一挥,一脸振奋的说道:“这样,才能让这些狂妄的东西死伤惨重!” “是!将军!”副将当即往外传令。 城楼上的守军们先前在正东城门就已经经历了一轮高强度的射击,如今得到放缓攻势的命令后,不少人得到了喘息,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真放松下来,而是选择检查武器辎重,毕竟接下来还要继续猛攻,若是武器不够用那就很麻烦了。 而等到军令传到最靠近东侧的守军们那里时,他们刚组织起一轮猛攻。 人人挥汗如雨,轻甲内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作为弓弩兵的他们虽然不像步兵那样需要穿重甲,执重器,但一柄弓要射出数百支箭矢,在数个时辰的不断拉弓射箭中,两只臂膀从几乎没停过。 战斗时或许还不觉得太过于酸痛,而现在一停下,两只手臂就好像灌了铅一样重,而夹杂其中的火枪手们就要好得多,他们只需要装填那一枚枚铅弹,往药室中塞入火药,如此反复便可。 但现在他们可不得闲,火枪手们已经在准备接下来的弹药了,辎重车就在旁边,小木车里面放着武器弹药,先前的激斗已经消耗了一半,但主城楼还还有不少,辎重兵们正从主城楼不断往南北两面运送着武器弹药。 一名弓弩手依靠在城墙上,满是汗珠的脸正感受着这夜半时分的微风,他轻吁一声,揉着酸痛的右臂感叹道: “好久没打过这么硬的仗了,” “累得简直要升天。” 一旁的士兵闷哼一声:“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小子该扇自己一巴掌。”不待那人开口,他又接着说道: “你累别人不累?那帮家伙从申时开始发起攻城,现在这都已经过了丑时,五六个时辰,持续不断的猛攻,明明他们一共就那么多人,偏偏还能打这么久,妈的......” “他们简直不像人。” 话音落下,先前的那名弓弩手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沉声道:“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打的根本就不是一批人。” “我觉得他们是一直在换着人打,一波人冲进来打一轮,然后后面赶来的援兵接管战斗,继续发动猛攻。” “哦?打得那么凶,你还抽出时间仔细观察了?” “没有,我瞎猜的,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攻来的人,哪里弄得清.....” 弓弩手吐出一口浊气,低头解下了腰间的水袋,刚拔开木塞,眼角余光却瞄到东侧,下一瞬,他浑身一僵,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木塞也随之而落。 月光之下,一支重甲步兵正从东侧城楼往这边冲来,虽然还隔着不少距离,但那股洪流却已经让人不寒而栗。 竖起的长戟仿佛刺破了夜空,宽大的铁盾像是壁垒一般气势汹汹的压了过来。 “不好!敌军登城楼杀过来了!” “御敌!御敌!!!” 急促的示警声骤然而起,随后便是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乾兵们在经历短暂的慌乱后,立刻摆好了架势。 弓弩手们中间穿插着火枪手,或站或蹲,他们面向东面,摆起了射击姿态! 只是在城楼之上,这马道虽然已经很宽,足有三四米,但又谈何能摆开阵型,因此已有火枪手朝后方跑去,让人将火炮从炮台上搬下来。 而焱军的重甲步兵们却已经是大步狂奔,人人脖颈青筋暴起,迈开双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刺。 于此刻,这座城墙似乎都在颤抖,马道上灰尘扬起,城垛上插着的火把也在他们的极速狂奔中不住晃动,火焰飘摇间,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宛若天崩地裂。 他们所接到的命令,是将这条马道前方所有人全部碾碎,以无匹之势贯穿整个外瓮城楼! 第532章 碾压冲锋 在马道上摆好姿态迎击的乾军们此刻已然是汗流浃背了。 光是看着那一面面仿佛铁壁似的盾牌,就足够让人心生惧意,这样的重甲步兵出现在城楼上,一旦让他们近身甚至跑都都跑不掉。 可城楼是重中之重,若是从此处撤离,那整个城防便就此功亏一篑,因而此刻他们也只能选择迎击。 敌军冲得很快,但还有些距离,决不能让他们冲过来,因此在一摆好阵型后,当即,他们立刻利用手中的远程武器发起了攻势! 于怒吼声中,弓弩手们朝着对面射出一支支弓箭,而火枪手们同样如此,他们点燃引线,射出一枚枚呼啸而去的铅弹! 霎时间,于马道之上,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声,箭矢伴随铅弹,山呼海啸般朝着焱兵射去。 而在对面,位于最前方的焱兵此刻正举着那宽大的盾牌,将身躯尽数藏于盾牌之后,马道的这个宽度,使他们只要举盾顶着正面的攻势便可。 在两息后。 “砰砰砰砰砰!” 一瞬间,宛若年关之夜家家户户奏响的爆竹声,数不清的弓箭与铅弹射中盾牌,盾牌之后的焱兵却未退半步,反而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 “杀过去!!” “杀!” 杀声震天,这些为战争而生的士兵们,从被召唤而来的那一刻起,就不知恐惧为何物,除非将其彻底杀死,不然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便会一直前进,杀向敌军! 密密麻麻射来的利器并未减慢他们的脚步,相反,因敌军的阻击他们反而愈发亢奋,身体里流动的血像是火焰一般炽热,于嘶吼声中,这支铁甲洪流像潮水一般往前狂涌。 而经过两轮的射击后,对面的乾军也心知肚明,靠着这些弓箭与铅弹根本就不可能阻挡敌军的脚步,唯有借助大型利器,方能阻挡他们的冲锋势头。 于此刻,被拆下来的床弩已经率先一步摆好了方向,最前方的弓弩手们退至两旁,将过道中的床弩让出,炮台上拆解的火炮如今也正运来,但已等不及了,敌军越来越近,如此紧迫之时,身边有什么那就要用什么。 “放!” 在怒吼声中,“砰砰砰!” 装备了粗壮铁翎箭的床弩弓弦松开,箭矢笔直的朝着前方射去! “抓紧盾!” 焱兵们发出怒吼,紧紧抓着手中的盾牌,而在一息后,这些铁翎箭“嘭”的一声射入盾牌之内,当先的一群焱兵立刻经受到了伤亡。 但一人倒下,后面却尽是举盾的重甲兵们,他们无视一切,依旧像是疯了一般往前冲刺。 而在乾军的后方,待金腾看到从东面杀来的焱兵后,此刻已经是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冲来的人,又扭过头看向城内的那些轒轀车。 于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城内的那些人,竟只是佯攻,敌军根本就无心争夺瓮城,而是要从城楼上,将己方的一切守备力量全部击溃! 并且若真让他们占领了城楼,那毫无疑问,所有的防御工事都将形同虚设,他们要是将外瓮城楼夺走,再顺势攻向主城楼,就可以直接进城了!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南泽城破了。 “这下糟了.....” 金腾再不复先前那般镇定神色,此刻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蚱,他知道今夜的自己将是这一战中最大的罪人,若是不弃守主城楼,那么敌军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上来,并且还组织了这么多的兵力。 若是无法将城楼上的这些敌兵全部驱逐,那么今夜过后,不论打成什么样子,自己都必然要以死谢罪。 怒急攻心的金腾当即嘶声怒吼起来: “杀了他们!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而在对面的北侧城墙,乾军也立刻注意到了这边的激斗,当即,他们立刻回防,沿着马道往回杀去。 位于主城楼的守将金昼也觉不妙,当即下令予以增援,除却弓弩手与火枪手们之外,他又立刻让人往内城而去,调动候在内城区的步兵们上来。 先前已经与焱军打过一仗的他,清楚的知道敌人的可怕,这个时候若是有所保留,那毫无疑问只会惨败。 短短片刻时间,南泽所有的守军们都开始了行动。 而在羊马墙之外,秦泽镇定自若的看着城内闹腾的动静,又派出了一支新召唤而出的兵马。 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秦泽猜想此刻应到丑时末了,而在天亮之前,势必能进得城内,杀向皇宫,擒得金风鸾! —— 外瓮城南面城墙。 “哐哐哐!” 一连串的剧烈撞击声中,这支洪流终于是顶住攻势,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入敌群中。 但他们的盾牌首先接触到的并不是乾兵们的身躯,而是那一架架木幔,在发现无法阻挡焱兵的冲锋后,乾兵们当即使用木幔挡在了前头。 但来自对面的凶悍撞击力还是让顶住木幔的乾兵们不住后退,甚至于不少人在这次的冲撞中被震得口吐鲜血。 并且更为可怕的是敌军的势头丝毫未减,简直像是一击巨力挥出的重锤一般,相隔如此之近,对面的嘶吼完全就是骇人恶兽的怒嚎! 仅仅挡住了两息时间,狂暴的推力如地崩山摧,坚硬粗粝的力量将木幔碾倒在地,一些乾兵甚至跟着被木幔压倒,被焱兵踏过身躯。 而在后面的乾兵们睁着惊恐的眼,见到了那盾牌后刺出的一杆杆长枪! “刺!!” 嘶吼声中,数杆长枪齐齐而出,瞬间刺入前方的乾兵身躯之内! “收!!!” 又是一声怒吼,焱兵将长枪从敌人的身躯中抽出,而在抽出之时,数股鲜血从乾兵们的身躯中激射而出。 仿佛是下了一场血雨,浇筑在焱兵们的重甲之上。 而他们没有丝毫停留,踏过倒下的敌人身躯,再度往前发出怒吼: “刺!!!” 第533章 溃逃 火光在激战中抖动,斑驳的光影在城墙上似在起舞,而随之而来的大股鲜血喷洒入墙面,让其显得粘稠血腥。 至于地面,早已经铺满了尚温的尸体,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还有尚未断气之人,但紧随而来踏上身躯的脚步便立刻断绝了他们的生息。 提盾架枪的焱兵们此刻不再是单独的个体,集结成群的他们现在已经融为一体,是一只凶悍的狂暴巨兽,它既有坚硬厚重的鳞甲,亦有那陵劲淬砺的尖牙利爪。 前方不论出现何物,这只凶悍巨兽都能鼓吻奋爪,迎面而上,将其彻底践踏摧毁! 正如此刻。 枪焰冲霄,一杆杆长枪从那宽大的盾牌后面刺出,无情的收割着一名名敌兵的性命。 最前头的乾兵们扔掉手中弓箭,只能拿出腰间的刀来阻挡,但在这森然铁军面前宛若泥塑石胎,长枪突至,便是被贯穿身躯! 长枪收回,便是喷涌而出的鲜血,但还不待他们倒下,紧随而来的铁盾便像是蛮横的疯牛一般撞在身上,其力道之重,直接让其骨折身摧。 这支铁军自上而下,自外而内,处处透着“硬”与“锐”! 敌兵喷射而出的鲜血洒向身上,于是这支铁军变得愈发凶悍与疯狂,飘摇的火光之下,他们的眼甚至都像是血一般红,而狂怒的嘶吼响起之时,更是让位于后方的乾军肝胆皆寒。 “杀!!” 于震天怒吼中,焱军就这般强硬的猛冲而去,此刻的他们所拥有的破坏力,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射出的炮弹! 而相较于能躲避的炮弹,位于这有限地形的乾兵们避无可避,只能以螳臂挡车的姿态迎击,而后被一个个践踏于地,魂归西天。 交战不过片刻,焱军便已经长驱直入,横扫一片,往南面杀出了数百米的路程,而在这段马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乾军的尸骸。 如此横扫之势,后方的乾兵终于被这一次次的残酷践踏粉碎勇气,后方的人已经不敢再上前阻拦,甚至已经出现往后逃离之人。 而正往这边而来的金腾却是怒火冲天,他还在高声怒吼:“不准退!” “谁要是临阵脱逃,老子一刀砍了他的头!” “顶住他们的攻势,援兵马上就到!死都要给我顶住!” 嘶吼声响彻在城楼,但前方的敌人如此强悍,铁壁之下就是那锐利的长枪,要想顶住他们的推进,即便是拿命去拼,也几乎没有阻拦的可能。 弓箭,火枪,这些远程武器在敌军迫近后,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可用之处,想挡住他们只有派出步兵才行,而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在步兵赶来之前尽可能的拖住敌军。 但焱军的突进之快,几乎让人完全意想不到,此刻他们已经在马道上狂奔,挡在前方的乾兵们几乎一接触便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而刚杀完人的焱军甚至不曾停留一息,而是选择继续猛冲,终于,在他们的猛冲猛杀之下,马道上的乾军迎来了彻底的崩溃。 “快跑!!!” “别拦着我,要上你上!” “跑快点,别挡住我的路!” 再也没人敢于阻拦,乾兵们满面惊恐,这一刻仿佛化作了犯错的孩童,在被手拿扫帚的母亲追着打,但母亲带来的一顿皮肉之苦可比焱军追上带来的疼痛要剧烈得多。 而现在的他们甚至连喊出投降都做不到,毕竟这些在马道上驰骋的焱军已经杀红了眼,你便是放下武器趴在地上,也会被他们从身上踩踏过去,他们后面是源源不断的人,被无数人踩过身躯,连骨头都会被踩碎。 于是乾兵们只能选择没命的朝着后面狂奔,那些重型武器此刻哪里还管的上,便是连手中的弓箭也能抛就抛,只求能尽快逃离此处。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即便金腾在后面扯着嗓子吼,但在死亡的恐惧压到身前时,军令也轻薄得像是炊烟,夜风一吹也便散了。 但同时,他们的溃逃,却也变相得让焱军的前进步伐加快了许多,焱军提高了速度,迈动双脚大步往前狂奔,追杀着城楼上所遭遇的任何一名敌兵,于是这三米多宽的马道开始变的狭窄拥挤。 后面的乾兵在金腾的带领下还在往前冲,前面的乾军却已经被杀得丢盔弃甲往后逃,两拨人混乱的挤在马道上,而还在往前冲的焱军却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管往前一直杀。 终于,在片刻后,堵塞的马道愈发混乱起来,要逃的逃不走,要冲的出不去,在焱军杀到之时,终于大祸临头。 “杀!” “砰砰砰!” 坚硬的盾牌往前猛撞,刺出的长枪直朝着乾兵们的身体要害中而去,堵塞一团的乾兵们像是豆腐一般在被一点点切碎,在难言的恐惧之中,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往后退去,而靠近两面城墙的人却是被挤得快要窒息。 一些人甚至于在这危急时刻爬上城垛,沿着城垛往后跑,只可惜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于是接连开始出现有人被挤下城楼。 焱军们的前进加剧了这混乱的局面,不少绝望者甚至直接跳楼自尽,人在这种绝望与恐惧的时刻,往往会彻底失去理智。 至于奔逃的乾军内部,此刻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踩踏,不少人死于自己人脚下。 看着这彻底崩溃的兵马,金腾失魂落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他扭头看向北面城墙,见到的却是差不多的景象,不知何时,已经有另一支焱军朝着那边杀了过去,而那边的守军同样无法应对,此刻只是在大喊大叫,说的话无非就是“快跑,打不过。” 毫无疑问,南北两面城楼,即将在焱军的攻势下彻底瓦解,而内瓮城这座陷阱,如今只是白白设计了。 金腾手扶着城墙,被迎面而来的逃兵们撞得左右摇晃,但他已无力再出声喊他们回去作战,溃逃就是一场瘟疫,一旦开始传播,将无法阻拦。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金腾失神的喃喃自语。 接着,他一把攀住城垛,翻身而起,跃下城墙。 “啪”的一声。 位于主城楼的金昼一巴掌拍在一名奔跑的乾兵背心,大吼道: “快!快!一定要将他们给挡住!” 第534章 轻敌 刚上城楼的乾军是重甲步兵,此刻正急匆匆的奔上城楼,南北两面的守军如今已经被敌军打的丢盔弃甲,而他们作为储备兵力,必须要在此刻发挥作用,与敌军正面厮杀一场! 敌军依靠重甲,重盾,长枪,在这狭窄的城楼上大杀四方,城楼的守军大多都是射手,因而确实无法拦住敌军,更别提击溃他们了。 而同为重甲步兵的他们不一样,等待在内城的这段时间,人人都已经摩肩擦掌,只等着上场杀敌。 按照一开始定下的计划,他们本该在数天后,甚至于个把月之后才有可能上场,但敌军攻势着实太过于凌厉,仅仅不到一夜时间,就已经杀到了城楼上,这实在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既来之,那便战之。 城楼之上,金昼已退到墙边,正呼喝连连,催促着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阻拦,而从内城赶来的援兵如今也正分成两股,一股向南而去,一股向北而去。 虽然已经能看到南北两面的守军们在节节败退,甚至在溃逃,但金昼心知城楼的重要性,因而绝不能就这么轻易舍弃。 而此刻,跟随在身旁的副将看着南北两面马道上的乱相,一颗心已经是七上八下的快要跳出来,尽管重甲步兵已经赶去支援,但这些溃兵势必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厮杀。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从南北两面算起,直到正东城楼,敌军也在不断增援。 敌军近身同样善战,先从前的雁落山一战就已经得到了明证,而现在内城虽然驻扎着很多等待参战的预备军,但这狭窄的马道上,却实在不是个适合厮杀的场地。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敌军正是起势时,而己方却已经出现了溃兵,如此短兵相接,必然讨不到好。 想到此处,他不得不向金昼提出建议: “将军!” “将军!” 金腾正观察着前方动向,副将连喊了几声他这才听到:“什么事?!”他冷声喝道。 副将面现纠结之色,但还是面色一沉,跟着说道:“将军,末将觉得在这里和他们厮杀并不是好主意!” 金昼眉头一皱,副将却手指前方,接着说道:“将军您看,敌军从正东城楼上来,到此刻不到半个时辰,但南北两面的城墙却已经被他们夺取了一半以上。” “这南北城墙,在末将看来恐怕是必要丢的,而他们一旦彻底夺下南北城墙,势必会冲到咱们这主城楼来。” 说到这,他略微一顿,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若是咱们这里再失陷敌军之手,他们就可绕开下方的主城门,直接从城楼上杀入内城,而内瓮城楼上的一切防御工事都将形同虚设。” “如此,他们就直接进城了!” 话音落下,金昼圆瞪双目,看着他道:“步兵还未与他们一战,哪来的必然失陷南北城墙?” “退一步说,主城楼在我手中,我身后还有无数整装待戈的援军,怎么就守不住?马道狭窄,这确实如此,但对敌军来说也是一样!” “我方内城援军还未上战场,人人精神奕奕,一身的力气只愁没地方使,而敌军自申时开始激战至今,想来也该是搏命在打,断了他们这口气,便拦住了他们的攻势!” 副将眉头紧皱,但还是沉声说道:“将军之言固然有理,只是如今之局势,实在是万分危急,主城楼一丢,那便酿成了大祸,届时南泽城破,咱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可都白费了。” “这种情况之下,选择孤注一掷和叛军于此处厮杀,实在不算妥当!” 此话一出,金昼狠狠瞪了副将一眼,怒声道:“那你说!怎么打才算妥当?!” 副将略一低头,面现狠厉之色,开口道:“南北城楼弃之不管,将火油桶堆放与主城楼两侧,直接将其点燃,敌军不得再进,我们再加固此处防御工事,并组织射击,慢慢将他们逼回去!” 金昼瞳孔一缩,实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般话来,跟着,他猛地一挥手,遥指南北两墙道: “看到没有!上面有多少我们的人!” “敌军在追,他们有的在逃有的在打,舍弃南北城墙,是要将他们也全部丢给叛军来杀?” 副将点头:“只得如此!” 金昼怒不可遏,大骂道:“放你妈的屁!” “且不谈这方法有没有用,便是用了,南北城墙失陷,叛军即便无法再从城楼上杀来,他们也会从下面的瓮城杀过来!” “届时我军只能在主城楼这一面对他们进行阻击,你说!这他妈要打成什么样子?!” 副将脸色微变,但还是咬牙道:“总之末将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即便自断双臂,也好过让敌军直入枢纽!” 话音一落,金昼伸手抓住副将衣领,怒声道: “放屁!你是不是觉得我先前在大通那一战输了,现在就不会带兵了?!” “你他妈说的倒是容易,又弃城墙又弃人的,我在大通打了败仗,现在又做出这等事来,后面的人怎么看我!” “你小子是不是想害我?!难道你想让陛下治我个弃守城墙,抛下兵马的重罪!” 副将被攥住衣领,脸憋得通红,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步兵们正在大肆冲入马道,而金昼显然也是听不进去了。 无奈的他只能选择摇头。 “哼!” 金昼松开手,将副将一推,接着吼道: “内城兵马早已经准备好了,虽然现在是提前让他们上场杀敌,但无所谓!总归是要打的!” “敌军不是能打吗?!那就看看他们能不能一直冲!都是血肉之躯,他们又不是长了四只胳膊八只条腿,都是人,被杀就会死!” “他有重甲步兵,我也有重甲步兵!” “我身后有千军万马!我他妈就要在这里将他们全部击溃!” “来!你就在这给我看好咯!”金昼一把将副将拽到身边,手指着前方。 而那里,已是兵戈漫道,一片尸山血海。 第535章 步兵对步兵 披甲执锐的乾军援兵分成两股,气势汹汹的汇入南北两面城楼,而一踏入战场,所见到的便是一群丢盔弃甲,惨嚎连连的城楼守军。 “不要乱!!!” “不要慌!!!” “贴着城墙走,这里由我们来接管!!”南面马道之上,领军将领孙化振声高呼。 虽然临阵脱逃是重罪,但孙化知道这些守军大多都是弓兵与火枪手,在对面敌军的重甲长枪面前本就难以抵挡,因此他们溃逃也是不得已为之。 而南泽的城防还需要这些人,因此孙化并没有气昏头,反而让这些守军贴着城墙两侧离场,至于敌军,那就交给自己所带来的重甲步兵应对便可。 虽然马道狭窄,无法完全发挥战力,但敌我都是重甲步兵,且都要真刀真枪的厮杀,那就没有畏惧的道理,更何况后面还会不断派来援兵,孙化相信接管战场后,不仅能阻拦敌军,还会将他们压回去! 而此刻,正在拼命逃窜的溃兵们见到援军已至,不得不说还是给予了他们心中一丝希望。 看着这不断汇来的援军,溃兵们慌张情绪稍稍减缓,接着便在孙化的振声高呼中尽可能的贴紧城墙,绕开步兵们往后跑去。 在这些人往后跑去时,孙化还不忘嘱托一句: “当下脱逃,不予治罪!待我们击退敌军后,你们须得回来守住城楼!!” 话音一落,孙化面色一正,转首看向后面赶来的步兵们喝道: “敌军凶狠,但我们的刀枪也未尝不利!” “他们正在冲锋,给我止住他们的势头!!” “破了他们的防御后,给我杀回去!!!” 吼声响亮,步兵们拿盾提戟,此刻也与之回应了起来: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在这条已是尸山血海的马道之上,这些加入战场的援军毫无疑问给予了惊慌恐惧的溃兵们一些安全感。 但他们的对手,却也于此刻在后面爆发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吼声。 “冲过去,将前面所有人尽数诛灭!!” 这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而是焱军一直在做的事,组成铁壁一般的盾牌在往前压去,锐利的长枪洞穿前方的乾兵身躯。 体内躁动的血液在加速流动,赤红的面容滚烫到灼人,已杀穿一半以上马道的焱兵们此刻像是发了狂。 排头兵们似是在血海中走了一遭,头脸衣甲几乎被血浸透,头盔之下的面容已经看不清本色,唯剩那一嘴白牙在深红的血色中显得愈发寒咧。 在不断的提枪冲刺中,溃逃的乾兵们已不知多少人死于之下,但随着溃兵们越来越少,后面赶来迎战的乾军也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同样举着盾牌,但手中拿的却不是长枪,而是戟,但尽管出现了近战兵种,但焱军依旧一往无前,继续往前杀去! 十几息后,两支兵马终于是在这狭窄的马道之上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 首先接触的却是盾牌,两支兵马都举着盾牌往前硬冲,随后狠狠地撞在一起,一霎时,这强烈的撞击让双方的排头兵们皆浑身一震,举盾的手更是被震得发麻。 由于双方后面都是乌泱泱的兵马,因而这场角力并不会向着哪一方倒去,毕竟后方的人都在撑着前面人的身躯。 而紧随其后,他们几乎同时从盾牌之后刺出了武器! 一名焱兵怒发冲冠,“歘”的一声刺出长枪,如迅雷般刺入对面两扇盾牌间隙处! 枪头早已经被鲜血染红,锋利的枪尖划过盾牌坚硬的边角,发出刺耳的呲啦声,随后进入柔软的事物中。 “啊!” 一声惨叫,被刺穿脖颈的乾兵浑身直颤,握盾的手刚一松,那长枪却已经猛地抽出,而被刺出血洞的脖颈瞬间喷射出一道血柱。 大量的鲜血喷薄而出,直淋得他那扇盾牌内侧鲜血淋漓! 无人在意他的惨叫,身旁的同伴们此刻面色狰狞,也正举戟往前刺出。 戟刃直直的刺入焱兵盾牌之后,刺戟的乾兵找了个不错的角度,戟刃是竖着进去那狭窄缝隙的,而不管有没有刺中人,他已经手腕一转,将戟刃换了个角度,而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往回一拽! “啪”的一声! 在他奋力的拽动之下,本就因为强烈撞击而虎口发麻的焱兵手掌一松,盾牌被硬生生从他手中脱去。 焱兵正要往前一步抓回盾牌,但几杆同时刺来的长戟却已经朝着头脸而来,他发不出一声喊,脸上已经多了数个血窟窿。 交手不过十几息时间,在面对面的刺击中,双方都被打开了缺口,而这意味着即将进行的,是更为残酷血腥的厮杀! 一名焱兵满脸鲜血,怒声大吼,左手举盾将几杆刺来的长戟挡下,而后奋力往前一挺,将戟刃往旁边拨开,刺戟的乾兵完全想不到这人竟如此悍勇,但不待他们做出更多的动作,一杆刺来的长枪却已经突兀而至! “歘”的一声,浴血奋战的焱兵一枪捅入对面敌兵的脸上,随后快速收枪,胡乱的往前一顿猛刺,也顾不上接下来要刺向敌军那个身体部位。 在近身厮杀中,尤其是这种人数众多的乱战,根本就没有时间找准敌兵要害,只要你刺出武器,都能伤人。 而当他这一顿猛刺时,对面却已经有人提戟往他身下刺来,尖锐的戟刃刺中大腿,焱兵闷哼一声,却依旧无视疼痛,还是提枪刺出。 这种交战,既想杀人又想格挡对面的武器,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唯有以命换命,只要你在死去之前能多带几个敌人一起死,那就赚了。 而以命换命,焱兵从不怕,在正东城墙那里,此刻依旧在不断增援兵马,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北两面马道上此刻全都是正在厮杀的双方兵马,但毫无疑问,焱军已经取得优势,正在逐渐朝着主城楼迈进。 位于主城楼的金昼一直在观察战局,此刻早已是心急如焚,他转身朝着后面怒吼着:“快!快上来!给我打到底!” 与此同时,这边激烈的战斗,也已经被传令兵火速往皇宫送去。 第536章 天亮了,该进城了 寅时四刻。 围绕东门城楼的激战还在继续,但这个时间南泽城郊区却已经响起了鸡鸣之声。 即将入夏,太阳也比冬日要更早的升起,往日在鸡鸣过几次后,农夫们便该准备早起了,但今夜却并非如此,在战事未定之前,无论何人都无法安下心来。 事实上除了年幼的稚童之外,今夜的南泽是个无眠之夜,城楼那边炮火连天,从昨日下午开始的战斗,持续到了今日即将天亮都未曾断过。 尽管在那纸【伐金檄文】入城,又经历了征召一事后,靠东门的百姓已经带上家当,往城西而去。 如今的东城区已经成了空壳,但这偌大的城池之内,是所有人赖以为生的家,因此这时候退去不代表着就是从此离开南泽。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结果! 当这场战事平息下来,究竟是那号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焱军得胜,还是这最后的大乾皇室成功守住城池,挫败焱军。 而打到现在,即便是再愚钝之人也已经明白如今的战局想必是乾军不利,不然何至于持续这么长时间,这也意味着待今夜一过,恐怕极有可能要日月换新天了。 与此同时后,身处桂云城的当今南蛮之主武理也并没有闲着,自从扣下景王那天起,他便派出数名机敏聪慧的族人,让他们潜行入南泽,只为探查景王口中接下来所要发生的战事。 而自从焱军杀向南泽后,南泽的所有乾军兵力几乎都应对在了正东城楼的兵力部署上,因而城内早已经是一片松散。 蛮族斥候轻而易举的入了城,甚至于还有几名胆大心细的斥候冒着风险悄悄来到了东城,而东城这里发生的战事即便相隔一个街区,还是让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当今局势。 随之斥候们便立即派人往回传消息,当下这场交战的结果,以及对于接下来局势的判断,都足以左右蛮族接下来的处境。 像南泽城的百姓一样,蛮族固然也在等待一个结果,但又有些不同,南泽的百姓只需被动接受,而后坦然面对,但蛮族却需要在结果到来之前,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并做出与结果相契的行动才行。 于此刻,数匹枣红良驹载着蛮族斥候,在将消失的明月之下,狂奔出城,朝着桂云城而去。 战事急迫,而他们更急,一路催动马匹,只求以最快速度赶回桂云城,好在蛮族饲养的战马一向不凡,想来能在中午之前抵达桂云城。 而在卯时二刻,从城楼送出的紧急军情也送达了皇宫。 这次带来的消息,是焱军绕开了外瓮城,选择从南北两面城楼杀向城内,并且他们已经取得了些许优势。 金风鸾自然是闻之震动,当即下令让内城储备兵马全力支援城楼,务必要防止焱军夺下主城楼。 她的命令,与金昼别无二致,在南北面的焱军杀来之时,金昼也同样做出了这个决断。 但毫无疑问,这于卯时传来的军情从来都是有滞后性的,一个半时辰前的战斗,到了如今这个时刻,已经有了全新的变化。 此刻。 “挡不住了!将军!” “退吧!主城楼必然要被敌军夺去,我们甚至不能往内瓮城楼退,他们一样会追上来,只有放弃城防,退回城内,那里更为辽阔,咱们或许能依靠兵力取得些优势!” 主城楼楼梯旁,副将心急火燎的对着金腾喊道。 金昼面色苍白,此刻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倒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尽管已经不断派出步兵于南北两面城楼抵挡敌军攻势。 但同为步兵,亦有差距。 敌军战力之强,意志之坚,完全不似常理,马道上的惨烈厮杀,不仅不足以让敌军退却,反而让他们愈发悍勇。 己方派出的步兵们和他们不断厮杀,双方都在死人,马道上堆积的尸骸甚至已经有了两尺高,洒出的血几乎流遍了每一块砖,每一面墙。 尽管如此,金昼依旧不断让内城的兵马往上增援,可即便如此,在一刻钟前,却还是彻底让南北两面城墙沦陷敌军之手。 而现在,他们甚至已经夺下了大半个主城楼,激烈的战斗让金昼一退再退,此刻他甚至只能躲在楼梯上。 副将的喊叫声让金昼浑身直颤,其实不待他说,金昼也知道大势已去,这个现状继续打下去,毫无疑问只会让己方的伤亡更加严重 毕竟就目前看来,敌军的单体作战能力要更甚一筹,与这狭窄城楼上和他们厮杀,那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而自己布置的战术,现在看来是完全行不通,上次大通一战败了,这次为了将功补过,主动向陛下请命,要求把守主城楼,却又失败了! 金昼只觉头脑发昏,整个人如坠冰窟。 “将军!” “该撤了!”副将还在喊叫。 金昼终于被这一声接一声的急迫喊叫给拉回思绪,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而后猛地一个转身,快步狂奔起来。 他是如此迅速,快到副将几乎没反应不过来。 而紧跟着的喊叫声才从金昼口中响起: “就这么瞎几把打吧!!”他如此说道。 狂奔的金昼面如土色,两条腿跑的简直快飞起来,手却也没闲着,他费力的摘着头盔,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只求快点离开此处。 至于要去哪里,他已决定尽快出城,哪怕是逃往荒山野岭也未尝不可。 别人管不了,总之,他不打了! 看着金昼几息之间就消失在人群中,副将脸色僵硬,待缓过神来,他才破口大骂: “我可去你妈的!” “你就该死在大通!” 骂归骂,但战事还未停止,副将也只能抖擞精神,高声大喊道: “撤离城楼!退守城内!!” 卯时五刻。 匆匆忙忙撤离城楼的乾兵终于是回到城内,并且是连退了数百米,当然还有人正往回撤离,但大多身上带伤,已是残兵溃勇。 而此刻,遥远的东方,一抹亮光渲染了天际,漫长的黑夜总算过去,而当夜色消弭,晨光初起,新的一天于此刻才正式宣告来临。 内瓮城楼之上,一名浑身浴血的焱兵手拿长枪,出现在了城楼之上,晨曦的微光从其身后照耀而来,他高声笑着: “天亮了!进城了!!!” 第537章 旌旗蔽空叱咤风云变色 余夜的蓝色天幕被初起朝阳撞碎,万簇金箭似的霞光倏忽冲破地平线,吸满艳红霞光的云朵簇拥着赋予它们颜色的这轮红日。 当这万丈霞光自苍穹碧霄之上而起,它不分畛域的拥抱了万事万物,于是南泽这座旧朝古都也于黑夜中被唤醒。 羊马墙之外,刀枪如林的大军中,身骑骏马的秦泽将目光从身后的那轮红日上移开,他正身看向了前方这座被攻打了一夜的南泽城。 历经整夜的战火,这座巨城如今已是满目疮痍,本该血腥残酷的景象,于此刻却在朝日金辉下,似乎褪去了些创伤。 城池可以依仗人来修复,但要彻底疗愈这座城,还需得拔出藏在它身躯中最深的那根毒针。 “全军听令!” “随我入城杀入皇宫!擒拿金氏余孽!” 在秦泽的振声高呼中,隆隆战鼓之声紧随而起,鼓声动而万马奔腾,士兵们发出撼人心魄的吼声,其声势之浩大,让城内的乾军如雷贯耳,人人为之心惊肉跳。 已经退回城内的乾军还剩十余万的兵马,虽然在围绕城楼的防守战中,他们已经折损了很多人,但城内的预备军还有很多并未参战过。 按照原本的作战计划,他们该是一直驻守在内城,只在焱军一次次的攻城中不断前去增援和替换城楼守军,但昨夜的一战却已经让城楼全部失守,并且前去援助的兵马也随着城楼守军们伤亡惨重。 余下这些兵马虽还有不少人,但当这城楼被攻破,当城外传来那隆隆的战鼓之声时,他们却已经陷入了难言的惊惧之中。 而此刻,秦泽已率领大军进入了羊马城,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入城的乃是战车营和火炮营,以及骑兵营。 已经完成攻夺城楼的重甲步兵,秦泽选择将他们替换下来,下半夜的攻城战都是这些人为主力,虽然已经顺利夺下城楼,但这一番鏖战下来,同样让他们疲惫不堪。 而一踏入羊马城内,看着满地的尸体,秦泽也知道昨夜的攻城战是有多么惨烈,当然,死伤惨重的自然不是己方,而是抵抗的乾军。 城内已有步兵搬开尸体开辟道路,战车营与火炮营率先跑在前头,秦泽则带着骑兵们紧随其后,此刻再也没有乾军阻挠,因此一路格外顺利。 皇城距离城楼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因此进城后,若是还有乾军负隅顽抗,只要将其铲除,便可直接攻入皇城。 终于到了这一刻,秦泽也是颇为感慨,自当日被逐出金陵,赶赴北凉至今,还不足一年时间,但靠着这一股股召唤而来的兵马,即将颠覆那个腐朽的旧朝,待擒得金氏,必然要这些蛀虫付出代价! 大军继续往前迈进,而一马当先跑在前头的战车营与火炮营,则已经在步兵的开路下,在片刻时间之后冲出了门洞! 内城墙下共有三道正门,除却正门平日用作车马行人通过,两道侧门只作兵道,非战时不予开启,但城楼已经全面占领,因而三道门如今都是门户大开。 而现在,带着火炮的战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冲出城门,而乘驾战车而入的焱兵们更是吼声雷动,其浩大声势宛若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夜鏖战的重甲步兵正在城楼上助威呐喊,整个城楼之上不知站着多少焱兵,而这般景象,也让一退再退的乾军心乱如麻。 在一撤回内城后,他们便连忙将阵地往后撤离了数百米,其中一些人甚至还抱着在此处一战或许还能翻盘的希望。 但现在,当他们直面这来自焱军的压倒之势后,终于还是难以抑制的陷入了恐慌,伴随而来的则是一夜不断战败所带来的颓靡。 先前依靠这座巨型城池的城防,已经用尽一切办法阻拦敌军脚步,战前上峰说这严密的城防绝不会被破,可现在的事实却告诉所有人,所谓的牢不可破,在敌军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不过一夜功夫,这最后的城池,已经在敌军的猛攻之下土崩瓦解。 城楼上的近战厮杀,被城内的人都看在眼里,敌军除却拥有强大的火力之外,他们的士兵也同样具备强悍的战斗力。 这样的兵马,如今已带着一架架战车,火炮,还有后面跟来的骑兵入了城,拿什么阻挡?又如何在与他们的厮杀中取得胜利? 难!难如登天! 再打下去,毫无疑问只剩下一个结果,那就是所有人都要在今日死在这里。 此刻,乾军内的气氛悄然开始发生变化,从城楼上逃下来的溃兵最先发作,他们是曾直面过焱军之威的人,在马道上被焱兵追在后面杀,绵长的马道被他们杀成了尸山血海,堆积的尸骸不计其数。 从那修罗场中侥幸存活,如今却还要再面临一次炼狱,这足以将人逼到发疯。 “这怎么打....拿什么打?” “反正我是不能再打了....” 压抑着的低语声随之而起,三魂七魄丢失在城楼的溃兵们发出绝望的低吟。 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率先发起,有数十个乾兵不发一言,转身就跑。 “不准走!我们要在这里与他们决一死战!”有满腔热血的千夫长怒声吼叫。 但当这呼声落下,随之而来的却是近乎于哭嚎的喊叫声: “城楼已丢,我们已经输了!” “哪怕是拼上所有人的命,也改变不了战败的结果!” “一切....都结束了....!” 又有人跟着转身开始逃离,逃兵们丢盔弃甲,沾染血污的脸近乎于扭曲,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飘散,他们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像疯了一样迈足狂奔。 “砰砰砰!!!” 来自焱军的战鼓还在擂动着,战车隆隆碾压过地面,发出巨大的噪声,城楼上呐喊助威的焱兵齐声嘶吼,飘扬的旌旗在迎风而舞,艳红的赤焰军旗犹如升腾而起的旭日烈阳。 于此刻,曾看过那纸伐金檄文的乾兵皆不由想起其中所写的那句话。 “千舟万舸踏扶桑以翻江倒海,雷霆赤焰坠下即地崩山摧,旌旗蔽空叱咤便风云变色。凡剑之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第538章 早早跑了? 许是那些逃兵们所喊的那些扰乱军心的话,又或许是越来越多人的逃离,此刻的乾军正经历着巨大的骚动。 而对面的逼近也让这骚乱愈发严重起来,尽管已经有将官在努力稳定军心,但当对面在架起一门门火炮时,还是让越来越多的人心生绝望。 于是逃离的人不再是一部分,而是大面积的溃逃,而在这其中,甚至还有人失魂落魄的摘下头盔,竟直接跪坐在地,像是要引颈就戮。 昨夜的残酷交战,如今的大军压境,所带来的恐慌,无力,绝望摧毁了太多人的身心。 因此即便刀枪在手,但他们也再也无力拿起,只能选择跪坐在地,在颤栗中接受死亡的命运。 “投了!!!”军中有人叫喊道。 说话的甚至不是一名普通士兵,而是一名将领,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也终于认清事实,知道城破的那一刻,便是战败之时。 而大乾,自此刻起,必将化作历史尘埃,随之而去。 对面的敌军,应该说焱国王师,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而当这名将官喊出声后,紧随其后响起一片哐当哐当的声响,却是越来越多的人摘下头盔,丢掉武器,或者转身逃离,或者跪坐在地。 “降了!!” “我们降了!” 一人接着一人,一片接着一片,当小部分人选择投降,跟着便会蔓延至越来越多的人,于是这乌泱泱的大军,在无数声“降了”的喊叫中,彻底丧失了战力。 形势如此不妙,与军中身兼要职的金家人变了脸色,他们知道降了的后果是怎样,因此当即转身逃离此处。 但大部分人却没有跟随而去,毕竟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整个国土,如今几乎全为焱军所有,只要他们想杀,那不论跑到哪里都是一死。 而此刻,正在冲出城门的焱军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动向,毕竟那一声声“投降”的话实在过于响亮。 已经出了羊马城,正往城门赶来的秦泽自然也尽数听入耳中,当即,他立刻下令让出城的兵马火速包围那些乾兵。 当军令传去,焱兵的大部队立刻拉开战线,骑兵们浩浩荡荡的向乾军阵营两侧包抄而去,而正面的火炮营却已经在先前便架好了火炮,毕竟在一开始,他们是准备要和乾军打最后一场仗的。 而现在乾军选择投降,他们也未曾收起这些武器,黑森森的炮口正对着乾军阵营,已经投降的乾兵们跪倒在地,人皆颤栗。 在之前的守城战中,他们虽然败了,但也曾给予焱军一定的伤亡,而现在选择投降,自是将性命彻底交给了他们的敌人。 于惶恐绝望中,越来越多从城中出来的焱兵加入了包抄,跪坐在地的乾兵们甚至有人已被绝望的趴地哭嚎。 而在片刻后,跟随大部队挺进城内的秦泽也终于出现。 于此刻,看着已经被全部包围的乾军,秦泽面色冷峻,凌厉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扫视。 乾军此刻剩下的兵力不可谓不少,如今他们已经全部缩在一起,几乎布满整个视野,而粗看之下,也有十万之众! 此时此刻,秦泽不由想起当初白起坑杀四十万人的事迹来。 若是此刻白起在这里,想必他定会立刻下令将这些人就地格杀,见秦泽皱眉不语,一旁的典韦探出身来问道: “主公,这些人怎么处置?” 秦泽沉吟半响,这才沉声道:“就此杀了,倒显得便宜他们了。” “那?” “全部监管!日后充作劳役,建设国土!”秦泽冷声说道。 接着,他一扯缰绳,转而对着其余人道:“留下监管兵马,其余人等,随我前去皇城,擒拿金氏!” 不再多言,秦泽当即率兵直奔皇城! “驾!” —— “陛下!!” “大事不好!城楼被敌军攻破,我方损失惨重!” 皇城之内,金銮殿中,赶来的熊勇汗流浃背,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一进来就大喊了起来。 一夜几乎都没睡的金风鸾神色萎靡,但在听到这句话后,还是立刻浑身一震,“腾”的一下从龙椅中坐起。 “什么?!外瓮城楼被攻破了?!不是已经下令让内城的人前去支援了吗?怎么会被攻破?!”她圆瞪双目,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何止如此啊陛下,外瓮城楼已经告破,内瓮城楼也危在旦夕,他们说内瓮城楼怕是也要丢,咱们的援兵上去也打不过啊!”熊勇心急火燎的拍着手,脚也在跟着跺。 “啊?!” 此话一出,一宿未眠的殿内众臣此刻脸色皆是如丧考妣,慌得手足无措。 金风鸾脸色唰一下全白了,冷汗噌得一下从背后溢出,逐渐湿了内衫。 “嘭”的一声,她跌坐入龙椅。 “不...不会的..不会就这么让他们攻破城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的金风鸾摇着惨白的脸,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陛下!这还是之前的军情,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呢?!兴许.....兴许这时候都已经被破了!”熊勇还在拍手,眼睛则是在其余大臣身上来回扫视,脸上写满了惊慌。 “不至于此吧!城内不是还有很多兵马吗?!”王雍吓得手脚发麻,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他同样一脸慌张的看着熊勇。 熊勇正待开口,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对!朕布置了很多兵马在内城,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士,有他们在,一定能守住!绝不会让逆贼杀进城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金风鸾苍白的脸涌上一抹血色,她挥舞着手臂尖叫了起来。 “可是陛下,要知道如今之形势,敌军.....”心急如焚的熊勇急忙开口,但话未说完,却被金风鸾尖声打断: “闭嘴!休得在此扰乱人心!” “城内兵马众多,他们打不进来的!”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后半句话金风鸾说得却是有气无力,她习惯性的看向了右侧,但这才想起先前庆王便推说出去一趟安排些事务,而直到现在他也还未归来。 而此刻,台下正看着金风鸾脸色的王雍却是心中一跳,惊慌失措他一蹦三尺高,猛地一拍手,怪叫一声道: “王爷他该不是料到守不住城。” “竟....早早跑了吧!!” 第539章 走!包过去! 随着王雍这句直白的话说出来,殿内瞬间就炸开了锅。 “啊?!王爷是已经察觉到形势不妙,早早跑了吗? “这....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说叛军真的就要杀进城来了?!怎会到这个地步!城内不是还有很多兵马吗?” “这段时日可是几乎将所有兵力都部署在了城楼那里,这才一夜过去,就要守不住了??” “城楼沦陷,那皇城岂不是即将....” 胆战心慌的众臣七嘴八舌的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往日本应肃穆沉静的大殿此刻闹腾得像是菜市口。 大臣们失了镇定,于此刻倒也同那些贩夫走卒毫无区别了,而作为国君的金风鸾此时听着台下种种话语,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此时似乎都像是一把利刃,在一点点的刺破心防,汗水顺着鬓角涓涓而落,本就没休息好而导致憔悴的面容更显惨白。 金风鸾靠坐在龙椅之中,僵硬的身躯几乎快缩了进去,宽阔大气金碧辉煌的龙椅就在身下,龙头扶案正被紧紧攥在掌心,这坚粝的触感是那样真切,龙椅,她已坐了八年了。 能这样轻易的走下龙椅吗?那绝不可能! 于是她深吸口气,跟着便是怒喝一声: “都给朕住嘴!!” 这一声怒喝之下,还是让众臣为之一震,一时间嘈杂私语尽数消失,但慌乱的神色依然留存面容之上,他们望向这怒气腾腾的国君。 “砰砰砰!” 桌案被拍得邦邦响,金风鸾一手拍着桌子,一边指着台下的大臣们喝道: “且不谈叛军还未杀进城来,就算真叫他们进了城,那又如何?!” “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现在的样子!比那田舍奴市井儿还不如!” 大臣们面面相觑,闻言皆垂下头去,金风鸾看着他们蔫头耷脑的模样愈发来气,接着喝道: “叛军攻城打了一整夜,你以为他们都是天兵天将?不会累的?!啊?!” “为了应对这场战事,朕除了在皇城留下几千兵马外,将所有兵力都部署在了内城,就是为了让他们应对叛军!” “整个城楼处有数万兵马,加上内城预备军,足足二十多万人!还能让叛军就这么闯进来不成?” 话音落下,金风鸾扫视着众人脸色,见他们个个欲言又止,当即又是一掌拍在桌案上,怒斥道: “是!朕知道你们又要说城楼的防线被叛军一破再破!但你们要知道,他们是以数不清的人命才换来的结果!” “而现在,休说城楼未必会被攻下,便是让了出去,内城的人也做好了迎战准备,那里的人兵精将勇,必定会死战到底,绝对不会让叛军杀入城内!” “如今战事未定,岂能自乱阵脚,你们这一个个上蹿下跳的,像什么话?王兄出宫是在统筹兵马,你们倒好,说什么跑了?” “跑哪里去?南泽是我大乾根基,谁也不准跑,谁也跑不掉!都给朕等着!等着前线传来战果!” 冰冷的目光在台下来回扫视,这一刻金风鸾又化作了威严的一国之君,台下众人心内依旧惴惴不安,但谁都明白,这个时候若是再说些惹恼她的话,必定会被其拿下,甚至于当场赐下死罪。 “是,殿下。” 众人只得收敛神色,躬身回道。 金风鸾微喘了几口气,尽可能的平复着心绪,但狂躁的内心却一刻也难以平静,王兄离开大殿已经有些时间了,事实上她也不知道究竟干什么去了。 而传来的急报,却已经让人焦头烂额,虽然心知内城还有不少兵马,但在昨夜那一道接一道的失利战事中,她确实也失去了不少信心。 可那已经是朝廷所能掌握的所有兵马,如果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那又该寄托在何处呢? 当初在金陵时,自己手中掌握着多股大军,既有黄龙所带的盘龙军,还有熊骞的重甲骑兵,而建仁手中的兵马更多更强,可这一切都随着金陵沦陷全部化为乌有。 唯一留下来的神机营,也在应付这场战事中几乎全部署到了城楼。 若不是南泽本身就驻扎着数十万兵马,那就几乎没有兵力可用,但大通一战又折损了不少,导致现在除了城楼那里的兵马之外,皇城如今只有几千禁卫军。 如果说城楼处全线溃败,那.....想到这里,金风鸾柳眉紧锁,还是忍不住手抚额头,但却怎么也抚不平那额头的细纹了。 金风鸾阴沉着张脸,像是乌云萦绕在了脸上。 —— 天亮得很快,那一轮大日初升时射下的艳丽红光还谈不上热,但与此刻却已经是满海金波。 红日转作炽日烈阳,喷薄而出的金光像是一炉沸腾的钢水,映照得正在行进的焱军那一身玄甲像是镀上了金膜。 从正东门浩浩荡荡的过来,沿路秦泽听不到什么嘈杂的声音,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高低起伏的屋舍一间间从眼前掠过,而随着距离皇城越来越近,于是街道也更加宽阔,屋舍也更为规整,富丽堂皇的独栋宅院也越来越多。 斗拱飞檐,琉璃碧瓦,斑斓的酒旗子在风中摇曳,这旧朝古都堂皇而雅致,它似乎一点也不比金陵差,唯独此时少了些人气。 城内还有残兵在逃,秦泽沿路派出几支兵马前去捉拿,另外又分出数股兵力从不同的方向往皇城包去。 南泽是金家先祖在数十年间陆陆续续扩建而成,因而金陵的构造也和南泽大体相似,整个南泽被二百来个坊市均匀的划分开,皇城倒并非位居正中,而是偏东,取“旭日东升”之意。 当然后来将国都迁至金陵后,为了安全性而考量,金陵的皇城则是位居正中,而现在这旧都临近的皇城倒是减少了脚程,穿行各个坊市时,那一道道围墙下把守坊门的人都已经跑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任何阻挡,光是这隆隆的铁蹄之声,已经随军而行的那赤焰大纛就已经驱散了所有敌人。 进城顺利,大军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还未到巳时,秦泽手搭眉头,远处那高耸巍峨的奇观已入眼中。 “走,包过去!” 第540章 “以身殉国” 巳时一刻。 尽管已经强行说服了自己,金风鸾稳住殿内大臣,让他们与自己一同等待城楼传来新的战报,可随着时间逐渐过去,苦等的战报却并未如约到来。 这实在不太寻常,即便战事胶灼,按理来说也一定会有人传回战报,并且应该是一道接着一道,但从上一道战报送来到现在,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金风鸾终于是心慌到难以自制了,而殿内众人似也察觉到了什么,此刻更是按耐不住,金平勇焦躁不安的来回搓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陛下,前线仍旧未送来军情,怕不是于我方不利,甚至于....已经...”他颤抖着甚至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来。 金风鸾摆了摆微颤的手,强行镇定的说:“定是正在酣战,无暇来报。” “不过朕片刻前已经派人去问,想来.....马上就会知道了。” 由于一直等不来消息,金风鸾不久前大发雷霆,而后便派出禁卫军前去查问,但她所不知道的是前线乾军早已经全部投降,趁乱逃离的些许金氏将领哪还顾得上皇城,都是匆匆往城西赶去,打算逃得远远的。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金昼,在把守主城楼时他便趁乱逃离,脱离战场后他便径直奔马往城西而去,这个时候早已经远离了皇城。 而此刻,外出查问的禁卫军也终于得以窥见正向皇城杀来的焱军兵马,当即,一些心性不坚者直接转身逃走,便是连皇城都不回了。 但终究还是有些许忠心之人,他们心急火燎的奔马而回,此时也刚好入宫。 便是连通报都来不及,禁卫军头领金宣纵马入宫,于登上金銮殿的阶梯前才跃下战马,朝着殿内狂奔而来。 殿外的马嘶之声自然被殿内的人听入耳中,王雍心肝一颤,眼前一黑差点昏倒,他本就觉得这一战十之八九是要败了,此刻听到马嘶之声,顿觉是叛军已入皇城。 “完了!杀过来了!”他猛地一拍巴掌,仰头大嚎一声。 金风鸾猝不及防被这一声嚎惊得浑身一颤,腾的一下倒在龙椅之中,但还不待她开口,金宣已经心急火燎的冲进了殿内。 王雍扭头一看,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金宣!险些吓到自己要归天! 可还等不及他拍胸口安抚自己,金宣已着急忙慌的说道: “殿下!大事不好!叛军已入城中!正朝皇城而来!”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缩,脸上血色瞬间消退,殿内甚至于除了这道声音外,竟只剩下了倒吸凉气声。 金宣接着说道:“派去的人还未出得几个坊市,便远远看见敌军杀来,并且竟然没有一人在阻拦他们!” “显然正东城的兵马已经败了!不..!即便是败了,按理来说也该是在厮杀中惨败,不至于不往回送来消息,他们...怕是不战而败,当是投了啊!”金宣虽然心急如焚,但脸上却仍旧难掩怒色。 大通一战中,父亲战死,大哥金潭也随之而去,所幸小弟金昼幸存,回来后甚至主动请命,要将功补过把守主城楼,力挫敌军,金宣对其也寄予厚望。 可现在看来,不仅城楼失守,甚至有可能内城守军都投降了,作为主帅的他难辞其咎,南泽乃是最后的城池,皇城的安危全靠外面的城楼,他率军投降,也不往回送来军情,在这危急时刻,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金宣怒容满面,此刻心内恨不得一刀将其给砍了,但现在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如今叛军杀来,那当真是大祸临头。 而此刻当他这句话落下之时,尖锐刺耳的大笑声却突然响起。 “哈哈!又在胡说八道。” “朕的兵马个个都骁勇善战,城内怎么都有十几万人,先前送来的消息逆贼还在带人攻打城楼,怎么可能这会功夫都已经朝着皇城过来了呢。” “...一派胡言,你肯定是弄错了。” 金风鸾脸上已被汗水打湿,憔悴的面容上妆容惨淡,她依旧缩在龙椅之中,一手扶着龙头扶手,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金宣心中重叹一声,知道此事给于陛下的打击实在太大,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他当即上前走去,沉声道: “陛下,千真万确,绝不会有错,再过片刻,就是在这里,也能听见敌军的马蹄声了!” “陛下,此地不可久留,得趁叛军还未进皇城前,尽早离开!” 说罢,金宣快步上前。 大臣们此时却已经是慌做一团,有的拍手有的跺脚,有的面色枯槁呆坐于地,有的却是哭喊不已,嘴中不住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 当然,最多的人却是转身就往外跑去,那金平勇就是首当其冲者,在金宣说第一句时,他便已经转过了身,而待他第二句话落下,他便已经冲出殿外,紧随其后的便是王雍。 而此刻,愈发刺耳的尖叫声于龙椅之上传出。 “不准走!都不准走!” “都给朕回来!”金风鸾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脸色扭曲得狰狞,她扯着嗓子尖叫着。 金宣这时已经上前,急声说道:“顾不上许多了,陛下,末将已经下令让禁卫军挡住门洞,末将现在就带您离开皇城!” 金风鸾喘着粗气,浑身抖得简直都要站不稳,金宣一把将其扶住。 “不走,朕不走。” “这是朕的皇宫,朕已经将金陵的皇宫丢了,绝不能再把这里也给丢了。”先前的尖叫似乎耗尽了金风鸾的力气,因而这两句话说的倒是有气无声。 而听到这话的金宣面色逐渐凝重,他沉默了两息,这才叹声道: “这样的话,那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了。” 说完此句,他凝重的面容逐渐变得悲切,“如今这个局势,末将也想不到今后该何去何从。” “也许....到了今日,大乾...真的消亡了。” “既然不走,那便在这里以身殉国吧。”金宣低下了头,紧抿着嘴唇,眼帘却是逐渐泛红了,于此刻,他也终于明白金风鸾已经接受了结局。 听到以身殉国四字,金风鸾眼睛却是越睁越大,她突然推了金宣一把。 “不!朕不会这样做!朕绝不会被逆贼逼得以身殉国!朕绝不会让他得逞的!”金风鸾咬牙切齿,脸色狰狞得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那便守在这里,和叛军厮杀一场!” “便是死于乱军之中,也绝不向他们低头!”金宣握紧拳头,同样面色狰狞。 话音落下,金风鸾呆了一瞬。 死? 作为一国之君的她曾颁布过不少取人性命的圣旨,最近是一次是那曾显赫至极的黄家,黄府上上下下,加上奴仆,杀了也有上千人,与她而言不过一道旨意罢了。 但死这个字落到自己身上,此刻却重逾千均,就这么死在这里? 不!朕绝不能死! 于是金风鸾一把抓住金宣手腕,奋力喝道: “走!立刻带朕离开皇城!快!快!”她摇晃着金宣的手臂,脸上写满了求生欲。 第541章 狼狈逃窜 看着推搡自己的金风鸾,她的脸上那急迫之意太过分明,这反而让金宣愣住了。 陛下不是说不准走吗?她不是要留在皇宫到最后一刻吗?这怎么.....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金风鸾狠狠瞪了有些恍然的金宣一眼,金宣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道:“全听陛下之令!”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虽然心中慌乱,但这会金风鸾反倒想得很明白。 “快备马车,速速出宫!”金风鸾愈发着急,她一手扶着皇冠,一手提起皇袍裙摆,已是与金宣错身而过,匆匆往殿下跑去。 但刚跑出两步,她猛然想起玉玺还没拿,急忙转身喊道:“快,把玉玺给拿上!”说罢她仍旧往台下跑去。 金宣立刻回身在桌案上拿起玉玺,而此刻,留在殿内还没走的大臣纷纷跟着哭嚎了起来,一些年纪大的甚至于趴在地上伸手往金风鸾身上探去。 “陛下....陛下!” “这可如何是好啊....” 金风鸾只顾往外跑,见他们这一副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顾不上管,急忙闪身避开那些探来的手,尖声喝骂道: “别叫了,逆贼还没杀过来呢!” “能走的就走,不能走的.....自己找根绳自尽吧,免得被逆贼所辱!” 啊? 满脸泪水的老臣们听着这冰冷的话语,那当真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此刻明明是温暖如煦的春日,但于这一刻却仿佛坠入了寒冬腊月。 “陛下!!!”凄厉的哀嚎声越发响亮了起来,金风鸾却是头也不回,口中只急切的喊道: “金宣!金宣!车马都备好了没有,在哪里?快带朕过去!” 金宣怎么也想不到,身着那冗长复杂皇袍的陛下竟然能跑这么快,不过几息之间,她甚至已经出殿了。 匆匆追出殿外,金宣侧目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几位大臣,而后面向金风鸾回声道:“陛下,去西门,那里有车马。” 金风鸾这会正费力的将裙摆提起打结,只是手上那缀满翡翠的指甲套却着实碍事,她一狠心只得将这指甲套取出,这才勉强将那长长的裙摆打结撑起,听到金宣的话后,她头也不回,快步往阶梯下而去,口中跟着叫道: “好,那就去西门!” 说话之间,金风鸾已三步并做两步,手扶着皇冠,又蹦又跳的下了长长的阶梯,金宣骑来的马正在眼前,金风鸾干净利落的一把抓住缰绳,双脚一踏纵身就上了马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金宣虽然知道皇室一直都有游猎骑射的雅致,但陛下这一番举动也着实过于流畅了。 见金风鸾纵马便要走,金宣跟在后面喊:“陛下!等等我!” 金风鸾心想此番离开皇城,必须得依靠金宣才行,当即,她拉停战马,怒喝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来!” 说罢松开缰绳,往后挪了挪了身子,金宣也在两息后赶到,立刻翻身上了马。 而这时后面却传来一片喊叫之声: “陛下!等等我们啊!” “微臣要追随陛下而去!”却是几名惊慌失措的大臣在后面跑来,金风鸾冷着一张脸,沉声道: “快走!” 金宣也毫不迟疑,驾马便往西门跑去。 身后的大臣们见战马带着二人一溜烟往前跑去,急的是又哭又喊,但也只能迈足往前狂奔而去。 而正骑马的金宣这时却沉声道:“陛下,恐怕不能等了。” 身后的金风鸾这时气喘吁吁,刚刚狂奔时倒觉得还好,此刻一停下来才顿觉头昏脑涨,她紧紧抓住金宣手臂,生怕掉下来。 此刻闻言喘着粗气道:“还用你说!” 但一想到皇宫内还有很多东西未曾带上,金风鸾这会却是越想越怒,这样的经历先前已经有过一次,但上次离开金陵皇城时,尚有几天时间准备安排。 走的时候那是浩浩荡荡,光是马车都有上千辆,更有数万人护卫在旁,虽然有些波折,但还是顺利抵达了南泽。 可这次却是如此匆忙,便是连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没有一个,如此粗陋的安排,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愤怒。 “该早做安排才是,现在这样离开,太狼狈了!”金风鸾心里发苦,气恼的说道。 金宣一脸无奈,叹声道:“陛下,谁也不曾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若是早知未必能守住城,必然会做出撤离的准备。” 话音落下,金风鸾想也不想,抬首便道: “上次离开金陵,建德就安排得.....” 话未说完,她立刻止声,脑中突然一阵恍惚。 上次叛军向金陵杀来时,百里原有熊骞的重甲骑兵在,并且镇国大将军金建仁也领兵前去一同镇压叛军,朝中上下都认为必定能拦住叛军,甚至会将其镇压,那时金建德却非说要做二手准备,至少在战事未定之前,要留下一条退路。 为此,他着手安排了整个撤离金陵的计划,而后来的结果还真是证明了他的安排是对的,假若那时不走,恐怕等叛军杀进金陵,大乾就真的被他们颠覆了。 可现在.... 金风鸾喉咙间仿佛梗了一块石头,手也攥得愈发紧了。 金宣敏锐察觉到了胳膊被掐紧,他低声道:“陛下,别想那么多了。” “先出皇城吧,末将...会极尽所能护得您的安危!” 金风鸾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开口道:“出了皇城,接下来去向何处可有安排?” 这倒是把金宣问住了,作为禁卫军统领的他从未想过今天会要离开皇城,更别提离开南泽了,若不是陛下执意要走,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南泽现在很危险,要先离开南泽,...才能考虑后面的事...” “如今整个大乾,几乎都已经落入叛军之手,末将也实在不知道该去何处...”金宣踢击着马腹,无奈的说道。 听到这话,金风鸾是又急又气,若是金建德还在,他必定已经安排好了去处,可现在却只能面临这样的处境。 咬紧唇角沉默了半响,金风鸾咬牙道: “出南泽后,先去那帮蛮子的地界!” 第542章 追缉 “去蛮族那里?可是他们甚至于不愿意出兵和我们一同镇压叛军,要去哪里吗陛下?”金宣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解。 “哼,再怎么样,那帮蛮子和逆贼也有深仇大恨,只要能去那里,朕一定能说动他们的!”金风头一晃,将发髻间垂落的一缕发丝甩到后面。 “可是...”金宣脸色纠结。 “不必再说!难道你给朕安排好了去处吗?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去那里!而现在是要立刻出城!”金风鸾怒声喝道。 “是,陛下!”金宣不再多言,狠命催动着战马往西门而去。 终于,一路狂奔之下,二人抵达西门,而那里早已经聚集了不少兵马,皆是禁卫军。 金风鸾下马之前对着金宣小声说了几句,金宣连连点头,随即,金风鸾钻入其中一辆马车,紧接着,这支禁卫军分成数队,朝着四面散去。 车队沿着宽阔的大道往前狂奔,坐在马车内的金风鸾掀开窗帘,回首看向了渐行渐远的皇宫。 那巍峨耸立的皇宫,是家族基业,历经几代人才成了现在这富丽堂皇的模样,虽然与金陵的皇城比较起来要略微逊色,但这里的底蕴却是金陵皇城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虽然当了国君之后就长居金陵,但自己整个年少时期都待在这里,如今却为形势所迫,又要再度舍弃这里,想到悲处,金风鸾终于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先前在他人面前,她已是尽力克制,但真要狼狈的逃离这里,心内之痛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金家几代的基业,真教你给毁得一干二净了。’ ‘这次害得朕落到这个境地,你这个.....’ 于悲痛之中,金风鸾依旧咬牙切齿,心内已将秦泽骂了个狗血喷头。 —— “阿嚏。” 带着骑兵们往前疾驰的秦泽打了个喷嚏,抹去鼻尖上沾染的一抹茸毛。 抬头往前看去,长长的的玉带河正入眼中,这玉带河正是环绕皇城的河流,沿河两岸栽种了不少杨柳。 正是春末时节,璀璨金光洒落柳树之身,数不清的柳枝在微风中摇曳,映射的地面一片斑驳光影,倏忽清风起,纷纷扬扬的柳絮随风而落,像是在烈日下落了一场雪。 只是相较于贫瘠萧瑟的北凉落下的冷雪,今日这富饶秀丽的南泽落下的雪却温暖如煦,铁蹄疾驰而过,又带起一片落地柳絮,漫天飞舞之际,秦泽已带领骑兵们上了桥。 涓涓清流在桥下而过,五彩斑斓的鲤鱼群被这隆隆蹄声所惊,也顾不上吞食水面上飘落的柳絮了,急忙四散逃离。 待桥上的人渐行渐远,鱼群这才再度浮出水面,像往常一样在水面上或追逐嬉闹,或吞食柳絮,平静得仿佛先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一过玉带河,秦泽立刻让骑兵们分散开,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前去皇城,当然,过河的也并非只有他所带的这支兵马,在从城楼过来的路上,秦泽就已经分兵朝着城中各处而去,其中兵力最多的一支则是直奔南泽西门。 那心胸狭窄,愚蠢自利的金风鸾,怎会不惜命呢? 即便大势所去,手下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秦泽想她也没有自刎的勇气。 不过这样最好,若是真让她就这么简单干脆的死在这,却也太过于便宜她了。 而一过玉带河,皇城便近在咫尺,秦泽去的是正东门,不出意外很快就遇到了禁卫军,但人数却极少。 秦泽一抬手臂,身后的骑兵便一拥而上。 并不理会这里的厮杀,骑兵开出一条道后,秦泽便径直入了皇城。 —— 车轮滚滚,鞭声时有耳闻,马车内的金风鸾缩在角落,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 但好在至今还未曾听见,这次匆匆逃离皇城,丝毫没有浪费时间,那些大臣们如今她是顾不上了,到了这个时刻,生死有命,逃不掉的那也只能等死。 但自己可不能死,至今自己都没有子嗣,而在之前与叛军的一轮轮厮杀中,家族也是人丁凋零,若是死在这里,那金家就真是断后了。 为此,无论如何,哪怕落到再糟糕的境遇,也一定要逃出南泽。 去蛮族那里究竟能不能行,事实上金风鸾心中也没底,毕竟先前向蛮族借兵,他们都丝毫没作表示。 可现在也只得如此,她只希望蛮族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大乾覆灭了,蛮族也必定走不远,而自己还是大乾皇帝,光是这个声名,去哪里都是正统。 正当心中胡思乱想之时,窗帘外传来紧张的声音。 “陛下,坐稳了!我们要提快速度了!”骑着战马的金宣在窗帘边沉声说道,而目光却一直在街道上梭巡。 出皇城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与坐在马车内金风鸾不同,骑着马的他已能听见后面隐隐传来了厮杀打斗的声音。 毫无疑问,定是叛军在与自己所安排的禁卫军厮杀。 先前出城时,他便按照金风鸾的吩咐,将禁卫军分成数队,朝着城内各个方向而去,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拖慢叛军脚步。 而这也确实得到了成效,至少目前自己这队二百来号人还并未被叛军追上。 但厮杀声却越来越近,且从多处传来,显然叛军也分散了兵力,正在追杀而来。 现在距离南泽西门还要跑一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恐怕未必来得及,因而金宣只得让队伍分成三股,再度分开行进。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 沿路屋舍逐渐高低起伏不平,相较于南泽东部,这里明显更为混乱密集,便是连道路也收窄了许多。 而更为明显的,是多了很多人气,屋舍中已能隐隐绰绰看到些藏着的人。 靠近正东城楼的地方是战区,因此很多百姓都往西边避难来了。 正如此刻,一些隐蔽角落,金宣能察觉到有很多视线正在向着自己这边投来,这些胆小怕事的人先前不接受征召,公然的违背了旨意,现在逃的到处都是,却渐渐聚集在了这边。 他叹了口气,若是当初这些人愿意拿起武器为国而战,南泽绝不会这么快被攻陷。 抬头往前看去,再走一段路程,就要到郊区了。 那里屋舍很少,农田居多,自己这一行也将全部暴露在身后追兵的视野之下。 正这时,车内传来紧张的问话声: “还要多久出城?” —— “加把劲,午时之前,咱们肯定能栽完。” 烈日高照,胡三颤颤巍巍的直起酸痛的腰,看着已经栽种了大半的农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转首对着儿子说道。 前日从城东逃回来后,一回家他便想立刻下地,只是被那当兵的给揍得不轻,胡三真的撑不住,这才耽搁了一日。 今日一早,尽管身上还疼着,但他再也躺不住,带着儿子便下了地,只是儿子年纪还太小,秧总是插不深,辛辛苦苦育出的秧苗飘在水面上那可就全毁了,因而他才不放心交给儿子。 “爹,喝口水吧。”儿子在田的那一侧说道,那是胡三专门留给他插的一小块水田,等会插完他还得去检查一遍。 阳光太过炽烈,胡三确实有些渴,但他依旧弯下了腰。 “栽完再喝。” “快午时了,早早栽完,早早回去。” 他佝偻着腰,拿起一株秧苗,重重的插入黄澄澄的泥水中。 —— “啪”的一声。 战马一跃而起,秦泽手提缰绳,纵马从身下的尸体上跃过。 金风鸾并不在皇城之中,而自己派去搜捕的人也正在全力追缉,而此刻,秦泽锐利的目光直视前方,前来通报的兵马已经指明了方向,于是他没有迟疑,朗喝一声: “收网了!” 第543章 慌不择路 马车剧烈摇晃着,车内的金风鸾被颠得上下起伏,尽管已经将手扶在了皇冠上,但那冠冕还是摇摇欲坠,颠簸得实在太厉害,金风鸾胸口憋闷直犯恶心。 但这个时候她却无力苛责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敌军就在后面追,一旦被他们追上,那一切都结束了。 她只希望能尽快出城,只要出了南泽,就总有地方能让自己躲避,但怕什么来什么,正当她头昏脑涨的靠在车杆上时,紧闭的窗帘外再度传来金宣的声音。 “陛下,恐怕您要换乘骑马了。”这道声音是如此凝重,瞬间就让金风鸾的心悬了起来。 “逆贼带人杀过来了吗?”金风鸾颤声问道。 “还没有见到人,但刚刚听到的厮杀声却不算太远,他们人多,禁卫军无法拦住他们的脚步,顶多也只能拖延些许时间。” “马车跑得太慢了,您要换乘战马,末将会全力护送您出城的。”金宣额头已满是汗水,手中拿着一套衣服,这是先前让一名禁卫军脱下来的。 “不过陛下,最好还是请您换上这套衣服,如若叛军真的追上,我们会尽可能的拖住他们。” 说罢他掀开车帘,将衣物抛了进去。 看着怀中的衣物,金风鸾怎么也想不到,如今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田地,贵为一国之君的自己,如今不仅坐不了马车,甚至还需要换上士兵的衣服,愤怒与强烈的耻辱感几乎让她窒息。 “啪”的一声,不知不觉间,那沉重的冠冕终究还是因为僵硬的手不自觉松开,而滚落在地,冠冕落于脚下,金风鸾伸手准备拿起。 “陛下,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咱们恐怕现在就得分开跑!”车外的金宣急声催促着。 金风鸾的手也在接触到皇冠时停了下来,下一瞬,怒火从胸口喷涌而出,她怒声骂道: “催什么催,朕还要你说吗?!” “给朕提防好叛军!” 骂归骂,金风鸾却也不再纠结,快速的脱下身上所穿的皇袍,而后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又戴上了头盔。 在此期间,金风鸾几欲落下泪来,而等到衣物松松垮垮的穿戴好,她深吸口气平复悲痛的心绪,这才开口道:“好了!” 话音一落,车帘被一把掀开,车夫也拉住了缰绳,金宣探出手去,接过从车内走出的金风鸾。 此刻的金风鸾身着禁卫军衣服,头盔戴在头上,一张煞白的脸在头盔下显得格外娇小,倒像是个年轻后生。 只是这衣服还是显得太过于宽大,毕竟是女子之身,而禁卫军个个都是大汉,匆忙之间,金宣也找不到合身的衣物,但至少这副装扮也比那显眼的皇袍要好得多。 “陛下...危难之际,只得如此。” “骑末将的马吧陛下,这是匹好马。”看出金风鸾脸色萎靡,金宣闷声安慰一句,立刻跳下战马。 金风鸾也不吭声,只是埋着脑袋咬着唇角,都不敢与其余禁卫军对视,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于丢人。 但她手脚倒并不慢,拉住缰绳一上马,金风鸾就一膝顶在在马腹上。 “驾!” 一行人再度往前狂奔而去,而此刻却已经是出了城区,田野农田逐渐出现眼前,而地上也再没有宽阔大路,皆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坑洼路面。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的金风鸾此刻简直快要吐出来,浑身上下疲软无力,心中又是担忧恐慌,脸色白得吓人。 而自己身边此刻也只剩下了七八个人,换骑战马后,金宣让大多数的人带着那辆马沿主路而去,只剩下寥寥数人带着自己沿着小路走。 金风鸾只希望叛军真的追来时,能够追着那辆马车去,而不是将目标放在自己这里。 但不过片刻,身后传来的声响却让她一颗心如坠冰窟。 密集的马蹄声在奏响,无数喊杀声在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后面的追兵已经快赶上来了。 果不其然,金宣急迫的声音传了过来: “陛下,您只管往西跑,不用回头!” “一直跑就好!”金宣声音愈发急促,而这也让金风鸾脸色愈发难看。 但这个时候,她却也真的不敢再回头看有多少叛军追来了。 “驾!” 金风鸾满面惊恐,一脚接一脚的顶在马腹上,战马剧烈的喘息着,四蹄生风般在田间小路上狂奔。 烈日高照,天空湛蓝,游云朵朵飘在空中,错落有致的农田将大地分割开,水田中正在生长的秧苗葱绿喜人,若是少了身后的呼喝与马蹄声,眼前这一幅景象倒也格外赏心悦目。 “驾!驾!”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马蹄声更是多得吓人,金风鸾愈发慌张,拽着缰绳只顾往前冲,也顾不上走哪条路,只是笔直的往西跑。 慌不择路之下,金风鸾拉着战马迈下田垦,直接在水田中往前狂奔,泥水被踩得飞溅,秧苗在踩得深陷泥中,金风鸾满身泥污,口中却还是不住的低声尖叫:“快!快跑!” —— “跑得掉吗?” 远处的大路上,秦泽拉停战马,手搭眉间遥看远方。 入目的是那一片田径小路中四散奔逃的溃兵,而这十几名溃兵身后,是自己派出围追堵截的骑兵们,他们已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去。 本来早该抓到金风鸾,只是她使出的障眼法也着实太多了些,但好在兵力足够多,因此也只是多废了些功夫。 刚刚又传来消息,那辆马车中并未发现金风鸾的身影,因而秦泽猜想金风鸾该当是混在了乾兵之中,而眼下跑得最快,离西门最近的乾兵,也就属这一支了。 毫无疑问,金风鸾就在其中,秦泽特意交代过,现在每抓一人,都务必要生擒活捉,他可不希望金风鸾就这么死在乱战之中。 而此刻—— 前方已经有人被抓住了,秦泽嘴角一勾,带着身后的骑兵们不紧不慢的往前而去。 第544章 民之怒 上 “还不束手就擒,是想死于此地吗?” 追逐的田野之中,满脸汗水的金宣还在策马狂奔,而身后传来的吼叫声却越来越近,他转首向后看去。 一片葱绿的田野中,十余名身披黑色长袍,面蒙黑巾的骑兵正在追来,而自己的那些部下们这时大多数却都已经落于敌手。 他们仰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看到这番景象,金宣又转过头看向前方。 陛下已经骑着马跑到水田里去了,但是身后敌兵追得这么快,想来陛下也是逃不掉,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 “呼——” 金宣呼出口浊气,心中反倒并无太大波澜,甚至于还比较平静。 南泽告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即便真侥幸逃出了南泽,那又如何呢? 天下之大,可去的地方确实不少,但不得不承认,如今不是当初,这片国土已改换门庭,称作焱国了。 属于大乾的一切,于今日,于此刻,都悉数被剥夺。 就是南泽的那些百姓,似乎也都安然的接受了,不然何至于这一路逃离,都未曾得到一人相助呢? 他们反而避得远远的,好像生怕受到牵连。 ‘确实结束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东西。’ ‘连百姓们也都放弃我们了。’金宣嘴角一抽,脸上露出自嘲的笑。 下一瞬,他一扯缰绳,右手拔出腰间的刀,拉着战马回身而去,口中大喝一声: “乱臣贼子!” “吾乃大乾禁军统领金宣!且让我斩下你们人头!” 怒吼声中,金宣提刀朝身后之人杀去。 而迎接他的是一支弓箭。 飞箭凌空,纯白的尾翼在阳光下仿佛透明,但那银白色的金属箭头却反射出绚丽的光。 “噗”的一声。 利箭射入柔软的肉体之中,一声马嘶之声响起,战马轰然坠地,金宣跟着落下。 箭没有射中他,而是射中了战马,金宣躺在地上,眸光却前所未有的平静,脸上甚至没有疼痛的表情,他只觉解脱了。 而不过片刻,黑色的长袍遮蔽了烈日,迅捷的身影在头顶掠过,弯刀架在了脖颈之中,轻笑声跟着响起: “那么,前面那个,就是金风鸾了吧?” 面对架在脖颈中的刀,金宣倒也不恐惧,反而平静道:“你说呢。” “呵。” 轻笑声中,其余黑骑纵马而过。 —— 胡三想不明白,明明终于赶在中午之前栽完了秧,都收拾好准备回去了,为何现在却出了这么一桩糟心事呢?! 站在田垦上的胡三看着远处往这边跑来的兵马,瘪着一张嘴,脸上全是无奈。 他真想摘下草帽,狠狠跺上一脚,再手指着苍天大骂一声: “贼老天!竟恁不长眼!” “我只想栽完秧苗,又怎么了?碍着你的事了吗?” “为何要这么一番番的阻挠我!” 但他知道老天爷肯定是不在乎自己的谩骂,它什么都不在乎,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老天爷,要是真有的话,那它实在不配被人称作一声“老天爷”。 儿子就躲在身后,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他怕急了,不住的说:“爹,咱们得赶紧走。” 胡三想着确实该走,但偏偏有个当兵的驾着马往这边来了。 他就那么骑着马,踩过一块块水田,将那些秧苗踩得乱七八糟。 纵然那是别人的田,跟自己没多大干系,但他一样心疼,因为他知道那也是别人辛辛苦苦种下来的,这样糟蹋秧苗,实在是很过分的事。 而现在,这个当兵的正朝着自己的田跑来,他马上就要坏了自己刚种下的秧苗。 先前征召时,就有个当兵的狠狠揍了自己一顿,胡三清楚的记得,那个当兵的面容很凶恶,指着自己说: “你完了!” “你要是敢给我回去,我保你今后都不用再种地了!你们家的地也不会再有了!” 即便逃回家了,这两句话胡三也总是忘不了,因此他才休息了一天后便连忙下地,就是怕事后真有人过来找自己。 而现在,这些当兵的八成就是当初那人派来的,胡三捏紧了拳头,喘着粗气,草帽下的眼越瞪越圆。 儿子又在叫了:“爹,快走啊,他们要过来了!” “你走!!” “我不回去!”胡三扭头大声喊了一句。 儿子浑身一颤,父亲这么生气的模样,他还真未见过。 “爹,可是.....”话未说完,胡三猛地一推:“回去!!” “我今天就不走!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走!谁要坏我的田!我和他拼命!”胡三咬牙切齿,他已经出离了愤怒。 “没听到吗?!回去!!”又是一声怒吼,儿子这才哭叫一声,转身就跑。 “呼呼——”胡三喘着粗气,迈步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那正往这边奔来的人大吼道: “停下!!” “再跑,就要进我的田了!” 那人充耳不闻,依旧不管不顾,骑着马还在往前跑。 “听到没有!不要进我的田!” “这是我刚栽下的秧苗啊!” 胡三扯着嗓子吼,心中尽管愤怒,但却又格外难过,唯独没有恐惧。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这辈子几乎都在种田,为什么现在却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剥夺自己种田的权利。 当剥夺了自己这唯一的生计,那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那当兵的越来越近了,胡三甚至都能看见那马蹄之下被带起的秧苗,于是愤怒与难过在此刻越发强烈。 强烈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手掌中攥着的水壶把手却越来越紧,紧到掌心都有些生疼。 那当兵的还没有拉停马,也没有转方向,他无视能走路的田垦,偏偏就这么朝着田里来,简直就是在故意糟蹋秧苗。 “真他娘是个坏种!” 从咬紧的牙关中迸出怒骂,胡三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那人。 而后,他骤然使力,好像在一瞬间把全身的力气,以及满腔的怒火,全部交给了手中的水壶。 他猛地朝着那人掷去! 金灿灿的阳光下,水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的砸中那人。 水壶正中头盔,随之“嘭”的一声炸裂,劣质茶渣淋了整张脸,金风鸾惊愕失色,从马背上摔下,重重砸在泥水中。 当她忍痛从泥水中抬起脸时,见到的是那戴着破旧草帽的男人向自己跑来,而草帽下的那张沧桑的脸,此刻分明是一股暴怒之色。 第545章 民之怒 下 离死最近的一刻,是前天。 征兵的那天,自己抢了那当兵的刀,但拿在手里还没一会功夫,那当兵的三拳两脚就把刀给夺了回去,并且还险些把自己给打死。 若不是那不知名的男子替自己出头,胡三知道恐怕前天就丢了小命。 只是到此刻为止,胡三依旧不知道那陌生男人名姓,也不知他住在何处,那天所有人都在逃,那男人只说了句“就此别过,保重!”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胡三固然不知他名姓,但这位恩人的一言一行,他却记得分明。 记忆中,恩人对那当兵说的很多都是文绉绉的话,对于其中有些话,胡三尚有些不明白,但某一个画面他却格外记得清楚。 恩人紧紧抓住那当兵的挥刀的手,朝着他吼道:“我反了!” 这个画面,这三个字,不需要任何人解释,也不需要过多猜想,胡三是明明白白的理解并震撼着。 他惊异于恩人所持有的勇气,觉得恩人并非像自己一样,只是因为突然的盛怒而导致抢刀,但抢了刀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恩人也抢了刀,他说的是: “而假若造反,能让你回家栽上那一田秧苗,那就反吧!” “谁要再逼你,就一刀朝他砍过去!!” 那日,恩人是这么大声的对着自己喊出来的,而自己那天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当时他只觉大祸临头,所幸后来不知怎地所有人都逃了,他也跟随其中一同逃走,这才萌生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是现在—— 胡三怒容满面,卷起的裤脚上已经被泥水浸透,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淌过泥水,向着那趴在水田中的士兵跑去,胸口中的怒火简直快要喷出来。 他切实的明白,这一次,自己须得和恩人那日说的一样,告诉这狗娘养的东西: 我!胡三!绝不会就这样让你来欺负! 知道不能让这当兵的起来,等他起来,那自己又要像那日一样像牲口似的被他踩在脚下,因而在临近那士兵之时,胡三一个飞扑。 “啪”的一声,他一把将那要起身的士兵按了下去。 跟着,一声接一声的怒骂响起: “你这狗娘养的!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啊?还追到我田里来了!” 胡三举起无伤的左手,一拳接着一拳砸在士兵背上,士兵在水中不住扑腾,想挣扎起身,但胡三就这么胡乱的打去,士兵嘴中满是泥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胡三怒气腾腾,边打边骂: “我七岁就跟我爹下田了!种了一辈子地,没享一天福!” “大乾是那些享福的老爷们丢的,是我丢的吗?他们享尽了福,吃的穿的我一辈子也得不到一点,就这么他们还把大乾给丢了,现在倒好!被人打过来了,就要我去打仗!” “凭什么啊!凭什么!”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容易,去打仗,是为了大乾,但打输了,我就得死了!打赢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是要下地!” “大家都不是傻子,没人去打的!那天所有人都跑了!现在你们还追过来找我,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不给你打仗,就要毁了我的地。” “那皇帝丢了大乾,我看就是活该!活该!”他一声声的怒骂着。 胡三伤未痊愈,加之一上午的栽秧,本就疲惫不堪,此刻一番胡乱打下来,早已气喘吁吁,这时突然身子一歪,却是脚腕被拽住,他往后一仰,跌倒在水田之中。 “呕......” 金风鸾挣扎着从水面爬起,跪倒在水田之中,嘴中跟着吐出大股的泥水,凌乱的头发从头盔中落出遮蔽了半张脸,上面沾染着片片泥泞,模样极尽狼狈。 她从未想过,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竟然会有被一名田舍奴按在脏污的泥水中痛打的时刻。 而现在,这莫名其妙跑来的田舍奴还真就这么做了。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掷出水壶,把自己从马上砸落,然后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过来朝着自己挥出一记记老拳。 甚至于在一开始,他还险些把自己给按在泥水中溺死! 朕可是皇帝!你是谁?! 你不过一田舍奴!是最卑贱之人! 怎敢对朕动手?还丝毫不手下留情,竟是真的要置朕于死地! 愤怒与耻辱简直让金风鸾此刻快要昏倒,但她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趴下,那就要溺死在这脚腕深的水田中。 历朝历代,可还从未有过被田舍奴按在水田中打死的皇帝。 “呸”的一声,金风鸾又吐出一口泥水,而胡三这时却已经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让金风鸾注意到了胡三的动作,她急忙抬起一只手,尖叫道: “站住!!” “你不要过来!!!” 这一声尖锐的吼叫确实让胡三为之一震,他止住了脚,呆愕的看着跪向自己的这名士兵。 倒并非是恐惧,事实上此刻的胡三心内什么情绪都有,但唯独没有丝毫恐惧。 毕竟在决定扞卫自己的田时,他便已经将所有后果抛之脑后了。 让他止住脚的是这声音的本身,这不是男人的声音,尤其不该是当兵的声音,毕竟他们的声音都是粗犷的,而现在听到的这道声音,却尖锐无比,和村东头顾老三家里那个悍妇撒泼时发出的尖叫别无二致。 而见到胡三站那一动不动,金风鸾又急急的喘息了几口,她抬起脸,泥水从眉头不住落下,她狠狠瞪着胡三,气喘吁吁的斥骂道: “田舍奴!混账!” “你可知...朕是谁?!” “你怎敢对朕动手?!你还要不要命了!” 朕?听到这个关键字的胡三呆滞的脸上表情一变。 “什...什么?”他问道。 “朕!是大乾皇帝!是一国之君!” “你却将朕按着打!你这个混账东西!”背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虽然穿着轻甲减弱了拳头的威力,但相较于疼痛,屈辱更让金风鸾难以忍受。 她一巴掌拍在了水面上,依旧跪着朝胡三尖叫。 胡三却再度动了,他一步往前踏出,赤脚在田中溅出一片水花,跟着问道: “你是皇帝?” 第546章 我反了! 不知怎地,听到这一声质问,金风鸾又感受到了一股心悸。 先前被按在田中挨揍时,眼前这田舍奴在喝骂个不停,但那时自己还被浸在水中,她根本没听清说的什么。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弄不清为什么这田舍奴要突然拦下自己,难道他是因为叛军的缘故,他也背叛了大乾? 是了,不然何至于此呢? 而此刻,听着胡三的质问,金风鸾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因为先前水壶砸来,自己掉落战马,而马匹受惊之下此刻早已经跑远了。 金风鸾心生一股绝望之意。 “你不可能是皇帝。”见金风鸾不说话,胡三又上前一步,但却摇了摇头。 但这一句却仿佛触动了金风鸾的逆鳞,她勃然大怒,一把摘下满是泥泞的头盔,朝着胡三尖叫道: “你这刁民!朕就是皇帝!” 虽然自己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也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但皇帝之名,她却绝不能允许有人质疑! 随着头盔摘下,金风鸾早已散了的乌发散落在背上,脸上更是被额前垂落的头发爬满,她拨开头发,怒容满面的将头盔往胡三身上砸去。 胡三眼见头盔砸来,连忙身子一歪将其避开。 “胡说八道,你虽然是女人,但也不可能是皇帝!” “皇帝怎么可能在这里?!你....你该当是......”胡三有些糊涂了,军队中有女兵吗?应该是没有的,但这个身穿军服的女人又是谁呢? 是逃难的人?还是军队中某个当兵的家眷? 而胡三这反驳的话更是让金风鸾怒不可遏,在以前,这天下哪个人见到自己不要低头跪拜,而刚刚自己却向这田舍奴跪了十几息时间。 甚至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认了! 知道叛军已经追来,而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但金风鸾仍旧不愿就这么遭受屈辱,她连忙在身上摸索起来,试图找出玉玺,告诉这有眼无珠的贱民,即便我虎落平阳,也不是你这贱民所能折辱的! 但一番摸索下,她却心中一凉,玉玺却不见了,显然是刚刚落马时落在了浑浊泥田中。 狂躁之下,金风鸾跟疯了一样往前冲去,口中尖叫道: “你这混账!胆敢以下犯上!” “朕绝不饶你!” 胡三看着她冲到面前,但却已经没有了再动手的决心,毕竟眼前这人确实不像是个当兵的,她不过是一穿着军服的弱女子罢了,胡三甚至为刚刚的唐突感到了愧疚。 她应是个逃难的人,是为了躲避战火,这才慌不择路的冲到水田里来了罢? 而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身后那些士兵,才是罪魁祸首呢? 他向着不远处望去,那些骑兵不紧不慢的骑着战马,似闲庭信步一般,悠悠而来。 只是,他们是沿着田垦而来的。 即便是那些人之后,那骑着战马快速奔来的年轻小将,也是在沿着田埂而来。 而此刻,金风鸾却已经站在胡三面前,挥舞着双手一股脑的朝着胡三身上打去,她咬牙切齿,似乎要将所有的怒气与屈辱都发泄给眼前这个干瘦脏污的田舍奴。 毕竟除却他之外,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任何人发泄的机会。 在指甲的抓挠下,胡三摆着手臂阻挡,但眼前人却不依不饶,胡三又冒出了火气,猛地一推,将金风鸾又推倒在水田之中。 “臭娘们!不怪我打你!谁叫你要闯我的田!” “我都已经警告过你了!”胡三喝骂道。 金风鸾气喘吁吁的从水田中爬起,咬牙道: “混账东西!你给朕听好了!” “朕是皇帝!想去哪去哪!想怎么就怎么走!” “若不是逆贼篡国,朕定将你这狗屁农田给毁个干干净净!” “再将你五马分尸,诛你九族!!”她恶毒的咒骂着胡三,胡三听着这些话却悚然一惊。 又来了!怎么人人都要毁自己的田! 而这婆娘现在说的话,却好像真有一股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说话的味了。 什么五马分尸,诛你九族,这些话胡三在过往村口的闲谈中,也曾听秀才们说起过,而那都是只有皇帝才会说的话,做的事。 他隐隐记得,曾听王秀才说过,那前镇国大将军,叫黄什么的似乎就是因为犯了大罪,最后落了个五马分尸,诛其九族的结果。 难不成?她还真是皇帝?胡三一脸惊诧的看着金风鸾。 “你真是皇帝?”他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背部的疼痛让金风鸾微弓着腰,她手指着胡三嘶吼道:“混账东西,朕是身边没人,若是有人,即刻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朕!就是大乾皇帝金风鸾!你这目不识珠的东西!若不是逆贼杀进城来,你这贱民,一辈子也碰不着朕一下!” 听到这话,胡三深吸口气,迈着僵硬的身躯往前走去。 金风鸾却还在喝骂不止。 而待胡三走到其身前时,“啪”的一声脆响! 金风鸾瞳孔一缩,脸不受控制的往一边歪倒,她结结实实的挨了胡三一巴掌。 “你....你还敢打朕?”金风鸾双眼瞪的溜圆,手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胡三。 胡三脸上却再度出现了怒火,他大吼一声: “你若真是那狗皇帝!” “该打!!!” “你......!”金风鸾手指胡三,刚吐出一个字。 “啪”的一声,胡三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直打得金风鸾一个趔趄。 下一瞬,胡三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朝着她吼道: “听好了!狗皇帝!” “嘶——” 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于鼻腔中,于口中,一大股田间清新的空气灌入喉咙,涌入肺中,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连带着一腔的愤懑。 像是那日恩人抓着那士兵的衣领,朝着他大吼出声一样,胡三也于此刻,发出了平生最响亮的怒吼: “我反了!!!” 话音落下之时。 “吁——” 听到吁声,金风鸾缓慢的扭过僵硬的脸。 骑马赶来的秦泽站在田垦之上,脸上挂着淡漠的表情,看着金风鸾那僵硬的脸,他平静说道: “你又逼人造反了,金风鸾。” 第547章 没有我也有别人 “你又逼人造反了,金风鸾。” 这句话并不过于响亮,但于此刻却宛若在这郎朗晴日下突兀落下的一道天雷,直轰得金风鸾粉碎。 她摇摇欲坠。 秦泽下巴微抬,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旁的胡三这时却也愣住了,他终于还是从这句话中明白过来。 自己揍的,难不成还真是皇帝? 毕竟这骑着马的将军,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胡说八道,而在他后头,还有那么多兵马呢,那么,这便是那与朝廷作对的叛军?不,义军。 正此时,水面传来阵阵波动,却是金风鸾在泥水中身子晃荡。 紧跟着,一道冷冷笑声从她口中而出。 “呵,逆贼,终究还是让你杀进来了。” “将朕逼到这个地步——”金风鸾抬起脸,泥水顺着下巴滴滴滑落,她苍白着脸看着秦泽,满是怨毒之色的双眼中仿佛藏着一条毒蛇。“怎么样?看到朕这个模样,是不是很高兴?” 秦泽平静的与之对视:“你说呢?” 看着眼前的男子,金风鸾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上次见到这张脸时,自己正坐在金碧辉煌的金陵皇宫龙椅之上,而他则在殿下对自己卑躬屈膝。 那时候,只要自己下一道旨意,便可轻易取了他的性命。 若不是顾及名声,那时他便已死无葬身之地,可即便将其册封镇北王,让他去那贫瘠的北凉之地,按理来说不过几年他也自当死于那里。 可谁曾想,这一放还真成了放虎归山,甚至于不到一年功夫,他却已经带着难以匹敌的大军,直接杀到了自己的面前。 让自己此刻站在泥水之中,狼狈不堪的接受着他羞辱的目光。 还有这名卑贱的田舍奴,刚刚将自己按在田中痛打,不用说也知道也早已落入这逆贼眼中。 想必刚刚他就是这么站在远处,看着自己遭受羞辱吧? 金风鸾又垂下了脸,嘴角却慢慢咧开,但跟着,她便猛地一挥双臂,口中发出尖锐的嚎叫之声: “逆贼!” “朕几代家业,大乾的江山,全都被你毁个干净了!” “你想笑就笑吧!!” “你这个......咳咳!”话说的太急太快,金风鸾被呛的满脸通红,但却依旧手指秦泽,怒不可遏的指控着他。 秦泽翻身下马,道: “几代家业,大乾江山,我毁了吗?”他双手环胸,看着金风鸾。 金风鸾喘息了几口气,又尖叫了起来: “从北凉造反,到今日为止,你这混账东西毁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将朕从金陵追杀到南泽,现在又杀到朕面前,你看看现在朕还有什么?!” 她突然张开双臂,踉踉跄跄的在水田转了个身,泥水四溅,而那张脸更是被怒火与悲痛交织,“什么都没有了!朕什么都没有了!” “你抢走了朕的一切!你这个无耻小人!” 秦泽不为所动,静静的看着金风鸾发狂。 “啊呸。”但这时,一旁却传来吐唾沫的声音,秦泽抬眼看去。 是胡三,他一手撑着腰,背略微弓着,正往田中吐了口唾沫。 “混账!你在干什么?!”金风鸾看着秦泽的目光被胡三吸引,她也顺着看去,当然那一声“啊呸”她也听了个清楚。 “你什么意思?!”她转而将手指向胡三,怒声质问着他。 这卑贱的田舍奴,在自己说完话后便吐唾沫,还吐那么大声,他是在嘲笑自己吗? 是了!他一定是在嘲笑自己!不然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吐唾沫! 先前的一番厮打,已让胡三几乎发泄完了怒气,而随之而来的则是愈发酸累的身躯,但这二人的对话他却全部听入耳中。 他已经可以确认,自己所打的正是那狗皇帝,而那年轻将军,竟然就是那名震天下的义军之首,今日的焱国之君秦泽! 而面对金风鸾的怒指,胡三张嘴便骂: “狗皇帝!你活该!” 金风鸾暴跳如雷,脸上青筋泛起,指着胡三的手不住颤抖。 秦泽却是嘴角一勾,轻笑了一声。 而这笑声更是让金风鸾既羞又恼,她转过身来,淌着泥水便朝站在田埂上的秦泽奔来,看架势是要拼命。 “逆贼!朕和你拼了!” 尖叫着的金风鸾张牙舞爪的狂奔而来,秦泽也不以为意,只是佁然不动,而跟来的士兵这时却“噌”的一声拔出了刀。 当那十几柄刀被抽出,金风鸾浑身一颤,立刻止住脚步。 她终究还是怕了。 “把刀收回去。”秦泽淡淡说了句,接着看向金风鸾道:“来,想杀我就过来吧。” “啪”的一声,金风鸾一屁股坐在了水田之中,她拍打着水面,无助的发泄着情绪。 “没有你!朕的大乾,不会成这个样子!逆贼,这是朕几代的家业啊!”终于,在绝望之中,金风鸾嚎啕大哭。 闻声秦泽面色却逐渐发冷: “哭?你这昏君有什么资格哭?” “你在位时,可是让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连哭都哭不出来!” “大乾,就是你的家业吗?放屁!这片国土,从来就不该是你的家业!” “它是我的!”秦泽面容肃穆,手指着自己,但跟着却又手指胡三:“也是他的!” “这片国土,该是所有人的!” 胡三浑身一震,目瞪口呆的杵在水田中。 “你这昏君,身居高位,却只谋私利,不顾苍生,这才落得今日这番田地!江山社稷,是你丢的!不是我抢的!” “你到现在,还弄不清缘故,说你蠢如鹿豕,那都是抬举你了,你这蠢婆娘,当真是猪狗不如!”秦泽怒声喝骂,金风鸾体如筛糠,但却哭嚎着辩驳。 “胡说!胡说!” “你这逆贼!现在是你赢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但若不是你造反,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秦泽面容深沉,冷声道: “那你听好了。” “没有我,你金家也会落到这个田地。” “我,不过是让你们提前覆灭罢了!” 金风鸾摇着脑袋,尖叫了起来:“胡说胡说!没有你,大乾会一直兴盛下去!” “在朕治下,没有人会造反!会一直安定下去的!我金家,也会千秋万载的传续下去!” “啊呸!”没来由的,身后的胡三又吐了口唾沫,他慢慢走向田埂。 秦泽在田埂上蹲下,直视着金风鸾扭曲的脸: “刚刚,我听到这老汉说要造反,那假若没有我,你又会倒在谁的拳头下呢?” 第548章 权利 这句话像是尖刀般直插入金风鸾心口,她张着嘴,却不知该怎样反驳。 秦泽声音渐冷:“我爹为大乾奋战一生,可谓是鞠躬尽瘁,这片国土足够辽阔,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你若是个明君,即便蠢笨了些,想必在皇位上还能多坐些时间,可你在蠢笨之余,却又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为此,你是硬生生将那些忠良之人逼到死路。” “自在北凉起兵以来,我一路征战无往而不利,固然是我军英勇,但你手中的那些军队,却也着实孱弱不堪。” “来南泽之前,我已经抽空将那居心叵测的岛国扶桑给灭了,而你所谓的大乾之盛,这几年在干什么呢?” 金风鸾脸色苍白,这还是她所不了解的事。 原来在自己离开金陵后,他都已经灭掉扶桑了吗?若是早知如此,那就该早早逃离南泽。 他既然已经有了灭掉扶桑的能力,那南泽,对他来说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金风鸾心中懊悔不已。 而秦泽接着说道: “江山是别人打来的,你坐在皇位上摘了果子,乐享其成倒罢了,却不思进取,甚至愈发腐朽昏庸,集全天下之资粮,供养你金氏。” “如今落得这个境地,可还有人助你们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金风鸾咬牙道:“是你!是你发了那些污朕名声的布告,他们才不会......” 秦泽冷声打断:“那不过是我不希望有无辜之人被你们所欺,白白送死罢了。” “你还以为躲在这南泽,就能高枕无忧了?与我来说,南泽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说到这,秦泽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接着说道: “苟延残喘躲在这里,灭掉你们易如反掌。” “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论是你,还是你金家,给你百年时间,你们也做不到。” 此话一出,却不料金风鸾竟然冷笑起来: “朕的江山如今落入你手中,你当皇帝了,拥有着无上的权利,是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着吧,早晚有天,你也会被人拉下皇位的!” 听到这话,秦泽双眼微眯,竟笑了起来。 “是吗?” “说起来守江山确实要比打江山要难得多。” “不过.....” 他直视着金风鸾怨毒的脸,淡淡道:“我可没说接下来我就要坐在皇位上,享受着皇帝的荣华富贵,紧紧守着那个皇位。” 接着,秦泽大手一挥,指着身后跟来的兵马: “现在的我们,可还在打江山啊!” “你们金家这帮祸害,引来的那些豺狼虎豹,皆对我焱国虎视眈眈,他们都想来我国土咬下一块血肉。” “可笑你们这帮人却将他们当做主子一般奉承,寄希望于他们能来帮你重掌皇权,在南港,我已经杀了他们领头的洋人。” “接下来,我也并非是守在国土阻挡他们的脚步,而是会主动出击,宣战万国!” 说到这,秦泽摊开双臂,眼中精光四射,金风鸾竟不敢与之对视。 只听他振声道: “山外有山,海外有海,这世间极尽辽阔!那些盘踞在海外的异国外邦,皆在磨刀霍霍,都想扩充疆域,当这天下的主人!” “我焱国地广物博,乃虎踞龙盘之地,数千年来征战不休,历经数个朝代,但也却因此能征善战!” 他握紧拳头,振臂一挥,接着大喝一声: “万国争锋,我焱国也该当以雷霆之势出击,傲立万国之巅!” “凡剑之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一声朗喝之下,金风鸾浑身一震,甚至于那已坐在田埂的胡三也是一脸震撼,眼睛瞪得溜圆。 秦泽低首看着金风鸾: “昨日,在你们的昏庸统治下,这片国土是孱弱衰败的,现在,拔除了你们,它很快便会恢复如初。” “而明天......” 秦泽大笑一声。 “就让那些垂涎三尺的豺狼虎豹们,感受来自我焱国的煌煌龙威!” 突然。 “我不打仗,我只要种田。”坐在田埂上的胡三垂着脑袋,闷声说了一句。 秦泽哑然失笑。 见胡三这么说,金风鸾冷笑连连:“打吧,打得民不聊生!” “把所有人都拉上战场去打仗!等所有人都死完了,你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泽笑得更大声了,朝着胡三道: “老丈,尽管种田!” “我们这个国家,种了几千年的地了,过去在种田,现在也要种,今后更要种。” “仗,我带着将士们来打,你们忙活自己的生计,好好活着就行!” 胡三依旧垂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打仗总归是不好的,要一直死人。” 秦泽点点头,目光落入水田之中,看着那些秧苗道: “但不得不如此。” “你只种你的地,不招惹别人,但也总有人要来阻挠你,甚至于还要将你收获的稻谷拿走。” “等他们来了你再阻拦,终究还是耽误了你的农事,所以要提前告诉他们,我手里的刀,利着呢。” 胡三不说话了,他听得并不太明白,但却站起了身,将靠近田梗边的那些被踩乱浮起的秧苗抓在手中,弯着腰一株株的重新插入田中。 秦泽手一挥,两名士兵朝着金风鸾走去。 金风鸾慌了神,口中直叫嚷:“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朕是皇帝,朕即便是死也不会.....” 秦泽皱眉打断:“来,给她一柄刀,让她自尽。” 话音落下,一名士兵抽出一柄刀递向了金风鸾。 看着那递过来的刀,金风鸾瞳孔一缩,体如筛糠一般。 “接刀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以死谢罪吗?”秦泽叫道。 “接住!”士兵狠狠瞪了金风鸾一眼,催促了起来。 金风鸾惊慌失措,不住的往后退去,直到退至田埂上。 要拿刀割开喉咙自尽?那怎么行!这谁受得了! 光是想想都足够让人寒毛直竖,她连忙看向秦泽。 秦泽也在瞪着她:“怎么?不敢自尽?要我来帮你?”说话之间,他朝金风鸾走来。 “不!不!!”泪水像决堤一般汹涌而出,金风鸾往后一仰,躺倒在田埂上嚎啕不已。 走到身前的秦泽却突然大笑:“就知道你不敢死。” “不过今日,我也没想过取你性命。” “但是......”他探着脑袋,紧紧盯着金风鸾,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看着这仿若恶鬼一般的笑容,金风鸾一把捂住脸,发出了更为响亮的哭嚎。 “哈哈哈!” 秦泽直起身,大笑起来,笑声中,秦泽手一挥,道:“来啊,把这些农田中翻倒的秧苗,都给插好。” 说罢,士兵们提起裤脚,开始麻利的干起活来。 秦泽看向胡三,抱拳道:“老丈,多谢你拦住这婆娘了。” 胡三受宠若惊,急忙摆手。 秦泽却接着沉声道:“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一日,绝不会再有人逼迫你。” “当然,你也永远拥有说“反了”的权利。” “珍重!” 不再多言,秦泽翻身上马,两名士兵将嚎啕大哭的金风鸾从地上抓起,当即随之离去。 士兵们手脚麻利,不过片刻便收拾妥当,随后都翻身上马离去,胡三却还有些呆滞的站在水田中。 待他们都走完了,胡三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田埂走去。 抬头看向天空,朗朗晴空之上,太阳依旧那般炽烈,胡三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头,嘟囔道:“我不是老汉,我还不到四十呢。” 当即将踏上田埂之时,胡三却眉头一皱,龇牙咧嘴了起来。 “他娘的!踩到水壶碎片了吗?怎落到我这来了!” 还未抬脚,一道人影便急匆匆跑了过来,却是先前被赶走的儿子。 “爹!你没事吧!”儿子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原来他并未回家,而是一直躲在不远处的田埂下面。 “好得很。”胡三闷闷地回了一句,临了又补充道:“我水壶砸碎了,落王自强家田里头了,得把这些陶片捞上来。”他指着相邻的那片田。 “哦,先回家吧爹,回头再说。”儿子心有余悸,只想赶紧回去。 胡三刚抬起脚,查看着脚底板有没有被割伤,还好,脚上并没有伤,他又蹲下身摸索着那浑浊的泥水下的淤泥,口中却道: “捞完回家,眼下能做的事,不能往后拖。” 儿子别无他法,只得小心翼翼的下了田。 而刚一落脚,一声惊呼却从旁响起:“这,这是什么物件?!” 儿子连忙扭头看去。 热烈的阳光之下,被金风鸾称作卑贱田舍奴的胡三,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水田中,他依旧弯着似乎怎么也直不起的腰。 而干瘦黝黑似枯爪的手中,却攥着一块虽沾染泥泞,但依旧能看出晶莹玉润,方方正正的玉石。 它是什么,种了一辈子田的胡三—— 并不识得。 摸索了几下,他将其放在田埂上。 微风轻拂,胡三扭头看向水田,那已恢复齐整的秧苗正在微微晃动。 “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就该熟了啊。”胡三笑了笑。 第549章 游街示众 秦泽决定将金风鸾押回金陵。 不仅如此,除却她之外,正在进行的搜捕行动中,所捉拿到的所有金家人,都需要悉数押回金陵。 他们将在金陵接受判罚,名正言顺的让他们偿罪,而这个环节必然不能省却,自己自然不在乎,但需要给天下人这样的结果,对黎明百姓而言,这是至关重要的事。 而如今虽已杀入南泽,且擒拿了金风鸾,但还有潜逃的金家人,这还需要些时间,除却南泽城足够大之外,应当还有人已经提前离开了此地。 要彻底将金氏的事解决,尚需一些时间,但秦泽却不打算在南泽久留,已经有洋人们的舰队来到了南海,接下来需要解决与他们之间的纷争。 但在回南港之前,南蛮的事却还是要尽早处理,蛮人虽然已经归顺,但他们是面服心不服,虽然雁落山一战已经让他们元气大伤,但好勇斗狠的蛮人未必就会甘愿臣服。 同在这片国土,无道的金家已经覆灭,又怎能让蛮族成为隐患,秦泽不希望今后再生乱相,因此在回南港之前须得去一趟蛮族才行,好在蛮族所居之地距离南泽并不算太远,秦泽打算先在南泽休整一日再说。 而针对金家人的搜捕,秦泽则交给了将士们,另外又遣人前去金陵,告知张励南泽的事,接下来需要张励调任官员来此接管南泽。 这些事秦泽并不擅长,而张励深谙此道,交于他较为妥当。 此刻,骑在战马上的秦泽眉头紧皱,面色却并不轻松,虽然仗是打完了,但后面要做的事却更为复杂。 治大国如烹小鲜,并不是说一味的靠武力就能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只是虽然没有经验,但好在还有像张励这样以天下为己任的大臣辅佐,今后多听取这些人的建议便是。 想到这,秦泽抬起头看向远处。 这时已经出了郊区,正往城中而去,虽然搜捕仍在进行着,但这时秦泽却已经能看到百姓们的身影了。 在感知局势面前,他们从不愚钝。 还是那句话,谁赢他们帮谁,当胜者出现,那么他们将会成为胜者的拥趸。 正如此刻—— 当秦泽带着兵马,押着金风鸾步入街道上,百姓们也已经走出家门,甚至于凑到了街道两侧,不用任何人提醒,识时务者已经率先发出了赞颂: 只听有人朗声颂道: “嚯!” “陛下果真器宇不凡,果是那真龙在世,今得一见,幸甚至哉!” “陛下今携虎狼之师入南泽,擒得国贼,拔除内患,今后我焱国必定蒸蒸日上,举太平盛世!”人群中,身着宽博衣衫,头戴方正巾帽的文士面色通红,在高声赞颂。 “陛下如今风华正茂,有雄才大略,有贤明果决,真命天子自有齐天鸿福,今后纵横驰骋,必定大有作为!” 接着,他又手指苍穹,朗声道: “陛下正好比那九天之上的旭日烈阳,映照芸芸众生,今后普罗大众必然也当享其恩泽,陛下当享千秋万载啊!” 哗的一下。 人群一霎时喧闹了起来,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那慷慨激昂的文士还在滔滔不绝,秦泽心想这人莫不是师从张励? 赞颂之声实在太多,秦泽虽对于这些话倒并不是太过于在意,但还是得有所表示,旋即摆手道: “如今焱国百废待兴,而朕必定以天下人己任,绝不会.....”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囚车中金风鸾,秦泽接着道:“不顾苍生。” 随便两句话,就足以让众人为之振奋,而囚车中的金风鸾这时却也免不了喝骂。 “你这国贼!昏庸无道!天下苦金久矣!” “内施苛政,外通敌国,陷天下于水火之中,今日被陛下所擒,自当要你伏诛!” 有人追着囚车,对金风鸾大骂不迭。 金风鸾身戴镣铐,此刻却是如芒刺背,汗如雨下,但即便到了此刻,她仍旧不觉有错,反而还在回嘴: “你们这帮墙头草!见朕落到这个田地,都来落井下石,告诉你们,你们今后自当死无葬身之地!” 见她还在回嘴,众人愈发愤怒,骂得也愈发难听起来: “臭婆娘!你何德何能坐在那龙椅之中,你这窃国之贼,岂不知江山都是由虎威大将军打下来的!” “当初你就该退位让贤!” “可你却厚着脸皮坐着皇位,却又嫉贤妒能,残害忠良,该死!” 听到“窃国”这两个字,金风鸾苍白的脸旋即涨红,她当即尖叫了起来: “这是朕的江山!他才是逆贼,他才是窃据了朕的帝位!” 有粗布大汉追着骂道: “放你娘的屁!” “你这死不要脸的狗贼,天下已经被你给治得大乱了!” “这还不止!先前你就将国土割让给了那帮洋人,你这臭婆娘要是还治上个几年,老祖宗的地都要被你给尽数送于洋人之手!” “你不仅对不起黎明苍生,还对不起列祖列宗,时至今日,你还不以死谢罪,反而还在狡辩!” “是屁股上的肉长到脸上来了是吧!” 这可是诛心的话了,秦泽还真怕金风鸾一怒之下咬舌自尽,只是待扭头看过去时,才见她仅是脸涨的更红,哪有丝毫死志,仍在喝骂不止。 这倒是让秦泽有些佩服了,此女别的优点倒是不见,这份意志倒是难得。 直到被骂的头昏脑涨,而自己也回击得疲惫不堪,金风鸾才像蔫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安静了下来。 如此,待回到皇城后,秦泽下了马来到金风鸾的囚车旁: “今晚,我就要在这里歇息了。” 话音落下,金风鸾猛地抬起头:“那是朕的皇宫!” 秦泽斜乜了她一眼,拍了拍囚车,道:“来啊,给她押入天牢。” “可得小心照看,莫让她钻了出去。” “是!”士兵一甩缰绳,马车中渐渐传来金风鸾的叫声:“朕不要住牢房!” “那就住马厩!”士兵冷喝一声,金风鸾立刻住嘴,但却低低的哼叫了起来。 正此时,士兵来报: “回禀主上,果然已经有人从西门逃了出去,看来这些人是比金风鸾还要早一步逃离。” “另外,于皇城附近的民居中搜到了数十桶火油。” 第550章 晚了 话音落下,秦泽摸了摸下巴。 “火油?是想在皇城放火吗?” “那放火的人呢?” 士兵回道:“未见踪迹,想来是准备放火,只是见我们入城的人太多,而且来得太快,匆忙之下未来得及布置,便舍弃火油早早逃离了。” 秦泽嗤笑一声:“连他们的皇帝陛下都不管了,就这么逃走,倒也符合金氏的作风。” “金风鸾是个蠢人,但金家倒也不全是蠢货,那两座王府的人可都捉到了?” “已经查抄了这两座王府,抓了不少人,但那庆王与景王二人却不在府中,还有一些从城楼处逃离的金氏还在城中逃窜,但东西南北四门已经守住。” “不出两日功夫,应当就能全部捉拿。” 话音落下,秦泽略一沉吟,问道:“那金建德呢?他是金风鸾的左膀右臂,这次却未陪同在金风鸾身旁,是在府里还是跟随那老家伙跑了?” “死了。”士兵回道。 “嗯?死了?”秦泽有些诧异。 “是的,庆王府已摆上了灵位,丧事似乎刚办没几天。” 秦泽眉头一挑,却是沉默不语。 “主公是担心他诈死?那我们立刻去那墓葬处挖开看看,验明身份。” 此话一出,秦泽摇摇头。 “不必了。” “金家未曾料到我们能在一夜攻破南泽,金建德虽素来诡诈,即便他能想到,为此提前布置灵堂假死,也不会弃金风鸾于不顾。” “整个朝堂,不,应该是金家,对那金风鸾最为忠心之人,也当属金建德了。” “倒是那金唯尊.....能什么也不管,只顾自己死活。” “他与那金平武,是整个金家,最为核心的几人,务必要全部捉拿。” “是!已经派人出城去追了!”士兵回道。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秦泽也不想再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待今夜一过,明日他就打算去一趟蛮族。 先前在雁落山一战时,那蛮将单义的话秦泽记忆犹新。 但要想天下一统,不再生起纷争,有时候却又不得不抹除隐患。 南泽城的今夜,除却城中的搜捕还在继续之外,战火已熄,大部分地区陷入了安定。 屠城一事,并未发生,于是在忐忑与庆幸中,城中之人也于深夜逐渐入眠。 而城外,却从未安定过。 —— 金平武终于在烂醉中逐渐清醒。 但当看清周围事物时,他却悚然一惊。 天上月朗星稀,不知不觉间,竟已是深夜了,而自己.... 他看着戴在脖颈中的镣铐,又扭头看向左右,皆是那魁梧健壮的蛮族大汉! 自己竟在囚车之中,被他们押运着不知去向何处! “喂!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在愣神几息后,金平武惊慌失措的大喊了起来。 苍老沙哑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送王爷回去。” 这道声音金平武识得,不正是先前拽着自己殷勤款待的那蛮王武理嘛! 虽然已经慢慢清醒,但头依旧疼,金平武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篝火晚宴,而自那以后,他便一直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但看到镣铐与囚车,他还是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如今处于何种境地。 这帮蛮子,是把自己当做犯人了啊! 他们在搞什么?不就是吃了顿酒,就把自己当做犯人?还是说他们已经选择投靠了叛军? 惊怒之中,金平武吼叫起来: “你们这是要怎样!” “叛军即将与我们决战,你们不仅不出兵与我们结成同盟,反而要投靠他们吗?!” 话音刚落,金平武听到身后传来急促马蹄之声,他当即侧目看去,武理那布满皱纹的老脸出现在身旁。 金平武能从这可恨的脸上看出带着淡淡笑意,于是他怒吼道: “竟如此分不清形势!” “你们只要出兵与我们联合,必杀得叛军片甲不留!日后你们将拥有更多的地盘,能让你蛮族更为壮大!” “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们竟然错投叛军,实在是愚蠢至极!” “快放了我!还有回转的余地!” 武理摇了摇头,道:“王爷,晚了呀。” 听到这话,金平武急急的喘息了几口气,此刻他浑身上下疲软无比,显然是酒喝的太多,导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看着武理,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又说道: “不晚,还有回转的余地的。” “放了我,一切既往不咎,大事面前,陛下不会怪罪,我也不会介意,你们只要带着兵马去南泽,和我们一同迎战叛军就好。” 武理又是摇头:“说的不是这个晚了。” “王爷,你没见我们已经带出兵马了吗?” 此话落下,倒教金平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随之是一脸惊骇: “难道说.....” “不仅要投靠,你们还要主动攻城!” “糊涂啊!”他大叫一声。 “唉。”武理叹了口气:“王爷,你昏睡太久了。” “却不知,恐怕都不需要我蛮族攻城了,你那南泽城......已经是守不住了。” 啊?!金平武浑身一震。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我睡多久了?!难不成,你们让我昏睡了一个月?!”他脸色瞬间煞白,急忙问道。 武理还是摇头,道:“我蛮族可没有那么高明的迷药,让你昏睡一个月现在还有力气说话。” “你也没睡多久,不过几天罢了。” “只是王师攻的太快太猛,你们完全挡不住,就....算是螳臂当车吧。” 金平武猛地瞪大了眼,大叫道: “什么王师?!一派胡言!” “城内有二三十万守军,城防严密到一只鸟也飞不进来!怎么可能几天时间就要被攻破!” “你在骗我!” 正说到这里,一名蛮兵纵马而来,随后低声对武理说了些话,金平武却还是在叫喊。 武理摸了摸胡须,略一沉吟后看着金平武道:“果然,我猜的不错,是已经破了。” 说罢他转首对着身旁的一名蛮将道:“幸好早早做了准备,希望单义他们能早早完成任务。” “这一次,当真是我蛮族,最后的机会了。” 说罢,他不理会还在陷入惊骇中的金平武,目光望向大军后方。 月光之下,乌泱泱的老幼妇孺们正携手而行。 第551章 懊悔 已是到了后半夜,疏星黯淡,明月失隐。 深邃夜色之下,一列车队却还在路上奔波。 夜路难行,但车队中点燃的火把却并不多,仅在前中后三段持有火把,引路的骑兵不敢走的太快,后面的车马中带着不少金银细软,这已是匆匆逃离南泽时所能带走的所有物品,决不能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有所丢失。 而前路还很漫长,接下来需要饶小路,约莫还要走个一个月的功夫,若是能顺利抵达关河,届时便可走水路一路西行,已近初夏,即便到了北境,那里虽然气候较南泽更为寒冷,但这时节,河水中也不会再有浮冰。 如此,假若一切顺利,真的能从关河西行而去,在数月后,再上岸时便已离开大乾了,毕竟关河的另一头,便是图元国的地界。 马车中,庆王靠在车厢中闭目沉思。 这一趟路途实在太过于波折,如今身边仅有一千余人,还要带着这些金银财宝,既要走一个月旱路,还要在抵达关河后弄来船只西行,实在是颇为不易。 而在此期间,要无时无刻的提防叛军的追杀,所幸对于接下来要走的路,自己倒是很熟悉,毕竟年轻时在外征战,也走了不少地方,这片国土上,自己留下了很多足迹。 如今叛军还在攻城,想来南泽已经撑不了多久,趁着这个时间立刻离开南泽,想来不会有错。 想到这,庆王掀开帘帐往外看去,夜黑得深沉,而除却车马声响声外,也只闻得虫鸣之声。 至少,如今所处的地界还是安全的,即便南泽在几日内告破,叛军也不可能就立刻追到这里来。 而当南泽城破时,逆贼必定要前去皇城,而那里已经留下兵马与火油,逆贼去了皇城,一场大火烧下来,即便烧不死他,也能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至于那个蠢妇,不论是死在火中还是死在逆贼之手,那都是她自找的,这蠢笨的东西,竟将自己仅剩的儿子给杀了,该死! 想到此节,庆王冷哼一声,捏紧了拳头。 如今自己已再无依靠,且前路未知,即便是真的排除万难去了图元国,恐怕也是异常艰难,但即便是这样,也绝不能死在逆贼手上。 去了图元国,总有机会! “颠覆了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当皇帝。” “得罪了洋人,我再鼓动图元国发兵,我看你这皇帝可能做安生。”庆王心中自语两句,眼中满是怨毒之色,他已经不再想重掌江山的机会,毕竟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再无一丝可能。 但得不到,那便毁个干净吧! 心中发了一会狠,又想着后面该怎么走,庆王思虑越来越重,一路颠簸下来身体也颇为困倦,虽然强撑着不敢睡下,但终究还是难捱。 不知不觉间,他靠在车厢中,慢慢打起了盹。 直到—— “嗷呜!” 他猛地睁开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喘了几口粗气,他竖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是只有车马声。 但刚刚,他好像听到了一声狼嚎。 “有人追过来吗?”他对外问道。 “没有,王爷,一切如常。”车外传来士兵的应答声。 庆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 “现在到哪里了?” “快到苍梧山了王爷,已经离南泽有些远了。” 庆王眉头一挑:“这么慢?” 士兵回道:“若是从桂云城走,此刻应已经过了苍梧山,只是王爷您说要绕开桂云城,这夜路又难行,这才慢了些。” 听到这话,庆王往后一仰,不再询问。 桂云城是蛮族主城,金平武去了蛮族就再无消息,蛮族要么是不愿出兵,要么是拖延战机,想见风使舵,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担着风险走桂云城那条路。 而这苍梧山离桂云城倒也不算太远,同样是蛮族地界,虽然也算是有些风险在,但最大的风险必然是来自于叛军,离他们越远越好,因此取舍之下,也只得如此。 静静的听了会,外面也没再传来什么动静,庆王摇了摇头。 ‘戎马二十多年,只想后半辈子过得清净自在,如今到老来却孤身一人,还要这么狼狈不堪的逃离故土.....’ 庆王面色惨然,与这深夜之中,独身置于马车之内,他终于还是以手抚面,强忍住才不至于落下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闷闷的呢喃声才再度响起。 “当初,就不该拥她坐皇位啊。” 他放下手,脸上的懊悔之意显得分明。 他知道,若是当初自己登上皇位,如今绝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而当初是不愿做皇帝,并非做不了,登上皇位固然权倾天下,但要为之费心的事实在太多太多。 戎马二十多载,他只想安安生生的度过余生便好,毕竟已经天下太平,当皇帝哪有当王爷来得清净自在。 而那时胞弟,也就是前景王已身染重疾,兄妹三人中,他也只得推举金风鸾登上皇位,而她当皇帝也好,毕竟她本就不大聪明。 她当了皇帝,遇到些重要国事还需要向自己过问,如此下来,虽是王爷,但又何尝不是皇帝,但却又比皇帝要自在得多。 只是终究,这皇位带给人的改变,还是太大了。 刚登帝位的那两年,她还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只是后来却变得刚愎自用,自己也不愿事事操心,毕竟天下已经太平,不可能会说出什么差池。 只是...... “唉。” 庆王叹了口气。 当初真该由自己当皇帝,亲力亲为的把持朝政几年,而对待秦家许以柔和的方式解除兵权想来也是更好。 如此,待日后传位于建仁,该当是不错的选择。 建仁有很大的野心,但又何尝不是雄心壮志,他是个能开疆拓土的人,而建德对于皇位倒不是太看重,但他有聪明才智,兄弟俩相辅相成,若是同心协力,今后必定能让大乾再上一层。 至于建忠,不惹是生非便不错了,而永宁的作用应当都比他大得多,她能嫁去蛮族,借此今后可徐徐将蛮族同化,蛮人虽好勇斗狠,但若是能归为己用,却是件好事。 如此,大乾这江山,该有延续千百年的机会的。 “可惜.....什么都没了。” 三子皆死,女儿甚至挥剑反戈,而江山,更是已经彻底沦为他人之手。 庆王自嘲一笑,但这一抹嘲弄之笑很快便转变为莫大的悲痛。 他抱住面容,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制。 终于,他还是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而这时,引路的骑兵却拉停了马匹。 第552章 族群 陷入悲痛中的庆王还未察觉到车外已经接连响起马嘶声,直到马车停下,车外传来士兵紧张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前方有人。” 士兵的话让庆王悚然一惊,他一抹面容,擦去泪水急忙问道:“有人?怎么会...叛军怎可能赶在我们前面!” “不对,不是叛军,若是叛军,他们早已经杀过来了!” “稍等王爷,已经前去探问了。”士兵沉声回道。 话音一落,庆王却已经是急不可耐的掀开车帘,探头往外看去。 昏暗的前方大路上,隐隐绰绰站着些身影,只是并未点上火把,也不知有多少,这会倒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但不论何人,拦住路便已经代表着行踪暴露,这绝对不是好事。 很快,有骑兵朝着马车跑来。 庆王急忙追问:“什么人?” “回王爷,是蛮人。” 听到这两个字,庆王眼皮一跳,道:“多少人?他们又在干什么?” “人数还弄不清,太黑了,他们没有点燃火把,但说这里乃是蛮族通行要道,不予我们通行。” 此话一出,庆王勃然大怒:“一派胡言,这里哪是什么蛮族要道!” 略一思索,他沉声道: “拦住我们的路,便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意思,定然是决定了投靠叛军,但却又不敢直接杀来,必定是人数不多,应该是巡逻队。” 接着,他冷声道:“不用管,径直杀过去!” “是!王爷!” 此行出逃,所带兵马除却有千机营的死士外,还有一二百火枪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战力却并不弱,在庆王的一道命令之下,当即,护卫队立刻朝前杀去。 庆王忐忑不安的待在马车中,身旁还留有不少人护卫,而不多时前方便传来厮杀声。 他掀开车帘一角,小心的往外看去,此刻正在厮杀,因而不得不点燃了更多的火把,火光照耀间,一群蛮人士兵正在与护卫们厮杀。 但好在预料正确,蛮人士兵果然不多,不过二三百人,虽然蛮人尚武,蛮兵实力不弱,但在这个人数差与火器之下,他们还是难以招架。 庆王相信不过一刻钟,这帮蛮兵便会知难而退,而他也不打算追杀,当下之急是要立刻离开此处,走的越远越好。 他放下车帘,静静等待着。 一刻钟后。 庆王眉头紧皱,一把掀开了车帘:“什么情况?他们还没退吗?”、 “没有王爷,虽然已经杀了他们不少人,但这帮蛮子就是不退,还在勉强支撑,看样子是不把他们杀光,他们绝不会让路。” “此外他们还设置了路障,清理也需要时间。。” 听到这话,庆王一拳砸在窗口:“这帮蛮子,还真就这么不怕死!” “速战速决!说不定还有援军!” “是王爷!” 火枪队装填着弹药,不住朝着那只剩下几十人的蛮人兵马射去,只是这些残兵却借助掩体躲避,时不时还会射出十几箭来。 杀一时杀不了,他们却又不退,无奈之下千机营只得纵马前去,从两侧发起猛攻。 交战还在继续,待在马车中的庆王却愈发不安,眼皮跳个不停,这帮蛮子必然是得到了死命令这才拦住去路,虽然人不多,但若是援兵赶来可就麻烦了。 “嗷呜!” 又来了,确实是狼嚎声! 庆王浑身一震,察觉到这狼嚎声绝不会突兀出现。 “呜呜呜!” 果不其然,黑夜中响起越来越多的狼嚎声,这些声音来自后方。 庆王瞳孔一缩,一把扯开车帘探头往后看去。 但见那夜色中,竟然闪动着上百道鬼魅似的幽幽绿眼,像是萤火般,它们飘忽不定,但却逐渐朝着车队而来。 “狼.....” “狼兵....” 庆王脸色僵硬,如遭当头一击,曾与蛮族打过交道的他怎会认不出这些狼是干什么的! 多年前,在赤阳谷一战中,秦颢天所率兵马击败蛮族大军,虽然得胜,但他事后所发战报中却也说得明白。 ‘蛮兵武艺强悍,尤以狼兵为最,御狼者武艺超然,又有恶狼相随,与之相战,不死不休。’ 面对这种狼兵,当初秦颢天在赤阳谷将其全部诛杀,这才让蛮族元气大伤,而此后蛮族倒也未曾再有过狼兵。 毕竟人能通过训练上战场,但训练好的狼,却少之又少。 先前武奎率大军出南蛮,也未曾带过一名狼兵。 可现在—— 在缓过神来后,他急声大喊:“走!别管那么多了,立刻走!!” 一声令下,车队再度往前行进,前方蛮人虽然还在与之厮杀,但也顾不上许多了,只能硬闯。 —— 后方。 战马之上,阎承面沉如水,正带领着兵马往前狂奔,而在其前方,狼群已经放了出去。 看着这些跃动的身影,阎承神色复杂。 从某个时间段开始,这些狼再也不出南蛮地界了。 追溯起来,应该是当年赤阳谷那一战之后吧,死了太多的人,也死了太多的狼。 为了那一战,几乎带出去了所有狼,但却没有一只回来,就像他们的主人。 而相较于人,狼的数量本来就少,那一战之后,留在族内的狼少到只剩下了一百多只,即便已经过去了数年,它们不断繁殖,族人也去狩猎野狼回来驯服。 但如今族内能用的狼也不过二三百只,并且它们就像是约好了似的,绝对不出南蛮地界。 这是为什么呢?阎承时常在想。 但终究也得不出答案,他只能觉得是当初的狼更为勇猛,而它们的后代却慢慢失了血性。 或许是这样吧,但不可否认的是,狼群的数量正在增长。 这样似乎也好,南蛮很大,这片国土更为辽阔,足够万物生灵在此茁壮成长。 而现在,时隔多年,这些狼再度出动,算的上是第一次直面战场,阎承却再也没有了当初御狼而战时的热血上涌。 他清楚的明白,这不是一场猎杀,而是为生存而战。 “噌”的一声。 刀已出鞘,阎承紧握手中,发出狼嚎般的啸声: “留下他们!” “嗷呜!” 高亢而深沉,悠长又空灵的狼啸声也在这时响起,像是狼群的回应。 这些时而凶狠,时而狡诈的生灵,有尖牙,有利齿,亦有强健的身躯,但它们却总是习惯集体行动,结群而行。 千百年来的血脉记忆告诉它们,只有族群的存在,才能让它们能够更成功的捕获猎物,更多的繁殖,更好的生存。 而于此刻,它们凶狠的冲入了敌群之中。 第553章 暗夜狼嚎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似深沉得化不开,倏忽夜风徐来,风流云散之际,疏星淡月挣脱叆叇。 只是云霭终究还未彻底散开,黯淡月光下,狼群矫健的从左右双翼奔去,而它们的敌人却正在着急忙慌的点燃火把,试图以火焰驱离。 毕竟相较于弓箭与火器,这些矫健的狼速度实在太快,极易躲避,因而选用火焰才是最合适的驱离方法。 再凶恶的猛兽也总是惧火,这无可厚非,但当这些猛兽集结成群,又得到了人的训练,那这火焰便不再拥有威慑力。 狼群在夜色中掠动,幽幽绿眼像是摄人夺魄的幽冥鬼火,乾兵们一边引火,一边大声怒吼,还在试图驱赶。 狼群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恐惧,它们没有冲上来,而是在追逐着车队,一些狼已经从左右两侧跑到了前方。 “快走!绝不能被它们缠上!”庆王在马车中吼叫着。 护卫在车队两侧的弓箭手们已经张弓搭箭,火枪手们也拿着火绳枪在瞄准这些狼,但却迟迟没有射击,毕竟这些狼速度实在太快,一枪射不中,装弹又太耽误时间。 “射啊!!!射不中也没关系!吓退这些畜生!!”怒火中烧的庆王继续吼,火枪手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四周射击。 “砰砰砰!” 瞬间,一连串的炸响声响起,于是这宁静的夜终于喧哗了起来,当枪声响起之时,虫鸣之声瞬间消失,但于此刻却出现了更让人震撼的声音。 “嗷呜!” 狼群在吼叫,声音不再仅仅来自后方,而是前后左右,于这夜色之中,四面八方皆是那狼嚎之音。 明明只有一百来只狼,但当这四面八方皆传来撼人心魄的狼嚎时,乾兵们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好在手中有武器,车队还有火把相随,这些狼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畜生们也就是跑的够快,若是真要厮杀起来,只要时间充足,武器足够,就算来上千只狼,也能够全数击杀! 乾兵们是这样想的,但他们的坐骑却又怎会想到呢。 ——它们从来都是蠢笨的。 当前后左右都响起狼嚎声时,战马们便已经陷入了狂乱之中,尽管背上的主人还在紧紧扯着缰绳,但血脉中的恐惧却又怎能被缰绳束缚。 这可是狼啊! 从来只有马被狼群狩猎,即便是只有几只狼,都能驱赶着数百只马奔逃,而此刻有多少只狼,马群可分不清,它们只知道要逃。 但前后左右都是狼声,又该往哪里逃,而背上的东西却还在拉着自己不准逃,这怎么能行?! 就是不知道往哪里逃,也总归是要逃的! “嘶——” 伴随着一连串的马嘶之声,不知有多少战马前足高高跃起,马背上的乾兵们有些被受惊战马甩落地面,立刻响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但这些乾兵毕竟不同于寻常士兵,而是千机营的人,因而倒也未曾出现大面积的坠马事件,可狼嚎声却又再度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来自四面八方,而是来自正前方,似乎是在告诫马群,再往前走,可就要等着被我吃了! 乾兵们知道这是狼群在恫吓,但战马们可不知道,听到前方的狼嚎声是如此强烈,显而易见前面有大股狼群,那这个时候该往哪里逃显而易见了。 随即,不顾缰绳的拉扯,战马们强硬的调转方向,硬生生的选择回头奔逃。 而那拉车的战马却苦于被身后重物所累,无法回头奔逃,只得在原地打转,不住发出凄厉的叫声。 不过片刻时间,狼群还未发动袭击,仅是靠着叫声,便已经让它们的敌人陷入了一片大乱的境地。 马车中的庆王已经满头大汗,他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快拉住马,不能让马跑了!” 他知道这些战马的重要性,哪怕是跑丢几十匹,都是巨大的损失,一路西行,没有它们,后面的路寸步难行,而现在这些狼却掐住了要害,不先攻人反而惊扰马匹。 该死!这些狡诈的畜生!竟然像人一样还懂战术! 庆王心中恼怒,但也愈发焦躁,狼群已经来了,而蛮兵必然就在不远处,若是战马守不住,蛮兵必然要围攻上来。 念及此处,他又喊道:“不要离队,小心提防!” 而此刻,混乱的车队中人喊马叫,已经是一片乱相,跑丢的马匹乾兵不敢去追,而剩下的马匹这时却还未从躁动中安静下来,它们只是来回打转,即便已经用力扯住了缰绳,这些战马还是难以控制。 骚乱时刻,遥遥传来一声大喊: “全部下马丢下武器!” “若是不从,定杀不赦!” 粗犷的吼叫声在这夜晚格外响亮,但庆王从未想过要束手就擒,若是逃不出这里,那只会死在叛军之手,不仅如此,死之前必然还会被羞辱一番。 没有任何犹豫,他一脸狞色的吼道:“谁来杀谁!” “杀出一条路来!” 弓箭手尽可能的瞄准着那些奔跑的狼群射击,而火枪手已经将车队团团护住,摆成了一道防线。 而于此刻,划破苍穹的号角之声却突兀的响起,声音响遏行云。 “呜!” 蛮人特有的号角奏响,真如同恶狼的嚎叫,几乎是同时,“簌簌簌”,一阵密集的箭矢凌空声响起。 银白的箭簇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泽,恰如繁星坠落,只是星陨无声,而箭矢所带来的响动,却足够让人心悸。 箭矢无差别的射入车队中,激起一阵密集的噼里啪啦声,过后便是一声声惨叫。 马车有顶,士兵有盾,虽然不能护得所有人周全,但也并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 乾兵们也开始反击,他们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发起了反攻,但蛮人善骑射,他们可以不断转移方向来射,而乾兵的马匹已经失控,他们再不能移动分毫,只能被动的守住阵地。 而经过数轮射击过后,乾兵愈发难以招架,他们所带的弓箭与铅弹此时几乎耗尽,并且现在还无法逃离,在外围那些狼还在虎视眈眈的等待着。 但好在前来追逐的蛮兵似乎也不是很多,到了后面他们射出的弓箭也越发稀少,而此刻,从前头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第554章 因果 “狼!狼!” 不知不觉间,狼群已经发动了袭击,头狼体魄壮硕,却是趁着一名骑兵不备时突然从路旁的草丛中蹿出,一口咬中士兵后颈,竟直接将他从马上扑了下来! 而当狼群发动袭击的同时,早已经准备近战的蛮兵也骑马杀来。 车内的庆王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打湿,急声叫道:“小心应对!切不可让他们杀进来!” 不待他说,外面的乾兵已经与蛮人厮杀了起来。 此行尽管是匆忙出逃,但这些乾兵无一不是精兵良将,此刻倒也悍勇,面对杀来的蛮兵,他们提刀便砍! 而蛮兵个个体魄高壮,双臂筋肉虬结,光是看着那身材,却几乎个个都要高乾兵半个头,此刻真刀真枪的厮杀,更是让蛮兵们凶性大发。 “铮!”的一声。 领头冲来的阎承双目如炬,朝着向自己冲来的乾兵便是当头一刀,那乾兵却不像寻常士兵持戟,他拿的却也是刀,俩柄刀重重撞在一起,乾兵浑身一震,只觉手臂霎时传来一股酥麻。 阎承闷不吭声,刀锋一偏,迅疾如电般斜刀扫去。 “唰”的一下,乾兵握刀的那只手被削断几根手掌,他惨叫一声,急忙缩回了手,但阎承却是不见窒碍,转眼间已又劈出一刀。 “当啷”一声。 乾兵那只脱手而出的刀落地之时,他的人头也已被阎承一刀砍下! 但不过眨眼间,斜底里却射来一枚匕首,阎承立刻俯身趴在马背上,那匕首射中身后蛮兵,此刻传来一道闷哼之声,接着便是坠马声。 曾隶属金建德管辖的千机营,擅使各种暗杀手段,而兵器也是无一不精,而现在这一交手,阎承便知道敌人并不弱,今日不付出些死伤,绝难以拿下。 此行追踪而来,还是无意中狼群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因而才匆忙集结些兵马追来,因此兵力倒不是太多,但事态紧急,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人留住。 是死是活无所谓,他们的人头必须要割下送去南泽,且要越快越好,这是族长的重要嘱托。 但敌人既然都是精兵,那毫无疑问这支车队中必定有着重要的人在。 说不定,有很大的可能性,那大乾皇帝金风鸾就在这车队之中! 当初便是她下达旨意,许蛮族以重利出兵前去北凉,而那一去,却是条不归路,数十万的族人悉数死于雁落山之内,无一人归来。 结成这场恶果的焱军固然让人愤怒,但正如族长所说,大势所趋,滚滚浪潮而来,顺者昌逆者亡,今后蛮族当以焱国人自居,国在上,族在下,如此,方能得人的生存。 恶果已经结成,那因呢?作为当初的鼓动者,这金家的人,却总该让他们偿还! 老天有眼!叫自己撞见眼前的这些人! 那么,若是车队中坐着的是金风鸾,该一刀杀之! 阎承翻身而起,一对虎目中迸射无穷怒火,一刀将向自己奔来的那骑兵斩于马下! 而后面的敌兵却与此刻再度投掷出了匕首,阎承一时不防,被匕首射中右腹,但却面色不改,反手拔出匕首扔去! “嘭”的一声! 庆王浑身一抖,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杀不出去吗?” 车旁的士兵拔出嵌入马车上的匕首,沉声道:“很难,王爷。” “蛮兵悍不畏死,又有群狼环伺,今夜要想带着车队离去,难如登天。” “但王爷若是想走,我能护王爷离开。”士兵面色凝重,双目在左右环视,手却紧紧攥着匕首,似乎正在寻找要击杀的对象。 听到这话,庆王脸色唰一下全白了。 仅剩的这些兵马全部舍弃倒无所谓,但这车队中的东西可是至关重要的,若是没有了这些金银,难道要空手去图元国吗?! “能让人断后,走一部分吗?!”庆王不死心,追问道。 “不行,再晚片刻,蛮族援军赶来,恐怕王爷都难以走脱。”士兵还在寻觅目标,但这混乱的厮杀中,先前那使刀的蛮将却失去了踪迹。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车帘被一把掀开,庆王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肖一鸣,一定要护得我周全!” “全靠你了。” 庆王看着眼前的士兵,这是千机营中,最有本事的一人,也是自己的心腹。 先前雁落山一战中,死了几十万人,但他却将儿子带了出来,若是唤作其他人,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看着庆王那沉重的脸色,肖一鸣点点头,拽过一匹战马,道: “王爷,请上马。” “我一定能带您离开。” 庆王翻身上马,肖一鸣将匕首收起,随后大喝一声:“护王爷离开!” 大喝声中,乾兵们开始收拢,肖一鸣带着庆王狂奔而去。 但此时,一声炸雷般的暴喝骤然而起: “休走!” 话音落下之时,响起一片惨叫声,三名正在掩护的骑兵纷纷从马上坠落。 却是一身材昂藏的光头蛮将手持一杆狼牙棒凶狠的杀来,来者面目狰狞,左脸颊上一道蜈蚣似的刀疤贯穿其中,其威势让人心惊。 但即便如此,骑兵们还是阻拦着他的脚步,疤脸蛮将怒不可遏,一手狼牙棒挥舞得虎虎生风,抬手便是一番乱砸,砸得数人头破血流,脑髓鲜血洒了一地。 疤脸蛮将杀得兴起,但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小心!” 听到小心二字,疤脸蛮将刚一扭头,一柄匕首却已经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噗”的一声,匕首直射入左脸,若不是紧咬的牙齿挡住,怕是能从脸颊中贯穿。 抛出匕首的肖一鸣没有扭头,当匕首射出时他就已经看向了前方。 匕首还有一把,要留到关键时刻再用了。 而前路—— 夜不再那么深沉,但依旧黑。 他依旧面无表情,今夜这场战斗,还不足以比上雁落山那一次,尽管依旧艰难,但一定能走掉的,苍梧山就在不远处,上了山,就有办法离开。 “王爷,跟着我走就好,不用担心,一定能走掉的。”他偏过头,朝着庆王露出一个示意安心的眼神。 “好...好。” “肖一鸣,靠你了!”庆王喘着粗气,时不时回头看几眼。 “苍梧山不远了,山林浓密,去了那里,我会想办法摆脱追兵。”肖一鸣说道。 想到要进山,肖一鸣突然想到,上次带着小王爷逃离,却是离开山。 而这次......他不再多想,沉默的看向了前方。 第555章 丧志 狼的嚎叫,人的嘶吼,兵戈交击之间发出的碰撞声,人死时发出的惨叫,骑在马上的庆王悉数听入耳中,他想努力控制心绪,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慌张,但心跳得却越来越快,完全无法遏制。 这一刻的险境,他并非未曾经历过。 多年前在沙场征战时,他也是其中一员,抱着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决意与勇气,与敌人一番番的缠斗厮杀,直到彻底获得胜利,直到疲惫不堪的躺在地上。 时过境迁,依旧还有沙场,依旧还有厮杀,敌人依旧存在,但一腔猛志却已经在岁月中渐行渐远。 卸甲之后,行有车马接送,不再需要亲自驾马忍受颠簸,吃有山珍海味,不再像从前一样席地而坐,吃粗粝坚硬的干粮,更不用与一群浑身汗臭的老少爷们挤在营帐中,度过盛夏寒冬。 “王爷”自在又快活,有事不过张嘴说几句话,无事便是赏花,戏鱼,逗鸟,或赏清风皓月,或聚文人雅客舞文弄墨,再书昔日沙场豪情。 而当这血淋淋的生死搏斗真从文墨中呈现成为残酷的现实,王爷却已经失却了谈笑间挥斥方遒的心志,也没了往日间的从容镇定。 他只恨敌人是如此的凶狠诡诈,胯下的战马跑得又是如此之慢。 尽管已经不想理睬身后之事,但庆王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心中担忧蛮兵追上前来,伤了自己性命。 而当此刻回头去看时,眼中景况也确实让他更为心悸。 那被匕首射入脸颊的疤脸蛮将,竟疯狂到不顾伤势,任凭那匕首插在脸颊,还在挥舞着那硕大的狼牙棒。 “滚开!” 伴随一声含糊不清的怒吼,疤脸蛮将一棒砸向挡在身前的一名乾兵,那乾兵躲的倒是挺快,在狼牙棒挥来之时就急忙往后一仰。 但紧接着却是“嘭”的一声巨响! 战马连叫声都还没有发出来,马脸已经重重挨上了这一棒,一张马脸碎成几掰,骨头肉块混杂着污血射了那乾兵满头满脸。 战马轰然而坠,疤脸蛮将吐出嘴中一口血沫,拍马往前奔去。 那乾兵此刻却刚从地上站起,但还不待其有所动作,狼牙棒却已经从脸上扫过。 疤脸蛮将几乎没使什么力气,但那尖锐的铁刺却已经让乾兵的脸开了花。 “速速受死!!”疤脸蛮将暴吼一声,让刚扭过头的庆王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帮蛮子,却已经勇猛到了这个地步么,和当年相比,似乎也不遑多让,他急忙催动马匹,只想快速离开此地。 但更为让人悚然的事实却悄然于心中出现。 蛮子已经如此凶猛,先前他们派出数十万大军赶赴北凉,最后却全部死在雁落山之中,那么,杀了他们的叛军,又该有着怎样的战力?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难怪二儿子从雁落山逃出后,就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从始至终都在说无法与叛军抗衡,唯有离他们远远的。 想到此节,庆王更是懊恼不已,若是早知如此,当初趁着叛军还未杀来南泽的那个空档,就该准备驾船离开,若是在那时保存兵力,带着人马去了海外,或许还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借助他国兵力重回故地,一争权柄。 “王爷!跟我来!”正这时,来自前方的声音打断了庆王的思绪。 肖一鸣回过头来,手指向了一处小道。 庆王点点头,当即手扯缰绳,让战马略微改变方向,而在身旁的少数几名弓箭手还在用为数不多的弓箭射击着跃跃欲试的恶狼。 小道狭窄,而火把已经丢在了路上,此刻他们也只能凭借微弱月光辨别方向,肖一鸣带队走在前头,一行人开始往上走。 夜风呜咽,苍梧山脚的竹林被吹得簌簌作响,即将踏入林间时,庆王最后一次回眸所看见的,是一片尸体。 既有蛮兵,也有乾兵,双方皆死伤惨重,但这却不是庆王想看见的。 蛮兵固然凶悍,但自己所带出来的这些士兵已经是大乾最精良的兵马,这一役却损失惨重,那些马车皆无法带走,仅剩下不多的骑兵还在死斗。 回过头看向山林,浓郁的黑暗像是起了一层黑雾,月光黯淡,竹林森然,这条求生之路像是在深渊中摸索前行。 “肖一鸣。”庆王喊了一声。 肖一鸣轻轻扯动缰绳,让战马略微减慢了些速度,待庆王骑马到了身旁,他才开口问:“怎么了?王爷。” 一番惊心动魄的逃跑之下,庆王须发已经散乱,白发垂于额前,他的脸色也空前的疲惫了起来: “进了山,能走掉吗?他们有狼,也会派人追进来。” 肖一鸣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回道:“能!” “你想怎么做来避开他们的追杀?”庆王又问。 肖一鸣沉默了。 庆王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低垂了眼帘,也没有再说话。 这时,肖一鸣却又开口说: “王爷,别担心。” “进了山,我会想办法的,上次我与小王爷被叛军追杀时,可不止今天这么点人,一样逃了。” “等进了山,我再利用地形想办法解决追兵,到时再给您找出一条无人能......” 庆王打断了他的话,他摇着头说: “太难,或许走不掉了...” 话音刚落,肖一鸣沉声道:“王爷!您怎么能这么想?难道您要这样等着被他们杀吗?!” “这不是您!” 此话一出,庆王脸色一僵,但还不待他开口。 “王爷想活,我一定能带您逃出生天!” 肖一鸣扭头看着后面正在追来的蛮兵,冷声道:“进了山,我定能将他们一一杀掉!” 庆王仍是摇头,叹道:“肖一鸣,你跟了我快三十年了,我知道你的本事,但今日.....万事休矣。” 肖一鸣突然伸出手抓住庆王手臂。沉声道:“没有王爷当年的一饭之恩,肖一鸣早已经死在那破庙里,若不是王爷栽培,我又怎能在后来学得武艺报了家仇!” “今日,我肖一鸣拿出这条命来,也定要让王爷得生!” “跟我走,王爷!” 不待庆王再开口,肖一鸣却奋力一提,竟将他拽与自己马上。 待到了竹林边,此时已经没了路。 “王爷!来吧,进入此林中,我一定将身后追兵全部解决。” “待我解决追兵,我再给您寻条路线离开苍梧山。”肖一鸣翻身下马,朝着庆王伸出了手。 庆王看着肖一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即,二人舍去战马,身后的十来名士兵也同样行之,一同入了竹林。 第556章 知恩图报 右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血已经打湿了马背,阎承咬紧牙关,从一处相邻的小道往竹林而去。 而在其身旁,尚有两匹狼跟随,其中一只正是狼王,其他狼此刻却也死伤惨重,这一番厮杀之下,那些乾兵也知今日必死,困守之斗让他们也愈发悍勇。 看着幽深的竹林,阎承的目光仿佛要定住,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白发苍苍的老人。 可惜,此人不是金风鸾,而是庆王。 但即便如此,此人今日也定要拿下,他在大乾皇室之中,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是今夜不拿下此人,那这场厮杀,这么多人的牺牲,就换不来任何结果。 马背上的血腥味直往阎承鼻中钻,清幽的月光下,阎承的眼却越来越红,到了竹林边上,他当即翻身下马,带着身后跟来的十来名蛮兵冲入竹林中。 而片刻后,身后又跑来几名骑兵,为首的正是那疤脸蛮将,相较于阎承而言,他的伤势更为可怖,整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插在脸颊的上的匕首却不知何时已经拔出,翻卷的血肉让那张脸看起来更为狰狞。 而左手臂与大腿上也是血流如注,却是先前的厮杀中被人所伤。 但疤脸蛮将此刻却不发一言,沉默着追上前去。 今夜,即便舍去这条命,他也要取下那庆王人头,这颗人头至关重要,绝不能让他就这样逃走。 清风徐来,碎银般的月光融入竹林,竹叶像是在窃窃私语,阎承提着刀,追着那抖动的竹子往前而去。 突然一道吼声自左侧传来,阎承等人心中一紧,刚一扭过头去,一道黑影却突兀地从上方落下! 阎承急忙往后一闪,但身旁的一名蛮兵却已经中招! 寒光凛冽的刀光一闪而过,那蛮兵的喉咙却已经被割开,这人身手之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引路的那两只狼都没察觉到这敌人竟然已经爬上了竹子。 鲜血喷溅而出,那人却已经一个扭身,一刀朝着另一名还没反应过来的蛮兵斩去! 阎承急忙一刀挡去,但那人却骤然下腰。 下一瞬,那蛮兵却已经胸口中刀,一声大叫后轰然倒地。 而直到这时,肖一鸣才喘了口气,可还不待他直起腰来,烈烈劲风已经到了身前。 “啪”的一声! 阎承一刀落下,那毛竹拦腰被砍断,肖一鸣险险躲过了这一刀。 而与此同时,数道身影却已经杀了过来,正是乾兵,而一见他们杀来,蛮兵们随之呼喝着与之厮杀起来。 但这竹林中的厮杀却不似开阔地带,千机营身手敏捷,无一不是暗杀好手,虽然人数较少,但却隐隐占据了上风。 而阎承此刻则和肖一鸣厮杀在了一起,对待眼前的这名敌人,阎承只觉压力倍增,他的武艺实在不凡,出手狠辣刁钻,无一不是朝着自己的要害而来。 这种凌厉的攻势,此人手中也不知有了多少条人命,知道这样缠斗下去,只会让庆王逃走,阎承心中着急,但却怎么也拿不下他。 又过了一招后,阎承往后退去一步,大吼道: “你们要走,我们不会追!” “把庆王留下便可!” 肖一鸣面色冷漠,一脚踩上一棵毛竹,接着那弯曲的竹声猛地往前弹去。 “铮”的一声! 两柄刀重重砍在一起,甚至迸射出一簇火花。 “恕难从命。”,冷漠的话语落下,肖一鸣手腕一翻,刀在半空划了个弧线,直朝阎承面门而来。 这刀太过刁钻,阎承只得闪身躲在一颗竹子后面。 “咔”的一声,那手粗的毛竹从中间被剖开,刀尖从其中刺出! 阎承只得再退,脚却踩在裸露地面的竹根上,身子一歪摔倒在地,肖一鸣双目如炬,抓住时机一刀跟去。 阎承连忙就地一个翻滚,但竹子太多,却一下被挡住。 正此时,一道迅捷身影却突然蹿出,朝着肖一鸣手臂咬去。 肖一鸣身形受阻,只能反手一刀捅入狼腹中,那狼的嘴已经咬上了他的手臂,此时也不松口,仍旧在狠命撕咬。 肖一鸣只得转动刀柄,刀在狼腹中一阵搅动,阎承却已经于此时爬起,一刀朝着肖一鸣斩去! 电光石火之间,肖一鸣只得抱住狼躯,往前一扑,一人一狼滚落在地,阎承这一刀也挥了个空。 肖一鸣抽出刀来,正要一个鲤鱼打挺跳起,鼻中却嗅得一阵腥风。 刚一扭头,他瞳孔一缩。 一只张开的硕大狼嘴却已经朝着脸咬了过来,他急忙左手摊开成掌,快若迅雷般一掌自下而上击中那恶狼下颌。 “啪嗒”一声。 张开的狼嘴被这一掌打得合起,发出一声脆响。 但阎承这时却已经一刀劈了过来,肖一鸣再躲不开,只得扭了个身。 呲啦一下! 被刀划过的左臂拽出一片血痕,肖一名闷哼一声,抓住竹子一荡,却是已经脱离这一人一狼。 此刻,夜风习习,剧烈的喘息声中,阎承手扶着一颗竹子,站在下方盯着靠在竹边的肖一鸣。 而那狼王则还在摇晃着脑袋,似乎那一掌打得它有些头昏眼花,地上躺着的那具狼尸此刻却逐渐停止抖动。 “金家已经完了,庆王也再也给不了你们任何东西。” “你们现在还要为他而丢掉性命吗?!”阎承怒声喝道。 被划伤的左臂流出的血已经湿了左腿,肖一鸣面色有些发白,他扫了一眼那狼尸,冷声道: “这畜生尚且为了护主而死。” “难道人还不如畜生吗?” 阎承往上走去,腹部的血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流,咬牙说: “那根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给了畜生一口饭,它尚且对你摇头摆尾,没有王爷当初给的那口饭,我也活不到今天。”肖一鸣微张着嘴,在轻轻喘息。 腹部的疼痛牵动着脚步,阎承扶住竹子,喝骂道: “金家暴政,已经被推翻,天下人都在唾骂!” “你以为你们在保护着什么人?!你口中的王爷!只是人人得而诛之老匹夫!” “他给你一口饭吃,不过是要你们给他卖命罢了!” 肖一鸣眸光微微闪动,他的声音变得愈发沉重: “你们不论怎样毁他谤他,我都敬他爱他!因为我知道,没有那口饭,我只会像是头畜生一样死在无人问津之处。” “王爷让我做了人,我就该像人一样活着。” “做人就该知恩图报,我肖一鸣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之时,肖一鸣目光之中似要冒出火来,他飞身箭步,一刀朝着阎承砍来! “你要知恩图报,我敬你是个汉子!” “但我也有必须要杀他的理由!今夜,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阎承怒发冲冠,强硬的一刀砍去。 “铮”的一声巨响! 二人刀刃甚至都在这一击中被砍出缺口来,怒火在二人心中燃烧,谁都有不能退却的理由。 “来!看谁先死!”肖一鸣暴喝一声,又是一刀砍去! 阎承寸步不让,怒吼一声:“受死!” 第557章 迟暮 上 片刻前。 “王爷,这帮蛮人看来是不死不休了,要想离开,须得将追进来的蛮人给杀了,如此才能带您安全离开苍梧山。” 竹林中,肖一鸣对着庆王说道。 庆王神色萎靡,扫了一圈跟来的乾兵,而后对着肖一鸣摇头道:“蛮兵有狼,这苍梧山倒并非是好去处,如今我们不得已之下来了这里,要想杀掉追兵,实在万分艰难。” 肖一鸣沉声道:“不,刚刚的交战中,蛮人也死伤惨重,他们的援军还未赶来,如今他们非要追进来,我们一定能将他们解决掉!” “但这需要时间,王爷您先走一步。” “我们尽快解决追兵,再护送王爷离开。” 肖一鸣的话并未让庆王感到安心,正相反,现在他只觉得凭借这点人去解决追兵,却是难如登天之事。 他甚至不明白,肖一鸣为何能说出如此言之凿凿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正值壮年,还有一腔猛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轻言放弃,这倒是和曾经的自己很像。 只是岁月如刀,如今的自己,却已是残年暮景..... 这时,肖一鸣又开口道:“王爷,我现在不能带着您走,解决追兵我必须要参战,我让他们带着您走。” “其他人和我一起解决追兵。”肖一鸣朝着两名乾兵使了个眼色,这二人立刻走到了庆王身边。 人本来就少,如今又分出两人,庆王光是一想到后面他们要和追兵厮杀就觉得异常艰难,这种情况下,真能解决追兵再回来吗? 但看到肖一鸣那郑重的神色,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若是说这话的是别人,庆王甚至觉得他已经背叛了,这是要借故分开,好让他自己逃得生天。 但说这话的是肖一鸣。 这个十岁就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在这接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为自己做了太多事,他就像自己的影子,总是跟随在自己身旁,还未卸甲时,在战场上,他从未让敌人靠近过自己,靠着他那把刀,也不知杀了多少自己要想杀的敌人。 如此,卸甲之后,他才放心的让肖一鸣跟在了二儿子后面,而在那之后,他同样办事利落,雁落山死了几十万人,他却能带儿子逃出生天,保得一命。 当时感觉倒是还好,但在今日看来,那一次却真是刀山火海走了一遭。 毕竟——还从未有在与叛军的交战中得生的人。 如今大势已去,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这个男人却还在忠心耿耿的守卫在自己身边,庆王此刻已是感慨万千。 此时。 “保护好王爷,我们要去布置一下,好袭杀追兵。” “王爷,小心!”肖一鸣沉声说道,他不再多言,转身带人离去。 只是刚走没几步,身后却传来庆王的声音:“等一下。” 庆王拍了拍身边两人的肩膀,说:“追兵人多,你们也去,我一个人能走。” 肖一鸣一愣,连忙道:“不行!王爷!” “您身边要有人,其实本该我带您走,只是没有我,追兵不一定能解决掉,王爷难道您是担心......” 话未说完,庆王摆摆手,略显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个自嘲笑容: “我不担心别的。” “只是我想说,我是老了,但我也打过几十年的仗,也是走过刀山火海的人,如今一个人也走得了这夜路。” “难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他拍了拍腰间那柄装饰华美的佩剑,朝着肖一鸣说道。 肖一鸣脸色一滞,旋即道:“没有,王爷一如当年!” 听到这句“一如当年”,庆王只觉像是被根针扎了一下,若是真如当年那般,自己早该提刀砍杀敌寇了,但今夜却总是在狼狈逃窜,哪还有半分当年之姿呢。 但他知道这不是肖一鸣在讥讽自己。 庆王点点头,淡淡道:“知道就好。” “去吧,追兵人多,你们一起上,兴许真能解决掉。” “若是解决了,你们再来找我....”后半句话庆王说的却是有气无力,因为他知道这难如登天,这些人要么是全死,要么只剩肖一鸣一个,而最大的可能性,是所有人都不会再回来。 但也没什么好说得了,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以来从未变过的道理。 “去吧。”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庆王一个人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王爷。” 肖一鸣突然出声,庆王脚步顿止,扭头看向了他:“怎么了?” “三十年前初见王爷,王爷英姿焕发,那身姿直到今日我还记忆犹新。” “而今时过境迁,但王爷依旧是王爷。”肖一鸣面色恭敬,向庆王抱拳道。 庆王身体一僵。 接着,他抬手拂去额前垂落的一缕白发,朝着肖一鸣微微颔首。 而后一言不发往前走去。 肖一鸣的目光在他的背影上停留了两息,而后转过身: “走吧,杀了那帮追兵。” 他面无表情的拨开垂落在面前的竹枝,一跃而出。 —— 竹枝在抖动,洒出的血珠将那笔直而翠绿的竹干染的斑驳,夜风缭绕,这幽暗竹林间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 此刻。 肖一鸣一刀接着一刀朝着眼前的敌将砍去,激斗之时,二人身边的竹子也不知被砍断了多少根。 鲜血从二人身上洒出,污浊了地面,而这愈发浓重的血腥味让那狼王愈发狂性大发。 只是二人酣战在一起,它找不到任何时机冲上去撕咬。 但很快,伴随着一声闷哼,肖一鸣一脚正中阎承胸口,阎承往后倒去,好在背后的竹子撑住了他的身躯。 肖一鸣脚步一动,须臾间却已挺刀砍来。 狼王抓住时机,后足一蹬,一个扑击前爪扫向肖一鸣脖颈,肖一鸣却早有预料,他一直提防着这虎视眈眈的恶狼! 眼角余光见到这恶狼扑来,肖一鸣一脚踩在棵断竹上,借助这反推力道,他下腰扭身,一刀朝那恶狼双爪砍去。 狼王反应机敏,硬生生在半空中扭动身体。 肖一鸣眉头微皱,手腕一拧,刀刃随之翻转,化砍为斩。 “哗”的一声。 那满是缺口的刀刃在狼王左前腿上划过,立刻切出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而这时阎承却已经弯着腰一刀朝肖一鸣腰腹捅杀而来,肖一鸣猛吸口气,收腰避开这一刀,而后左手弯曲,腰跨一扭,那曲起的左手肘猛地顶向阎承面门。 阎承只以为他会以刀反击,因而一直在提防着他的右手,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用那条受伤的左手来攻击自己。 猝不及防之下。 “嘭”的一声! 这一道肘击正中阎承面门,一瞬间,阎承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被一锤重重砸向面门。 霎时间牙齿崩碎几颗,鼻子也被砸得歪斜,阎承五官变形,被顶破的脸上鲜血狂喷而出,他在剧痛中倒飞而去,甚至将身后的竹子都给撞断,而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第558章 迟暮 中 疼痛由脸部逐渐发散开,阎承眼前一片黑,耳中嗡嗡作响,鼻子也嗅不到任何气味,他甚至感受不到身体,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人太强了,我杀不了他。’ ‘只能到这一步了....’ 一片黑暗中,阎承躺在地上叹息着。 黑暗如浓雾般逐渐包围全身,阎承面色平静,缓缓闭上了眼,只想好好睡一觉,他太累了。 直到某个时刻,亦真亦幻的声音响起: “阎叔叔,你不是说你们不去打仗了吗?” “对,不打仗了。” “可是...你们都穿上了盔甲,也都拿着刀...去年他们也是这样出去的,难道你们这不是打仗吗?” “这不是打仗。” “阎叔叔...你在骗我,这不是打仗是什么呢?和去年的他们一点区别都没有。” “傻丫头,这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啊。” “区别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你太小,当然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区别是什么。” “我们是为了.......” “嘭”的一声响,接着是一道贯穿全身的撞击,阎承猛地睁开眼,见到的是竹林上那一轮明月。 接着,所有的感觉在一瞬间全部渗透身躯。 最先感受到的是脸上的强烈痛觉,而后是嘴中尝到的甜腥味,之后是鼻中嗅得的浓重血腥味,再是一阵激烈的兵器交击发出的金铁声。 人的呐喊,狼的低吼,也于此刻全部涌入耳中。 “呼——”阎承大口喘着粗气,目光下落时,便看见从自己身上爬起的狼王。 那在月光下本该一片银色的狼毛,如今上面全是血痕,左前腿那道刀伤触目惊心。 似乎是感受到了阎承的目光,狼王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吼一声,它便一跃而出。 阎承顺着它跃出的身影看去,就看到一道满身皆是血的身影正手持一杆狼牙棒和那名叫肖一鸣的敌人厮杀。 “白憨子赶来了.....我刚刚是被打昏了嘛.....”疼痛让阎承轻嘶一声,但他却已经从地上慢慢坐起,手也抓住了掉落的刀。 随后,他一咬牙关,从地上站起,持刀往前杀去。 而当目光再度落向前方时,他却猛地瞳孔一缩。 敌人的刀正从白憨子的右肩膀抽出,那魁梧的身影明显一歪。 阎承心中犹如火烧,大吼一声:“一起杀他!” 暴怒之下,阎承狂奔而去,待离得近了,他一刀朝着肖一鸣脖颈砍去! 肖一鸣此刻却正面临着狼王的扑击,见这一刀来的如此之猛,他连忙提起酸疼不已的右手架刀格挡。 “铮”的一声! 刀被挡住,但自己的刀背却砸在了右脸上,肖一鸣脚一软,那狼王这时从左边扑来,他只得一手按在狼头上。 但下一瞬,按下去的狼咬住了左腿,那尖锐的牙齿刺入血肉之中,肖一鸣浑身一颤,但却用左手抽出腰间匕首,猛地刺入狼王嘴中! 吃痛之下,狼王当即松口,就地一翻滚到了一旁。 肖一鸣也赶紧往后退去,躲开了阎承跟着砍来的一刀,阎承也没再追击,脑中晕眩还没让他彻底缓过神来。 而那疤脸蛮将此刻正手扶着竹子,脸上满是鲜血,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不计其数,显然是在刚刚的厮杀中,被肖一鸣砍中了数刀。 而现在,阎承与疤脸蛮将站在一起,狼王则张着血淋淋的靠在左侧,肖一鸣则置身于一片竹桩中,右手持刀,左手攥着匕首。 三人一狼皆是满身伤痕,气喘吁吁,谁都没有再率先发动攻击。 一片粗重的喘息声中,那疤脸蛮将突然笑了起来: “哥,我以为你死了呢哈哈哈哈!” 阎承笑不出。 他甚至不敢再看白憨子一眼,他身上受的伤与流的血实在太多,若是平常人早该倒下了。 即便他身材魁梧,这个可怕的伤势,恐怕再过片刻也将丢掉性命。 疤脸蛮将的声音却还在传来:“这混蛋身手真了不得,我一棒也砸不中,比我弟还快,他妈的。”他吐了口血沫。 是啊,这名敌人的身手简直强到令人发指,这么能打的人,或许也只有蛮王能压他一头,可偏偏这么强的人,却要追随那大势所去的老匹夫! 阎承怒火中烧,目光狠狠瞪视着肖一鸣。 幸好,一番鏖战下来,敌人也受了很多伤,他撑不了多久了。 似乎是看出了阎承的想法,肖一鸣喘息着说道: “你们不走,我只能和你们杀到底了。” “王爷现在已经失去所有,让他走,也妨碍不了你们什么。” “何必要追到底呢。” 话音刚落,怒骂声响起: “我去你妈的!!” “什么狗屁王爷!不过一抱头鼠窜的老贼!一个怂卵蛋!” “他逃不了!”疤脸蛮将攥紧狼牙棒,慢慢往前走去。 肖一鸣双眼微眯,右手抬刀,左手执匕首摆好了架势,冷冷说: “你们不了解王爷,他只是老了。” “王爷当初.....” 话未说完,阎承大吼一声:“一起上!” 狼王一跃而出,疤脸蛮将迈步狂奔,阎承持刀跟去,肖一鸣深吸了口气。 须臾之间。 烈烈劲风狂舞,当先挥来的狼牙棒被肖一鸣轻巧的避开,狼王挥来的利爪肖一鸣持刀砍去,阎承砍向腹部的刀他却只能拿匕首格挡。 匕首挡住了刀,但那狭长的刀尖却扫中胸口,鲜血喷溅而出。 肖一鸣刚要反手甩出匕首射入阎承那血肉模糊的脸,疤脸蛮将却一脚踹在了胸口上。 “呼——” 身体在往后飞去,肖一名吐出了那口浊气。 心中却想到,王爷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自己.....应该是回不去了。 “抱歉,王爷。” 第559章 迟暮 下 “啪”的一声。 庆王一屁股坐倒在地,他背靠着竹子,仰起苍白的脸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此刻他脸上毫无表情,唯有那目光中掩饰不住的疲惫,身体倒并未力尽筋疲,只是心却犹如死灰。 竹林中传来的厮杀声听得分明,而更远处的马叫声也隐隐约约传来,他知道这应是蛮族援兵在路上。 肖一鸣他们真的能解决掉追入林中的追兵吗?还要抢在蛮人援兵赶来之前回来,带着自己逃离这座山? 他摇了摇头,心中没有抱丝毫希望,到了此刻已经是山穷水尽,且不谈走不出这座山,即便是出去了又当如何? 后面竹林中传来的厮杀声还在继续,听着很是激烈,庆王知道这会那里应该是在进行一番死斗,肖一鸣固然武艺非凡,但是人就会累,在无休止的厮杀中,恐怕所有人都无法幸存。 ‘我大概会被抓住,或就地格杀,或绑送去逆贼那里羞辱一番再杀吧。”他如此想到。 想到这里,庆王低头看向腰间悬挂的佩剑,这是一柄金贵的剑,剑鞘上嵌着各种玉石,装饰华美令人神驰目眩。 沉默着注视着宝剑十几息后。 “噌”的一声,他抽出了剑。 笔直修长的剑刃在月光下泛着灿金色的光,除了金贵,它也是一柄刚直锋利的剑,由技艺非凡的铸剑师所铸,吹毛便可断发。。 这是王府中最好的两柄剑之一,但与另一柄剑【辟水】一样,它也多年未曾用过,只是充当装饰品,这次离开南泽,庆王才从剑库中取出带在了身上。 看着这柄剑,庆王伸手轻轻抚摸着剑刃,剑刃上立刻映照出他那双疲惫的眼。 他自嘲一笑,下一刻却横剑抵住咽喉。 竹林间的微风吹过散乱的白发,剑刃的触感也像是这温润如水的凉夜。 他缓缓闭上了眼。 ‘还在犹豫什么?自尽吧,免得忍受羞辱。’有个声音在说。 ‘自尽?你要自尽?!你可是金唯尊!今日却要被人逼得自尽在这荒山野岭中?!还是被一帮蛮子给逼死?!’又有个声音响起。 ‘不自尽又能做什么呢?江山已改,万事皆休,死了一了百了,若是被蛮子给抓回去送到逆贼手中,到时还免不了受到一番羞辱,在这里死了,好歹也体面些。’ ‘哈哈!真是好笑!你金唯尊要拿自尽来找回体面?岂不知这才是最大的羞耻!你前半生浴血沙场,也是无往而不利,后半生享尽人间富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乾王爷,如今沦落到一无所有的田地,你就要自尽,那你和条抢食斗不过就夹着尾巴逃的野狗有何区别?’ ‘不自尽,那就站起来继续逃吧,逃离故土,去图元国,看能不能有朝一日再杀回来。’ ‘哈哈!你逃得了吗?你在痴心妄想!还想借助图元国来打大乾?那你金唯尊前半生在干什么?不是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胡乱闹腾?!你果然是年老昏头了!’ ‘昏不昏头也无所谓了,反正大势已去,万事皆休,一切悔之晚矣。’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不该对秦家动手?还是后悔那时没有斩草除根?亦或者后悔当初没有当皇帝?’ 庆王无言以对。 但那道声音却在心中越来越响。 ‘江山社稷丢了,难以比拟的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权利通通失去,女儿反目,儿子们身死,这是一无所有了吗?’ ‘还不是,还有一样东西,永不会被人剥夺,除非你丢了忘了。’ 蓦地,庆王睁开了眼。 剑刃的寒光从眸中一晃而过,笔直刚硬的剑身一如既往,即便多年未曾动用,依然如新。 剑刃上镌刻的两个字迹,更是历历在目,剑名【矢志】。 咽喉仿佛被扼住,连空气都难以入喉,他瞪着眼,目光像是看剑,又像是在看别的。 约莫几息后,金唯尊沉默着站起身来。 左手一甩,他扔掉那珠光宝气的剑鞘,右手一握,他紧紧攥住宝剑。 “乱臣贼子!宵小之辈!安敢在我金唯尊面前逞勇斗狠!” “看我来杀!” 倏忽狂风起,竹林叶潇潇,似羌管奏响,刚硬的竹身苍绿笔直,似刀枪剑戟插入云霄。 天上明月在照,地面银白如霜。 金唯尊瞋目切齿,怒而持剑杀回! —— 胸口的剧痛让肖一鸣甚至难以喘息,他想或许是肋骨断了两根,但此刻已经无暇理会伤势,他得在死之前杀掉眼前的蛮人。 到了此刻,哪怕是多杀一个都是好的,这能让王爷走得更远。 “嗙”的一声,挥击而来的狼牙棒被避开,数颗竹子在这一击之下崩断,肖一鸣欺身上前,一刀砍向疤脸蛮将胸口,但还未等到他砍中,一柄朝着他脖颈而来的刀已近到身前。 他只得弯腰往前一冲,让手中刀从那疤脸蛮将腿上掠过。 呲啦一下,这轻轻一掠,却割下一块肉来,疤脸蛮将闷哼一声,却不哀嚎,仍想举棒挥击。 但他的力气却已经快没了,这一棒刚抬起,手却一松,狼牙棒掉落在地。 一旁的阎承又怒又悲,只得抢上前去,奋不顾身的一刀刀朝着肖一鸣身上招呼,敌人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敏捷,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肖一鸣见到那疤脸蛮将已经靠在竹子上气喘吁吁,知他已经无力再战,因而此刻全力应付着阎承,但一旁的恶狼却一直在游走,随时准备扑上来。 而阎承不愿久战,此刻甚至已经不再防守,而是舍身砍杀,他出刀越来越凶狠,肖一鸣再不能分开心神提防狼王。 也就在这时,狼王一跃而出,朝着肖一鸣下半身扑来! 听到这迅捷的风声,肖一鸣知道该躲避,但他却已经无法再抽身。 正此时,自上而下,一根削尖的竹子却突兀射来,正射中狼头! 狼王“啪”的一声倒在地上,翻滚一圈后将那刺入肉里的竹子折断,肖一鸣来不及回头看,他还在应对着阎承的攻势。 一声怒极的大笑声却紧随而起:“好!好啊!哈哈哈哈哈!” 那气喘吁吁的疤脸蛮将也不知那里攒出的气力,竟慢慢直起了腰,还折断身边一根毛竹充当武器,只是此刻他脸上的狞笑却让肖一鸣心惊,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第560章 重温旧梦 熟悉的声音也在这时从身后响起: “等我来杀你是吧?哈哈哈!来!” 话音落下之时,一道身影从身旁掠过,那熟悉的身姿跃入眼帘,肖一鸣的呼吸却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凝滞了。 那是他舍去性命也要保护的人,他不该回来,他该逃得远远的才对。 但现在,他却回来了。 不该回来的人却回来了——但应当出现的苦恼情绪并没有出现在肖一鸣心中。 于此刻,再听这爽朗大笑声,他却为之精神一振,那是他说不出的原由,但一个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 “王爷,依旧是王爷!” 下一瞬—— “受死!!” 一声怒吼,肖一鸣奋力一刀砍向阎承,而看到庆王出现在此地的阎承同样是精神一振,狂怒与兴奋瞬间涌入脑海,他甚至想放声大笑。 但敌人的刀已经砍来,他不留余力,一刀迎之而去! “咔嚓”一声! 这两柄满是缺口的刀刃重重相击,接触瞬间皆断为两截! 刀虽断,但持刀者却身躯挺拔,皆是不会弯腰之人,没有丝毫的凝滞,二人仍以断刀相杀! 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间,鲜血在飞扬,汗水在抛洒,汗与血几乎融为一体,疲惫与疼痛此刻悉数从身躯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兴奋与狂怒。 随着金唯尊的参战,直到此刻,真正的生死搏斗才正式开始。 而如今,金唯尊怒发冲冠,手持宝剑,当先朝着那已成血人的疤脸蛮将杀去! 疤脸蛮将伤势严重,本已无力再战,但见到这苦苦追杀的敌人持剑而来,他却横生一股怒气,此刻携竹在手,挥动竹竿朝着金唯尊就是一番乱打。 面对蛮将的攻势,金唯尊心潮澎湃,虽已是迟暮之年,皓首苍颜的自己早已不复当年之力,但此刻宝剑在手,沉寂数十年的厮杀记忆却依旧像烙印般刻在了身躯中! ——我固然已垂垂老矣,但勇武之气,依旧存于心间! ——今夜便是死于此地,我金唯尊也是力战而死! 手中宝剑早已蓄势待发,既为宝剑,怎甘心沦作华贵的饰品,剑乃利器,它本该于厮杀中显露它的锋利! 金唯尊屏息,移步,挺身,出剑! 竹子在剑下分离,崩碎,瓦解,本来二米多长的竹子渐渐变做一米来长,疤脸蛮将却视若无睹,化扫为刺,以竹尖刺向金唯尊! 金唯尊同样一剑刺出! “呃.....” 几乎是同时,两人皆闷哼一声。 宝剑刺入疤脸蛮将右腹,竹尖刺入金唯尊左肩。 而下一刻,剑与竹同时被抽出,各带出一片血花。 疤脸蛮将后退一步,苍白的脸上在不断滴落血水,握竹的手都在颤抖。 金唯尊脸色同样苍白,此刻已在喘着粗气,他不得不感叹,自己终究是老了。 若是年轻时的自己,这一剑,他就能精准刺入敌人左腹,绞碎他的心脏。 而现在,面对一个重伤的蛮子,不过出了十几剑,就已经让自己气息紊乱,明明知道该怎样杀他,但速度与气力却怎么也跟不上。 但无妨,这蛮子已经大限将至。 金唯尊深吸口气,正欲挺剑再而出,一道腥风却从身后袭来,他悚然一惊。 是那头恶狼! 于是他急忙扭腰,仗剑回击。 但剑还未彻底转过去,背上已经传来了一股剧痛,却是狼王一爪挥在了他的后背,金唯尊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疤脸蛮将却不知何时已经持竹朝着正面捅了过来! 但紧跟着,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从旁探出,一把抓住他的左手,硬生生将他拽往一旁,避开了捅来的竹子。 待庆王心有余悸的站定之时,背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王爷,小心狼啊。”肖一鸣背靠着庆王,毫无血色的脸上却不见表情沉重,反而是释然。 “年纪大了,身手不行了。”庆王自嘲一笑。 二人背倚着背,阎承,疤脸蛮将与狼王三人将其围住。 “武艺退步是因为王爷已经年老,但其风采,王爷依旧不减当年。”肖一鸣向来淡漠的脸,此刻却露出淡淡笑意。 正此时—— “嘶——” 马嘶声从竹林外传来,与之相随的是一片呐喊吼叫声。 听到这些声音,阎承松了口气。 庆王没有逃走,而增援的兵马也即将赶到,今夜这场战斗,终于要宣告结束了。 于是他不再选择主动出击,而是不断移动步伐,只求不让这二人离去。 而听到声音的庆王却未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事实上这会他正利用这段时间恢复气力,到了此刻,还有什么可恐惧害怕的呢? 疤脸蛮将还紧握着竹子,听到援兵赶来的声音,他那耷拉着的眼半睁着看庆王,有气无力的笑说: “跑不掉了,老匹夫。” 对面的阎承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毕竟这二人如今已经逃不掉,不必激怒这两头困兽。 今夜的这场厮杀,已经超出了预料,本以为能一举捉拿庆王,但这些死士却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武。 他依旧不能理解,像庆王这种人,为何还会有人对他这么忠心。 而眼前的这名叫肖一鸣的敌人,身手如此了得,若是他想逃,阎承知道绝对拦不住,可他却死战到底,无论如何也不肯退却半步,这样的人,若不是敌人,或许.... 而此刻,听到疤脸蛮将的话后,肖一鸣却突然开口: “王爷,他们的援兵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金唯尊不置可否,咧嘴道:“怎么?怕了?” “呵。”肖一名轻笑了一声。“没有。” 他接着说:“只是王爷......本不该回来的。” 话音落下,金唯尊眸光黯淡了一息,道: “已经很久没有上阵杀敌了。” “今夜,得杀个痛快才是。” “我来陪王爷一起。”肖一鸣嘴角微抿,接着说:“要来了,王爷。” “嗯。”庆王挺直了腰背,面色却突然变得亢奋了起来。 下一瞬—— 几乎是同时,二人脚步一动,朝敌杀去! 于此刻,多年前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金唯尊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在沙场上睥睨天下的神勇猛将身上,尽管已无战鼓助阵,尽管已无兵马相随,也失去了战袍,丢失了长枪,但还有手中这柄【矢志】宝剑,他怒喝一声: “看剑!” 第561章 长夜漫漫 遥夜沉沉,月影阑珊,这应是个好天良夜。 就这样沉眠在此,也应是个最好的结局,金唯尊踔厉风发,心中一片澄明,手中剑舞得越来越快。 他不再有丝毫保留,而这正是因为如今已经几乎失去一切,唯独剩下自己本身,那必然死而无憾。 如此,就这样在厮杀中结束,绝对是最好的死法。 向头上拍来的竹竿来的既猛又快,金唯尊略微侧身,右手剑横着一扫,直抹向那疤脸蛮将咽喉。 但竹子却来的更快,“啪”的一声响,竹杆重重抽在他左肩上,接触瞬间,竹竿崩碎破裂,而他肩膀也随之往下一沉,钻心的疼痛让金唯尊咬紧了牙关,手中剑也偏离了方向,但饶是如此,剑却依旧扫中了敌人身躯。 扫中的是敌人锁骨位置,锋利的剑刃划开皮肉,鲜血狂涌而出。 金唯尊咬牙切齿,再度一剑刺向疤脸蛮将咽喉,疤脸蛮将手中竹已经崩碎,再也无法当做武器,但面对这刺来的一剑,也不知道是因为生命走到了尽头还是别的缘故。 他突然发出一声吼,扔丢竹子,张开双臂,而后一跃而出扑向了金唯尊! 金唯尊没有选择躲避,仍旧刺出了这一剑! “嘭”的一声响! 沉重的身躯将他压倒在地,但金唯尊脸上却露出一抹狞笑。 剑虽并未刺中这蛮子的咽喉,但却刺入了他的腹部,温热的血液在通过剑柄流向手掌,这是蛮子的血,但还不够! 金唯尊面色狰狞,不顾这沉重的身躯压在身上,他紧紧攥住剑柄,旋动手腕让剑刃在疤脸蛮将的腹部搅动。 他要绞碎敌人的内脏,让他在剧痛中丧生! 你以为我落到了这个田地,你们这帮蛮子就能把我当做野狗一样杀了吗?那就来尝尝我的剑! 也正是这时,金唯尊却听到了宛若野兽般的喘息声。 于是他扭过头向右看去,霎时,一张分外可怖的脸逐渐从地上抬起,是那疤脸蛮将的脸。 他甚至能看见他那被切开的脸颊内露出的血齿,而如今,这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上却出现了个狞笑。 下一瞬。 这张脸突然埋下,而这一瞬间,疤脸蛮将张开血淋淋的嘴,像是野兽般咬向金唯尊左脸! 疤脸蛮将早已经知道今夜自己必死,而身上的伤势也已经让他再也无力站起,甚至连竹子都拿不动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旧能咬死这老贼! 身上的疼痛此刻已经感受不到,他只感到身体燥热无比,只有以狠狠的撕咬来发泄体内的燥热! “啊啊啊!!”被咬中左脸的金唯尊不受控制的大叫起来,但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剑柄,他仍在搅动! 这蛮子的内脏此刻应该被搅碎了才对,他哪来的力气咬自己! 而与此同时,一道急切的叫声从旁响起。 “王爷!” 正与阎承厮杀的肖一鸣听到金唯尊的惨叫,急忙转过了脸,而见到这般景象,更是让他又急又怒。 只是眼前的蛮将正与那只狼缠着自己,他很难抽身前去帮忙。 但怎能就这么看着王爷被咬死,肖一鸣急躁之下闪身躲开阎承的砍杀,急忙跑向金唯尊。 阎承何尝没察觉到这两人的厮杀,白憨子这个伤势,已经无力回天,阎承心中悲痛,而这悲痛也让心中愈发愤怒。 于是他朝着奔向金唯尊的肖一鸣扔出了手中的断刀! “王爷!我来助你!” 已经奔到金唯尊身边的肖一鸣正要一刀斩断疤脸蛮将的后脖颈,但手刚抬起。 “噗”的一声。 他瞳孔一缩,握刀的手不受控制的松开,断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而他则身形一僵,随后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两步。 “还不死啊啊啊!!!!!” 金唯尊在剧痛中面色癫狂,像是发疯一般在吼叫,右手也在狠命的旋动。 终于,嵌入血肉中的牙齿不再动了,金唯尊咬紧牙关,费力的推开那张脸,但这一推却硬生生扯下了自己脸上一块肉。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王爷。” 金唯尊扭过头去,肖一鸣苍白的脸跃入眼帘,而在他身后,是那扑来的恶狼! “小心!那狼扑来了!”金唯尊大吼一声,扭着身体往外退。 但已来不及了。 狼王凶猛的扑倒肖一鸣,一人一狼滚落在地。 金唯尊则已经从疤脸蛮将身下脱困,但那柄刺入疤脸蛮将腹部的剑却还没有拿出来,他正奋力抽剑,却听到一阵跑步声,刚一扭头,就看到阎承那怒火中烧的脸。 “你该死了!老匹夫!” 阎承怒吼一声,一把扑倒金唯尊。 怒火在胸中越烧越旺,为了杀这老匹夫,今夜死了太多族人,阎承陷入了癫狂,压着金唯尊在身下,他挥动着血淋淋的双拳,暴风骤雨一般朝着金唯尊的脸上砸去! 金唯尊急忙挥动着双臂不断阻挡,但却挡不住一拳。 “嘭!” “嘭!” “嘭!” 在一拳接一拳的轰击下,金唯尊眼眶被打裂,鼻子被打破,牙齿被打得崩碎掉落,被咬下一块肉的左脸也慢慢凹陷,污浊的鲜血从这张逐渐扭曲变形的脸狂涌而出。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阎承双目血红,还在奋力的挥动着拳头,像是个疯子一样在吼。 直到—— 一只手臂突然勾住脖颈,他被拽得往后一仰,这才逐渐恢复清明。 阎承正要挣扎着脱开束缚,但却感到脖颈一松,那只手已经放开了。 他急忙往前爬出几步,在大口喘气的同时扭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双手垂落,形容枯槁的肖一鸣,他佝偻着身躯,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其头脸,脖颈,已经满是爪痕和咬痕,衣衫残破,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翻卷的皮肉上血流如注,他几乎成了个血人。 明月在照,肖一鸣眼神呆滞,浑身还在颤抖。 躺在地上的金唯尊四肢摊开,一动不动,其面容惨烈到甚至难以辨清,那像是一团凹陷下去的烂肉。 第562章 今昔之感 上 “王爷.....”似在喃喃自语,肖一鸣无意识地低唤了一声。 他没有等来回答,尽管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于是他扬起脸,目光无神的望向了夜空,夜风轻柔,吹得竹叶簌簌作响,肖一鸣静立在地,像是化作了石雕。 吼叫声却于此刻由远及近的传来,是赶来的蛮兵,他们披甲戴胄,一蜂窝冲来。 肖一鸣仿佛看不见也听不见,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一支弓箭朝着他射来! “噗”的一声,弓箭射入胸膛,肖一鸣身体一抖,往后退了一步。 “簌簌簌!” 两枝,三枝,四枝,越来越多的弓箭射来,它们全部射入肖一鸣身体,于是他在无数利箭的冲击下,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 直到—— —— “噗通”一声。 多年前的某个夏日午后,庆王头戴一顶草帽,坐在某座开满荷花的池边,随着手腕一抖,鱼线在半空划出个弧形,鱼饵精准打入那一片荷叶空隙中。 水面顿时荡起一层涟漪,庆王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那鹅毛鱼漂说: “怎么,连你也关心今后的储君一事?” 陪候在旁的肖一鸣闻言低垂了眼帘,低声道:“听到些大臣说殿下似乎无意继承皇位.....” 他停顿了一息,接着说:“我.....实在有些疑惑。” “以殿下的能力,继承皇位可谓是板上钉钉之事,何况陛下也有意让您当储君。” 话音落下,庆王扭过脸看向了他,笑道: “他要我当我就当啊?” 看着满不在乎的庆王,肖一鸣愣住了,庆王又扭过头去看着鱼漂,笑道: “当那劳什子皇帝有什么好的,你没见陛下整日都是愁眉苦脸的,前天夜里批了一晚上奏折,次日还得开朝会,要是朝会落下了,那张励又得说个没完,昨日下了朝会,陛下脸都发青了。” “你是不是以为他是被一些琐事烦的?”他扭头看向肖一鸣。 肖一鸣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庆王却大笑了起来:“一下朝会,就急着要恭桶呢,哈哈。” 肖一鸣绷住了脸。 庆王接着道: “可见得这当皇帝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这么大的担子压在身上,一般人可真受不了啊。” “他头发都已经全白了。”庆王收敛笑容,提杆收回了线,鱼饵却已经被吃了。 肖一鸣递上当即从饵罐中取出蚯蚓,接过鱼钩挂了上去,口中却说道: “陛下对您期望很大,听闻陛下当初给您改名就是为了.....” 话未说完,庆王摇了摇头:“当不了就是当不了。” “一想到以后要和他那样,我浑身都不舒坦,我当个王爷就行了,当了皇帝,怕是连钓鱼的时间都没了,当个闲王爷岂不更是自在。” 肖一鸣松开鱼钩,庆王一甩鱼竿,将鱼钩再度抛入水中。 “也是。”肖一鸣淡淡应了一声,搓了搓手指间的泥土,他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再多言。 庆王却扭过头上下打量着他,肖一鸣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却见庆王放下鱼竿,摸着下巴笑道: “你现在也有本事了,怎么样?跟在我后头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没有的事,殿下。”肖一鸣急忙摇头。 “别紧张,我就聊聊。”庆王看出他的紧张,接着笑道: “如今军中那秦颢天名声大噪,朝野上下无不夸赞,都说他是不出世的英才。” “要我说那是你没入军伍,若你入了军中,我看未必差了他。” 肖一鸣一脸窘迫,急忙道:“殿下说笑了。” “我谈何能与秦将军比,他可是......” “哎!我可不想再听那些吹捧的话,我已经听得都要起老茧了。”庆王扬起脸。 肖一鸣这才说道:“是,殿下。” “你过来。”庆王招招手,示意靠近些,肖一鸣走了过去,弯腰听着。 庆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脸色出奇的郑重:“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或许你比不上秦颢天,但我看人很准,你怎么也比那黄龙强一大截,你入军中,不出几年功夫,就能把那大傻瓜压下去。” “怎么样,想不想入军,也就我招呼一声的事,去了军中,你会很快升上来,不,就算我不开口,以你的本事,你日后同样能当大将。” “那时,你可就扬名立万,风光无限了,总好过一直跟在我后头,当个默默无闻的影卫。” 见庆王说的郑重,肖一鸣脸色也肃穆了起来,当即抱拳道:“多谢殿下美意。” “但肖一鸣早已决定,要一辈子跟在殿下身后!” 庆王收回手掌,叹气道:“那可就太可惜了。” “你这样的英才不该寂寂无闻,你该有个显赫声名才对。” “我愿誓死追随殿下!”肖一鸣急声说道。 见他如此激动,庆王嘴角一抿,但旋即却大笑起来。 “哈哈,你这小子不是和我一样吗?” 听到这话,肖一鸣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什么?殿下...我有些没听懂。” 庆王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鱼漂,笑着解释道: “我不想当皇帝,不愿做那什么天下至尊。” “而你呢,有一身本事,却也不愿扬名立万,受万人敬仰。”他又看向了肖一鸣。 “跟在我后面,长远来看,未必是什么好的选择,而去了军中,靠着一刀一枪,你今后必定能声名显赫。” “天下还未太平,你能在一场场交战中取得战功,迟早有一日会出人头地,就像秦颢天那样,他也是这么杀出一片天的,当然了,也可能会死在某场战斗中,但男人嘛,还有什么比声名更值得去追逐的呢?” “你爹娘给你取'一鸣'这个名字,不正是希望你今后能一鸣惊人吗? “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小子,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不是特意套你话,也不是验证你是否真的对我忠心,你的忠心,已经不用验证了。” “你真该好好考虑考虑。” 他直直的看着肖一鸣,锐利的眼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出乎意料的,肖一鸣几乎没有考虑,他立刻就给与了回答,只听他笑着说: “那我应该是和殿下一样的人。” “殿下不想当皇帝,就一定不当。” “我只想追随殿下,也定会一直追随殿下左右。” “我爹娘给我取得名字,是他们对我的期望,但我是我,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肖一鸣摸着脑袋,笑着看向庆王。 第563章 今昔之感 中 听着肖一鸣脱口而出的话,庆王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嘴角却慢慢勾起。 “小子,你是会说漂亮话的。” “但你跟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你现在说的话,或许真是你心中所想,但所谓的一辈子,可不是五年十年。” 肖一鸣放下手,怔怔的看着庆王。 庆王嘴角抿起,轻笑道:“再过几年,等和你同龄却不如你的人都崭露头角,有功名在身,而你却还是寂寂无闻,到了那时...呵呵,你心里可就不舒坦啦。” 说话之间,庆王弯腰拿出米盒,抓出一把药米抛向水中。 肖一鸣看着水面上微微晃动的荷花,平静的说道:“不会的,殿下。” “殿下的恩情,当初我就已经说过,要用这条命来还,追随殿下一辈子,不论处于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改变,” 庆王低头清理着手指中夹杂的米粒,淡淡道:“但凡是人,总会改变的。” “即便是我也一样,十几岁的时候,我也立志今后要做天下之主,要让大乾军队所向披靡,外能开疆拓土,内能平定战乱。” “现在早没这个想法啦,天下太平就已经是奢求,让大乾更进一步,继续开疆拓土那更是难如登天。” 肖一鸣侧过脸看向庆王:“人定胜天,只要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再难的事都不是问题。” 他又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肖一鸣笑了笑。 庆王微微颔首,笑道:“年轻人嘛,都是这样想的。” “建仁也常在我耳边念叨,想要更多的兵马,想要在战场上立下参天功劳,我瞧他就憋着一股不服输的气,他就不想看到秦颢天比他厉害。” “你看,他这就是想一飞冲天,再过一二十年,等我老了,这小子估计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咯。” 肖一鸣摇摇头:“那不会的,殿下,大公子有建功立业之心,这是好事,总比...” 话未说完,庆王嗤笑一声:“总比建忠要强是吧?他倒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没有...”肖一鸣低下了头。 庆王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建仁这会想建功立业,等功劳够多了,官位够高了,他就该想着皇位了,若是给他当那倒是没问题,若是不给,那不就要生出事端了吗?” “不过谁说得准呢,兴许在战场上吃几个苦头,也就没了争雄之心,就和我差不多了,呵呵。” “说到底,年少意气风发,那时心中都有志向,但又有几个人能一辈子践行下去呢。” “平民百姓尚且难以做到,像我们这种皇室子弟,更是难上加难,陛下骂我不思进取,说我总是敷衍了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也从来都不反驳。” 他笑了一声,接着道:“所幸我还没到声色货利,醉生梦死的地步。” 肖一鸣道:“殿下不是糊涂人,殿下是看得明白。” “这马屁我爱听,哈哈哈。”庆王看着肖一鸣笑了起来,肖一鸣脸色一红,正要开口,却听庆王接着道: “我是就这样了,也没那个心气做那些事。” “交给那些有心气的人去做就好,诸如建仁,秦颢天...嗯,还得加上个熊勇,他也还凑合。” “黄龙就不大行了...这大傻瓜,不过你还真别说,他运气还真是好,就那么点本事每次在战场上还都平安无事,反倒是能大大小小揽下些功劳,哈哈。”想到黄龙,庆王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肖一鸣应道:“黄将军是福将。” “啊?福将?什么时候又得了这个名号?”庆王露出不可置信的笑看向肖一鸣。 肖一鸣轻笑道:“前几日影卫送来了密本,黄将军前几日回京,王大人在家中设宴款待,宴席上王大人一口一个福将,黄将军很高兴,之后醉得不省人事,当夜甚至就歇息在了王大人宅中。” “哈哈哈。”庆王捧腹大笑。 “这俩倒是一路货色,一个不遗余力的敛财,一个想方设法抢战功。” “尤其这王雍,富得都要流油了,好在国库资银充足,等那日国库资银不够,就叫他吐出来填补国库。” 肖一鸣点点头,笑说:“那晚王大人倒是也送了黄将军不少东西。” 庆王嗤笑道:“送来送去,总归最后都要吐出来。” “不过说起来,黄龙胆子倒是愈发大了啊。” 此话一出,肖一鸣脸色一变,沉声道:“殿下是收到了别的消息?我们监察到现在,倒是没发觉黄将军有何不诡之心?除了....收受些钱财。” 见肖一鸣脸色凝重,庆王笑的更厉害了。 “我是说他胆子大到都敢夜不归宿了。” “他那夫人不是管得紧吗?谁不知道黄龙这家伙怕夫人,这夜不归宿,我看有他受的。” 肖一鸣凝重的脸色一下没绷住,当即笑了起来: “是的,次日回去后黄将军就被喝止入房了,前日黄将军念叨着说马上就要离开金陵,急得在房门候到了半夜。” 庆王笑着摇头:“没出息的家伙,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肖一鸣却说道:“殿下,黄将军似乎也不是怕夫人,应是敬她吧,平日两人相处倒是非常和睦,黄将军至今还未纳过妾呢。“ “是吗?那我倒要高看他一分了。”庆王摸了摸下巴,突然问道:“秦府呢?” 听到“秦府”二字,肖一鸣收敛笑容,正色道: “内宅渗透不进去,秦府都是用的知根知底的人,只能在外宅与府外监查,但一切如常。” “没有结党营私,招权纳贿之举。” 庆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双手交叉拢在一起,翘起了二郎腿,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左手手背: “可他每次回京,在京的不少将领都要去找他。” “是的殿下,多是秦将军结交的兄弟,不过秦将军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征战,鲜少回京,因而聚得次数倒也是屈指可数,在一起也无非就是喝酒,倒也没有聊任何出格之事。” 庆王点点头,道: “秦颢天带着赤焰军无往而不利,战功越拿越多,朝野上下无人能与之比拟,名声倒也是出奇的好,监察这么久了,看起来倒还真是个赤胆忠心的能人啊。” “你说呢?”他突然看向肖一鸣。 第564章 今昔之感 下 肖一鸣一楞,旋即答道:“像秦将军那般言行一致的,确实不多,他不贪财,不好色.....” 话未说完,庆王突然问道:“那他好什么?权?” 肖一鸣正要回答,庆王却接着说: “要说以前官职不高倒还罢了,如今已经朝中首屈一指的大将,行事作风还是未曾变过。” “人怎么会不变呢?”庆王摇头,又抓起一把药米洒向池中。 “要么是伪装太深,谁也看不出。” “要么是差一个契机,等那契机来了,他就要变作另一个人了。” 肖一鸣沉默了下来。 “怎么?觉得我太多疑了?”庆王笑问。 “没有,殿下。”肖一鸣说。 “没有?你的脸色都已经出卖了你的想法,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已经有了偏向,只是你还不自知罢了。”庆王笑的耐人寻味。 “这才是秦颢天的可怕之处啊,潜移默化间,让什么人都觉得他既有本事,还光明磊落,可这世上又怎会有完人?” “他与他的赤焰军,是我大乾第一等的军队,兵精将勇,上上下下倒好像是一个人,即便陛下让黄龙组建了那盘龙军,但其实根本没办法与之相提并论,呵,名头取得倒是响亮,华而不实。” “我给连孝儒安插进了赤焰军,不到一年,他就被踢了出来。” “如今大乾最利的刀,就在秦颢天一人手中,陛下说的话,有时候甚至都不如他管用,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本事?” 肖一鸣还是沉默不语,庆王笑道:“在我面前,有话直说便是。” “殿下,我是觉得天下还未太平,秦将军勇武过人,带着麾下将士们南征北战,如您所言,这确实是把足够利的刀,但没有这样的刀,如何能让天下太平呢?”肖一鸣开口说道,他观察着庆王的神色。 “说得很好!”庆王竖起个大拇指。 肖一鸣有些诧异:“殿下您不是.....” 庆王摆摆手,轻笑一声:“我可不是在说反话,你说的本来就对。” “总不能指望一些庸才去带兵打仗,然后一场接着一场的败,打到最后天下大乱吧。” “那我还有空闲时间的坐在这里钓鱼吗?”他朝着肖一鸣挤了挤眼。 肖一鸣嘴角微扬,点了点头。 庆王转过头,看向了即将落下的夕阳,接着感慨道: “只是到了内乱结束,外邦臣服,再无纷争的那一天。” “秦颢天恐怕就是不再是今日的秦颢天了,这把利刃,要朝着大乾砍来了。” 肖一鸣愣住了。 但很快他便开口:“这......不一定吧,秦将军他一心只为.....” “一定。”庆王笃定的说道。 “殿下是察觉到了秦将军有.....”肖一鸣脸色凝重,低声说。 “没有。” “那殿下为何如此笃定?”肖一鸣眉头挑起。 庆王歪过脸看着肖一鸣,抿嘴说: “张励是什么样的人?你来说说。” 虽然不知庆王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肖一鸣脱口而出道:“张大人忠君爱国,心系天下百姓,为官更是两袖清风,虽然有很多门生,但他却不结党营私,是个好官。” 庆王颔首道:“嗯,说得倒也恰当。” “那他与朝中大臣们的关系如何?”他又问。 肖一鸣张着嘴,沉默两息后道:“泛泛之交...嗯..甚至还要差些。” “监察的那些大臣们,大多数都对张大人颇有微词。” “那么,他与秦颢天二人之间关系如何?”庆王再问。 “很好,秦将军每次回京,二人都要小聚一番,甚至有时张大人还要为秦将军饯行,此外他们两家人之间来往也是密切,秦将军的儿子时常与张大人的儿女们在一起,或一同习武,或聊些今后志向的话题。”肖一鸣回答着庆王的问题,心中愈发疑惑。 看着肖一鸣紧皱的眉头,庆王摸了摸下巴,笑着说: “张励明明是个好官,却偏偏有不少人对他不满。” “当然,张励对他们也从不假以颜色,嗯...换个说辞应更为恰当,应叫不同流合污。” “但他却与秦颢天能聊到一起,感情还越来越好,甚至可以说是至交好友。” “这说明什么?” 肖一鸣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当即说道:“他们是一样的人,品性相似,因而才能成为朋友。” 庆王点头,笑而不语。 “难道殿下不是这样想的?”肖一鸣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秦颢天还有张励所没有的品性,这,才是关键之处,也是我认为,他一定会在天下太平之后,将刀砍向大乾的原因。”庆王眸光深沉。 “那是什么?”肖一鸣急着追问。 庆王也不在意他的唐突,反而换了个话题,说: “古往今来,贤君明主们都在追求‘天下大同’。” “你说这天下大同,真有能实现的那一天吗?” 肖一鸣想也没想就点头道:“有!” “只要君主贤明,辅佐臣子忠直耿介,势必会有这一天的。” 庆王叹了口气,看着落日道: “我却觉得没有。” “天下大同,永远不会出现。” 他没有理会肖一鸣疑惑的神色,自言自语道: “有人就有纷争,纷争为何而起,最根本的不过是一个你多我少的问题,钱财,美色,权利,诸如此类。” “这个纷争,以前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 “张励尤其向往天下大同,陛下也很认可他,因此即便张励有时话说得难听,陛下也总是在背后才骂上他几句,不会真的计较。” “现在是乱世,离天下大同四字遥遥无期,但天下太平了,就该朝着这个方向去做了。” “因此——”他郑重的看向肖一鸣。 “秦颢天的第一刀,会砍在朝廷上。” “张励的主张他能说,能尽力去做,但阻碍重重,而秦颢天不一样,刀在手,他会将一切阻拦的人给砍翻在地。” “为何要你严密监查秦颢天,就是因为他有张励没有的东西,而张励身上某些东西,他却没有。” “说到这,你觉得该在天下太平时,打碎重来一次吗?” “为了从未出现过,我也不可能认为会存在的‘天下大同’?” 第565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肖一鸣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殿下想的应是更为长远。” 庆王托腮看着他。 肖一鸣面无表情,二人相顾无言。 十几息后。 “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庆王放下手,抱住了胳膊,肖一鸣张着嘴,但却不知如何作答。 “天下即将太平之前,我会分化掉秦颢天的兵权,如此,我想应不会出现难以掌控之事。” “不过,如果他提前发难,那就很麻烦了。”庆王揉了揉眼角。“光是想到要对付这样的人,就实在让人头疼。” “你觉得呢?” 肖一鸣看着落日,低声说:“希望不会真有那一天。” “真到了兵戎相见那一天,你还是一样吗?站在我这边?”庆王又将目光回落到了鹅毛浮漂上。 “一定。”肖一鸣目光下落,也看向了浮漂。 而这时—— 浮漂梦地沉入幽黑的水底。 “中!” 庆王嘴角一下咧开,抄起鱼竿往上一提。 “嘣!” 鱼线拉的笔直,线上抖落一片水滴,但鱼却未随着拉紧的鱼线出水面。 “好!大鱼!”庆王惊喜的叫了起来,急忙起身把持着鱼竿。 肖一鸣也赶紧将椅子往后挪走,给庆王更多的空间控鱼上岸。 “守了一天,终于给我守到了这条大鱼!这鱼不小!肖一鸣,去把抄网拿来!”鱼竿弯得厉害,庆王面色兴奋,一边溜鱼一边大喊道。 肖一鸣急忙拿起抄网候在了旁边。 “待我再泄会力!这鱼很有劲,不把它的力气泄掉,不是线断就是杆断,绝对提不上来。” 庆王兴奋的脸色中又带着些紧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肖一鸣抬眼看去,水面上的荷叶在随着这场角力不住晃动,那尾鱼已经将水面搅得波浪滚滚。 尽管水面幽深,那尾鱼还在水面之下,但肖一鸣却隐隐看出了那鱼的身形。 他一声惊呼:“殿下,这鱼确实不小。” “像是条黑鲩!” 庆王笑了起来:“是吗?今日一条鱼未曾钓到,可给我守到这家伙了!” “不过它是真有劲儿啊!”庆王双脚微弓,身子却在前倾,脚也一点点往前挪去,像是要倾倒在水中似的。 肖一鸣急忙上前:“殿下,我来助你。” “不用!”庆王大喊一声,双眸精光四射,一直盯着水面,如今那里荷花已经倒下数棵,鱼线甚至将荷叶也绞碎了不少,但这都是因为那依旧在水下角力的大鱼。 “钓鱼的乐趣你不懂,就是要这么慢慢耗尽它的力气,它没力了自然就浮出水面,那时就可以拉到岸边。” “这条大鱼,今日我必拿下!”庆王面红耳赤,眼中满是兴奋。 肖一鸣紧张的等待着,但情况却越来越差,庆王已经到了岸边,他弓膝往后仰着,鱼竿已经弯成了一个快临近半圆的弧线。 这实在不妙,似乎下一刻鱼竿就会折断。 他又向水面看去,这时却看不到那鱼的身影了,很显然,它不仅未上浮,反而潜进了更深的水底。 正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下一刻,只听“咔”的一声。 还未回头,肖一鸣就听到庆王大叫一声:“完了!” 鱼竿应声而断,仅余竹皮粘连,庆王往后一仰,“嘭”的一声摔倒在地,手也在这时松了。 须臾之间,鱼竿就被拖着要下水,庆王都不待爬起,急忙伸手去抓,但鱼竿却已经被拖入水面。 “他妈的!!!”庆王暴跳如雷,拍着大腿喝骂一声。 只是骂声刚落下,庆王便一愣,却是肖一鸣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跳入水中的肖一鸣一把抓住断杆,口中高兴的大喊道:“抓住了!殿下!它跑不了!” 庆王这才拍着屁股慢慢起身,大笑道:“小子,还没提上来呢。” “在水里,你可斗不过它,那是它的地盘。” 肖一鸣一只手游动着,另一只手在奋力拽起鱼竿,这一使力之下,鱼竿果然被提起,肖一鸣笑道: “一定能抓住!放心吧,殿下!” 庆王却只是笑:“好,那就看你本事。” “若是真能提起来,这鱼就不放了,烤来吃了!” 肖一鸣紧抓住断杆,开始往岸边游去,那鱼却也不挣扎了,似乎是没了力气,不过片刻,肖一鸣游上了岸。 他当即说道:“殿下,要不你来提它上岸吧。”他看出庆王心痒难耐,今日已经钓了一天鱼,这尾大鱼好不容易守到,若不是他亲手提起,恐怕遗憾至极。 不出他所料,庆王满脸笑容走了过来:“好!那我再和它斗上一斗。” 说罢他伸手接过断杆,肖一鸣的笑容满面的看着他提杆溜鱼,但出人意料的是,水面这时却又是波浪滚滚,那鱼又在水下角力起来。 庆王脸色一变,紧紧抓住鱼竿,口中只是大叫: “我就说!” “这鱼越大越精!它不可能没力,这是在藏着力气要发难呢!” 倏忽,他又高兴的怪叫一声: “这绝对是条难得一见的大鱼!” “这要是钓上来,还不能吃了,得带回去养起来才是!” 已是傍晚了,夕阳将天空都染成了绯红色,这魅丽之景平日也难见到,水面波涛起伏,荷叶荷花随风而荡,又因为那尾大鱼纷纷折断倾倒。 一片残破凋零。 庆王拽着断杆,肖一鸣静立在旁,也顾不上拧干身上湿衣,只是紧张的等待着。 庆王气喘吁吁,眼神却愈发灼热,钓鱼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鱼,直到现在他都没看见这鱼长什么样子,于是他又问道: “你确定是尾黑鲩吗?” “感觉不太像。” 经庆王这么一问,肖一鸣也无法确定了,先前只是匆匆一瞥,倒也并未看清,隐隐约约似乎是条黑鲩。 “唔...可能是。” 话音刚落,鱼线猛地松开,水面下一物激射而出,庆王再一次仰倒在了地上。 破口大骂声随之而来:“好厉害的畜生!” “这都叫它跑了!” 却是那尾鱼挣脱了鱼钩,庆王又急又气,将断竿甩到一旁,肖一鸣正要再跳下去,庆王却喊道: “别下去了,跑了就是跑了。” “可惜啊,唉。”庆王长吁短叹,肖一鸣也无可奈何,只是说道:“殿下,今晚我带人过来撒网来抓。” 庆王从地上站起,摆手道:“不用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叹息一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荷叶中央还未止住的波浪。 鱼虽然没有钓上来,但刚刚鱼钩出水瞬间,他却也看到钩出了什么东西,于是他目光又移向岸上。 肖一鸣也在这时走上前来,伸手提起了线。 线被提起,鱼钩上的挂着的东西也出现在二人眼中。 第566章 万物生 夕阳残照,落日熔金,鱼钩上悬挂着一片铜币大小的鱼鳞。 通体玄黄,灿若金光。 二人静立在地,谁也未曾开口,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片鱼鳞。 直到几息时间过去,肖一鸣才率先出声: “还真不是黑鲩,它没有这样的鳞片。” “像是尾锦鲤。” 庆王上前拿起那片金鳞,眼中满是惋惜:“能长这么大,还有这样的皮相,也是难得。” 他抬起眼,又看向了水面。 水面波纹已经平息,唯剩残花碎叶。 “下次再来钓吧,殿下。”肖一鸣笑道。 庆王将金鳞抛入水中,须臾之间,金鳞沉入幽深水底。 “不来了。”庆王摘下草帽,摇着头转身离去。 肖一鸣立刻跟上,却皱眉道:“它跑不了的,兴许下次就能钓上来。” 庆王背着手,还是摇头,笑说: “这一次钓不上来,就不值得再费功夫守它了。” “它不是我的。” 肖一鸣止住了脚,扭头看向水面。 庆王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扭身看向了他:“愣在那干嘛?回去了,天都快黑了。” 肖一鸣转过脸,摸着头笑了笑。 “怎么?还想给它弄上来?”庆王抱着手臂也笑了起来。 “嗯,想试试。”肖一鸣说。 “可我要回去了,你不是要跟着我吗?”庆王抿着嘴角。 “走了,小子!”他转过身,摆了摆草帽,再度往前走去。 肖一鸣扭过头,最后一次看向了水面。 一息后,他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转身朝庆王跑去。 待追到庆王身旁,他说:“来了,殿下。” 庆王没吱声,只是微微颔首。 也就在这时—— “噗通”一声响。 二人同时扭头看向水面,溅起的水花在落日下绚丽无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由内而外的泛起涟漪。 庆王努着嘴: “瞧见没,定是它跃出水面了。” “但咱们连看都没看见。” 他看着肖一鸣,接着说: “可见咱们都没缘分得这尾鱼。” 肖一鸣无奈的叹了声气:“殿下说得对。”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夕阳余晖之下,傍晚的风轻柔吹过,完好的莲花还在晃动,水面也终于平静,庆王被肖一鸣这话说得笑了起来。 于是肖一鸣也跟着笑了起来。 轻摇曼舞的青荷红莲,岸边遗留的断杆,身着玄衣湿漉漉的肖一鸣,锦袍加身却满是泥泞的金唯尊。 还有那条未曾钓上来,也未曾再见过的锦鲤。 即将消逝的暮光残景快速地消退斑驳陆离的颜色,它变得黯淡无光。 继而又变成灰白的颜色,而浓如墨砚的黑也终于席卷而来,铺设在了整个画面与记忆中。 玉走金飞,至此时,风清月白偏宜夜。 身中数箭,遍体鳞伤的肖一鸣在这良夜坠倒在地,缓缓阖上了双眼。 就此,他陷入了长眠。 —— 阎承跌跌撞撞的走向疤脸蛮将,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这让他几乎听不清同伴们的声音。 走到那具鲜血淋漓的身体旁时,他张嘴喊了起来。 没有听到一丝声音,于是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翻动身体,当终于翻开身体,见到的惨状让阎承立刻跌坐在地。 血与肉胡乱的杂糅在一起,他无法看清面容,但那浓郁粘稠的鲜血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憨子死了,去年他弟弟白淼死在了雁落山中,至此,白家断后了。 悲痛让阎承难以喘息,他呆坐在地,直到想起另一件事,于是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狼王身边。 跟随已久的同伴倒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它的一只眼睛被戳瞎,上下颌被硬生生掰得撕裂,阎承难以想象敌人在背后插着一柄断刀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事,但同伴的尸体就这么摆在眼前。 阎承搂抱着已经慢慢变冷的狼躯,无声的呜咽着,陷入悲痛无法自拔。 直到某个时刻,他突然清醒,双眼变得通红。 他猛地站起,踉踉跄跄的冲到庆王的尸身前。 “噌”的一声。 他拔出身边同伴腰上悬挂的刀,而后坐倒在地,用仅剩的力气锯着庆王的脖颈, 刀刃在脖颈中拖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旁的蛮兵们在喊:“将军,交给我们就好!” “您的伤口要包扎!” 声音急切满是担忧,但阎承听不见,脑海中依旧还在嗡嗡作响。 他咬牙切齿,还在奋力锯着血肉模糊的脖颈,在不断的拉锯中,泪水终于是决堤而出,流下的泪混杂着脸上的血,这张脸既愤怒又悲痛。 终于是锯开脖颈,阎承抓着人头往后一仰,身后蛮兵扶住了他,他呆呆地抓着人头,眸光中却失去了焦距。 “将军!将军!”蛮兵们贴着他的耳朵喊。 在一声声呼唤中,嗡嗡作响的声音慢慢消退,阎承终于是慢慢清醒过来。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人头,接着颤声开口: “杀掉了....杀掉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最后一声几乎是哭声,但周围的蛮兵们没有人会因此觉得他软弱。 发生在此地的战斗,残酷到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骇然。 明明大势已去的庆王,却凭借最后的这些死士们,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即便是派出了狼兵,却还是打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 追入竹林中的人,除却阎承之外,所有人悉数死去,那个被弓箭所杀的敌人,毫无疑问就是元凶。 而现在庆王已经伏诛,更加急迫的事需要马上去做。 “将军,他的人头,需要送去南泽!您也要立刻包扎伤口,需要回去疗伤。”蛮兵提醒道。 “对...对...得马上把人头带走!”阎承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着。 可看着手中这颗人头,他一时又有些慌张,这张脸经历了撕咬,又经历了无数拳头,早已经被打得失去了形状,几乎难以辨清。 倏地,他扭头看向白憨子的尸身,庆王的佩剑还插在他的胸口。 他万分悲痛的喊道:“拔出那柄剑,带着一起去南泽。” “不要耽搁时间,现在就走,我也一起去。” 阎承踉踉跄跄的站起,蛮兵们还在收敛着尸身,他恍惚得环视一圈,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人不忍细看。 于是他的目光无意识的飘忽起来,但却见到了山林中飘动着的一团萤火。 萤星曼舞的魅丽之景或许不该出现在这残酷血腥的厮杀之夜。 但春日已尽,草木褪青,今日五月初五,已是立夏。 旧年已去,立春来时,万物更生,今至立夏—— 万物生长。 第567章 干戈玉帛 天亮得很快。 青如翡翠的天色先是显出一抹白,继而又被光艳的红色给勾勒增色,直至整个天暮变得光彩照人,虽绚烂却不刺眼,在这初起的霞光中,当今的蛮族族长武理,带着人困马乏的一行人终于是行将抵达南泽城。 一行人于月影阑珊时出发,按理来说本该早已抵达南泽,但同行之人甚多,且大部分人并非行伍出身,多为老幼妇孺,因而他们是走了整夜。 这是个前所未有的漫漫长夜,至少是对武理而言。 这一路他的精神都不太好,一来是年纪毕竟大了,二来是心里的事还在压着,在无法化解之前,他仍旧难以松懈。 而此刻即将抵达南泽城时,这种心头沉重的感觉也愈发深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恢弘雄伟的城池,它就这么巍然屹立在这大地上,外沿的城墙连绵不绝像是牢不可破的铁壁,它将整座南泽包裹其中,如此巍峨的耸立,几乎是人类最宏伟的造物。 如今临近城下,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它那堪比山岳般的压迫,但又不同于山岳,它是经过无数人,历经多年,才一砖一瓦筑造而出的奇观。 南泽城,就是铜墙铁壁的代名词,放眼过去,它还从未被人从外部攻破过,即便是多年前群雄争霸之时,蛮族那时也在争锋,但甚至连外墙都无法攻进去。 而那时的南泽还不是今天这番模样,到了今日,这座巍峨的奇观已不知扩大了多少倍,光是看着这高耸的城墙,就能想象它的防御力有多强。 只是现在,武理抬起头,目光往上看去。 城楼之上,一杆大纛正在迎风而扬,旗帜上标志鲜明,正是焱军旗帜。 ‘一夜之间,就这么攻破了这座巨城.....’ 虽然心中已经知道南泽城已经被攻破,但此刻真的来到此处,武理还是心内震撼。 这得是多么强悍的大军,才能在一夜之间攻破这座铜墙铁壁,还杀得乾军狼狈不堪,弃城而逃。 他又感到一股庆幸。 庆幸在景王前来借兵时没有答应,若是答应了,他几乎可以肯定,不论派出去多少人,都会悉数葬送在此。 这还不止,事后必定会彻底被焱军清算,他们只要发兵前去桂云城,届时整座桂云城将会寸草不生。 只是现在带领族人们前来,他心中依旧没底,阎承还未归来,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捉到人,但事情却不能再耽搁了。 既然已经要表明归顺之心,那就该越早越好。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行进,随后唤来几名机灵的族人,命他们带着囚车先行前去南泽求见圣上,他则与其他人候在了此处。 此刻,乃是辰时。 武理已经下了马,拄着拐静立在地,脸色空前的凝重。 回身看着跟来的族人,他心中百感交集,一夜的行进对于士兵们来说倒是寻常,但对这些老幼妇孺们来说却实属不易。 而现在他们应当也是感觉到了什么,此刻凡是成人几乎都是脸色发白,唯有那些年幼孩童一无所知,只是又累又困的依靠在母亲怀中。 “族长,先坐一会吧。”有蛮兵看出武理脸色不好,毕竟他已是垂垂老矣。 武理摇摇头,“不用。” 他还在看向后方,希望能看到阎承带人赶来,为这“归顺”增加更多的说服力。 如今焱军已经顺利攻破南泽,乾军已经荡然无存,天下已经易主,这个时候自己带着族人前来归顺,“见风使舵”四个字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这实在不是表明态度的好时机。 更何况先前雁落山一战,蛮族出动了数十万精锐前去攻打焱军,虽然功败垂成,但仗,是已经打了啊。 打的这一场仗,那就是表明了态度。 因而此刻带人前来归顺,“前倨后恭”四个字也写在了脸上。 如今这位雷厉风行的焱国之君,可并非是昔日那昏庸无能的金风鸾,他有着难以估量的精兵强将,更有着难以比拟的声望,一呼之下,现在应当是所有人都会听从。 那么他若是决定像当初剿灭胡马一样来对待蛮族呢? 武理掐了掐眉心,不愿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但越是不想,这个问题反而愈发纠缠着他,在片刻后,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转而往后走去。 “睡得倒是挺香。”待走到一名坐在地上的妇人面前,武理蹲下身,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怀中的稚儿。 “嗯,一路上倒是没吵没闹。”妇人略微发白的面容上挤出一丝笑容。 “便是吵闹了也无妨,才两岁,是吵闹的时候。”武理伸手想摸一摸这幼儿的头发,但想了想还是缩了回去。 “三岁了,族长,上个月刚过生辰,您来过的。”妇人低下头,垂着眼角看着孩子。 “哦,三岁了,老了,记性差了。”武理有些恍然,无奈的笑了笑。 妇人抬起头看着他,笑说:“像您这个年纪,还有这副身子骨,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这走了一晚上,看您还精神得很呢。” 武理没有戳穿妇人的小小谎言,他知道自己脸色并不好看。 同样,她的脸色也很差。 “走了一夜,好好歇会,下午还要回去。”武理笑了笑,拿起放在地上的拐杖准备起身。 “族长。” 妇人却在这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武理刚要抬起的腰又弯了下去,他看着垂着头的妇人:“怎么了?” 妇人还是低着头,于是武理脚往前挪了半步,蹲着将头往前探去。 “什么事要和我说的?” 妇人细若蚊哼的声音这才在他耳边响起: “会没事吗?” 武理沧桑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僵硬,但还是很快开口: “什么事都不会有。” “没事的。”他又伸出手,想拍一拍她的肩膀,但还是没有拍下去。 “可是...大家都说,都说.....”妇人依旧没抬起头,声音却颤抖得厉害。 “哎,别多想,我不是说了嘛。” “圣上是个宅心仁厚,心胸宽广之人,待我去面见圣上,讲明我族之意,自然会化干戈为玉帛,怎会对我蛮族心存芥蒂呢?” “呵呵,别担心。” “下午我们便可回城。”武理笑着说。 妇人这才抬起头来,眼眶却是红了,她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落下的也只是“好,族长。”三字。 武理笑着点头,站起了身。 接着,他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第568章 面见圣上 “族长!” 随着武理的倒下,顿时引起一片惊慌。 而此刻的武理眼前发黑,脑海中天旋地转,脸上的笑容还维持着,但却是僵硬的,其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白,一直到持续不断的喊声传入耳中,他才逐渐缓过神来。 “呼——” 被士兵们扶起的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冷汗爬满了整张脸,便是如此,他还是伸手摆了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没.....我没事。” “突然起身,气血不畅,现在没事了。”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但已经泪眼婆娑的妇人却劝说道:“歇会吧,族长,圣上传令来了,您再....” 话未说完,武理已经蹒跚的站起了身。 尽管脸色依旧发白,但这张苍老的面容上却再度出现了笑容: “我好得很。” 旋即,他又看向其他人,笑着摆手说:“没事了诸位。” “老毛病了呵呵。” 众人这才逐渐平息,但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他,武理笑着转过身,不再言语。 辰时六刻,未有消息传来。 武理拄拐静立,目光看着城楼上扬起的大纛。 巳时三刻,依旧不见有消息传来。 此时,阳光炽烈,跟随而来的幼童们大多已经醒来,稍大些的只是静静的或站或坐,稍小些的却偶尔传来嬉闹声,他们或捉着地上的小虫,或依在母亲怀中朝着别的小孩挤眉弄眼,在嬉笑。 武理时而看着城门,时而扭头看向身后。 按照脚程来说,进城的人若是顺利,应已经面见了圣上才对。 而阎承若是捉住了人,按理来说应也该赶过来了。 可两头都没有消息传来,他也只能无言沉默。 烈日当空,霞光万丈,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站在南泽城外看着这座城池。 ‘我们桂云城真是远远比不上啊,即便是想造,也造不出这样的城池来,还得是他们才行.....’在无数的愁绪中,他于心中感慨了一声。 巳时七刻。 翘首以盼的武理等于等来了消息。 派出的人驾马归来,传达了“圣上要面见族长”的话来。 武理精神大振,虽然这道消息晚来了接近一个时辰,但终于是等来了。 只是圣上要求他一人前去,但这无妨,他并不在意。 于是在众人既担心又期盼的目光中,武理骑着马匹,仅是挥了挥手,没有说多余的话,独身往南泽城而去。 收敛了神色,武理驾马到了城门口。 一眼看去,他本已平静的面容上泛起惊色。 原来这城墙后面,此刻聚集着这么多兵马,各种战具就摆在城下,披甲执锐的焱兵们个个身材昂藏,刀枪剑戟耸立如林。 这副模样,他们像是要出征。 武理吞了口唾沫,跟着接应的焱兵往皇城而去。 当穿过外城,进入内城时,武理呼吸越发粗重起来,只因这里依旧还有数不清的兵马,此外还有一门门尚未见过的战具。 这样雄厚的兵力,这样多的战具,他能想象出那一夜他们是如何攻破这座城池的。 但可怖的地方在于即便是攻进了城,他们依旧还有如此兵力。 ‘没有损耗吗?’武理如此想到。 但已容不得多想,进了内城后,便是一路急行,一段时间后便抵达了皇城。 皇城门口有士兵正在清扫血迹,武理下了马,伸手将额前垂落的白发拨于耳后,在忐忑的中跟随焱兵进了皇城。 一路七拐八绕,武理也摸不清方向,这还是他第一次进皇城。 但并未前去最雄伟的那座宫殿,焱兵将他带去一处偏殿,便说陛下就在里面,要他进去便可。 他们倒是彬彬有礼,一路未曾刁难也未甩什么脸色,武理紧张沉重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但到了台阶下,一颗心还是跳的越来越快。 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又抬脚看了下鞋底有没有泥泞,武理垂着头上了台阶,待门槛出现在眼前,他润润喉咙,这才恭声道: “草民武理.....” 话未说完,里面传来清脆的声音。 “进来吧。” “是,陛下。”武理躬身垂脸进了门。 “草民?你不是蛮族族长吗?嗯.....应当是蛮王才对。” 声音传来,武理这才抬起头来。 一张年轻俊朗,剑眉星目的脸最先出现在眼帘之中,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并未身着皇袍,而是穿着便服。 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在不大像那个一战便杀了数十万人的秦泽。 但武理知道这就是了,他应是个笑面虎。 “陛下言重了,无官职在身,便是草民。” “所谓蛮王之名,更是不敢当,族长乃是族人见我辈分高才如此称呼。”武理说道。 秦泽微微颔首,目光也在打量着不大像蛮人的蛮族族长。 不仅外貌特征不像,从他进门到现在说的话也不太像蛮人的作风。 于是他开口道: “金家暴政,如今已经被我带军镇压,金风鸾更是已被擒住。” “如今大局已定。” “你蛮族前来归顺,时机挑得不错。” 武理当即道:“陛下带义军推翻昏君,乃是天下人之愿,实乃众望所归之事。” “我蛮族虽叫蛮族,但不过是名号不同,我们生在这片国土,以前是乾国人,现在是焱国人。” “归顺,早已是归顺多年了....” 闻听此言,秦泽背着手走到武理身旁:“你是会说话的。” “不敢。”武理低下了头。 “既然这么能言善辩,当初为何你们蛮族还要派出大军前去北凉呢?” “去镇压义军?你劝不动?” “还是说你们不过是表面归顺?” “你们蛮族好勇斗狠,在这片国土之上也是素有声名,今日过来找我,是你的意思,还是全部族人的意思?” “今日归顺,待日后养精蓄锐,又起兵?”秦泽双眼微眯。 问题太多,每一个都难以回答,但武理知道要面临这样的问题,因而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他深吸口气,说:“陛下,我.....” 仅仅说了三个字,秦泽便摆手打断:“本来要明日去桂云城,既然你不请自来,那就今日去吧。” “来,随我军一同去桂云城。” 武理呼吸一滞,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起来。 原来那晚来的一个时辰。是在集结军队,而他们果然是在备战。 但不待他再开口,秦泽已经走出了门。 第569章 以诚相待 “陛下!”短暂的恍惚后,武理急忙追出门外。 秦泽正在下台阶,头也不回的说道:“听说这次你带了不少族人过来。” “是,陛下。”武理心中既慌张又着急:“陛下,我蛮族这次前来,是真心实意责归顺,绝没有二心!” “陛下您已经一统天下,如今纷争已止,怎能再动干戈?陛下!” 秦泽快步下了台阶,继续说道: “听他们说,你带来的族人中,大部分是老幼妇孺,你带他们来,是希望我看在这些老幼妇孺的份上,不对蛮族兴兵?” 秦泽站定在地,侧身看向小跑追来的武理。 看着这张面无表情,但双眸犀利的眼,武理脸色僵硬,知道自己的算盘全被看穿了。 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再没有必要编造什么说辞了。 他只能坦然面对:“是,陛下。”武理低垂了眼帘,抿紧了双唇。 秦泽沉声道: “是去年死在雁落山的蛮兵们留下的遗孀与子嗣?” 武理深吸口气,平复着压抑的心绪,低声道: “是,陛下。” 话音落下,秦泽双手环胸,目光只是盯着低垂着头的武理,他没有再说话。 “陛下,我.....”武理抬起脸,刚一张嘴就看到秦泽伸手示意不要多言。 武理只得将话吞了回去,被这迫人的目光注视,他局促又惶恐,但他明白这是秦泽在考虑,这说明事情或许有转机。 “你是怎么说服她们的呢?”秦泽突然问道。 “族人都真心愿意成为陛下子民,这是我蛮族的本愿。”武理立刻开口。 秦泽摸着下巴,眼神变得锐利: “去年死了几十万人,死的这些人,是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这是至亲。” “我是他们的仇人,你几句话一说,他们就能忘掉?” 武理当即说道:“陛下,这....” “你想好再开口,说出来的话,不说让我相信,至少你自己得信吧。”秦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武理张着嘴,顿时心乱如麻。 ‘这当然行!’能这样说吗?不行,这确实太过荒唐与虚假。 几十万人的命,能用一句“忘了”就能掩盖过去?这不是孩童之间的争执,我踢了你一脚,回头说一句抱歉便和好。 这残酷的事实就是一座山,不仅仅压在了那几十万个家庭身上,还是压在整个蛮族身上的山。 它不可能会被忘却,这根刺扎在心头,只会越来越深。 他立刻明白了秦泽的意思。——你蛮族,真的是在归顺吗? 此刻,武理心中思绪万千,无数话郁积心头,但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条有力的说辞。 见他无言以对,秦泽又说道: “我是初次见你,但你这个蛮族族长,却实在不太像我印象中的蛮族人。” “你说——” “若你是我,当如何处之呢?” “杀了几十万蛮人,他们恨我入骨,今日我手握大军,他们为之忌惮,于是前来投诚。” “即便我宽宏大量,但同在屋檐下,我得时时刻刻防备着,以防有那诡诈之徒背地里试图行谋逆之事。” “大事他们或许做不出,但毒蛇就在脚下,一时不防便会咬你一口。” “怎么办?”秦泽质问着武理。 问题尖锐,直击要害,但武理没有忘却自己的身份,无论何时何地,都该以整个民族为考量,而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呢? 略一沉思,武理心中有了答案。 他开口道:“如陛下所言,我蛮族一贯给人的印象是好勇斗狠,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族内大部分人都较为好战,不肯屈居人下。” 秦泽眉头略挑,只是看着他。 “去年,金家许以重利,让我们出兵北凉,后来的事陛下也知道了,我们派出了数十万大军,皆是族内精锐,尽数死于雁落山。” “他们便是族内最坚定的主战派。” 听到这,秦泽皱眉,冷淡道: “你是要说,你蛮族好战的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族人都是些安分守己的。” 出乎意料,武理反而摇头: “不是。” “族内已经还有些好战之人,但已经很少了。” “哦?那你想表明什么意思?”秦泽审视着武理。 武理道:“如今极大部分族人都只想安分守己的过日子,那些少数份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做不出任何事来。” “说这话陛下或许觉得太过绝对,但我族人向来团结,无论处于何时何地,他们都以“蛮族”为重心,除此之外才会考虑个人得失。” 秦泽微微颔首,没有否认。 “也正因如此,他们不会背离蛮族,就代表着绝不会将个人荣辱得失放在整个族群之上。” “这次我带人前来南泽,就是我整个蛮族的意愿。” “陛下所担忧的今后之事,应当是我今后担忧之事,而不是陛下的。”这话有些深,但秦泽听得明白,他缓缓道: “嗯,现在蛮族的态度想来是明确的。” “只是....以后呢?” 武理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说道: “昔日,秦将军所率赤焰军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乃是前朝最强的军队。” “可这样的大军,却不是败于敌人之手,而是来自于疑心甚重的金风鸾。” 秦泽一愣,但皱紧的眉头却立刻松掉。 武理接着说:“今日的蛮族,比不上昔日的赤焰军,甚至不足为提。” “但陛下的担心,却有点想像,陛下也要宁错杀不放过吗?” 说完这最后一句,武理已是汗如雨下,他低头躬身,甚至不敢再抬头。 但垂落的目光却看到眼前人向自己走来。 秦泽看着这忐忑不安的老者,叹声道: “你很诚实,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脑子却非常清醒。” “蛮族有你这号人物,当初怎么会想着要出兵呢?” 此话一出,武理抬起满是汗水的脸。 秦泽接着说道:“雁落山一战,我埋设重兵,本来是应对金风鸾派来的兵马。” “你蛮族带着大军前来,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武奎在带大军进来之前,曾派一员将领进来探查,那人叫单义。” “那时我对他说过,和平来之不易,还望珍惜,我要打的仗,你蛮族就不要掺和了,然后我放他回去了,让他将我的话转达给武奎。”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听,之后还是进来了。” 听到这,武理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猛地掐住,强烈的悲痛之意席卷而来,他几乎站不稳,只能紧紧抓着拐杖。 “之后的事就不用我说了,所有人都知道。” “不过这单义最后却是自尽而亡,临死之际,他说的也是你今日这番话。” 话到此刻,白发苍苍的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颤抖得厉害。 秦泽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武理抬起这张痛苦懊悔难过又无奈的脸,秦泽再度叹声道: “有点惋惜。” “我是说真的。” 早已蓄满的泪水夺眶而出,武理瘫倒在地,再难以自制,悲声大哭起来。 第570章 喜忧参半 秦泽缓缓起身,接着说道: “那日就就在想,待我日后推翻了金家,统一了天下,你蛮族又该如何处置呢。” “北库的胡马从未归顺我国,历年来都是进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灭了他们倒是无可厚非。” “可你蛮族自多年前赤阳谷一战后就已经归顺,此后倒也是未曾生出事端来,如今同居一片国土,也是以国人自居。” “杀了,虽说能杜绝今后有可能会发生的动乱。” “但真到了此刻,倒确实让人左右为难,金家已经没了,这泱泱国土之上,还要再来一场战争,也不合适了。” 说到此处,秦泽低下头看着武理。 “蛮族,不乏英勇之辈,不论是当初,还是去年的雁落山之战,那些人都是战死的,没有人怯战投降。” “武奎雄心勃勃的带着几十万兵马出来,想来也不仅仅是为了配合金风鸾来镇压我,他应也是想成就一番霸业。” 满眼泪水的武理已经不想再隐瞒,他颤抖着点头,泣不成声的说道: “是。” “大王出兵,也是为了一争天下。” 秦泽微微颔首: “若是没有我,兴许他真能做出一番建树来吧,但毫无疑问,你蛮族打到最后,结局也一定是渐渐消亡。” “不是死在金风鸾的神机营手中,就是死在外敌入侵的战争中。” “这天下,多少雄心壮志之辈想将其掌握在手中,但一路杀伐过来,终究还是那些平民百姓受苦受难。” “蛮族人多为英勇之人,抛头颅洒热血的事,他们或许是一笑置之,只是可怜了那些普通人。” “起来吧。” 秦泽上前一步,将手伸向了这满脸悲怆的老人。 面对这伸来的手,武理知道蛮族将会无恙,但现在他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高兴吗?是该高兴的,自己已经坦诚的讲出了所有心底的话,也换来了个好的结果。 但同样又是难过的,因为是又经历了一次彻骨的悲痛,从赤阳谷到雁落山,这两次教训才换来了今日的清醒。 只是太阳明日还会照常升起,蛮族也会再次出发。 他接着伸来的手,蹒跚的起了身。 “多谢陛下。”武理老泪纵横,诚恳的躬身行了个礼, 秦泽点点头,突然问道: “今年贵庚?” “我已七十有六。”武理擦去眼泪,回答道。 “嗯,年纪不小了。”秦泽转身往宫门走去,武理跟了上来。 “保重身体,争取长命百岁。”秦泽边走边说。 “多谢陛下吉言,只是我.....” 话未说完,秦泽脚步顿止,扭头看向他,面色尤其郑重: “你是族长,你要活的越久越好。” “对我很重要,对你蛮族,更重要。”说完此句,他继续往前走去。 武理一楞,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陛下!” “其他的话不用多说,你我心中有数,现在我要带着军队去一趟你们蛮族。” “说实话,你能带着人主动来南泽,比我带人去南泽,要好很多。” “是,陛下,我明白。” 已经出了宫,门外早已经备好了马匹,秦泽翻身上马,武理也坐上了一匹战马。 路上,秦泽又说道: “金平武你给我抓了回来,做的很好。” “省却了我一些功夫,但那金唯尊却还是不见踪影,想来是早早逃出了南泽,我不能在此地久留,去了你们桂云城后,我也只能歇息一夜,次日就要离开,我会留下些兵马继续追缉逃走的金家人,南蛮之地捱着南泽,你们也得出力,助我追缉。” “是,陛下!”此刻武理脸色缓和许多,声音也不再那么有气无力。 “蛮族今后该当如何,其实不用我来说,你心中也全都明白,如今天下太平,不能再起任何纷争,但你蛮族与其他国人还是有所不同,虽是同居一片国土,但你们过于抱团聚集,族群意识极重,将你们打散分开或许能行,但你们族人肯定心中不情愿。” 武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知道秦泽说的都是事实。 “别担心,我不会那么做。” “今后,你们就自治吧。” 听到这,武理一愣。 “自治?” “嗯,蛮族事务,自行治理,当然了,包括族长等一些重要官职,必然要经过朝廷的认可,不仅如此,你还要让你的族人们都牢记一件事,‘蛮族’之名固然重要,但国,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一名蛮人,更是一名焱国人。” “孰轻孰重,人人都要明白,这个任务艰巨又漫长,改变人固有的观念很难,这需要经历一代代人的教导。” 说到此处,秦泽抬起头看向郎朗晴空。 “但我相信,终有那么一天,” “毕竟,没有人会不想过安定平和的日子。” 武理大受触动,当即答应道:“是,陛下!” 行将抵达城门口时,武理诚恳道:“陛下,前去桂云城要到晚上。” “恳请陛下在桂云城多待几日,让我们设宴款待一二,以谢陛下之恩。” “不用了,今后有的是机会去你们蛮族。” “明日我就要踏上归途,前去南港,那里还有很重要的事。” 见他一口回绝,武理忍不住问道:“陛下还在操心何事?金家都已经被推翻了。” “逃离的少数金家人,相信不日便能悉数抓到。” 秦泽双眼微眯,嘴角微微抿起: “内乱已定,太下太平。” “但外面可不太平,一帮异国外邦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焱国。” “他们派来的舰队,已经抵达了南海,不得与他们会一会。” “这......该不是还要交战?”武理心一下紧了起来。 “他们带着舰队来找我们,不为交战,是为何呢?”秦泽扭过头看着武理,脸上却挂上了一抹笑容。 武理冷汗一下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刚刚才打过一场大战,这马上又要去和异国外邦打吗?不知他们兵力如何?” “可不是一个异国外邦,那是好多个国家的联军,哪里能弄得清他们有多少兵力。”秦泽面色淡然。 但武理可不淡然了。 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滴落在地,他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如今天下太平,蛮族今后也能蒸蒸日上,现在却说还有一堆外敌在虎视眈眈,这如何不叫人心中担忧。 于此时,武理喜忧参半。 “怎么就让这么多异国外邦给惦记上了,这....今后该如何是好!”他急声道。 见他如此紧张,秦泽大笑一声。 “慌什么。” “先前在南泽,我就说过了,要宣战万国!” “如今他们的先遣军不请自来,那就铁拳伺候,痛打一番便是!” 看着一脸自信,笑的肆无忌惮甚至称得上狂妄的秦泽,武理瞬间呆住。 啊?不是!宣战万国?! 直到今日方才天下太平,现在的我们有这个实力宣战万国吗?! 步子能迈得这么大的?! 第571章 项上人头 日居正中,已经是中午时分。 奔波一夜的阎承身上缠着透血的纱布,脸上的伤口却还来不及清理,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血痂结在了脸上。 此时他正带着部下们往南泽赶去,庆王的那颗人头他已经命人简单的清理了一遍,但终究这颗人头还是难以辨清面容,阎承心中无奈,昨夜在极怒之下下手确实太重,但如今也无可奈何,所幸庆王的那柄佩剑还在,有了人头与这柄名贵的剑,应足以证实他的身份。 而族长已经先行一步去了南泽,真的能如族长所说,让焱君接受蛮族的归顺,不再动干戈吗? 若是说前几日他只是在无奈之下才支持武理的决定,但经历了昨夜的厮杀后,阎承却是彻底想明白了。 在一番胡思乱想中,同行的部下们却突然出声: “将军,前面是我们的人!” 这一声喊让阎承回过神来,他抬眼往前方看去,当焦距逐渐定格,他看到远处一群人正朝着他们而来。 正是族人们,还是族长带出去的那些人。 但这并未让阎承感到欣喜,他反而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只因为族人们的后面,还跟着一支大军,那是披甲戴胄的焱兵们,他们身骑高头大马,手拿刀枪剑戟,一辆辆战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装载的战具让人心惊。 这支虎狼之师简直就是一股钢铁洪流,如今正行走在这平原之上。 雄壮,威武,锐利,坚硬,锋利,像是能摧毁一切,仅是这一眼,便让阎承浑身剧震,他猛地想到前几日和族长争吵时的场景。 ‘我怎么这么蠢.....’他情不自禁的心中自语了一句。 若是当初族长没有阻拦,自己真带着兵马与金家联合,恐怕此刻早已经死了个干干净净。 而这时,部下们一脸踌躇的看向了他,显然这番景象让他们都感到了惶恐与不安。 阎承咬住唇角,沉声道:“下马,留在此地等候。” “是,将军!” 士兵们当即下了马,恭候在了此地。 而在对面,骑在马上的秦泽自然也看到了阎承一行人的身影,随即他扭头看向身旁的武理。 武理此刻如丧考妣,先前的对话结束后,这老者就成了这个模样。 “这还离桂云城很远,你提前安排人来接应吗?”秦泽随口道。 “什...什么?”武理在沉思中抬起头,随后明白了他所指何事,“不...不是接应的。” 武理手搭眉头,极目远眺下逐渐看清了熟悉的身影,这才接着说道: “是我族内的阎承阎将军,他追捕逃犯回来了。” “早前有族人看到有一行人绕道逃跑,猜测是从南泽逃出来的,因而他带人前去围堵,看样子这是追到人了。” 秦泽颔首,不再多言。 片刻后,随着大军迫近,阎承当即带着部下们躬身而来。 秦泽抬眼瞧去,见这蛮将遍体鳞伤,脸上一片血污,心中也大致猜出昨夜他应是经历了一番激斗。 他抬起手来,大军顿时停止行进,队列从中间让开一条路来。 阎承抱着个木盒,躬身走上前来。 “参见陛下!”他弯着腰,思考了一息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起来吧。”秦泽淡淡道。 而此刻一旁的武理脸色却更差了,毕竟阎承这个模样,实在让人心中疼惜,看来昨夜的追捕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过看到他抱着木盒,想来是昨夜的行动有了结果。 果然,只见阎承举起木盒,沉声道: “回禀陛下,昨夜庆王金唯尊潜逃至苍梧山,我率兵前去捉拿,他们反抗激烈,难以活捉,为了留下他们,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与之交战,在一番厮杀中金唯尊身死。” “盒内乃是他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秦泽脸上略显讶异,但只是颔首道: “金唯尊的人头?” “拿给我看看。” 话音落下,一旁的焱兵走上前去从阎承手中接过木盒,他们挡在秦泽身前,这才打开了木盒。 盒内果然仅有一颗人头,别无他物。 焱兵们检查一番后,一人拿起木盒走至秦泽身旁,这才抓起头发将人头从盒中提起,亮于秦泽眼前。 饶是秦泽已不知见过多少血腥画面,但看着这颗人头还是觉得渗人。 这彻底扭曲变形的人脸上眼眶崩裂,鼻子折断,嘴部明显与右脸颊明显凹陷了下去,而其左脸甚至少了一大块皮肉,裂口参差不齐,倒像是被野兽撕咬下来的一般。 这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其残酷血腥的拷打,才变成了这番模样。 但这是金唯尊吗?那个总是躲在所有人身后,阴险毒辣的金唯尊?虽然一夜就攻破了南泽,但金唯尊人老成精,他既然已经逃出南泽城,应该早已经有了脱身之计。 而苍梧山不算特别远的地方,他就只逃到了此处?还是说蛮人为了示好,这才抢着拿出颗人头来? 秦泽盯着那颗人头审视,候着的阎承此时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在这样的虎狼之师面前,似乎什么都微不足道了。 但悬着的心却逐渐放了下来,族长跟随在秦泽身边,他虽然带着大军,但看现在这个模样,应该不是去向蛮族宣战。 之所以派出大军,阎承猜想这应是为了展示武力,让族人们明白他们的实力,这是在敲打。 “你确定这是金唯尊?” 突然的问话让阎承思绪中断,他立刻点头道: “是的,陛下!” “人头是我亲手割下来的,我们追入山林与他们厮杀了好一阵,金唯尊本来已经在他手下们的掩护下逃往深山,后来不知何故又杀了回来。” “我们又与之血战了一番,这才杀了他。” 说到这,阎承这才想起缴获的那柄剑还未呈上去。 刚刚太过于紧张,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竟然忘了这事,随即,他又补充道: “金唯尊面容难辨,是我在与他交手过程中为了自保,不得已才打成这般模样。” “但他的佩剑还在,刚刚...忘了交给陛下。” “还请陛下过目。” 说罢,阎承扭头使了个眼色,一名蛮兵当即走向战马,将那悬挂在马背上的宝剑拿了过来。 第572章 矢志不渝 典韦走上前去,从蛮兵手中接过宝剑。 一接过剑,典韦便眼前一亮,这确实是柄好剑,朴实无华,但却刚硬笔直,虽未使用,但他知道这剑绝对极其锋利。 “是把好剑。”典韦嘟囔一声,转身走向秦泽,将其呈了上去。 秦泽握住剑柄,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沉甸甸的份量,剑刃虽雪白,但此刻在阳光下却泛出一股灿金色,武理也在旁看着这柄剑。 “矢志....”看着剑刃,他不自觉的念出了声。 秦泽自然也看到了这两个字,开口道: “这剑来历不小,是金家祖上传下来的。” “很多年前,群雄割据一方,彼此之间厮杀不止,天下动荡不安,涂炭平民,马革裹尸家破人亡的事不胜枚举,几乎是暗无天日。” “值此兵连祸结之际,金家高举义旗,誓要休止干戈,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日子,他们自南泽起兵,带着五万子弟兵们讨伐了盘踞郎洲的【烈王】殷在野,这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金家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取下朗州,可即便如此,在进了朗州城后,他们却未曾像其他军阀一般劫掠平民。” “这一战后,金家兵马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但在短短两个月后,他却有了八万兵马,那是朗州的人,还有赶来的天下义士。” 话到此处,武理忍不住说道:“陛下,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即便是史官记载,那也未必属实。” 秦泽看着宝剑,抿嘴道:“可能吧。” “这柄剑,据说就是那时的朗州铸剑师铸造而成。” 说到这,秦泽眼神逐渐冷漠,他一剑斩向虚空,冷声说: “矢志,是为矢志不渝之意。” “执剑立誓,恪守不渝。”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忘了本心,让这柄剑就此蒙尘。” 秦泽收剑,悬与马鞍上的得胜钩之上,看着阎承道: “做的很好,杀了金唯尊,大功一件。” “日后必论功行赏。” “现在随我们一同回桂云城。” 阎承浑身一震,当即恭声道: “是,陛下!” ——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色下,桂云城一片火树银花。 当然,这并非是张灯结彩的场景,在重要盛大的日子里,蛮族会以无数的篝火来表达欢悦。 正如此刻,点燃的柴薪烧得哔啵作响,炽烈的火焰在夜风之下愈发旺盛。 有腰悬小鼓的蛮族大汉有节奏的拍动着鼓皮,奏出沉闷却有力的乐声,有虽身着粗布麻衣但却格外高大健美的蛮族年轻女子裸露臂膀,长而直的腿在随着鼓声舞动,做出一个个奇异的动作。 点燃的篝火实在太多,这让她们古铜色的肌肤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在火光的照耀下,仿佛闪耀着光彩。 秦泽撕着手中的羊腿肉,嘴中吃着羊肉,眼中则在欣赏着这别致的风情。 “陛下,如此为您接风洗尘,还是过于简陋.....”坐在一旁的武理说道。 “入乡随俗,我觉得很好。”秦泽晃了晃手中烤得金黄,散发浓郁肉香的羊腿,“肉也很好吃。” “那...那太好了。”武理紧绷着的脸色一下舒缓。 “你们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吃羊肉吗?”秦泽问向其他人。 这处篝火围坐了十余人,除却秦泽带着典韦许诸二人之外,其余人皆是蛮族人,皆是蛮族内管事的人,那阎承却不在其中,他伤势不轻,一回到桂云城武理便让他先去疗伤。 而此刻,典韦抱住一扇羊排啃得满面油光,许诸倒是好些,而那些蛮人们则个个正襟危坐,神色紧绷。 “吃,爱吃!都爱吃!”听到秦泽问话,武理连忙摆手,其余人等这才小心的取肉来吃。 秦泽轻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紧张。 毕竟带来的大军已经在桂云城走了一遭,且不谈这一个个披甲戴胄的将士们,那些火炮就能让他们为之震撼。 上半夜时,秦泽就命人将十门火炮置于开阔地带,而后让武理带族人前来观看。 之后,这十门火炮在他们的注视下射出炮弹,击向远处垒起的靶子上,瞬间将这些靶子轰得四分五裂,这火炮的震天声响已让蛮人们大受震撼,更何况它还有如此威力。 反正炮弹多,秦泽便让士兵们一直放炮,足足放了小半个时辰,轰了靶子又轰了树,接着又轰了蛮族的石墙,秦泽还想让他们牵来些牛当肉靶试试,只是看满族人似乎活的也挺艰辛,这才就此作罢。 震天的炮响声毫无疑问让所有人蛮人都知道了威力,也彻底的感受到了当今焱国所拥有的实力。 因此—— 秦泽看着这些吃肉的蛮人,心想所谓的好勇斗狠,在碾压的战力面前,也都挺乖巧的。 “陛下,请让我敬您一杯。”这时,武理站起身来,端着一碗酒水躬身走到了秦泽面前。 “心领了,不过今夜我可不能喝酒。” “你知道的,明日我就要回去。”秦泽摆手道。 “陛下宽宏大量,愿与我蛮族休止干戈,还让我蛮族今后自治,如此恩情,这杯酒我必须要敬您。” “陛下明日决定要回去,自然不必喝酒。” 说罢,武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秦泽微微颔首:“好。” 而这时,其余蛮人皆起身走来,各自手拿着一杯酒,齐声道: “敬陛下!” 话音一落,众人一饮而尽。 这还不止,此处的动向早已被其余蛮族人尽收眼底,于此时,他们纷纷起身敬酒。 看着他们的举动,秦泽当即站起身来,道: “把宝剑取来。” 许诸当即起身取剑,典韦也赶紧起身。 于此刻,这场篝火晚宴上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这里。 在无数视线中,秦泽接过许诸呈递而来的宝剑。 他又说:“给我一碗酒。” 武理当即亲自倒下一碗酒送与秦泽手中。 秦泽又说:“来,诸位,让我们都把酒满上吧。” 于是所有人都倒满了酒,也举起酒碗面向了秦泽。 秦泽环视一圈,朗声道: “今日带大军来桂云城,如诸位所见,是为了显我军之威。” “在战场上,他们能击溃任何敌人。” “但今日前来桂云城,并非是把你们当做敌人,显我军之威,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害怕恐惧,你们是蛮人,更是我们焱国人,既都是这片国土上的同胞,那他们就是你们的护卫者。” “我知道,去年的雁落山之战你们忘不了,那一战我的军队杀了你们很多人,但那时是立场不同,是无可奈何之事。” 语到此处,那些在篝火宴外围的老幼妇孺们已经低头抽噎起来。 秦泽继续道:“你们忘不了那一场仗,也不该忘记。” “彻骨伤痛铭记在心,才能让人为之警醒,死者已经远去,生者却依旧还要前行,放不下过去,就没有未来。” “积怨于心,不如由我来把话说开。” “这片国土,如今是太平了,经历了内部纷争,经历了倭寇入侵,如今这国土,是你们所有人的,每个人都有资格在这里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今后该怎么走,我想你们心中都有答案。” 说到此处,秦泽面色郑重,他一手端着酒碗,一手举起那柄宝剑,振声道: “今日,我在此立下誓约!” “焱国强,便是蛮族强,焱国盛,便是蛮族盛!” “今后,这片国土,绝不会再有战乱发生!” 语毕,他一饮而尽。 众人皆心神震动,欢呼声紧随而起,武理高呼一声:“让我们同饮此杯!” 当即,所有人都喝了这碗酒,于此刻,真正的篝火晚宴才正式开始。 秦泽已经坐下,武理却凑到了他的身旁,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有些凝重。 “怎么了?”秦泽问道。 “陛下要回南港应对敌人,我蛮族也可出力,请让我们派出大军,随陛下一起赶赴南港,击溃敌军!”武理沉声道。 第573章 武理的担忧 秦泽看着老人那郑重的神色,挑眉道:“你想派出军队助我一臂之力?” 武理语气凝重的说道:“陛下,同为一国之人,既然有外敌在对我们的国土虎视眈眈,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 秦泽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笑容,点了点头。 武理的脸色却还是那般肃然,他接着说道:“今日见识到了陛下的大军,确实神勇不凡,但就如陛下所言,有多个异国外邦对我国土虎视眈眈,那他们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觑。”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要和他们交战,那自当人人出力。” “焱国强,就是蛮族强,焱国盛,就是蛮族盛。” 秦泽双手环胸,静静听着。 “如今天下终于归于安定,纷争已止,若无外敌垂涎,今后自当蒸蒸日上,但他们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没有怕的道理。” “陛下您做出的决定,我们一定支持!”武理言辞恳切。 先前在路上时,他和秦泽聊了一路,虽然在一开始惊诧于秦泽说宣战万国的事,但之后他听秦泽讲述了南港发生的事后,他便只剩下愤怒。 ——我们再怎么打作一团,又何时轮得到你一帮外人来掺上一脚了? ——历朝历代,这片国土上前前后后已经打了几千年的仗,不知出了多少英雄豪杰,你们一帮洋人气势汹汹的想来在我们身上占便宜?你当我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嗯?你还真来了?!那你们已有取死之道! 武理的愤怒来的简单纯粹,也是这片国土上最典型的代表。 这就好像是一家兄弟几个分家产,分不拢便吵,最后上升到斗殴,但我们打我们的,你外人就别来指手画脚的瞎掺和了,若你不仅要掺和,还想趁机分一杯羹,那什么都别说了,哥几个抄起家伙先干死这不长眼的。 每当于此时,“团结”二字便会不由自主的从每个人头顶冒出来,不外乎小家,不外乎大国,历来如此。 看着老人脸色通红,脸上也不知是因为酒水的缘故还是因为怒火窜了上来,秦泽抿嘴道: “蛮族骁勇善战,我心知肚明。” “有你们助力,自然能杀得那帮异国外邦丢盔卸甲。” 听到这,武理倒有些惭愧了,事实上如今蛮族早已不复从前,但再怎样,还是要站出来,这是举足轻重的国事! 但秦泽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嘛.....还是算了。” “对付他们,我麾下的兵马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就连登陆都做不到。” 见秦泽如此胸有成竹,武理急声道: “陛下,这可不是小事。” “您不是说了,他们这次前来并非是派出一支军队,而是多个国家的联军啊!绝不能轻视!” 秦泽颔首笑道:“那是当然。”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能应对的,暂时还不需要蛮族派出兵马来助我。” “你的心意我明白,如今外敌来此,蛮族自当出一份力,但不是现在。” “需要你们的时候,不用你说,我会下令的。” 说话之间,一阵风吹来,瞬间一股晕眩之意传来,秦泽一手扶额,心中大感诧异。 不就是喝了一碗酒吗?怎如此上头?这他妈什么酒?! 武理见秦泽显然有些晕头,心中顿时就明白了,陛下应该是不胜酒力,他如此胸有成竹,想来这酒水也起了不少功劳。 念及此处,他拱手道:“陛下,还是不能轻视他们啊。” “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南海,又是漂洋过海而来,想来是早已经做好了侵略我国的准备,这些王八蛋们这次不占得便宜是不会走的!”武理咬紧牙关,一脸狠色。 又说道:“海战我蛮族确实不行,但在陆地上,我蛮族绝对要比那帮洋人强,不如.......” 秦泽晃了晃脑袋,那晕眩之意却越来越重,武理一直絮叨他也没听清,因而只是摆手道: “嗯,我知道了。” “这样吧,先由我们在海上与他们打上一场,若是他们....他们上了岸,你蛮族再来增援便是。” “好!那我立刻安排兵马,明日与陛下一同前去南泽!”武理当即说道。 “不不不....” “就在这里候着就好,等我下令,你们再去,等...等消息吧。”秦泽打着哈欠,困意越来越重,话也说的含糊不清。 “那要多久?”武理心中担忧。 “额......” “可能不出半个月吧....不说了,就这么安排,你不要擅自动兵。” “是,陛下!”武理捏紧了拳头,心中想着等陛下下令后,就发兵前去支援,必定要将那帮洋人打得头破血流! 只是刚一抬头,却见秦泽垂着头已不再动弹。 ‘睡了?可酒里没有下迷药啊!难不成拿错了酒?!不可能啊!’武理愣住了。 —— 晌午时分,桂云城外。 秦泽睁着满是血丝的眼,朝着已送行几里路的武理一行人摆了摆手。 “行了,都回去吧。” 武理沉声道:“陛下,若是在南港发觉敌军难以应对,一定要尽早下令通知我们来援助才是。” “其实让我们提前去南港才好,只是陛下您......” 秦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 “知道了。” “等我消息便好。” “若是我军陷入颓势,难以遏制敌军,我定然让蛮族大军前去增援。” 知道再多说也改变不了秦泽的决定,武理无奈的点了点头,接着抱拳道: “陛下,此行前去,务必要当心!” “嗯。”秦泽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言,带着大军离去。 一直等到他们逐渐走远,武理这才收回了视线,而同行的阎承在这时走到了其身旁,道: “族长,陛下如今击溃金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但敌军来自多国,或许陛下有些轻视了....” 武理看向阎承,虽然他整张脸已经被白布缠了个结实,但这语气能听出他的担忧。 “先练兵吧。” “时刻准备作战。” “好!”阎承答应一声,继而语气略有些兴奋的说道:“陛下留下了数十门火炮给我们,炮弹也很多。” “我想再试试。” 听到这话,武理轻笑了一声,接着抬起头看向苍穹碧日。 “这世间变化真快啊......” “幸好,我们跟上了。” 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声,他扯动缰绳,带着族人们踏上了归途。 第574章 南海风波 南海,无数战船中的其中一艘,此刻甲板上摆着一张圆桌,围坐在此的人个个神色紧绷,虽阳光灿烂,海风吹拂,该是一片静好模样,但此刻这里的气氛却分外凝重。 “嘭”的一声响! 圆桌被一人重重拍了下,一瓶格尔斯酒“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怒骂声紧随而起: “你们这帮海黄瓜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来度假的?” “想度假为什么不去费尼大陆,让那些野人伺候你们不好吗?!他们能把你们屁股都给舔得干干净净!” “你们不是最喜欢这样吗?为什么不去?” 骂得尤其难听的是来自匈利国海狮舰队的元帅奥古特,他身材挺拔,此刻一张阴翳的脸上满是嘲讽之意,此刻抱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椅中坐着的那人。 被骂者仰靠在椅背上,听到这怒骂后猛地甩了个头,于是那垂至额前的金色秀发便到了头上,露出一张英俊却面红耳赤的脸来。 “奥古特!你不能这样污蔑我们!我们没干过那种事!”来自升卢国玫瑰舰队的元帅,还不到三十岁的卢卡特不满的反驳了起来。 “哈哈哈。”奥古特笑的肆无忌惮。 卢卡特愈发窘迫,朝着桌上其他人说道:“别听他胡说!” 而他身旁的副将莱托此刻已经是满面怒容,既愤怒自己这位元帅的软弱,又愤怒奥古特的猖狂,他再也忍不住,怒声朝着奥古特道: “奥古特!你嘴上的侮辱,不过是你无能的表现!” “你们海狮舰队不是很强吗?为什么不闯过去,直接登陆呢?!” “你们做不到,也不敢,现在就要来通过侮辱盟友来摆威风吗?” 话音落下,奥古特双眼瞪得溜圆,他双手猛地拍在桌上,怒吼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再敢说一句话,就割了你的舌头!” 他又看向了卢卡特,讥笑道:“小子!你这个元帅当得连自己手下的嘴都管不住,你说的对,你们是该回家了!赶紧滚蛋吧!” 莱托正要开口,卢卡特却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莱托只能无奈的紧闭双唇,但却紧紧捏住了拳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那不然能怎么办呢?他们在近海的有那么多巡逻船,我看这趟咱们要无功而返了.....” “还不如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返航回去,集结了更多兵力,再来一趟就是了。”卢卡特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呵,你回去还有再来的一天?菲古斯大帝让你来是为了与我们一起拿下大乾,你空手回去,等着革职吧!”奥古特扭头看向船栏旁的一人,又转首看向卢卡特说道。 “那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多船啊,之前的情报可从没说过这事。” “你们也都不知道,对吧?”卢卡特摊开手,朝着另外几人说道。 “不知道.....” “现在情况确实不太好....”陆陆续续有人开口。 桌上其他人虽来自各国,但所带来的舰队中却没多少船只,有个几十艘就已经不错了,因而他们也没话语权,此刻更多的是充当听众。 而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此刻却还没来,但想来不出几日就会抵达这片海域。 他们的迟到毫无疑问也说明了此行他们派出了很多船只,统筹需要时间,毕竟从出航到今日为止,几乎都是好天气,不存在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但现在撒日国的舰队还未抵达,这里却已经出现了状况。 作为升卢国玫瑰舰队的元帅卢卡特最近萌生了退却的想法,而在今日的这场会议中他提出来后,当即引来了匈利国奥古特的怒火。 奥古特在出航时就已经向他们的国君圣伊斯特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无法在那陌生的国度取得利益,他知道这一回去自己的官位就到头了。 若是没有出现现在这个意外状况,事实上他很乐意见到卢卡特带着船队离开,那样自己的国家能取得更多利益,可正是这个意外状况的出现,让奥古特知道若是卢卡特真带人走了,那只会让接下来的行动更为艰难。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南港近海不断巡视的大乾舰队。 光是巡逻的战船数量,就已经出离了他们的想象,而正常来说,在港口那里应该还有更多战船才对,但现在他们无法靠近,因为也无从得知。 但毫无疑问,这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靠近大乾,绝对不是个理智的选择,因而他们才会选择将船只停泊在远离近海的海域,所幸此行准备充足,船上的淡水与粮食还够用。 但毫无疑问,在那陌生的国度上必定发生了大事。 正常情况下,留在那里的自己人应该已经开船前来接应才对,而他们却没有,这样看来那些船只甚至都可能不是大乾所有的。 猜测很多,但现在也没人敢于驾船过去确认,在撒日国的舰队没来之前,谁也不敢率先行动。 但卢卡特却已经等不了了。 直觉告诉他这次恐怕要经历非常危险的状况,虽然还未完全得知对面有多少战船,但不安的情绪一旦生起,就无法消退。 卢卡特相信自己的直觉,它一向很准。 自己还年轻,没必要因为未知的危险丢掉性命,哪怕这危险不足以丢掉性命,他也不愿去尝试,在来之前他得知的情报是大乾是个孱弱的国家,一句话简而概之就是“来了就有。” 但现在很显然不是“来了就有”,而是很大概率要打一场不知结果的海战才行。 但这怎么行? 自己的女人们还在升卢国等着自己呢,离开国土之前,他才刚和捷达子爵的女儿确定关系,那是个十六岁的姑娘,皮肤白皙,上围饱满,出航这么久,卢卡特早已经想念她身上的香味了。 当然,不止是她,其他女人们身上的香味他同样想念。 '回去若是大帝真要革我职,那也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多久父亲会帮我再谋个其他职位,干什么不是一样呢?' ‘你这丑八怪骂的厉害又怎么样?我才不在乎,出门在外什么最重要,那可能是平安啊!这是母亲多次叮嘱的话,我可不会忘记。’ 卢卡特心中如此想到,旋即他拿起面前的格尔斯酒,轻饮了一口,接着朝对面的墨德尼克舰队统帅凯利投以一个爽朗的笑容。 墨德尼克王国是个小国,此行前来并没有带来太多战船,但这格尔斯酒他们却带的足够多,这是他们王国的特产,卢卡特已经打过招呼,让他们送了几十瓶格尔斯酒到自己的船上来。 而此刻,奥古特见卢卡特油盐不进,心中愈发愤怒,毕竟激将法自己都已经用过了,这小子却一点都不在乎。 他妈的!真不愧是海黄瓜! 正这时,站在船栏旁的那人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来人身子挺得笔直,走路也一板一眼,步幅几乎一样,正像他那张几乎永远没有表情的脸。 他身上的军服永远都是干净而整洁的,脚下的军靴更是油光锃亮,这是个严肃而古板的男人。 “都不能走。” “这次过来,大乾一定要拿下。” “谁撤退,就视作背叛盟约,我德尔塔联邦一定会去你们的国家。” 来自德尔塔联邦,“战争狂人”冯帕伦大帝的心腹,“联邦”舰队的统帅穆勒板着脸说道。 第575章 列国之事 上 穆勒眼窝深陷,那深沉的黑瞳冷冰冰的从桌上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被注视者皆感到一阵凉气莫名窜了出来。 与行事狂放,张嘴便是呼来喝去的奥古特不同,这位来自德尔塔联邦的元帅穆勒少言寡语,并不热衷于与人打交道,他总是抱着双臂沉默的注视着海面,戴着的那顶双角帽总是遮蔽着他的表情,而得幸看见的也总是那张肃穆的脸。 但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男人说的话,没有人会不当一回事。 那句:“谁撤退,就视作背叛盟约,我德尔塔联邦会去你们的国家。”可不是说出来恫吓人的。 谁不知道德尔塔联邦是怎样的一个国度呢?或许在十二年前它还不足以让人心生忌惮,那时它叫哥尔特帝国,国界和升卢国差不多,但与撒日国却无法相提并论。 但这是十二年前的事。 十二年前,坐落在萨托斯诺大陆上的哥尔特帝国迎来了新一任大帝冯帕伦,他以三十岁的年纪登上帝位,而这个年龄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期。 冯帕伦更是如此,据传这个男人一天甚至只睡两个时辰,但却总是保持着一股昂扬激情的姿态,让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炽热狂烈。 一上任,冯帕伦便以铁血手腕在国内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而事实上几乎每一个有野心的君主在刚上任时都会想这么做,人人都想展示出自己的才华,希望能够大展拳脚让国家更为强盛。 但改革却也意味着要经历重重阻碍,毕竟掌握最多资源的上位者们总是热衷于维持现状,所谓的改革于他们而言等于是要他们让出利益。 冯帕伦也遇到了这种阻碍,虽然民众们极为支持他,但他却遭受到了一些保守派贵族们的抵抗,这些顽固的反对者们以各种手段反对他的改革。 面对这种境况,他并没有像历任君主那样选择妥协,将“改革”变的不痛不痒,恰恰相反,他选择了更为激烈的方式。 “民众越是支持我,越说明我做对了,一些腐朽堕落的贵族们越反对我,越说明我做对了!” “如果他们赞扬我,更加说明我做的对!如果他们一言不发,说明我做的无可挑剔!” “我是对的!我正在带领哥尔特帝国走在一条无比正确的道路上!” “该死的反对者们,你们的灵魂已经被魔鬼腐蚀,通通给我下地狱吧!” 基于这个意志与决心,冯帕伦以雷霆手段清剿反对者们,剥夺他们所有的财富与特权,然后将这些转而给与支持者们。 支持者们越来越支持,反对者们则逐一被推上断头台。 铁血的整治得到了有效的结果,改革终于迈入了下一个轨道,冯帕伦开始进行强军政策,不过三年功夫,哥尔特帝国已经成为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国度。 而彼时的萨托斯诺大陆上还有着十几个国家,哥尔特帝国也不过其中一个,但在经过三年的改造后,冯帕伦已经决定开始发起征途。 此后的九年不必过多赘述,只要知道如今的萨托斯诺大陆只有一位大帝。 ——“战争狂人”冯帕伦大帝。 作为冯帕伦的心腹兼狂热拥护者,穆勒或许不像冯帕伦那样总是保持着一股激情四射的状态,但他这副古板严肃的面容下,内心却毫无疑问和冯帕伦别无二致。 ——大帝说要征服那里,我就打那里! ——成功征服,那就是荣耀,死在征服的路上,那同样是荣耀! ——帝国的荣耀需要用生命来扞卫,帝国的骄傲需要用鲜血来证明! 三天前,穆勒带着联邦舰队抵达了这片海域,而联邦舰队的抵达,却着实让先一步抵达的各国元帅们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支联邦舰队所带来的战船数量很多,竟然要比玫瑰舰队与海狮舰队加在一起还要略多一些,这实在让人大感诧异。 毕竟在先前的认知中,他们也只当德尔塔联邦这次过来,大概也就会派出升卢国和匈利国差不多的战船来,但这次他们却用出了这样的手笔,毫无疑问那身在萨托斯诺大陆的德尔塔联邦国力又强盛了不少。 萨托斯诺大陆如今已被德尔塔联邦征服,那冯帕伦野心甚大,这次前来大乾恐怕只是个开始,对待战争,他一向迅速而果断。 而这次前来的大乾,在最初的设想中是个极其容易征服的国家,冯帕伦却派出这样一支诺大的船队来,这实在让人不安。 一些距离萨托斯诺大陆较近的普通国家元帅已经惴惴不安,他们担心冯帕伦说不定会在本土渡海发动突袭。 这绝非毫无来由的担心,事实上当初的哥尔特帝国就是这么干的,不然何至于在九年的时间内就征服了萨托斯诺大陆上所有的国家?成为今日的德尔塔联邦。 一旦冯帕伦决定发起战争,那他就彻底变成了个疯子,而这个疯子能让麾下军队着了魔似的陪他发疯。 他们的攻势像是夏日突然落下的雷雨,来的迅速而猛烈。 明明今天还在国都讨论着他们的军队已经打入了边境,该怎么安排兵力应对,不曾想一觉醒来他们竟然已经快推进到了国都。 想向邻国求援,却说邻国也在被攻打。 对此,处于莱昂大陆的匈利国国君,被称作“麦里原疯狗”的圣伊斯特大公就有过这样的评价: “冯帕伦这家伙一定是得了什么病,不然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那么旺盛的精力发起一场接一场的战争,不过他要是敢打到我匈利国来,我会教他知道什么才叫做战争。” 既然被叫做“麦里原疯狗”,圣伊斯特自然也拥有着“发疯的狗”特质,在前些年与升卢国的交战中,他派出的大军像是条疯狗一般紧咬不放,甚至会不惜打到同归于尽也绝不松口的地步。 能被他如此评价,足见冯帕伦确实让人心生忌惮。 而最终落下定论的却是莱昂大陆的霸主级国家,撒日国的伊莎贝拉女王。 在某次多国大人物聚集的重要聚会中,伊莎贝拉女王穿着一身蓬松的粉色长裙,端着一杯精酿而成的红酒,抿着红唇说: “冯帕伦大帝是个有才能的男人,他值得敬佩,但热衷于战争终归不是好事。” “他或许应该来我撒日国进行一场外交活动,让我们一起聊聊关于‘和平’的话题。” “在致力于‘和平’这件事上,我有很多不错的想法与建议,事实上我们撒日国也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当然也取得了一些赞誉,我说的对吗?” 她歪着脑袋,精致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笑着看向那些前来上缴供奉的国君们。 第576章 列国之事 下 作为莱昂大陆的霸主国,伊莎贝拉女王是地位最为尊贵之人,她所拥有的权利让那些附庸国们当然赞同。 当然,即便不是附庸国,同样拥有不小声量的升卢国与匈利国也无法正面反驳,他们顶多在背后骂一句“虚伪”。 而处于萨利斯诺大陆的德尔塔联邦却也不是说没有和撒日国建交,双方在早些年便派出了外交官在另外的国度见了面,但却并没有直接前去各自的国家。 最近这两年,这种联系更是少之又少,德尔塔联邦正在强势崛起,伊莎贝拉心知肚明,但毕竟不在一片大陆,伊莎贝拉对他们也只是有所警惕,但却还不至于上升到担忧的地步。 毕竟撒日国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霸主级国家,周边邻国无不服从,体量之大,兵力之盛,根基之深,都让她底气十足。 而德尔塔联邦不过是冯帕伦登基后才崛起的,他们虽然通过一场场战争来不断攻城掠地,从而取得了实力与地位的提升,但毕竟还不稳固。 战争固然是快速攫取利益的最好方式,但只靠这种粗暴做法又怎么行得通呢? 冯帕伦在萨利斯诺大陆进行着极其残暴严酷的统治,对待那些被征服的国家,若是有不从者,他从来都是以一场屠杀来对待。 被奴役者更是不计其数,他们的余生只能是充当哥尔特人的奴隶,这种事虽然很是寻常,但毕竟这是个根基不深的国家,伊莎贝拉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这萨利诺斯大陆未必不会在今后爆发一场起义。 不过即便没有起义,撒日国也会推上一把,而起义一旦爆发,便是撒日国进场的最好时机。 不过那是今后要考虑的事,眼下值得注意并担忧的,是那远在利加大陆的塔旗国。 若不是隔了一片极为宽广的海域,伊莎贝拉知道撒日国恐怕早已经和塔旗国爆发战争了,这个对手一点都不能轻视。 眼下没有和他们冲突,倒是个最好的时期,正是这个缘故,她才将目光看向了大乾。 大乾,这个从未了解与接触过的国家,竟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统一,人口众多,土地宽广肥沃,这是个难得的沃土。 那若是得到了这里的控制权,撒日国今后又多了一股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资粮。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乾志在必得,伊莎贝拉派出了“烈阳”舰队,这是一支兵力众多,武器精良,战船足有四百余艘的庞大舰队。 可谓是最近这些年来发起的最大一次远征船队。 而如今,这支舰队正在风和日丽的阳光下向南海逼近,领队的是撒日国功勋,海务第一大臣克莱门托。 这是个高且瘦的男人,鼻梁高挺,双颊布满了雀斑,但已接近五十岁的他却依旧站的笔挺,此刻正手拿望镜遥看海面。 “应该不远了,元帅。”身旁的参谋长威尔逊看着他说道。 克莱门托放下望镜,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笑意: “女王陛下很重视这次的行动,这大乾,我们需要在那里取得最大的利益。” “那些跟来的蛀虫们,也想分一杯羹,呵呵。” “抵达之后,我想先得召集他们开个会,商议下接下来的安排。” 威尔逊同样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道:“我们怎么说,他们自然就怎么做。” 克莱门托摇摇头,道: “升卢国与匈利国的人倒好说。” “不过德尔塔联邦的人就不一定了,具体得看他们这次派来了多少战船。” “我们与德尔塔联邦交际不深,到时必定还要发生争执。” 参谋长眉头微皱,点头道:“嗯....冯帕伦野心太大了。” “不论是分得哪一块土地,我想他都不会满足。” “他只要将军队驻扎在此,待将那里的所有事物都了解清楚后,后面应该还会不断派来军队。” 说到这,参谋长眉头皱成了个疙瘩,接着说:“他恐怕要在今后想方设法的蚕食所有地盘。” 克莱门托摘下帽子,笑道: “他或许是这么想的,但他做不到。” “我撒日国在这里,他想做什么,都不可能会实现。” 说话之间,他摸向了油光锃亮的头顶,上面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走吧,回船舱。” 戴上帽子,克莱门托往船舱走去。 参谋长跟随而行,笑道:“麦立瑞爵士已经在大乾待不少时间了。” “想来他也等的着急了,元帅,等我们一下陆地,我想麦立瑞爵士就要找您喝上一杯。” 克莱门托笑容满面:“我也有些想念这个老朋友了。” “女王陛下赐予的尊尼酒我全带过来了,这正合他口味,见面后,我要和他喝个痛快。” “以此感谢他为我们国家做出的贡献。” “等着我吧,麦立瑞。” “哈哈哈哈。” 二人说笑着走回了船舱。 —— 南海。 卢卡特坐直了身体,毕竟在穆勒这迫人的目光下,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不可想因为自己的撤退,导致升卢国和这风头正盛的德尔塔联邦交恶。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这次的行动未必就能成功,于是他低垂了眼角,犹犹豫豫的说道: “穆勒元帅,虽然这次你们烈阳舰队战船很多,但对面却也不少啊,巡逻的船只怕是都有数百艘,并且他们还不止在南海巡视。” “前两天在另一片海域也见到了他们的船只,他们既然能巡视这么远,岂不正说明在港口还有更多的船?” “而能有如此船队,又说明了在陆地上他们还有更多的陆军,毕竟这大乾又不是靠海吃饭的国家,陆军自然是主力。” “这种情况下,或许我们都该考虑下先回去,待准备更妥当后,再来这里。” 话音刚落,怒吼声紧随而来。 “胆小鬼!” “撒日国的舰队还没来,你就想回去,菲古思怎么把你这个毛头小鬼派过来了!” “撒日国的人一到,我们直接打过去!” “我已经等不及去见一见那帮大乾人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货色!” 奥古斯涨红着脸喝道,卢卡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想那圣伊斯特大公的疯狗特质,原来是会传染到手下人的身上来吗? ‘傻狗,你最好死在那里。’他心中暗骂。 第577章 卢卡特的担心 不得不说卢卡特的话确实动摇了一些人的决心,如今局势并不明朗,而这也不是在家门口,背后有自己的国家可作为依仗,若是局势不利,那他们在这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已被动摇决心者们却无法出声附和,毕竟目前在这张桌子上有话语权的也就升卢国,匈利国,以及德尔塔联邦三国,升卢国的人想走,也得看另外两位答不答应。 穆勒上前一步,他高大的身躯几乎抵住了桌沿,垂落的目光冷漠得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他盯着卢卡特,吐出那一贯没有情绪的声音来: “你的考虑很周全。” 卢卡特以为他会反驳,完全没想到穆勒竟然会同意自己的话。 ‘看来他也是个稳健的男人’,卢卡特如此想道。 但穆勒接着说的话立刻就让卢卡特知道自己还是高看他了,只听他冷冷道: “作为一个军人,你身上肩负着你们的皇帝所下达的使命,那你就该奋尽全力去完成使命,而不是以这种理由怯战。” “或许这就是我们哥尔特人和你升卢人的区别吧。”穆勒将目光从脸色有些难看的卢卡特身上移开,他扫视着桌前的每一个人,接着道: “撒日国的人来的太慢了。” “作为这次军事活动的推动者,他们的事前准备却一点都不充分,竟然落在了我们后面,导致我们不得不在这里进行无谓的等待。” “大乾的战船虽然已经在近海巡逻,但并不一定代表着在他们的港口还有更多的船只,之前的一切揣测都不过是猜想,你们提前抵达,但甚至都不敢前去探查。” 说到这,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奥古斯脸上。 奥古斯被这尖锐的眼神刺得脸上发烫,但还是瞪着眼道: “你们联邦舰队不也是来了三天了嘛,你们也没做什么事!” 穆勒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是因为在前天你们就说撒日国的人即将抵达,让我们等一等。” “可现在他们还没来,却已经有人想带着舰队离开了。”他又将目光看向了卢卡特。 奥古斯注意到了这个眼神,立刻跟着发难: “撒日国的人还没来,你们就想回去!是瞧不起伊莎贝拉女王的舰队还是太畏惧那大乾的海军了?” “说话!卢卡特!” 卢卡特心中叹了口气。 在莱昂大陆这片土地上,升卢国顶多只有撒日国一条大腿那么强,他何尝不知道撒日国的海军力量呢。 只是这次前来大乾,已知情报的错误,注定这次行动偏离了计划,若是知道大乾有这么多战船,那在一开始,各国都会派出更多战船前来。 而现在很显然是所有人都错估了大乾的海军,那撒日国虽然还没来,但毫无疑问他们也是不知情者,因而派来的战船料想不会太多。 如此一来,在这次前来大乾的各国中,唯有德尔塔联邦的舰队带出了超出预想的战船情况下,加上随后赶来的撒日国舰队,所有船只累计在一起,卢卡特猜想约莫近千艘左右。 固然,这是一个明面上极为庞大的数字,更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 但这“可怕的力量”在真正的战场上,却发挥不出七成力量,甚至一半都没有,原因也很简单,这不是一国所有的战船,而是多国组成,它完全没有凝聚力。 虽然不至于说是一盘散沙,但在战场上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致命。 说到底还是情报的失误太大,严重的错误情报导致计划完全偏离方向,看近海的那些巡逻船不间断的巡视,卢卡特有理由相信这个陌生的国度目前是处于“战备状态”。 “战备状态”——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不得不让人警惕。 这意味着之前以“结交”名义而去的那些外交大臣们,如今最大的可能性是沦为了“俘虏”。 虽然完全没有情报佐证这一猜测,但卢卡特还是在基于自己的直觉以及对当前局势的判断得出了这个结果。 他甚至觉得是那名为“金建忠”的男人是大乾故意放出的一个饵,但似乎又有些不对,毕竟他已经见识到了莱昂大陆上这些国家的强盛,这种情况下,他没理由做出这种事来。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陌生的国度,出现了另外一股力量。 是这股力量的出现,导致情报的严重偏离,而眼下看来,这股突然多出来的力量,确实到了让人忌惮的程度。 也正因此,在毫无情报也无法掌握虚实的情况下,在这陌生海域发起一场海战,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再怎么说这里是大乾的主场。 这个国家的人更为了解此地,背后还有领土支撑,足以让他们的力量不断壮大,而飘洋过海而来的自己这一行人,即便背后所依仗的国家很强,但远水也解不了近火。 一旦局势不利,会朝着所不能接受的方向倾倒。 卢卡特有些后悔过来了。 眼前这些人都怀揣着必须要征服大乾的决心,不过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先前所已知的信息中,这大乾就是个国土虽辽阔,人员虽多,但军事力量却并不强悍的国家。 基于这些信息,这些大国的人们早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现在要让他们撤退,确实很难。 “元帅。” “待撒日国的人一来,我们便可一同前去,这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副将莱托弯下腰,在卢卡特耳边低声道。 卢卡特心中哀叹一声。‘好了,果然都这么想的。’ ‘难道真是我太过于担心了?’ 正这么想着,奥古斯又大叫一声:“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卢卡特晃了晃脑袋,蠕动嘴唇说道: “在说是不是撒日国的人一来,我们就立刻前去南港,还是说要先派一艘船过去问问情况。” “早该这么做了。”穆勒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桌上一人,那是位小国的海军统领,叫什么名字他并不知道,总之是个无关轻重的人物。 被注视者立刻陷入了惶恐,但他没有反驳的权利。 第578章 “猎物” 两天半后。 于日落时分,秦泽带着为数不多的兵马抵达了南港,之前的那些兵力,大部分都安排在了南泽城。 南泽城固然已经掌握在手中,但需要留下军队监管,此外被攻破的那些城防,却也不能说放任不管,之前俘虏的败军有不少,因而他们将充当劳役来修复城防,但这也仅是个开始,等到张励派来的人抵达南泽后,会更为细致的安排这些人。 而被抓获的那些金家人,已经在士兵们的押运下,从南泽城出发,率先押送去了金陵,待南港的事解决好,秦泽便打算回一趟金陵。 至于现在,最要紧的事自然是那些盘踞在大海上虎视眈眈的异国敌寇。 一到南港城,总管整个水师的郑和便求见了秦泽。 “怎么样了?”秦泽坐在椅中,看着躬身在下的郑和道。 郑和面色轻松,回道: “回禀陛下,果然如那些洋人所言,他们确实派来了舰队。” “我们布置在近海的船只日夜巡视,就目前来看,他们所派来的战船倒也不算少,但具体数量倒也不得而知。” 秦泽微微颔首。 郑和接着道:“不过现如今他们倒也不敢靠近,只是龟缩于海上。” 秦泽开口道:“是了,海上的布防更多之后,他们不明底细,没有贸然前来倒也正常,不过这帮人都是狼子野心,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不会轻易离去。” “那麦立瑞说是多国舰队前来,想来是还有舰队未曾抵达,因而他们也不敢轻易试探,这才畏首畏尾。” “他们在等待啊,呵。”秦泽轻笑一声。 秦泽不在意他们的等待,时间过去越久,积分就积攒的越多,他们的等待,就是让自己的实力越强,不过这也只是一方面。 这些“强国”跨洋过海而来,想谋一场“大事”,焱国如今在他们的眼中是“猎物”,他们则是“狩猎者”。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不过区别为焱国才是“狩猎者”的身份。 基于此,秦泽当然更希望在这次的“狩猎活动”中捕获更多“猎物”。 来的这些国家,他们的战船,武器,人,以及船上所有东西,通通都是猎物。 攻守之势已变,大乾今日已是焱国,有着强悍的军队与武器,火力十足,那自然要尽可能的捕获与俘虏更多的猎物。 因此,这些自诩为“狩猎者”,但本质上为“猎物”的人越多自然是越好。 离开南港之前水师已经有了千艘战船,虽然已经委派一些战船去往其他港口把守,但留置在南港的战船却依旧有不少,更何况自己还可以继续兑换,毕竟积攒的积分已经有了不少。 那些远道而来的猎人们想不到这些事,他们的蠢蠢欲动,不是在走向美味可口的猎物,而是在走向陷阱。 这时,郑和抿嘴道: “陛下,在前天,他们派来了一艘船只前来交涉,我们将其扣下了。” 听到这话,秦泽嘴角微扬,笑道: “这是来探听虚实的。” 郑和点头道:“是的,那个名叫‘卢旺’的洋人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话,无外乎便是他们此行前来,是为拜访。” “不过这人说的倒是取巧,只是说拜访这片土地的主人,却不说是来拜访金家,想来他们也是察觉到了情况有变,这才前来试探着问问。” “不过这人应该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充当可有可无的‘弃子’角色的。” 秦泽摸了摸下巴,道: “那你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了?” 郑和答道:“此行前来的几个主要国家,是那升卢国,匈利国,以及德尔塔联邦的人,不过还有一支舰队没来,是那撒日国的人。” “这个国家最强盛,是莱昂大陆的霸主。” 秦泽颔首:“嗯,这个我倒是知道,之前那墨德尼克人已经告诉过我了。” “组织起这次掠夺的,正是那撒日国的人。” 郑和接着道:“他们派这叫卢旺的洋人过来,却也不怕露出他们的底细,想来还是依仗着这一个个大国的底气在,也有威吓之意。” “让我们不得不结交。” “若真是谈不拢,想来就要直接开船硬来。” 秦泽轻笑一声,“说的不错。” “这些国家在他们的大陆作威作福惯了,总是摆着上位者的架子,这倒让我想起塔旗国的那位三星上将了,呵呵。” 郑和也笑了一声,接着问道: “陛下,那现如今是让他们等的不耐烦主动靠近,还是我们率先发动攻势呢?” 秦泽思忖后道: “把那卢旺一行人放走,让他回去。” “让他们回去?”郑和问了一句,但马上反应了过来。“陛下是要‘请’他们来。” 秦泽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嗯。” “就说我们欢迎他们前来拜访。” “不过带着如此大的一支舰队过来终究还我们这‘小国’有些惶恐,既然真是拜访,那就来几艘船,让那些大人物们来就行了。” “反正他们是大国,难不成担忧我们发难?” 郑和抿嘴,笑说:“他们不敢贸然过来,就已经表明他们有所忌惮,恐怕这说法他们未必相信。” 秦泽一摊手,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 “那就没办法了,那他们就不得不卸下伪装,直接攻打我们。” “卢旺会将我们的水师力量告诉他们,他们信心十足,就要打过来。” “不过卢旺今天得出的情报,到了明天,还算是情报吗?”他笑着看向郑和。 “是,陛下!”郑和答应一声。 “去吧,将那艘船送到近海,就让他们自行回去,接下来我们等着就好,不论他们怎么做,我们都能应对。” “那艘船一离开,嗯....我们就该扩充一波军备。” “就看他们想以何种方式来入瓮了。” 秦泽轻笑一声,背着手走出门外,打算去见一见金长歌,这位金家最后的风骨,事到如今已是孤身一人,他值得认真对待。 第579章 孤雏 上 立夏之后,夜晚就聒噪了许多,不知名的虫鸣声总是在窗外的那棵榕树上窸窸窣窣地响起,虽说不如七月蝉鸣那般吵闹,但当夜深人静之时,总是能搅扰得金长歌难以入眠。 已是戌时,金长歌还是一如既往,一人独身倚在二楼橼栏前。 已被剪断的青丝随意地以一根白色丝带扎起,双手抱着愈发消瘦的腰肢,她侧身依靠橼栏,微扬着的半张脸面向夜空,茫然的看着那一轮残月。 除却虫鸣,这固然是个幽静的夜,但置身于这幽夜的人心内却算不上平静。 她已屡次在夜晚中惊醒,惊扰她的却并非是虫鸣,而是一个个斑驳陆离的梦境,梦中的人与事总是那么真切,真切到她甚至在梦醒时分还会落下泪来。 先前的刺杀足够惊心动魄,但所付诸的决心却没有让她产生一丝迷惘,所要做的不过是拼上这条性命亮剑索敌罢了,但当这些事都尘埃落定,孑然一身的孤瑟却悄然而来。 带着草木味的微风轻飘飘的穿廊而过,轻而薄的素白衣袂也跟着摆动,金长歌执起额前垂落的一缕青丝拢与耳后,纤细的手臂却未垂下,她伸手入怀,将脖颈间挂着的那枚珠圆玉润的玉佩握在手心。 温热的玉佩贴着略显冰凉的手心,金长歌平静的双眸终于是泛起涟漪,于是她抬起了脸,望向了那朦胧的月。 明月夜,烟火天,来自异国的大船,残酷的死斗,还有那永无法忘怀的一声轻唤: “我是你哥哥。” 蹒跚的脚步,宽厚的背,还有那无奈之语: ‘咱们这条船要沉了,你说还能在这个时候,换乘上另一艘船吗?’ ‘船沉之日,我也要跟着下去的。’ “呼——” 金长歌猛地吐出一口极长的气来,被握于掌心的玉佩也被猛地攥紧,她无力的趴俯在橼拦上,紧咬着唇角,仿佛被一下抽干了全身力气。 即便已经努力不去想,但这唯一挂念的人却愈发清晰地烙印在心中,而关于他的结局,是这些天金长歌一直想逃避的事。 只是随着今日傍晚时分,陛下回到南港,金长歌再无法逃避,但她却不愿面对。 复杂纠结的心绪几乎将少女给扯得粉碎,这唯一挂念的人,固然是自己的至亲,但抛开这个“兄长”身份,他又是让人憎恶与唾骂的罪人。 少女总是告诉自己何谓真正的大义,也总是将这大义践行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才能视死如归地前去刺杀那些洋人们,那么,这大义面前,待自己极好的兄长,也该是被铲除的人才对。 可是,即便已经无数次告诫自己,但潜藏于心底的声音却还是在说——二哥,希望你能逃走,逃得远远的,今后藏在民间,随便怎样,活下去就好。 少女知道这是不切实际而又自私的想法,更是与“大义”二字背道而驰,但她没办法抛弃这个想法,如果说上天能够满足自己一个愿望,她想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发出这个祈求。 但终究是不可能,也许不闻不问便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金长歌双眼无神的仰视着夜空,沉陷在复杂的心绪中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甚至连秦泽走进宅院,立于楼下观望着她,她都没有察觉。 秦泽没有带随从进来,见金长歌仰头望着夜空发呆,他不发一言,迈步上了楼。 直到踏入木廊,他才发觉这不过几天没见,眼前的女子却愈发消瘦起来,不用去猜秦泽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他伸手扶住橼拦,同样望向夜空,平静地说道: “南泽的事已经结束了。” 突兀响起的男子声音,让陷入恍惚的金长歌逐渐缓过神来,待一转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她这才惊觉秦泽竟然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你....你何时来的?”少女急忙将手中的玉佩揣入怀中。 秦泽自然察觉到了这个举动,低声说:“把眼泪擦一擦吧。” 事实上他最怕女人哭的模样,毕竟这极难应对。 少女这才连忙抹了把眼角,嘴中却道:“根本就没有。” “我瞧见了。” “那不是。” “口水总不能往上淌。” “.......” “唔....你什么时候来的。”少女只能转移话题。 “有一段时间了。” “那你.....”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秦泽转过脸,歪着脑袋看着她。 少女低下了头,沉默着看向自己的脚尖,声若蚊哼地说:“没有。” 尽管已经努力克制,但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了,少女不敢再扬起脸,更不敢闭上眼让泪落下来,所以她只好选择背对着秦泽,将目光望向那棵榕树。 可身后却渐渐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直至最后橼拦似乎动了下,少女知道这是他靠在了上面。 秦泽背靠着橼栏,仰着头道:“南泽打了一夜,攻下来了。” 这是金长歌在今天傍晚就已经得知的事,在初闻这个消息后,她深感震撼,毕竟对于南泽她极为了解,这座城池的牢固众所皆知,在最初的设想中,她想秦泽或许需要在攻打南泽这件事上用很长时间。 短则一个月,长的话甚至数月也说不定,但事实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从南港出发到前去攻打南泽,前前后后甚至不到十天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如此兵贵神速,简直前所未有,这支义军,不,应该说这支王师有着沛然而莫之能御的力量,相较于旧朝,确实是天壤之别。 而以这么快的速度攻入南泽,毫无疑问是件好事,但也意味着...... “他们.....是逃了,还是.......”少女犹豫着开口。 秦泽转过脸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后说道: “有的逃了,有的死了。”随着这话落下,他看到少女的身体似乎颤动了下。 于是他接着道: “他们没想到我们一夜就能攻破南泽,因而逃走的人倒也不多。” “在攻城之前,我派内应进去散发檄文,让南泽的百姓尽可能地远离,这取得了一些作用,至少在攻城时,并未见到有平民参战。” 第580章 孤雏 下 听到这话,金长歌抬起头来,说: “这样很好。” “很多时候百姓们都是被蒙蔽着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去战场上是以何种身份参战,这样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到头来他们却什么得不到.....” 说到此处,少女轻叹一声,以前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秦泽点头,接着说道:“攻破城后,还有些乾军发觉已经抵挡不住我们的攻势,因而倒也投降了不少人。” 这话一说出,金长歌便追问道:“那....你...陛下是如何对待的呢?” 秦泽双手环胸,淡淡道:“当然是全部扣押,日后充作劳役。” “总不能都杀了吧?” “南泽一告破,他们便大势已去,杀人屠城这事,没有必要去做,让他们充作劳役,修复城池更好,日后再让他们劳动改造,酌情而定吧。” “若是表现好,自然也可以恢复平民身份。” 金长歌点点头,低声说:“陛下考虑得长远。” “这样安排,我也觉得很好。”她依旧未曾转过身来。 于是秦泽上前一步,凑到她身旁道:“南泽被攻破后,金风鸾从皇城出逃,但后来我派人围追堵截,将其擒住。” “而庆王府的人.......” 他看着金长歌消瘦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捉拿到了吗?”少女已经低声问出了口。 秦泽沉默片刻,这才“嗯”了一声。 “你转过来。”他又说道。 少女不为所动,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翁声道:“捉拿到就好。” “夜深了。” “陛下,你一直在征战的路上,也该回去就寝了。” “我还不困。” “可我困了,这个时候我该睡觉了。”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肩膀却在发抖。 现在的她哪里还像那日朝着洋人们大杀四方的女中英杰呢? 即便她再怎样心怀勇气与决意,敢于背弃家族,敢于独身而战,但回归本质,她仍旧不过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十九岁少女。 在这世间,她确实是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下自己一人。 并且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今后要经受一些诋毁,即便她有着极其坚强的内心,但此刻的她,却毫无疑问只是一个娇弱无助的少女。 如果换而处之,秦泽不会觉得自己能做的比她更好,也正因此,她才愈发让人怜惜。 秦泽拽住了要走的金长歌衣袖,而从选择回房休息到此刻,金长歌至始至终也未曾面向他露出脸来。 “陛下,我真的困了....”少女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秦泽能从中听出那被压抑着的情绪。 ‘该面对的终归是要面对的’,秦泽如此想到。 于是他干脆直接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拉转过身来,少女没有挣脱这只有力的手,只好祈求:“陛下,我真要....” “庆王逃至苍梧山,蛮族率兵追击,而后在交战中他被蛮人所杀。”秦泽快速的说出这句话,同时观察着少女的反应。 金长歌话音顿止,脸色依旧有些泛白,但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于是秦泽接着说道: “至于金建德,他在前几日病故了。” “被擒的王府下人们说,他从南港回来后去了皇宫,去....”他停顿了一息,毕竟这也是秦泽未曾料想到的事。 金建德之死,固然是真的,但总不会无故暴毙,因而之后秦泽干脆又让士兵们去审问了那些王府下人们,本来是不需要多此一举,正是因为顾虑到金长歌的缘故,秦泽才觉得有必要问个清楚。 她的家人固然罪孽滔天,但终归要给少女一个明确的结果。 而后来得知金建德所做的事后,秦泽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一直以来都被当做“交易品”而对待的金长歌,在那个黑暗的家中,却还有这样一个哥哥在护着她。 不过既然有,那就没有隐瞒金建德之事的必要,少女理应该知道一切。 停顿了一息后,秦泽这才接着说道:“他们说,金建德是为你前去向金风鸾求情,后来回到府中已是身受重伤。” “没.....”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看到少女摇着脑袋,已是连连往后退去。 秦泽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这也情有可原,他叹了口气:“是真的。” “那些下人们说,回来后没两天,他就病故了。” “我句句属实。” 少女已经退到了墙壁,她仍然低着头,但却低声呜咽了起来: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他是这样的人。”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连不到一起,但少女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他那晚来救我,我就知道他已经想好了,即便救下了我,他也没办法承受后果......可他还要这么做。” 说到这,金长歌贴着墙壁蹲下,双手无助的抱着头,声音已经彻底化作哭腔。 “他非要这么做,他非要这么做.....” 金建德是个罪人,甚至是罪大恶极,当初他统率千机营做了很多恶事,他理应以死谢罪,但当死讯传来,金长歌依旧没办法遏制心中的悲痛。 尤其是当得知他的死是为了给自己求情,那么,这份悲痛毫无疑问已是如山岳般沉重。 少女已经濒临崩溃。 秦泽沉默的走上前去,而后蹲下身。 接着他伸出双手,将少女搂入怀中。 他确实没有安慰女孩的经验,而现在他更不知道该说出怎样的话才能安慰这一无所有的少女。 而此时,怀中的少女终于是抬起了脸,苍白的脸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而那眼眶中积蓄的泪水在不断晃动,似乎下一瞬就要决堤而出。 看着这张情凄意切的脸,秦泽心被猛地揪紧,但任何劝慰的言语于此时都不再具有份量。 “哭吧,好好哭一场......”他只能这样说,同时将少女搂得更紧,尽管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也只是想替她感受与分担些许吧。 而回应他的是少女那伸出的双手,她紧紧搂住秦泽。 “他是真心对我好的人。” “他是我最好的哥哥。” 少女的眼泪终于是如泉涌般倾泻而出,她哭喊着说出心底最深的话,发泄着积蓄在心的无助,难过,伤心。 不论他做了那些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但终究,他是这世上待自己最好,最亲的哥哥。 清幽的月色下,僻静的夜晚中,少女悲声大哭,泣不可仰。 “我知道。” 秦泽怜惜地将她的脸搂入怀中,轻声说。 第581章 金建德,你的妹妹我来照料了! 少女涕泗横流,哭的梨花带雨,似乎要将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头的糟糕情绪通通发泄,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除了丫鬟晴儿在身旁外,她确实已经找不出一人能吐露心事。 但有些事晴儿又怎能明白呢?因此她只能一人憋在心中,沉默着忍受所有潜藏心间的痛楚。 现在得知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已经病故,少女在悲痛之余却也萌生一丝解脱之意。 尽管心中有着希望哥哥能逃走,躲入民间安然度过余生的想法,但她何尝不知这不过是一种野望。 而现在闻得他的死讯,她想......这或许就是命吧。 是的,这就是命,是逃脱不了的命,就像那日哥哥背着自己往外走时说的那些话一样,他是个聪明的人,所以他早应该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而这终究是无可奈何之事,冥冥之中,因果偿还或许真的存在,想到了这一点的少女于是箍紧了手臂,埋着脸哭的愈发伤心。 被紧紧搂住的秦泽此刻已变了脸色,但当然不是少女那种悲痛的神色,他可不会为金建德之死感到难过,这王八蛋和庆王金凤鸾他们坑瀣一气,虽说有些微的区别,但也仅有这分毫的区别罢了。 没有落在自己手上,而是死在金风鸾手中,甚至是件好事,不然他还真有些不好面对金长歌。 换句话说,他确实死得其所了,至少他曾在刺杀当夜救下了妹妹,让她不至于死在乱战之中,这才让之后自己能救下这个令人敬佩的少女。 金建德,你就安心的下地府吧,你的妹妹,我来照料了。——秦泽心中自语一句。 倏忽一阵风吹来,秦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于是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倒不是别的缘故,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得不说,虽然这几日少女又消瘦了不少,但自小习练武艺的身躯远比常人要强健得多,而此刻在她悲痛的发泄下,秦泽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膀子力气。 难怪她能仗剑杀入敌军,将那帮洋人杀倒一片,事后个个心惊胆战,这确实不是夸大其说,至少现在自己被她牢牢箍住,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气力。 不能这样下去了,秦泽终于在沉默中开口: “希望你不要怪我。”他如此说道。 话音落下,正在哭泣的少女这才抬起那张涕泗横流的脸来,她就这么眼泪汪汪的看着秦泽。 秦泽低垂了眼帘,叹了口气。 “哇”的一声,这句话似乎让少女更为伤心,于是她的胳膊变得愈发有力起来,也哭的更厉害了。 “呃.....”秦泽不受控制地从嘴中挤出声音,接着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当然也趁此机会急喘了几口气。 他接着说道: “好了,别太伤心了。” “你哥临终前都在想着救下你,即便他如今已经下了地.......已经魂归天外,但他肯定也不想看到你哭的难过,伤了身体。” “他肯定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以后好好活下去。”秦泽终于是从记忆中搜刮出这为数不多的暖心良言来。 于是少女由嚎啕大哭转为抽抽涕涕。 她一颤一颤地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就一个人了.....” “就我一个人了.....我没有...”她说的泣不成声,眼泪鼻涕淌得到处都是,在这一刻,她彻底卸下了坚强的外壳,还原为一介孤雏。 十九年的桃李芳华,拥有着显赫家世的少女从出生那一刻便娇贵至极,但处于深宅大院的她又何尝不是一只笼中金丝雀。 这只精贵的雀儿在大厦将倾时出笼入人间,于是这本心纯良的雀儿快速地褪去绒毛,羽翼变得丰满,向着青云天飞去。 这固然是值得庆贺的事,但这出笼之雀再也无巢可归了,它即将面对整个世界,在风雨中筑造新巢。 不过它终归不是孤零零一人,在决定出笼之日,已有新的同伴迎接了它的到来。 “你不会一个人的。”秦泽抬手轻轻地擦拭着少女的泪水,目光怜惜而柔和。 “不要担心,也没什么好怕的,天下已经太平了。” “以后我也来庇护你。” 本以为说这话会让少女好受些,但破涕为笑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那眼泪跟止不住似的往下淌。 眼泪果然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至少此刻秦泽确实是有些忐忑了。 “好啦,别哭了。” “再哭就要昏倒了。” 秦泽胡乱地说着,毕竟胸膛已经被少女的泪都给打湿,而眼前人确实比前几日要清瘦许多,想来这几日她过得确实不好。 而这时,少女才抽抽涕涕地吐出含糊不清的话来: “呜呜....你都说了...要我好好哭一场的...” “我心里难受,你现在...现在又不准我哭,你在摆陛下的威风是不是。” “怎么可能,我哪里摆威风了,只是你这一直哭,那对.....”秦泽立刻解释。 “我不管我不管....” “我心里难受....我就要哭。” 她一头趴在秦泽怀里,哭得像个耍赖的孩子。 无奈的秦泽也不再劝慰,只是默默的抱住,低头贴在少女的脑袋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哭声终于是渐渐小了起来,到后来只是一颤一颤的抽泣。 而直至此刻,金长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搂得是如此之紧,而被搂住之人可是国君啊,这可不是随意一位能让自己发泄情绪的普通人。 当然,这都不重要,她并不畏惧国君这个身份。。 但重要的是——他是个男人,自己这样.....确实过于唐突了! 于是她的脸跟着就烫了起来。 轻拂过木廊的风是轻柔的,带着草木的气味,真的很好闻;夜虽然深沉,但木廊上挂着的那一盏灯笼在发出昏黄的光,虽只能照耀方寸之间,但已是驱散了深沉的黑,置身于此,真的很有安全感。 因此她并没有松开手,而是依旧贴伏在宽厚的胸膛中,闭着眼感受着安心的感觉。 但这份静谧却被“吱呀”一声打破。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娇小少女苦恼于临睡前喝了太多水,点燃蜡烛正准备起夜时却闻得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这不是小姐嘛。 而这隐隐约约的哭声中,却又夹杂着含糊不清的男人声音,于是她的眉头一下皱紧。 ‘嗯?是有人在欺负小姐?!’ ‘谁!?’ ‘不知道小姐是陛下的人嘛!’ 怒火中烧的娇小少女急忙抓起撑门的木棒,一把推开了房门。 第582章 庇护 “吱呀”一声。 门被猛地打开,晴儿刚将头探出去,眼珠一转便与一道视线对上,于是憋在喉咙里的喊叫声霎时止住。 秦泽抬头看着从门中探出脑袋的小丫头。 看着她这张圆润粉红的脸上那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继而张开嘴,怒容变作吃惊,接着又化作惊慌,眼珠子也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气氛有些沉默,但几息后还是被晴儿所打破,她结结巴巴地说: “陛下,您....怎么来了。”说完这句,她急忙将手中的木棒往后一抛,扔进了房内。 “来看看她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刚哭了一场,这会....应该睡了。”秦泽说道。 怀中的少女在吱呀一声响起后,身体就好像僵住,也没了声音,至少此刻秦泽感觉怀中搂着的不像是个娇软少女,更像是一截木头。 她不可能是因为悲伤过度晕死过去,刚刚她还在哼哼唧唧的抽泣。 所以说她一定是在装睡。 毕竟少女现在这个模样实在过于娇弱无力,与她一贯呈现在外的刚强勇敢大相径庭,而秦泽也不想戳破少女的伪装。 晴儿扫了一眼在秦泽怀中的金长歌,心中顿时了然。 于是她叹了口气,露出一副难过的模样来,开口说:“多谢陛下挂念。” “不瞒陛下,小姐知道您带兵去了南泽后,就一直茶饭不思,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她肯定是心中担心。” “您也知道,前去攻打南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想小姐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才寝食难安吧。” 秦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胡说!根本不是这样!他的大军这么强,南泽迟早要被攻破,他是国君,也不可能作为先锋去攻城,并且他身边还有一群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大将在守着,这我能担心什么?!’ ‘晴儿你在胡说!赶紧闭嘴,还不快回去睡你的大觉去!’埋着脑袋已经‘睡了’的金长歌在心中叫喊了起来。 晴儿揉了揉眼角,于是眼角便有些泛红了,她看着秦泽,接着说道: “是的,陛下,您可能不太了解小姐,小姐她就是这样的人,心里面藏了很多话,但她就是爱憋在心里,您去南泽的前一夜,我见她一夜都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听到这话,秦泽一愣,而后才开口道:“这不至于吧。” “我虽然带兵前去攻打南泽,但我在后方。” ‘对嘛!本来就是这样!’金长歌心中附和了起来。 晴儿摇摇头,道:“这谁知道呢,毕竟我也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会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小姐心里肯定是藏了很多心事,不然何至于不过几日间,就清瘦了这么多。” “我想......”晴儿沉默了一息,接着说: “应该也和王府的人有关吧。” “您知道的,小姐虽然口中说不在乎,但毕竟那些人都是她的家人,其他人倒罢了,只是小姐的二哥待她倒是极好的,小姐心中也挂念着她。” 见秦泽沉默,晴儿又急忙补充道:“这话我本不该说的,只是我想着陛下肚量宽广,是难得的明君,说这些,您...应该不会在意吧。” 晴儿睁着圆溜溜的眼,小心翼翼的看着秦泽。 “无妨,说出来就好,其实也不用藏着,我也不会为这事介怀。”秦泽并不在意。 金长歌心中松了口气,对晴儿的一丝不满也尽数消散了。 ‘这丫头,还是会说话的。’ 但怎料,晴儿接下来的话却让金长歌险些跳起。 只听晴儿长叹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小姐现在是故作坚强,遭此大变后,小姐再无依靠,虽说承蒙陛下厚爱,让小姐随您日后去金陵,但您也知道,小姐她毕竟....” 晴儿眼神一黯,这才接着开口:“毕竟小姐出身还在那里,兴许一些明事理的人不会为难她,但天下人是那么多,总有些人要为此诋毁小姐。” “小姐又是个外刚内柔之人,现在无依无靠,我.....我真怕她撑不住.....”说到这,晴儿眼泛泪光,低头呜咽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我好得很!!!’金长歌在心中奋力辩驳。 看着这情真意切的小丫头,秦泽也不免心中感慨,于是开口道: “放心好了,她那夜的行刺,已经证明了她的决心,待回到金陵,我会命人将她的事迹广为传颂。” “谁苛责她?” 晴儿抹了抹泪光,点头道:“那....那兴许会好些。” “其实先前听闻陛下要将小姐带回金陵,我也高兴得紧,只是我又怕今后在宫里头,未免有人暗地里对小姐指指点点,小姐这样一个身份,....我心里头确实担心,唉。”她又叹了口气。 秦泽摇头,一摆手道:“何须担心。”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晴儿急忙道:“当然知道,您是陛下,是我们焱国国君!是九五之尊,是.....” 秦泽打断道:“知道不就行了吗?” “什么身份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你这小丫头过于担心了吧?” 晴儿连忙摆手,急声道:“不是的,陛下。” “只是小姐现在孤苦伶仃,身边仅我一人,可我又是个小丫头,身卑言轻,也帮不了她什么,您就不一样了,都说圣人一言九鼎,有您亲口说出这话来,能庇护小姐,我....我真的高兴。” 说话之间,晴儿虽在抹着那迟迟不肯掉下来的泪花,但脸上却露出笑容来。 秦泽也着实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 “不,你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 “口齿如此伶俐,还这么忠心,属实难得。” “是...是吗?”晴儿放下手,憨笑了一声。 秦泽抿嘴,点点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该给她送回屋了。” “来,拉我一把,我腿有些僵。”已不知坐了多久,秦泽确实是下半身都酥麻了。 晴儿点点头,急忙上前,秦泽接过她伸出来的手,另一只手揽住怀中少女纤细的腰肢,这才慢慢起身。 金长歌依旧闭着眼,斜倚在怀中,秦泽弯腰伸手穿过紧致修长的腿,单手将其托住,这才将其彻底抱起。 怀中的身躯并不显得娇软,她的身子绷得很紧。 他颠了颠,看着在旁的晴儿道:“确实茶饭不思,竟然这么轻。” “你得多劝劝,让她把身子养好,不然今后回金陵,还叫人说我虐待了,这可不行。” 话一说完,秦泽低头看去,那长长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第583章 少女心事 “嗯嗯!” 一旁的晴儿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那一对眼眸早已弯成了月牙。 秦泽抬起头来,抱着金长歌往里屋走去,待到了床铺前,他躬下身,将手中这具紧绷着的身躯轻轻放在了床上。 看着闭目“沉睡”的少女,他转而又看向晴儿: “暂且在南港待段时日,那帮洋人们已经带着舰队过来了,想来不出几日,他们便有所动作。” “待解决了与他们之间的纷争后,我会班师回朝,届时你们与我一同回去。” 晴儿急忙点头:“是,陛下。” 说罢秦泽转身准备离去,只是刚一转身,他便扭头道: “醒了之后告诉她。” “过去的是历史,无法改变,因而也不必纠结。” “得往前看,看国泰平安,看波澜壮阔的万里山河才是。” “就这样吧。” 秦泽向门外走去。 “是,殿下,我来送您。”晴儿跟上前去。 “不必了。”秦泽走出门外,踩着淡淡月光下了楼梯,独身离去。 待他逐渐走远,背影彻底消失,站在回廊前的晴儿这才收回了视线。 “呼——” 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跟着安心的笑容。 金长歌这段时间精神的萎靡不振晴儿皆看在眼里,她也一直为金长歌而担忧,正如先前和秦泽的那番对话,也尽数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陛下推翻了金家的统治,这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小姐这个“金氏”的出身却又摆在了那里,这就实在让人忧心。 她固然已经与家族划清了界限,也凭借自己的行为证明了她并非是那已经腐朽堕落的金氏,但真的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吗? 好在陛下宽宏大量,他不仅没有将小姐当做必须要铲除的对象,反而选择了庇佑,放眼历朝历代,这种事虽然也曾有过,但也是屈指可数。 而这份“庇佑”是来自何处呢?晴儿明白这应是来自于“宅心仁厚”这明君身上才有的词语。 换而言之,陛下应是为了向黎明百姓表示他是个足够宅心仁厚的明君,因而才会选择庇佑小姐。 可这样的“庇佑”好吗?能安然的幸存下来,这固然是好的。 但出于这种“庇佑”而活下来的罪人之女,又何尝不是一只被饲养在皇宫中的金丝雀呢,她的存在变成了给别人展示“宅心仁厚”的佐证。 虽然在前几日得知陛下要将小姐带回金陵后,晴儿心中已是非常欣喜,这自然是因为小姐将平安无事,但同时心底却又惆怅于小姐今后的处境来。 这份惆怅着实让晴儿心中着实难安,一直到今夜才彻底消失。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陛下的庇佑绝不是仅仅出于“宅心仁厚”四字,他是真心实意的认可小姐,并表现了极大的尊重与赞赏。 并且..... 想到这,晴儿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轻轻阖上了房门。 转过身走至床前,看着金长歌闭目沉睡的模样,晴儿嘴角微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秀眉凤目,玉颊樱唇,虽是一副睡容,但这副相貌实在出尘脱俗,能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爱怜。 “小姐确实是好看得紧.....也不怪陛下他....”,晴儿嘴角微微翘起,轻声喃喃自语。 旋即,晴儿忍不住弯下腰来,伸手摸向了她的脸。 虽然这几日又消瘦了些,但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脸上多一分肉有多一分肉的美感,少一分也有少一分的美感。 晴儿一手轻轻触摸着金长歌的脸,另一只手却摸向了自己那张丰润的脸。 “要是能分一点肉给小姐就好了,小姐能更好看,我也能变好看点儿。” “嘿嘿。” 少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闭上眼陷入了幻想。 而她这一举动,却让金长歌是真忍不住了。 这软乎乎的手在脸上是越摸越来劲,弄得脸上瘙痒无比,偏偏她还在这自言自语地净说些胡话。 终于,在又过了几息后,见她还没有拿开手,金长歌猛地睁开眼,一把捉住那只在脸上作怪的手,但还不待她开口。 “啊!”的一声叫,陷入幻想的少女已经睁开眼,率先惊叫了一声。 “小姐...你睡醒了。” 晴儿在惊叫后才反应过来,而此刻床上的小姐正瞪着那圆溜溜的眼,眼珠上布满了血丝,紧紧盯着自己,看着模样倒像是恼了一样。 这不得不让晴儿有些慌乱,她想将被捉住的手抽出来,但却发现被抓得很紧。 “哼。” 金长歌噘嘴哼了声。 “小姐,你什么时候醒的?”晴儿赔着笑脸,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就不该将她惊扰醒,小姐刚刚肯定是为了哥哥的事哭了一场才睡过去。 而自己刚刚的自言自语也太羞耻了——于是,她的脸肉眼可见的蹿红了。 “你刚刚和陛下在说什么呢?”金长歌却沉着张脸。 “啊?” 晴儿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瞬间,她就明白了,小姐该不是根本没睡着,一直都是清醒的吧。 “你刚刚和陛下说什么呢?”金长歌扣紧了晴儿的手,沉着脸又问了声。 “没...没什么呀,就...就是唠家常。”晴儿选择装糊涂。 “哼,陛下有那闲功夫和你唠家常?”金长歌用力一拽,将晴儿拽得趴在了胸前,另一只手跟着就掐住了这圆乎乎的脸。 “哎别别别,小姐,疼。”趴在金长歌胸口的晴儿立刻苦着脸叫起了疼。 “又在装蒜,我都没用力。”金长歌知道这丫头在装,干脆就成全了她,手微微使了点力气。 “谁叫你说那些话的?”金长歌捏住晴儿脸颊上的软肉,瞪着眼质问。 “我...我自己要说的。”晴儿捉住那只捏住自己脸的手,眨巴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是你说的那样吗?我有这么软弱?哼。”金长歌松了些力气,但还是捏住她的脸不松手。 “不软弱,我家小姐最厉害了,嘿嘿。”晴儿露出媚笑。 “不准嬉皮笑脸!”金长歌低喝一声,手指往下一拉,将晴儿这软乎乎的脸颊肉拉下去个苦巴巴的八字出来。 “那...我这不是为了小姐着想嘛....”晴儿瘪着嘴。 “我好得很,哪里需要你这么为我操心,我又不是小孩子。”金长歌挑起了眉头。 “陛下要是不好好对待小姐,今后去了金陵小姐也要受苦,那我就很难过了,小姐好不容易脱离苦海,那以后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才是。” 晴儿看着金长歌的眼睛,双手搂住她的腰肢,轻声细语的说着。 第584章 人生大事 听到这话,金长歌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苛责了。 “傻丫头。” 她松开手,摸着晴儿的脑袋,轻声说: “那晚去行刺,我早已经想好死在那里的准备了,即便是.....” 话还没说完,晴儿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小丫头急声道: “不许说这种话!” “凭什么就要死呢!小姐又没做错事,还杀了那些坏人,凭什么不能活,不仅要活,还要好好活着,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晴儿脸色空前的郑重。 见她脸色如此肃穆,金长歌略有些诧异,但目光却变得愈发柔和起来,她温声说: “嗯,我知道的。”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现在好好的,以后也要好好的才行!”晴儿说的郑重。 “知道啦,傻丫头,还要你说么。”金长歌刮了刮她的鼻子,晴儿又说道: “陛下已经说了,不仅要带小姐回金陵,还要给您个身份,我看陛下那意思,是要将您纳做妃嫔,这宫里头的事,那水可深着呢,但您又是.....” 说到此处,金长歌立刻打断: “乱说!” “真的!”晴儿急忙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行了行了,你想的太多了。”金长歌轻轻一推,将她从身上推开,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时候不早了,赶紧睡觉。” 晴儿却甩掉鞋子爬上了床,挨着她念叨了起来: “真的呀,陛下既然已经说了今后要庇护您,他又在这大半夜的过来,只为了看您,要说他没有什么想法,那绝不可能。” 金长歌不吭声。 晴儿伸手搂住了金长歌的纤细腰肢,贴着她的后颈又小声说: “小姐虽然身份有些特别,但那晚在船上杀得那些洋人们鬼哭狼嚎的,那么厉害,现在南港城可是人人都知道了。” “大家都说您巾帼不让须眉,是个明事理,分得清家国大义的好女子呢。这一算下来,那一点王府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呢?。” “陛下年纪也不大,听说和您还是同岁,他带着大军一直在南征北战,为黎民百姓而操心,如今国内之事总算是平定了下来,这也是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好男子。” 说到这,晴儿微微欠身,贴着金长歌发红的耳朵笑说: “您说,这是不是极为合适?” 金长歌依旧闷不吭声。 虽说金长歌不理她,但晴儿已是说到兴头,倒是愈发来劲,她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又说道: “据我所知,陛下以前在金陵时未曾与哪个女子相好过,后来出了金陵去北凉,这近一年时间他都是在打仗的路上,更是半分不得闲,如今大事已定,那接下来必然是要选后纳妃了。” “说起来陛下还年轻,或许不一定急着选后纳妃,但皇太后急啊,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而这一年他还在不停的在打仗,几乎将整个国土都打了个遍,甚至还打到了扶桑去,这娘亲心里头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话。 如今好不容易国内安定了下来,又有大军护卫国土,太后肯定希望陛下尽快成婚,让妃嫔们诞下子嗣,还要越多越好,毕竟多子多福嘛。” “这样一来,那选后纳妃就是个至关重要的大事,您也知道,陛下他不同于寻常人,眼光尤其独到,寻常那些大臣之女哪能入得了他的眼。但您就不一样了,您虽然身份特别,但您可是个巾帼女杰,这是大家都认的事,并且....” 晴儿抬起头看着金长歌紧闭着眼的面容,接着轻笑道: “您长得也好看,我还没见过像小姐这样好看的女子。”说着她又想伸手去摸金长歌的脸,但手刚一抬起还是放了下来,只“嘿嘿”笑了两声。 见金长歌还是不搭理她,晴儿又问道:“睡了?小姐?” “........”一片沉默。 晴儿知道她肯定没睡,毕竟哪有睡着的人脸这么红呢。 于是她又躺了下去,老神在在地感慨道: “古人们都说金絮其外败里其中,但我家小姐却不仅有沉鱼落雁的好相貌,还有颗好良心,不多见,不多见呐。” “谁做了我家小姐的夫婿,那也是一种福分。” “我都想不到还有谁能配得上您,哦,不是,陛下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也瞧出陛下有那意思,只是不知道皇太后那边怎么说,毕竟老人家比较传统,未必就能像陛下那样看得开。” “前几天我问了盟里的哥哥们,他们说太后老人家不久前已经从北凉回了金陵,是天官派人去接的,于是我就托好哥哥们写了信送去金陵,请那边的兄弟姐们们传一传那夜小姐的惊天刺杀一事,待传到太后耳边去,想来能令她对小姐改观。” “嘿嘿。”小丫头又笑了一声。 金长歌再没法假装睡着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到晚在自己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时刻不离身的小丫头竟然能想得这么多,这么远,甚至还在背后谋划了这些事。 这赤潮盟培养出来的,都是这样的人才吗?! 她猛地一个转身,一下压在了晴儿软乎乎的身上,面红耳赤地说: “晴儿,你.....你像个老妈子!” 晴儿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咧嘴笑说:“我才十六岁呢小姐。” “才不是老妈子,我是碧玉年华的女孩子。” “你就是老妈子!还是那种操心得不得了的老妈子!”金长歌又捏住了她的脸。 晴儿立刻反击,伸手掐住金长歌的腰肢挠了起来,口中跟着说:“小姐,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您是得为今后之事考虑啊。” “难不成您不想入皇宫?日后陛下要纳您为妃,您要拒绝?” 金长歌被挠得忍不住发笑,她急忙制止晴儿,但晴儿就是不依不饶,口中只是在追着问: “快说!” “再不说我要下狠手了!”晴儿威胁了起来。 “臭丫头,快停下!我要喘...喘不过气来了哈哈。”金长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本就怕痒,并且这施以恶行的小丫头也不是常人,作为赤潮盟的密探,她身上可是有着些三脚猫功夫的。 二人在床上闹做一团,床铺被折腾得乱糟糟一片,不知不觉间,晴儿已经翻到了靠墙壁的那一侧,金长歌终于是靠着不俗的武艺占得上风。 如今不仅将晴儿擒住,甚至还骑在了她身上,她当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葱葱玉指不住地挠着晴儿的腰。 晴儿脸上虽是笑意,但心中却是叫苦连天,如今受制于人,小姐又下了狠手,她只好开口求饶。 “饶了我...小姐,我不敢了......哈哈哈。” 大笑声中,晴儿背后突然硌上一条狭长的硬物,硬物凸起的那一块恰好硌在后脑,她大叫一声:“好痛!” 金长歌连忙松手,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哪里弄疼你了?” 晴儿一手揉着后脑勺,一手往床铺下面摸去,抓住那硬物后她一把将其拿了出来。 打开的窗户中投射出银白的月光,它温润的像是水一般洒在床上。 月光下,那柄“辟水”被晴儿握在手中。 朱红的剑柄上,正面阳刻着烈焰裹身,于云端腾飞的五爪金龙,反面则是那火中涅盘,展翅上青云的五彩金凰。 看着这柄剑,晴儿目光逐渐掠过,看向了金长歌那泛红的脸上来。 第585章 傲慢 “小姐,怎么您把剑放在床下啊,而且这剑是不是....”晴儿眨着眼。 “嗯,陛下找回来拿给我的。”金长歌微不可闻的解释了一句,接着又赶紧说道:“好啦,不闹了,赶紧回你床去。”说着便下了床。 晴儿嘴角逐渐扬起,也跟着下了床,将剑递给了金长歌,随后利索的铺平了床铺,这才拉着金长歌将其送上了床。 金长歌揭开里侧床铺,又将剑给塞了回去,但一扭头,却见晴儿已经赖在了床上,只是侧身躺着,手撑住下巴看着她笑。 看着这意义不明的笑,金长歌伸手盖住了她的脸:“干什么?还不回去?” 晴儿拨开她的手,往里一窜,搂着她轻笑说:“想和小姐睡,以后机会就少了。” “不行,床小,你这大胖丫头挤得我难受。”金长歌扭了扭身子。 “小姐你可不能瞎说,我只是脸上肉多,身子一点不胖。”晴儿就是赖着不走,金长歌倒也不是真心要赶她下去,见此也就作罢。 “那就赶紧睡觉,不许再说话。”她闭上眼嘟囔一句。 “好呢。”晴儿笑着答应,挨着她的身子躺平。 金长歌慢慢平静下来,这哭了一场又经过这一番闹腾,确实逐渐倦了,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已经昏昏沉沉,即将睡去。 晴儿却依旧睁着眼,侧过头注视着她。 应是已临近子夜,万籁俱寂,只有些微虫鸣声在窗外响起,晴儿终究还是转过身去,轻轻地将手搭在了金长歌腰上。 又过了片刻,困意逐渐袭来,晴儿耷拉着的眼皮逐渐闭上,嘴中却发出仿佛梦呓般的轻言细语来: “这样就好了.......” 伴随着这梦呓之语,那打开的窗中吹来一阵夜风,拢在床柱上的纱帘轻飘飘的散开。 这一夜,床上的两位少女,睡得格外安宁。 —— 三天后的下午时分。 临时停泊的海域内,从近海返航的船只终于是出现在了卢卡特的望镜中。 一旁的副将莱托手中也拿着一支望镜,待看到船只由远及近的驶来,他的嘴角逐渐扬起,继而更是轻笑了一声: “他们回来了,元帅。” 与莱托那洋溢笑容的脸色不同,卢卡特在看到船只返航后,脸色却变得尤其凝重。 他放下望镜,皱眉道:“竟然就这么放他们回来了。” “这不太对啊。”卢卡特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但这时,一道哨声自远处传来,莱托开口道: “元帅,又要开会了。” 陷入沉思的卢卡特中断了思绪,闷声道:“嗯。” 不多时,卢卡特带着一行人上了那艘专门用作开会的船,而那张桌前已经坐了不少人。 他一眼看去,就见到奥古斯抱着手臂在桌前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 “我就说那大乾的人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虽然晚了两三天,但这不是给送回来了吗?” 卢卡特找了张远离奥古斯的空椅坐下,他可不想被奥古斯的唾沫星子溅到身上来。 只是等卢卡特刚一坐下,旁边那张空椅上却也坐下一人,正是联邦舰队的穆勒。 ‘怎么是这家伙?!’ 卢卡特立刻就想起身换个位置,虽然穆勒总是少言寡语,并不像奥古斯那条疯狗一样总是乱吼乱叫,但卢卡特知道穆勒这个男人更为可怕,这是他的直觉。 不过卢卡特最终还是没有换位置,毕竟穆勒已经坐在了身旁,这时候起身换位太过于冒犯。 而这时,穆勒却开口了。 “这可不是送回来。”他坐在椅中,目光正对着海面,阴翳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正向这边驶来的船只。 奥古斯闻言一愣,接着却不以为意地笑说:“我们这么多战船聚集在这里,他们敢派船来吗?” “哈哈哈。”他笑着看向其他人,目光还特意在卢卡特身上多停留了两息时间。 其他人只是跟着附和,倒也不敢说别的什么话。 奥古特翘起二郎腿,接着说: “等卢旺过来,一问就知道那大乾是什么态度了。”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卢旺能回来,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看来不用等撒日国的来,我们应该就可以先过去了。” 话音落下,卢卡特这才抬起眼瞄了奥古斯一眼,心中暗骂一声“傻瓜”。 且不说卢旺他们这一趟经历了哪些事还不清楚,即便那大乾真的被卢旺带去的话给震慑住,那也不能轻易开船去南港。 要知道这次前来大乾,是撒日国作主统筹的,如今他们虽然还未过来,但你匈利国又怎敢说要先去南港,这除了冒犯撒日国以外,还是对大乾的极大轻视。 大乾的海军已经展现了些力量,那可能是他们全部的实力,但也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这样的国度,当真就让你觉得软弱吗? 此行前来,已经亲眼验证了情报的错误,那就不能再将“孱弱无能”四字安在这个国度身上,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要认真对待,绝不能松懈下来。 现在还没把卢旺叫上来问话,你却已经想到要去登陆了。 ‘愚蠢又傲慢,还是个无礼的自大狂!你迟早会因此付出代价来!’ 卢卡特心中腹诽,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神色来,他一手掩住嘴,只是看着那艘船驶近。 而奥古斯在说完这句话后,发现穆勒与卢卡特都不吭声,其他人却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的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自从上次在这艘船上商议,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但那撒日国的舰队却还是没来,且卢旺一行人乘船去南港也没个消息,这几天奥古斯等的早已经格外烦躁。 好在如今卢旺总算出现,也该部署下一步行动了才是,自己不过是试探着提一提早点登陆的意见,他们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难不成真要等到撒日国的人来,才去大乾吗?那他妈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迟迟未来,谁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要是遇上风浪拖个十天半个月,难不成就这么干等在海上?淡水与粮食每天都在消耗,一个个还真不急? 想到此处,奥古斯冷着脸扭过头,看向那已经在接受查验的卢旺一行人。 那艘船已经抛下了船锚,卫兵们派出小船前去接应,只接人不接船,此举当然也是为了规避风险。 而此刻,卫兵们已经带着卢旺驾船而来。 第586章 征服他们! 片刻后。 十几道目光尖锐得像是刀子一般射在身上,卢旺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讲述了这几天前去大乾的所见所闻。 听到他说在港口果然还有船只停泊时,卢卡特摸了摸下巴,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而奥古斯却面色轻松,只是不住地点头,穆勒还是一言不发,在椅中坐得笔直,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们就这么被拖住了几日,直到昨天早上,他们才让我们返航。”在一段时间后,卢旺总算是像竹筒倒豆子般,事无遗漏的讲述了所有事。 奥古斯朝他点点头,笑道:“嗯,做得很好。” 接着他转过脸看向众人,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你们怎么看?” “他们请我们过去呢。” 卢卡特拨弄着手指,淡淡地说:“请我们过去?我怎么没有听出来请我们过去的意思?” “嗯?”奥古斯眉头皱起,看向了卢卡特。 卢卡特却将目光看向了站在桌前的卢旺脸上,说道:“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不会真心实意地让我们去他们的国家。” 被卢卡特的眼神所注视着,卢旺急忙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绝没有撒谎!” 卢卡特摇摇头,安抚道:“别紧张,不是说你的问题。” “只是他们就这么让你回来,还让你得知了他们的底细回来传话,这实在不寻常。” 卢旺一愣,但旋即便开口道:“我们的战船是如此之多,他们又怎敢不让我回来。” “并且......” 话未说完,奥古斯却接过了话头,他朗笑道: “小子,你连这个道理都弄不明白?” 奥古斯站起身,张开双手转了一圈,朗笑道:“在这里的战船,够不够多?!” “而我们又是谁?” 他一手指向沉默不语的穆勒:“德尔塔联邦的海军大将!”,接着又指向自己:“莱昂大陆匈利帝国的远洋海狮舰队元帅!” 跟着,奥古斯眯眼看向卢卡特,抬着下巴笑说:“你也是升卢国的海军元帅。” “还有他们。”奥古斯扫视一圈,而后将双手压在桌上,俯身看着卢卡特说: “此刻我们的战力与我们背后国家的实力,他一个大乾,又有多大的胆量敢于不让他们回来呢?” “他们港口停泊了二三百艘战船,加上在近海巡航的,我算多些,四五百艘吧。” “在明知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他们还识不清时务吗?” 卢卡特摇摇头,沉声道:“那只是你以为的罢了。” “说什么请我们过去?那是骗我们过去的计谋。” “你不会真信了吧?港口二三百艘战船?我用小指头想都知道这肯定是假象。” 奥古斯脸色变的难看了起来,冷声说:“那不然呢?” “有多少船我不知道,但想来不会少,我所知道的是,他们一定是在引诱我们过去,“引诱”,明白吗?这代表什么别说你不懂?” “什么引.....!”奥古斯突然发难,刚吼出三个字,穆勒却突然开口打断: “是的。” “他说的很正确。” 奥古斯一下僵住,他扭过脸看向穆勒。 穆勒板着张脸,不疾不徐地说:“他们并不畏惧我们的力量,至少在他们还没有尝到苦头前是这样的。” 这句话让奥古斯一下就涨红了脸,他当即喊道: “怎么就不怕了?!” “他们的巡逻船,早前也看到了我们的舰队!” “卢旺也已经将我们的话都和他们说了!” 话音落下,卢卡特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他扬起脸看着半空中飞过的海鸥,淡淡道: “说明他们有恃无恐啊,要么是这大乾人足够好强,要么是他们自信心很足,而自信的来源是什么呢?那肯定是强大的军事力量。” “军事力量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但绝对不是全部,卢旺所见到的,不过是他们想给卢旺看到的。” “别说什么二三百艘战船,我想现在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正从别的港口调度来更多的战船。” “等我们兴冲冲的带着舰队过去,他们就要凭借强大的海军与我们打一场了。” 一番话说得候在一旁的卢旺汗流浃背,事实上在他前去近海,被对面给接应去港口时,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所代表的身份而有恃无恐,他反而非常紧张。 毕竟登上的是陌生的国度,而这个国家的士兵们看起来并不软弱,他们的谈吐之间,总是能露出一种莫名的自信。 此刻经卢卡特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自己这一趟真可谓是刀山火海走了一遭。 而现在,随着卢卡特一番话说完,桌前众人个个都沉着张脸,显然他们也很认可卢卡特的话。 但这却无疑让奥古斯有些下不来台,他涨红着脸说道: “现在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军事实力强到面对我们这些国家的人都不怕了?” 刚说完这句,突然一道阴冷的笑声响了起来。 奥古斯循声看去,发现笑的竟然是穆勒。 这个男人从没见他笑过,这会却笑了起来,但这笑声却像是锯子在伐木一般,奥古斯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 卢卡特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同样让他不舒服,于是他问道:“穆勒元帅,您笑什么?” 穆勒捂住嘴角,说: “这个国度上的民族面对我们的舰队,他们却并未没有恐慌,反而还在准备与我们交战。” “嗯,这是个很有血性的民族!” 穆勒给出了认可的评价,他放下手,而嘴角已经咧开到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他站起身来,接着说: “既然这样,那将他们给征服,更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 说到此处,他突然肃面敛容,跟着大吼一声: “士兵们!” “准备好迎接战争吧!” “让我们击溃他们!夺下他们所有的领地!” “让我们将德尔塔联邦的旗帜插在他们的国土上!!” “征服他们!为了冯帕伦大帝!”穆勒一手握拳,砸向了胸口挂着的那块荣誉勋章之上。 而这响亮的声音落下瞬间,这艘船上的所有德尔塔联邦士兵皆昂首挺胸,握拳砸在胸口,齐声呐喊了起来: “征服他们!!!为了冯帕伦大帝!” 这齐声的呐喊让船上其余人皆悚然一惊,卢卡特看着穆勒这庄严的神色,脸皮微微抽搐了起来。 ‘我就知道,他能当冯帕伦的心腹,也一定是个疯子。’ ‘不过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这场战争十有八九要脱离原定的计划,不,是已经脱离了。’ ‘奥古斯只会叫,穆勒才是真正有野心的疯子,后面还有撒日国,而那大乾就目前看来也不是个能轻易取下的国家,这样算下来的话,我升卢国即便付出巨大代价,恐怕也得不到什么东西。’ ‘我该先撤离,静待后变才是。’卢卡特心中拿定了主意。 第587章 战争的考量 虽然心中是这样打算,但卢卡特也明白既然已经入局,要想全身而退也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次前来大乾,撒日国作为同盟之首,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夺下大乾,将其当做他们在海外的第三殖民地。 ——作为第二殖民地的费尼大陆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列国占领,其中安托亚斯地区则为撒日国所有,那是费尼大陆土地最为丰沃之地,撒日国作为莱昂大陆最为强盛之国,自然要占据最好的地方。 安托亚斯地区既有茂盛的雨林,亦有矮草平原,而在那地表上有几乎贯彻整个地区的赤金河,至于地下,在几年前便听说撒日国的人已经发现了地下河,而矿产则是十几年前就已经进行了开采,凭借这片物产丰富的地区拥有权,撒日国近些年来愈发国力愈发强盛。 而安托亚斯地区的原住民是一帮尼诺人,这些蠢笨的家伙掌握着肥沃的土地,但却没有以更有效的方式开发使用,他们以大大小小的部族生活,且彼此之间为战,从来就没团结过,因此也无力守住这片土地。 卢卡特还未曾去过费尼大陆,不过副手莱托前些年倒是去过,听莱托说那里的土地肥沃到到近乎于撒下一片种子,它就能自行开花结果,甚至都不太需要人去打理,也正是这个缘故,那些原住民们在种植这个技能上尤其缺失,他们更多的是以捕猎为生。 当然捕猎也不是很难,水土丰沃,动物也就多,尼诺人甚至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能生存下来,因而那片地区的原住民数量确实不少。 但凡事有利有弊,正因为生存在极为优渥之地,因此他们也不需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建设,这严重地让他们的发展受到了阻碍,而各自为战的意识更是让他们永远团结不到一起来。 奥古斯将他们称作“野人”,这并非是没道理的。 在费尼大陆的统治已经延续了十几年,各国都有参与,凭借丰富的物产资源,以及将大量原住民充做劳役,费尼大陆毫无疑问让诸国都得到了丰厚的养料。 也正因此,针对这世间其余大陆的探索就显得尤为重要,谁先找到,谁能得到更多,谁掌握了更大的话语权,就意味着国家实力的进一步提升。 但这种探索与占领并不是说每次都是一帆风顺,至少前些年撒日国派出的远洋舰队在无意中抵达了利加大陆后就经历了惨痛的代价。 利加大陆的霸主是塔旗国,这个近些年才出现在诸国视野中的国家,有着极其强悍的军事实力,自从那次探索活动的失败后,现在莱昂大陆上的人一听到“塔旗国”的名字就有些惶恐。 诸国固然是征服者,但征服者中亦有等级差距。 就如同现在。 卢卡特基于直觉加上一些猜测,觉得这应是“被征服者”的大乾,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也正因此,他不得不足够小心谨慎。 德尔塔联邦凭借连年征战,如今正在快速崛起,或许真有可能在不久后的将来和撒日国平起平坐,而也正因为战争打得足够多,他们无疑有着强悍的军事力量,以及丰富的战争经验,因此他们可以毫不忌惮地说出要征服这陌生国度的话来。 而撒日国同样如此,作为一个地位已经稳固了很多年,且还在逐渐扩充实力的国家,它必然有着宣战任何国家的底气。 但升卢国却并非如此,且不谈与这两国之间无法比较,便是在国力差不多,并与之接壤的匈利国面前,其军力还要弱上一些。 那么这个时候,就绝不能贸然突进,霸主级国家能承受一场甚至几场战争的失利,而自己的国家虽然也能承担些战争失利,但终究是划不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卢卡特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在这场征程中。 为国而战,将国家之利放在第一位的人有很多,他们或许能为国家牺牲一切,但国家之利对于卢卡特来说,绝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卢卡特父亲在升卢国掌握着极大的权势,身上的功勋更是数不胜数,那都是靠着一身的真才实干在一次次战争获得的,也正因此,菲古思大帝才对他尤其看重,而这自然也让子孙后代受到了福泽。 生在贵族豪门的卢卡特从呱呱坠地开始便拥有了富裕优渥的生活,至于身份地位这种东西更是唾手可得,还是别人一辈子拼命去争也争也不来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命自然就精贵无比。 ‘能冒着风险稀里糊涂地牺牲在这异国他乡吗?别人行,而我?那绝不可能!’ 卢卡特别过脸去,不想再看穆勒那亢奋的模样,他抬手唤来副将莱托,低声道: “局势已经朝着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了,大乾没有想象中那样弱,他们已经处于战备状态,且对我们的舰队并不忌惮。” “基于以上考量,我们在这次军事行动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与回报绝对是不相等的。” 莱托脸色僵硬,他诧异于卢卡特会说出这番话来。 现在的局面当真就严峻到了这个地步吗?他觉得没有,自己这位元帅是不是太过于未雨绸缪了? 卢卡特似乎是看出他神色有些难看,又补充了一句: “为了国家利益而考虑,我想我们得撤离,这一定是最好的安排。” 莱托紧皱着眉头,低声道:“元帅,这恐怕不行吧。” “大帝对我们给予了厚望。” 卢卡特颔首,轻叹一声道:“我知道。”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在这次的行动中取得个好结果呢,若是在大乾取得一块不错的地盘,那能让我们的国家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只是这次情报有误,我们的对手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们绝不是那帮尼诺人那样容易解决的。” 莱托摇摇头,声音愈发低沉:“元帅,这绝对是不行的。”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穆勒,接着低头道:“那家伙已经说了,不能撤离。” 卢卡特抿嘴道:“他们还不至于为此将战火烧到莱昂大陆来在,撒日国的人不会答应,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知道。” “可撒日国呢?我们撤离他们会怎么说?”莱托不死心,又抛出个难题,事实上从始至终,他都未曾想过要撤离。 这次远洋征伐行动,他心中早已经将其视作一场充满荣誉的行程,但卢卡特却在抵达后就变得犹犹豫豫,说难听点甚至称得上懦弱胆怯。 而这时,卢卡特回道:“撒日国不会说什么的,他们只想要更多。” 二人的对话在此刻戛然而止,却是奥古斯站起身来,他看着穆勒略显兴奋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该商议下一步的计划了。” 第588章 部署 随着奥古斯的话落下,穆勒双眼微微眯起,不疾不徐地说道: “什么计划?” 这个反问让奥古斯为之一愣,他朗笑一声:“还能是什么计划。” “你不是已经说了,要征服那帮野蛮人了嘛?” “你是指乾人?”穆勒反问。 奥古斯眉头皱了起来:“那不然呢?”,穆勒不发一言,只是就这么看着奥古斯。 他的表情早已经恢复成了往常那般冷漠,而奥古斯却在他的目光察觉到了一缕轻视的意味。 于是奥古斯脸沉了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不妨讲明白些!” “和你想的一样,阁下。” “当然是去占领乾人的国土,征服那些乾人。”穆勒低下头,整理着军服上的褶皱,接着不咸不淡地说道: “不过阁下似乎对乾人太过于小看了。” “阁下看样子是想要我们立刻备战,尽快前去大乾,我却不想那么着急。” 说到这,在旁静听的卢卡特合拢掌心,看向了穆勒: “穆勒元帅也觉得大乾会是个不好征服的对手?” 奥古斯冷着脸,瞥向了卢卡特:“你又知道了?” 卢卡特不予理会,只是看着穆勒,穆勒转过脸看向他:“是的。” “虽然缺少太多情报,让我们无法得知大乾的海军战力如何,但他们绝对有着不错的实力。” 话音刚落,奥古斯突然大声道: “我说他们的船即便是十艘,也抵不过咱们一艘!” “那不如阁下带领海狮舰队前去试上一试。”穆勒面无表情地说道。 奥古斯脸色一下僵住,卢卡特乐得看见他吃瘪,因此也不吭声。 片刻的沉默后,奥古斯一摊手竟笑了起来: “那就等吧!哈哈。” 他“腾”地一声从椅上坐起,其力道之大甚至让椅子都“啪”的一声摔倒在了甲板上。 怒气在胸口滋生,笑声不过是掩饰,奥古斯抱着手臂,将目光狠狠地钉在卢卡特脸上: “既然都觉得没什么把握,那就等撒日国的舰队来。” “待他们抵达,我们就该驶向大乾了!一起去将那帮装腔作势的乾人们打得片甲不留!” 被这凶狠的目光所注视着,卢卡特何尝不知这是一种警告。 但还不待他发声,穆勒却已经背着手离去,临走之前他说道: “耐心点,各位,这个时候,我们是一个整体。” 听到这话,卢卡特皱紧了眉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 夜色中,南港港口。 秦泽背负双手,面色平静地看着一艘艘战船驶离港口。 这并非是先前来南港时兑换的战船,而是这两日陆陆续续兑换的新战船,如今这些战船驶离港口则是为了接下来要进行的作战计划进行准备。 与在陆地作战不同,发生在海上的大规模战斗有一处关键因素对敌我双方从来都是公平的。 那便是地利。 广阔无垠的大海足够辽阔,辽阔到无边无际,几乎没有尽头,这片战场上没有地利之势。 只要资粮充足,战船能带着士兵们在海上停泊许久,也能去任何地方进行交战,当然前提是不遭遇突然的气象变化。 而如今不过是刚到立夏,正常情况下,风暴雷雨只会在六月之后来临,当然了,这也不排除会提前出现大风天气,但最近这些时日天气一向都很好,每日只是风和日丽。 因此这就足够让秦泽派出更多的战船部署在海面上。 目前他还弄不清敌船有多少,但他们既然是多国前来,想来不会少,如此就得做好最妥当的兵力部署,别的不说,至少战船要足够多。 先前去南泽时,秦泽曾下令让郑和派出一些战船去往了其他港口,这已经构筑了一道海防线,不间断巡视的战船目前是昼夜不停地巡视近海,而敌船所在的海域也已经有了个大致方向。 而要想取得接下来海战的胜利,必然是战船的数量,以及船上火炮的效率与密度,当然,火力密度的重要性一定是大于精度的,不过这也需要射速的支撑。 因此这次兑换的船只基本上都是巨型楼船,在这些大船上能部署更多射速快远的火炮,而那些中小型船只在大规模海战中就无法发挥什么作用。 正面交战时,必然是要巨型楼船拉成一字长蛇阵,在正面进行炮击,而分散作战则一定会带来混乱,并且还会让舰队发挥不出全部实力来。 毕竟在海上无法像在陆地上能够进行灵活的作战部署。 而在今夜送走这些战船后,秦泽料想放走的那些洋人也该回到他们的大本营了。 如此,不出几天功夫,他们就该露出真容,朝着国土伸出爪牙来了。 “来吧,列国豪强们,就看看我们谁才是这片海上的狩猎者!”心中自语一句,秦泽抬首看向了夜空。 —— 躺在长椅中的卢卡特抱着后脑,意兴阑珊地看着这漫天繁星。 “唉。”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莱托,早知道你这样,来之前我就向大帝请命,将元帅的位置交给你才是。” 一旁的莱托连忙摆手:“元帅,不能这样说。” “大帝将开疆拓土的重任交给您,是对您能力的认可,我不过是辅佐您,帮您在无法做出决断时提供建议的人。” 听到这话,卢卡特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着他说: “所以你就打定主意让我们留在这里,去尝试尝试?” 莱托轻叹一声,“都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白来一趟,大乾若是被他们攻下,那之后的领土问题,我们就丧失了话语权。” “您也知道,那奥古斯这次是志在必得,总不能看着匈利国在外取得了丰厚利益,而我们却置之不理吧?” “你想的真远,都已经想到这个层面上来了,嗯....目光果然足够长远!不愧是做元帅的料!”卢卡特竖起了个大拇指。 莱托摇摇头:“您就别取笑我了。” “我是觉得那哥尔特人说得并没有错,他既是个有野心的人,也很稳健,等撒日国的舰队抵达,这次我们必然要取得不错的回报。” “相信我们的实力吧,元帅!”莱托言辞恳切。 卢卡特无话可说,心中已是一片惆怅。 他深切的明白,来这里的舰队,每一国都是各自为战,要是能听命行事,全力攻打大乾,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因此交战之时,除非在一开始就取得了巨大优势,反之即便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那己方一定会一片混乱,打得乱七八糟。 当然,除非撒日国的舰队真的带来了无可匹敌的战船数量与相匹配的战力。 至于现在,卢卡特想着自己或许要生一场大病,必须要归国治疗才能安然地从这场不看好的战事中脱离了。 于是,这一夜卢卡特睡在了甲板上,次日一早,他便面白气喘的咳嗽了起来。 等到了第二天,卢卡特已是病怏怏的躺在了船舱中,想着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委任莱托为指挥官了。 但这天的傍晚,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却传了过来。 莱昂大陆的霸主,撒日国的远洋舰队终于是出现在海面上。 第589章 烈阳舰队 夕阳的余晖已将海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于绯红灿金交织的霞光中,从莱昂大陆远道而来的烈阳舰队,正浩浩荡荡行驶在海面上。 战船数量之多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而为首的那艘太阳女神号帆船更是体型硕大,四根粗壮桅杆立在甲板之上,前面两根挂着巨大的方帆,后两根则是三角帆,两侧甲板上布满了火炮,它们膛管正对着舷侧的炮眼,只待一声令下,便足以射出凶猛地炮弹摧毁一切。 此刻,站在船首位置上的克莱门托背负着双手,深陷的眼窝内一对碧蓝的双眸正注视着前方。 那是一艘悬挂着匈利国旗帜的船只,它正朝着舰队而来。 一见到他们的船,克莱门托就知道大乾已经近在咫尺,这不由地让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也打消了今晚在海面上停留一夜的打算。 虽然水手足够多,能让舰队昼夜不停地行驶在海面上,但因为先前并没有来过这陌生之地,而舰队战船又是如此之多,且承载着伊丽莎白女王的重托,因此克莱门托这一路航行的都并不快,究其原因则是为了避免遭遇暗礁等突发情况。 带着这样一支偌大的舰队前去陌生的海域,他知道必须要小心为上,大乾可谓是如探囊取物那般简单,而它就在那里,因此更不用着急。 而现在,既然匈利国的舰船已经前来接应,那就可以加快航行速度了。 于片刻后,随着距离的缩短,那艘匈利国色战船调整了风帆,变成了与烈阳舰队并行,随后慢慢靠了过来。 不多时,在接受了一番检查后,匈利国的人登上了克莱门托所在的主船。 克莱门托坐在椅中,悠然地看着那几名匈利人走上前来。 为首的匈利人恭敬地拜见一番后,将最近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都告知了克莱门托。 话一说完,他们便安静地静候在旁,等着这位撒日国位高权重的海务大臣做出决断。 而此刻已经听完他们讲述的克莱门托已经将脸沉了下来。 “这么说,先前对于大乾的情报,全是错误的?” 克莱门托有些不敢相信。 麦尔瑞这位老朋友海外事务已经多年,早已经驾轻就熟,不可能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给出完全错误的情报。 可现在这些匈利人又言之凿凿地说大乾近海有着大量的巡船,他们的海防做得极其严密,因为这个缘故,各国派来的舰队甚至都不能登陆。 对于匈利人的话,克莱门托并不觉得他们在撒谎,因为他们没有欺骗的理由与勇气。 可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旁的参谋长威尔逊同样脸色阴沉,他低声道:“元帅,前后情报的偏差如此迥异,看来那片国土在近期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麦立瑞爵士说执掌大乾的那位女皇帝邀请我们前去,但现在他们的做派却与之前的承诺截然相反,看来我们.....”他眼神冷漠。 克莱门托眉头紧皱。 若真是出了巨大变故,那已经身在大乾的麦立瑞如今是何处境呢? 他会平安无事吗? 略微思索了一阵,克莱门托猜测他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虽然那大乾皇帝可能是反悔了,但量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歹事来。 凭他们的国力,难不成还真敢对我们撒日国的大臣动手吗?那绝不可能!除非他们是在找死! 想到此处,克莱门托沉着脸道: “带我们去你们的舰队所在处。” 他已经决定,等一汇合后,便在明日集结所有战船航向大乾! 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大乾,在我撒日国的舰队来此后,难道你们不夹道欢迎,还想与我们对峙?! —— 入夜。 随着烈阳舰队的到来,这片临时停泊的海域上,那些没有话语权的舰队都纷纷退让到了外围。 而此刻,烈阳舰队的主船“太阳女神”号上已经摆上了张桌子,不同于先前的会议,此刻这张桌子前只坐了四人。 坐在主位的克莱门托阴沉着张脸,目光从其余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奥古斯这次端端正正地坐在椅上,脸色变得出奇肃穆,一旁则是依旧板着脸的穆勒,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腰杆挺得笔直,军服干净整洁,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干练,面对克莱门托投来的视线,他并未回避,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 与之相反的则是低垂着眼帘,脸色略微发白的卢卡特。 他实在不想上太阳女神号,更不想看见克莱门托,但烈阳舰队一抵达这里,克莱门托便召集他们前来,作为霸主级的国家,克莱门托的话无疑份量极重,绝不会有人敢于不遵从。 在登船之时,卢卡特就知道这次自己恐怕是无法脱离战事了。 也正因此,此刻他心内一片惆怅。 “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个国家的?”这时,克莱门托突然问道。 “领土很辽阔,人也很多,这实在是一块肥沃之地。”奥古斯并不掩饰他眼中的野心。 “这个国家已经统一,那兵力就不会少,先前的情报似乎将大乾描绘得过于孱弱了,从他们在近海巡逻的船只来看,他们已经具备了应对一场大规模海战的准备。”穆勒面无表情地说道。 沉思中的卢卡特抬眼看向了克莱门托的神色,一见到他这阴沉的脸色,他就知道克莱门托怕是已经想好了何时前去大乾。 而事到如今,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认命,毕竟若是烈阳舰队还未抵达,他或许还能乘船离去,但现在他们已经到来,那自己只能和他们一同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于是他开口道:“克莱门托元帅,大乾如今之现状,谁都不得而知,但看现在这个迹象,从他们已经显露出来的海军来看,这个国家的海军战力必然不弱。” 克莱门托将目光投向了卢卡特,卢卡特略微停顿后接着说道: “我想我们得统筹一番,将我们所有的战船都进行一轮集中部署,而后再向南港前进。” 第590章 傲慢的克莱门托 话音落下,克莱门托抿了抿嘴角,伸出一根手指敲了下桌子。 “好,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看来你们提前抵达这里后,看到大乾海军在近海的部署后,确实对他们很重视。” 说到这,他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乾是个很大的国家,并且他们人也很多,这样的话他们必然有着隐藏的力量,就比如说出现在近海的那些战船,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底蕴。” “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与我们先前的情报有所偏差。” “不过,这种偏差也很正常,哪个地域辽阔且已经统一的国家没有些实力呢?就好比这次,他们就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说话之时,克莱门托看向了穆勒。 “确实是‘惊喜’啊!不过克莱门托元帅既然已经来了,您的烈阳舰队赫赫有名,我们此行必然能够收获战果!”奥古斯舔了舔嘴角,眼中满含笑意。 烈阳舰队的到来,毫无疑问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甚至也可以称作是‘惊喜’,毕竟这次烈阳舰队的战船数量确实很多,竟然有四五百艘。 从这个数量就知道撒日国对大乾重视到了何种程度,毫无疑问,大乾的那片土地,值得如此对待,只要将大乾领土全部夺下,那么这些丰厚的资源足以让这一趟来的不虚此行,而乾人又是如此之多,这可都是一个个劳动力,就像费尼大陆上的那帮尼诺人一样。 不,尼诺人还比不上乾人,那帮野人们只能做最低贱的工作,而乾人则不一样,这个国家的人就目前了解到的看来,他们并非个个蠢笨如猪,将他们当做劳役,明显要比尼诺人好上不少。 当然了,还有那些女人们,尼诺人相貌丑陋,几乎和猴子没太大区别,而乾人可不一样,待去了他们的领土,将他们彻底征服,今后可以挑出相貌标志的女人运回国内,贩卖后充当女奴享用, 光是想想,都足以让奥古斯兴奋到颤抖,他情不自禁地抖着大腿,脸上的亢奋已是溢于言表。 对话还在继续,随着奥古斯的话落下,克莱门托却看着穆勒笑道: “穆勒元帅这次过来带了不少战船,倒也是个惊喜。” 接着他一摊手,朝着众人笑说:“看来联邦近期又强盛了不少。” “大乾是个可供取得利益之地,伊莎贝拉女王都对大乾如此重视,我们自然也要齐头并进,如今国内局势稳定,当然可以派出更多的战船。”穆勒说道。 克莱门托呵呵笑了一声。 卢卡特不想理会这两人话语中的较量,他只关心接下来的战斗,但从克莱门托如今所表现出的模样来看,卢卡特知道他并未将大乾放在眼里。 但他也知道,这就是大国的通病,他们的国力太过强大,这导致在面对实力不足的对手时总会无比轻视。 而现在,克莱门托就已经将大乾当做了一个可以随意攻下的国家。 果不其然,只听克莱门托接着说道: “既然他们海军还有点样子,也能构筑一定的海防。” “看来之前我们倒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不过再怎么样,在我们的舰队面前,他们一定毫无反击之力。” “我已决定,明日就去讨伐大乾,首要之事,便是彻底摧毁他们的海防!” 他扫了一眼三人,接着说道: “当他们的海防被彻底瓦解,我们的船只便可以顺利地登陆,不过还是不能过于轻视,他们能构筑起海防线,也就意味着在本土,应当还有大量陆战军种。” “因此,我们这次过来的兵力,或许还真不一定够用。” “不过没关系,在瓦解了他们的海防,彻底控制了大乾的近海后,我们接下来可以从本土不断派来兵力进行增援。” 说到此处,他又敲了敲桌子,低沉着嗓音道: “怎么样,诸位。” “准备好了在大乾迎接一场丰收吗?” “当然!”奥古斯的脸已经兴奋到涨红,他张开双臂,大声道: “他们的土地,男人女人,都会在这次丰收活动中被我们取得!” “大乾与费尼大陆的差别,等我们登陆之后,就能全部探索清楚!哈哈!” 穆勒脸色依旧如常,但却摩挲着手指,说道:“乾人或许是个不错的劳役来源。” “联邦需要一些新鲜力量的注入。” 克莱门托轻抿嘴角,道:“是啊,冯帕伦大帝不断发起战争,确实需要更多的军人来参战,那么乾人就是不错的士兵。” “不过恐怕他们未必会听命行事。” 穆勒抬眼看向克莱门托,脸上露出冷然的笑容: “就是一条狗,也能经过训练上战场。” “乾人也是一样。” 克莱门托哈哈大笑,但心中却已经在想等瓦解大乾海防后,就该派人回国向伊莎贝拉女王禀明德尔塔联邦的野心。 冯帕伦这个战争疯子,毫无疑问现在是处于一个跃跃欲试的状态,联邦舰队这次派来的战船已经超出预期,这代表着他们想在大乾这片土地上取得足够多的利益。 而冯帕伦又是个贪心至极的人,极有可能要在之后派出更多的战船前来争夺控制大乾的话语权,不,甚至有可能他们早就做好了第二支舰队前来的准备。 毕竟联邦的战争部署,一向是来的快而迅猛。 但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于是克莱门托看向了沉默不语的卢卡特,笑问道: “卢卡特元帅似乎有些担心?” 卢卡特挤出一丝笑容:“克莱门托元帅将后面的事考虑得既明白也妥当。” “不过对于眼下即将与大乾海军交战之事,我们是不是该详细而缜密地部署出一轮作战计划呢?” “计划?”克莱门托笑着站起身。 夜色深沉,漫天繁星点缀其中,克莱门托遥望夜空,笑说: “计划就是明日太阳升起,我们的舰队就向大乾南港驶去。” “看到我们的战船,就已经能将他们吓得尿裤子。” “哈哈哈哈哈!”奥古斯放声大笑。 卢卡特说不出一句话来了,而笑声则渐渐回荡在船上,久久不散。 第591章 “教训” 一天半后的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海面风和日丽。 南港近海,辽沙群岛的临时港口处,停泊在此的大乾水师主舰炎黄号巨型战舰正停泊在此。 站在船首上的秦泽面色略显凝重,早在上午时分,从近海海域逐渐往外巡查的船只便传回了紧急军情,他们已在海面上看到了洋人的舰队正浩浩荡荡向着南港驶来。 而所来的战船之多,确实让人感到惊愕,那由多国组建而成的庞大舰群确实实力不凡,大大小小的战船数不胜数,不同类型,不同体量的战船鳞次栉比,其声势犹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很显然,漂洋过海而来的列国们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他们的野心,他们带着舰队气势汹汹驶向南海,其侵略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秦泽能想象到若是让他们登陆南港,那国家今后将饱受战火。 但如今的水师给了他充足信心,列国野心勃勃地伸出黑手,等待他们的将是严酷的打击! 而现在,早已部署好的舰船却并没有直接朝着列国舰队出击迎战,不仅如此,秦泽还下令让近海巡船快速撤离。 随着巡船的撤离,秦泽能想象到此刻列国的舰队应该是在狂追不舍,要追击着他们直抵南港。 如此,这就够了。 —— 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正在行进的舰队群中。 位于舰队中央的太阳女神号上,此刻正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站在船首前的克莱门托手扶着栏杆,看着前方的舰队劈波斩浪航向南港,心中满是快意。 他的猜想如今得到了完全的验证,在这庞大的舰队面前,大乾那所谓的海防就像是纸一般被轻易撕破,如今即将抵达近海,但他们的那些巡船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在疯狂地抱头鼠窜。 从昨日到现在,舰队没有遭受到任何阻击,行进态势是如此顺利,顺利到克莱门托只觉大乾的海防简直是一场玩笑。 而这样纸糊一般的海防,他知道必然是那个国度所能拿出的最后力量。 正因为他们没有能应付一场大规模海战的实力,所以他们才会毫无保留地展示他们的战船,让尽可能多的舰船在近海不分昼夜地巡视,借此让别人以为他们实力强悍,简而言之便是虚张声势。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种战术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至少在自己带烈阳舰队来之前,其他国家的人都以为对手不可轻视,导致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持保守态度,不敢轻易登陆南港。 克莱门托自觉已经揣摩出大乾皇帝的心理,她既不想别人登陆大乾,又不敢堂而皇之地郑重声明,因此只好耍这种小聪明来拖慢别人的脚步,从而给自己留出喘息时间。 但现在自己已经完全看破了大乾的小伎俩,并且已经带着舰队正大光明的杀了过来,那么,他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可怜虫的无助挣扎罢了。 “哈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处,克莱门托摘下帽子,放声大笑起来。 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参谋长威尔逊,克莱门托笑着摸了摸脑门上的细密汗水。 “天真热啊,这才五月中旬,就已经这么热了,等登陆了大乾,得好好洗个凉水澡。” 闻听此言,威尔逊将目光从前方移开,跟着道:“元帅,虽然他们已经将巡船撤离,但想必等我们进入港口海域,他们或许会在那里进行一轮抵抗。” 克莱门托扇了扇帽子,扑面而来的风驱散了些许燥热,他轻笑道: “真要打,他们就不会那么狼狈地撤掉巡船,将防线一撤再撤了。” “他们现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所以才选择撤退,但随着我们的航行逐渐逼近港口,他们就会在恐惧之下彻底放弃抵抗。” “我想现在他们的皇帝已经在为先前的态度而懊悔了吧,呵呵。” 威尔逊点点头,跟着说:“元帅说的对,这帮乾人前后态度的转变,将他们推向了深渊!” 克莱门托双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论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是在恐惧之下决定不抵抗向我们求饶,还是负隅抵抗,我们都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区区一个大乾,怎么敢在我们面前虚张声势?等我们彻底粉碎他们的海防,让他们的领土失去所有防御,全部暴露在我们面前,那时,他们就知道我们撒日国,可不是他大乾所能比拟的!” 威尔逊跟着附和。 克莱门托微微一笑,将帽子戴在了头上: “回船舱吧,威尔逊,没什么好看得了,我们会势不可挡的直接抵达南港。” “他们真要是选择负隅抵抗,我们的战船会将他们彻底摧毁。” 说罢克莱门托脚步轻快地转身走向船舱,对于这次的军事行动,他只觉简单得好似在进行一场春日野狩一般。 不过与狩猎有所不同的是,猎物们能逃跑躲避,而这次的“猎物”们,则无可遁形,他们的领土就在这里,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逃不掉,因此,这或许不是一场狩猎,而像是一场野餐,毕竟肉就在盘子里一动不动。 于满怀的信心中,克莱门托回到船舱,拿起了放在桌案前的酒杯,轻饮了一口。 另一边。 整个舰队的左翼偏后位置,来自升卢国的玫瑰舰队也正在航行,主船【闪电号】却不在前头,而是航行在舰队最后方。 这固然是与“闪电”这个船号有所不符,毕竟这艘三桅帆船之所以取名为“闪电”,正是因为它那轻量化的船体结构,在风帆全部拉起的情况下,这艘已“快”而闻名的战船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 这种架构的三桅帆船即便是在整个莱昂大陆,它的航速之快也足以为人称道,甚至比撒日国现今最好的战船航速还要快上一截。 当然,国力更为强大的撒日国并非是造不出这种船,事实上这种航速快的战船也有其弊端,它们轻量化的船体固然航速够快,但这是以牺牲了承载量与武器布防的情况下才建造而成。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太阳女神号上足足有一百门以上的火炮,按撒日国的舰船标准来衡量,它属于一级战舰,而闪电号却只有不到六十门的火炮,其船身更是比太阳女神号要小不少,它只能算是三级战舰。 因此撒日国才没有将重心放在这种战船上,他们需要的是能承载更多兵力与火炮的重型战船。 而此刻,身处于闪电号甲板上的卢卡特,却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他眉头皱得很紧,原先因为装病而显露出的苍白脸色早已消弭无踪,此刻的他脸色泛红,焦躁之意已经写在了脸上。 第592章 近海不设防 “元帅,至于这么紧张吗?”副手莱托劝说道。 卢卡特摆了摆手,依旧皱着眉头走来走去。 莱托眉头也逐渐皱紧,跟着他的步伐在旁劝道: “烈阳舰队与联邦舰队正在齐头并进,您却让我们放缓了行进速度,再这样下去,我们会逐渐落在后方。 虽然我知道您是为了安全考虑,但这种时候我们做出这样的安排,在登陆后势必会遭到奥古斯这个混蛋的非议,这会让我们在接下来划分大乾领土这件事上失去一定的话语权。” “不能为了避战而避战呐!元帅!”莱托终于是忍不住拉住了卢卡特的衣袖,直到今日为止,莱托心中一直都极其苦闷。 明明撒日国已经带来了数量惊人的战船,那烈阳舰队足足有四五百艘战船,且其中近乎三成都是重型战船,船上的火炮之多简直令人瞠目结舌,这样的舰队,实在不愧是霸主级国家所能拿出的手笔。 按理来说,在这样强悍的战力面前,根本就不存在丝毫担心之处,但卢卡特元帅却依旧愁眉不展,甚至在现在这种极其顺利的向南港迈进的情况下,他却表现得愈发紧张忐忑。 而他的这个表现,已经让莱托失去了对其的信任,他现在对卢卡特只剩下失望,这个靠着家世而当上元帅之位的年轻人,身上竟丝毫没有他那位功勋父亲的影子。 他毫无斗志。 在莱托喋喋不休的絮叨下,卢卡特终于是不再踱步。 “烦死了!”他急赤白脸地叫了一声。 “元帅,你.....”莱托欲言又止。 卢卡特将头一甩,垂落额前的金发飘逸地甩在头顶,他收敛怒色,看着莱托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莱托一脸不解。 “乾人在不断撤退,他们见了我们的船掉头就走。”卢卡特皱眉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的舰队无人能挡,无懈可击,他们不退才奇怪。”莱托也皱着眉头。 卢卡特没吭声,只是将锐利的视线直直的看向莱托。 二人就这么沉默了几息,而后莱托嘴角一咧,笑说: “怎么?元帅该不会是认为他们在诱使我们追击?” “对!就是这样!他们的撤离一定是假象,他们是在让我们放下警惕心!”卢卡特眯着双眼,脸色分外凝重。 “呵呵。”见卢卡特说的郑重,莱托哑然失笑。 “您想的太多了,元帅。”他摇着头接着说道: “怎么可能呢,虽然这种战术很常见,但大乾有实行这个战术的实力吗?要知道在没有强悍战力的情况下,所谓的诱使没有丝毫用处。” “它只会让我们更轻易地抵达南港。” “何况这是在海面上,又不是在陆地,不存在什么埋伏包围的情况。”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藏匿在某处海峡,那也得具有数量众多的战船,不然又怎能将我们诱使过去后发动攻击呢?” 莱托说的合乎情理,卢卡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正确,但如今面对乾军的不断撤离,他却总觉得怪异。 这个国家前后态度的转变,以及莫名多出来的海军,都足以说明在最近这几个月内,这个国家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现在,他不觉得这个国家是真的在虚张声势,他们一定是在背地里部署着作战计划。 但己方却丝毫没有布置战术。 前日的最后一次会议上,克莱门托太过于傲慢,他丝毫没有将大乾放在眼里,只觉得舰队开过去,他们便会溃不成军的狼狈逃窜。 因此统筹安排等诸多事宜他完全没有考虑,也正因如此造成了今日舰队混乱的局面。 左翼是玫瑰舰队,正中则是烈阳舰队与联邦舰队齐头并进,而右翼是奥古斯的海狮舰队,四支主力舰队只以各自方阵向前行驶,中间没有穿插,也没有任何战术。 那么一旦真的遭遇实力相当的对手,一开战必定会打得乱七八糟。 当然,这是基于对手实力相当亦或者略逊于舰队群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但卢卡特就觉得这神秘莫测的国度能拿出一支实力不俗的舰队出来。 也正因此,他下令让玫瑰舰队放慢了速度,他知道随着越靠近南港,遭遇大乾舰队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高。 他几乎可以确定,在登陆点附近的海域中,必定有着一支数量庞大的舰船群。 等直面他们的时候,就能彻底揭晓大乾的底牌。 而若真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他们的海军战力极强,那么首当其冲进行交战的战船必定会遭遇重创! 玫瑰舰队的船只虽然火力并不凶猛,但战船整体的航速都比较快,若是真的出现了最坏的那种情况,他觉得还能挽回些许。 但令人不安的是大乾海军的不断撤离,他们不断放弃海域的控制权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如果有强大舰队,那么在近海打一仗和在外海打一仗又有什么区别,何必多此一举? “为什么要让开通道,让我们长驱直入的前去南港呢?” 卢卡特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因此愈发焦躁不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确实是驶进了近海,并且依旧没有遭到大乾舰队的阻拦,乾人甚至将近海那些大大小小的岛屿都全部放弃。 甚至一直到下午时分,距离南港已经不足一个时辰的距离后,他们还是没有见到集结成群的大乾舰队出现在海面上。 沿途之所见,不过是一些体量不大的船只在海面上快速逃离,这些大乾战船所表现得就是狼狈逃窜的模样,而列国舰队自然不会选择追击这些数量极少的小型巡船,他们要去的地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南港的登陆点。 而此刻,玫瑰舰队已经落在了舰队群的后面。 卢卡特并没有因为莱托的不断劝诫而选择以正常速度航行,他还是笃定接下来要发生的战事必定是一场规模极其巨大,将席卷所有人的海战! 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在两个半时辰后,卢卡特终于明白了一切。 第593章 火力要塞 上 从四年前开始,彼时的大乾庆王金唯尊便萌生了探索远洋异国的想法,而那时的大乾主要通商口岸则设立在东海,东海督造船厂便坐落于此,从望东船坞出去的船向东而行,第一站便是硫岛,之后便是高利、扶桑等小国。 这条商路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时间,从船只被造出来那时便已出现,但具体是哪个朝代完善的这条路线如今已不得考证,但这辽阔的国土之上,从南海往外延伸的航线却在每个朝代都是浅尝辄止。 原因无他,南海航线实在太长,几乎没有尽头,除了在近海有辽东群岛能提供坐标与补给外,接下来即便是航行两个月时间,都无法在海上观测到能停靠的岛屿。 没有停靠点,那自然就无法补给船上的资粮,除非在出航时便组建一支资粮充足的庞大舰队,不然绝对无法航行到更远的地方。 而要组建这样一支庞大舰队,自然得需要足够强盛的国力支撑,当王朝不够强盛,必然就做不到这种事。 要知道历朝历代虽然都有过一统的时候,但维持不了多久便会出现战乱导致分崩离析,因此对于南海航线的探索从来都是无疾而终。 一直到大乾皇朝的出现,在三年前,金唯尊将重心放在了南海。 南泽是古都,而自从一统天下后,大乾的南部地区要比这片国土任何一处都要富庶,从国库中拨出来的税银不断地运送至南港城,原先的南港督造船厂逐渐扩大,渐渐赶超东海督造船厂,而南港也随之成了大乾通向外海最重要的枢纽。 西部之极是西京城,接壤着图元国的地盘,无海自然没有港口,而北边地域虽辽阔,但土地贫瘠,一到冬天便是天寒地冻,而与之接壤的北库草原就要好得多,虽然同样寒冷,但湖泊众多,水草丰沃,它西边接壤图元,而继续往北延伸则是一片不毛之地,并不值得花费大气力去利用。 也正因此,现如今的焱国,最重要的港口自然是南港这一处。 前朝对南港的建设确实取得了一些建树,除却南港督造船厂之外,原先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南港码头,如今也建设成了一个诺大的港口,在原有基础之上,它得到了全面的扩建。 大大小小的碉堡错落有致,城墙皆由青石所砌而成,储存物资的大型库房耸立在地,码头渡口铺设得平整而庞大,堆砌在海岸线的防波堤更是花费了巨量人力物力,如此才筑造了这巍峨的奇观,成就今日首屈一指的南港。 而同时,它也是一座军事要塞,只是随着神机营的成立,金唯尊深切地明白了新式武器的重要性,因此他不再着眼于组建舰队出航一事,他选择了将税银花在新式武器的研发与配备上。 于是,这座本该辉煌而壮观的南港码头就成了个徒有其表的军事堡垒。 先前秦泽带领水师从扶桑来到南港登陆,其间没有受到丝毫阻击,也正是这个缘故。 这巍峨的建筑缺少武器,缺少兵力,虽然其外表足以让人震撼,但没有这些内在,它又怎么配得上最重要的对外港口以及军事要塞这两个称谓呢? 缺少武器?缺少兵力?秦泽都有,于是改造顺理成章的开始施行。 那么该如何打造这焱国最重要的对外港口呢?首先要考虑的必然是防御性,在砍下麦立瑞头颅的那天他就已经当着万民面前说过。 今后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敌国杀进焱国本土。 那么,这就需要南泽港口足够坚固,好在它确实足够坚固,硬实的青石砖墙,庞大的碉堡群,它们在经过坌实的地面上矗立着,自下而上垒成了铜墙铁壁,而这座铜墙铁壁上还有着无数炮口。 何谓最好的防御性建筑,秦泽觉得应是拥有强大火力的建筑。 当火力足够强悍,那么敌人自然无法靠近,更别说踏入国土了。 当今后自己带着舰队从南港出航,驶向列国们所在的大陆时,本土必须要有足够强悍的海防,不然被人偷家,那可不是秦泽想看到的。 那么,南港就该打造成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火力要塞。 一门门火炮被安置在这座原本虚有其表的建筑上,自下而上,自里而外,每一座碉堡、城墙,都布置了火炮,岸上的库房中,弹药几乎将其堆满,这些火力十足的武器填补了这前朝留下的手笔,让它变得名副其实。 正如此刻。 此时已临近傍晚,但阳光依旧炽烈。 被匆匆叫出船舱的克莱门托手中端着望镜,出现在眼帘的是远处那南港码头的庞大建筑,它是如此巍峨而壮观,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克莱门托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他立刻想到麦立瑞选择将南港作为登陆点,确实是个明智的决定。 如此庞大的港口,确实能容纳舰队在此停泊,不仅如此,等停泊后登陆也能减少很多时间。 但一个疑问也同时在心间响起。 “他们的船呢?” 距离南港码头已经不远了,但海面上却没有船只,这仿佛是座空的港口,实在是过于奇怪。 身旁的威尔逊眉头紧锁,开口道: “该不会.....放弃港口了?” “是吗?”虽然克莱门托早对大乾海军不在乎,但见到这个场景,他还是不由心中疑惑。 他们真的就这么放弃港口了?是害怕了吗? 但如果是害怕,那怎么也该派艘船过来说明情况,表明自己的国家无意阻拦吧,可他们却只是撤走了所有战船。 这时,威尔逊“哦”了一声,接着笑道: “元帅,要么是他们害怕,所以放弃港口。” “要么是他们知道自己的战船和我们打海战没有丝毫胜算,所以将战船撤离港口,想凭借这工事阻拦我们,这原因自然是不想损耗他们的战船,想和我们慢慢周旋吧。” 他看向了克莱门托,等待着他开口。 克莱门托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起来,他正在思索,但不过两息后,他眉头骤然松开,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嗯。” “我更倾向于你的第二个假设,他们想凭借这工事阻止我们登陆。” “不得不说,这大乾确实有些实力,看来麦立瑞对这个国家的评价很准确,他们的筑造能力很强啊。” 说到这,他放下望镜,轻笑道: “不过,那又如何呢?” “若这个码头如若是在我们国家筑造而成,我们能布置无数火炮在上面,将其打造成无可比拟的军港,但乾人嘛.....” “呵,他们哪里有这么多火炮。” 克莱门托扶了扶帽子,接着道:“时候不早了,传令下去,全速前进!” “若是遇到抵抗,直接火力覆盖!让他们知难而退!” 第594章 火力要塞 下 另一边。 海狮舰队中,主船【维恩明珠号】船首之上,奥古斯“腾”的一下从椅上站起,他又惊又怒。 “有没有搞错!这帮乾人竟然连一艘船都没有留在港口!” “开什么玩笑!之前他们的那些船呢?都是在装腔作势?!” 副手放下手中的望镜,“难怪那些巡船见了我们的舰队就仓皇逃离,原来是这个打算嘛。” 奥古斯往前走出几步,一巴掌拍在了栏杆上,大骂道: “这些乾人太狡诈了!” “先前摆出那个态度来,我还真以为他们铁了心不让我们靠近南港,卢旺那家伙说他们的港口有二三百艘战船,原来都是摆设!” “这还没打就跑了个干干净净,他妈的,这帮人实在诡诈!” “不过想跑?有那个可能性吗?!你们的领土就在这里,你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话音落下,副手笑道:“这倒是不着急,元帅。” “如今我们即将抵达南港码头,还是先登陆上岸再说,克莱门托元帅已经说过了,要彻底瓦解大乾的海军。” “等我们登陆后,可以慢慢地瓦解他们的海防,那些逃离的战船,即便去了别的地方也没用,呵呵。” 奥古斯点头,摸着下巴笑道: “不错。” “真是让我万万没想到啊,我原先一直以为他们态度坚决,即便一退再退,但在近海怎么也得派出舰队来阻拦,可这些家伙还真就跑了个干净,留下这座港口给我们登陆。” “不过说起来,这港口还真是个大家伙啊。” “看来乾人确实有些本事在身上,若是那些尼诺人,即便是十几万人一同筑造,他们也没那个脑子能造出这样的港口来。” 副手跟着笑道:“是啊,这港口看起来确实不错。” “不过等登陆后,这港口就归我们了。” 奥古斯摆摆手,说:“我们可拿不到这个港口啊。” “撒日国这次过来,如今见到这么好的港口,他必定要全盘接手,你信不信过几个月他甚至要在这个港口上收取关税。” “我们的船要想靠岸,就得交钱。”他耸耸肩,看向了副手。 副手无奈的说:“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咱们没办法和他们扳手腕啊。” 奥古斯冷冷一笑:“但现在德尔塔联邦的人也在这里,说不定会有转机,冯帕伦那家伙可是野心勃勃什么都想要啊。” “这次他们派来的舰队也只比烈阳舰队的船只少上一百多艘,看着吧,等拿下大乾,到时候一定会争起来。” “若是德尔塔联邦的人够聪明,他们就该拉拢我们。” 说到这,奥古斯站直身躯,朗笑道:“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在太阳落下之前登陆。” “既然他们已经撤走了战船,这座港口即便规模不小,但大乾又没足够的远程火器,这港口我们随随便便就能登陆。” “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呀哈哈哈!”奥古斯放声大笑。 副手也跟着笑道:“元帅,玫瑰舰队落在了后面,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我们应该会比他们早一点登陆上岸。” 听到这话,奥古斯扭头看向左后方,接着嗤笑道: “卢卡特那毛头小鬼,真是胆小怕事。” “我真不明白菲古思怎么就授予了他海军元帅之位,还是这次远洋行动的总指挥。”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该派一个足够老练的人来吗?竟然派出了这小鬼,看来菲古思是真的昏了头,哈哈。”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元帅,呵呵。”副手笑的很开心。 奥古斯哈哈大笑,接着大手一挥:“全速航行!尽快抵达码头,登陆上岸!” “让我们来瞧瞧,这大乾有哪些好东西,哈哈哈!” 大笑声回荡在船上,而此刻距离南港码头已经不足十海里。 —— “元帅,我们马上就要抵达南港了。” 联邦舰队,主船【铁血号】上,穆勒站得笔直,正遥看着前方的南港。 他的面色格外肃穆,沉声对着手下道:“嗯,做好炮击准备。” “他们应该会在我们靠近时进行反击。” “是!元帅!”副手答应一声,当即传令了下去。 【铁血号】比撒日国的【太阳女神号】体量略小,但其上布置的火炮数量却不遑多让,此外在重要的船体结构上还覆盖了一层铁甲,这是一艘出海航行不过寥寥几次的新式战船。 因为其重量极沉的缘故,它无法快速航行,但像【铁血号】这样的大型战舰在联邦舰队中并不占大多数,只占据了一成,联邦舰队有四成皆是中型战船,火炮数量都是统一的64门,另外五成则是辎重船与运输船,它们体量颇大,足够装载更多的资粮与士兵。 海战从来都不是德尔塔联邦的强项,他们更擅长陆战,因此这次前来的舰队中,不少都是陆战士兵,因此此刻面对前方的军港,穆勒并没有掉以轻心。 大乾既然能造出这样一座偌大的军港,那他们必定具备着一定的战力,因此得做好一切准备。 但同样他也明白,如今己方并非只有联邦舰队,还有其他国家的舰队,尤其是那战船数量极多的烈阳舰队,穆勒不得不承认,撒日国不愧是霸主级国家,他们的底蕴确实足够深厚,不过在关于大乾的问题上,他绝不会将大部分的利益拱手让与撒日国。 这个国家关乎着联邦在新大陆的布局,这是一块至关重要之地! 此刻,穆勒目光牢牢锁定在前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对面的军港开始变得清晰,他甚至能看清这座军港有着数不清的碉堡,这些建筑绵延至整个海岸线。 穆勒转首看去,在没有工事的地方,则是一片片的礁石与峭壁,这意味着除了从正面登陆南港以外,再没有别的地点可供登陆。 失去踪迹的大乾战船不知去了何处,但这军港就在此地,穆勒知道只要压制或解决他们的地上防御,就能踏上大乾的陆地。 他深吸了口气,平静的目光中总算是变得火热了起来。 —— 已经落后于舰队群的玫瑰舰队中,此刻【闪电号】上的卢卡特却是焦躁不已。 对面那巍峨的建筑群已经落入眼帘中,一看到这些建筑,卢卡特就眼皮一跳。 一个可怕的猜测猛地在脑海中响起。 ‘这些建筑中布置着大量火器!正是这个缘故,乾军才撤走了战船!’ ‘假如真是这样,他们又将战船派去了哪里呢?要做什么呢?’ ‘难不成......’ 倏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肩椎,卢卡特浑身冒出一层冷汗。 第595章 撤离 已是酉时。 虽说已经五月中旬,但太阳还得在接近戌时才会彻底落下,因而此刻阳光依旧明亮,天空更显湛蓝,苍穹碧霄之上甚至连云彩都难以见到。 和煦而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体感并不显得过分燥热,事实上这个温度正是初夏最宜人之时。 若不是因为舰队的到来导致鸥鸟早早离去,至少此刻应是个格外恬静的好场景。 但此刻卢卡特却后背冒出阵阵凉气,这让他脸上都冒出了一片虚汗,前方那座雄伟壮观的军港矗立在地,它是那般巍峨震撼,但卢卡特却从中窥得像是森罗冥狱般的无限杀机。 是的,杀机! 眼皮的急跳在宣告着危险,体表涌现的鸡皮疙瘩一瞬间跳起,乾人调走战船,将这座军港不设防的摆在这里,如此的有恃无恐,那么他们想做什么已经不需要再猜测。 这座军港上,必定布置着乾人的大杀器! 而既是杀器的同时,它又是一块极其诱人的饵料,正因为这块饵料,舰队放松了警惕,没有做好任何调查就一股脑的向它冲了过来。 但既然军港是饵料又是杀器,那消失的大乾舰队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已经不言自明。 卢卡特顾不上擦去脸上的冷汗,他急忙转身朝着上层甲板跑去,副将莱托不明所以还在追着喊:“元帅!你要干什么?” 卢卡特三步并做两步,边跑边朝着位于主桅顶旁的水手们喊: “快!爬上去!” “快上去!看看我们的后方!快!” 水手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手脚并用的抓着缆绳往顶上爬去。 莱托终于是追到了卢卡特,他急声喊道:“怎么了?元帅。” 卢卡特猛地扭头,目光却从莱托的头顶掠过,朝着更远的地方看去。 目光中所看见的是前赴后继,如潮水般凶猛往前而去的战船,那是烈阳舰队与联邦舰队的重型战船,至于最右边的海狮舰队则略微慢上些许,但他们的战船也在往前航行。 距离军港已经很近了,应该不到八海里的距离,这个距离火炮还无法进行射击,但在五海里左右的距离时,大口径的远程火炮便足以发射出炮弹。 这也就意味着,在片刻之后,海上交锋将正式拉开序幕。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卢卡特脸色发白,紧张地喃喃自语起来。 “什么来不及?元帅!”莱托见卢卡特仿佛跟丢了魂似的,心中疑惑不解,眼下南港码头就在眼前,不出任何意外的话,甚至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码头,并且极有可能在两个时辰后就能让所有前来大乾的各国士兵踏上陆地。 可元帅露出这个慌张的模样,又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卢卡特并没有回答他的追问,毕竟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有在战斗打响时,他们才能意识到乾人的阴谋。 而此刻—— 卢卡特抬头看向已经爬上主桅顶端的水手,他正看着前方的军港。 卢卡特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主桅杆上,又急又怒的大骂道:“蠢货!我是叫你往后看!不是叫你往前看!” “看后面!看我们身后的海域!看有没有敌船!!” 水手一脸茫然,但还是回道:“没有啊元帅。” “我爬上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看后面,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听着二人的对话,莱托这才意识到卢卡特的恐慌来自何处。 原来他竟然是担心大乾舰队会绕到舰队后方攻来。 莱托一脸无奈,同时眼中更显失望。 这都什么时候了,元帅竟然会担心消失的大乾舰队会从后面出现,那不是无稽之谈嘛! 这就好像一群狩猎的狼从山林中窜出,凶猛地杀向了山下不设防的羊圈,但你却说那些护羊犬之所以没有保护羊群,是因为它们绕去了山林,要在狼群杀入羊圈时从后方杀过来,对狼群进行一场反围杀。 这能成立吗?完全不可能啊! 因为这意味着羊圈要足够牢固,能抵御狼群的闯入,并且护羊犬们还要有着比狼群更强的战力,如此才能形成反围杀战术的施行。 可大乾又怎会具有这个条件呢? 这时,卢卡特的嘶声怒吼打断了莱托的思绪,只听卢卡特朝着桅杆上的水手大吼道: “不要下来!” “就给我待在那里!盯着我们后面的海面!” 与此同时,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扯住莱托的衣领,急声吼道:“传令!立刻转向,远离军港!朝.......” 他紧张的将目光在身后那空旷的海面不断梭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灵光,他立刻醒悟,跟着吼道:“朝正东方向航行!” 正东,那是既远离先前舰队所待的海域方向,同时也是远离先前近海那些岛屿的所在方向。 而面对卢卡特突然的命令,莱托只觉他似乎是过于大惊小怪了,但这次不待他劝诫,卢卡特已经咬牙切齿的怒吼了起来:“快!” “谁若是不听,现在就给我滚下船!” “我会为这个决定,承担所有责任!!!” 随着愈发靠近军港,随着各种疑虑开始串联在一起,卢卡特不再优柔寡断,此刻的他无比清醒且坚定。 一定要以最快速度远离军港,不仅如此,在撤退的同时还不能回原先停泊的海域,并且还要远离先前被忽略的那些近海群岛。 而此刻,随着他的这道死命令,莱托面如死灰,他张着嘴却知道已无法再劝动卢卡特,他似乎真的在这个关键时刻被一些无端妄想给吓疯了。 但没办法,卢卡特是元帅,尽管他懦弱胆怯,名不副实,他依旧是元帅。 随之,以【闪电号】为开始,玫瑰舰队其他船只陆续得到转舵回航的命令,他们扯动缰绳,开始转动风帆,以一个半圆弧形的方向转而往正东海域撤离。 玫瑰舰队的撤离行动不可谓不迅速,毕竟他们的船只本就以高机动性而闻名,不过此举并没有动摇其他舰队往前航行的决心,实际上相邻的他国战船在见到玫瑰舰队的撤离后皆满头雾水。 由于身在海上,且彼此舰队之间留着一定量的距离防止碰撞,因而他们只能看见玫瑰舰队战船在桅杆上打出的【高度危险】以及【撤离】的旗语,但关于“高度危险”与“撤离”的原因是在何处,此刻无人得知。 于是他们依旧在往前航行,在玫瑰舰队开始转舵航行时,他们已经又往前航行了一英里多,玫瑰舰队本就处在舰队群的左后位置,如此一退一进,玫瑰舰队已经与南港拉开了十英里以上的位置。 当然,这代表着他们也脱离了其他舰队。 第596章 白日响雷 本应与玫瑰舰队毗邻的是撒日国的烈阳舰队,克莱门托本来只注意着前方军港的动向,毕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军港上的防御工事也会变得越来越清晰。 但玫瑰舰队突然号声不断,且打出了一个个旗语,这让克莱门托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 他紧皱着眉头,疑惑之意与愤怒之色同时在脸上交织。 “升卢人在发什么疯?!为什么要撤离!还是在这个时候撤!他们怎敢不事先向我请示!”克莱门托眉头上挑,怒声喝道。 副手威尔逊看着玫瑰舰队离去的方向,眯着眼说道:“他们不是回到先前的海域,看这个方向....” “也不是返航路线,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什么危险?军港的吗?” 说话之间,威尔逊拿起手中的望镜,看向了越来越近的军港,入眼所见,这雄伟壮观的建筑群在外围几乎看不到人的影子。 至少就目前看来,这座港口似乎真是空的。 克莱门托将视线从撤离的玫瑰舰队战船上移开,冷声道:“不管了!撤离就撤离吧!” “不过在这个时候撤离,那帮升卢人看来放弃大乾这片土地了,那也好。” “这可不是我们逼迫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要放弃!哼!” 克莱门托铁青着脸,看向了前方。 而与烈阳舰队并行的联邦舰队中,穆勒正沉着脸看向左后方,玫瑰舰队在急速转航撤离,这个动作让穆勒面容愈发凝重起来。 在对于大乾的重视度上,穆勒虽并未与卢卡特保持一致,但他也也不至于像克莱门托那样轻视,而现在玫瑰舰队的撤离,穆勒判断出是升卢人是察觉到了危险的讯号,并且极其危险,这才导致了他们临阵撤退。 要知道港口已经近在咫尺,不过片刻功夫就能抵达,在如此重要时刻玫瑰舰队却仓皇撤离,穆勒心中渐渐地将前方那座军港又提升了一层重视程度。 他略微思索后,当即下令道:“注意前方动向!” “港口内必定布置了多门火炮,注意炮袭!” “一旦看到他们的火炮点,必须要压制住他们!” ——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声飘扬在海狮舰队中,维恩明珠号上的奥古斯手指着玫瑰舰队的撤离方向哈哈大笑。 “不愧是他们啊,这帮海黄瓜竟然在这个时候撤离!” “就因为看到了这座军港的缘故吗?哈哈哈哈!” 副手跟着笑道:“元帅,海黄瓜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撤离,事先应该没有向撒日国请示过,看来这次他们是得罪撒日国了。” 奥古斯笑的满脸通红:“是啊!卢卡特这毛头小子,办事就是毛手毛脚。” “先前我就看出这小子想带着舰队回去,我以为烈阳舰队来了之后他就已经打消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跑了,真是个傻瓜。” “要走,那也不该挑这个时候走啊!愚蠢的海黄瓜!哈哈!” 副手跟着道:“不过这样也好,海黄瓜们自此可就丧失了获得大乾土地的权利,我们或许能多掌握一些。” 奥古斯志得意满,挺起胸膛朗声道:“那是当然了!” “卢卡特这小子选择撤退,就已经代表着他退出这场行动了!那么他不仅是白来一趟,等回国后菲古思肯定要卸他的职!哈哈!好啊!” “这帮海黄瓜们果然硬不起来!哈哈。” “不过我们可不一样,对待任何一场战事,我们都绝不恐惧!”奥古斯脸色一沉,看着前方大喝一声: “登陆,上岸!” “让乾人们,好好认识认识我匈利国!” 此刻,距离南港已达五海里。 军港之内。 身处防御工事中的焱兵们早已经开始了忙碌。 敌人的船体量很大,因此中小型炮弹或许无法给与他们足够的创伤,那么这就需要更大的炮弹,而与之相对的自然是大口径火炮。 红夷炮是个不错的选择,它炮管足有三米长,管壁够厚,口径硕大,整体形状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通体由铜和铁铸造而成,足有千斤。 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最远能射出十里,此外设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也很不错。 这千斤重炮足够将船体轰开一个窟窿,但红夷炮的射速却实在不算快,但若是有千门火炮能够同时射出,足以弥补缺失的射速。 正如此时。 焱兵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火炮往前推去,于是那炮管逐渐往外探出,而炮身旁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台台木车,里面装着垒起的炮弹。 这偌大的军港,无数的碉堡中,所有的炮台里面都已经安放着火炮,而在沿岸的那些峭壁上,这里虽然没有人工所造的工事,但还是有焱兵们存在。 他们推着火炮往前而进,而后调整方向,将炮口全部对准海面上那气势汹汹驶来的战船。 整个军港,绵延数里,长长的海岸线上,上千门火炮尽皆瞄准了海面。 至此刻,昔日的大乾,今日的焱国,明晃晃的亮明了它的利爪尖牙。 若雷霆赤焰坠下,可地崩山摧,可翻江倒海。 它,绝不是羊圈里任人宰割的羔羊。 —— 海上。 列国舰队还在往前航行,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前方军港的不同。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烈阳舰队,位于船首之前的克莱门托瞳孔紧缩,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而联邦舰队中的穆勒则沉默的走回了船舱,相挨着的海狮舰队中,奥古斯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他僵立当场,额头的汗顺着就淌了下来。 而已经撤离的玫瑰舰队中,置身于闪电号上的卢卡特却无暇理会身后之事。 他在大喊:“加快航速!!” 继而他又朝着上面喊了起来:“有没有看到船?!” “没有!元帅!”水手无奈的回道。 莱托心灰意冷的站在卢卡特身旁,他同样并未回头,毕竟选择撤离就意味着放弃了大乾,这实在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么灰溜溜的回国会遭遇怎样的斥责。 “唉。”他叹了口气,忍不住看着着急忙慌的卢卡特说道:“元帅,我真搞不懂,你在担心什么。” “大帝将这样的重任交于我们,我们却要这样回去,等回国后恐怕所有人都会对我们大失所望。” 心中着急的卢卡特转头便是一声喝骂: “回国?!能回国就算好事了!” “你就看着吧!他们一定会出事!” 莱托心中暗骂一声,嘴中却道:“能出什么事?” “我看元帅您就是.......” 忽的。 身后。 轰! 轰轰轰!!! 犹如盛夏之时在磅礴大雨中落下的震天响雷,这雷霆之声是如此爆烈、凶猛。 似鹰撮霆击,这轰然响起的烈火轰雷几乎是在一刹那响起。 天是如此湛蓝,海是如此平静,就连风也格外柔和,但当这白日响雷奏响,燥热与狂烈便仿佛化成了风暴,它凶悍地从军港刮起,向着汪洋大海扑去。 上千颗炮弹顶着炽烈的阳光杀向高空,它们铺天盖地而来,让那苍穹碧日似乎都在刹那之间黯淡了一分颜色。 滚滚硝烟弥漫,空气中的热度似乎上升了一层,热浪席卷而来,海水扑向岸边,也好像变得凶猛狂暴起来。 于此刻,惊天动地的“南海之战”,在无数的炮弹声中拉开了帷幕。 船上。 主桅杆前。 “嘭”的一声。 像是被炮弹击中,卢卡特双脚一软,在惊慌失措的大叫声中跌倒在了甲板上。 “我就说!我就说!” “看到没有!!!” “傻瓜!都是傻瓜!” “你们全是傻瓜!!!”他声嘶力竭的叫嚷着,俊俏的脸失去了形状,惨白的脸色上写满了惊慌、无奈、懊悔、以及愤怒。 第597章 潮鸣电掣 卢卡特的怒吼声在这上千门火炮发出的雷霆之声面前实在是过于微弱,因为他的话并未让莱托全部听清。 但身后传来的声响却已经说明了卢卡特的担心绝非多余,于是莱托转动略显僵硬的脖颈,瞠目结舌的看着后方的海面。 正因为相隔很远,所以他先是看见了那一片灰蒙蒙的天幕,那是由炮弹组成,而在更远的地方,是一片灰白的烟雾。 那雄伟壮观的建筑群此刻云蒸雾绕,变得朦朦胧胧,甚至于富有一种别致的美感,但与“天堂”亦或者“仙境”自然无半分粘连。 临近傍晚,天际的那轮大日也加快了沉落的步伐,璀璨的金光已转化为绯红,正是夕阳残照时,海与天似连成一体,矗立在堤岸的军港是深沉的黑,海面与天际是妖异的红,穿插二者中间的是灰白的硝烟。 三色混杂在一起,便仿佛成了教派中所描绘的“地狱”这个名词。 既然是地狱,那必然要有洒落的血与肉、人的哀嚎、事物的破败,于是那以弧线坠落的炮弹落下之时,它完整的呈现了这个场景。 “砰砰砰!!” 一声接着一声,似快速敲动的鼓面,应接不暇的轰击声响的热烈,这些粗粝坚硬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击力,在轰鸣声中落入舰群。 刚一照面,首当其冲的烈阳舰队重型战舰便经受了狂暴的炮袭,桅杆上已经拉满的船帆几乎是瞬间就被射穿,而射穿风帆的炮弹虽然减弱了些许冲击力,但还是径直落入甲板中,甲板上的水手们纷纷躲避,但当这碗口大的炮弹落下时还是不免让他们伤亡惨重。 随之血肉横飞,鲜血喷溅而出,其中夹杂着无数惨嚎。 事发太过突然,虽然在察觉到军港上摆出火炮后克莱门托就紧急下令让舵手们转向,让右侧船舷正对军港,但一级战舰的机动性本就不足以迅速完成转向,因而最前排的战船还未完成炮击姿态便遭到了袭击。 不过即便遭受了炮击,这一级战舰的防御性却依旧能支撑,风帆虽说已被摧毁大半,但位于底舱的浆手们正在狠命踩动踏板,这依旧能让船只完成转向,而只要彻底转向,那么正对军港的船体便能从上中下三层甲板中发射火炮轰击军港。 不过仅是来自军港的第一轮炮袭就已经让上层甲板遭受重创,炮手们也只能勉强从船艏炮台发起射击。 而毗邻的联邦舰队就要好得多,虽然同样吃了一轮炮击,但穆勒早已经下令让舰队完成转向,形成了炮击姿态。 联邦舰队的炮击几乎是与军港的炮击同时响起,不过他们射出的炮弹数量完全无法与对面相比,毕竟他们的战船是在海上,且又受限于多国舰队的密集性,故而他们无法摆成一字型战线进行射击,但饶是如此,如今这来自海上的有效炮击也只有他们做到了。 至于右方的海狮舰队,此刻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海狮舰队的战船在火力上不如联邦舰队,在防御性上又不如烈阳舰队,他们的战船最高等级也不过是二级战船,且只有十艘二级战舰,其余的皆是三级战舰与小型战舰和辎重船。 元帅奥古斯过于自大,尽管看到军港摆出迎战姿态后就立刻下令,但海上不是陆地,无法达成迅速的调度,因而在第一轮炮击落下之时,最靠近军港的战船便遭受了重创。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船上的船艏楼,这些突出甲板的建筑犹如遭受当头棒喝,炮弹将船艏楼砸得七零八碎,风帆像是纸片般被扯碎,甚至于风帆室都被炮弹砸开,上层甲板上的水手们仓皇逃窜,炮手们根本就不敢待在炮台,他们像是遭受洪水淹来的蚂蚁一样,没头没脑的往下层甲板逃去。 奥古斯同样如此,他抱着脑袋仓皇的逃入底仓,那里的指挥室以铁皮覆盖,是维恩明珠号上最坚固的所在,除非龙骨断裂,亦或者下层船体被炮弹射出无法堵住的窟窿,不然只要战船不沉,待在那里就绝不会被炮弹砸到。 但维恩明珠号所待的位置却实在太差,它竟然航行在了海狮舰队的最前列,这也意味着它极其靠近军港,事实上如今它甚至距离军港仅有不到4海里的距离。 与之相反的则是烈阳舰队的主舰【太阳女神号】,它处于烈阳舰队中段,是个中规中矩的位置,周围则是大型护卫舰,它们既是有力的护卫同时也能承担火力输出的作用。 而联邦舰队则还是一贯作风,主舰【铁血号】是指挥所,因而从不轻易涉险,它处于舰队后段,毗邻的是那些小国舰队。而面对来自军港的第一轮炮袭时,甚至还没有炮弹落到船上,此刻它依旧安然无恙。 此刻,已经处在船舱中的穆勒眉头紧锁,虽然如今是安全的,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军港在第一轮炮袭中就已经发出了如此之多的炮弹,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穆勒知道那座军港内恐怕有上千门火炮。 而如此之多的火炮射击不可谓不凶猛,但这还只是其次,这些炮弹的杀伤力还格外强悍,了望室的船员已经赶来汇报消息。 靠近军港的前列战舰已经遭受了不小的打击,虽然还没有传来有船只被击沉的消息,但穆勒知道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待对面发起不间断的炮击,即便是一级战舰也难以承受。 不过既然对面有千门火炮,那么他们就需要有极多的弹药储备才行,穆勒现在也只能希望他们的炮弹数量不会太多,若是他们只能射出二三十轮炮袭,那么这次同样能攻下军港! 而现在,也只能顶住对面的炮袭与之对轰。 “向他们的炮台位置发起射击!遏制住他们的火力!”穆勒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 “是!元帅!” 士兵们面色凝重,尽管敌人的炮袭极其猛烈,但身为歌尔特人,他们从不畏惧死亡。 随之,联邦舰队的战舰从上层甲板的炮台一直到最下一层的炮台,所有火炮都朝着军港发起了凶猛的攻势。 第598章 炮火交锋 而此刻,军港内。 在第一轮炮袭发起后,焱兵们没有丝毫停歇,当即紧锣密鼓的进行了第二轮射击,而从这一轮开始,他们也改变了射击方式,炮击将会以交错式进行,力求火力的不断延续。 虽然布置的火炮数量极多,但敌军舰队却也并非无能之辈,他们的战船体型颇大,与福船比较起来也不遑多让,此外最重要的敌军战船数量足够多,因此需要不间断的进行炮击,如此才能给敌船造成足够的损耗。 现在焱兵们正忙碌的将炮弹装填入镗管内,药室内早已经填满火药,随着引线的点燃,炮弹在巨响声中从三米长的镗管射出! “砰砰砰!” 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弹向着海面射去! 在地对海作战上,焱军最大的优势却并非是火炮的威力与数量,其真正优势之处在于他们所处的这座工事。 这座军港虽是由前朝在近几年所造,但确实足够牢固,建筑群的外墙由大量青石掺杂糯米糊以及石灰砂浆筑造。 并且由于是近海工事,在当初巩固扩建前也将防潮性考虑了进去,因此军港大部分建筑皆是使用干燥的硬石,对于木材的使用却是极少,并且连铁器的使用也不多,但这种砖墙其坚固程度绝对要比生铁还要高得多。 有厚重坚固的墙体掩护,置身于内的炮台只会探出镗管,而炮手们的安全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而此刻,从海面上射来的炮弹也不断的轰击在城墙上,但却无法撼动分毫,仅仅能将墙上的石灰抖落些许。 当然,也有一些远程炮弹以抛物线的形式射入了军港上方,但军港外沿的兵力早已经撤走,焱兵们都待在了碉堡内进行射击,不过外沿也有炮口,等到敌军火力被压制后,焱兵便会将火炮推出至外沿进行射击。 而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给予敌船重创! 与外面炮火连天的场景不同,军港内部此刻并无太多的纷杂声音,焱兵们十分冷静,他们只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装弹,射击,如此反复而已。 虽说射向海上的炮弹不会每一颗都会射到战船,但只要数量够多,一样会带来质的改变。 与焱军这边不同,在海上的列国战船数量虽然很多,且大部分战船的防御性极强,但又怎能比得上陆地的建筑牢靠,因此不过片刻功夫,在焱军射出上万颗炮弹后,已经有战船被射得开始倾斜。 那是海狮舰队的战船,其中一艘战船运气极差,竟陆陆续续被射中了二三十颗炮弹,这倒罢了,若不是射在关键位置,船体即便伤损再大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沉没,不幸的是其中有几颗炮弹射入船体,竟然在误打误撞间射进了二层甲板内的火药室。 像这种配置火炮的主力战船,每一艘在船舱内都会留有一个火药室,士兵们在发射火炮时需要大量火药补充,因此这火药室乃是重中之重,随着火药室被轰开,虽然并未在第一时间燃烧,但火药却洒的到处都是。 中下两层甲板的炮手们还在点燃引线射击,也不知是哪个毛手毛脚的无意中落下火源,立刻就引发了一场大火。 火药瞬间从船体内部开始烧起,于是底部船舱的水手们一股脑的往外逃,船底的水密隔舱也被烧穿,随之便是整个船体的坍塌,加之船外还时不时有炮弹射来,战船终于是逐渐下沉。 船要沉没,船上的人只能选择跳海逃生,于是这艘隶属于匈利国的二级战舰上出现了极其壮观的场面,数百人从被烈焰点燃的战船上像下饺子般跳入海水中,绝望的喊叫声不住响起,毕竟跳海绝不是一个稳妥的逃生路线,此地距离海岸还有三四海里,也就是五千米以上的距离。 且不说能不能游到海岸,即便是游过去也毫无疑问是十死无生。 而海战向来就是如此,一艘船的沉没,便代表着成百上千人的殒命,列国此行累计足有千艘战船,但在海上,它也就等同于千人的军队罢了。 处于【维恩明珠号】上的奥古斯收到了手下的汇报,他们的战舰已经有数艘开始沉没,有的是起了大火,有的是下层船体受损太大,导致海水倒灌从而开始下沉,一个个不利的消息让奥古斯的雄心壮志荡然无存。 他惨白着脸,在船舱内走来走去,但却不知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事实上他还不愿就这么撤离,毕竟军港近在咫尺,而其他舰队正在组织猛攻,或许等敌人的火力被压制,就能一鼓作气冲上岸去。 但不利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奥古斯像是热锅上的蚂蚱,急得焦头烂额,在某一个瞬间,他猛然想起撤离的玫瑰舰队来。 “他妈的!!!” “海黄瓜们为什么不早说!!!”他涨红着脸,嘶声怒吼起来。 —— “元帅.....您....您确实考虑得很周全。” “没想到大乾,竟然在港口布置了这么多的火炮,看这火力密集程度,若是我们没有撤离,恐怕真要置身险境了。” 玫瑰舰队,【闪电号】上,莱托从后方收回视线,看向了卢卡特。 此刻莱托神色复杂,但多半皆是羞愧之色,他为自己先前的想法而感到羞耻,毕竟若不是卢卡特力排众议,坚决要撤离,那如今他们必定正在经受凶猛的炮弹袭击。 从此处看去,莱托虽然不能完全看清这场海战的具体细节,但炮声一刻不停,其烈度已经超乎想象,那么不用想也知道位于海面上的这些舰队必然正在遭受着重大打击。 而已经远离军港的玫瑰舰队如今却是安然无恙,彻底脱离了这场海战。 不得不说,这全是卢卡特的功劳,他的周全考虑以及对局势的判断成功的让舰队脱离了危险。 但此刻—— 莱托察觉卢卡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依旧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急躁与不安。 “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要高兴的太多。”这时,卢卡特突然说道。 莱托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现在他已是无条件的信任卢卡特了。 卢卡特沉着脸,闷声道:“军港只是他们的第一道战线。” “第二道战线必定来自海上,他们先前不阻拦,就是为了让我们更加接近军港,而撤离的战船,必定是绕到了——那里!” 卢卡特伸手指向了偏南的那片海域。 接着,他深吸口气,一脸紧张的说道:“大乾不仅要和我们打一场海战,他们甚至是抱着将我们全部留下的打算来策划的!” 听到这,莱托悚然一惊,从卢卡特手指的方向朝着海面看去。 第599章 战略意 夕阳残照下,距离【南港海战】正式发起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从军港射出的炮弹数量已达到了数万枚,这些炮弹至少有七成是落在了海水中,可即便如此,余下的炮弹也足以给列国舰队造成不小的损伤。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丧失战力的战船已经达到了数十艘,这或许不是个惊人的数字,毕竟在列国千艘战船面前,这个数字尚且不足一成。 但这千艘战船,其组成部分有不少是中小型战舰,并且其中还夹杂着多艘辎重船与运输船,毕竟此行最开始的目的,是往焱国输送陆战兵种,而因为情报的错误,导致他们不得不先进行一场海战,因而这个战损已经出离了任何人的预估。 但作为此次军事行动的统筹者,撒日国的烈阳舰队具备了良好的战斗素养,即便是如今遭遇了意外状况,他们在这半个时辰的炮击中却并没有自乱阵脚,反而进行了合适的调度。 原先以【品】字型前进的舰队如今在克莱门托的命令下,终于是在炮火中顺利完成转向,而那些中小型战舰由于火炮配置较少,此时已经退居二线,有了腾空的海域,烈阳舰队这才将阵形排列成为了一条直线,于是那庞大的一级战舰得以朝着军港倾泻火力。 每艘一级战舰其甲板上和舷侧均装有火炮,而多层甲板结构更是让下层的炮口置身于船体之内,这提供了一定量的防护,他们得以不断射出炮弹。 此外由于是远洋战舰,在设计之初为了让船体更为牢固可靠,在下半层船体外侧甚至还贴上了一层铜皮,它们既可以防止长时间浸泡在海水中带来的侵蚀,也可以防止甲壳类生物攀附在船底,避免让船体更重,毕竟这样一艘重型战舰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重量。 轰鸣声从未停止,而已经摆好阵型的烈阳舰队也组织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攻,双方的炮弹在空中不断飞驰,海水已经被激荡得波澜起伏。 与军港对海上的攻击不同的是,烈阳舰队射出的炮弹几乎是百发百中,毕竟军港就在那里,它永远佁然不动,只能被动承受轰击,即便它足够雄伟坚固,但在这密集的火力覆盖下,依然会承受损伤。 从片刻前开始,克莱门托已经从了望室的士兵们口中得知对面射来的炮弹在慢慢减少,他们的火炮密度已经开始下降。 由此,克莱门托得出两种猜想。 ——乾人的弹药储备并不充足,他们在炮袭伊始之所以倾泻出惊人的火力,其目的是为了震慑我们,那很显然,乾人的战略目的是让我们撤离,但经过半个多时辰的交锋后,他们终于开始显现疲态,弹药储备的不充足,让他们只能选择放缓炮击。 ——乾人面对我方的凶猛火力反扑后,那座工事也遭受着巨大损伤,我方已经开始慢慢遏制敌方攻势,那么照此下去,终会彻底压制敌方火力。 两种猜想,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利好局面,这让克莱门托夺下军港的决心愈发强烈! 但他也知道即便如此,等彻底夺下军港也需要付出很大代价,这固然会让后面的行动遭受阻碍,但既然已经发起海战,那就没理由不取得成果,不然就是白来一趟。 而他决心打到底的战略目的也并非全是来自对局势的判断以及对烈阳舰队的信任,其中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对盟友的厚望。 寄予厚望的盟友自然不是已经逃跑的升卢人,也并非是那被炮击打得一片混乱的海狮舰队匈利人。 此刻这片战场上,已经组织起大规模炮击的除却麾下的烈阳舰队外,还有一支更早就已经组织好战线进行轰击的联邦舰队。 德尔塔联邦,这个在最近这些年靠战争崛起的国家,陆军之强悍可谓是扬名海内外,但海战却并未传出过什么声名,不过在今日,克莱门托才知道即便是在海上,他们同样具备了强大的战斗素养。 此刻的海面上,联邦舰队已经他们在所处的海域将战船摆成了一条新月形战线,外廓面对着军港,而内侧则是指挥所以及辎重船,运输船等等。 他们在迅猛的发起射击,其烈度甚至让克莱门托也感到诧异。 不仅如此,此时海上除却炮弹的轰鸣声外,还混杂着响亮的号角声,那是从联邦舰队中所发出来的声音。 响彻天穹的号角声让这场战事变得更为热烈,联邦舰队爆发了无匹的海上战力。 而更夸张的是他们竟然还在缓慢往前航行,看样子似乎是想在炮击中赶向码头,这个战术动作被克莱门托敏锐的察觉到。 作为一个有着近二十年海上作战经验的老将,克莱门托立刻明白了德尔塔联邦的战略目的,而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去和他们确认,全力去配合便好。 指挥室内,克莱门托面沉如水的下达了新的指令: “在压制敌军炮击的同时,我们要继续往前航行!” “联邦舰队已经航行在了我们前面,他们应会更快的登陆,我们要掩护他们的行动!” 这个命令让参谋长威尔逊感到诧异。 “我们来掩护联邦舰队?” “是的!他们将作为主攻手进行登陆战,我们要尽可能的让他们进行登陆战!”克莱门托没有丝毫犹豫,振声说道。 德尔塔联邦固然是自己国家的竞争对手,并且在这次的航行中,他们还显露出了更多的战力与野心,但在这场海战中,他们同时又是可敬而可靠的盟友! 玫瑰舰队仓皇逃离,海狮舰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他们能顶住炮火向岸边发起进攻,这除却需要强悍战力外,还需要诺大的勇气! 即便今后大概率要与德尔塔联邦交锋,但此刻,他们绝对是值得信赖的友军! “去吧!射出我们所有的炮弹,压制住我们的敌人!” “掩护联邦舰队!让我们一起打赢这场战役!!”克莱门托神色激昂,振臂高呼。 第600章 明灯传讯 联邦舰队,【铁血号】船艏楼内,穆勒面容凝重的看着前方的军港,鬓角已经渗出了汗水。 片刻前,穆勒选择从底舱走出来到了船艏楼,尽管麾下士兵们都在劝说,但穆勒依旧不顾安危的来到了这里。 这并非全是冒险之举,穆勒是在进行充分的考量后才来到了船艏楼。 一来是因为对面的炮击相较于一开始有着明显的减弱,且外围的护卫舰分担了大部分炮击,置于此处的危险性已经小了很多。 二来是随着战事的进行,当下的战况必须要在第一时间亲眼见证,如此才能从中找出制敌以胜的时机,若是一直待在底舱等着水手们转递消息过来,那很有可能会延误战机。 而向着军港前进的命令就是穆勒在上了船艏楼,见到当下战况后做出的决定。 但这绝非是因为见到敌军火力减弱,己方占优,从而想一举完成登陆的情况下做出的命令。 恰恰相反,这是基于己方不利,且已经陷入极其严峻战况下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而“严峻战况”并不仅仅是说军港凶猛的炮击,更是当今舰队所处的地理位置! 如今舰队所在的位置距离军港不过3海里,这已属于大乾近海,是个极其靠近那绵长海岸线的位置,在这个位置若是仅仅面对军港的火炮,那穆勒并不会觉得舰队已经陷入了“严峻战况”。 他所担心的是从开战到此刻为止,依旧还未出现的大乾舰队。 此刻所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乾人保守估计都已经有了上千门火炮,那之前他们在近海巡逻的船只,以及卢旺在港口所看见的那些战船必然也具备着一定的实力。 不需细想穆勒都知道乾人此刻必定还手握一股战力,那便是还未上场的大乾舰队! ——假若我是乾人,那么我该如何安排这支舰队呢?在何时上场才是最好的时机? 穆勒心想大概会在己方遭受军港的炮击受到巨大战损后,他们才会遣舰队从某处出航,从后面的海上杀来,如此,形成前后两面夹击之势,那么陷入这片海域的所有战船、士兵,将遭受难以承受的炮火攻击。 这样的战术是该说胆大妄为还是该说不自量力? 穆勒无法确信,因为这场战役还未结束。 但于此刻,他心内却已产生一股毛骨悚然之意。 这陌生的国度已经让他彻底改变了认知,而这场战役的策划者,穆勒可以十分确定,他绝对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他的战略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守卫港口,而是以这座军港为陷阱,在虚虚实实之间将所有人都引诱来此,再施以一网打尽的策略,将所有人拖入旋涡无法抽身离开。 但这险恶的战术同样也会出现漏洞。 玫瑰舰队的卢卡特已经带领舰队率先撤离,他们没有遭受到一丁点火炮的袭击,这无疑已经是脱离了敌方的布置。 虽然对卢卡特率军撤离感到愤怒,但穆勒不得不承认,作为玫瑰舰队的元帅,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战场嗅觉,他带领舰队撤离,对升卢国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坏的决定。 而这,并非是大乾出现的第一个漏洞。 他们战术的第二个漏洞已经出现,正是此刻! 船艏楼内,穆勒振声喝道:“前进!” “不要恐惧他们的炮火!” “尽快赶到码头,进行登陆作战!” 身后海面一定会出现大乾舰队,穆勒知道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既然他们如今还未从海面杀过来,那在没有彻底形成两面围攻战术之前,一定要率先完成对军港的突破! 而在如今整个舰队的炮击下,来自军港的火力明显开始减弱,这便是取胜的讯号,而这也是大乾战术的漏洞。 他们的战术要想成功施行,那作为饵的军港就必须要足够牢固,确保不会被攻下,但如果此地被攻破,那就谈不上两面夹击之势,并且还会面临无可挽回的局面,因而他们的战术虽说成功后能取得巨大战果,但在施行阶段却也伴随着巨大风险。 当然,己方的强取军港战略也同样伴随着巨大风险,因为这意味着断绝了后路。 如果不攻向军港,那么大可以在大乾舰队还未从海面杀来之前进行撤退,虽然这会让此行无功而返,但也不至于落入有可能发生的全军覆没处境中。 就比如此刻,选择在这时撤军,一定能减少战损,而朝军港前进,便是将风险继续扩大,并且无法控制。 进还是退?对当下的穆勒来说,这从来不是一个选择题。 若面对的是强大到完全无法对战的敌人,那么自然该退,但此刻敌人的漏洞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当下的取胜战机,即便这同样伴随着巨大风险,但既然已经出现战机,那作为一个男人,更作为一个帝国军人—— 自当迎难而上,要么战胜敌人,要么像个男人一样死去! 在穆勒的号召下,联邦舰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强势的朝着军港码头迈进! 而作为友军的烈阳舰队,此刻也给与了强大的火力掩护,所有战舰皆在顶着军港射来的炮弹,不顾船体受损,他们射出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弹,凶猛的轰击着军港。 —— 酉时末,碧海苍穹被逐渐延伸的夜色所蚕食吞没。 但白天时天空便万里无云,夜晚的来临并未让天穹变得污浊,它依旧澄净明媚。 月华代替日光洒落海面,灰白的硝烟仍然弥漫在岸上海上,炮火的交锋还在继续,联邦舰队已经离码头不足1海里。 这并非是他们航行得慢,而是随着越靠近港口,所面对的炮弹威力越强,船体受损也更严重,故而他们需要不断从内侧补充战船顶上来才能摆成战线。 已经从船艏楼回到底舱的穆勒面容肃穆,他知道如今正面临着怎样的战损迫近港口,不过既然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那自然该完成登陆作战的计划。 对于麾下的陆战军队,穆勒有着充足的信心,在陆地战斗,他们能爆发出远比海战更强的战力。 而此刻,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侦查兵匆匆的来到船舱。 “战况如何?”穆勒沉声问道。 士兵不顾擦去脸上汗水,气喘吁吁的说道:“对面的炮火攻势正在增强,像是拿出了所有炮弹,他们在奋尽全力阻止我们登陆!” 穆勒点了点头,这是在他预料之内的变化。 大乾知道港口的重要性,因此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守住港口,但他们的火炮攻击不会持久,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等到这一轮炮战结束,他们必定会陷入颓势。 “对了,元帅,还有一件事。”士兵又说道。 “什么事?”穆勒皱眉问道。 —— 南港城内。 从下午开始的炮鸣声直到夜晚来临都未曾停过,如此阵仗让南港城内的百姓们战战兢兢,人人都是心惊胆战。 半个多月以前,他们在南港码头的刑场上,听了一场激动人心的宣战万国誓言,但当那些异国外邦真的来到了国土,要说人们不为之紧张忐忑那绝无可能。 因而靠近码头之地的百姓早已经远远撤走,他们在炮火中度过了一个惊心胆战的下午,如今夜色来临,惶恐之意愈发强烈。 且不谈这场战役优势方是否为己方,光是任何一场靠近他们的战事,都足够让人提心吊胆。 那么此刻,何等事物能慰藉惶恐不安的心呢? 屋舍中,街道上,凡是关心港口方向战事的人们,此刻已不约而同的扬起脸庞,看向了军港上方的夜空。 映入他们眼眸中的是一粒粒光点。 它们飘摇着往夜空升起,带着淡淡的光与热,向着深邃的夜空飞去。 那是每一位焱国人都无比熟悉的事物,已经有了千百年的历史,发明之初,它们的作用是传递讯息。 而到了后面,逐渐演变成每当有重大节日时,人们皆会带着祈福许愿的寓意将它们点燃,而后虔诚的让它们升上夜空,直到彻底消失在天穹之上。 这是独属于焱国人才有的美好事物。 而祈愿与祝福是否能得到回应,谁也不敢给与绝对的回答,只是当放出手中的天灯看着它们飘向夜空之时,总会让人心内倍感祥和。 如今,这深邃阴沉又充斥着炮鸣声让人不安的夜晚,从军港中飞向夜空的数百盏天灯,确实传递给了万家灯火们一股祥和之意。 而这,更是一个讯号。 第601章 铁与血 上 “灯?” 【铁血号】指挥室内,穆勒的脸色已经变得分外凝重。 “是的,元帅。” “不久前在炮击中,我们无意中发现军港上方升起了一些灯,而在此后的这段时间内,飘向夜空的灯越来越多。”士兵沉声回道,他知道这绝非是因为敌人们有闲情雅致才会放出天灯。 毕竟此刻正在酣战,谁会在这时做出无关紧要的事来。 穆勒紧缩眉头,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气息,此刻已是夜晚,从军港升起的灯飘向夜空,那自然极为显眼,即便相隔很远,相信也能观察到。 那么这些灯必然是充当着【传讯】之用,而所传的是何等讯息,穆勒思考一二后便幡然醒悟。 “他们的舰队要上场参战了!” 话音落下,指挥室内的几位将领互看一眼,脸上皆露出了紧张与凝重的神色,穆勒咬住唇角,脑中却还在思索,大乾为何要在我们即将登陆港口时才传讯呢? 从海战发起直到调度好阵线向军港前进,穆勒早早就让处于舰队后方的预备队时刻注意后方海面动向,其目的就是为了观测大乾舰队的出现。 但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依旧还没有出现在视野中,那么即便他们现在收到军港发出的讯息,也尚且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那么在这段时间内,对军港来说,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直观地说,军港发出的讯号是太晚了。 先前回响在脑海中的那个疑问再次出现,敌人究竟是胆大妄为还是不自量力? 正当他思索之际,船体突然传来一阵剧烈晃动,穆勒身子一歪,立刻抓住扶手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而指挥室内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只是那些桌椅却在此刻纷纷倾斜,歪倒在了地上。 穆勒刚一站稳,从步梯上便摔下一名士兵。 他似乎是正从上层甲板赶下来汇报战况,却因为船体的剧烈抖动导致一脚踩空,从那狭长的步梯上滚了下来。 “怎么回事?”战船已经稳住,刚刚也仅是一个插曲,穆勒看向正从地上爬起的士兵沉声问道。 士兵这一下摔得不轻,他以脸抢地,此刻满脸血污,但现在已顾不上擦,他立刻回道: “元帅!对面炮击骤然加剧!” “前线战舰遭受了严重损伤,已有十几艘战舰船体破损到难以补救的程度,它们已经无法再向前航行,正在慢慢下沉,而我们的船前列有两艘战船突然急停,我们这才紧急转向,刚刚险些撞在了一起。” 听到士兵的汇报,穆勒情不自禁的喃喃跟着念了起来: “炮击骤然加剧.....加剧.....” 直到此时,逐渐流逝的时间与时刻不停的炮鸣声才终于给与了穆勒答案。 穆勒闭上了眼。 指挥室内其他人都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意味,此刻已无人再开口,他们只是看着穆勒,等待着他的命令。 已闭上眼的穆勒紧抿着双唇,静静倾听着外面的炮击声。 即便身在船舱内,他依然能听出炮击声的不同之处,联邦舰队的火炮发出的声音是略显尖锐而刺耳的,而来自军港的炮声则是一股沉闷的感觉,这固然是因为他们的火炮在陆地上,距离更远,所以才显得更为沉闷。 但如今,这沉闷的声音却在逐渐加强,那像是沉闷中夹杂了一股下一刻就要爆开的力量。 即便距离军港还有接近1海里的距离,但穆勒却仿佛感受到了些微的震动感。 这或许是错觉,但已确认的事实却无比明晰的出现在了脑海中。 他猛地睁开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敌军炮弹储备充足,军港坚固可靠,先前的炮击减弱,只不过是他们故意放缓了攻势,这故意示弱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方以为军港可以攻破,从而让我方不顾一切的向军港航行而已。 ——他们的示弱战术,让我方驶向的不是军港,而是深渊........而如今,已再无后路。 “呵。” 想通了这一点的穆勒嘴中突然吐出一声笑。 指挥室内的人脸色肃穆的看着穆勒。 穆勒站直身躯,继而目光在他们的脸上环视一圈,每个人都没有回避穆勒的目光,他们同样站的笔直,只是在安静等待着穆勒的命令。 德尔塔联邦是个在最近十几年快速崛起的国家,前身哥尔特王国在当初与大国强国这样的字眼根本沾不到边,可就是这样,在冯帕伦的带领下,哥尔特人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攻破了一个个难关,靠着勇于拼搏不畏死亡的决心发起征战,在无数人的牺牲中才铸就了今日的德尔塔联邦。 而此刻能站在这处指挥室的,皆是血统最纯正的哥尔特人,他们小部分是中年人,大部分则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意志力与决心从来都是别无二致的。 假如告诉他们明天就会战死,那么他们也一定会在今天拿着枪与炮打完这场战役,然后在铁与血中奔向明天的死亡。 穆勒深吸口气,他的目光坚毅而果敢,接着他绷直身躯,猛地捏紧拳头,而后一拳砸向胸口。 不需任何话语,舱室内的其他人也跟着照做了。 紧跟着,沉稳有力的话语自穆勒口中喊起: “无法航行的战舰,让士兵们跳海游向码头,还能航行的战船,与【铁血号】一起,继续朝着码头前进!” “让我们完成这一次的登陆作战!” “前进!”他沉稳而有力的喊出了这一声。 不多时,每一艘战舰上皆响起了更为嘹亮的号声,在漫天皆是炮弹的高烈度炮击下,已无法组成新月型战线的联邦舰队在月色下朝着那正不断宣泄火力的军港迈进。 这并非哥尔特人首次面临如此战况,在过往的征战中,他们已经历了数次,如此,方才铸就了今日的德尔塔联邦。 而他们这样的举措却让烈阳舰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烈阳舰队,【太阳女神号】的指挥室内。 沉闷压抑的氛围让置身于此的众人皆浑身燥热,而外面愈演愈烈的炮击声更像是在烈火烹油,让人不得不汗流浃背。 克莱门托摘下帽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于是那粗黑的眉毛也跟着撇了下来,成了个皱起的“八”字,他嘴角下垂,肩膀也松垮了下来,说道: “看样子,我们是落入圈套了。” 第602章 祈祷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落入圈套的呢?是在发觉军港的炮击在减弱一段时间后又逐渐加强时。 克莱门托原以为军港的炮击必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但料想中的情况却并未出现,而等到了望塔的士兵们看到那些升向夜空的天灯时,克莱门托便知道这次自己是失算了。 从始至终,这都是一个圈套。 乾人像是具有非凡耐心的渔夫,他先是将精心准备好的窝料撒入水底,等着贪嘴的鱼来到这片区域蚕食,而在这窝料之中最为美味的自然是饵料,鱼咬住了饵料,吞下了钩子。 但鱼足够大,即便吞钩也能挣扎脱困,硬要提线拉钩,极有可能会让线崩断,于是他在拉紧鱼线的同时又卸下一份力气,二者开始角力,在松与紧的手法中,鱼钩终于是越扯越深,而鱼也逐渐被耗尽所有气力。 那么这时他就可以将其提出水面,若是想再稳妥些,那必然要再准备一道网,如此,他便可以精准无误的将鱼彻底收下。 克莱门托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这场战役发展至今,确实是过于荒谬了。 这大乾,不该是猎物吗?它什么时候变成了狩猎者呢? 他实在不愿接受这个设想,但真切的现实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外面的炮击声已经聒噪到他耳朵都开始隐隐发疼。 最近的这半个时辰,又损失了二十几艘战舰,前前后后被逼跳海的人至少已有了2万人,而即便付出如此代价,能否进行登陆上岸依旧是个未知数。 况且随着天灯的升起,克莱门托知道敌人已经开始了收网,那么此刻他们的舰队,应是正在海面航行,届时等到他们从海面包抄过来,那么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战损将朝着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扩大。 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元帅!烈阳舰队突然加快了航速,他们正在向码头发起冲击。” 克莱门托抬起头,眉头跟着皱起:“对面炮击如此凶猛,他们还提速了吗?” 士兵脸色凝重,跟着道:“是的元帅,但情况并不好。” “他们已经无法维持阵型,有多艘战舰在中途被击沉,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抢滩登陆,恐怕有生力量也将不足三成!” “元帅,我们也已经有接近五十艘战船无法再航行,而已经沉没的战船已经有三十多艘。” 此言一出,一旁的副手威尔逊对着克莱门托沉声道: “元帅,若是和烈阳舰队一样进行抢滩登陆,恐怕等我们上岸,我们的战力已经不足以....” 话未全落,克莱门托一拳砸在桌上,他怒容满面: “该死啊!” “都是那些错误情报,导致我们不得不面临这个局面!” 威尔逊身体一僵,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他说道: “元帅,这次计划我们或许已经失败了。” 克莱门托转首看向了他,脸上满是怒色,威尔逊犹豫了两息后接着说道:“属下认为该撤离了。” “像烈阳舰队那样拼死去抢滩登陆,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乾军的舰队我想不用多久就要过来,我们要在这个时候及时撤军,不能让伤亡加剧。” “大乾就在这里,等我们回国向女王陛下说明情况,日后再统筹调度更多兵力前来。” “只能这么做了!元帅!”威尔逊沉声说道。 克莱门托神色阴沉,咬牙道:“我们已经经历了这样的战损!又怎能不取得一定战果,烈阳舰队正在冒死前进,我们配合他们抢滩登陆,未必不能攻下军港。” 威尔逊摇摇头,叹声道:“那付出的代价是我们所无法承受的。” “哥尔特人在战争中一向如此,他们就是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打法,我们不该和他们一样去做。” 此话一出,克莱门托一下就泄了口气,他摆着手无力的叹了口气: “那.....只能这样了。” “撤离吧!”他没有犹豫,事实上他早已经在等待着威尔逊给出这个建议,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还曾郑重的说过要掩护烈阳舰队完成登陆战,可现在他们在前进,自己却要带着舰队撤离,这实在让人有些惭愧。 即便不是同一国之人,但作为一个军人的素养,这让克莱门托感到了羞耻。 “这次的失利,并非我军不利,而是情报的巨大错误从而导致的。”在发出撤离命令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威尔逊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将撤离命令下发了出去。 随着撤离的号声响起,烈阳舰队开始进行转向,但此刻这偌大的船队却毫无疑问成了拖累,要想所有战船都顺利在炮击中完成转向回航无疑是件不容易的事。 而在此处海上,烈阳舰队所遭受到的战损却要比海狮舰队好得多,在右翼,并未前进的海狮舰队已经有近一半的战船失去动力,或已沉没,或正在下沉,而【维恩明珠号】这时已经被炮弹打的遍体鳞伤。 风帆虽然在第一时间已经收起,但桅杆却断裂了两根,并且船身出现了多处破洞,海水正不断往洞中灌去。 船舱内,奥古斯在大声叫喊: “快!快把海水弄出去!” “赶紧堵住那些该死的洞!” 士兵们心急火燎的跟着喊:“元帅!洞太多了,堵不住啊!咱们的船要沉了!!” “那也得堵!船沉了咱们都得喂鱼!”奥古斯心慌意乱,喊叫不止。 这时,副手凑上前来,颤声道:“元帅,撒日国的人已经在撤离了!” 话音落下。 “啊?!什么!”奥古斯双眼一黑,险些跌倒在地。 —— 与此同时。 远离军港的海面上。 卢卡特被海风吹得发白的脸已经僵硬,明明身在甲板并不热,但其全身却已被汗水彻底打湿,他伫立在栏杆前,一脸惊惧的看着海面上出现的星星点点。 船上的其他人此刻也与他别无二致,人人汗毛耸立,皆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面。 月华之下,那广阔的海面上,出现的是难以估量的无数火光,其数量之多,范围之广,甚至绵延数里。 那正是在卢卡特的预料中一定会出现的大乾舰队。 如今,它们真的来了。 卢卡特脸皮微微抽搐,在颤抖中他闭上了眼,不敢再看那可怕场景。 “慈爱的主啊,庇佑您的子民,让我们顺利度过难关吧。”并不信教的卢卡特在这时于心中祈祷了起来。 第603章 重舰前来 辽沙群岛,这是焱国南海上最近的一片岛屿群,由大大小小数个面积不同的岛屿组成了一条岛链,它处于军港正南方向,在过往,这片岛屿群充当着向南航行的补给站之用,如今岛上也有焱人居住在此。 秦泽带领的舰队正是潜伏于此,他们停泊在了岛链内侧,当列国舰队从海上航向军港时,他们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片岛屿上,毕竟列国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军港,更是焱国这片广阔之地,而这些岛屿不过是那片国土的点缀罢了,自然不值得在这个时候来辽沙群岛浪费时间。 他们的傲慢与轻视让焱国舰队得以从后方截断后路,而此时此刻,焱国的一千五百多艘战船,正浩浩荡荡的向着军港航行。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且与列国有所不同的是这支舰队皆是大型战舰,这并不包含辎重船与运输船,毕竟从一开始,秦泽便计划着一场大规模海战。 夜色的到来让这支舰队减少了些许威势,若是在白天,那么凡是有人在海面上见到这支乌泱泱的舰群都会为之颤栗,可即便如此,如今当这些战舰毫无保留的航行在海面上,船上的火光依旧让人为之震撼。 海与天浑成一体,月华并不显得明亮,但这千艘战舰上点燃的灯火连成一片时,这海面也变得红艳了起来,远看像是繁星坠落海面,近看则像是在海面摇曳的火焰。 舰队后方,主舰【炎黄号】上,置身于船艏楼上的秦泽手拿望镜,嘴角微抿,正遥看着东边的大海。 这是夜晚,视力自然受限,但亮光却也显得更加分明。 出现在目光中的是远处的黯淡光点,并不多,粗看之下也只有百来个光点,正是那早早就进行撤离的玫瑰舰队。 “呵,这是哪国的舰队,这么识时务。”秦泽摇头轻笑了一声。 “一帮兔崽子,跑的还真是快!”一旁的典韦叉腰喝骂了一句。 “是漏网之鱼。”许诸闷声补充一句。 “一个意思!”典韦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秦泽放下望镜,扭头看向了南方,那是军港的位置,此刻虽身在这里,但依旧能听到隆隆的炮击声。 “能追到吗?主公。”典韦手指东边海域,向秦泽问道。 “那得看他们要往哪里逃。”秦泽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支舰队的指挥官不笨,知道不能回先前的那片海域,也不能继续往南走,他猜到我们会从这里出航了。” “不过若是继续往东走,嗯....还是会遇到我们的战船,如今每个港口都有战船,只是以我们这里的最多而已。” 此话落下,典韦急声道:“那若是他们又换了个方向呢?” “那就不好追了。”秦泽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那岂不是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典韦看着那片海域,脸上怒色未消。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不过是一条小鱼罢了,他们跑了未必就是坏事,待这一战结束,他们自会把我焱国的声名带回他们的大陆去。” “如此,也好震慑他们一二,至少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他们绝不敢再妄自动兵。” “刚好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远航的准备。”秦泽嘴角咧开,接着朗声道:“这次他们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仅是留下这些人可不够。” “我们也得杀过去才行。” “不过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可不是眼下这些战船了,呵。” 此话一出,典韦目光炽热,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角:“不知道他们国家是什么样的,能和我们交锋几次......” “不着急,等我们去到他们的国家就知道了。” “而眼下,先把这些落网之鱼给解决。” “来我们的地盘劫掠,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秦泽眸中寒光四射。 舰队拉满风帆,全速向军港驶去,无数的灯火让舰队变得一片璀璨,简直像是攀附在海面燃烧的焰火,而如今,这团明焰正快速蔓延。 —— 军港的交战还在继续,烈度不减。 面对从港口射来的无数炮弹,烈阳舰队在难以估量的战损中艰难完成了转向,他们已经开始撤离,而那些由于中弹太多,导致船体破损丧失动力的战船只能徒留原地,等着被彻底击沉。 因此一些船员在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跳海求生,他们奋力游向那些完好的战舰,努力在水中抓住船上抛下来的绳索。 但跳船的人太多,且炮击一刻不停,自然不能人人都能登上战船,况且战船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尽快撤离,他们可等不及救海上的人上来。 如此情况之下,在一片混乱局面中,海面上充斥着大量的士兵,他们在海水中挣扎求生,但到最后大多数都是耗尽力气,逐渐沉入海底沦作鱼食。 海狮舰队的战损最为严重,主舰【维恩明珠号】已经彻底失去动力,水密隔舱破损被海水灌满,底舱的水手们仓皇逃离,他们来不及带上任何东西,纷纷从船上跳下,而作为主帅的奥古斯也同样如此。 他抱住一只空木桶跳到了海中,而后拿着一根木浆拼命划动,最后幸运的抓住一艘受损情况尚且过得去的战船扔下来的绳索,换乘到了这艘船。 但即便登上了船,奥古斯却并未产生庆幸之意。 此刻,海狮舰队的战损已经达到了六成,这是何等可怕的战损,除却战船外,甚至还有不少运输船与辎重船都被击沉,如此情况下,即便是逃离了此处海域,剩下来的物资怕是也不足以让他们能返航回到匈利国。 也正因此,奥古斯在登船之后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紧跟着烈阳舰队,唯有靠他们,才能安然的返航。 此刻,船艏楼中,奥古斯气喘吁吁的擦去了脸上的海水,他回头看着军港方向。 “这帮乾人竟然这么凶悍!” “差点让我被喂鱼了......” 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目前已经在撤离中,离军港已经有些距离,虽然还有炮弹射来,但这个射程之下,炮弹的威力已减弱不少。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看见了高空中的那一点点亮光,正是已经飘到高空逐渐烧尽燃料,开始覆灭的天灯。 奥古斯满头雾水,先前在炮击中,【维恩明珠号】逐渐下沉,船上的人都慌做一团,他根本就没时间注意到夜空中的灯。 而现在,看着一盏盏逐渐熄灭坠落的灯,他依旧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 第604章 “完啦!” “应该是乾人传出的讯息。”一旁的副手也侥幸登上了船,此刻气喘吁吁的对着奥古斯解释了起来。 听到“讯息”二字,奥古斯心头一颤,眼皮跟着就跳了起来。 “他们传出去了什么讯息?”奥古斯一脸紧张。 副手擦了擦脸上的咸乎乎的水迹,粗声道:“应是求援的讯息。” 话音一落,奥古斯涨红着脸,朝着副手破口大骂: “放你妈的屁!” “求援?求什么援?他们打得我们损失惨重,你看我们有办法登陆军港嘛?!这他们还需要求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副手这才发觉自己描述错误,急忙改口道:“不是的元帅。” “我是说他们是发出的讯息应该是在请求舰队出动,毕竟他们的舰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 此话一出,奥古斯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还有一支舰队.....那不得再在海上与他们打一场,如今我们这个战损.....”他看向了副手。 副手嗟叹一声,跟着说道: “跟着撒日国的人一同撤离,想来还是没问题的。” “烈阳舰队的战损尚且过得去,不像联邦舰队,我们与他们并行,即便真遇到赶来的大乾舰队也不会比他们弱。” 听到这话,奥古斯脸色稍缓,但却开口喝骂起来: “该死!” “联邦舰队的人在干什么,就应该和我们一同撤离才对,可他们却去军港送命!太愚蠢了!他们这样做岂不是减弱了我们的战力吗?!” 副手无奈摇头:“元帅,哥尔特人是这样的。” 奥古斯恨恨的又骂了几句,而后才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如今距离军港是越来越远了,他们的炮弹已经难以射到我们的战船。” “接下来.....能返航就好。” 副手点点头:“是的,虽然损失不少战船,但幸好还有保存了些战力。” 不说倒罢,一提起战损奥古斯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这次登陆军港的计划不仅彻底失败,甚至于还丢了一半以上的战船,并且连主舰【维恩明珠号】都给丢了,要知道这艘船可是精心打造的主舰,在海军中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如今【维恩明珠号】即将沉入海底,那自己回国恐怕也难以交代。 想到这,奥古斯牙齿都险些给咬碎。 由于已经驶离军港,此刻外面的炮击声也逐渐减弱,奥古斯在恼怒中走出船艏楼,遥看向了军港。 此刻海面上一片狼藉,散落的木片,漂浮着的尸体,以及正在下沉的船只也不知有多少,入目所见触目惊心。 【维恩明珠号】已经消失在了海面之上,不用想也知道它已经沉入海底,而视线更远处则是联邦舰队的战船,他们尚未撤离,军港的火炮目前正在全力轰击着他们。 看着这般景象,奥古斯从未如此沮丧过,在最近几年,匈利国还从未打过这样的败仗,但今夜却在这陌生的国度遭到这般重创,奥古斯狠狠瞪着远处的军港,咬牙道: “等着吧!” “只要等我们回国,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说出这话的并非仅他一人,同在返航的烈阳舰队中,克莱门托也在回看军港,恼怒已经充斥心扉,他紧紧攥住拳头,发誓在今日遭受的惨败,来日一定要百倍奉还! 虽然这次舰队损失了不少战船,但完全承受得起,国之强盛,让克莱门头心中底气十足,这次的惨败固然是个教训,但下次再来时,定会组建一支更为庞大的舰队。 不过来日之事目前尚且不需多想,眼下该做的是要尽快返航,大乾的舰队定然已经从海上驶来,还得与他们再打一场海战方能顺利返航。 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海战,克莱门托已经下了命令,让所有战舰摆好了一字长阵,届时不论大乾舰队有多少艘船,在海上交锋,烈阳舰队绝对能爆发出无匹的力量与他们一战! 军港之所以攻不下,自是因为那些建筑牢固,且火炮众多,而在海上,大乾的舰队必然要比军港的火力要弱得多。 克莱门头沉着脸,将目光从军港收回,转而看向了前方的海面。 在接下来的某个时刻,大乾舰队将出现在夜色中,那么这次的海战,必然也要叫他们尝尝来自撒日国的怒火! 他握紧拳头,回到了船舱。 —— 预想中的相遇比克莱门托预计的要快得多。 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他便收到了士兵的急报。 传讯的士兵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其脸色惨白一片,已是毫无血色。 见其形状,克莱门托的心霎时就悬了起来。 “元....元帅,大乾的舰队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了。”士兵如丧考妣,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克莱门托眼皮直跳,但还是沉声问道:“有很多战船?” “是...是的。”士兵嘴唇都发白了。 见他如此失魂落魄,参谋长威尔逊急声道:“多少?还有多远距离会与我们相遇?” “海上.....全是。”士兵有气无力的说道。 “在胡说什么?!”克莱门托瞬间暴跳如雷,快步奔向了甲板。 当他踏出楼梯,目光越过船栏时。 瞬间! 克莱门托瞳孔猛地缩起,双眸瞪得溜圆,身躯僵硬仿佛化作了石雕一般。 他被钉在了地上。 甚至半抬起的那只脚都忘了落下。 让其如此失态之因,自是因为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片光点。 但见夜色深沉,海水涌动潮声不绝,于这茫茫海上,却另有一片璀璨光华,正是那一千五百多艘来自焱国的重型战舰! 其灯火绵延不绝,几乎覆满整个视野,可见其阵线之长,以此阵线,等同于彻底堵住列国舰队的返航路线! “天呐....” 浑身僵硬的克莱门托于蠕动的嘴唇中吐出了一声悲鸣。 —— 与此同时,在海狮舰队中,奥古斯逐渐收回视线,他以手掩面,只觉得这副场景像是一场噩梦。 接着,他绝望的嚎了一嗓子: “他妈的!” “完啦!” 第605章 海上交锋 是的,完了。 看着那片海上出现的舰队,奥古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眸黯淡无光,唯有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譬如大乾会带来五六百艘战船前来交战,或许每艘战船上可能都有着四五十门火炮,那么这意味着要打一场硬仗,必须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后方能成功突围,返航回国。 可现在—— 看着那几乎布满视野的舰队阵线,其战船数量已经远超想象,即便是在没有前去军港之前,也比不过他们的战船多。 更何况事到如今都已是战损状态,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去和他们打这一场海战呢? 目前看来,这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甚至就连冲出他们的海上阵线也难如登天。 奥古斯已能想象到待距离缩短到足以发起海上交锋后,己方必定会沦落到船毁人亡的局面。 奥古斯惨白着脸,汗水涓涓而落,已是在惊骇恐惧中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副手颤声道:“元帅,他们来的好快,我们是不是该....避开?” “这种情况,即便有烈阳舰队恐怕也没办法打。” 奥古斯失魂落魄,摇头道:“往哪里避?” “像联邦舰队那样,冲向军港?” 副手不知该如何作答,刚刚才历经艰险从军港的炮击范围内撤离,现如今再回去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但前方又有那让人完全生不出抵抗的舰队在驶来,如此两难之境下,逃生之路可谓是完全断绝。 —— “做好炮击准备!” “进入射程,摧毁他们!” 焱军舰队中,雄厚沉稳的下令声响起,位于第一阵线的战列舰们风帆扬立,正全速向前航行,火炮手们已经准备就绪,炮弹更是已经填充入镗管内只等引线点燃。 高大耸立的福楼同样具有多层甲板架构,在船只架构与承载量上,它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国家的战船,真要说略显不足的是其本身所带的火炮门数不过百,但秦泽直接兑换出了更多的火炮置放与甲板上,如此,弥补了福楼其本身火力不足的缺点。 而相应地,船上的兵力则略微缩减,但如今的海战,登船厮杀已不是主流,在有了火炮的情况下,远程射击便能分出高下。 此刻,双方舰队都在往前航行,因而彼此之间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片刻之后,伴随着响彻夜空的号角之声响起。 焱国真正意义上与列国间的第一场海战正式开启! 焱军舰队以排成一路纵队的方式,在霎时之间一齐开火,无数炮弹呼啸着往敌船中射去! 而列国舰队这边同样如此,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们不得不拼死一战,几乎是在焱军炮击发起的同时,他们也发动了炮击! 不过其有所不同的是,焱军在开炮时已经停止航行,他们只要守住此处战线,全力剿杀所有敌船便可,而列国舰队则是想逃离这片海域,因而他们在炮击的同时继续航行,决意舍命一搏,冲出包围圈! 轰轰轰! 隆隆的爆鸣声响彻在夜空之上,从甲板和舷侧装载的火炮喷吐出无穷火力,刚一照面,列阳舰队便遭受到了强悍的火力压制。 在悬殊的战船数量面前,烈阳舰队的炮击显得不痛不痒。 焱军的炮弹密集得像是天空落下的蛛网,一次便可射出数千颗炮弹,在这样密集的火力压制下,仅是第一轮炮击,列国舰队便遭受了重创! 而焱军在发觉到他们仍想要突围后,立刻做出了变化,中军依旧在发动猛攻,而两翼的战船则开始航行,它们与两翼开始收缩包抄,由“一”字型战线逐渐收拢为半圆弧形,如此,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他们的兵力优势。 这样的战线,自然让列国舰队更难以应对,【太阳女神号】上,克莱门托已是焦头烂额,但愈是如此,反而愈让他下了狠心,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突出重围。 于是他立刻下令,让所有战舰进行收拢,以【太阳女神号】为中心,其余战舰挡在外侧,而后朝着对面阵线全速航行,力求破开一条路线! 考虑到接下来的航行,克莱门头下令收起风帆,以底舱的水手踩动踏板驱动船轮进行驱动,随之他们尽可能的将航速拉到顶,如风驰电掣般径直冲向焱军阵线。 这样的全速航行下,不得不说取得了些作用。 尽管焱军片刻不歇的射出炮弹全力摧毁列国战舰,也成功让不少中小型战舰沉没,但列国的大型护卫舰却越冲越近,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在顶着巨大伤亡的情况下冲到了面前。 焱军并未选择退让,而是快速转舵,以更为密集的方式进行首尾相连,强势的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于是,不可避免的。 “轰!” 震天巨响在碰撞中产生,海面波涛汹涌,因猛烈撞击而溅起的海水甚至于都冲上了甲板。 数艘战舰相撞在一起,破碎的船体上,木片朝着四面飞射,船上事物尽皆倾倒,焱军前列的数艘大型战舰船舷一侧被烈阳舰队的战舰给撞出个巨大窟窿。 而发动撞击的烈阳舰队战船损伤也极其严重,其船艏陷入到了焱军船身中,而因为这剧烈的撞击,双方撞到一起的船上皆成了一片混乱的场面,甲板上火炮大部分翻倒在地,士兵们更是摔得到处都是,其中还不乏多人掉落海水中。 但即便如此,焱军的炮击却来的愈发凶猛。 列国舰队的突进,让距离缩短,让焱军火炮的轰击得到了最完整的发力,完好的战船中,焱军火炮手怒声嘶吼:“轰碎他们!” “轰轰轰!” 强烈的轰鸣声几乎震破人的耳膜,大口径镗管中射出一枚枚粗粝坚硬的碗口炮弹,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中,它们犹如摧山倒海般粉碎着靠近的每一艘敌国战船! 而在对面,烈阳舰队也同样如此,他们自知今日要想离开此处海域,势必要拼尽全力,因此此刻也在全力进行炮击! 双方战船就这般在这片海域强硬得进行对轰,硝烟已经弥漫整个战场,破碎的船体飞射的到处都是,被炮弹射到的士兵腾飞而起,喷溅而出的鲜血,支离破碎的躯干撒落一地,浑浊的鲜血顺着倾斜的甲板淌入海水。 而在海水中,因撞击而落海的士兵还在苦命挣扎,但头顶飞来的炮弹却劈天盖地的坠下,将他们绝望的哀嚎一并送入深海。 第606章 投降 “放下吊桥!” 最前线,正在往海中下沉的烈阳舰队战船上,士兵们愤怒的吼叫着,他们放下钉爪吊桥搭在了对面焱军的战舰,随之他们抓紧手中的武器一蜂窝的冲上吊桥向着对面杀去。 而被攀上吊桥的焱军战舰正是先前些受到撞击的战船,船体受损严重,如今也正在慢慢沉没,但见到敌人杀来,他们当即填弹点火,将火铳对向了他们。 “砰砰砰!” 一霎时,像爆竹炸响,噼里啪啦的声音逐渐向外扩散,冲上吊桥的撒日人也正在持枪射击,他们已经杀红了眼。 不断有人被射落吊桥,但冲锋却还在继续,一些撒日人抛出钩索,勾住对面船只的桅杆,而后快步冲刺,借助绳索荡上甲板。 这种作战方式是撒日国惯用的打法,一般在炮击过后,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冲上敌船进行近身厮杀,无论是射击还是贴身肉搏,只为击杀敌人。 虽然现在炮击还未停止,但他们已经顾不上许多。 而在稍远处,焱军左右两翼的战舰已逐渐收缩战圈,于此时,他们射出的炮弹威力更强,也更为密集! 以相撞战船为中轴线,后面的敌船已经寸步难行,它们都被前方的战舰挡住去路,而此刻它们只能承受更为猛烈的炮击。 如此攻势下,桅杆一根根的被摧毁倒下,无论是船艏还是船艉皆被炮弹射的千疮百孔,而船舷收到的炮击最为严重,大大小小的窟窿不计其数,多艘战船被海水灌入,撒日国的士兵们即便想堵住缺口也难以做到,他们只能选择放弃战舰。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列国舰队竟有上百艘战船被击沉,这远比在军港遭受的炮击还要来的更快,【太阳女神号】上,克莱门托面如土色,事到如今他怎会判断不出局面之劣。 再继续进行这样的对战,极有可能在今晚过后,所有战船都会全部覆灭。 而突破重围,现在已经是彻底做不到了。 克莱门托无力的垂下头颅,只觉万事皆休,而这时,急匆匆跑来的士兵汇报了另一个不利消息。 “元帅!海狮舰队往后撤离了!” 克莱门托抬起头,接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后撤是军港,一样逃不了。” 士兵面色复杂,接着道:“他们在撤退中.....亮出了白旗。” 此话一出,克莱门托瞳孔一震。 参谋长威尔逊捂着胳膊走到克莱门托身旁,犹犹豫豫的说道:“元帅....” “或许我们也得这样。” 克莱门托紧抿双唇,未作回应。 打了这么多年海战,作为撒日国海务第一大臣,他从未在一场海战中落败,更别提亮出白旗了。 威尔逊看出他的不豫,接着道:“我们这场战役输了,但不是我们撒日国输了,我们只是因为情报失误才落败,若是事先就得知他们的海军有这样的战力,我们绝不会落败。” “如今形势已经容不得我们再继续打下去,唯有亮出白旗让他们停手,即便要遭受些屈辱,但日后国内派人前来将我们赎回,我们仍旧能让乾人偿还。” “元帅!”威尔逊加重了语气。 克莱门托神色僵硬,外面的炮击声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终于,他颤声道: “投降吧。” 投降的命令一下,很快就随着军号的响起往外扩散,不过片刻,不论是正在作战还是已经无法再战的战船上,皆亮出了白旗。 而此时,列国舰队已经由先前的千艘战舰成了现如今的不到三百艘,对于一场海上战役来说,这已经是极其严重的战损。 并且剩下的战舰中甚至有一半皆为辎重船与运输船,运输船中是大量的陆战士兵。 当然,在亮出白旗时,他们的炮击也逐渐停止。 与之对应的,是焱军这边也逐渐减弱的炮击,他们自然看到了这些战舰上亮出的白旗,这是投降的讯息。 焱军舰队后方,【炎黄号】上,秦泽看着远处在火光中飘动的白旗,嘴角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继而,他哈哈大笑,甚至于笑的有些癫狂。 “投降...知道投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着,他大手一挥,笑容收敛,冷声道: “让他们放下武器,让我们的人登船!” —— 因为躲避炮击而撤到后面的海狮舰队停止了航行,站在甲板上的奥古斯看到烈阳舰队也都亮出了白旗,而炮击也逐渐停止。 显而易见,这场战役已经落败了。 奥古斯攥紧拳头,心中无奈至极,但他也知道如今只有投降,除却此法之外,将再无活路。 随之,他有气无力的说道:“输了...结束了。” —— 半个时辰后。 在已经被控制住的【太阳女神号】上,克莱门托垂着头,屈辱的跪在了地上,而一旁则是被从海狮舰队中押过来的奥古斯,他同样跪坐在地,低着头看着甲板,周围除了焱国士兵外,其余人全部都是此般模样。 焱兵们有的手拿着火铳,有的拿着刀,此刻皆面色冷然的看着他们。 随着又一艘战舰靠近【太阳女神号】,空气中的气氛愈发肃然起来,克莱门托察觉到了变化,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吊桥之上,秦泽在团团护卫下逐渐向他走来。 人未至,声音已率先传来。 “那么,你就是这次的总指挥了?” 克莱门托脸色惨白,心中重叹一声,道:“是,我叫克莱门托,是撒日国的海务大臣。” 秦泽走到近前,打量着这名四十来岁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未做言语。 被如此锐利的目光打量,克莱门托脸皮微微抽搐,按捺住心中怒火,说道:“我们投降了,你们赢了。” “但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 “闭嘴。” 克莱门托声音顿止,他再次垂下头,眼中满是愤怒,他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屈辱,但眼下的耻辱,日后定要让他们偿还! 秦泽转首看向奥古斯。 “你呢?”他问。 奥古斯涨红着脸: “我是奥古斯。” “来自匈利国,是海狮舰队的元帅,我.....” “你是奥古斯?” “你很有名吗?”秦泽下巴微抬,似笑非笑的说道。 奥古斯一楞,接着闷声道:“在莱昂大陆有些声名。” 秦泽向其走近,道:“想侵占我们的领地?” 此话一出,奥古斯冷汗直冒,急忙道:“不...没有,我们.....” 话未说尽,只听“噌”的一声响。 握剑。 出鞘。 “唰”的一声。 秦泽面无表情的拔出【矢志】,一剑斩断奥古斯脖颈,依旧还圆睁双目的奥古斯瞳孔一缩。 但下一瞬。 人头已“啪”的一声滚落在地,溅出的污血洒了克莱门托一脸。 克莱门托浑身一震,扭过僵硬的脖颈,见到的是秦泽转首看来的那张冷漠的脸。 “我是秦泽。” “是焱国国君。” 他一抖宝剑,甩落剑身污血,如此说道。 第607章 “俘虏” 鲜血顺着剑尖滴落甲板,滴滴答答的声音宛若敲击在克莱门托身上的重锤。 他又惊又怒,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眼前这名号称“焱国国君”的男子,竟就这么一剑斩下了奥古斯的人头! 虽然这场战役输了,现在所有人都成为了俘虏,但奥古斯怎么说也是匈利国的海军元帅,岂能像宰条野狗一般轻易杀掉。 “焱国?国君?”克莱门托惊惶的看着秦泽。 “大乾是旧朝,如今叫焱国,我刚登基。”秦泽持剑向克莱门托走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你要干什么?!” “我们已经投降了!我们现在是俘虏,你不能随意杀我们!” 见秦泽慢步走来,克莱门托后背窜出一股凉气,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浓若实质的杀意正席卷而来。 “大老远的带着舰队来侵略我国,现在落败,一句投降就行了吗?”走到克莱门托身前的秦泽一剑插在甲板,双手搭在剑柄上看着面如土色的克莱门托。 有了奥古斯的先例,克莱门托不敢再狡辩,只得说道: “你们已经打赢了,并且毁了我们七成的战船,我们现在是俘虏,你们应该.....” 秦泽冷声打断:“应该干吗?把你们带回我国好吃好喝的供养着?等待你们国家派人来赎回?” 克莱门托还未说话,一旁的参谋长威尔逊因为强烈的恐惧已经抢先开口: “可以谈条件的!什么条件都行,只要能放了我们!” 秦泽转过脸看向威尔逊,被这冰冷的视线扫到身上,威尔逊浑身一颤。 “不放又怎么样?”秦泽仰着脸道。 此话落下,威尔逊更显慌乱,而一旁的克莱门托却咬牙道: “这一场战役你们是赢了,但我们的国家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盛许多!我们只是因为情报失误轻视了你们,所以才败在了你们手中,比较国力,我撒日国远在你们之上!希望你考虑清楚!” “你要杀我们,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秦泽静静听着,克莱门托垂下脸,接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我们已经伤亡惨重,付出了很大代价,经历这次教训,我们不会再来大乾....焱国了。” 待他说完,秦泽嘴角微抿,扭头朝着身后的焱兵们笑道: “你们见过这样的俘虏吗?” “不像是在求饶,倒像是在恐吓。” “好像我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就是在找死一样,哈哈。” 焱兵们怒目而视的看着克莱门托,暴脾气的典韦已是按耐不住,破口大骂道: “我去你娘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现在还敢威胁我们!” “你们这帮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你们只是败了,不是服了!” 此话一出,克莱门托涨红着脸看向典韦。 典韦双目一瞪,怒喝道:“直娘贼!你的嘴比你的骨头可要硬得多!” 秦泽轻笑一声。 一听这笑声,威尔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刚的那场面还历历在目,因而更让他为之惊恐,于是他急忙辩驳: “不不,我们输了就是服了....” 话未说尽,克莱门托突然冷喝一声:“够了!” 他仰起头,接着冷声说:“在这里的,是来自莱昂大陆的各国,这场仗我们败了,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们投降了,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们甘愿成为俘虏,你们大可以以此换取一定的赔偿。” 秦泽嘴角抿着淡淡笑意,朝着克莱门托点了点头。 见秦泽如此反应,克莱门托心中有了底气,也略微挺了挺腰板,继续说道:“伊莎贝拉女王会同意你们提出的要求。” “就让这场战役彻底结束吧,如你所说,你刚登基称帝不久,肯定也不想再发生战乱,影响国内安定。” “那么这就是化解战争的最好方式,你是皇帝,我想你应该明白何种方式对你们的国家最有利。”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焱国是怎样的一个国家,我们不会再来了,这场战役已经证明了你们焱国是个强盛的国家,莱昂大陆的所有国家今后都会尊重并敬畏你们,不会再对你们发动任何一场战争。” 一番话说完,秦泽未做言语,只是点头。 而见他如此形状,让一旁的威尔逊心中涌出一丝喜色,他跟着补充道: “对,就是这样!” “打了这一场仗,让我们清楚的明白你们焱国很强,那么我们绝不会再和你们发生冲突。” “我们撒日国是大国,你们也是大国,大国之间,就应该和平相待!” “和平,只有和平才是最重要的!”他朝着秦泽挤出僵硬的笑容,接着又看向其他人: “对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的,是这样的。”跪在地上的人们跟着附和。 典韦啐了一声,秦泽却是笑意更盛,接着他看向再度垂下头,沉默不语的克莱门托,笑问道: “是这样的吗?” 克莱门托听着威尔逊的这番谄媚话语羞愤不已,并且对于自己刚刚说的话同样觉得羞耻,作为撒日国的海务大臣,他何曾有过如此卑躬屈膝之时。 以往面对任何国家,他从来都是以上位者的姿态说话,如今却被迫跪在敌人面前,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以求得活路。 心内的骄傲被击得粉碎,他甚至萌生出一股不如死在刚刚炮击中的想法。 但现在面对秦泽的问话,不知怎地,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对”字。 “对。” “和平才是最重要的。”克莱门托脱口而出。 终究,还是性命的重要性让他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毕竟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等日后祖国派人前来将其赎回,那么定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今日所受的屈辱,不过是人生中的一道坎而已,只要跨过去,那么下次,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下次,必定是这所谓的焱国国君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发出乞求! 陷入幻想中的克莱门托并未察觉到秦泽虽面带笑容,但眼神却愈发凌厉,他接着问道: “你们这些俘虏说的话,能代表得了你们的那位......什么女王?” “是伊莎贝拉女王。”克莱门托立刻道,接着又说:“当然!我们会如实向伊莎贝拉女王禀明事实,女王陛下不会和强国发生冲突,若是早知你们如此强大,这场战事甚至都不会发生。” “我们之间,本可以避免战争的。” 说到这,克莱门托心中涌现一股懊悔之意,若是早知会是这个局面,那么在一开始就该做更多的准备才是,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而听到克莱门托解释的秦泽则颔首笑道:“原来是这样。” “你们的那位...伊莎贝拉女王看来是雄心万丈啊,我们两国相隔如此之远,她都能派出庞大的舰队前来远征,可见气魄惊人,看来不是一般女子。” 面对秦泽不知真假的称赞,即便现在是被俘之身,但克莱门托心中依然顿生一股豪气。 第608章 天父的女儿 伊莎贝拉女王当然配得上这样的称赞。 今年不过27岁的她,除了拥有一副能让任何男人为之倾心的美丽容貌外,还有着与这无与伦比的美貌相匹配的能力。 她于十八岁登基,而在登基之前,皇室中正经历着一场对于权利的争夺战,伊莎贝拉并不是上位的第一人选,她是在经过一系列流血事件后才得以登上王位。 而正因为那一系列流血事件的发生让彼时国内政权极其不稳定,由此带来的影响自然是国内的动乱,政坛与军中各个派系林立,彼此之间争执不断,民间更是乱相频出,有异教徒在国内宣扬异教,推举出所谓的“天父之子”“教首圣约翰”妄图以教治国,将教派立于皇室之上。 这还仅仅是国内之事,而在外事上同样形势不明朗。 虽然相邻的匈利与升卢两国皆不足为惧,但若是动乱持续下去,这两个“近邻”必然要伺机发难。 别的不说,匈利国的圣伊斯特大公早就对国土垂涎三尺,那时关于边境考斯特地区是一处争议地,圣伊斯特一直都心存妄想,企图将此地划为匈利国所有,先前就没少在此地发生小规模冲突。 而与之接壤的升卢国虽然比较平和,但他们也是看人下菜,一旦国内发生大规模动乱,国力衰弱之时,他们必定也会打破“平和”局面,更糟糕的则是若两国联合同时发难,那这“霸主”地位必然要为之动摇,甚至有被剥夺的可能性。 由此可见,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年仅十八岁,刚经历一系列血腥事件的伊莎贝拉女王身上担着怎样的压力。 更何况她还是一女子之身,虽说在撒日国的历史上,也曾有过女性君主,但无一例外,在她们的执政期间,能维系国内的和平就实属不易,但今日又岂是当初能相提并论的。 如今可是数百年来未有之变局,这是个新技术迭起,正快速发展的时代,仅是“守国”,便已经意味着在衰弱。 当今之势是不进则退,各国都在迅猛发展,时代的浪潮在滚滚而来,唯有敢于博浪者才能屹立不倒,而退守者必然会被淘汰。 因而伊莎贝拉女王仅是稳住国内局势还远远不够,她要做的,是让撒日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难以想象的重压在其身上,而她却真的做到了! 登基过后没多久,她凭借各种手段先是稳住政权,而后便开始治理民间异教一事,彼时这异教在国内已经颇有声势,教众人数之多难以想象,即便派出军队进行镇压也是治标不治本。 那教首圣约翰自诩为“天父之子”,身怀神力,若是追随他,那死后灵魂将升上天堂,如此口径之下,拥护者们将其奉作神明,其在民间威望甚至要比正统皇室出身的伊莎贝拉女王地位还要高。 寻常的武力镇压手段完全无法遏制,若是派人暗杀那教首圣约翰,只会火上浇油,让为数众多的异教徒与不明真相的民众们发起反抗,国内动乱将更加难以控制。 如此严峻局势之下,伊莎贝拉并未以寻常手段来进行打压。 相反,她竟然亲自下民间与圣约翰会见,并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圣约翰自然满是提防,但在会见不久后,二人却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到了最后,伊莎贝拉女王竟当众承认圣约翰其“天父之子”的身份。 此般做派,让正统教廷大为震撼,她不仅不解决异教一事,反而要承认这骗子的身份,那这让教廷该以何处之? 教廷成异端了?! 随之,非议之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而得到女王承认的圣约翰其声望却又高一层,那时他当真是在撒日国内呼风唤雨,简直成为了真正的皇帝! 但在一个月后,这位“天父之子”圣约翰的声望却急转直下! 一个月的时间,教廷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异教近乎取代了他们,而圣约翰却仿若化作了神明,不仅住进了气派的居所,身边还有众多童子童女侍奉,美其名曰“更好的传达恩泽于纯洁的孩子们”。 可这一切,都在一次皇室晚宴中改变了。 那是皇室所设的一次盛大晚宴,宴请了社会各界名流,圣约翰作为“天父之子”,自然是最重要的一位。 那时圣约翰已经与伊丽莎白成为密友,二人虽然年龄相差二十多岁,但彼此之间皆分外赏识,时常促膝长谈。 可在那晚的宴会即将结束之时,伊丽莎白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跑到舞厅,揭出圣约翰假借“新教义”一事约自己与房内密谈,但却突然发难,欲行不诡之事! 所幸在谈话之初伊莎贝拉就觉得这“新教义”有诸多不妥之处,因为也对圣约翰其“天父之子”身份感到了怀疑,这才有所戒备,在圣约翰发起暴行时,她在一番挣扎后以发钗刺入了圣约翰的嘴中,这才逃出房间,未让圣约翰得逞。 众人又惊又怒,随后就见到圣约含衣不蔽体,捂着满是鲜血的嘴跑了出来。 他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大意是说伊丽莎白女王在胡说八道,这都是她策划的,伊丽莎白则卷起裙子,厉声与他对质,说“没有一个女人会拿自己的清白来欺骗别人,我是女王,更不会为此来蒙骗世人!” 而在这当口,竟有两名男孩哭诉了圣约翰的对他们所施下的暴行,不仅是他们,甚至还有很多女孩也被他施以暴行! 这两名男孩乃是常跟在圣约翰身旁的“圣童”,或许有人怀疑伊莎贝拉女王妄图以“自污”的方式铲除圣约翰,但这已因圣约翰的暴行而变得不再纯洁的圣童所说的话,又怎能让人怀疑。 此事过后,圣约翰被扣押,但那些异教徒们却还在在民间鼓吹,说这一切都是伊丽莎白女王策划好的事,他们甚至想冲击皇廷,夺回圣约翰。 如此乱相之下,伊莎贝拉没有直接诛杀圣约翰,而是顶着压力暂且扣押,但与此同时,在民间,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却扩散开来! 原来圣约翰其父乃是某个偏僻乡村的屠夫,而母亲则是一个下贱的妓女,圣约翰身上竟流着如此肮脏的血液! 不久后,越来越多的消息传了出来,一些自称圣约翰同乡的人当众揭露了圣约翰的身世经历,原来其人不过是一坑蒙拐骗的恶徒。 少时子承父业做屠户,只是他太懒惰,因而后来便辗转各地做起了骗子的行当,还曾当过皮条客,强盗,纵火犯,种种行径令人震撼不已。 这些消息或许真假不明,毕竟那些异教徒们就是不信。 但让此事件最后盖棺定论的则是圣约翰被扣押的十五天后。 那一日,圣约翰的父亲,那个做了一辈子屠夫的老人来到了国都,他在圣伊斯特大教堂进行了一番忏悔,说出了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真相! 原来圣约翰那个做妓女而染病早亡的母亲,她竟然是老人的亲妹妹! 人皆哗然! 即便是异教徒们也在这一个接着一个的事实面前被击得粉碎,唯有一小批在最开始就追随圣约翰的教徒还在极力抗辩,但已无人再听。 那日伊莎贝拉也在场,老人涕泗横流的跪在地上,在诉说的同时还请求着伊莎贝拉的原谅,说自己应该早点站出来说出真相,这样就能阻止他做出这些恶事。 而对于这个儿子的评价,老人说他或许是魔鬼的化身,他的出生就是为了报复这世间的一切。 伊莎贝拉原谅了老人,她甚至牵起老人的手,带着他走出教堂,在无数人聚集的门口高声说道: “天父是存在的,但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父之子,若有人说有,那应该说人人都是天父的子女,我们所有人都是。” “而天父的存在,必然也相对着有魔鬼的存在。” “就这如今,魔鬼伪装成天父之子的身份来蒙骗我们,但我们揭穿了他的真身,这代表着我们已经通过了天父的考验。” “但必须要说,在一开始,和你们一样,我也曾被魔鬼蒙蔽了双眼,甚至还将他当做了天父的代表。” “我有罪!” “但天父也曾说过,人生来就有罪,但也可以赎罪。” “天父在上,我,伊莎贝拉!承诺今后将用尽一生来造福所有国民为之赎罪!” “仁慈的天父啊,看着您的子民,您众多儿女中的我,让我来用一生来赎罪吧!” “我愿以我一生的赎罪,让您的子民走向光明!” 当伊莎贝拉说完这些话后,山呼海啸般的支持声滚滚而来,“伊莎贝拉女王是天父的女儿”这句话渐渐响起,最后更是所有人都呐喊了起来,而她则被淹没在了这热烈的呐喊中。 那一日,阳光尤其强烈,阳光之下的伊莎贝拉头顶的皇冠熠熠发光,而她,则像是被阳光穿透,整个人都那么光彩夺目。 她美丽而圣洁,她聪慧而勇敢! 她要赎罪,但她又有什么罪?! 她没有罪!她是天父的女儿,让魔鬼显形,拯救了所有人! 她在发光,她简直就是太阳本身! 于是,这一日,说出赎罪的伊莎贝拉得到了“天父之女”称号,而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太阳女神”,逐渐响彻了整个莱昂大陆。 而“魔鬼”圣约翰却并未来得及以余生赎罪,昔日教徒们冲入牢房,群情激愤的他们愤怒于圣约翰险些玷污了天父的女儿,在滔天怒火中,他们将圣约翰硬生生的撕成了碎片,甚至连一片血肉都没有留下。 他被彻底净化了。 有人说,他的诞生不过是为了证明天父的女儿是存在的,而她就是伊莎贝拉。 至于那位诞下魔鬼之子的老人,他在几个月后安详的去世了,伊莎贝拉出席了这场葬礼,并且说这位犯下过错的老人已经得到了天父的原谅。 没有人质疑,所有人都信了。 第609章 血的代价 经此一事,再没有所谓的异教徒,他们全都成为了伊莎贝拉的坚实拥趸,至于教廷,虽然他们知道伊莎贝拉不可能是什么“天父之女”,但在如此大势之下,他们自然不能出言反驳,更不能忤逆民众之声。 国内动乱就此平息,这时的伊莎贝拉甚至登基还不到一年,而在第二年,她秘密的分别会见了匈利国的圣伊斯特大公与升卢国的菲古思大帝,这两次秘密会见具体商谈了何事无人知晓。 但所带来的结果绝对是有利于撒日国的,争议地考斯特地区被暂且搁置,圣伊斯特大公不再于背后做小动作,他转而找上了升卢国的麻烦。 两国之间在过去就矛盾不断,在伊莎贝拉登基第三年时,这两国再燃战火,爆发了战争,由于两国之间便是撒日国,因此他们爆发战争不管是走陆地还是走海路,都要途经撒日国的地域。 如此情况下,伊莎贝拉严令禁止他们的陆军经过撒日国的领土,而海域她却放宽了政策,允许两国通过拉什利海峡,这两国此后的战争也大多于拉什利海峡爆发。 两国之间交战不断,而伊莎贝拉却在国内施行了新政,她削减陆军开支,拨下了更多的军费给海军,同时下令研发更为精良的舰船。 此举自然让陆军军官们极为不满,但伊莎贝拉这时却表现得像个男人般强硬,她坚持自己的做法,丝毫没有动摇决心。 强硬的坚持得到了结果,随着承载量更大的战船陆续被制造出,伊莎贝拉增加了舰队前去费尼大陆的频次,随着驻扎在费尼大陆的兵力越来越多,从那里得到的回报也越来越丰厚,利益输送至国内,伊莎贝拉又开始扶持亲手打造的新军,着手培养能为己所用的陆军军官。 登基第五年时,撒日国的国力已经又上了一个台阶,而升卢与匈利两国这时也逐渐察觉到了问题,他们的交战已经渐渐变少,只是在一年中爆发个几次小规模海战,这时伊莎贝拉却又出面调停。 有了这个契机,两国这才各下一步台阶结束了争端,但到了这时,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和撒日国竞争的实力,即便是两国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密友联手,那也无法撼动撒日国的地位。 直到这时,两国国君才逐渐感到懊悔,但为时已晚,撒日国已经在伊莎贝拉的治理下成了无可匹敌的庞然大物,并且它还在快速发展。 依靠海军之强,撒日国掌握着莱昂大陆大部分的海域,经过这些海域的各国船只都要征收款项,各国自然不得拒绝。 不过伊莎贝拉却并未对他们的国土表现出侵吞之心,她用的是柔和的手段,那就是利用其“霸主”身份,控制整个莱昂大陆的商贸,显而易见,此举在避免战争发生的同时还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至此,撒日国已是莱昂大陆无人可撼动地位的强国,而即便如此,伊莎贝拉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她将目光看向了更远的地方,制定了“新大陆计划”,旨在探索新大陆,寻求更多的殖民地。 但这次,她却栽了个大跟头。 那是在前往利加大陆的航程中所发生的“霍克姆兹事件”,此事件发生在名叫“霍克姆兹”的海峡内,舰队元帅正是麦立瑞,他带着三百余艘远洋舰船航行至此时,遭遇了塔旗国的“第六舰队”,双方在此爆发了一场海战,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麦立瑞带着不足五十艘的战船,狼狈不堪的逃了回去。 而这次,正是伊莎贝拉指定的“新大陆计划”,栽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跟头。 经过此事件后,她一反常态,没有顽固的继续派遣舰队前去利加大陆,而是采取了保守策略,不再派舰队往那条航路继续前进。 但在别处,探索从未停止。 也正是这时,在外探索的其中一支舰队无意中在某处海域撞见了大乾派出的舰队,那正是庆王在建设南港时往外派出的舰队,他们的任务并非是要抵达某个大陆,而是尽可能的向更远地方航行,为今后的远洋做提前准备。 金建忠正在此列,由此,二者才逐渐建立联系。 当消息传回国内,伊莎贝拉看到了“新大陆计划”成功的希望,新的可利用的大陆,或许并不在塔旗国控制的那片地区,而是在大乾。 她决定一定要取得这片大陆,将大乾当做撒日国在海外的第二殖民地,由此,才萌生了这次的军事行动。 而现在。 克莱门托心中嗟叹一声,他知道女王陛下的“新大陆计划”恐怕要搁置了。 这焱国不仅不是想象中可予取予夺的地方,他们甚至还有着极其强悍的海军,真要比较战力,这是个让祖国必须正眼相看的对手。 若要夺下他们的领土,那就不是组建一支五百艘战舰的军队所能办到的。 如今又经历了这一场大败,那么再想成事就需要做出更为细致的部署与筹划,最先要做的,自然就是安全的回国。 念及此处,克莱门托看着秦泽道:“女王陛下会答应你们提出的要求,只要你们能放我们回去。” 面对克莱门托的一再保证,秦泽环首看着周围的列国战舰,而后才将目光落在克莱门托脸上: “可我有些担心你们的那位女王出尔反尔,不仅不赔偿,还会组建更庞大的舰队前来。” 这句话直击克莱门托心绪,他的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摇头道:不会的!” 秦泽手指敲了敲剑柄,漠然道: “会还是不会,你们不是早就已经给出过答案了吗?” “我的国家,你们太想要了,而对你们的皇帝来说,你们这些探路者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所说的我焱国已经得到尊重与平等对待,不过是因为我们打赢了这场战役而已,但这场战役若真是就这么点到为止,那我焱国才是真的被小看了。” 说到这,秦泽微微倾身,紧紧盯着克莱门托的眼睛,接着一字一句道: “我会在今夜就放你回去。” “但你要知道,这将是你们在不经过我们允许后,最后一次来到我们的国土。” “放你走,权当我送给那素未谋面的伊莎贝拉一份见面礼吧。”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克莱门托刚悬起来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甚至没有想到秦泽竟如此干脆,在放过狠话后便在今夜就释放自己。 但不论如何,这总归是好事。 当即,他点头道:“好。” “回去后我必定禀明女王陛下,今后没有您的允许,我们绝不会踏入焱国领土。”说完这句,他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看着克莱门托这生硬的笑容,秦泽回以一个淡淡微笑,接着扭头对着将士们说道: “留三十艘战船与相应的船员给这位撒日国的海务大臣,能返航最好,若是回不去那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了。” 刚说到这,克莱门托的笑容骤然凝滞,身旁的威尔逊更是猛地瞪大了眼。 “那么其余人呢,主公?带回南港扣押等待他们日后来赎回?” 秦泽摇摇头: “他们气势汹汹的杀到我们家门口,说一句投降就算了?以为是小孩打闹呢? 先前的蛮族,那是我焱国人,是自己人,而这些家伙是自己人吗?他们是外人,是远道而来欲行不轨的强盗,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能行吗?也没法给百姓们交代啊。” “再说....不把这一拳狠狠地打出去,这一个个的什么大帝,什么女王,他们远在千里之外,他也感受不到痛楚啊。” “所以说,必须要在这场战役中,让他们尝尝一点失败的滋味。” 克莱门托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威尔逊同样如此,此刻心脏跳得都快蹦出来,冷汗不知不觉间已经打湿了全身。 而对话还在继续。 “那么,您是说?” “杀,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其余人全杀了。” “现在就杀,来吧,现在就可以开始了。”秦泽收剑回鞘,如此说道。 “嘭”的一声,威尔逊瘫倒在地,克莱门托脸皮骤然抽搐起来,扭曲的不成样子,大脑也在这时传来一阵阵的嗡鸣。 第610章 刽子手 天上月素白纯净,皎洁月华之下。 那些乘坐着大量陆战士兵的运输船中,焱兵们将他们全部押到了甲板上,让他们趴伏在船栏上,而后行刑的焱兵们拔出佩刀,在号令声中齐刷刷一刀砍下。 “砰砰砰砰砰。” 并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人头滚滚而落,它们坠落在幽深海水中,溅起一片浪花,须臾之间便沉了下去。 船上的焱兵们却无心看海绵,他们拖起已经瘫倒在甲板上的尸身,将缺了头的尸体扔进海水,接着后面的焱兵推来下一批人,他们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砍头,拖尸,抛投。 在一轮轮行刑中,褐色的甲板逐渐潮湿,踩上去甚至会溅出一片血花,船栏上的血以线状往下流,让下面的船舷被染的通红。 天上明月在照,它依旧素白纯净。 海中月却支离破碎,它变得血红污浊。 海腥味更是愈发浓重,猩红潮水在拍打着船身,溅起潮红的血沫,水下的鱼群在慢慢聚集,在水下的它们欢快的游动着,最深处的虾蟹们也在这时爬出巢穴,这更是它们难得的盛宴。 【太阳女神号】上,威尔逊趴在甲板上,像是一具尸体。 但他没死,他只是在巨大的恐惧中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瘫倒在地,偶尔颤动一下在。 数不清的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还有喝骂声在不间断的传入耳中,折磨得他近乎要发疯,他害怕下一个被拖上船栏的是自己。 先前的炮击交战固然凶险万分,但与那时相比,如今这场血腥的屠戮才是真正的恐惧,这像是身处地狱中。 他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屠戮,在费尼大陆屠戮那些原住民时,他就已经见过多次。 只不过今夜不比那时,今夜,自己这边才是被屠戮者。 只有这次,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死亡近在眼前,也正是在此刻,他心中涌起无限懊悔,如果能再重来一次,那么他绝不会踏上这艘远洋的战船。 而在一旁,则是跪倒在地的克莱门托。 他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变得通红的眼瞪着甲板,牙关不住打颤。 抗辩的话已经在行刑开始就已经说了,但没有取得丝毫结果,这位焱国国君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温和,相反,他格外的残忍、狠毒、暴戾,既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更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一场战役的胜利,让他狂妄到了敢杀这么多人,竟如此不考虑后果。 在强烈的愤怒与悲痛中,克莱门托再也无法抑制内心,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坐在面前的秦泽嘶吼了起来: “你这个刽子手!!!” “你怎敢.....怎敢这样屠戮我撒日国的人!” 坐在椅中的秦泽面色平静,并没有丝毫恼怒,他抱着手臂看着脸色扭曲的克莱门托: “要是这场战役我们输了,你们以后不也是会在我们的国土做一样的事嘛。” 克莱门托置若罔闻,依旧在嚎叫: “不!你是魔鬼!你是真正的魔鬼!” “呵。”秦泽轻笑一声。 “说的什么狗屁话!”典韦怒喝一声,上前一脚将克莱门托踹翻在地,接着扭头对秦泽说道: “主公,干脆把这家伙也杀了算了!” 秦泽摇了摇头。 “说好的见面礼,得给那女人送过去才好。” 被踹翻在地的克莱门托久久没缓过气来,他在剧烈的呕吐,这当然不是因为典韦这一脚力道太重,而是这海面上的浓郁血腥味,那可都是自己带来的士兵身上流的血啊。 从国内出航至今,五百多艘战舰,兵力足有十几万人,其中还有很多都是海军与陆军精锐,但在今夜过后,将只剩下不到一两千人回去,这是何等的代价。 从‘新大陆计划’开展至今,这次甚至比在【霍克姆兹事件】中的伤亡还要大得多,这已经是国家在最近十年中最大的一次海战伤亡。 而纵观全部,各国所派来的所有人员,拢共算在一起,其死亡人数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新大陆’?这焱国哪里是什么新大陆。 这简直是魔鬼所居之地! 克莱门托在呕吐与颤栗中感到了浓浓的恐惧,他恍然觉得这次的出航似乎打开了前往地狱的通道。 而此刻。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逐渐传来,克莱门头在阵痛中扭过脸去,见到了秦泽那漠然的脸。 “好了。” “杀了这么久,该和你说一声再见了。” 克莱门托浑身一震,瞳孔猛地缩紧。 秦泽嘴角微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别紧张,说不杀你就不杀你。” “想杀,也随时都可以杀。” 他接着说道: “腾出了三十艘船,也留下了船员,希望你们能顺利回到莱昂大陆。” “见到了你的女王后,帮我带句话。”秦泽蹲下身,脸含淡淡笑意。 “告诉她。” “我期待着和她的见面。” “相信不会太久。” 在克莱门托惊恐的目光中,秦泽站起身,接着说道: “千万不要忘了。” “这很重要。” 不再多言,秦泽转身离去,在护卫们的陪同下回到了炎黄号上。 而克莱门托,他则被焱兵们拽起,将其带上了另外的舰船,正是那些行刑船。 三十艘舰船,无一例外,武器全部被卸下,只剩下基本的船员,当焱兵们退下船后,船上便只剩下他们,还有遗留下来的污浊血液。 随后,在夜色中。 三十艘船体深红,散发浓重血腥味的舰船仓皇返航,而船上的克莱门托,此刻瘫倒在地,双眼无神,嘴中则在喃喃自语: “刽子手...魔鬼....” 他深切的明白,这场战役并未结束,今夜,不过是个开端。 第611章 计划 海面之下,无数尸骸在海流中飘动,猩红的海水不断翻滚,而在处决过后,秦泽带着缴获的战利品,也就是那些剩下的列国战舰向南港返航。 这大约有接近三百艘战舰,其中尚且有些许战船船体有损伤,但好在还能航行,此外其中多艘皆是辎重船,船上资粮丰富,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收获。 除却辎重外,缴获的各种火器却也不少,其中尤以撒日国战船上缴获的武器最为精良,像是海狮舰队的火器就要略逊一筹,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士兵几乎全部都配备了火器,若是他们提前一年抵达国土,秦泽知道恐怕真的拦不住他们。 而眼下的胜利并没有让秦泽冲昏头脑,在返航的路上他一直在沉思。 从先前的墨德尼克人口中,他已经得知了当今世界的大致版图,现如今已被探索并发现有大量人类群居的大陆分别有费尼大陆、萨利斯诺大陆、莱昂大陆、利加大陆,加上焱国,那就刚好是五块大陆。 其中以费尼大陆最为特殊,这片大陆上并没有“国家”这样的共同体,居住在此的尼诺人从未建立过国家,他们还在以大大小小的部族形式生活,如墨德尼克人所说,他们更像是未开化的野人,虽然不至于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但却足够蠢笨粗鄙。 于多年前,当列国的舰队发现费尼大陆后,他们如获至宝,随后便开始了残酷的掠夺,尼诺人没有能团结所有人的权利机构,也无法组织起相应的大军与列国作战,因而很快便逐渐被列国夺去土地。 而随着时间的发展,当列国的武器越来越强大后,尼诺人与列国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经过数十年后,如今的费尼大陆,现存的每一名尼诺人都是奴隶,并且诞下的子嗣也将成为奴隶。 他们失去了一切,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从出生到死去,都将以奴隶的身份为他们的“主人”服务。 而这些“主人”中,身份最尊贵的自然非撒日人莫属,撒日国占据着费尼大陆最多的土地,更控制着最多的尼诺人,当然,他们杀的尼诺人也是各国之中最多的。 秦泽记得那墨德尼克人曾吞吞吐吐的说过,那些尼诺人于近些年在背地里似乎有反抗的苗头,最后却被撒日国察觉,随后便是新一轮的屠戮,杀了足有数十万尼诺人,为了这事,导致墨德尼克王国少了很多奴隶使用。 但在如今的费尼大陆,撒日国掌握着绝对的权利,杀几十万尼诺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和在费尼大陆一样,在莱昂大陆撒日国同样是呼风唤雨,目前已知信息便是莱昂大陆乃最为辽阔之地,矗立于此的撒日国是绝对的霸主,升卢与匈利两国即便联合也无法撼动他们的地位,而如今这两国更像是撒日国的附庸。 也正因此,秦泽并没有因此战大捷就轻视了撒日国。 这次战役虽然大胜,将列国舰队尽数击败,但这不过是撒日国派来的首支舰队,在本土,他们必然有着更为庞大的海军。 能同时掌控着两个大陆的撒日国,可以预想,他们海军整体兵力,起码是这支舰队的数倍不止。 而除了撒日国之外,现如今最神秘的当属利加大陆的塔旗国,目前已知信息是那里为塔旗国所有,他们曾经击败过撒日国的舰队,之前在扶桑时秦泽已经和他们打过照面,手中还扣押着一名塔旗国的三星上将莫桑。 扶桑之所以拥有火器,以及那些新式战舰,全都是因为得到了塔旗国的扶持,秦泽知道塔旗国是想将扶桑当成傀儡,以扶桑为中转站,日后侵吞焱国。 如今扶桑已经诛灭,焱国之危已经解除,但背后的塔旗国却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从先前与莫桑的对话中,秦泽就已经明白这塔旗国是个极为庞大且拥有强悍战力的国家,不然莫桑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而在灭扶桑之前,已经有塔旗人带着从焱国掠夺走的财物乘船返航,但这怎会满足他们的野心,他们不远万里的来到扶桑扶持他们,其目的是想要更多,因而待他们回到利加大陆后必定会组建正式的海军舰队前来掠夺。 这正是当下秦泽认为不能绝掉以轻心的两国。 不过塔旗国在利加大陆,那片大陆距离国土要比莱昂大陆要远得多,因而在短时间内想必他们还无法过来。 那么,现在最需要提防的就是撒日国了。 但如今已不需要被动等着他们前来,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需要再积攒更多的积分,将整片国土的海防打造成一片铜墙铁壁,还要留下足够多的军队,如此,才能放心的前去远征。 当今各国都在快速发展,焱国绝不能屈于人后,只有成为此世间独一无二的顶尖强国,在整个世界都掌握着话语权,那么才能过得安稳祥和。 固守一地,与世界脱轨,终会在固步自封中变得腐朽衰败,这是亘古以来都未曾变过的道理。 在沉思中,舰队逐渐驶进近海,而后向着军港靠近。 也就在这时,秦泽抬眼看去,海面上遗留着上百艘战舰,并且在军港码头位置竟然也有战舰,且在这时还断断续续的传来炮击声。 战舰上的人似乎已经全部跳海,而战舰上的飘扬的旗帜让秦泽立刻认出这是德尔塔联邦的舰队。 在刚刚的处决中,秦泽就并未发现德尔塔联邦的舰队,他原以为这支舰队是在军港遭到炮击后伤亡太多,最后覆灭在了逃离军港的路上,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他们是选择了继续朝着军港航行。 并且,他们竟然还真的让一些战船冲到了码头。 这就不得不让秦泽感到诧异了,从已知情报中得来的讯息是德尔塔联邦不如撒日国,在萨利斯诺大陆的他们,是近些年才崛起的国家。 不如撒日国的他们,竟然要比撒日国舰队在这场战役中做的还要更多。 炮声还未停止,那么毫无疑问,他们上岸了。 秦泽脸色一沉,冷声道:“全速航行,尽快抵达码头!” 第612章 铁与血 下 潮水冲击着防波堤,那潮白的浪花溅得极高,但再高也无法冲破这层壁障涌上码头,就如同用尽任何办法。也无法冲过炮击杀向碉堡的哥尔特人一般。 当各国舰队都选择撤离逃出这片海域时,穆勒却做出了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决定。 他孤注一掷,带着联邦舰队顶着凶猛的炮火继续朝着军港发动冲击。 而穆勒之所以不选择撤离,是因为他判断出海上的敌人绝对要更加难以对付,而已经来到近海的他们,已经是进入了敌人的圈套,那么撤离也一定在敌人的算计中,去海上打绝对是九死一生。 那么,只有继续朝着军港航行,假若真的能从此地登陆,控制住港口,那么或许就还有一线生机,当然,要做到这些,无疑也是难如登天之事。 但穆勒就这么做了。 在漫天炮弹中,顶着巨大的伤亡,终于是有二十几艘战船抵达了港口,而那些被击毁的战船上,士兵们则跳海游了过来,距离军港很近,这才让他们做到了这些事。 但抵达港口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可这时的穆勒才无奈的发现他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从海上游过来的士兵所带的武器已被海水打湿,火器无法发挥任何作用,只能丢弃,虽说身上还有佩刀,但在敌人的火炮面前,它没有任何作用。 而登陆码头的战船上下来的士兵虽然带着火器,但这区区二十几艘战船又能下来多少人?并且在前来的路上,船内就已经经历了很多伤亡。 那些重型火炮更是无法带下来,碉堡中的敌人架着火炮不断射击,士兵们没有任何时间搬运这些武器下来,他们只能在炮火中仓皇下船,而后就近躲避,逃到了这些防波堤中躲避炮弹的轰击。 就比如现在。 贴着岩石的穆勒脸上满是汗水,头顶时不时会飞过几颗炮弹,身旁总会在不经意间发出一声惨叫,那是被炮弹射中的士兵发出的呐喊。 穆勒发觉根本就没办法带着士兵们冲上去,虽然敌人如今的炮火减弱了不少,但只要一露头,他们总能射来一大片炮弹。 即便现在已经上了岸,但距离那些碉堡还有着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 而在这时,身旁传来一名士兵低沉的声音: “元帅,我们现在只剩下不到一成的兵力了。” 穆勒喘着气:“我知道。” “但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停靠在岸边的战船,已经被他们给轰得支离破碎。” “我们只能想办法杀上去。” 正说到这,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不好了元帅!有船航行过来了!是大乾的船!” 此话一出,穆勒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他急忙扭头看向身后,果然见到海面上有战船驶来,并且数量之多,几乎布满整个海面。 穆勒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想过大乾舰队会从海上杀过来,也想过他们必定有着数量极多的战船,但当此刻亲眼目睹时,还是让他感到惊悚。 烈阳舰队虽然在军港经历了一轮伤亡才撤走,但他们与其他国家的战船加在一起,依然有着不俗战力。 但大乾舰队能在这个时候回到军港,显然是已经解决了以撒日国烈阳舰队为首的一众舰队,而现在甚至还没有天亮! 不到一夜的工夫,他们就已经让战斗结束了吗? 而经历过一场海战的他们,竟然还能带着这么多的战船返会军港,那交战之前,他们岂不是有着更多的战船? 前有无法攻入的碉堡,后有舰队袭来,穆勒脑中嗡嗡作响,感受到的是无穷绝望。 —— 【炎黄号】船艏,秦泽凝视着码头,稀稀落落的炮击声还在响起,他们在射击那一片防波堤,显然这些登陆上岸的敌人就藏在了那里。 不过很显然敌人并不多,岸上的将士们现在也只是清剿剩下的敌寇罢了。 随着逐渐靠近码头,那些躲在岩石群中的敌人身影也逐渐显现在秦泽眼中,不需多说,士兵们已经开始将火炮瞄准他们。 但也就在这时,秦泽看见敌兵竟然选择冲了出来,他们没有选择往上攀爬,而是冲向了通向码头的坡道,那里并无他物,乃是一开阔地带,也是通向碉堡群最近的路。 而这个举措自然让他们失去了所有遮挡物,岸上的炮台中立刻射出了密集的炮弹,炮弹呼啸而出,如天罗地网般射向那些敌兵。 秦泽伸出一只手,示意船上的炮手们不必再射击。 距离码头是如此之近,他甚至都已经能听到这炮击中夹杂的惨叫声,正是来自敌人口中。 如此密集的炮击下,这些人完全没有冲过去的可能性,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虽然在亡命狂奔,但却在不断倒下,血肉残肢飞的到处都是,这处坡道简直成了屠宰场。 看着眼前的景象,秦泽却皱起了眉头。 这德尔塔联邦的人并未选择撤离而是继续杀向军港已经出乎了意料,而现在他们在这个局面下甚至也不投降,而是发起了死亡冲锋。 这样的做法让秦泽想到了倭人,而这可不是秦泽想看到的,敌人悍不畏死,有着强烈战意,绝不是好事。 他们的国君冯帕伦据说被称作“战争狂人”,如今看来他麾下的军队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不多时,舰队抵达码头,而炮击则于片刻前已经停止,那些发起冲锋的哥尔特人全部死在了地上,满地血污中,甚至没有几人落得全尸。 军港的守军们已经来到了码头迎接,秦泽刚一下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喊声,待其扭头看去,见到的是守军们手持火铳枪瞄准了一堆尸骸。 下半身几乎被炮弹轰碎的穆勒满身血污,竟然还未死去,但他刚从尸堆中爬出,便有无数铅弹朝着身上射来。 “砰砰砰!” 在飞溅的血水中,穆勒却看向了码头,正与秦泽转过来的目光对上。 穆勒的目光中露出一股狠厉之意,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接着,他轰然坠地,就此死去, 第613章 等待新时代 “德尔塔联邦....” “呵。” 秦泽自语一句,脚步轻快的继续往前走去。 随着这最后的敌人死去,这场战役到此是告一段落了,但秦泽知道这并未结束。 列国露出的野心如今已赤裸裸的显现,而经过这次的战败,一些实力不济的小国自会萌生退却之意,识时务者会退出争斗,要继续争斗的只会剩下那些强国。 而经过此刻所发生的事,秦泽在心中将德尔塔联邦提升了一层威胁度,在萨利斯诺大陆通过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争快速崛起的他们,或许有着并不逊色于撒日国的战力。 但这样又如何呢?能比得上我积分增长的速度吗? 这场战役的结束,暂时将国土的危机全部解除,而下一次战争的开启,至少也要在几个月后。 而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积分将一直保持惊人速度增长并积累下去,那么,需要极其恐怖的积分才能开启的五星商城秦泽料想也将在不久后开启。 秦泽知道,那将是一场彻底的改变。 从一星到三星时,商城中兑换的军备皆是冷兵器,而到了四星商城后,已经能兑换福楼这种大型远洋舰船以及各种不同类型的火器。 但即便到了这时,这些战舰依然是对最常见自然之力的运用,还谈不上有什么质的改变。 譬如福船虽然庞大,有着非常不错的远洋能力,但所靠的还是风力,船舱虽然也有桨手能为航行提供一些动力,那属于人力。 当新的动力出现,必然宣告着划时代的改变。 秦泽相信五星商城的开启必定会带来这个惊喜,而现在要做的,只需等待。 等到五星商城开启,当军备再次升级。 届时,他会带着全新的舰队出航,让世界,感受来自焱国的震慑!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秦泽就觉得五内舒畅。 那位不断派出舰队寻求殖民地的伊莎贝拉女王,还有那好战不已的冯帕伦大帝,以及远在利加大陆的塔旗国君主等诸多人物,当他们见到来自遥远之地的神秘力量后,会表现出怎样的态度呢? “真令人期待啊。” 秦泽轻抿嘴角,悠然离开港口。 —— 炮火的轰鸣落下帷幕,激战的一夜总算即将过去。 余夜的青色天穹已率先出了一抹极淡的白,海上的风在这时却越刮越紧。 甲板上的卢卡特张开双臂,从后面吹来的风将他的金发吹得飘荡不止,长发杂乱无序的在前额飘动,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虽然顶着鸡窝一样的乱发显得有些狼狈,但卢卡特英俊的脸上却嘴角咧开,他在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这是由衷的喜悦带来的大笑,而此刻的卢卡特也认为这是至今为止自己最幸福之时。 就在现在,此刻,【玫瑰舰队】所有战船,士兵,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人死伤,也没有遗落或丢失任何一艘战船,不仅成功脱困,甚至于已经在返航的路线上了! 这绝对是巨大的成功! 也正因此,在憋了一路后,卢卡特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嘎嘎嘎。” 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卢卡特心中一跳,急忙寻觅声音的来源,随后他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别的,只是海鸥,天快亮了,于是它们也活跃了起来。 卢卡特笑着拨开前额垂落的头发,转过身看向了身后,海面一望无际,除却己方的战船外,也没有任何追兵。 “已经彻底摆脱他们了,元帅。” “多亏了您及时让我们改变航线。”这时,身旁的部下莱托笑着说道。 在脱离近海后,按照卢卡特的吩咐,玫瑰舰队朝东航行,但航行了没多久后,卢卡特又下令调转航行路线,在绕了一个大圈子后,玫瑰舰队逐渐回到了一开始的航线。 而经过这几个时辰的航行,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未曾遇到一艘敌军战船,而此处海域距离南港已经是很远的距离了。 由于已转过了身,此时凛冽的风将卢卡特的头发吹向了后面,而此刻他那英俊的脸上笑容更盛。 他笑着感叹一声:“真不容易。” “说真的,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竟然真的逃离了那可怕的舰队。” 提到那可怕的舰队,莱托心中咯噔一声。 想到先前见到的那个场景,莱托依旧心有余悸,那几乎充斥整个海面的灯火,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保守估计那都得有上千艘战船。 而虽然未曾近距离看过那些战船究竟有多大,又装载着怎样的武器,但光是这个数量就足以让人心生绝望。 若是玫瑰舰队没有在一开始就选择撤离,莱托都不敢想象一旦被敌军舰队围住,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此刻虽然已置身安全之地,但莱托还是打了个寒颤。 卢卡特看出他神情的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了,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 莱托点点头,叹气道:“只是这次我们组建了这样庞大的舰队,现在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唉。” 卢卡特挑眉说道:“有什么好叹气的,你该高兴才是。” 莱托无奈的摇摇头:“大帝对我们寄予厚望,可现在寸功未建我们就要狼狈的回去,那么先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了。” 听到这话,卢卡特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会这么想?”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安然无恙,而其他那些国家的人可都是已经葬身鱼腹了。” “和他们相比,我们现在就是在天堂!”卢卡特一甩头发,惬意的吹了声口哨。 莱托眉头紧锁,道:“元帅,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吧?” 卢卡特拉过躺椅,一屁股坐下,悠然的躺在了上面,嘴中说道: “不用怀疑。” “被那支舰队包围的人,难逃一死。” “你没发觉从下半夜开始,我们就已经听不到丝毫炮声了吗?” 莱托一楞,这他倒是未曾注意到,事实上从来到返航路线上开始,他就一直听到隐隐约约的炮击声,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音也就越来越淡,直到彻底听不到,莱托只觉得是因为已经逐渐远离近海,这才听不到炮击声。 “元帅,您仔细聆听了?”莱托问道。 卢卡特掏了掏耳朵,接着吹了吹手指,随口道: “那当然,不仔细聆听,又怎么能算到他们有没有在追我们。” “炮声很早就停了,说明那场海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们要么是投降了,要么是被大大乾舰队以极快的速度给击败了。” “但不论是哪一种,我看都逃不了一死。” 第614章 直觉 一听这话,莱托悚然一惊,跟着说道: “这,应该不会吧?” 卢卡特惫懒的躺在长椅中,此时双手枕在脑后,轻飘飘的说道: “怎么不会。” “你以为大乾这么大费周章的将南港当做诱饵是为了什么?仅是为了活捉我们?” 莱托不解其意,疑惑道:“那是?” 卢卡特翘起二郎腿,接着说道: “若是只想打一场胜仗进行威慑,他们大可以在一开始就以舰队在海上发起总攻,那么只要取得上风,以烈阳舰队为首的他们自然就会撤离,大乾的威慑之意也达到了。” “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布置了更冒险的战术,说明他们想取得更多的战果。” “军港火炮尤其之多,火力极其凶猛,海上还有大乾组建出的庞大舰队,前后夹击,这打法在海上可不多见,更像是在陆地上的歼灭战术。” “所以说呢,威慑不是驱离,而是以一场彻底的大胜取得战果。” “那么,什么样的战果是彻底的胜利呢?”说到这,卢卡特收起脸上的轻浮之意,他沉着脸,双眼凌厉的看向了莱托。 莱托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低沉着嗓音道: “看来是......” 话未说尽,卢卡特颔首道:“是了,他们要杀光所有人。” “这可远比一场胜仗带来的威慑力要大得多。”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但可能性很高,因此说“绝对”,唔.....也差不多吧。” 莱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眉头越锁越紧,他咬着唇角,接着冷声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乾.....哼,从这一战之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撒日国必定会在接下来朝大乾宣泄怒火,至于匈利国,圣伊斯特大公是个尤其记仇的人,倘若海狮舰队真的覆灭在了这里,那么以他的个性,势必会带来血腥的复仇。” “德尔塔联邦就不用说了,这次他们带来了这么多战船,可见冯帕伦是想把大乾当做他们的殖民地,甚至有可能在撒日国面前都不会退让,这次失利,恐怕冯帕伦会立刻部署兵力,将重心放在大乾。” 说到这,莱托竟冷笑了起来,他抱着手臂阴恻恻的说道: “哼,好啊,杀吧,全杀了最好。” “杀的越多,被报复得也就越厉害,等各国派来更多的兵力,大乾必然会彻底陷入战火,而到了那时,我们或许也能从中.......”莱托嘴角一咧,露出一嘴白牙。 “停停停。” “停止你那愚蠢的幻想。” 卢卡特“腾”的一下从长椅中坐起,皱眉打断了莱托的话。 莱托一怔,旋即收敛了笑容,“怎么了元帅?我想我说的应该没问题啊。”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卢卡特翻着白眼。 莱托脸色一红,但还是小声争辩道:“难道不是吗?” 接着他又嘟囔一句:“不知元帅有什么高见。” “当然不是,你完全不懂也不了解这大乾究竟想做什么。”卢卡特的声音骤然高亢起来,“说你不了解或许太绝对了,这次前来,我们也算是了解到了一些真实的大乾是什么样子。” “虽然我们都没上岸就是了。”卢卡特自嘲一笑,接着又板着脸道:“但至少我们已经了解到他们的海军战力很强,火炮很多,这是已确认的事实,这你不得不承认。” 莱托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所以啊,在有了这样的战力面前,你得试着揣摩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卢卡特一拳砸在掌心,脸色格外凝重。 “而不是你以为的,接下来其他国家会怎样做,他们怎么做很重要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啊,反倒是大乾在打完这场大胜的仗后要做什么很关键!” 莱托被卢卡特这一番话饶得脑子都发晕,他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开口。 见他这个模样,卢卡特又翻了个白眼,叹气道:“莱托,你刚刚的想法是将大乾当做防守方来假设了一系列的判断。” “所以我说你要停止幻想,你根本就不懂大乾。” “您是怎么个懂法?”莱托润润干燥的喉咙,问道。 卢卡特往椅中一倒,闭着眼摸着下巴,老神在在的说道:“我可不敢说懂。” “但假设....他们真的把所有人都杀了,那就是将战果扩大了,带来的威慑力也增强了很多。” “那么,这就有利有弊,利处是大乾表现了他们的实力,能震慑住一些实力不济的国家,让他们不敢再来,而弊处也很明显,就是让以撒日国为首的这些大国更为愤怒,会遭来他们猛烈的报复。” “基于这点考虑,我猜.....” 卢卡特睁开眼,接着沉声道:“大乾想要主动出击。” “他们....不畏战,不怕报复,而是想要与撒日国这样的国家一争高下。” “这场战役,并不是个开始,这不过是他们的立威之战,意在告诫世界各国,想动大乾,得先想好自己的国家有没有这个能耐。” 说到这,“啪嗒”一声。 卢卡特打了个响指。 “简单来说,就是告诫一些杂虫们,别自不量力,小心被一脚踩死。”他看向莱托。 听到这个比喻,莱托表情有些难看,开口道:“这.....应该不至于吧。” “再厉害,那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卢卡特长叹一声:“那谁知道呢。” “也可能是他们过于狂妄了吧,统帅太过自大,就像圣伊斯特大公一样,不,比他还要狂妄自大才对。” “不过从这场仗来看,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 “他一向很准。”卢卡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莱托点头道:“是,元帅的自觉,这次我是见识到了,没有您,我们也无法毫发无伤的返航。” 卢卡特也不以为意,他又叹了口气。 “不过如果真是像我说的那样,那可就麻烦了。” “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去了大乾,这肯定已经把他们给得罪了,他们接下来要是出海来我们的大陆.....唉。”想到这里,劫后得生的喜悦荡然无存,卢卡特一脸沮丧。 “那,要真是这样,元帅觉得该如何应对?”莱托看向这个比自己足足小了十五岁,但在这场战役中却表现得尤其出色的卢卡特。 第615章 揣测 虽然不愿细想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但卢卡特知道这也是没办法逃避的事。 大乾已经通过这场战役立威,那么他们要想将影响力继续扩大,自然要派出舰队出航去其他大陆,而已经与之发生冲突的各国大部分都在莱昂大陆,撒日国更是首当其冲,自己的国家就紧挨着撒日国,如今更是以撒日国唯首是瞻,那么全面战争一旦开启,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至于应对之法,卢卡特沉思了半晌后才开口道: “总之不能轻易的在广阔海面上和他们交战。” “这次我们见到的大乾舰队,未必是他们全部,说不定在其他地方还有舰队。” 闻言莱托眉头一挑:“那应该不会吧,要是真有这么强的实力,他们应该在几年前就出航了才对,何至于拖到今天呢。” 卢卡特摸了摸下巴:“之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我的判断是这个国家是在近两年才发生了巨变。” “但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没有上岸,我们也不得而知,之前派遣去大乾的人,现在看来八成都已经死了。” 说到这,卢卡特转头看向海面,沉声说道:“总之这个神秘的国家,现在要开始发力了。” “但他们若是真的在今后派出舰队来到我们莱昂大陆,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在本土,我们都有着更多的战船,此外我们那里的海域情况错综复杂,有风浪极大的海峡,还有暗礁海域,这都是我们的优势,他们的战舰未必就能顺顺利利的抵达我们的大陆。” 莱托脸色逐渐缓和,接话道:“而想登陆的话,那就要面临凶猛的炮火,我们的波塔尼港口工事牢固,火炮众多,他们绝对无法登陆。” 卢卡特摇摇头,“这还真说不好,若是有千艘战船以上的舰队前来攻打,波塔尼港口未必能守得住。” 这话实在有些扫兴,莱托反驳道:“元帅,你要知道在近海还有我们的海军,他们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带着千艘战船来攻打波塔尼港口呢。” 卢卡特耸耸肩,“我就是这么分析而已。” “这次我们都见识到了他们的南港,虽然没有近看,但听那些密集炮响就知道这南港是个火力要塞,波塔尼港口.....可比不上啊。” 这话一下给莱托将说的话给打了回去,他涨红着脸,却知道这也是事实。 卢卡特瞧了他一眼,道:“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不会一来就去我们的港口,真要说的话,他们的目标必然是撒日国的南区三大港。” “那三个出海港口,无论哪一个,都有着坚固的防御工事,还有着无数炮台,更别提那些海防军了,这可是撒日国啊,他们才是大乾必须要击败的对手。” “而我们......” ——我们或许得审时度势,在有可能发生的全面战争中找准定位,既不能贸然参战,亦不能走错方向,撒日国固然是霸主,也强盛多年,但大乾这个异军突起的新秀,其神秘性让他们有着巨大潜力,或许他们真有与撒日国争锋的实力。 ——要真是这样,那么今后一定要做出合理的决断,才能让祖国在争斗中继续稳定发展下去,而我,也能不必烦恼,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这些心里话卢卡特并未与莱托诉说,他知道这些消极的话莱托不爱听,也不理解,他现在满脑子还是参加战争进行争斗,还没有彻底的认识到等正式开战后,只有真正意义上的大国才有资格交锋,而像祖国与匈利国这种,或许已经没有不太够看了。 而随着卢卡特的这一番话说完,莱托凑过头来,低声道:“元帅,按您这样分析,对我们升卢国来说,这倒是个巨大的机会啊。” 卢卡特微微欠身,皱眉看着他。 莱托声音放的更低,沉着嗓音道: “撒日国在大陆上掌握霸权,限制了我们的发展,尤其是最近这些年,伊莎贝拉登基后,我们的国力与他们差距越来越大,上次他们在费尼大陆屠杀了几十万尼诺人,让我们在那边的殖民地受到了巨大影响,而他们却借机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现在看来,那就是撒日人的一场阴谋。” “长此以往,我们只会越来越艰难,但如您所说,如果大乾要参与争斗,那么撒日国必然会受到影响,有了大乾的牵制,撒日国就不得不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他们。” “那么我们不就有机会了嘛。”莱托眸中闪烁着火热的光。 见他这副模样,卢卡特无奈摇头:“是能从中取利呢?” “还是夹缝求生呢?” 莱托一下被噎住,卢卡特摆摆手,接着道:“一切皆有可能吧。” 他揉了揉眉心,又叹息了一声: “但我是力不从心了,回去后我会向大帝请辞,这元帅之位,我是当不了了。” 此话一出,莱托急声道:“这怎么行!元帅!” “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统帅了!” “寸功未建,狼狈而回,我还有什么颜面当统帅?我不仅不合格,还是个废物!”卢卡特重重叹气。 莱托劝道:“不,元帅,原先我也以为您不行,现在看来,您处处都是远见啊,我们的的军队需要您!” “不用再说。”卢卡特伸出手掌。 “我没做什么事,只是带着你们仓皇逃命,说出去都丢人现眼,回国后大帝不给我重罚都算不错了。” “要是大帝看在我父亲面子上还让我当元帅,我也不当了,我干不了这活。” “你要是想当,我可以引荐你来当,就是不知道大帝愿不愿意。” 莱托愣住了。 卢卡特却已经闭目休息了起来,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危险的战役,毕竟什么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现在,他只想回国后卸下职务,安心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 卢卡特并未贯彻自己的决心,在几个月后,当那场席卷全世界,涉及了所有大陆的巨大战争来临之时,他终究还是再度坐上了元帅这个位置,而那时,他已是升卢国海军总元帅,掌管着整个海军,而那时,是个烈度极高,波及所有国家的大混战时期。 第616章 航线 南港城。 等余夜消弭,初升的霞光照耀万物之时,南港城也迎来了复苏,城内百姓们在忐忑中终于是过完了这一整夜,而当港口处返回的士兵带来大胜的消息后,于是整座城的人都沸腾了。 胜利的消息是来的如此之快,人们奔走相告,个个喜不自胜,这实在是难以形容的喜悦,毕竟这场战役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海外列国组建了庞大舰队,气势汹汹的杀向国土。 作为敌人的他们绝对不弱,那撒日国更是极其强盛的国家,从首次来国土的那些洋人们身上就可窥见一二,但即便是这样,不过一夜的功夫,他们的野心便就此被击溃,而据带来消息的士兵们所说,这次还不是一般的胜利,而是取得了极为显着的战果。 除却那逃走的玫瑰舰队外,列国组建而成的舰队可谓是彻底被击溃,不仅如此,还从他们那里缴获了数百艘战船,以及不少资粮,火器等战利品。 这是自击败扶桑后,焱国第二次在对海外诸国的战役中取得全面胜利,因而当秦泽带着将士们来到南港城后,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国家的强盛,第一表现力绝不是在富庶的生活上,而是在强悍的军事上,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国家军队无往而不利,像是把快刀一般能迅速碾压的斩杀敌寇,那自然说明了国力之强。 而这种来自军事上的强大,毫无疑问能给与每一个国民以莫大的自信心,正像现在的南港城,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庆祝,打了场扬眉吐气的胜仗,简直比过年还更让人高兴。 若是从前的金家,那么在列国舰队威胁到国土时,他们也只会一退再退,甚至于谄媚的献出国土,而现在的朝廷,却强硬的给与了每个人站起来的骨气,因此这一场战役结束后,秦泽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所有百姓的强烈支持。 即便是那些保守的老一派,于这时也由衷的发起了赞颂。 不同于百姓们只需要欢呼与赞颂就行,秦泽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国土之内,四方皆有兵马驻守,而已经被灭国的扶桑岛,如今也有军队驻扎在上面,扶桑岛并不大,与焱国相比其资源也并不丰富,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四面临海,海资源较为丰富而已。 对于这座岛屿该如何利用,秦泽并不打算直接让百姓们上去居住,因为没这个必要,那里除了海什么都不如国内,而国内目前土地足够多,完全够用。 秦泽打算将那座岛屿打造成一个军事枢纽,予以重兵把守在此,这绝非无缘无故,要知道塔旗国一直以来都在扶持扶桑,对于这座岛屿,他们是想握在掌心,当做今后的中转站来停靠,而后以此来侵略祖国。 因此这扶桑岛便是重中之重,绝不容有失,而将其打造成军事重地,那么这座岛屿便成为了枢纽,以此可延长国土的海防线,今后舰队将不只是在近海巡防,而是会扩大巡防海域,扶桑岛会充作枢纽。 而要想整个国土的海防全部提升,除了扶桑岛外,国土外的其余岛屿也都需要重兵把守,增加基础建设,建造更多的出海港口,打造一圈环焱国的岛链,进可以出海航行杀向敌国,退可以以此成为防御线,将敌国的侵略挡在海上,有了这个海防线,敌人甚至都不能登陆国土。 此外扶桑岛的作用还不止于此,先前塔旗人从扶桑岛的港口出逃返回了利加大陆,由此可见,从那遥远的利加大陆到扶桑岛有着一条成熟的航海路线。 今后避免不了与塔旗国交战,那这条航线就尤其重要,先前俘虏的塔旗国三星上将莫桑秦泽并未将其处死,直到今日为止,他依旧是以俘虏的身份活在大牢里,再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这条航线了。 因此,在天亮后回到南港,休息了几个时辰后,于傍晚时分,秦泽前往了南港的临时牢房。 —— 昏暗的牢房内,莫桑枯坐在地,形容枯槁,原本那健壮身躯如今明显消瘦了许多。 这段俘虏生涯他过得并不好,毕竟贵族出身的他,在一出生便身世显赫,此后在军中更是没有遭受任何挫折就成为了今日的塔旗国海军三星上将,而相较于别的三星上将,他还有着更为特殊的身份,掌握着别人所没有的权力。 被囚禁的这些日夜里,莫桑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活到祖国派来舰队的那一天。 只要祖国来人,那么,这焱国必将在祖国强大的军事力量面前土崩瓦解,他们的狂妄与自大,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如既往,莫桑坐靠在墙壁旁,他闭着眼,幻想着明日祖国舰队前来大杀四方,而后部下们将自己从牢房中搭救出来,乘着巨舰在回国的路上。 “邦邦邦!”正想到兴处,敲击声却突然响起。 “别敲了......”莫桑并未睁眼,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毕竟他可不想惹怒这些冷冰冰的焱兵,那只会让自己过得更惨。 “莫桑。”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莫桑立刻睁开眼。 但见牢房之外,于灯火阑珊处,那张莫桑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的脸跃然出现,仍像上次见面一样,他还是笑吟吟的。 负手而立站在牢房外的秦泽含笑看着他:“怎么瘦了?” 看着这不怀好意的笑脸,莫桑浑身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他低声说道: “吃的不好,睡得不好。” 秦泽微微颔首,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吗?看来你还没习惯。” 莫桑大怒,但也只能在心中骂,他闷声道:“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吧?” “是有些事。”秦泽脸色一正,声音也沉了下来。 “什么事?”莫桑眉头略皱,满脸防备。 “你知道莱昂大陆上的那些国家吗?”秦泽问道。 “只知道一点。”莫桑眉头锁紧,知道他要套话。 “是这样的,莱昂大陆上的那些国家组建了庞大的舰队,他们要和我焱国开战。”秦泽抱起了手臂,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乍闻此言,莫桑先是震惊,继而心中涌现出一股狂喜! 活该啊!你焱国行事狂妄,这下好了,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惹到了莱昂大陆那些国家,他们甚至还组建了联军,那你焱国不是马上要完了? 妙啊!莫桑几乎想拍个巴掌。 第617章 来意 上 愈是这么想着,莫桑却表现得愈发平静,看着秦泽那张明显凝重的脸,莫桑敛容屏气,不疾不徐的说道: “唔....那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秦泽嗯了一声。 莫桑心内窃笑,脸上却一本正经,他接着沉声说: “据我所知,莱昂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是撒日国,他们的舰队有着出色的远航能力,海战也很擅长。” 说到这,他一挑眉看向秦泽,“该不会....这次来你们焱国的,有撒日国的舰队吧?” 秦泽又嗯了一声。 见他这个反应,莫桑双眼微眯,心中一阵腹诽。 ‘你究竟在装什么蒜呀?!小子!’ ‘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装波澜不惊呢?谁给你的底气啊?’ 接着,莫桑润润喉咙,微微将腰板挺的直了些,说: “既然撒日国也来了,那恐怕.....有些不好对付,你说还有别的国家舰队对吧?” “是的,还有一点忘了说,除了莱昂大陆上的国家有派来舰队之外,那萨利斯诺大陆上的德尔塔联邦也参与了。”秦泽锁紧眉头说道。 话音落下,莫桑瞳孔猛地放大,嘴角也跟着上扬,但一霎时他便马上压了下去。 他伸手摸了摸上唇的细密胡须,挡住嘴说道:“啊这...那实在是....” “你们焱国有大麻烦了。”他看向秦泽面孔,企图从这张脸上看到局促不安紧张的表情。 秦泽却只是摆摆手,示意守卫打开牢门,随着牢门被打开,秦泽踱步走入,来到了莫桑面前。 “有些麻烦,但也不算特别大。”他看着坐在地上的莫桑说道。 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也没从这张脸上收获想看到的表情,莫桑心中格外不痛快,于是他缓缓站起了身,面对面的看着秦泽说: “这么多国家都来你们的领土,这还算不上个大麻烦吗?” “怎么他们都要来呢?” 听到这话,秦泽笑了一声:“见到美味的肉,谁不想试着咬上一口呢?” 莫桑心中冷哼一声:“那么,现在你们能挡住他们的撕咬吗?” 秦泽摸了摸下巴,在沉默几息后道:“现在能,至于今后,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你知道的,我焱国人绝不会将领土拱手相让,谁要是来夺我们的领土,我们就和他拼命,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会犹豫。” 这句话倒让莫桑不得不认可,至少就目前看来确实如此,在换了新的国君后,眼前这个男人确实表现得足够强硬,甚至说足够疯狂也可以。 而在国家这样一个庞大的共同体中,上位者表现出何种性格态度,那么必然会左右整个群体的表现。所谓民众意识,从不在民众身上,他们只是一帮极易受到鼓动的跟风者。在不同的感召下,他们有时会表现得足够勇敢、坚韧、甚至会在生死关头舍生取义,但在有时他们却又分外胆小、懦弱,为了性命会抛弃所有尊严,像个虫豸般苟活。 焱国与扶桑的战争,莫桑从始至终都经历了,也因此,他看的格外清楚明白,当下也不会质疑焱国人保卫国土的意志。 即便是今后祖国派来大军前来,莫桑也明白焱国人会拼命反抗,这块硬骨头,也不是那么好啃下来的。 于是莫桑开口道:“那就得舍命去打了。” 秦泽微微颔首,突然话锋一转,说: “说起来,你们塔旗国,不也是想谋夺我们的领地吗?” 莫桑身体一僵,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秦泽却嘴角微抿,看着脸色变得严肃的莫桑笑道:“你们塔旗国想要我们的领地,他们也想要,虽然我焱国土地很辽阔,但这么多国家都想要来争夺,那也不够分啊,呵呵。” 这实在是个不好笑的笑话,至少莫桑没笑,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遂沉声问道: “你想做什么?” 秦泽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抛出个新的问题:“听说,撒日国的舰队曾经去了你们的大陆,只是并未抵达,他们遇到了你们的舰队,最后被击败,灰溜溜的回去了,有这事吗?” 这个问题立刻让莫桑眉头皱了起来,他低沉着嗓音道:“消息很灵通啊。” 秦泽随口笑说:“从俘虏口中问到的。” “是有这事吧?” “当然,来我塔旗国海域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硬闯,那我们自然不能答应!在我塔旗国面前,他撒日国又算什么东西?” 自知没有隐瞒的必要,莫桑说话的声音上升了一个度,他抱起双臂,这一刻又变成了昔日那个塔旗国三星上将,脸上满是倨傲。 但这副模样也就持续了两息,阶下囚的身份在提醒着他,于是他放下手臂,腰背也微弓了起来。 秦泽笑着颔首,接着说道:“虽然没去过塔旗国,但莫桑你的一言一行,都让我感受到了塔旗国确实非同一般。” “不然也不至于不远万里前来扶持扶桑,想日后对我焱国兴兵。” 意图被一语戳破,莫桑阴沉着脸,低声道:“现在我已经是阶下囚,是你的俘虏。” “若你放我回国,也就一笔勾销了,但你不放我,这就是和我塔旗国结下了恩怨,现在其他大陆的列国也都盯上了你们,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秦泽嗯了一声,感慨道:“是啊,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但就像我说的,目前还应付得来。” 说到这,他沉吟一息,接着看着莫桑的眼睛道:“不瞒你说,我们的海军已经与列国舰队打过一场仗了。” 莫桑全身一下绷紧,眼睛也眯了起来。 “....赢了?”见秦泽表现得并不紧张,莫桑只得做出这个猜想。 “是的,我们赢了。” “他们妄图侵吞我焱国的谋划,这次被我们给粉碎了,我们击败了他们组建出的千艘战船,取得了彻底的胜利,莱昂大陆的那些国家其实也不过如此,为首的撒日国不过是装腔作势,他们的海战打得一塌糊涂,这让我都有些诧异,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济。” “虽然这次他们是在我们的主战场输的,但料想在他们本土,也没有多强大的实力,撒日国作为莱昂大陆的‘霸主’,完全名不副实。”秦泽滔滔不绝的说道。 一番话落下,莫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欺骗自己的必要。 可这样的话,以撒日国为首的舰队怎会败在焱国海军手中呢?虽然焱国战力不俗,能灭得了扶桑,但撒日国可不是扶桑那种岛国所能比拟的,更遑论还有其他国家参与。 这可不是用“奇迹的胜利”所能解释的,那必须要有扎实的军事实力才能做到。 那这也就是说,在自己被关押的这段时间,他们的军事实力有跃升了吗?莫桑如遭雷击,怔怔的站在地上。 但同时,他又想到这次秦泽来与自己这个俘虏对话,仅是为了炫耀焱国实力?莫桑隐隐感觉不止于此。 秦泽润润喉咙,接着说道: “其实我们两国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区区一个扶桑,对你我两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莫桑不置可否,只是耸耸肩。 秦泽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决定过几个月后出航,带着舰队前去莱昂大陆。” “可你也知道,在他们的地域作战,那要比在我焱国海域作战要难得多,老实说我也没什么信心,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早晚会卷土重来,撒日国已经组成多国同盟,旨在取得所有新大陆的控制权,而这对我焱国来说,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因此.......” 秦泽停顿两息,接着才缓声道: “若是有了塔旗国的参战,那以撒日国为首的同盟,自然无力抗衡。” “莫桑,你觉得呢?”秦泽直直的看着他。 第618章 来意 下 随着秦泽的话落下,莫桑的大脑飞速转动了起来。 他这话什么意思?想让我们也参战? 思维逐渐发散,莫桑对于秦泽前后所说的话也回味了过来,这位年轻国君的来意开始变得清晰。 首先,他们在海上战胜列国舰队应该是确有其事,但与之相对的,这必然是焱国付出了巨大伤亡的情况下才做到的。 也因此战,让焱国与以撒日国为首的这些国家结下了矛盾,准确来说这不是矛盾,而是列国想侵吞焱国领土,但却输了这场战役,但即便输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接下来战争将会逐渐扩大化。 就目前看来,莫桑认为焱国已经不在“弱国”之列了,毕竟哪有弱国能击败列国联军呢?并且他们现在都已经在筹谋接下来的出海反攻了,要说没有充足的底气那是绝无可能。 可即使如此,出海作战的困难却是无法避免的,即便强如自己的塔旗国,在极远之地进行作战也会面临诸多问题,譬如扶桑被灭,就无法及时援助。而焱国出海作战,也将面临这个问题。 正是这个缘故,让这位充满雄心壮志的焱国新君萌生了与自己国家放下干戈,寻求合作的想法。 ‘想拉我们下水,呵,真是好笑。’莫桑心中腹诽。 接着,他昂首挺胸,朗声道:“我塔旗国一向爱好和平,从不主动制造战争。” 此话落下,秦泽笑吟吟的看着他。 莫桑下巴微抬,接着道:“我们就是这样的。” “从不制造战争,我们周游各国,是为了推动和平,解决争端。” 秦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莫桑白净的脸皮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发红发烫,他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丝毫信服力,于是他闷声道: “至少在我来扶桑之前,我们都没有这个计划。”莫桑言不由衷的撒了个谎。 事实上在他所了解到的祖国对外战略方针中,焱国,只是统率全世界计划中的其中一个而已,莱昂大陆的撒日国,也是计划的其中一环,而针对撒日国的布局在焱国之后,毕竟那时所掌握的讯息是焱国远不如撒日国,取得对焱国的控制权要更加容易。 当然,现在已经彻底偏离了原定的计划。 而随着莫桑的话落下,秦泽收敛笑容,沉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莫桑。” “你塔旗国若是有信心接下来能击败我焱国,同时还能击败莱昂大陆的那些国家,以及萨利斯诺大陆的德尔塔联邦,那么你们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莫桑立刻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如今那些国家要击败焱国,取得他们的领地,这看似和自己国家的目标一致,但却是冲突的,撒日国怎可能将“战果”分给塔旗国呢?当然,自己国家也不可能会拱手相让。 当然,最重要的是焱国并非砧板上的鱼肉,它不是可以予取予夺的,它不仅有反抗之力,还能反咬一口。 而现在,焱国要与撒日国交战,他们不主动去,撒日国也会主动打过来,撒日国组建了联军,他们若是赢了战争,那么成为战胜者的他们得到焱国控制权后,国力将变得更强。 作为联军的老大,撒日国自会再上一层。 当初与撒日国在霍克姆兹海峡打的那一场海战,直到现在还没下文,但谁会忘记? 莫桑锁紧了眉头,察觉到了当今世界的局势正在变得严峻起来。 等着他开口的秦泽发现他的神色变化后说道:“莫桑,若是在莱昂大陆击败了他们,那撒日国的影响力自会下降,我想对你我两国来说都是好事。” “对于莱昂大陆的那些国家,我没有什么太多想法,仅是为了自保而已,我登基不久,只想打完这场仗后国内能安稳下来。” “而你们,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莫桑沉吟了片刻,并没有立即回答。 但片刻后,他低声道: “假如我们参战呢。” 秦泽面无波澜,应声道:“那可以提前祝贺你们了,塔旗国必然锋芒毕露,一展国威,今后不论是国力,影响力,地位,都将取得巨大突破。” “当然啦,你我两国可要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彼此之间只能有礼尚往来才是。”他笑着眨了眨眼。 莫桑笑了起来。 ‘哼,想得挺好好,可惜绝不可能。’ ‘但如你所愿,先击败最有威胁的对手,再来啃下你们这块硬骨头!’莫桑心中有了决定。 接着,他说道:“或许可以。” “不过该怎么具体商议呢?毕竟我现在,只是你的俘虏。”莫桑摊开手臂,自嘲一笑。 “小事一桩罢了。” “你们塔旗国远在利加大陆,因此首先我需要一份详细的航海路线。” “如此,我才能制定接下来的具体行动细则带给你们。”秦泽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云淡风轻的说道。 第619章 一举两得与一石二鸟 ‘出门在外,安危为重’,这应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尤其是出远门,去未知之地,那这遥远的路途上,自要尽可能的做好准备,提防着所有影响安危的事物。 在海上,最危险的事物,绝非血肉之躯的敌人亦或者他们的战舰与火炮。 而是恶劣的天气,可怕的风浪,不知何时在海下窜动的急流,还有那不知深浅的暗礁,在这些事物之下,才是敌人。 历朝历代至今,焱国固然有着数千年历史,但一直以来,还从未有过前往利加大陆的事迹,也就无航线一说。 秦泽明白,即便在数月后,自己组建出了全新的,更为强大的舰队,但在缺乏航行路线的情况下,只会像个没头苍蝇,发挥不出一分战力,甚至有可能在无谓的航行中遭遇天灾,最后遭至全军覆没。 这绝非杞人忧天,放眼历史已有明证,过往的岁月里,历朝历代就为此付出过不少代价。 而通往利加大陆的航行路线必须要莫桑心甘情愿交出,如此才更为稳妥。 若是他胡编乱造,那极有可能最后让舰队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正是这个缘故,秦泽才于今日来找莫桑。 至于让塔旗国参战这个说辞,这倒并非是个幌子,事实上,若塔旗国真要参战,那这绝对是件好事。 这次列国组建舰队前来,表面看来他们似乎是在同一战线,都在以撒日国唯首是瞻。但从这场战役中的表现来看,这个“联盟”却并不牢固。 升卢国的玫瑰舰队在战役伊始便早早撤离,前其他国家舰队在军港的炮击下,撒日国带着大多数国家的舰队选择了撤离,可德尔塔联邦的舰队却继续朝着军港发起了冲击。 由此可见,由多个国家组建而成的“联军”,不过一盘散沙,但这也是稀松平常之事,即便是一个国家,军队中甚至都有可能分出各个派系,战时都可能会内斗,更遑论国家这个更大的共同体呢。 先前在北库草原清剿胡马人时,那北库草原上有三个北胡部族,可直到他们全部被歼灭,这三个部族都未通力合作过,若是在一开始他们就凝聚在一起,那清剿绝对不会那么容易。 现实就是如此,小到人与人,大到国与国,“利益”二字才能凌驾于诸多元素之上,让其关联,因此要想在今后的军事行动中达到最有效益的结果,那最好是要他们分崩离析,而塔旗国的参战,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一来搅乱撒日国的计划,二来塔旗国参战必然要派出庞大舰队,那么,其本土海上力量必然要随之削弱。 而在有了前往塔旗国方位的情况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这同样是把双刃剑,反之塔旗国也可以这么做,这场三方博弈,没有任何两方之间能成为朋友。 五块大陆,诸多国家,在今日这场风起云涌的大势中,唯有最强的国家方能掌握话语权,制定新的规则。 秦泽早已下了决定,让焱国立于潮头,成为制定规则之国。 因此,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前,流血与死亡绝不会少,只有在战火烧到沸腾时,它们才会熄灭。 而此刻,已经彻底明白秦泽“来意”的莫桑表情轻松,说道: “那倒是简单。” “不过我现在......”他环视一圈,嘴角微微扬起。 秦泽颔首笑道:“放心好了莫桑,会给你换个好点的居所。” “不过你要知道,在事情没有彻底敲定之前,你依旧是我的俘虏,另外我还不知道你在塔旗国份量如何,你说你是三星上将,但这三星上将说的话,管用吗?” 此话落下,莫桑昂首挺胸道: “当然管用。” “我的家族在塔旗国那是数一数二的。” “不论是父辈还是同胞兄弟,都位高权重,我的两位哥哥,一位是内阁大臣,一位统率海军第六舰队,而我弟弟则是陆军第八兵团的中将。” “至于我的父亲,虽然如今已卸下职位,但当初他曾获得过我塔旗国的最高级荣誉,是陆军五星上将,又称特级上将!”莫桑一脸自豪。 秦泽含笑说道:“莫桑,你这不是在自抬身价吧?” 莫桑哈哈大笑:“我还不至于为了自抬身价编造出子虚乌有的话来。” 秦泽颔首道:“那么你觉得你们的国君会同意我的提议吗?” 莫桑双眼微眯,抿嘴道:“当然。” “门索罗大帝气度不凡,目光长远,就连我都能判断出当下局,他没理由捋不清,你尽管放心。” “而现在,你要在什么时候送我回国呢?”莫桑压制住心内的急切,尽量平静的问道。 秦泽摇摇头:“不在这时,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莫桑眉头一挑:“你们只要有几十艘远洋舰船就足够了,还要准备什么?” 话音落下,秦泽看着莫桑道:“准备构筑更好的海防线。” “在你们塔旗国没有出兵前去莱昂大陆之前,我们不得不做好准备,莫桑,我们必须要小心为上啊,希望你能理解。” 莫桑一点就通,闻言笑道: “现在的头等大事是遏制撒日国,这才是第一要务。” 秦泽表示同意,接着笑道:“所以说,还得你们先表示些诚意,让我们建立通信,而后你们的舰队要出发前去莱昂大陆,我们的舰队也是一样。” “到了那时,在海上,我会把你交接出去。” 这番话让莫桑有些不满,毕竟这完全是不平等的约定,但莫桑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自己没有任何损失。 对于秦泽说的联军一事,不论焱国是真心实意还是在拖延时间,对自己的国家来说都不重要,撒日国是主要对手,焱国只能算是第二个,若是顺利击败了撒日国的联军,反手便可以直指焱国。 想到这里,莫桑心中冷笑。 他以为我塔旗国的海军像撒日国那帮家伙一样孱弱吗?我塔旗国十支海军舰队,海战是拿手好戏,摧毁莱昂大陆的海防后,一样有余力反手击溃你焱国的舰队。 一举多得的计划在脑中生成,莫桑心头的不满随之烟消云散。 于是,他答应了秦泽接下来提的一切条件。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二人也结束了友好的交流。 走出牢房的秦泽面色轻松,嘴角抿着淡淡笑意。 有了具体坐标,有了航海路线,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在脑海中生成。 假若日后塔旗国真的派出舰队前去了莱昂大陆,那么,应当可以顺手一并解决掉,所谓一石二鸟便是如此了。 想到此处,秦泽抬头看向夜空,月色皎洁,又有繁星点缀,倒是个良辰美景。 “说起来,也该回金陵了。”他踏步离去。 第620章 金陵二三事 自从数月前被国君委以重任,行“监国”之事后,张励就再也没闲过一天。 当然了,先前辅佐金风鸾时,他也未曾闲下来过,只不过现在是更为忙碌而已,但与之前的忙碌有所不同的是,如今的忙碌不仅不让他疲惫反而愈发精神。 即便是在从上到下解决各种沉疴重疾,疑难杂症时,张励也不觉得苦恼,相反,他终于得以极尽所能的发挥自己的才能。 从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想施行的政策却总被金风鸾阻拦的政策都能做了,且格外顺利。 朝中大臣们并不为此非议,他们似乎全变得好说话了,这当然与奸臣已被铲除有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如今是个崭新的,正蓬勃发展的新朝代,万事万物皆在迎头朝上, 在北凉,随着北库草原的纳入,在数月前就已经有百姓移居去了北库草原,畜牧发展得有声有色,或许距离“人人安居乐业,不为饥寒所迫”的目标还有些距离,但想来不会远。 而西京,随着图元国的入侵与溃败,以及旧朝覆灭新朝成立后,西京现在不论老少,那都绝口不提“分割而治”了,毕竟西京那一战已经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现在的他们格外凝聚团结,人人都以自己为“焱国人”而骄傲,所谓不经苦痛怎知甜水之可贵便是如此了。 至于东海,扶桑的入侵计划被彻底粉碎,整个东海地区已再无一名倭寇,这还不止,甚至连倭寇的老巢,那岛国扶桑竟然都被灭了! 当初得到此消息时,张励颇为震惊,他没想到王师是如此兵贵神速,竟然在去了东海后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顺势杀向扶桑,一举完成历朝历代都未曾做到的事。 这实在令人振奋,张励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位陛下行事犹如雷霆,从不拖泥带水,当初给自己的那个承诺,他真是说到便是做到了。 而陛下既然完成了他的承诺,那代为监国的自己,更应竭尽所能的完成他的委托,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让黎民百姓皆蒙受福景。 今夜,像往常一样,虽是深夜,但张励依旧于灯火下批阅奏折。 事实上经过这几个月的梳理后,他已经是得心应手,大事小事几乎都是信手拈来,这除了得益于多年来的为官经验外,也与焱国已经历了一次彻底的大换血后有关。 在前朝,由于金风鸾嫉贤妒能,只顾维护皇权,因而各类重要官职几乎都由金家人所有,而在本家之下则是旁系,他们也“沾光”得到了各类官职。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由内而外的腐蚀下,这个官僚体系又怎会健全,这次扳倒金家后,张励现在所做的无非就是拔除他们遗留下来的枝枝蔓蔓,委以能者居之。 而文有文考,武有武考,重新选拔之下,必能挖掘有真材实料者,不久前,一名叫“赵正”的将官就出现在了张励的视野中。 这是昔日大将军熊骞的部下,还是他的副将,只是在百里原一战时,这赵正弃暗投明,以一个较为复杂的计谋骗熊骞打开了中南关,让王师不费一兵一卒就进了关。 赵正此番便是为了谋求一个职位,说想在京任职,但为人倒是谦逊,说自己乃是戴罪之身,承蒙陛下宽厚之意,已是感激万分,如今只求个一官半职,便是八品九品那也感激涕零。 张励心想这倒是个不错的人才,做个小官倒是大材小用了,但具体该如何,他却也不好妄下定断,最后还是女儿给出了建议,说戴罪立功者,若是下调官职便是让人寒了心,若是给了更高的官职,那让其他官员又该如何看待?因而给个平职,再许下一句“忠于职守,日后自当择位而用。”便可。 女儿这样一说,果然就较为妥当了。 而这,并不是她给出的第一个建议。 “爹,夜深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张励抬起头来,循声看去。 原来不知何时,女儿已经端着一碗茶水立在了桌案旁。 “还早。”张励笑着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笑道。 穿着一身清雅衣衫的张紫笙将茶碗放在张励面前,走到张励身后一边按压着他的肩膀一边说道:“不早了。” “女儿知道您勤政,但岂不知人力终有力竭之时,若是诸多事务挤压不得不批,那自然该尽心尽力去做,但我看您确是时时如此,积劳成疾,可不是好事。” “这不过几个月功夫,您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闻言张励心中苦笑,端起茶碗说道:“紫笙,晚上可不宜喝茶啊。” “是安神茶,您知道还故意这么说。”张紫笙捶了一下张励肩膀,无奈的嗔道。 张励轻抿一口,放下茶碗靠在了椅背上,突然感叹道:“没想到啊,不到一年的功夫,已经改朝换代了。” “并且如今不像历朝历代的初期,我焱国一诞生,便是空前的盛景。” “可盛景之下,却还是危机四伏,不得有半分喘息时间。”张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张紫笙的手骤然停下,但不过一息她又继续揉着父亲的肩膀:“爹是为南港之事忧心?” “嗯。” “前几天从南港送来的消息说陛下要与列国大军大战一场。” “才解决了扶桑之事,谁知又有列国前来,这怎能不让人担忧,怎么我们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张励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 “都能组建舰队远洋而来了,那国力肯定也不差,百姓们不说人人安居乐业,那也是不该是吃不上饭穿不了暖衣的吧?” “你待在你们国家过你们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隔了这么大一片海,何必互相侵扰呢?”他摇了摇头,完全不理解。 第621章 隐患的解决方式 “觉得我焱国国力弱,却又有着让他们动心的利益,他们当然要这么做。”听着父亲的感叹,张紫笙轻声说道。 “嗯。”张励微微颔首,接着却皱眉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就不能和谐相处。” 张紫笙微叹一声:“像那岛国扶桑尚且如此,更遑论海外那些大国呢?” “这次他们前来南港,陛下既然说要直接与他们打上一场,想必他已胜券在握,这几日应当就会收到消息。” 提起这个,张励眉头渐舒,摸着胡须道:“虽然话不能说得太早,但陛下一贯行事之前都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若此次我们能击败他们,那些海外诸国总该收敛野心了,就此退去,我焱国今后也当能安定平和。” 张紫笙揉着肩膀的手逐渐慢了下来,她低垂了眼帘,细不可闻的叹道:“爹,恐怕他们不会收敛。” 张励抿紧双唇,半晌后才缓缓说道:“或许吧。” 张励不愿再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多说,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待南港的事结束,想必陛下就该回京了。”说着,张励微微昂首看向了女儿。 张紫笙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说起来,有人回来的倒是早。” 张励微微一怔,疑惑问道:“谁?” 但刚一问出,他便猛然醒悟,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前日,金家诸人从南泽被押回了金陵,其中最重要的一位便是那前朝国君金风鸾了。 抵京至今,他们都被收押在天牢内,张励倒还未曾去过,此刻经女儿提起,张励遂沉声道:“不知陛下为何要将她押回金陵。” 张紫笙未作言语,张励停顿两息,这才接着道: “我想在攻打南泽时就一并将其处决应该会更合适。” “金家一干人等,都得趁早除去才对。”说到此处时,老人一向温和的面容上露出难得的狠厉之色。 “陛下自然是考虑过的。”张紫笙松开手,走到桌案前随手翻阅着奏折。 张励也不以为意,毕竟在这几个月内,虽然行“监国”之责的是自己,但女儿也时常在旁协助,她参掌机密,着述文章,记注簿籍,各项事务做得井然有序。 虽知女儿聪慧机敏,但张励还是不得不感叹,若她不是女儿之身,投身官场执守高位必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来。 张励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待茶盏放下后,他随口说道: “那金唯尊的女儿金长歌,此次并未被一同送回京师。” 此话一出,张紫笙翻阅奏折的手骤然停下,她转过脸看向父亲,略一挑眉道: “南港刺杀案举国皆知,她以身犯险,刺杀敌寇,乃是位深明大义的好女子,爹怎会说这样的话?” 张励摇了摇头,·沉着脸道:“她是金唯尊的女儿,是金家人。” “那又如何。” “如何?这还不够?须知.....” 话未说尽,张紫笙一手搭在了张励手臂上,打断道:“爹你脑袋又不灵光了。” 张励无奈叹气:“除恶务尽,既已推翻金家,自然不能留有遗患。” “我何尝不知此女深明大义,以家国为先,不然何至于做出这等惊天大案来,只是这金家人的身份却是无法掩去的事实。” “现在倒是无事,就怕日后有居心叵测之人拿她大做文章。” 听闻此言,张紫笙皱起的眉头反而逐渐舒展,最后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张励不解,抬头问道。 张紫笙收敛笑容,看着父亲说道:“但陛下说过,不仅要留下郡主,还要护她安危。” “并且,这还是在当着众多百姓,于法场之上亲口说的。” “难不成爹您还要谏言,劝陛下不能留下这个后患?” 张励脸色一僵,张紫笙却接着道:“陛下若是真的听从了您的建议,那不是颜面无存?且百姓们又该如何看待这出尔反尔之事?初立新君,便失信于人,日后该如何让人相信?” 张励苦笑,嗟叹一声。 “陛下决定留下此女,谁又能左右他的决定呢,他在法场上救下此女,便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只是这一留就难免留下隐患,若是不出这桩事,那才是最好的。” “女儿倒是有个不同见解。”张紫笙含笑说道。 “哦?”张励手扶胡须,侧耳静听。 “爹说除恶务尽此话不假,但为恶者如今已摆在了台面上,郡主舍生取义,在洋人的船上以命相搏自是义士,她所杀之人乃是与金家勾连的异国外邦,因此行此事便说明她与金家已彻底分离,如此,自然不在‘恶’之列。” “陛下救下郡主,于百姓们面前将其举为‘义士豪杰’,不仅无不妥之处,反而更显赏罚分明,宽厚仁慈。” 一席话让张励连连点头,张紫笙又说道: “至于您说的隐患,这倒是不假,以史为鉴,即便郡主无心生事,但难保不会有居心叵测者在今后打着她前朝群主的幌子行谋逆之事,当然了,现在不可能会发生,但几十年后谁又能保证。” 听到这,张励略微低头,眸光寒光一闪,低沉着嗓音道:“那也未必,人皆有生老病死,兴许她活不了这么久。” “爹!”张紫笙不满的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自作主张只会换来好心办坏事。” “女儿话还没说完呢,有个好法子可让此事毫无隐患。” “好好好,你说。”张励摆了摆手。 张紫笙弯腰低头,这才在张励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待一番话说完,张励一脸吃惊,他诧异的看着女儿那张含笑的脸。 “紫笙,你在和为父说笑?” “女儿可没说笑。”张紫笙收敛笑容,但即便如此,嘴角却还是微微扬起。 “这....这.....这样似乎.....”张励结结巴巴,摊开了双手。 “不好吗?”张紫笙俏生生的立在身旁,尽可能的憋着笑意。 “啪”的一声,张励一拳砸在掌心,接着朗声大笑:“好啊,哈哈哈,只是不知道陛下他.....” 张紫笙的笑容终于是彻底绽放,她笑着说道:“他呀,他就这么想的。” “不然何至于.....”张紫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张励自然懂了。 “那就等陛下回京吧,呵呵。” 言至此处,父女二人相视而笑,张励心头的一丝阴霾,也由此烟消云散。 第622章 妥协换不来和平 “阿嚏。” 夜色下,踩着鹅卵小径而行的秦泽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想着或许是这几日在海上逗留时间太长,吹了太多满是水汽的海风所致。 如今已是五月中下旬,只要海上起了大风,毗邻海边的南港城总是变得潮乎乎的,偏偏一日又热过一日,闷湿之下,秦泽也觉这两日身体略有些不适。 不过好在手头上的事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倒也不必再为此劳心费神。 ——自前几日打赢列国后,他就在安排回京的诸多事宜,金风鸾先前从金陵逃至南泽时,虽说来不及将金陵皇宫内的东西全部搬来,但也带走了大半,因而这次回金陵,自然要将这些东西都带过去。 只是在南泽旧宫内一番寻找后,却怎么也寻不见那传国玉玺,秦泽只能猜想或许是出逃的那些人将其带走,而后藏在了某处,玉玺不过手掌大小,真要藏起来那也无处可寻,好在如今已是新朝,这旧朝玉玺即便丢失也无足轻重。 只是玉玺可以丢,但人可不能丢。 今夜出行,秦泽便是为寻人。 在今日,南港整个白天都黯淡无光,厚重云层堆砌在天穹持续了一整个白天,而如今虽已入夜,但云层却还是未曾散去,遮蔽的月华不出,星光不显,闷湿潮热让人身上都起了一层粘腻薄汗,好在入夜后终于是清凉了许多。 踩着鹅卵小径而行的秦泽未曾携灯,毕竟小径前头便是那二层小楼,楼上长廊悬着两盏明灯,此刻在微风下微微晃荡,泛出的昏黄烛光倒足以让秦泽看清脚下。 而那,正是金长歌所居之地。 —— “好端端的,撕下花瓣做什么?” 二楼,房内,烛光之下,坐靠在椅中的金长歌抬眼看向坐在条凳上的晴儿。 晴儿手持一株莲花,此时正撕下一片花瓣。 闻听此言,晴儿停下动作,看着金长歌笑道:“我在算日子。” “什么日子?”金长歌收回视线,随口一问,继续摩挲着手中的剑柄。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先前所受的伤已基本痊愈,若不是那一夜和晴儿在床上打闹扯动了伤口,兴许会更早。 而闲来无事的日子里,金长歌却鲜少出门,无非就是让晴儿拿些书过来以打发时间,于此闲暇时日里,金长歌倒是时不时取出辟水剑来,或于长廊舞上几剑,或于后院练上几次,那正面阳刻金龙,背面阴刻金风的剑柄,倒是愈发变得光亮了起来。 此刻,随着金长歌的随口一问,晴儿放下莲花,拉住凳子坐到了金长歌身旁。 “小姐,这几日我看城内兵马正在调动,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外派出,他们沿着大路走,看样子是去往金陵的方向。” “而前些时日陛下打赢了仗,那些洋人们被杀了个干净,经历了这场惨败,他们肯定知道我焱国不是好惹得了,他们肯定不敢再来了。” 说到此处,金长歌扭头看向了晴儿。 晴儿弯着眼角,笑吟吟的继续说道:“既然无事了,现在也太平,陛下应该要回京了吧。” “谁说太平了?”金长歌冷不丁开口。 晴儿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金长歌伸出一指点在她的额头,晴儿吃痛的往后一仰,嘴中跟着嘟囔:“这次杀得他们大败呢。” “小傻瓜,那你可就想的太简单了。” “不是吗?我们的舰队可厉害着呢,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哼!他们完全不是我们对手,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要老老实实的,那不就太平了。”晴儿嘟嘴说道。 金长歌摇了摇头:“这些人千里迢迢来我国土,怎会在一战之后便认输服软。” “他们必然要卷土重来,发起更凶猛的入侵。” “现在又怎能说太平,目前的安宁只是暂时的罢了,更大的战争可还在后头。” “不要忘了,他们是很多个国家,这次派来的只是先遣军,不是他们全部的战力,而经过这次惨败后,他们只要吸取教训,做更好的准备,那么下次交战,可就难打多了。”说到这,金长歌柳眉颦起,垂首看着手中的剑。 而听完这一席话的晴儿脸色一变,垮着张脸说道:“那....那这没结束的话,那我们焱国不是要一直打下去嘛。” 金长歌没吭声,晴儿犹犹豫豫的又说道: “....打赢了那一场,和他们定下协议或许能......” 话未说尽,金长歌猛地攥紧剑柄,抬头看向晴儿,冷着脸打断:“不要心存幻想。” “妥协换来的和平是没用的。” “那不过只保一时,所以更应该说妥协换不来和平,那只会......” 说到此处,门外传来声音。 “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声音落下,叩门声紧跟着响起。 主仆二人同时起身,晴儿急忙跑到门口,抽出门闩打开了门。 揭开的房门前,秦泽含笑的面容跃然出现在金长歌双眸中。 “你怎么偷听。”金长歌脸色微红。 “参见陛下。”晴儿却急忙躬身行礼。 “没偷听,只是刚到门口。”秦泽站在门口,打量着手持宝剑的金长歌。 感受到了这个眼神的金长歌有些手足无措,正欲解释携剑只是为了观摩,但秦泽却已一脚踏入房门,同时笑说道: “我也带了剑。” “我这剑也极其锋利。”说着,他拍了拍腰间宝剑的剑柄。 “你在想什么呢。”金长歌红着脸将剑摘下放在了桌上,晴儿在旁打着哈哈,说道:“陛下真会说笑。” 秦泽朝着晴儿微微颔首:“是了,这是说笑的话。” 接着,他面色一正,看向了金长歌:“不过,刚刚那句话不是说笑。” “以妥协求和平,和平必亡。” “唯有以斗争求和平,和平才能长存。” 此话落下,金长歌眸中闪过一片异彩,眨也不眨的看着秦泽,秦泽接着说道: “这次虽击溃海外诸国,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正如你所说,他们必然要卷土重来,且会组建更庞大的军队。” “但无妨。” “若有战,必战之,且必能胜!” “这,就是我今后要做的事。” 第623章 真英雄 壹 落下的话语字字敲入心门,金长歌清晰的感觉到此刻的自己是亢奋而欢欣的。 躁动的血液在加速流动,金长歌手心沁出一层热汗,若是敌寇就在近前,那么持剑便可一击杀之,就像当初在船上宰杀那些敌人一般,作为一名焱国人,在面对敌寇时,必须以无畏之志迎头而上。 正如这句‘若有战,必战之。’而‘战必胜’,她相信说出这话的少年能做到,这无需怀疑,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并为此感到欢欣。 早在当初少年被贬黜北凉,将要面对北凉乱匪与胡马贼寇时,她就认为少年一定能于绝境而起,重现那个在疆场上锋芒毕露,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毕竟作为虎威将军的儿子,他理应如此。 而此刻,见他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着这张和记忆中虎威将军有八成相似的脸,不知不觉间,勾出了金长歌的一段回忆。 —— 尚且年幼时,金长歌便从府邸下人们口中得知了虎威将军在疆场上的一桩桩事迹,在人们口中,虎威将军勇猛无比,能让所有敌人都为之心怯胆寒,可谓是逢战必胜,他的骨头像是铁一般硬,他更是大乾最快的刀,他是所有人的大英雄。 即便是谁都瞧不上的大哥,小长歌有次也听他说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再过几年,我不仅能取而代之,还能在他之上!’,这之后便是父亲的哄笑声以及大哥那张通红的脸。 小长歌心生向往,连带着对于习武一事也来了兴趣,毕竟,谁不想做英雄? 而关于虎威将军这一桩桩为人称道的英勇事迹,让彼时尚是稚童的金长歌目眩神迷,但这目眩神迷却也是懵懂的,因为身边的下人们几乎都这样,小女孩年幼无知,也便跟着目眩神迷了。 但在目眩神迷之余,好奇心跟着水涨船高,毕竟总是在听别人说,总不如自己去见一见,瞧一瞧。 这位“大英雄”,到底是怎样的呢? 虎威将军总在外征战,鲜少回京,而小长歌一直待在府中受到管束也难以出去,终究是难得一见,这让她愈发好奇。终于,在十岁那年,恰好也是父亲生辰即将到来之前,金长歌听到了个好消息,在外征战的虎威将军回京复命了。 但即便如此,想见到心目中的“大英雄”却并不容易,其因是两府之间并不熟络,从记事起,小长歌便不曾记得虎威将军有来王府做过客,至于父亲有没有去过将军府,却是不得而知,但想来应该没有,毕竟父亲是王爷,从来只有别人宴请他。 若是娘亲在世,那么她和秦夫人之间肯定有很多家长里短能聊,那么两家之间就不会太过陌生,自己只要在娘亲面前撒个娇,她肯定就能带着自己去一趟。 可惜,娘走的早。 但再过几天便是父亲生辰,届时文武百官皆会前来祝贺,那么虎威将军总会来府了吧?小长歌头一次如此期待生辰的那天能早点到来。 但愈是满心期待,愈是容易落空。 生辰那天确实来了不少人,可虎威将军并不在此列,小长歌等到了晚上还未见到人,便着急的拉着哥哥金建德探问了起来,金建德不悦的说虎威将军和那酸儒张励一样,都是个铁公鸡,遣人送来了一份薄礼,因此才不敢露面。 听到心目中的大英雄被这样中伤,小长歌自是不满,揪住金建德的腰肉说他在胡说八道,为此,兄妹二人还争吵打闹了一番。 但无论如何,虎威将军终究是没来。 那么,热闹的宴席似乎也变得无趣了,小长歌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里,独自上床生着闷气。 但回房没多久,金建德却又屁颠屁颠的敲起了门。 小长歌本想装睡,不理这个胡说八道的坏哥哥,但他却好像猜中了小长歌的心事,在房门外说: “干嘛呢?你不就是想瞧一瞧那铁公鸡嘛,说一声不就是了,多大点事啊,犯得着和我置气?我可是你亲哥!” “他不来,我带你去将军府走一趟就是了,我倒要看看,这秦颢天是有多大的架子,竟然连我们王府都不放在眼里!” “走,带你去问罪!” 小长歌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待揭开房门便看见哥哥在门口叉着腰,下巴还抬得老高,摆着张臭脸,一副牛气哄哄的模样。 “不问罪不问罪。”小长歌急忙说道。 金建德弯下腰笑嘻嘻的说:“那就饶了他这一次。” “走吧,现在就去。” “真的?”不知怎地,小长歌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尽管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走吧!多大点事啊。”金建德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就走。 “好。”小长歌终于是鼓起勇气,答应了一声。 说走就走,少年金建德带着小长歌出了府,乘上轿,在月色下朝着将军府而去。 这不是一段漫长的路程,小长歌一直以为很远,但真的等到了将军府的门前时,她才发现并不远,只是自己从没来过而已。 ‘或许早该让管家带自己来的’,下轿时小长歌心中如此想到。 而等下了轿,小长歌发觉哥哥一下变得拘谨了许多,在车上他说了不少到将军府后要怎样怎样一番豪气万丈的话,但真到了府前,他却突然变得礼貌温和又谦逊,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看来虎威将军平日里很凶,哥哥是有些怕他。’如此揣测的小长歌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但等到说出来意后,前来迎接的人却让小长歌的紧张一下消退了不少。 来的是秦夫人,她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抓住小长歌的手直说不好意思,说是将军午时和几个兄弟喝得烂醉如泥,直到现在还未醒来。 见到秦夫人的第一眼,小长歌就觉得亲切,她并没有一流的相貌,但却处处露出一股温和,像是小时候给自己喂奶的乳娘那种似曾相仿的感觉。 而她的亲热也让小长歌红了脸,这晚上跑过来,实在太过唐突,身边的哥哥似乎也是如此,小长歌见他不住挠头,脸上全是尴尬的笑容。 但兄妹二人还是进了府,秦夫人说让他们先坐一会,自己就是泼凉水也要叫醒夫君,不能让小郡主白跑一趟。 第624章 真英雄 贰 亲切的秦夫人走了,待在会客厅的小长歌又紧张了起来,甚至已经出离了紧张,说是惶恐也不为过,毕竟这太过冒昧,哪有在这大晚上让威名远扬的大英雄醒酒,只为让自己与他说上几句话呢。 小长歌在来的路上倒是准备了不少想说的话,但真到了这时反而忘了个一干二净,她甚至都有些懊悔,今夜不该来的才是。 而这时小长歌发觉哥哥似乎也是如此,他在椅中总是坐不住,一会站起一会坐下。 “哥,要不你说一声....说算了,我们回去吧....”小长歌犹犹豫豫的说道。 “你要来的,现在又说这话。”金建德翻了个白眼。 “我...我....”小长歌捏着衣角,结结巴巴。 “平日在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现在倒成大家闺秀了。”金建德看着她促狭的笑。 “你不也是一样。”小长歌涨红了脸。 “我?我....我那是不想让人家以为我没教养!”金建德脸也有些红,说完这话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是你想瞧瞧虎威将军的,可不是我,你在这呆着,我出去透透气。” “今晚怎么这么热。” 说着也不待小长歌答应,他一溜烟出了会客厅。 见哥哥就这么跑了,小长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么走了那恐怕日后必然让虎威将军不高兴,可若是留下那自己一个人见了他后又该说什么呢? 说虎威将军,我敬仰你好久了,我来瞧瞧你,是不是大家说的那个大英雄。就这么说么?那是不是太.... 小长歌局促的坐在椅中,头一次懊悔自己的莽撞。 又等了片刻,还是不见秦夫人带着虎威将军出来,小长歌终于是坐不住了,她又不好遣仆从去催,只好对着仆人说:“我先去外头走走。” 仆人们满口答应,毕竟小郡主的身份在这里,又是个小姑娘,他们自然不会阻拦,只是有两名婢女跟随在了小长歌身后。 出了会客厅,小长歌也不知往哪里去,她想寻出去“透气”的哥哥,但这会他也不知去了哪里,而于无所目的的闲逛之间,她却渐渐听到后花园传来呼喝声。 问了婢女才知道今晚府中来了几位客人,他们是少爷的朋友,少爷好武,时常拉着他们一起切磋武艺。 练武,切磋,少爷,这三样事物让小长歌一下来了兴致,郁闷的心绪也转变得雀跃起来,自己也习武,也常拉住仆人们切磋,而‘少爷’,虎威将军英雄盖世,威名远扬,他的儿子又是怎样的呢? 在这之前,小长歌还从未见过秦府的少爷。 于是她让婢女们带路,领着自己去了后花园。 步入园中,金长歌驻步向前看去。 但见那明亮皎洁的月光之下,葱绿的草地上两名年纪相仿的小小少年正在比试拳脚,而在一旁,还有着两男一女正在观战。 稍大些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身躯挺拔健壮,此刻抱手环胸静立在地。 而那女子则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她坐在长椅中抱着膝盖,一张鹅蛋脸上满面笑容,其温婉秀丽像是春风拂面。 至于剩下那个时不时指手画脚,呼喝两声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哥哥,他却不知何时跑到这来了。 而现在他们都在看着这两名少年的拳脚比斗,谁也未曾发觉小长歌的到来,小长歌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看着。 这两名比斗的少年她都不认识,她正在思考哪个是虎威将军的儿子,先前她倒是听下人们说过虎威将军的儿子和自己同岁,因而必定是这两名少年的其中一个。 两名少年脸色黝黑,都不像是个贵公子相貌,此外二人武艺似乎也不相上下,打到现在也没分出个高下,这让小长歌看得跃跃欲试,若是在自家,她早已撸起袖子参与了进来。 “哎!错了错了,你这一拳得朝着他下腹打啊!这不就赢了嘛!” “你这一脚干嘛收回来,顺势一勾将他弄倒,再一个擒拿不就行了!” 比斗中,场外的呼喝声不时响起。 小长歌挑起了眉头,心中有些恼哥哥的聒噪。 “话真多,要你管!”一名少年沉不住气,扭过脸出声喝道。 另一名少年却也没趁机出手,反而后退几步,不紧不慢的说:“行了,就这样吧。” “出了一身热汗,痛快。” “切,小子三脚猫功夫,还不兴我说嘛。”金建德歪着嘴巴,一脸不屑。 “哥!” 小长歌终于是忍不住叫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多了个小姑娘。 而小长歌已经跑到哥哥身旁,气恼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不过她也没下什么力道,只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金建德一脸无所谓,他笑嘻嘻的朝着那出口顶撞的少年勾了勾手指:“小子,拳脚不硬嘴倒是硬气,可有胆量和我来过上几招?” 话音刚落,另一名少年却轻笑道:“你要以大欺小?” “来就来!我还没怕过谁!”先前那少年却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了两步,摆出了个迎战的架势。 “哥,你大他好几岁呢。”小长歌不满的拉住了金建德的衣角。 金建德嘻嘻一笑,却扭头看向那站在草地上一言不发的健壮男子。 健壮男子依旧抱手在胸,看着那少年道:“可以试试。” “尽力就好,输了也没关系,回去再练便是。” 男人的出声让金建德笑容更甚,他背着一只手往前走出,笑嘻嘻的说: “都看好了,可别说我以大欺小,我让一只右手,先说一句,我可是不左撇子。” “我不要你让!你就用两只手!”少年圆瞪双目,似乎因为金建德这无所谓的态度怒火更盛,他倔强的吼道。 “哦?不要我让?小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一身武艺可是从无数高手那里学来的,打痛了你可别叫唤。”金建德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那健壮男人。 “你这犟脾气就是改不了,早晚吃大亏,我看不行,不能这么打。”那坐在长椅中的少女这时站起了身,皱着眉头对少年说道。 而那健壮男人则面色波澜不惊:“没事,点到为止就好,我在看着呢。” 少女嗟叹一声,不再出言阻拦。 金建德笑嘻嘻的摆开了架势:“哈哈,好,那就来吧。” 小长歌知道哥哥学的都是些阴狠毒辣的功夫,心中不免担心那少年,她不想在这场比斗中看到任何人受伤,遂急忙对着哥哥喊道: “哥,你可别乱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能乱来嘛。”金建德目光从健壮男人身上一扫而过,朝着小长歌翻了个白眼。 倔强少年大喝一声:“看招!” 小长歌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衣角却突然被扯动,她一扭头,却发现另一名少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身旁。 “这么说,你就是永宁郡主了?”少年眸光黑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第625章 真英雄 叁 少年的目光直勾勾的在身上扫视,小长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她并没有多想,只是干脆的答道: “昂。” 少年正拿汗巾擦着脸上汗水,接着说道:“今天是王爷生辰,你不在家待着,怎么和你哥跑这来了。” 眼前的少年可不是虎威将军,小长歌自然毫不紧张,她恢复往日模样,跟着说道: “想来就来。” 此话落下,少年擦汗的手放了下来,但脸上却笑容更甚,开口说:“不愧是小郡主。” “过几年大些了,恐怕一脚能踏破将军府。” 等听到这话,小长歌才终于察觉到那奇怪的感觉来自何处了。 面前的黝黑少年看着虽然和自己一般大,但却不是以“同龄人”的交流方式和自己说话,这倒并非敌视,而是肆无忌惮,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而敢这样和自己肆无忌惮说话的,掰手指头也数不出来几个,因此不难猜想,这人八成就是虎威将军的儿子,有个英雄父亲的他,才能这样放肆,但他摆出这个老成的模样,却实在有些讨厌。 天资聪慧的小长歌反应过来后,哼了声道: “这么说,你就是虎威将军的儿子秦泽了?” 当话落下时,小长歌能明显看到少年愣了一下,接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长歌嘴角翘起,心中顿生一股愉悦,正要继续开口,却听到呼喝声叫了起来,于是她立刻转过脸看向比斗中的哥哥。 终究是年长了几岁,在面对少年的拳脚时,金建德一脸轻松,他闲庭信步的将少年打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都给挡拆了过去,口中却还不住嬉笑: “脚踢得太慢。” “拳也没力气。” “小子,我敢说你今晚肯定没吃饭。” 少年挥汗如雨,脸已经赤红一片,面对金建德的戏弄,他没有选择出言反驳,只是奋力挥出每一拳。 金建德见少年闷不吭声,于是扫了那健壮男子一眼,而后将右手背到身后,只以左手迎击,口中跟着说道: “小子,打到我一下,就算你有能耐。” 听到这话,少年发了狠,怒吼一声冲上前去,像是头发怒的小老虎,拳头出得越来越快,金建德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力气猛攻,当下也收起戏弄之心,几招过后,他突然化拳为掌,以一击正拍击向少年胸口,他已打算用这掌将少年拍倒在地后结束比斗。 少年这时身法却突然快了起来,金建德料想他应能避开这掌,但也无妨,他避开之时,自己只要脚尖一勾,同样能将他弄倒下。 但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并未躲避这一掌。 他不仅没避,反而在这瞬间猛冲向前,以胸口硬接了这一掌。 “啪”的一声响。 没有丝毫意外,少年闷哼一声,往后一仰倒在了草地上。 “够了。” 叫止的声音立刻响起,随后便是快步走到少年身旁的少女,她脸上既有关切,又有责怪:“都给你说了,你还小,这犟脾气一定要改,要学会量力而行。” “痛吗?”少女伸手正准备搀扶少年起来,少年摇摇头,一个翻身自己爬了起来,他没说一句话,但脸上却带着笑,露出一嘴的大白牙。 见到少年的憨笑,小长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可不想看到哥哥把人给打伤了,还好,今天的哥哥出手很轻。 而这时,身旁突然响起秦泽的声音: “硬接这一掌,也要打出这一拳,真有你的啊,不过以后上了战场,可不能用这套打法。”话音落下之时,秦泽已经走向了少年。 小长歌听得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刚刚看得很明白,这憨笑的少年在硬接哥哥这一掌时挥出了一拳,却正好也打在了哥哥胸口,只是少年的手短,那一拳碰到哥哥胸口时没有任何力道,说是碰了下倒更为合适。 “那又怎么样?没打中!嘿!”这时,金建德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少年的憨笑立刻消失,他大声道:“我打中了!” “放屁,只是挨着我衣服罢了。”笑嘻嘻的金建德掸了掸胸口的衣裳。 “明明打中了!”少年却是不依,还在据理力争。 “没有就是没有。”金建德寸步不让。 “我也看见了!”小长歌站了出来,她手指着哥哥,接着朝他吐出舌头摆了个鬼脸:“哥你可不能耍赖。” 面对妹妹的拆台,金建德翻了个白眼,一摊手说:“行吧行吧,算你打中了。” “小子,你有能耐,行了吧。” “不是算,本来就是!”少年一脸认真,少女在旁劝道:“好啦,这也没什么。” 健壮男子这时也开了口:“行了,等你高些壮些,以后有机会再比一场就是。” 金建德扭头看向健壮男子,笑道:“他长身子,难道我这武艺就不精进了?过几年他碰都碰不到我一下。” 少年怒不可遏:“再打一场!现在就打!” 小长歌敏锐的察觉到气氛开始变僵,一场简单的拳脚切磋似乎变了味道。 但还不待她开口劝说,走到少年身旁的秦泽却已率先开口,他拍了拍少年肩膀,接着看向金建德笑说: “你比我们都大,是成人,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真觉得自己武艺好,不如去和成人比一场。” 说着,秦泽手指向健壮男子。 见秦泽手指向自己,健壮男子摇了摇头,而少女则抿起了嘴角,少年这时也不再发怒了,他接过少女递来的汗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小长歌也从婢女手中要过汗巾,给哥哥递了过去。 金建德却没接过汗巾,事实上此刻的他脸色有些难看,对于秦泽的话,他一直没回应。 小长歌看看那健壮男子,又看向了哥哥。 二人都是成人,虽说那健壮男子要高一些雄壮一些,但哥哥自小都是跟着名师后面学习武艺,他身手并不弱。 对于武艺切磋一事极感兴趣的小长歌立刻被勾住,于是她小声对着金建德说: “哥,咱要不试试?” “不。”金建德极小声的说了句,这才从她手中拿过汗巾。 “点到即止嘛。”小长歌眨巴着眼。 金建德擦着汗,突然朗声笑说:“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出了些汗,头却昏昏沉沉的,不打了不打了。” 见哥哥变着法子回绝,小长歌也只能就此作罢,她能看出哥哥很忌惮那个男人,那么这人武功一定很厉害,厉害到让哥哥甚至都不愿试一试。 于是她转过身看向那男人,直接问道:“你是谁?” 第626章 真英雄 肆 “张燃。” 健壮男子放下双臂,开口笑道,接着,他依次介绍起了两人。 “这是我的妹妹,张紫笙。”少女躬身行了个礼,“郡主。”她轻轻的叫了声。 “他是我的小弟,张建。”倔强少年这会却腼腆的低下头,似乎一下变得羞涩起来,眼睛只是往下瞧,不太敢直视相貌出众,光彩照人的小长歌。 小长歌目光从这兄妹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今夜来将军府的客人,是天官的儿女。 在王府时,小长歌曾多次听哥哥在私下议论天官,说他牙尖嘴利,自视清高,最是可恶,因此连带着让小长歌知晓了天官膝下共有四位子嗣。 除却今夜在此的两儿一女外,应还有一名叫“张烨”的次子,而这三儿一女中,小长歌最熟悉的是张燃这个名字。 其因是大哥金建仁总会提起他,这张燃与他皆是军中的后起之秀,也是个中翘楚,年纪轻轻便在疆场上颇有声名。 大哥金建仁武艺高强,从小到大都没有在比斗中输过任何人,但在两年前的一次全军比武中,他却落败于张燃手中。 小长歌记得二哥说过,那次比武大哥丢尽了面子,拳脚,骑射,械斗,他全都输给了张燃。 尤其是在那最后一场械斗中,二人皆是使刀的好手,但在十招之内,张燃便赢了大哥。 “妹子!你是没瞧见,真不知道那一刀有多厉害,我看要不是那张燃收了力,这一刀能顺带着将大哥的人都斩成两截!大哥一向自吹自擂,这下好了,在全军面前抖着腿下了台,丢大脸了这是!” 这是那时二哥亲口说的话,小长歌印象深刻,除却是因为此事件本身的原因之外,还因为那天二哥特别高兴,他几乎一整天都在偷着乐。 毕竟大哥平日里一直瞧不起二哥,二哥为此时常愤懑不平。不过小长歌不觉得这是二哥添油加醋的话,毕竟那次比武之后,大哥就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小长歌知道为何二哥不愿与他比试了。 这时,张燃突然笑说:“听闻郡主也好拳脚,不知可有此事?” 小长歌还未开口,金建德已经抢一步说道:“是啊,她不仅好拳脚,还好刀枪呢。” “府里的武师们都说她根骨好,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但一个女儿身,习武有什么用?学了武艺,给今后的夫婿上拳脚?” 原本还有些僵的气氛被金建德的这句话给调节得欢快起来,随着他的这句话,此刻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 唯有小长歌涨红了脸,狠狠一脚踢在金建德脚上,金建德哎哟一声蹲倒在地,小长歌怒气冲冲: “不准乱说,也不要笑!” 于是笑声渐止,但小长歌却看见那虎威将军的儿子还是笑嘻嘻的表情,于是她眉头一皱,冲他喊道: “你!” “来和我打一场!” “拳脚说话!”小长歌模仿着府里那些武师们发生争执时总会说的话。 这惟妙惟肖的模仿让蹲在地上的金建德也不觉得腿疼了,他笑着说:“我看行。” “小子,来,要是连我妹妹都打不过,也不怪我说你俩都是三脚猫功夫了。” 秦泽抱着双臂,却摇头说:“我可没这兴致。” “哟,怕了这是。”金建德大笑一声,张燃跟着说:“秦泽,把你的真本事露出来瞧瞧,刚刚打那一场你可在藏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而张紫笙则弯着眼角,看着秦泽笑道:“赢了姐姐给你糖吃。”说着她下头看着身旁的弟弟,笑眯眯的说:“我也给你一颗。” “郡主也有。”她又看向小长歌。 秦泽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一个个的起什么哄啊,我输了你们要笑一辈子,我要是赢了,小郡主肯定得记恨我,划不来。” “我可不想被她惦记。” “乱说!我才不记恨人,谁惹我生气我当下就揍他了!再说你还未必赢得了我,现在却说这大话,我看你就是没底气才故意这么说的。”小长歌本来倒没有不高兴,但因为秦泽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一下恼了起来。 她最讨厌别人不拿她当回事,因而这场比斗她决意今晚一定要打,于是她撸起袖子,走到草地上朝着秦泽招了招手。 “来!” 可即便如此,秦泽依旧未曾挪步,他反而打了个哈切,一脸惫懒的说累了,推脱说改日。 但改日又是何日? 小长歌知道今晚哥哥偷偷带着自己来秦府已是不易,毕竟父亲从不许她擅自出门,更别提来秦府了。 因此,她必须要在今夜,把所有想做的事都给做了。 “你怎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赶紧给我过来!”小长歌面色不悦,执拗的催促着,那股郡主刁蛮劲终究还是彻底显露了出来。 话刚一说完,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我有男子气概,我来比一比吧。” 小长歌循声看去,说话的却是刚刚还在和哥哥奋力比斗,一脸不服输的少年张建,但这会他却像只小绵羊,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自己目光一转过去,他的眼神就躲躲闪闪。 小长歌本欲一口回绝,但心想要这样岂不是让他很难堪,遂昂首道: “那也行,先和你比一场。” 说着她又看向秦泽,眉头一皱,瞪着他说:“也好叫你看看我的本事。” “等我和他打完了,你必须要来和我打一场!” 秦泽不吭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建,这让小长歌愈发恼怒:“小子,你听到没有!” 他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行吧行吧。” 小长歌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走来的张建,小脸一正,沉声说道:“先提醒你一句。” “可不要因为我是郡主,就故意藏力不出,你已经打了两场,力气肯定弱了,要是还留手,那你一定会输给我。” 少年摆开架势,目光却有些飘忽不定,闻言闷声道:“嗯,我会用全力的。” “郡主,你要小心,毕竟拳脚无眼。” 话音落下,小长歌咧嘴一笑,两颊笑涡似霞光荡漾,明眸善睐顾盼生姿,如黄莺掠枝,身动之时莺啼随之而出: “看招!” 第627章 真英雄 伍 许是少年已经打了两场失了气力,又或许是小长歌本身根基牢靠,拳脚不俗,因而在交手不过第三招时,小长歌便正面一脚扫中少年的腿,他身形失去控制,“啪嗒”一声结结实实的趴在了地上。 “嗯?” 眼见少年趴倒在地,小长歌倒有些诧异,她从未觉得少年会如此不济,按理来说他怎么也能和自己缠斗一番的。 但既然人已趴下,那便是胜负已分,于是她站直身子,微微躬身抱拳说:“承认了。” 见此,一旁观战的张燃脸色如常,并未因弟弟的落败而露出遗憾之色,他反而还点了点头。 被击败的少年从草地上抬起头来,那张本来黝黑的脸此刻红的像是柿子,他吐出嘴里的几根杂草,一脸愧色的说:“我输了。” 话一落下,他立刻又将头埋在了草地上。 张紫笙则轻掩嘴角,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已从地上站起的金建德这时却夸张的发作起来,他放声大笑:“小子,回去多练几年吧!” “我刚刚可没出力,我故意让你的,不然你连碰都碰不到我,嘿!”说话之时,他高抬下巴,微红的脸朝着周边几人转了一圈。 “张建,我真是看错你了。”秦泽却是连连摇头,长叹不已。 他的声音立刻就引来了小长歌的注意,她可没忘记自己最想要击败的人是谁。 从今晚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在不知不觉间,小长歌已经将秦泽视为必须要战胜的对手,这除却他让自己感到不高兴之外,又与他是虎威将军的儿子这个身份有关。 ——虎威将军英雄盖世,你是他儿子,总该有你父亲的一些本事在身上吧?不然你怎么配得上当他儿子? 小女孩的想法格外的纯粹,心中这么想着,嘴也跟着说了出来: “来,该你了。” “要是你输在了我手上,那可就是虎父犬子了。”小长歌嘴角微扬,朝着秦泽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秦泽将手中的汗巾放下,叹着气说: “起来吧张建,别装死了。” “你现在可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中了,唉。” 虽是叹气,但他却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迈着轻松的步伐朝小长歌走去。 张紫笙在旁说道:“可要点到为止。” 从地上爬起的张建也在这时出声:“郡主武艺不错,你可别掉以轻心。” 说完这句,他又看向小长歌,跟着又补充道:“郡主,他.....他比我要强点,还会使阴招,你....你也得当心。”话一落下,他急忙将目光移开。 “你小子!”秦泽笑骂一声,接着又说:“我可不会对一个小丫头使阴招,我还能欺负她吗?” 一听这话,小长歌眉头紧皱,一嘴细牙紧咬内唇,那俏丽脸上此刻满是薄怒。 金建德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永宁,听见没?这小子一点不把你放在眼里!” “必须要给他个教训!” 小长歌闷闷的答应一声,体内窜动的热气在沿着四肢五骸奔走,她已经等不及出拳将这放浪形骸的小子给打得找不着北了。 秦泽走到小长歌面前,二人站定,各自摆开了架势。 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于此,只等着看究竟谁强谁弱。 “看招!” 一如既往,性如烈火的小长歌娇斥一声,率先出手,她飞身箭步,以一击直拳轰向秦泽面门。 秦泽却好似胸有成竹,脸上甚至还噙着淡淡笑意,他慢腾腾的出手挡拆这记直拳。 正当二人即将碰撞时,一道粗犷的喊声却突兀响起: “臭小子!你好大的本事啊!” 这突兀出现的喊声响起瞬间,“嘭”的一声,秦泽身子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大步才逐渐站定。 而其右脸,却肉眼可见的迅速蹿红。 分神之时,他结结实实的挨了小长歌一记直拳,虽然这只拳头与成年男人比较起来显得格外娇小,但确实既有劲又很硬。 秦泽吐出一口涎水,龇牙咧嘴的捂着脸。 挥出这一拳的小长歌已经站定在地,目光被前方走来的一人给牢牢锁住。 那是个身姿雄壮的彪形大汉,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张国字脸,鬓发光鲜,一对破天眉,厚且浓密。 而那双眸,却仿若有火在烧,泛着灼红的光。 见到这双奇异的眼,小长歌浑身一震,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话语逐一浮现于脑海。 正是: ‘奋武扬威,万夫莫敌显八面威风; 元龙豪气,可吞山纳海贯虹穿霄; 刚直不阿,似铁面狴犴入凡庇人间。 一杆破虏枪荡清魑魅魍魉,一对真火眼烧尽蚊蝇鼠蟑。’ ‘架海擎天真豪杰,赤眼神将秦颢天!’ “赤眼神将”,这是秦颢天早年间的称号。 而这倒并非胡乱喊的,所有见过秦颢天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对火眼,其双目似焰如火。 坊间曾有一老道说过,说这一对火眼乃是仙人赐瞳,因而秦颢天才有了一身神力。 这话不知真假,但百姓们大多数却是信的,若不是仙人降福,秦颢天谈何能打出场场不可思议之战呢? 还未入军伍时,秦颢天便已颇有声名,那是他乃一游侠,提着一柄剑,骑着一匹马,路见不平便仗剑而出,剑够利,能杀得山贼路匪鬼哭狼嚎,而这一对火眼也足够骇人,所行之处,宵小之辈无一不胆战心惊,生怕被他盯上。 等入了军伍,他改剑为枪,以一杆破虏大枪闯出了个赫赫威名,渐渐地,在敌军阵营内,一个叫“赤眼鬼”的名讳逐渐传了出来,这是敌兵们对他的称谓,只因在交战中秦颢天总是越打越凶,那一对眼也越来越红,到了后面近乎是满眼红光,像是个噬人恶兽。 与之相对的,对秦颢天心生敬仰的百姓们则换了个说法,称其为“赤眼神将”。 而等到秦颢天不断立下军功,从无名小卒逐渐变得名声大噪时,朝廷将其封作“虎威将军。” 这不是个品级高的官职,甚至可以说是个杂号,其缘故是因为秦颢天虽能打胜仗,但他却也多次忤逆上级之令,有时甚至连天子之令也敢不听从,因此缘故,他官职一直上不去,便得了个“虎威将军”的封号。 但封号这种虚名秦颢天从不在乎。 不论是敌人叫的“赤眼鬼”,还是百姓们叫的“赤眼神将”,亦或者朝廷封的“虎威将军”,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从来只有一件事。 ‘要到何时,才能让天下变得太平。’ 第628章 真英雄 陆 ‘要到何时,才能天下太平?’ 曾是游侠儿的秦颢天攀过巍峨耸立的高山,越过一望无际的荒漠平原,去过繁花似锦的国都南泽,也去过残破凋零的漠北山城。 可不论是在何处,总会有不公不义之事,漠北多恶匪,他们干着欺男霸女的勾当,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群异族,他们烧杀抢虐,更是作恶多端,而国都是不是就好得多?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虽无甚大恶,但小恶也是恶。 而论其范围最广的恶,当属战乱。 游侠身份的他能持剑杀宵小,也能孤身入匪群,但唯独不能拯救因战乱而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千万百姓。 终是不忍,于是他弃剑提枪,投入军营,决定以战止战。 这便有了后来的赤眼神将,而因为麾下士兵皆敢打敢拼,勇猛过人,于是后来凡是秦颢天麾下将士皆以“赤焰军”称之。 这恰与“赤眼”谐音,而‘焰’字更是名副其实,赤焰军将士就像是滚烫的火,上了战场总能爆发无匹的力量,他们在保家卫国的路上,在攻难克坚之时,凭借难以想象的意志力,他们用刀,用枪,用坚硬的拳头,以生命做燃料,像烈焰一般燃烧,直到流尽最后一滴滚烫的血。 失去性命,你以为这炽热的火就会熄灭吗?不!如燎原之势,前赴后继者们迎头而上,让这场火不仅不熄,反而愈发旺盛,是以赤焰军才能横扫敌寇,让这场火刮过万里山河。 光焰万丈内,朽骨重肉,烈火余烬下,方才涅盘重生。 而作为赤焰军的统帅,从游侠到将军的悬殊变化并未给秦颢天带来什么改变,他依旧是他。 只是当初不过一人之勇,而如今,则是“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注一) 尽管战功不断,朝廷仍屡次打压,但秦颢天与赤焰军的影响力却依旧越来越大,因而即便品阶不高,但大乾之内,秦颢天却是一呼百应,景从云集者不计其数。是以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位赤眼神将乃是位真英雄,他打下的每一场仗,皆是为了大乾百姓。 那么,能追随这样一位真英雄,与他并肩而战,哪怕是燃尽性命,也当与有荣焉! 是以,赤焰军方能生生不息,成为大乾首屈一指的雄师。 而今夜,此时。 当这双火眼映入眼帘时,小长歌浑身一震,知道自己终于是见到了敬仰已久的大英雄。 秦颢天背着双手,迈着大步昂首挺胸而来,却沉着一张脸,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秦叔。”数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张家两儿一女不约而同的朝着秦颢天走了过去。 小长歌愣在原地,从刚刚那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她怯生生紧抓着衣角,目光游移不定。 而原本还笑嘻嘻的金建德脸色却也一下紧绷,他瞬间站得笔直,抱住的手骤然放下,紧抿的双唇未吐出一字来,拘束的站在地上。 秦泽却是揉着脸颊,朝着秦颢天埋怨了一声:“没瞧见在比武啊,叫唤什么呢?” “害我白挨了这一下。”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小长歌,见她这般模样,秦泽笑说:“怎么了这是?小郡主?这倒拘谨起来了。” 小长歌略微抬首,一对细眉拧在一起,狠狠瞪了秦泽一眼。 这倒并非是恼他出言调笑,而是小长歌觉得他目无尊长,竟然这么和父亲说话,就算是父子,那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正这时,笑骂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你这臭小子,不过学了三脚猫功夫,在小郡主面前逞勇呢?真是没皮没脸,一点不像我!” “哈哈哈哈。” 小长歌转头看去,久仰的大英雄已经临近身畔,他笑容满面,露出一嘴白牙,铜铃大眼却依旧发红,眼角上堆积着一层细纹。 “真是对不住,中午和几个好兄弟多喝了点酒,一回来就昏睡到现在。” “小郡主有事指教我,说一声,我去王府走一趟便是,哪要你亲自来呢。”走到小长歌身旁的秦颢天弯腰说道。 小长歌一下红了脸,她急忙抬起头,摆着手语无伦次的说: “没...没关系。” “是嘛,小郡主不责怪就好。”秦颢天眨眨眼,往前探出半步,低声笑说:“小郡主身手不错。” “不过我家那小子就是个无赖,他一堆花招,和他比试讨不了一分便宜。” “不过刚刚那一拳打得倒是好,只是偏了位置,要是打他下巴,今晚这小子肯定能睡得跟死猪一样。” “下次你想快点击败对手,记住,朝下巴打,嘿嘿。” 伴随着这几句话的落下,于是这临近身前的魁梧身躯,以及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火眼,一并失去了所有锐气与锋芒。 小长歌张着嘴,只觉这名震四方,让敌寇闻之丧胆的大英雄竟如此随和。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宋妈那已过世的丈夫,以前每次他往府里送新鲜蔬菜时,总是温和的说着些诙谐风趣的话,像是春风拂面,而眼前的虎威将军,似乎也是如此。 于是小长歌的紧张、忐忑、拘束与此时全部被消融瓦解,她咧开嘴,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好!”她笑着答应。 “在嘀咕什么呢?”秦泽揉着脸走了过来。 “说你三脚猫功夫还敢显摆,怎么样?牙被打掉没有?”秦颢天直起身,朝着儿子笑说。 秦泽翻了个白眼:“就这么想见你儿子吃瘪?!” 话音一落,秦颢天突然出手,一把将秦泽抓到身旁,他紧紧搂着儿子肩膀,像是雄鹰擒住鸡崽一般,他捏住拳头揉着儿子脸颊,笑嘻嘻的说:“好儿子,为父见不得你受伤,这就给你揉揉。” 秦泽痛的龇牙咧嘴,拼命反抗,口中不住叫嚷: “很痛的好不好!快把手拿开!” “臭小子娘们唧唧的,一个小姑娘的拳头就打得你直叫唤,以后去了沙场岂不是要当软脚虾?”秦颢天依旧不松手,笑嘻嘻以沙包般大小的铁拳揉着儿子的脸。 见着这般场景,不论是小长歌,还是其余人皆笑了起来。 这过于坚硬的父爱实在让秦泽无福消受,他终于是涨红了脸,大叫一声:“再这样搞我!以后我可要报复你的!” “哦?怎么个报复法?”秦颢天略微松了手劲,笑着问道。 秦泽却抓住这空档,像个泥鳅般从父亲怀中钻出,等跑出了几步远,他这才看着父亲笑嘻嘻的说: “等着吧,你老了我铁定不伺候你,我看你可能过得安生。” 秦颢天也不以为意,摆手笑说: “放心吧小子,用不着你伺候。” “为父不会老!” 此话一出,秦泽大笑不已:“净在那吹牛,是人都会老,你也不例外。” 秦颢天看着他,于两息后,他才徐徐开口,笑着说: “为父没有老的那天,我会在某场交战中,死在战场上。” 此话落下,所有的笑声都于此刻停止,秦泽也不例外,他依旧张着嘴,但脸色却一下变得僵硬。 “嗯,应该是这样的。”秦颢天又笑着补充一句,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气氛似乎在一瞬间凝滞,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秦颢天依旧面色如常,甚至是轻松悠闲。 但下一刻。 “老东西!不要说这种玩笑话啊!”秦泽面色突然蹿红,手指着父亲喊道。 * * * 注一:摘自【辛弃疾·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都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第629章 真英雄 柒 见到儿子突然发怒,秦颢天反而笑的愈发开心: “那不然呢?慢慢变老,瘫倒在床上,你也不伺候,这可怎么办?” 这话并没有让秦泽的怒火消去,小长歌清楚的看见他脸色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大: “不要拿这种话当玩笑!” 秦颢天却摇了摇头,无所谓的说道:“有仗就要打,是人就会死,死在战场上不是很正常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 “当然了,要是你们以后都有出息,兴许我就不用打个没完,能告老还乡了。” 说完此句,他先是看向儿子,继而又看向一旁的张燃张紫笙兄妹二人,接着从张建身上扫过,又转过脸看向金建德,最后转身弯腰,平视着小长歌: “对吧?小郡主。”他笑眯眯的说。 他的询问让小长歌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还在回味着那句‘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 但也不过一息,她便干脆的答应一声: “嗯!” 秦颢天大笑一声,伸出手想摸一摸小长歌的脑袋,但终究手还是没有落下。 小长歌身子往前微倾,乖巧的探出了脑袋。 于是那只停止的手还是落下,摸在了她的脑袋上。 与这融洽场景不合的是旁边的叫声: “等我上战场,自然就不用你这么拼命的打。”秦泽沉着脸说道。 “秦叔,放心好了,凭您的本事,无人能动得了您,况且,我还在呢。”张燃轻笑着说。 秦颢天笑着颔首:“嗯。” “你这几年在军中做得不错,日后定能定会大发光彩。” 张燃笑着挠挠头。 “秦将军武艺超群,治军有方,麾下赤焰军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大乾有秦将军与赤焰军在,日后必定迎来太平盛世,秦将军先前那话,却是多虑了,呵呵。”一直沉默的金建德此刻也挤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拱手说了起来。 秦颢天大笑一声:“那自然极好!” “就当我没说过那话便是,哈哈。” 话音一落,秦泽白了父亲一眼:“我看你倒是心灰意懒了,大有消极之意,不行就趁早告老还乡得了。” 秦颢天被这话逗笑了,“那你来接手?” “下巴胡子都没长出来也能行吗?” 闻言秦泽摇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等着吧,不用几年的。” “累了,回去了。”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就此离去。 见秦泽离去,小长歌揪了揪秦颢天的衣角。 秦颢天低下头一看这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于是笑着说:“没事,这小子就这脾气,我爷俩平时就这么说话。” “明儿一早,我包他又是笑嘻嘻的,嘿嘿。” 小长歌这才嗯了声,秦颢天看着其他人又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刚刚老张遣人来问,你们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秦叔,改日我再来找您。”张燃拱拱手,带着弟弟妹妹离去。 金建德站在原地,见妹妹还没走的打算,他却也不好一人离去,但他也没什么好和秦颢天聊的,毕竟父亲对秦颢天颇为忌惮,严令禁止与其往来。 今日若不是见妹妹闷闷不乐,加上自己多喝了几杯酒,也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带着妹妹来秦府。 但现在也难不倒他,他当即抱着肚子说:“哎哟,肚子疼。” “秦将军,恐怕得借一下你家茅房。”说着却看向了妹妹,小长歌无所表示,只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秦颢天摆摆手:“来人啊,带二殿下过去。” 金建德忙不迭的跟着小厮离去,他不担心留妹妹与秦颢天独处会出什么事,无论如何,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对妹妹这样一个小姑娘有歹心。 随着他的离去,此刻场上仅剩下小长歌与秦颢天两人。 而他一走,秦颢天就一屁股坐倒在了草地上,揉着脑袋笑说: “中午被他们灌了不少酒,现在头还有晕,小郡主不要介意,为什么想和我说的,尽管说便是。” 小长歌有样学样,大大方方的也坐在了草地上,她转过脸看着此刻正在揉眼睛的秦颢天,他须发微湿,其脖颈处的衣领上也是湿漉漉的,小长歌想起先前秦夫人说的话,因而不由轻笑道: “你是被夫人用水泼醒的吗?” “嗯?是啊,我睡得死,醒了之后听她说泼了好几盆凉水才把我弄醒,哈哈哈。” “我本来还有些恼,但她说来了个伶俐可爱的小姑娘,说是要见我。”秦颢天笑着说。 小长歌脸上浮现一朵红云,小声说:“你就不恼了是不是?” “没有,我更恼了。” 小长歌一愣,秦颢天却接着说:“要是人人没事都要来见我,我不得一天到晚待在府里见人啊?那我成什么了,供人看的奇珍异兽?” 小长歌被这话逗得咯咯笑,她托着腮帮子,看着秦颢天说:“可我看你一点都没有恼的样子。” “夫人说来的不是一般人,是王爷的女儿,是大乾郡主,我一想这还得了,郡主亲自来我府邸要召见我,我却睡得跟死猪一样,这岂不是落了郡主面子,我就赶紧起来了。” “哦,难怪你一点都不恼了。”小长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秦颢天却突然收敛笑容,板着脸说:“我恼着呢!” “啊?”小长歌没想到他会说这话。 “我恼夫人应该早点叫醒我,怎能让小郡主等我这么久呢。”他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小长歌开怀大笑,在家中时她都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笑声中,秦颢天又说道:“小郡主晚上过来见我,我想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我从未去过王府,也鲜少与王爷私下闲聊,今夜你们兄妹二人前来,恰好能与你们说些话,只是你哥哥却好像有些腼腆,不像你这小丫头,不怕生。”他看着小长歌。 “你是大英雄,是好人,我当然不会怕,”小长歌歪着脑袋笑。 第630章 真英雄 捌 听到这话,秦颢天双手撑地,微微往后一仰,昂首看向天上那轮明月,笑问: “今日是你父亲生辰,你这小丫头不在家陪你父亲过生辰,大晚上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小长歌看着他说:“大家都说你很威风,是我大乾最厉害的将军,我就想来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秦颢天哈哈大笑:“那你看出来了吗?我是不是英雄?” “嗯!当然是!”小长歌连连点头。 “哪里看出来的?”秦颢天转过脸看着小长歌,反问道。 小长歌一怔,但很快就笑着说道:“你打了很多胜仗,那些敌寇见了你都要落荒而逃,你带着兵马去哪里,那里的百姓就要太平安生。” “或许用不了几年,我们大乾全境都能太平下来了。” 话一落下,“嘭”的一声,秦颢天双手枕在脑后,躺倒在了地上。 “是吗?”他闭着眼说道。 “当然是了呀。”小长歌抱着膝盖,看着躺在地上的秦颢天。 “可我觉得还不行,即便战乱结束,但距离真正的太平,应该还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怎么会呢?有你在的话......”小长歌的话未说尽,秦颢天已出声打断:“人之力总有穷尽时,我也不例外。”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可是....得到了仙人降福,是天生不凡的人。”小长歌笑着说。 闻听此言,秦颢天笑了起来,同时睁开眼扭头看向了小长歌。 小长歌眨也不眨的看着秦颢天的那一对火瞳,那双眸像是在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见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秦颢天抽出一只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你说的仙人降福,指的是这个?” 小长歌立刻点头,:“嗯!大家都说这是仙人赐瞳,生来就是不凡之人,注定是要做大事的。” 秦颢天招招手,“你凑近来看,看我的眼睛。” 于是小长歌挪动身躯,往前探去。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小长歌终于是将这双眼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铜铃大眼内,其眼白部分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而瞳孔甚至也呈现暗红色,此情此景,让小长歌顿生一股悚然之意。 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实在太过奇诡。 “看清楚了吧,这可不是什么仙人赐瞳啊。” “这是病。”秦颢天揉了揉眼,于是那眼睛变得更红。 小长歌眉头紧皱:“病?那会不会让眼睛很痛?” “痛倒是不痛,就是酸涩,流不出泪来,我家那小子先前倒是瞎诌了个病名,我没听过,大夫也没听过,更何况也治不好。” “或许过不了几年,我就看不清东西了。”他笑着说。 小长歌脸色一僵,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她如遭重击,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之敬仰的大英雄竟然会说自己过不了几年都要瞎了。 她完全无法接受,于是着急的说: “怎么会呢!不会这样的!” 秦颢天却依旧面色轻松,轻描淡写的说:“也许吧。” “可能是几年后,也可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但只要好不了,那早晚有一天是要瞎的。” “一定能治好的!宫里太医医术高明,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肯定也能治好你的眼睛,我去让爹请太医给你治!”小长歌激动的说。 “不用了,治不好的,能治好早就治好了。”秦颢天又闭上了眼,不疾不徐的说。 “没试试怎么就知道治不好?总得请太医看看。”小长歌急的脸色发红。 “既治不好,也没那时间。” “什么没那时间?这是你的眼睛!” “总是在外征战,哪有时间慢慢调理治眼呢,这次回京复命,几天后我就要走了。” 小长歌顿时语塞,沉默几息后,她才开口说: “那....那就向陛下说明原由,休息个一年半载便是。” 秦颢天掏了掏耳朵,咧嘴说:“我家那小子也经常这么说。” “本来就是!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可是你的眼睛,你怎么能不当回事!”小长歌见他一脸无所谓,心中突然有些恼怒。 “当然在乎,谁愿意看到自己瞎,这不是还要打仗嘛,等战事结束了,我自然就静下心来找个好郎中来试着治一治。” “那是什么时候?”小长歌皱眉。 “不说了嘛,打完了仗就行。”秦颢天笑着说。 见着这个笑容,小长歌突然沮丧起来,甚至变得难过,因为她知道,只要还有仗要打,那么眼前这个大英雄就不会退下战场。 那这要多久呢?小长歌垮着张脸,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秦颢天问道。 小长歌突然抬头,看着他气冲冲的说:“哼,没你又不是不行。” “你以为我们大乾不靠你带军打仗,就打不赢敌人了?” 秦颢天一愣,旋即摸着脑袋笑说:“我可没这么说过。” “军中还有黄龙,熊骞这几个大将军,还有几个小辈,像张燃,金莽都挺不错的。” “那你不就能向陛下说先退下来嘛!”小长歌急着说。 “这不是想早点结束战乱,让天下太平嘛,我还能奔赴疆场那就该上,这也没错吧?”秦颢天朝着她眨了眨眼。 “你.....!”小长歌被这话噎住,脸涨得通红。 “更何况我这眼也不会那么快就瞎,现在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 “小丫头,你就别操心了,你还小,不要想那么多。”秦颢天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不小了!以后我也是要上战场带兵打仗的!”小长歌郑重的说道。 “是吗?”秦颢天略显诧异的看着她。 “当然了!不然我习武做什么?我就是为了日后上疆场做准备的,我还看兵书呢!” “哈哈哈,那很好,有志气!那今后我就等着在疆场上听你的威名。”秦颢天朝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小长歌愣住了,半晌后才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我爹,还有哥哥们,他们都拿我说的当笑话。” “其他人也一样.....”小长歌脸色黯然。 听到这话,秦颢天脸色一正:“小丫头,说出来的,确实有可能是笑话。” “但若是去做了,哪怕没做到,那也绝不是笑话。” “所谓刚正而自行其意,不为人所动摇,便是这个道理。” 说完他又笑着补充一句:“听得懂吗?小丫头?” 小长歌点点头:“懂的,我也习字读书呢。” 秦颢天笑着微微颔首,遥望夜空,自言自语的感叹道:“如此,也算虽死无憾了。” 小长歌默默回味着这几句话,也看向了夜空,天有朗月,地有清风,虽一片祥和安宁,但小长歌却思绪万千。 一会想着这几句话,一会又想着虎威将军身有隐疾,今后又该如何是好,烦恼油然而生,但她却不知该说什么话。 秦颢天也未曾再开口,他躺在草地上,只是看着那轮明月,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 一阵沉默后,他突然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小长歌正要开口,秦颢天却又接着说道: “回去之前,能帮我带几句话给王爷吗?”他含笑看着小长歌。 第631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怎么了这是?”秦泽看着发呆的金长歌,疑惑问道。 “小姐?”晴儿上前两步,拉着金长歌的衣袖。 “嗯?没...没什么。” 昔日旧事终是散尽,当视线逐渐凝聚后,最终是再度定格在眼前这与记忆中虎威将军有八成相似的这张脸上。 金长歌此刻心内杂绪万千,那一夜入秦府之事仿佛就在眼前,但此去经年,春落秋枯,至此时早已是物是人非。 当初被自己一脚扫倒在地的倔强少年张建,已经同胡马人拼死在了北库草原,他的哥哥张燃武艺高强,却也于会昌一战力竭而亡。 至于虎威将军,他那夜说的话却是一语成谶,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死在了同倭寇交战的海上。 可今日的金长歌已知那一战的前因后果,若那是一场没有阴谋的战斗,那虎威将军绝不会死。 葬送虎威将军命的人,不是来自扶桑的倭寇,而是自己的家族。 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是死在敌人之手,而是死在了他为之而战的自己人之手。 而虎威将军在战死之前,又在想什么呢?他是不是从未预料到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不,他或许早有预料。 那晚他说要让自己给父亲带话,但在自己询问是什么话后,他却陷入了长考,最后没有留下半句话,只是笑着说改日亲自去王府一趟。 但这改日再去一趟终究还是没有实现。 在离开秦府后回到家中后,父亲勃然大怒,将二哥狠狠揍了一顿,甚至下令将自己禁足。 而不过俩日的功夫,陛下便下急令让虎威将军出京奔赴战场。 那夜,是自己初次见到虎威将军,却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后来虎威将军回过几次京,但父亲却严加看管自己,未得首肯不得踏出王府半步,甚至说若有人协助自己出府,就要砍了他的头。 那时自己还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而现在看来,他却是早已经将虎威将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等着一个好时机就将他拔除。 如此荒唐,如此可笑,如此令人心寒。 可那晚虎威将军原本想让自己带回去的话是什么呢? 这终是得不出答案的猜想,如今虎威将军已逝,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但幸好,如今的大乾,今日的焱国,这片国土上已经再无纷争,它终于是太平了。 将军未在生前达成心愿,但他的儿子却完成了他的遗志,而此时此刻,他说出了这豪言壮语,想必虎威将军在九泉之下,也一定颇为欣慰吧。 想到此节,金长歌在悲悸之余却又萌生一丝安慰。 于是这张脸便露出了喜与哀同时交织的神色,而这让正看着她的秦泽疑惑不解。 “想什么呢?不会是觉得我的做法过于冒进了吧?”他问道。 回过神来的金长歌逐渐收敛神色,心绪也慢慢平定,她摇了摇头:“不,这不冒进。” “这是当下大势所趋,反正他们也不会收敛野心,总会来我国土发起掠夺,那我们自然不能想着妥协,唯有与他们抗争到底才是最好的办法。”她斩钉截铁的说着。 随着此话落下,秦泽颔首道: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在这场海战结束后,战事可以暂且告一段落了。” “一时半会,他们还无法来我们国土,我们也不着急与他们打下一场,在此期间,休养生息,做好万全准备便是。” 话一落下,晴儿在旁小声问道:“陛下,那您现在是......” 秦泽接着说:“明日一早,与我一同回金陵。” “登基已有数月,我却一直在外,眼下此地战事结束,总该回去一趟了。” 闻言金长歌一愣,但却莫名紧张起来,脸色也变得略有些僵硬。 晴儿却是满心欢喜,跟着道:“是,陛下!” 秦泽见金长歌脸色有异,沉默不语,遂走到身前,坐在了她身旁的椅中。 “怎么了?先前不是说要随我回京吗?现在是不愿回去了?”他抬首看向金长歌。 “小姐?”晴儿脸带诧异,小声问了句,秦泽却朝她摆了摆手,晴儿心领神会,当即躬身退出房间。 “没..没有。”金长歌垂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小声的说道。 “那为何见你有些闷闷不乐?像是不情不愿。”秦泽审视着面前的少女。 金长歌轻叹一声。 “坐下说吧。”秦泽伸手拉过张椅子,金长歌接过,缓缓坐了下来。 但她一坐下却依旧未开口,秦泽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他。 在沉默半响后,少女才低着头细若蚊哼的说道:“两年前的扶桑海战,虎威将军他.....” 说到这,她抬起头看向秦泽,果然见到他的脸已变得凝重起来。 “嗯,我知道。”察觉到了少女接下来要说的话,秦泽先一步回道。 “他是被我家给害死的.....”少女深吸口气,终于是将心里不愿面对的话给吐了出来。 秦泽弯下腰,面无表情的说: “所以我要让他们都偿命。” “扶桑人我已悉数诛杀,而合计坑害我爹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一个。” “以金风鸾为首的那些人,都已经押回了金陵,待我回京,我会将这些人带到万民面前,阐明罪行,让他们偿还犯下的罪行。” “我不会姑息,也绝不会饶恕。” “这既是天下人的共仇,也是我的私仇。” 说到这,秦泽脸皮微微抽搐,手也攥成了拳头: “我爹戎马半生,从参军到逝去,初心从未变过,他不爱功名利禄,也不在乎任何虚名,他这一辈子为何而战,其实不用我来说。” “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其实我早和他说过,这样打下去,一定会被朝廷所忌惮。” “他什么都明白,但却依旧要这样做,只因为天下还未太平,他就绝不会脱下这身盔甲。” “他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又特别蠢,像个执拗天真的小孩。” “但他这样的人,不该落得这样的结局。” “这不公平。”语尽此处,秦泽垂首看地,双肩微颤。 第632章 旧约新定 待这番话说完,秦泽不再开口,陷入了沉默。 少女何尝不知他在想什么,于是心中愧疚之意越发强烈,在短暂的沉默后,她终是带着满腔歉意开了口: “对不起。” 这毫无份量的致歉让少女羞愧,但除了能说这句‘对不起’之外,她知道自己无法做出任何补偿。 “和你没关系。”这时,秦泽深吸口气后揉了揉脸,直起腰板看着金长歌说道。 “可是....”感受到他投来的视线,少女目光闪躲。 “有什么可是的。” “他要是能在晚上托梦给我,也绝不会说你半个不是,我都能拎得清,他还拎不清嘛。”秦泽摆了摆手,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这话让少女的负疚感消退不少,于是她垂着脑袋低低的嗯了声。 “明天回京,知道嘛。”秦泽将此行来意又说了一遍。 “好。”少女没抬头,但已干脆的答应了一声。 秦泽看着低头的少女,张着嘴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却又有些踌躇,少女埋着脑袋也没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直到半响后,秦泽身子往前略倾,低沉着嗓音道: “回京之后,你.....” 少女突然抬头,也在这时开了口: “你还记不记得.....” 二人都与此时开口,话重叠在了一起,于是二人皆将要说的话停了下来。 “你先说吧。”秦泽努努嘴。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去过你们家,我十岁的时候,那是个晚上。”少女睁着明亮的双眸,开口问道。 秦泽一楞,思考一息后含笑点头:“昂。” “记得很清楚,你大晚上跑过来打擂嘛。” 闻言少女脸色窜上一抹红:“胡说,什么打擂。” “我可没胡说,你非要找我打一场,我脸还挨了你一拳。”秦泽摸着左脸,似乎在摆证据。 “那又不算,只是玩玩罢了,谁让你那时候只有三脚猫功夫。”少女反驳着他的话。 秦泽也不以为意,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 见他发问,少女犹犹豫豫的说:“你不是在大家面前被我打了一拳落了面子,然后又和护父亲吵了一架,气呼呼的回屋了嘛。” 秦泽眉头开始皱起,已经于心内开始组织语言反驳。 但少女却接着道:“你回屋之后,我没走,我和虎威将军单独在花园聊了好长时间,临走之前,他本来是说要我带几句话回去,只是后来想了想又没说。” “我想问问,后来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听到这里,秦泽才明白了少女为何要说这一桩往事来。 于是本已经尘封的记忆开始愈发清晰的浮现于脑海之中。 其实那晚所发生之事他几乎没有忘记一点,毕竟自己当着好几个好友的面被金长歌一拳打了脸,就因为这,之后他们没少拿来调笑自己,固而印象深刻。 他清楚的记得那晚回屋之后自己并未睡觉,而是去洗了个澡。 随后便听小厮说张染兄妹三人已经回去了,而洗完澡的后的自己却饥肠辘辘,毕竟那时不过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一饿就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待吃的肚子滚圆后更是睡意全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于是便又出去溜达消食,恰好撞见父亲回到后院。 一问才得知他是刚送金长歌兄妹二人回去,而之后..... 思索的秦泽逐渐回想起父亲在和自己碰见后说的话来。 而此刻,见秦泽沉默不语,金长歌忍不住问道:“有吗?没有就算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呵呵。”这时,秦泽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嗯?”少女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秦泽却是笑而不语,反而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笑什么呢?”二人面对面坐着,既好奇又疑惑的少女伸手推了推秦泽,开始逼问。 秦泽却依旧不吭声,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笑。 “是不是想起来了?肯定有说什么对吧?你倒是说话啊!”少女的急性子让她忍不住催促了起来,她奋力晃动着秦泽的身体,几乎将他从椅子中推下。 “嗯,他是说了话。” 正这时,“啪嗒”一声脆响。 宝剑掉落在地,少女一愣,推搡的手也停了下来。 秦泽弯腰,将从身上掉落的宝剑捡起。 接着,他站起身,收敛了笑容,面向少女郑重的说道: “但有件事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明白。” 面对突然收敛笑容,变得肃穆的秦泽,少女心中咯噔一声,想着那肯定是极为重要的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什....什么?” “那晚你来打擂,揍了我一拳,不是我本事不济,只是因为我爹突然喊了声,导致我分了神,所以我才被你一拳打到了脸上。” 此话一落,少女的手足无措立刻消弭无踪,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秦泽要说的不过是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当即嗔道:“那又怎么样?我怎么就没分神呢,说到底还是你本事不济。” 闻言秦泽肃穆的脸再度浮现一抹笑意:“是吗?” “当然是。”少女站起身来,寸步不让,即便如今已经不是郡主,少女却依旧保留着倔强与直率的个性。 “这些时日,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吧?”秦泽目光上下打量着金长歌,突然话锋一转。 少女满头雾水,但跟着便道:“是啊,怎么了?” 话刚说出,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秦泽接着说道:“那好,我们再比一场吧。” “比就比。” 没有丝毫犹豫,金长歌一口答应下来。 “就现在。”秦泽接着说。 “行啊!不过你先说说,到底他说了什么。” “可以告诉你,但你先赢了我再说。” “好!”少女答应得干脆。 “可若我赢了,我得要个彩头。” 少女眉头一皱:“那....也行,不过是什么彩头?” 秦泽看着金长歌,不紧不慢的说:“先前听闻谁要想娶你为妻,得先打赢你,有这事吧?” 瞬间,少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片。 原来他七拐八绕就是要说这个,呵,男人! 沉默两息后,她涨红着脸回道:“是!” “那就拿这个当彩头了,走吧,下楼。”没有给少女拒绝的机会,秦泽转身就走。 少女迟疑了一息,但很快,她便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佩剑走了出去。 第633章 贴身肉搏 阴云笼罩天际,明月消弭无踪,夜黑的深沉,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中满是压抑沉闷的湿气。 小院内的灯逐一点亮,昏黄的烛光之下,晴儿一脸懵的看着往后院空地上走去的二人。 她不明白怎么陛下和小姐在屋里聊着聊着,就突然要大打出手了呢。 虽说是切磋比试,但这挑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这都已经是深夜了,且明日一早就要回金陵,真要有比试的兴致,那也该在回到金陵后再比才是,何必非要在今夜比一场呢? 况且看二人的样子,倒是格外郑重,说是切磋,但这架势可实在不大像,晴儿担心的看着两人,无论是谁受伤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此刻,虽是后出门,但已先一步走到空地的金长歌已经站定。 先前刺杀洋人们时她剪去了长发,最近这段时日头发也没长长多少,因而还是梳着个马尾辫,此刻她提着宝剑,像是个侠客般静立在地,甚至还在吐纳气息让自己身心保持最好的状态。 正走来的秦泽将手中宝剑放在了后院石桌上,扭头朝着金长歌喊道: “干什么呢?还不把剑放过来,比拳脚又不是比剑。”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金长歌一愣,旋即快步跑来,将剑也放在了石桌上。 “刀剑无眼,把你伤了怎么办?”秦泽笑吟吟的说道。 “哼,别说大话,比剑你更赢不了。”少女还嘴道。 “呵,等比完拳脚就知道我有没有说大话了,当年的那一拳我可痛了一晚上,你该还我了。”秦泽走到空地,看着她笑说。 金长歌走上前来,与他面对着面,不屑道:“待会挨揍了,可别说我下手无情。” “你还是先想着怎么护好脸吧,接下来我可是要还你一拳的,即便你肿成个猪头一样跟我回京,我也不管了。”秦泽摆出架势,朝着她笑嘻嘻的说道。 一听这话,少女紧抿双唇,她已决定待会就要再给他一拳,让他好好回味当年的滋味。 一旁观战的晴儿这时却急忙说道:“陛下,小姐,点到为止就好。” “可不能打脸,谁被打肿都不好看。” 秦泽置若罔闻,依旧道:“那不行。” “这一拳是一定要还的,你先去准备好药膏,等着待会给她敷脸吧。” 话音刚落,已经摆好架势的金长歌娇斥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看招!” 一如当年,少女不改本色,率先出手。 今日不同当初,上次比试时,她还仅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但如今的她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不论是身手的矫健还是气力,都比当年强了太多,更何况刺杀那夜,她在险象环生的围攻中还能连杀数十人,因而其心智也已经磨砺得宛若磐石。 正所谓出手见真章,金长歌此刻身姿宛若游龙出海,几乎是娇斥的瞬间便已经冲到了秦泽面前。 而这次,她依旧用的是拳头! 一记右手直拳,她毫无保留的挥向了秦泽左脸! “啊!”在旁观看的晴儿惊叫一声,她知道小姐身手不凡,但面对陛下,她怎么也该收敛些才是,可一见她出这一拳,晴儿就知道她是全力以赴,那么当拳头击中陛下,陛下必定要一头栽倒在地。 她的心紧紧的悬了起来,呼吸甚至都在这瞬间仿佛凝滞,她甚至不敢再看,因而眼睛眯了起来。 而下一瞬。 晴儿浑身一震,双眼瞪得溜圆。 “你干什么?!”惊叫声从场中响起,来自一脸惊慌的金长歌。 原来在她挥拳即将打向秦泽左脸的瞬间,秦泽却突然俯身,不仅避开了这一拳,反而往前疾冲,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而此刻,被抱住腰的金长歌涨红着脸试图将他推开。 秦泽却闷不吭声,在抱住她腰的瞬间便探出一只脚勾住少女脚踝。 “嘭”的一声响。 脚踝被大力勾动的少女无法站稳,而腰部被紧紧搂住更让她无法发力,于是不可避免的,她往后仰倒在了草地上。 与她一同倒下的还有秦泽,直到此刻他依旧没有松手,因而也随着少女一同倒下。 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他骑在了少女腰部,此刻正笑嘻嘻的举起一只拳头,即将落在少女脸上。 金长歌惊怒交加,但她反应却格外灵敏,在见识过秦泽的奇招后她便已冷静下来,在拳头即将落下之时,她弓起双脚,以膝盖猛地往秦泽后背顶去! 秦泽似乎也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少女还能如此迅速的使出应对招式,猝不及防之下被猛地顶住后背,随之往前一仰,不仅拳头挥空,整个人也跟着往前趴下。 而这也不可避免让他胸口压在了金长歌脸上,金长歌正要将其推开,秦泽却已主动扭身,像只泥鳅般转过身滑到了少女身后。 但这却让金长歌脱了困,她急忙腰腹使力,只是刚抬起身..... 突然! 两只手猛地从身后探出,一把钻过少女腋窝,接着又立刻收紧。 金长歌只觉双臂如同被铁链锁住一般动弹不得,但身体柔韧性极好的她立刻做出了应变,她要已一个上抬脚踢向身后男人的面门。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脚还未完全抬起,男人的双脚便抢先攀附了过来,将自己双腿牢牢钳住。 一旁观战的晴儿面红耳赤的看着二人的“缠斗”。 此刻小姐被陛下从身后牢牢钳住,陛下是半躺在地上,而小姐.....则是背身躺在了陛下身上。 陛下先是像泥鳅一般滑溜,此刻却又像是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让小姐动弹不得。 晴儿大致认得出这是什么招式,有些像是擒拿,又有些像是摔跤,虽然招式用起来不大雅观,但不得不说极具成效。 小姐是女子,本就气力不如陛下,而遇上这种贴身招式,更是难以应对。 此外,这两人现在这个姿势,也着实羞人..... 晴儿捂着脸,只是透着手掌缝隙往外看。 而被制住的金长歌同样面红耳赤,她努力挣扎,但身后的男人却将手脚越收越紧,这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但不服输的性格由来已久,她奋力扭动身躯,还在做着抗争。 第634章 赢下所有 已是五月中下旬,虽今日白天阴云笼罩,并未有一丝阳光落下来,但气温却依旧不曾降下,而在这无风之夜,空气中更是沉闷湿热。 须臾之间,少女已经大汗淋漓,绯红的脸上汗水涔涔,映衬得那张脸愈发娇艳红润。 控制着少女身躯的秦泽额头也渗出了汗水,眼皮上甚至已经积起了汗珠,正顺着流入眼中,微微刺痛随之而来,秦泽却实在腾不出手去擦拭。 尽管已经钳住少女手脚,但他却依旧不敢大意,毕竟少女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她是一只身手矫健的雌豹,只要掉以轻心必定会被她反扑上来。 而依旧不曾放弃,还在奋力挣扎的少女这时突然气冲冲的喊道: “你这算什么本事?!” “不是说好了比拳脚嘛!可你一拳没出,反而使这种花招!”剧烈的挣扎让少女气喘吁吁,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 “非得站着打才是拳脚?地面上就不是了?”秦泽微喘出一口气,笑说道。 身后传来的呼吸声让少女耳朵有些发痒,而这话她自觉也无法反驳,于是便不再说话,而是咬紧了满嘴银牙,骤然腰腹使力,纤腰猛地一扭,连带着将一只紧绷的长腿挣脱。 秦泽心中一紧,正要有所动作时,少女脱困的长腿突然弯曲,而后以一击膝顶往后而来,正对着自己面门。 这夸张的动作常人绝做不出,由此可见少女身躯柔韧性几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而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秦泽连忙扭头,这才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击来势极快的膝顶,但少女的膝顶却并未就此结束。 一击落空之后,她稍将腿放下便再度拱起,仍是以膝往后顶去。 秦泽于是再躲。 而少女继续以这种手段发起攻击。 一下接着一下,等到秦泽连躲七八次后,少女因这高强度的抬腿动作累的如同牛喘,而在这当口,她突然张大嘴猛地吸了一大口气。 “给我松开!”她骤然娇斥一声,同时再度发起了攻势。 仍是一记向后的膝顶,秦泽已经接连避开数次,早已愈发娴熟,此刻更是如此,他仅是将脑袋移了一两寸便将这一记膝顶避开。 但这时却变故突生。 少女并未因这一击未中便疲惫的将腿放下,而是以膝关节为发力点,让小腿猛地抻直,如鞭般击出。 “啪”的一声脆响。 少女的小腿挨着秦泽的耳朵,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耳根处传来一阵疼痛,秦泽瞪大着眼,全没料到少女竟还能做出这样的动作来,但也不过是一瞬之间,他便伸长脖颈,在少女小腿即将回落之时用脖子与下巴中间的缝隙将其夹住。 “呃。”少女闷闷的痛叫了一声。 尽管身体柔韧性很好,但此刻她一条腿贴在草地上被钳住,另一条高抬起的腿却与这时也被制住,甚至都放不下来,因而两条长腿此刻是以呈现“一”字形,甚至已经略微超过了一百八十度。 以如此手段再度制服住少女的秦泽脸已经发烫发红了起来,毕竟现在的这个姿势实在不太雅观。 挨着这么紧,他甚至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的滚烫,而其湿润发间传来的淡淡香味也直往鼻中飘过来,这愈发让他心潮澎湃,于是他尽量控制着呼吸,喘着气说: “服不服。” “不服不服!”少女气喘吁吁,尽管此刻身体更加难以动弹,也让其呼吸越发艰难,她却依旧不认输。 “呵,不服?” “我能这样压制你一晚上!”秦泽说道。 一听这话,少女奋力扭动身子,但以这种姿态被压制的她只是微微一动便从腿跨间传来股阵痛。 在旁观看的晴儿见到她这般形状,心中不免担忧,遂急声道:“不行了,小姐。” “你就认输吧。” 少女装作不听见,咬着一嘴银牙仍在试图扭动身躯,而秦泽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这种贴身肉搏,男人的力气又岂是她一个女子所能抵挡得了的。 随着秦泽的发力,少女虽然并未感受到太多疼痛,但呼吸却愈发急促起来,胸腔中的空气层正在被快速挤压,而她即便是用口鼻一同呼吸,也弥补不了这个差距。 于是她的脸开始变得愈发潮红,头发已经在缠斗中松散,乌发披散在布满汗水的脸上,这让她甚至都难以睁开眼睛,而手脚在这时也渐渐没了力气。 此刻的她像是被带出水面的鱼儿,只能徒劳的张着小嘴喘息,但尽管在拼命呼吸,可得来的空气却是少之又少,反倒是从脸颊上流下的汗珠不断渗入嘴里,让少女的舌尖品尝到了一股咸滋滋的味道。 少女的“惨状”让晴儿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还在不断的喊着: “小姐,别硬撑了。” “你已经........” 半睁着眼的金长歌听着不远处晴儿的声音,但声音却越来越小,甚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呼~” 她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小,脑海中开始变得浑浑噩噩,身体仿佛脱离了控制,不仅不再显得沉重,反而变得轻飘飘的,好似升上了云端。 终于,身子一软,她彻底闭上了那双耷拉着的眼。 秦泽猛地松开手,吐出了胸中一口浊气,接着一个扭身坐到已经平躺在地的少女身旁,正要俯身之时,少女却突然睁开眼。 秦泽心中一凛,立刻架起双臂护在身前,少女却轻轻的喘息着说: “我输了。”她耷拉着疲倦的眼皮,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这场贴身肉搏的战斗,她输的彻底。 秦泽放下手臂,静静的看着她,而后他一翻身,挨着少女躺在了草地上,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二人不言不语,都是在轻声喘息,感受着逐渐平复的心跳。 而片刻后。 “那这个彩头,我拿了。” 秦泽转过脸,看向了少女,因这剧烈的搏斗,少女的脖颈都已经粉红一片,汗水让她的肌肤显得格外光润。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少女也转过了脸。 对视之间,少女脸上本已逐渐消去的潮红色再度涌现,但目光却不再躲闪。 “昂。”她轻声说道。 一字落下,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看向了夜空。 第635章 小满 上 晴儿识趣的没有打破两人间的融洽氛围。 尽管她年纪不大,但其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经在王府的密探生涯中磨炼得炉火纯青,于是此刻她只是安静的站在远处,不发一言的看着二人。 而躺在草地上的金长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后,已经彻底恢复,但这会她却不想起身。 就这样安静的躺在草地上,闻着草木与泥土的气味,是一件平时不会刻意去做,但偶然做了却会发现很美好的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的躺在草地上看着夜晚的天空,尽管上无明月与繁星,但这份静谧也足以让人心神安宁。 这不由让她联想起多年前去秦府的那晚,那次她也是像这样躺在草地上,只是那天月华如练,远比今夜要明亮得多。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看向秦泽: “说了什么?” “什么?”秦泽依旧看着夜空。 “别装蒜,你爹到底说了什么?”少女转过身,侧躺在了草地上,手枕着脑袋看着秦泽。 秦泽扭过脸,朝她眨了眨眼:“可你又没赢我。” “快说。”少女伸手推了下他的胳膊。 秦泽一动不动,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什么不能说的话?让你这么藏着掖着,赶紧给我说。”少女挪动身子,凑到了他身旁,又推了推他的胳膊。 秦泽置若罔闻,任凭她推搡却依旧不发一言,似乎打定主意绝不会吐露出半个字。 金长歌终是忍不住,娇嗔道:“我就这一个请求,有什么不好说的,”说话之时,她手掐着秦泽的胳膊。 “你没赢我。”秦泽无视少女的请求。 “你....!”少女气不过,从地上坐起,瞪着眼看他。 秦泽却朝她着眨了眨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懒模样。 二人大眼瞪小眼,在沉默几息后,少女双颊浮上一抹红晕,慢慢向着秦泽俯下了身,秦泽心中一跳,看着这张精致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 但少女并未做出格之事,她只是将嘴巴贴着他耳朵细声说了些话,而待话一说完,她又立刻往下一趟,将身子背向了他。 “你确定?”这时,却轮到秦泽扭头看她了。 “唔....你说了就行。”少女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哼,此刻的她蜷缩着,万分羞怯的掐着掌心。 但随后,却是大笑声从她背后响起。 “哈哈哈,对我使美人计这一招可行不通啊,你可是已经答应我了,以后就是我的人,那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还需要你说嘛。” 一听这话,少女羞怯的脸涨的通红,她猛地坐起,看着一脸促狭的秦泽恨得牙痒痒。 接着,她站起身,指着秦泽恶狠狠的说道:“快给我起来!” “不就是输了你一场嘛!那又怎么样!”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比试拳脚本就我吃亏,咱们再比一场,不比拳脚,就比剑!这才公平!” 秦泽笑着摇头,“不比,我已经累了。” “不行,我还没累你累什么,难不成你还不如我?”嗔怒的少女弯下腰,一把捉住秦泽的手,要将他从地上拽起。 “真的累了。”秦泽懒洋洋的说。 “不准累!你是我未来的丈夫,现在年纪轻轻的你都说累,以后怎么办?!”少女涨红着脸喊道。 此话一出,秦泽愣住了。 少女却好像豁出去了似的,红着脸接着朝他喊道:“赶紧给我起来,我不允许你说累。” “有剑却不用那带在身上做什么,只是当个花架子,做摆设么。” 秦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说:“你会知道的。” 少女没听出这什么意思,嗔怒道:“别说那么多。” “赶紧起来,证明给我看看!” “就怕你银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带着柄好剑却连用都不会用。” 说着她一松手,任凭秦泽再度躺倒在地,她却小跑着去石桌上取回那两柄剑。 待取回剑后,秦泽已经从地上坐起。 “来,比完这一场,我赢了你就通通告诉我!” 金长歌将【矢志】宝剑抛向秦泽,秦泽一把接过:“你就那么想知道?” “我必须知道!”少女点着头,脸色变得格外郑重。 秦泽却突然嗟叹一声,缓缓从地上站起:“行吧,那就再比一场。” 见他终于答应,少女心生欢喜,随即道:“老规矩。” “说吧,你这次要什么彩头?” 闻言秦泽嘴角一扬:“哦?看来你没有赢我的把握。” “当然有,随你说要什么彩头我都答应,因为我知道这次你绝对赢不了我!”少女昂首挺胸,豪气的说道。 此话落下,秦泽沉吟两息后才缓声说道: “这次不要彩头了。” “就这么比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少女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立刻点头,生怕秦泽反悔。 刀剑比试比拳脚危险许多,稍有不慎便会流血受伤,因而这次二人约定只比一招。 一招之内便定下输赢。 随之,二人再度面对面站定,手皆搭在了剑柄上。 “小心了!” 夜色越来越深,天黑的几乎不透光,而此刻,伴随着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喊声与拔剑出鞘声。 二人同时抽出宝剑攻向对方! 【矢志】刚且硬,乃是柄至刚至猛之剑,持剑的秦泽飞身箭步,招式大开大合,用的是在疆场上那套打法,他一剑挥出,像是长枪在横扫。 【辟水】柔且软,韧性极足,金长歌身段柔软,犹如一只振翅而飞的云雀,而这柄剑,便是她身躯外延伸而出的爪与喙,因此她是提剑刺,像是扑棱翅膀的雀儿冷不防的轻啄。 几乎是眨眼之间,这一招的比试便已经落下帷幕。 并未响起剑与剑之间碰撞的声音,而是响起了一轻一重的脚落地声。 先落地的秦泽站在了金长歌开始所在的位置上,他提着剑,剑尖朝下,而在其背后脖颈处,还搭着一截窄细的剑尖。 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金长歌手腕一动,【辟水】挽了个回旋“噌”的一声收入鞘中。 “承认了。”收剑回鞘的金长歌,脸上旋起了个梨涡。 “刺客的身手,是不太一样。”秦泽自嘲一笑,收起了剑转过身去。 少女并未因为胜利而自鸣得意:“也只是险胜。” “你不是银枪蜡枪头,还是很厉害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立刻让秦泽脸上一热,情不自禁的挠了挠头。 少女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凑到他身旁道:“说吧,该你履行承诺了。” 第636章 小满 下 秦泽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慢慢的坐在了地上,少女急忙凑过来挨着他坐下。 =倏忽一阵风吹来,少女看着秦泽,将散落的一缕短发拢与耳后。 “说吧。” 秦泽也在看着她,她的额头上贴着十几根湿发,脸上还挂着几滴汗珠,双眸分外明亮,里面全是期待。 沉默几息后,秦泽双手撑地略微往后一仰: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嗯?”少女柳眉颦起,疑惑的看着他。 秦泽歪着脑袋:“听不懂?那我复述我爹的原话吧,你听好.....” 刚说到这,秦泽话音顿止,他伸手摸向脸颊,数滴水珠落在了他脸上,砸出粉尘般的水花。 于是他再度抬起头看向天空,少女也于这时仰面看天。 乌云密布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还是不曾散去,明月失隐,星光不显,墨一般的黑占据了整个苍穹,而这整日整夜,空气都沉闷而湿热。 任何一名农人都能看出,这万里苍穹之上,这厚重云层之中,早已积满水气。 一场暴雨已含在天公口中。 而现在,风从天公唇齿间露出,这一阵凉风盘旋着吹向万事万物,于是顷刻之间,晦暗幽深的天幕被撕开了个口子。 倾盆暴雨,骤然而落。 “哗哗哗。” 雨滴汇聚成线,宛若瓢泼一般的雨水来的狂暴而迅猛。 不闻丝毫雷声,唯有这场骤雨,云层中似有怒涛翻滚,雨声像在咆哮奔腾,骤雨抽打着焦渴难耐的地面,雨飞水溅,迷滢一片。 纷乱嘈杂的雨幕中,晴儿朝着仍在被雨水浇筑的秦泽与金长歌大喊起来: “下雨了!” “陛下,小姐,赶紧进屋啊。” 只是顷刻之间,晴儿便已经湿了全身,脸上布满了水珠,在不断落下的雨水中她甚至难以睁开眼睛,因而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雨水中的两人并未动身,他们甚至还坐在草地上。 ‘都下这么大雨了怎么还坐在地上啊。’见他们没有回应,晴儿心中哀怨,但还是急忙转身跑向屋子去取伞。 闷热被清爽的凉意所取代,本该安静的夜晚在骤雨中变得喧哗,热闹。 被雨水浇筑的草地上,关于陈年旧事的讲述则在继续,人声和雨声一同落下,不知何时,少女已贴紧秦泽,听着他的喃喃话语。 嘈杂的雨声将秦泽说的话打得七零八落,但少女却听得明明白白,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的身躯微微颤抖。 雨水滴落在少女白净的额头,凉意沁入心扉,雨水流过泛红的眼,少女的眼泪与雨水交织杂糅在一起,模糊了这张又喜又悲的脸。 雨声未止,人声已停,少女埋在秦泽怀中,痛哭流涕如同年幼稚童。 秦泽一手摸着少女脑袋,一手拂过眼帘,甩落一片水珠,无声的看着这纷乱雨幕。 —— —— 正踏着楼梯奔跑的晴儿在纷乱嘈杂的雨声中突然醒悟。 “今儿是五月廿二,可能要下雨,我怎么给忘了,唉!”她加快了脚步。 五月廿二,正是立夏的第二个节气,是谓【小满】,满则招损,小满即安。 有道是小满迎夏,不野不归,山川草木盛,万物渐丰盈。 民谚有云: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又云:人生小得盈满,当留白三分。 —— —— 烈日当空,晴空万里无一片尘埃。 天穹是澄净的,便是连地也清爽不少,数日前的那场暴雨将金陵城冲洗了个遍,让这座偌大的城池上上下下似乎都焕然一新。 而今,它却显得过于燥热了。 最早爬出泥土的蝉已经蜕下了背在身上十几年的壳,它们寻着最近的树爬了到高处,聒噪的带来了夏日的第一声蝉鸣。 聒噪的蝉鸣声中,气派齐整的仪仗队已经在城外的大道上站了一上午,熊熊烈日让他们汗流浃背,但每个人却依旧昂首挺胸,目光沉毅的望着道路。 众大臣们也是如此,稍早时候开过朝会后,他们便赶着来到了城外,此刻也恭候在了这里。 与他们一样,张励今日也起了个大早,此刻也来到此处,其因是今日陛下便将抵达京师,并且不一会就要到了,因此他自觉必须要出城相迎才显得隆重周到。 按照先前从南泽发来的信件中所说,本来早该在三天前陛下一行便能回到京师,只是后来又传信件,说是陛下受了风寒,身体有恙,因而慢了行程。 慢些倒也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张励却对得了风寒的秦泽格外忧心,毕竟国君龙体受恙可绝不是件小事。 不过在忧心的同时他却又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在一日热过一日的夏天,秦泽怎么会得了风寒。 南泽又不冷,怎么可能得了风寒呢?除非说他贪恋凉爽,在南泽的这段时日内总是在海边晃悠,甚至是长时间下海游泳,如此才有可能不小心得了风寒。 可这事换做别人或许不大可能,但陛下却是个年轻人,下海这事他还真能干得出。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一旁渐渐响起嘈杂的说话声。 “来了!来了!” “陛下回来了!” 张励抬首看去,果见远处已出现一股兵马,虽人数不多,但毫无疑问便是陛下一行。 当即,他脸色一正,振臂高呼道: “诸位!都精神点!” “随我一同恭迎陛下回京!” —— 马车内。 仰躺在椅中的秦泽耷拉着眼皮,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去年出金陵去北凉,之后一路征战他都未曾生过一场病,这得益与自小便锻炼的极为健壮的身躯,这才抗过了大灾小病,但在那晚与金长歌比试一番后淋了场暴雨便得了风寒,这委实让他没想到。 而明明一同淋了雨,金长歌却好似无事发生。 也不能说无事发生吧,事实上那场暴雨似乎将她的所有负面情绪冲刷了个干干净净,那晚之后她精神状态格外饱满,变得元气满满。 这就不得不让秦泽心生揣测了。 都说女人如祸水,而漂亮的女人更是祸国殃民,难不成冥冥之中在那晚这贼老天将一些不好的东西转嫁到自己身上来了? 想到这,他不禁眉头一挑,看向了紧挨着自己的少女。 少女眨着无辜的眼,脸上却满是忐忑。 第637章 回京 秦泽于今日回京的消息百姓们早已得知,因而从城外十里处到城门口,除却张励带来的朝臣与仪仗队外,还有难以计数的平民百姓,在秦泽抵达后,他们欢呼雀跃的跟在车马队的两侧,其欢颂之声不绝于耳,仪仗队还在敲着班师回朝的鼓声,这几乎将秦泽的耳膜给震破。 虽然得了风寒,但几天过去秦泽自觉已经消退,只是未免还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但随着跟随而行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不得已只能下了马车,骑在了马上接受人们的“观仰”。 而这次回金陵又与上次不同,上次回京是追着金建仁一路杀进了京城,大事还未彻底办成,而此次回京则是已经彻底推翻金家,将国内战事全部结束,因而这次的回京要比上次要盛大得多。 一入城门,除却道路两侧的兵马警戒外,其余地方挤满了乌泱泱的民众,男女老少数不胜数,他们一见到秦泽骑马入城,纳头便叩拜了下来。 即便秦泽出声让他们起来,百姓们也依旧叩拜在地,口中欢颂不已,如今,他们已近乎将秦泽奉若神明。 毕竟他不仅推翻了无能腐朽的旧朝,还赴海杀向扶桑,将那帮狼子野心的倭寇悉数斩杀,一举完成了历朝历代都未曾做到的事。 至于南海所发生的那场与列国之间的海战,也在几天前随着秦泽回京的消息一并传回了金陵,此刻人人皆知王师在茫茫大海上一举将数个海外强国的舰队击败。 百姓们知道此战不仅保卫了国土,还让那些异国外邦遭受重创,当然,这也仅是他们的理解。 事实上秦泽知道那一战不过是个开端罢了,列国靠着不断的掠夺早已经国富民强,在他们的本土,还有着更为庞大的军队,因而焱国接下来必要与他们进行烈度更大的战争。 但至少不是现在。 在不间断的欢颂声中,几个时辰后,秦泽终于是到了皇城,随后便是更为隆重的入宫仪式,张励已将诸项繁杂礼数都安排好,秦泽也只能顺之而行。 到了金銮殿后又是一番琐事,一直到傍晚时分,大臣们散去,皇宫才慢慢清静下来。 而此刻,金銮殿外,秦泽身着便服站在台阶上,遥看着即将落下西山的太阳。 而在其身畔,张励正垂手恭立着。 秦泽将看向夕阳的视线收回,转而落在了张励身上。 不过是几个月不见,老人的头发似乎白了许多,此刻身形也是微微佝偻着。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劳你费心了。”秦泽看着他说道。 “陛下言重了。” “全蒙陛下信任,让老臣代为监国,老臣不过是尽分内之事罢了。”张励缓声说道。 “从南泽来的这一路,沿途之所见政通人和,足见你这段时间的治理颇有成效。”秦泽投去赞许的目光。 此话落下,张励却摇头道:“陛下,非是老臣自谦,这绝非老臣之功啊。” “若不是陛下南征北战,将金家推翻,又击退外敌,国内如何得以太平,正是立了新朝,百姓们看到了新的希望,因而我与众大臣才能重塑朝纲。” “上法下依,不是苛政,百姓们自然依从。” “黎明百姓要的也不是什么珍奇之物,不过是一方田地可种粮吃饭,一间屋舍可避酷暑严寒,便只是满足了他们这两处,他们就不会胡乱生事。” “至于更多的,那得慢慢来才是,如今百废待兴,举国朝气蓬勃,施以仁政,假以时日,自然蒸蒸日上。” 一席话听完,秦泽微微颔首:“施下仁政,再以法治,应当水到渠成。” 张励摸着胡子,连连点头,接着他突然道:“陛下,听闻您偶感风寒,先前人多嘴杂也来不及问,不知现今如何了?”说着,他直直的看着秦泽的脸。 秦泽轻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不像,应是病症已去。”张励笑着摇头。 秦泽颔首说:“在路上还有些精神不振,不过进城后骑马顶着烈日晒了一路,像是把体内一丝寒气给尽数驱散了。” “那就好,有万民为您祈福,什么病症也伤不了您的龙体。” “那就借你吉言了。”二人相视而笑。 淡淡的笑声中,张励却踌躇着说道:“陛下,老臣倒还有一事想问。” “说吧。” 张励脸色一正:“南海一战,陛下率军击败列国组建的舰队,此战乃是大胜,但陛下却放走了一支洋人的船队回去,这是不是......” 话未说尽,秦泽笑道:“放虎归山?” “不敢。”张励急忙摆手。 秦泽收敛笑容,接着说道:“不论是不是放虎归山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列国绝不会因为这次的失利,而放弃掠夺我焱国国土就行。” “他们还会再来的。” 此言落下,张励眉头紧皱,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多日前与女儿的对话浮现于心,女儿也说列国不会为此收敛,现在陛下也这样说,这让他心中不由哀叹一声。 “这一战,还不够让他们心生退却吗?”老人叹声道。 “狗抢肉挨了顿打就长了教训,下次它就不敢抢,但这畜生懂得道理,他们现在还不会懂,唯有让他们伤筋动骨甚至让他们半死不活,他们才会懂得这个道理。”秦泽面色冷然,接着又说道: “我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闻听此言,张励心头一紧,犹豫着说道: “当下国内总算太平,正是百废待兴之时,百姓们都在谋求一个长远的太平日子,陛下您......是要再行战事?” 秦泽深深看了老人一眼:“天官,太平日子人人都想要,但不战,眼下这份太平一定不会长远。” “我已经决定好了。” “接下来,我将组建全新的舰队,从南海出航,去海外走一遭。” 张励心中猛地一跳,“陛下,这.....” 秦泽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官,固守国土绝非长远之计,早晚都会被海外强国踏破国门,彼时我们也只能被动应战,与其等他们找上门来,不如带着舰队在他们海域走上一遭。” 张励踌躇着说道:“可如今大事方定,就要再行兵戈,是不是为时过早?” 秦泽能理解老人的保守,经历这一年的战乱后,如今不论是这些大臣们还是百姓,当然都不想再见战事。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天官,古语有云: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第638章 “观礼” 张励点头,“当然,二者缺一不可。” 秦泽接着道:“祭祀一事暂且不谈,且说这‘戎’。” “我说要出海走一遭,本意倒也并非是与列国打一仗。” 闻言张励脸显诧异之色:“那是?” 秦泽含笑道:“不过是想请他们观礼罢了。” “阅武观兵?”张励挑眉,轻咬内唇,心中沉吟,这阅武观兵一事由来已久,历朝历代国力强盛之时皆会行阅武观兵一事。对内阅武是检验考察军队战力,而对外行大阅,其最主要的目的则是彰显武力,显国之威,耀武扬威便是此意。 而此举,确实是避免不必要战争的最好方式。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只是要在海外演武,这在以前倒是从未有过。” “正是以前没有,所以现在要有。”秦泽嘴角含笑。‘演武?我就要它当真。’秦泽心中如此想到,紧接着他又说道: “无妨,又不是现在。” “此事我已有决断,天官不必忧心,待演武结束,必定收获成效。” “是,陛下。”老人拱手,答应一声,跟着脸色却是略微一沉,又说道: “陛下,被关押在天牢的金风鸾,您看.....” 提起金风鸾,秦泽嘴角笑容慢慢收敛,道:“挑个日子,定个法场,于万民前定罪判罚。” “此事交由你来办,就在这月。” 这话落下,张励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沉声道:“是,陛下!” 秦泽漠然颔首。 张励低声道:“陛下,那金唯尊之女金长歌.....”说到此处,他抬眼看着秦泽脸色,见他面色平静,遂继续道:“同陛下一并回了金陵,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 “南港刺杀一事你清楚原由吧?”秦泽不回反问。 张励点头:“老臣清楚。” “可有人不知道?”秦泽又问。 “上至朝堂,下至民间,都传的沸沸扬扬,已人尽皆知。”张励回道。 “好。” “她姓金,但此事过后,与金家再无瓜葛。”秦泽看着老人平静说道。 经过数日前女儿的劝慰,老人已经想通,因而此刻听到这话倒也不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反应倒是让秦泽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他知道老人一向较为保守顽固,但现在他无所表示那也自然极好,于是他又接着道: “并且,我打算给她赐姓。” 听到这话,老人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笑意:“莫不是姓秦?” 秦泽一怔,看着老人眼角的皱纹都因为这笑容变得更多,他不认为这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脸,这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可他.....又怎该会想到呢?不该啊,他不是个严肃顽固的小老头嘛。 秦泽哑然失笑:“天官身在金陵,却仿若在我身边,将我所思所想猜的一点不落。” “不错,我要将她收入宫内。” 张励轻笑一声,心想女儿猜的很对,果然如此,随即他拱手笑道:“那就恭贺陛下收下这位巾帼女杰了。” 这没有任何迟疑的恭贺与笑声倒让秦泽有些面色发烫,但还是颔首道:“是啊,她不是一般人,虽生在金家,但却若污泥清荷,这出众品格便是我看上她的原因。” 张励依旧是笑,点头道:“陛下说的是。” “深陷泥潭中,却不同流合污,反而不惧生死为仗剑而出,如此才更显气节,陛下将此女纳入宫内,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 “我想,这没人会不答应。” 听到这话,秦泽摸了摸鼻子,心想原先我只以为你会是头一个站出来力劝的,不曾想今日你却头一个祝贺,这可真是出了奇。 念及此处,秦泽按捺不住疑虑,问道:“天官,何时变得这么开明了?” 张励笑说:“今是新朝,我虽是老顽固,但也该辞旧迎新,要开明些才是。” 秦泽向其投去个赞许的眼神,笑道:“能在这件事上不予阻拦,说实话着实让我另眼相看了。” 见秦泽这么说,张励不由老脸一红,终究还是辜负了女儿先前的嘱托,开口道:“其实陛下有所不知,数日前小女曾与我聊过此事,正是听了小女一席话,我这才....呵呵。”他惭愧的笑了笑。 “哦,是紫笙姐。”秦泽恍然,接着失笑道:“她倒是.....倒是...”后半句未说出口,秦泽面皮滚烫,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蹿红了起来,背负在后的双手也逐渐放下。 看出秦泽变化,张励突然笑道:“小女说这位巾帼女杰除却一身气节外,相貌身段倒也是格外出众,恐怕在国土之内再找不出一人能与之比较得了。” 秦泽挠挠头:“她这样说的?反正我是瞧不出。” “当然,老臣这段时日处理政务时,小女一直在旁伺候笔墨直到深夜,不聊国事时,小女倒是对金长歌感叹过那么几句,我瞧她那意思,是对金长歌心生敬仰。”张励不动声色的来上了这么一句。 秦泽一挑眉:“哦?天官刚刚是说紫笙姐这段时日一直与你共同参政?” 张励颔首:“是,陛下。” “小女虽然无官职在身,但有时在国事上倒也能说出些良言妙策来,因而我就让她助我一臂之力....嗯,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张励躬身说道。 “既能参政,还如此开明豁达,唔...很好。”秦泽眉头舒展,笑着说道。 低头的张励嘴角微抿,也不多言。 “她人呢?现在可在宫里头?”秦泽问道。 张励这才抬起头来:“不在宫里,此刻她在秦府。” 秦泽一怔,“去我家了?” “嗯,小女一直挂念太后,此前太后回京,却不愿住进皇宫,太后念旧,仍是住在了原先的府邸,小女便时常前去看望,陪太后说些家常话。” “太后心中思念陛下,今日您回京,她却说要你先将手头上的事都忙完了再去见她,为此小女今日一直陪同在太后身旁,以宽慰太后思念之心。” 一席话说完,秦泽大步流星的走出:“即刻备轿,回府!” 张励摸着胡须,脸上挂着笑意。 第639章 妙言 “太后等的如此心焦,不如我带您去皇宫便是。”秦府后宅大堂内,张紫笙对着面前典雅端庄的妇人温声说道。 妇人正是秦泽之母,当今太后林婉。 虽已成了太后,但林婉却与当初没什么两样,此刻身上并未穿着锦服华袍,头上也未带着珠玉宝钗,不过一素衣,头上简便的盘了个发髻。 而张紫笙也是如此装束,唯有发髻不同而已。 “不急,等他忙完,即便现在当了国君,但忙完也总该回府的。”妇人温婉秀丽的面容上恬静淡然,不疾不徐的说道。 “太后说的是,不过说不定这会儿陛下就在回府的路上。”张紫笙从桌上放着的果盘中拣出颗红润饱满的李子,她看着李子接着笑说: “都说这李子寓意着吉祥喜庆,我想这话还真没说错,今年我家后院的李子树上结的果子个顶个的红,一个个红润油亮的,品相极好。” “如今陛下在历经数次与敌交战后,终于是让天下太平,今日又安然回京,似乎也印证此理了。”说着,她将这颗李子递向林婉。 牵挂儿子的林婉今日午膳都未曾用过,如今虽是晚膳时间,但她却想等着儿子回来才传膳吃饭,而此刻肚中早有饥饿之意,如今张紫笙递来李子,林婉当下就接了过来,可这倒并非是为解肚饥,而是因“吉祥喜庆”这四个字。 阔别快一年的儿子在外南征北战,作为母亲的有哪一天不在担忧,一统天下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又怎能比得上“平安”二字。 于林婉而言,儿子的平安便是最好的吉祥喜庆。 “还是你会说话。”她笑着说了一声,而后咬上一口红润的李子,果肉入嘴,咀嚼几口后酸甜汁水充斥口腔。 张紫笙轻抿嘴角,又笑说道:“今年结的李子不仅品相极好,口味也好。” “入口先是两分酸意,但后头的八分甜意却要留在舌尖好久,正是先酸后甜,方才回味无穷,太后您看是这个味儿吗?” 林婉吞下果肉,含笑道:“是这个味。” 说出此言后,她突然一阵恍然,心想这两年家中遭遇剧变,夫君征战一辈子竭尽心力只为家国,可却遭金家迫害死于非命,此后他们还软禁家人,后又贬去北凉妄图让一家老小死在那里,好在儿子领兵起义,这才转危为安,如今更是一举推翻金家,当上了天下之主。 这可不就是先酸后甜吗?想到此处,林婉只觉舌尖的那股甜意愈发浓厚起来。 张紫笙这时却说道:“过往那些年家里结李子,若是我也觉的好吃那便送了来,有几年倒是不大甜,只是酸味重,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因而也就没送来了。” “今年不仅结的多,味道还好,我想或许是今年雨水丰润的缘故吧。” “年初金陵下了几场雷雨,倒是开个好头,不知北凉那边如何?” 李子并不大,林婉几口便已经将其吃下,听她发问遂回道: “北凉往年雨水不多,有不少地都是干涸开裂的,可今年我待的那段时日倒是雨水充沛。” 说到这,林婉突然感慨道:“去的时候当真是穷山恶水,如今总算是好些了,不少人去了北库草原放牧,那里的人能干的营生也多了些,肠饥肚饿之人也该少些了。” 张紫笙颔首道:“是了,这都多亏了陛下带着将士们的征战才得了这个结果,北凉此后应要好得多。” “说起来我倒是未曾去过北凉,前阵子心中想着不知何时能抽个时间去一趟,见见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看看北凉的百姓们现今过得如何。” 闻听此言,林婉当即道:“你倒是有心了。” “我在北凉石峰城住了大半年,去之前都说那里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若不是金家苛政,赋税太重,这些百姓们又怎会聚众成匪呢。” “若你日后去北凉,就去石峰城看看吧,那里无一名匪寇,百姓温厚纯良,不说个个老实巴交,也不差多少了。” 张紫笙轻轻答应一声:“是,太后。” 这一番话说完,林婉越看张紫笙越觉亲近,随即她拉住张紫笙的手笑说: “一转眼过去,你这丫头是长大了啊,出落得也越来越好,穿戴也素净,不像那些庸脂俗粉,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张紫笙脸色微红,道:“太后过誉了,紫笙不过庸人之姿,既添粉黛也毫无用处,索性也就不在这上面下功夫,还耽误时间。” 听到这话,林婉心想这丫头倒是谦逊,还是个务实的,于是接着笑道: “我平日里也不爱施妆涂粉,你这样我倒觉得很好。” 闻言张紫笙只是抿着嘴角垂首应了声。 “丫头,如今可是花信之年?”这时,林婉突然问道。 “是的,太后。”张紫笙抬起头来。 林婉看着她微红的脸,略一沉吟后笑说:“为何至今尚不婚配?是没有意中人?” 闻言张紫笙又低下头,却只是不开口。 林婉遂笑说:“你这丫头自小饱读诗书,是个有才学的,想必眼光也高,一般人那也瞧不上。” “太后说笑了,紫笙才疏学浅,如何能瞧人家不上呢,只是我性子沉闷,又无出众样貌,这才.....” 话未说尽,林婉摇头道:“丫头,你这不是性子沉闷,我瞧这是温柔敦厚,夸你一句秀外慧中绝不为过。” 张紫笙双腮通红,又不说话了。 这副模样让林婉越看越喜,她话锋一转,问道:“过年时我家那小子进了金陵,你可曾见到了?” “见到了。”张紫笙轻声说道。 “他现在是怎么样?”林婉又问。 “陛下丰神俊朗,英明神武.....”张紫笙话未说完,林婉笑着打断:“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他我还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样嘛。” 听到林婉这么说,张紫笙轻笑道:“身子壮实了些,下巴上长了些短短的胡须,比过去更显男子气概。” “不修边幅是吗?”林婉笑着打趣。 “唔...不是,在军中哪有时间做这个事呢。”张紫笙为其辩解。 林婉笑着点头:“我就这么一说,身子壮实些自然是好事。” “是的太后,陛下的身子是壮实了不少,过去的衣服都穿不下了。” “哦?你怎么知道?” “我给陛下缝制了件衣服。”张紫笙表情不变,似随口说道。 “原来如此。”林婉微微颔首,接着温声说:“还是你有心。” 第640章 吃李 张紫笙脸色微红,“不过衣服最后做出来还是不大合身。” 林婉摇摇头:“无妨,有这心意便不错了。” 正此时,她突然伸手摸向了张紫笙的脸。 张紫笙惊觉她的手来的突然,但依旧没有躲闪,只是不解询问:“太后?” 林婉笑吟吟的收回手:“见你脸色有些红,还有些烫。” “是...是吗?”张紫笙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脸,林婉收敛笑意,这时却突然说道: “先前总是听闻南港刺杀一事,说是那金家之女刺杀了不少各国政要,甚至还把自己的亲哥哥给一剑杀了,这事是真的吗?” 张紫笙应道:“确有其事。”旋即又问:“太后为何说起这事来?” “那阵子总是听人说起,不免就听了进去,毕竟这刺杀者身份特别,是永宁郡主,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林婉不动声色的询问。 张紫笙随即回道: “郡主心怀大义,为了刺杀那些妄图谋夺我焱国国土的强盗们,不惜以身做饵,行刺之前想必她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正是因为她抱着舍生取义之志,因而才冥冥之中吉人自有天相,于法场被圣上所救。” 说到此处,张紫笙感叹一声,又接着说道: “若是旁人,称其为‘义士’便足矣,可郡主却有所不同。” “不同在何处?”林婉挑眉问道。 “那得说起前朝,金家执掌前朝已有百年,想当初那也是人才辈出,其族中不乏为国而战为民而死的豪杰义士,只是岁月如流,其后却是一代尚且不如一代。” “到了末节,更是将金风鸾这嫉贤妒能的无用之人推上皇位,由此才让本该出现的一方盛景变得外腐内朽,满目疮痍,可见此时的金家腐朽到了何种地步,说是一汪臭气熏天的泥潭也不为过。” 林婉颔首,静静听着。 张紫笙接着说: “郡主一出生,就处在如此之境,说得上好吗?明面上看是不错,毕竟郡主身份何其尊贵,但这却只是表象,待这座空中楼阁崩塌之时,‘郡主’这个身份反而是拖累,是枷锁,到了此时,已不论她是好人坏人,最终都是早早夭亡的下场。” “可今日的郡主却没有落得这个下场,诚然,是陛下宽厚仁慈救下了她,但同时也是郡主的品格救下了她。” “郡主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身陷泥潭中,却不染纤尘,她所杀的那些匪徒强盗和亲哥哥我想在她眼中并无区别,郡主视他们为‘恶’,于是她便要除。” “南港的事,于我们眼中是一场为护国土,不惜舍生取义的刺杀,但于郡主心内,或许这是她的以命换命,舍身偿还。” 一席话说完,张紫笙才察觉林婉从始至终都并未说一言一语,随即歉然赔笑道: “一番拙见让太后见笑了。” 林婉这才含笑开口:“字字珠玑,诚然如是。” “丫头,平日里你们在私底下很熟悉?这才如此了解?” 张紫笙摇摇头,笑说:“这倒没有。” “是从一名信得过的人那里得知了郡主平日所行所为,因而紫笙才妄下揣摩。” “郡主这次被陛下从南港带回了金陵,如今正在城内,日后一见其人,便可知是否如此。” 此话落下,林婉掐了掐张紫笙掌心,道:“那你再说说,这郡主被我儿子带回来,是要如何呢?” 这话一问出,张紫笙摇摇头,说:“陛下心中应早有定夺。” 林婉却跟着说:“我看呐,这小子是要把她收下当媳妇。” 闻言张紫笙露出略显诧异的表情: “太后为何这样说?” 见她不解,林婉摇头叹道:“我儿子我能不知道嘛。” “他和他爹不一样,他爹分不出个美丑来,但他却打小就喜欢漂亮标致的姑娘,从小跟在后面的奴婢他都要挑好看的。” “你刚说的那些我看他未必想到,或许他只是看郡主姿容不凡,有一副倾国之貌,这才既往不咎,不仅救下,还当着百姓们的面说今后要庇护她。” “都是找借口罢了,不过是想找个漂亮媳妇。”说这话时,林婉端详着张紫笙脸色。 而听完林婉一番话的张紫笙却眼含笑意,说道: “陛下也是常人,好美色倒也不足为奇,可郡主不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她出众的并非只有相貌,其品格也尤其出众,因而即便陛下要将其收入宫中,我看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而纳郡主入宫,也能显其赏罚分明,宽厚仁慈,百姓们看在眼里,只会更为爱戴。” “这应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当然这只是我的见解,陛下有无此意,我也不得而知。” 林婉说道:“那等他回家后,便问一问,不过我看这事是十有八九。” 张紫笙点了点头。 “可你说,假若他真要将这女子纳入后宫,这女子能当皇后吗?”林婉突然问道。 张紫笙脱口而出: “陛下是吞舟之鱼,不游枝流,郡主则是鸿鹄高飞,不集污池。” “如若太后同意,那自然是能的。” “我?我不干涉此事,仗是他打赢的,金家是他推翻的,他为百姓信任才被推举当了皇帝,那么他就有权决定今后的人生大事。”林婉如此说道。 “太后开明,陛下听您这话心里肯定高兴。”张紫笙笑说。 林婉朝她点了点头,目光愈发柔和,也是越看越喜,说了声:“好孩子。” 而后她从果盘中拿起一颗李子往张紫笙手中放下,又说: “来,你也吃颗果子,它确实很甜。” “多谢太后。”张紫笙道了声谢。 “不必如此,这果子本就是你的。”林婉笑吟吟的看着她。 张紫笙也不推辞,拿起红润油亮的果子,微张双唇,一口便咬了下去,甘甜的汁水于口腔逐渐弥漫开。 正此时,堂外传来喜声: “太后,陛下回来了。” 闻听此言,林婉心生欢喜,一把抓住张紫笙另一只手,笑说: “走,丫头。” 第641章 直率 “娘,我回来了。” 正往后堂小跑而去的秦泽见到了正向其走来的母亲,见她脸上明显有些消瘦,秦泽脸现愧色。 “回来就好。”林婉却一如既往,脸挂笑容,温声轻唤。 “刚和天官聊完,这就赶紧回来了。”走至母亲身边的秦泽答应一声,又朝着母亲身旁的张紫笙点头致意。 张紫笙不曾开口,只是微微颔首,浅浅的露出个笑容。 林婉这时却将双手在秦泽身上上下摸索了起来,秦泽不明所以,逐渐脸颊泛红:“娘,你干什么。” 林婉没有回应,一番摸索后,她突然一把搂住秦泽,紧紧将脸埋入儿子怀中,端庄恬淡的脸色已然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似笑而哭的神情。 被压抑着的哭笑声闷闷的从秦泽怀中传出:“身体无恙就好....很好。” 在过去,夫君未死之前,林婉对儿子抱有莫大的期望,希望他能长大成材,能像他的父亲一样做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而现在,她只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 不论是什么镇北王,还是国君,这些权利声名都无关紧要,只要儿子身康体健,能陪在身边就好。 儿子带军在外的这一年,林婉只觉从未如此漫长过,于是她紧紧抱住儿子的身体,感受着他身躯的温度,生怕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还未醒来的梦。 秦泽感受着母亲无言的挂念,同样伸手抱住了她,他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宽慰道: “挺好的,能吃能睡,比过去还强些。” 张紫笙看着相拥的母子二人,往后退了几步,而后便转身张罗仆妇们去备上晚膳。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婉才逐渐将情绪平复,他从儿子怀中抬起脸,柔和的眸光看着儿子,伸手抚向了他的脸: “快一年没见,黑了些,胡子也不打理打理。” 秦泽笑说:“这不更显男子气概嘛。” 林婉嘴角露出笑容:“你是我儿子,当然有男子气概。” 接着,她逐渐收敛笑意,从秦泽怀中离开,拉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儿子,你做的很好。” “娘真为你高兴。”说到此句,她情不自禁的眼泛泪花。 秦泽伸手抹着她的眼泪,笑说:“没什么的,娘。” “也就一年不见,怎么还哭上了呢,这可不像您。” 是啊,不过一年没见,但这一年,对于做母亲的来说,也不知多少次在夜里暗自垂泪,担忧他在外遭遇不测,会听到关于儿子的噩耗。 回到金陵的这段时间,林婉都觉得仿若在梦中,如今终于能切实的抓住儿子的手,触及他的身体,她才明确了这是现实,而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泪珠还在从眼眶溢出,林婉脸上却再度露出笑容来:“娘老了,变得多愁善感了。” 听到这句“娘老了”,秦泽心中突地一酸,他最不愿听见这话。 “还没过半百,怎么会老。”秦泽伸手拨开母亲额前垂落的一缕青丝,看着她笑吟吟的说道。 “老了就是老了,我都有白头发了。”林婉叹了口气。 “哪里?我怎么没瞧见。”秦泽看着母亲满头乌发,一眼看去哪有半根白的。 “回头你慢慢看,走,儿子,进屋说。”林婉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拉着他进了后堂。 待坐下后,她依旧是抓着儿子的手不松开,将满肚子牵挂的话都往外吐了出来,秦泽并未因母亲的絮叨而感到厌烦,他笑吟吟的听着,时而点点头,时而也说上几句让母亲宽慰的话。 而张罗着让仆妇们准备晚膳的张紫笙则已和下人们打好了招呼,让他们不要在这时打扰母子二人。 在屋内,母子二人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天色慢慢变黑。 “听说你把那金唯尊的女儿带回京师了?”聊了无数个话题的林婉这时突然说起了这事。 秦泽早在母亲的絮叨中回得口干舌燥,此时正伸手探向果盘,听到母亲问起这事,他当即点头称了声是。 林婉旋即又问:“在法场救她一命,还将她称作巾帼女杰,这都是你说的吧?” 秦泽这时刚从果盘中拿起两颗李子,听到这话他心中略一沉吟,随后踌躇着说道: “娘,我这话说的也没错吧?” “她虽然姓金,但你要知道她行刺杀一事是......” 话未说完,林婉出声打断:“我又没说你错,你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 秦泽无奈一笑:“我还以为娘你是责怪我不该这样。” 闻听此言,林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嗔怪道:“在你心目中,娘就这么不明事理?” 秦泽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这样想呢。” “我看你就是这样想的。”先前还因为挂念儿子泪涌不止的林婉这会却换了副脸色,开始发起了牢骚。 “真没有,这世上哪有比娘你更明事理的女人?”秦泽拍着母亲马屁,笑吟吟给她递去一颗李子。 林婉接过李子,却板着脸问道:“你这事做得娘觉得没什么不妥。” “但你把她带回京师要做什么?要在金陵赐给她些田地,给个宅子,赏些钱粮?以表其功?” 见母亲板着个脸,秦泽察觉到了不妙,回府的路上他就在想这事,毕竟两家恩怨摆在那里,母亲即便敌视金长歌那也不足为奇,而若是完全不顾母亲的想法,以后日子还长,不论是对母亲还是对金长歌来说,必定都不安生。 此刻见母亲问的如此直接,秦泽心中一叹,吞吞吐吐道: “那...那倒是没这个打算。” “那就是功过相抵,就让她做一介平民,自寻出路?”林婉跟着又问。 “那....也不是。”秦泽将李子送到嘴边。 “那你要怎么办呢?”林婉脸色一沉,语气愈发重了起来。 秦泽心中咯噔一声,拿到嘴边的李子又放了下去,但旋即,他便一脸认真的说道: “娘,其实我是想......” 话未说尽,林婉却已出声打断: “想干什么好事?” “是不是想让她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第642章 为母之心 “啊??” 秦泽懵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依旧板着脸的母亲,跟着支支吾吾说道:“娘你...你这说的也太....” “太什么?你就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吧。”林婉抱着手臂,像是在审问犯人。 被审问的秦泽脸皮变得滚烫,心想娘你猜得倒是挺准,但你这话说得也太直率了吧,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儿子脸皮薄,你这话说得让我怎么接啊。 秦泽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林婉的审问却来的又快又猛:“哼,你这臭小子,平日里可不见你优柔寡断的,现在却吞吞吐吐的。” “别说你没这个打算。” 见母亲这样说,秦泽脸红的跟柿子似的,只得挤出尴尬的笑,硬着头皮说: “唔..是有这个打算。” “我就知道。”林婉嘴角微抿,露出一丝得意,但这表情也只是稍纵即逝。 秦泽垂着脑袋,不好意思与母亲对视,他看着手中红润的李子,又说道: “娘,我是真心觉得她挺....” “挺好看是吧?”林婉话说得直截了当。 秦泽这才抬起头看向母亲,正欲辩解,谁料母亲却跟连珠炮似的又吐出一大段话来: “这位永宁郡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她呀,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在金陵早有声名,都说论相貌这天底下是无人能比得上她,我虽见的少,但多年前她曾来过我们府中,那次匆匆一撇我就知道这女子长大后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 “此后果然是如此,不知有多少王孙贵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由此可见,此女乃是个十足的狐媚子,谁看了不想让她做自己的女人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啊这....哈哈。”秦泽生硬的笑。 “你还怪乐呵的,我看你也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林婉嗔怒道。 秦泽当即挪动椅子凑到母亲身边解释说:“那怎么可能呢。” “娘你这么说那可真是小瞧你儿子了,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纵然她是仙女下凡,于我眼中一样与常人无异,我甚至分不出个美丑来。” “我只是见她是个有气节的好女子,这才想着不如留在身边罢了。” 话音刚落,林婉再绷不住,她一把掐住秦泽脸皮,笑骂道: “我看你不仅晒黑了,这脸皮倒也厚了不少,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见到母亲笑了秦泽就知道这事八成是妥了,先前她板着脸不过是在摆个架子,他当即捉住母亲掐脸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娘我真是搞不懂你了,刚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我,这会都上手掐了,我这脸皮薄得很,掐坏了没十天半个月长不好,你儿子这还是刚回来,你就这样对待,那过几天岂不是就要赶我出家门。” 林婉尽管还想收拾收拾脸色再摆一会儿,但秦泽这一番插科打诨却让她着实难绷,只得嗔道: “嬉皮笑脸的,也没个正形,你如今可是一国之君,可不能这样。” 秦泽又往母亲身边前凑了凑,笑说道:“在外人面前那我肯定不这样。” “但在娘身边,我哪是什么一国之君,我呀,只是您儿子。” 这顺滑的恭维让林婉五内舒畅,看向秦泽的目光一下变得柔和起来,于是开口也温柔了起来:“这话倒也没错。” “是这个理吧,哈哈。”秦泽笑着拿起手中李子往林婉嘴边送去。 “我手里有呢。”林婉嘟囔一句,秦泽却仍是笑吟吟的送到嘴边,她只得就着咬了一口,嘴中却又问道; “她人呢?” “谁啊?” “还有谁,又装糊涂是吧?”林婉拍开儿子想继续投喂的手。 秦泽转手将那李子送入自己嘴中,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回道:“在宫里头。” “皇宫?”林婉挑眉。 “嗯,我直接将她带到宫里了。”秦泽吐出果核,接着又说道: “毕竟......她也没地方可去。” “金陵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此话一出,林婉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止住,她沉默了下来。 秦泽也不言不语,只是顺手又从果盘拿来一颗李子,将那红润饱满的李子放在掌心滚来滚去,就这么怔怔的看着。 沉默几息后,林婉长叹了口气。 “也是个可怜丫头。” 秦泽默不作声,但却点了点头,手跟着一把将那与掌心滚动的果子握紧。 而林婉这时却又叹息道:“泽儿,你爹是被金家人设计害死的,为娘知道后心里那个恨啊,我就想着你有朝一日有大军在手,一定要给你爹报仇雪恨,让那些人得到报应。” “你也做到了,但金家这个孤女,我......”说到这,她声音略颤。 “娘。”秦泽轻唤一声,站起身握住了母亲颤抖的双肩。 林婉握住秦泽搭在肩膀上的手,摇着头说: “她是金家人,还是那金唯尊的女儿,那是个大奸大恶之徒,金风鸾是无能昏庸,但若是没有金唯尊在后面推波助澜,也不会让你爹枉死。” 秦泽无话可辩,只能握紧母亲双肩。 林婉继续说道:“而这女子,作为金家人,娘想恨她,也想她和她爹一样得到报应,可是......” “可是她偏偏却和那些人又不一样,娘明事理,不是糊涂人,娘知道她去刺杀就是去舍生取义的,这样的女子,娘即便想恨.....却发现怎么都恨不起来。” “现在金家已经被推翻,这女子倒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娘心里又觉得可怜。” “可娘知道不该可怜她,固然金家做的那些事和她并无关系,但她身上依旧流着金家人的血,娘怕一看见她就想起你爹当初被金家人害死的事。” “我心里就是这么告诫自己的,可今日你提到她在金陵已经没有家了,娘这心里头......” 说到这,她紧紧抓住肩上儿子的手:“我......心里还是难过。” “但我不该难过才对,为一个金家人难过,又怎能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她抹了抹眼泪。 这一番话让秦泽感慨万千,细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后,他弯下腰,搂着抽噎的母亲温声说: “因为娘是好人。” “好人就是见不得另一个好人下场凄惨,所以娘心里难过。” 话音落下,林婉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秦泽:“泽儿,她真是个好女子吗?” “嗯。”秦泽答应一声,认真的看着母亲说: “我想娶她,还想照顾她一生一世,想重新给她个家。” “娘,可以吗?” 林婉擦去泪水,伸手抚上儿子认真的脸: “当然可以,泽儿。” “你是我儿子,无论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今后同样是,娘永远支持你。” 话音落下,秦泽感动不已,眼眶一下就湿了,他一把搂住林婉:“娘,你真好。” 林婉这时却小声说:“娘对你好,那你也要对娘好。” “嗯,那是肯定的。”秦泽松开手,看着她笑说。 林婉却突然朝他眨眨眼:“那明年初我要抱孙儿。” —— “小姐,太后交代过,让您务必今晚与她一同用膳。” “先前我已经遣人去您府中说过了,您不必担心。” 前堂,估摸着母子二人已经聊了一阵,张紫笙在交代过可以去问问何时上膳后,便打算辞别回府,不料刚和婢女说了这事,婢女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好。”张紫笙答应一声,旋即转身坐回椅中。 第643章 酒策 后堂。 林婉突然提出的要求实在让秦泽有些手足无措:“不是,娘,你这....说得也太早了吧。” 闻言林婉眉头一挑,上下打量着儿子,秦泽被这锐利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涨红着脸一转身坐回了椅中。 “怎么?你说要娶她,该不会只是你一厢情愿?其实人家压根就没同意,只是你强迫的?”林婉眉头越皱越紧,质问了起来。 “怎么会呢娘,她那性格我哪能强迫得了啊,她可是有武艺在身的,性子泼辣得很。” “从始至终我都没强迫她,前几天我问过她心意了,所以说我俩这是郎有情妾有意,嘿嘿。”秦泽笑着解释。 “哦,原来得手不久。”林婉点了点头。 “娘,瞧你这话说得,怎么能说得手呢。”秦泽为自己辩驳。 “那不就得了,现在刚到六月,你要是办事利索,那明年三四月份不就差不多行了。”林婉直言不讳的说道。 秦泽一愣,被母亲的直率弄得面红耳赤,他含糊其辞的点着头:“那....也是,再看吧。” “什么再看,你以为我开玩笑的?刚刚你还说要对我好,我这不过提一个小小要求你就支支吾吾,可见你刚刚说的都是假话。”林婉嗔怪的伸出手指点了点秦泽额头。 秦泽揉着发红的额头,跟着说道:“好好好。” “我尽量去办好吧。” 林婉却托着腮帮子嘟囔道:“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是那一蹴而就的事。” “当年我怀你就挺不容易的。” 这大胆的话让秦泽心中大感震撼,心想这女人在子嗣一事上果然够直接了当。 而这时,林婉却突然说道:“不过你是皇帝,日后三宫六院妃嫔自然不会少。” 秦泽不住点头,转移话题道:“娘,我肚子饿了,你也饿了吧,该传膳吃饭了。” “那行,先吃饭。”林婉也没纠缠。 秦泽三两口将手中李子吃干抹净,叫了声传膳。 “把紫笙也请过来。”林婉跟着说了声,接着扭头看向秦泽:“听紫笙说你上次回京,她给你缝制了件衣服。” “是,给我做了件衣服,做的很不错,穿起来很舒服。”秦泽脸色逐渐恢复如常,笑着说道。 “我怎么倒听她说做得有些不合身?” “啊?有吗?没有吧,我觉得刚好啊。”秦泽打着哈哈。 林婉也没追问,只是说:“紫笙这丫头心细,人又温柔敦厚,总是不声不响的就做了事,是个好姑娘。” “你说呢?” 秦泽不假思索的附和着母亲的话:“那是,紫笙姐人很好。” 闻言林婉看着儿子的眼睛,声音略微放低的说道:“这丫头如今已是花信之年,却还待字闺中,我先前问她可有意中人,她却闷不吭声。” “但你一回京,她就送来了衣服,你可懂这什么意思?” 秦泽摸摸鼻子:“过去我俩关系不就一直很好嘛。”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林婉翻了个白眼,正欲再说,门外渐渐传来脚步声吗,她打住话头,转而往外看去,果见张紫笙已跟着上菜的丫鬟们徐徐走来。 “太后,陛下。”张紫笙踏进门槛,躬身轻唤一声。 秦泽这时却已起身迎了过去:“紫笙姐。” 林婉未起身,却看着张紫笙笑说:“丫头,先前就想和你说了,你一口一个太后的叫着,我听着倒觉得别扭。” 张紫笙一怔:“那我.....” “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伯母就行了。”秦泽在旁笑道,拉着张紫笙入了座。 此言一出,林婉心中欢喜,心想小子还是会来事的。 “好,伯母。”坐入椅中的张紫笙脸色微红,低着头轻轻的叫了声。 丫鬟们这时端着盘子往桌上上菜,一名丫鬟则拿起果盘准备撤去,林婉出言叫止:“这盘果子就放着吧,我爱吃。” 丫鬟答应一声,将拿起的果盘又放了下去。 晚膳的菜并不多,不过四菜一汤而已,须臾之间便已全部送上了桌,待丫鬟们退去后,林婉看向张紫笙笑道: “刚才和他聊这一阵子,这盘李子他却吃个不停,倒像是没吃过似的。” 话音落下,还不待张紫笙开口,秦泽已出声道:“今年还真没吃过,不过娘你别说,这李子确实挺好吃,我也爱吃。”说着他又拿起两颗,将其中一颗递给了张紫笙。 “紫笙姐,吃颗李子不占肚子,你也尝尝。” 张紫笙这会倒显得颇为拘谨,接过后还小声说了句:“多谢陛下。” 秦泽连忙摆手,直说“不必如此。” 一旁的林婉却笑吟吟的说:“这李子就是紫笙今日带过来的。” 秦泽恍然大悟,看着张紫笙说:“不会是你家后院那棵李子树上的吧?” “嗯,就是那颗。”张紫笙温声细语的说道。 秦泽一拍脑门:“我记得那棵树,过去我还爬上去过。” 一听这话,林婉嗔道:“你就是调皮。” “不是的。”出乎意料的,张紫笙却突然为秦泽辩解起来,见林婉不解的看向自己,张紫笙急忙解释:“陛下那次爬树,是因为李子熟了,他上去摘李子。” “听到没有,娘,我闲着没事干可不会爬树,那是小孩才干的事。” “那次是因为紫笙姐想吃李子,张建又没那本事上去,我不就顺手上去了嘛。” “是这么回事吧?”秦泽朝着张紫笙眨眨眼,张紫笙抿着嘴角点点头。 “行了,先吃饭吧,来,紫笙姐,别客气,就把这当自己家。”秦泽将嘴中李子吃完,伸手拿起了筷子。 “嗯,好。”张紫笙细不可闻的答应一声,将筷子拿起。 林婉这时突然说道:“菜倒是上齐了,少了样东西。” “嗯?少了什么?”秦泽正准备夹菜,闻言扭头看向了母亲。 林婉却朝外唤道:“上壶酒来。” “酒?娘,吃饭就好了,还喝酒啊?”秦泽一向不胜酒力,而先前在蛮族喝了一次如同“马尿”般的烈酒后,秦泽更是对酒产生了抗拒心理,毕竟上次不过喝了一点,他就昏了一整夜,哪怕是第二天起来依旧头昏脑涨,这种滋味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而面对儿子的疑问,林婉说道: “你回家娘心里高兴。” “可我不大想喝,紫生姐平日里应该也不喝酒吧?”秦泽看向张紫笙。 张紫笙连连摇头。 “陪我喝一杯也不行?”林婉目光从两人身上依次扫过。 接着,二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声。 “行啊,少喝点就是了。” “嗯...好,伯母,我也是只能喝一点点。” 得到答复,林婉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容:“那就好。” 第644章 皇后的人选 于片刻后。 “不行了不行了,娘,别给我倒了,我...我是真喝不了。”秦泽赧颜汗下的拿手挡着酒樽,林婉却轻轻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硬生生将酒樽从他手下夺走。 秦泽还欲阻拦,但一个恍神间,酒樽却已被倒满,林婉笑吟吟的将酒樽递到了面前。 看着那酒樽内的那一层酒花,秦泽心中却泛起一片苦水。 从喝下第一口酒到现在,菜还没吃上几口,但这酒他却已经下肚几杯了,母亲以各种法子来劝酒,他完全没法拒绝。 诚然,这酒味道浓郁,香味尤其出众,绝对是好酒,相较而言上次喝的蛮族酒几乎就是烈性马尿了,但酒再好,他也没办法多喝。 此刻几杯下肚,秦泽已感到身子轻飘飘的,晕眩之意正在逐渐扩大,这让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上次在蛮族喝得酩酊大醉也是因为那句“只喝一点点。” 由此可见,在饭桌上但凡是要喝酒,那就绝对不可能只喝一点点。 他由衷的懊悔了。 “伯母...他喝不了了,不能再喝了。”这时,一旁传来娇软的说话声。 秦泽迟缓的扭头看去,一张脸红耳热的面容映入眼帘,正是张紫笙。 虽是客人,但林婉依旧没有手下留情,同样拉着她喝了几杯,不过总归是女子,林婉贴心的每次只让她往杯中倒一小半。 但饶是如此,聚少成多后少女同样喝的酒酣耳热。 而这下肚的酒给她带来的变化除却面红耳热外,甚至将她说话的腔调也变的全然不同。 先前她说起话来总是温婉柔和的,像是春日时吹过河边杨柳的清风,而现在却变得娇软黏腻,像微风里夹了蒙蒙细雨。 “酒都倒下了,总不能倒掉,他喝得下,没事。”林婉的话却说的字正腔圆,虽然她已双颊晕红,但这点酒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毕竟秦颢天好酒,每次总要拉着她喝几杯,长此以往下,她虽称不上有个好酒量,但相较于这两人而言却要好得多。 “娘...我说真的,这杯喝完我真不能喝了,我头晕沉沉的....”秦泽掐着眉心,嘟囔着说道。 “伯母...我也不能喝了,我还得回家呢,喝得醉醺醺的回去,爹肯定要说我的....”张紫笙双颊晕红,看酒樽甚至都已经出现重影。 “这有何妨,在这里歇一晚就是了,府中难道还没有厢房吗?”林婉看着红晕满面的张紫笙笑说。 “不行不行,我不能在外面过夜。”张紫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林婉瞧了一眼正在闷头夹花生的儿子,接着又扭头看向张紫笙笑说:“这话说得,咱们府里又不是别处。” “你过去就常来,这府里大大小小的地方你都去过,我估摸着你该跟自己家一样熟,歇一晚又怎么了。” 张紫笙却还是摇头,软声细语的说:“真的不行呢,伯母。” 见她这副脸色通红,整个人都好似软了下来的模样,林婉愈发眉开眼笑,忍不住挪动椅子到她身旁,凑到张紫笙旁边小声说:“怎么了,这里难道有什么吃人的恶兽不成?” 离的如此之近,林婉说话间嘴中吐出的淡淡酒气让张紫笙愈发头晕目眩,不过这时她却突然憨笑了起来: “伯母真是爱说笑,呵呵。” 一瞧她这模样,林婉就知道她醉得差不多了,旋即她抬头看向还在吃花生的儿子。 “花生吃够了没有?” “啊?什么?” 秦泽好不容易稳住手夹起一粒花生,被这突然一问惊扰得手臂一晃,花生啪的一声掉入了盘中。 “问你花生吃够了没有。”林婉嗔道。 秦泽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的笑说:“没呢。” “刚刚一直在喝酒,都没吃几口菜。”说话之间,他放下筷子,忍不住用手抓起花生来。 “先别吃了。”林婉拍了拍他的手,接着又说: “你现在是一国之君,手握大权,今后一定要施仁政,善待天下百姓,知道吗?” “知道。”秦泽随口答应一声。 “好,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说的话,为娘代天下百姓先敬你一杯。”说话之间,林婉用胳膊推了推晕乎乎的张紫笙。 接着她端起酒樽面向了秦泽,张紫笙只得勉力拿起酒樽跟着站起。 秦泽心中无奈,但这杯酒他知道是不得不喝了,于是只好端起酒樽,勉强支棱起来,尽可能的让脸色保持肃穆,认真的说:“好,娘,我答应你!” “好,让我们同饮此杯。”林婉看向已摇摇欲坠的少女。 接着,三人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刚一喝完,“啪”的一声,秦泽已是一屁股坐倒在了椅中,张紫笙则是晃晃悠悠的,林婉见状急忙扶着她慢慢坐下。 “不..不行了,我一口都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吐了。”坐倒在椅中的秦泽手趴在桌上,含糊不清的说道。 林婉不搭理他,转而看着瘫倒在椅中的张紫笙说:“丫头,还好吗?” “不好,我头晕....好困。”醉醺醺的张紫笙闭着眼,这会也不客套了,话说的直接了当。 闻言林婉却抿嘴一笑,又问道:“丫头,伯母问你个事,你可要如实告诉我。” “什...什么事?”张紫笙依旧闭着眼,小嘴微张,吐出一股酒气。 “你爹说你先前在家做衣服,是给你意中人做的,真的吗?”林婉贴着她的耳朵诈问道。 “唔.....爹他.......。” “啊?”林婉急切追问。 “他怎么到处说啊.....我真是......唉。”张紫笙气恼的挥舞着手臂,但这副醉醺醺的模样却仿佛是在撒娇。 而听到这话的林婉却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已确认张紫笙心系在儿子身上,那这便够了。 至于儿子心里怎么想,林婉不用猜也能知个大概。 她坐回椅中,眼含笑意的看着张紫笙。 儿子如今是一国之君,那么他将拥有不止金长歌一个女人,而在后宫中,皇后之位是重中之重。 而要成为皇后的人,必须要是个贤良稳重且性子宽厚的,她不仅要心系在儿子身上,还要有一定的本事能辅佐儿子,同时还要替儿子管好后宫之事。 金长歌固然不错,是个有气节的好女子,甚至敢于孤身前去行刺杀一事,但要当皇后,除却一身义勇外还需要更多的品质。 林婉不了解金长歌,但对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张紫笙却足够了解。 尽管她比儿子大上几岁,但这并非缺憾之处反而是优点,她心思细腻,待人处事周到,性子也沉稳,最主要的是她不争。 那么,这就足以让她成为儿子的正宫皇后了,而现在,她必须要让儿子下定主意,让他立张紫笙为皇后。 想到此处,林婉深深看了张紫笙一眼,接着起身走到趴在桌上的秦泽身旁。 第645章 柔情 秦泽头昏脑涨的趴在桌上,一会感觉身子极沉,一会却又感觉如升上了云端。 脑中更是嗡嗡作响个不停,他想站起身回房休息,但这会却怎么也不想动,就想着这么趴着睡得了。 正当思绪乱飞之际,耳边却突然传来声音: “泽儿,除了紫笙这丫头外,还有别的女子给你做过衣服吗?” 秦泽想都没想就回道:“有啊。” 问话的林婉一愣,她本想让儿子知道张紫笙的好,没曾想儿子竟说还有别人,难不成那郡主也给他做了衣服?可明明听说她只爱舞刀弄枪,压根不会什么女事啊。 难不成这小子还有别的女人?林婉眉头一皱。 “谁?”她闷闷的问道。 秦泽抬起脸,睡眼惺忪的说:“娘你啊。” “你不.....不是经常给我缝衣服嘛...” 一听这话,林婉翻了个白眼,揪住他的耳朵嗔道:“儿子,我就直说了吧。” “紫笙这丫头之所以到了今天还未有一门婚事,正是因为她心系与你,但她是脸皮薄的姑娘,懂了吗?” 一听这话,秦泽又将脸趴了下去:“娘...你又怎么知道。” 林婉扭头看了眼仰靠在椅中似乎已经睡着的张紫笙,接着俯身对着秦泽说: “我问了呀。” “她亲口说的。” 秦泽“哦”了一声。 “哦什么呀?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林婉追问。 “我....我....”秦泽说的含糊不清。 “说!” “我..我困,娘,明天再说吧。”秦泽费力的摆摆手。 “什么明日,别给我装蒜!臭小子你心里肯定是想着来者不拒!哼。”林婉揪住他的耳朵,将秦泽的脸抬起。 秦泽脸色通红,半睁着眼说:“哎呀娘,我不是那种人。” “我才不会看到一个爱上一个,来者不拒这话太难听了。” 林婉嗔怒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那我当然是....想....想.....的呀。”秦泽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话来。 见他承认,林婉这才眉开眼笑起来,旋即又问:“既然如此,那娘问你,你想立谁为后?” “啊这....娘,回头再说吧。”秦泽头皮发麻。 “现在就说,把你心里话告诉我。”林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沉默几息后,秦泽才踌躇着开口:“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我还没想到这块来呢。” 听到这话,林婉当下就决定帮儿子做出这个决定,遂开口道:“泽儿,那为娘这次就帮你拿个主意,在娘看来......” 话未说尽,一旁突然传来梦呓般的声音:“伯母....我要回府了...请您帮我....备个轿子。” 林婉扭头看去,却看见张紫笙半睁着眼,摇摇晃晃的从椅中坐起。 一见她这副形状,林婉心中一动,旋即一巴掌拍向趴俯桌上的秦泽脑袋,“快去扶。”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本来晕乎乎的秦泽被拍的散去一分醉意,他坐起身子晃了晃脑袋,看向了张紫笙。 “紫笙姐,还好吧?”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走向张紫笙。 “只是头晕。”见秦泽走来,张紫笙将头低下小声说着。 “别回去了,就在府中歇息一晚。”林婉跟着说。 已走到张紫笙身旁的秦泽一把挽住她胳膊:“没事的,紫笙姐,暂且住一晚,明日酒醒后,我送你回去。” “刚好我也要......” 话未说完,秦泽突然发觉胳膊被张紫笙抓紧,与此同时,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正是来自张紫笙之口。 他一下愣住,旋即扭头看向了母亲。 “怎么了?”林婉刚站起身。 “娘,你先回屋歇息吧,紫笙姐我来照料。”秦泽如此说道。 林婉先是不解,但旋即却心中欣喜,她朝着秦泽使了个眼神,嘴中说:“那行,你小心照料。”说罢她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 而待她一离开,张紫笙便又坐倒在了椅上。 “有水吗?”她轻轻喘息着问道。 “有。”秦泽转身拿起桌上的水壶,递向了张紫笙嘴边,她似乎渴得厉害,对着壶口连喝了好几口。 “慢点喝。”秦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几口水下去,张紫笙似乎恢复不少,她捧起手说:“倒点水在我手心。” “好。”秦泽答应一声,倒出些水在她掌心。 张紫笙就着这水扑向脸庞,接着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而从始至终,秦泽都是愣愣的看着她。 “看什么呢?你也清醒清醒。”张紫笙酒意似散去不少,此刻见秦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赫然一笑。 少女没有像金长歌一样宛若金雕玉琢般的出众相貌,但此刻这张挂满水珠的面庞上双颊晕红,加之这赫然一笑,依然让秦泽为之心神晃动。 旋即,秦泽坐回椅中仰起脸,将水壶中剩下的水径直倒在了脸上。 冰冰凉凉的水冲过面庞,昏沉沉的大脑确实清醒了不少,秦泽正抹着脸上水珠,一只纤细素白的手已拿着汗巾伸来。 “谁叫你这样直接倒脸上的,把衣服都弄湿了。”张紫笙已站起身走到秦泽身畔,拿着随身携带的汗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 秦泽闭着眼,静静的让她擦拭着。 “郡主她....还好吗?”冷不丁的,张紫笙柔声问道。 “还好。”秦泽明白她所问何意。 “有时候一个人表现的越是刚强,其实心里头就越是脆弱,遭此巨变,郡主她....兴许心里头......”张紫笙轻叹一声。 “是这样的,不过先前在南港,她大哭了几次,心里的疙瘩应当了化解不少。”秦泽轻声说。 “那就好,但这次回金陵后,她难免会触景生情,你抽空还是得陪她说说话。” “那应该不会,她性子直,大大咧咧的。”秦泽轻笑一声。 刚一说完,他便感到额头被轻扣了一下。 “那是你以为,再怎么样,郡主毕竟是个女子,你在她身边,她自然是一副大大咧咧洒脱的样子,可当她一个人时难免会胡思乱想。”张紫笙嗔道。 “想的这么周全,你呢?”秦泽仰起头看向她。 第646章 我的皇后 “我?我怎么了?”张紫笙低头看着他的脸。 “娘刚刚说的话,别说你没听见。” “那会晕乎乎的,哪里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真就醉的这么厉害?”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可你这会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唔..刚刚不是洗了脸嘛,所以清醒了不少。” “那你真就什么也没听见?” “没。” “那我复述一遍,娘说.....”刚说一半,张紫笙伸手捂住他的嘴,脸色平静的看着他说: “伯母说什么很重要吗?” 话刚落下,秦泽突然伸手穿过她的后腰,张紫笙惊叫一声,但已容不得她挣扎,须臾之间她就已被拦腰抱起入了坐在椅子上的秦泽怀中。 “确实不大重要。” 秦泽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因为我本来就要迎你入宫。” “还要你做我的皇后。” 伴随着这话落下,少女平静的面容终于是泛起波澜,潮红色爬满了整张脸,秋水般的眸子变得明闪闪,亮晶晶,泛着晶莹的光泽。 秦泽能感受到怀中娇躯于此刻崩的极紧,甚至能感受到她越跳越快的心,于是他又说道: “其实上次在金陵......” “嗯。” 话未说尽,张紫笙轻声打断,与此同时她伸手挽过秦泽的脖子。 至此时,秦泽明白已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语,因为这近在咫尺的面容上双眸已闭,他甚至能看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在抖动,看到那唇瓣在泛出玫红色的光。 于是他低下头一点点靠近,接着一口吻下,鬼使神差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少女的唇,格外的软。 吻下之后,他正欲抬首分开,但环在脖子中的手臂竟然还在往下收紧。 约莫几十息,亦或者更久的时间。 当秦泽直起身时,他张嘴长长吐出了口气,而张紫笙则将整张脸埋首在其怀中,秦泽只能看见她那已变得绯红的耳朵与粉润的脖颈。 “再勒得这么紧,我脖子要脱臼了。”秦泽扭了扭脖子,打趣道。 “别动,就这样挺好。”少女的声音像蚊子哼。 “好。”秦泽垂下脸,贴在少女一头乌发上,静静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温热柔软。 夜,渐渐深了。 在门外窥伺的林婉红着脸,踱步离去。 —— 与今夜一片喜庆的秦府不同,尚书府今夜却格外静谧。 只是虽夜色已深,但后堂却还亮着灯。 后堂桌案前,张励独身而坐,桌前未摆酒食,但却摆着一壶还剩一半的酒。 当白天陛下进京的欢欣喜悦逐渐消退,老人此刻心内却是淡淡的惆怅与莫大的寂寥。 女儿今夜大抵是不会回来了,张励心知肚明,而今后,她更要常居宫内,不会说仍像以前一样,每次都在家中等待自己回来。 诚然,她今后能入了宫,这无疑是件喜事,那是女儿最好的归宿,陛下更是个信得过的人,可是跟在身边二十多年的女儿要离开身边,哪怕离的不远,老人心内仍感惆怅。 也正因此,今夜他才一人喝闷酒喝到了现在。 一壶酒并不多,也只喝了一半,他却感觉今夜喝的酒格外醉人,·它已让自己变得昏昏沉沉。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喝下杯中酒后又倒了一杯。 毕竟从今夜开始,一切都有所不同了,带在身边二十多年的女儿此后将为人妻,为人母,即便与她仍是父女,但却有了层隔膜。 毕竟她将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家,那个家有她的丈夫,儿女,有她的一家老小。 而自己的家,将只剩下自己一人。 随着醉意愈发浓重,老人脑海中在想过一阵女儿的事后,思绪逐渐飘的更远。 几个儿子的身影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他想起了大儿子,他是个平日不大爱说话的人,性子沉闷,总是在后院练着他那柄份量极沉的长刀,日度一日,年复一年,不论酷暑寒冬,他仿佛永远都在后院呼喝着习练武艺。 老人脑海中对大儿子留下的记忆大部分都是这个场景,而对舞刀弄枪丝毫不懂的老人平日也难与儿子交流太多,他只知道大儿子武艺很好,毕竟这是老友亲口点评的,说他日后一定能靠这身本事得个赫赫威名来。 可武艺高强有用吗?他年纪轻轻就死在了会昌,而这一死不仅没得到什么好名声,还落得个“自大贪功”的恶名。 好在如今,是已还他清白了。 “我的儿子没白死。”张励呢喃一句,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接着又颤巍巍的倒起了下一杯。 但这时他手已拿不稳,酒水淌的到处都是。 看着桌上那一汪水痕,老人使劲晃了晃脑袋,这一晃之下,记忆却瞬间被拉回多年前的那个雷雨之夜。 那天下了场格外大的雨,老人记忆深刻,那天他拿着鞭子狠狠抽了二儿子一顿,与他在雨中吵了一场架,二儿子也正是那晚跑出了家,此后再没回来过。 “我.....我怎么这么蠢。” 想起这段往事的张励突生一股怒气,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其力道之重甚至打得自己一个趔趄。 他瘫倒在椅中,直到很久才逐渐平复心绪,接着他抓着扶手慢慢站起。 可刚一站定,一股强烈的晕眩之意让他双脚不稳,又跌倒在地。 ‘爹!’ “健儿?!”张励猛地抬起头,但茫然四顾之间,哪里有半个人影。 “走了...走了啊....”老人摇头凄笑,小儿子早已经死在了北库草原,如今又怎会回来叫自己一声爹呢。 不过是酒喝多了的幻听罢了。 去的去,走的走,今晚这个家中,哪还有一名儿女。 他抓着桌沿蹒跚的站起,而后慢悠悠的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门外便传来急切的喊声。 “回来了!老爷!” “回来了!” 张励脚步顿止,脸上的落寞尽数消失,他醉醺醺的笑了起来: “还是回来了嘛,这丫头...呵呵。” 蹒跚着走出房门的张励抬起半睁着的眼看去,却一下有些恍惚。 跟随着丫鬟仆从们向自己走来的竟不是女儿,那明显是个瘦高的男人,只是这会醉眼惺忪的他也看不清,男人的面容格外模糊。 老人眯起了眼,向着来人问道:“谁啊?哪位客人?” 来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几个大步之间便已奔到了张励面前。 “爹!” 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它是如此真切有力,但老人却觉得这是幻听。 他依旧迷蒙着眼,努力看清来客的脸。 “爹,是...是我。”男人这会说话的声音不再浑厚有力,反而发起了颤。 而直到这时,老人才终于看清了来客的脸。 那是一张双眼通红,胡子拉碴,额头还有刀疤,显得格外沧桑的脸。 这张脸陌生而又熟悉,但不过一息之间,陌生之意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日夜思念,久难忘怀的熟悉感席卷心头。 来的不是客,是自己的二儿子张燃。 老人泪水哗的一下喷涌而出,他一把抱住归来的儿子,已是哭的泣不成声。 倏忽一阵风吹来,月光之下,后院那棵格外高大的树闻风而动,葱绿的叶片抖动间,那一颗颗红润的果子正泛着晶莹的光。 忽的,“啪嗒”一声。 熟透的李子掉落一颗,落入大地。 第647章 处刑,热闹,花 上 自进了六月后,日头便一日盛过一日,尤其到了下旬,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一层热气中,聒噪的蝉鸣声加剧了这份燥热,人人都是汗水涔涔,觉得今年的金陵明显要比去年热些,好在夏至到来的前两日天公垂怜,赐下一阵雷雨,这才缓解了些许。 而夏至过后,这天却又逐渐热了起来,到了今日六月二十五,更是烈阳高照,不见半缕云彩,其热度甚至比那场雷雨落下之前还要高得多。 只是今日虽燥热难耐,可城中百姓却不躲于屋头,反而一大早便成群结队的出了家门,下至垂髫小儿,上至苍髯老叟,男女老少应有尽有。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物鱼龙混杂,于今日却奔赴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 他们要去城南最大的菜市口。 今日在那里有一桩重要的事要发生,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桩一辈子也难得一见的“热闹”。 与大多数爱看热闹的人一样,二毛也在此列,家住城北的他自前几日得知消息后,便一直筹划着今日要赶过去,而且在到了之后,他还要挑一个好的位置。 只是从城北家中到城南菜市口实在有些远,要想找到个好位置那就得早起,走的还不能慢,为此他昨夜甚至没怎么睡,只为了今日起个大早。 而在过了一晚后,二毛确实起了个大早,但依旧没有早早出发,却是父亲昨夜喝了酒,睡得死沉死沉的,二毛叫了好一阵子,才把父亲给唤起,而这时也还不晚,若是立刻就走倒也还来得及。 只是在临出门前母亲却偏偏又来阻拦,说小孩子哪能看这可怕的事,拽着二毛胳膊就是不让他出门,二毛和母亲拉扯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说服了母亲,这才着急忙慌的跟着父亲出了家门。 但这毫无疑问已经误了时辰,想在菜市口找个好位置几乎是不可能了,这实在让二毛为之苦恼。 而苦恼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另一件苦恼的事是家里的妹妹不能来,母亲尽管同意他去,但无论如何也不准妹妹跟来,说是怕吓着妹妹。 二毛说干了嘴皮也没办法说动母亲,只得抛下眨巴着眼,一脸想去表情的妹妹出了门。 而现在,跟着父亲快步往前走的二毛瞅了瞅身边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实在太多了,天又这么热,个个汗流浃背的,汗臭味熏得他几乎要昏倒,走了一路的二毛双脚已经发软,昨夜未睡的后遗症这会来的强烈,兴奋劲儿早已经被酷热与乏力给消磨殆尽。 人倦脚乏的二毛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觉得今天的这场热闹似乎也没什么好看的,若是不来的话,这会儿他应是在带着妹妹去钓虾,那多是一件美事。 入夏后,离家不远的那个草塘出了不少虾,大的甚至比自己手掌还长,颇为肥厚,钓足一草篓只需一个下午,晚上带回去让娘烧上,听着老爹一边吹牛一边吃更是无比快活。 但今天出了门这虾是钓不上了,因为即便看完就回去那恐怕也得临近傍晚才能到家。 “唉。”二毛又叹了口气,这会儿是真的懊悔极了。 “怎么?累了?”这时,父亲突然扭头看向二毛。 “昂,脚酸。”二毛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谁要你来的?”父亲挑起眉头。 “爹,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二毛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 “臭小子,出门前不是说你已经是男子汉了嘛,这还没到你就走不动路了,你就这样的男子汉?”父亲翻了个白眼,不仅无视了二毛的祈求,还笑嘻嘻的嘲讽一句。 二毛无奈的垂下脑袋,不再吭声,汗水顺着下巴滴滴往下落,他热得张嘴直吐舌头。 “哥!” 二毛正像头闷驴似的埋头走着,这时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黄莺般清脆的叫声,于是他立刻扭头看去。 穿着一身褪色小花褂,但却干净合身的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此刻正高举着一只手朝他挥舞。 小丫头脸蛋溜圆,双颊红扑扑的,两只朝天羊角辫上还各插着只半萎的栀子花,她一颠一颠的跑着,像是只跳动的小麻雀。 “雯儿!” 来的正是妹妹雯儿,二毛急切的喊了起来,他又惊又喜,一脸倦容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 妹妹能过来实在让二毛没想到,不过待看见妹妹手牵着的那人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赵镇南叔叔,定是妹妹找上他,央求着带过来的。 “哈哈哈,等我们一道!”赵振南笑着喊出了声,快步带着雯儿追了上来。 而他一过来就和父亲兴高采烈的边走边聊了起来,二毛不管他们的事,他已将手探出,一把握住了妹妹的手。 相较于年前那会,妹妹的手已经没有冻疮了,也不再又黑又瘦,她的手现在是胖乎乎,软绵绵的,摸起来很舒服。 “终于追到你们了。”酷热让雯儿双颊通红,鼻尖上还挂着汗水,但这会儿她却满脸笑容。 二毛同样很高兴,并且脚似乎也不酸了,精神头也提了起来,他挠了挠雯儿潮乎乎的手心,小声问道:“是不是瞒着娘来的?” “那可没有,娘知道咧,毕竟有赵叔叔在...嘿嘿。”雯儿笑嘻嘻的回道。 “走过来这一路,累不累?” “那还好,以前没少走路,不累的,你累了吗?哥。” “我?你看我像累的样子吗?”二毛挺起胸膛,走路的步伐都放快了些。 就这么走了好一阵子。 “雯儿,你瞧这些房子,真气派!这路都比咱们那块要宽得多,我看十辆马车并排走都能行。”妹妹来了之后,二毛的话头也多了起来,他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指着街舍,兴高采烈的比划着。 “是的呢。”雯儿答应着,却抬头瞧了眼越升越高的太阳。 “哥,你看还来得及么?这眼看要到中午了。” “来得及,爹说快到了,只是我估摸着进不到里面了。” “哦。” “你想去里头看?”二毛问道。 雯儿连忙摇头,“不去,那多吓人,我可不敢。” “就是搁外头看我都不敢。”说着她还拍了拍胸口。 一见她这胆小的模样,二毛调笑道:“那你大老远跟过来,是看什么热闹?” 雯儿还没开口,父亲却开口了:“嚯!这么多人!” “这哪看的清。” 二毛向前看去,只见得密密麻麻的背影,他什么也瞧不见。 “还要走多久啊,爹?”二毛问道。 “这不已经到了嘛。” “啊?” 直到这时,二毛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已经到了城南菜市口,但这会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人。 “这我哪看得见行刑法场啊!”二毛发出了懊恼的悲鸣。 第648章 处刑,热闹,花 下 处于人潮后面的二毛懊丧的杵在地上,周围嘈杂纷乱的声音像潮水一般涌来,粗鄙的喝骂,得意的大笑,还有人在吼,也有女人在扯着嗓子尖叫,甚至他还听到了小孩的啼哭声。 种种声音实在是多且杂,二毛心想菜市口不愧是菜市口,城南就连菜市口都要比家门口的那个强上百倍不止。 可这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他是来看问罪处刑前朝昏君的,而不是来听这乱七八糟的声音,看这些汗臭熏天的大老爷们。 于是他努力踮起脚尖,试图能从这无数背影中窥得一丝前方法场模样。 可踮起脚尖的又何止他一个,他依然只能看见那些不相干的人,二毛早听父亲说过,那昏君横征暴敛,穷奢极欲,是这片国土之上最可恶的罪人。 今日问罪处刑,必将要她如数偿还。 既然今日要处刑,二毛心想那必得对她施以极刑才是,而这极刑十有八九就是凌迟了。 二毛虽然未曾见过凌迟处刑是什么样的,但他却曾向人讨教过,说这凌迟是要以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的将犯人身上的肉削下来。 行刑者必得技艺高超的刽子手才行,在削的过程中要尽可能的不让犯人死。 据说手艺精湛的刽子手能削足三百六十刀,而犯人到了这时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寸皮肤,但却还未咽气。 这实在是极其可怕的行刑方式,光是想想就让二毛不寒而栗,于是这会他又不敢踮起脚尖了。 而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手被妹妹抓的极紧,于是他扭头向妹妹看去。 小丫头此刻垂着脑袋只是看着地,羊角辫上插着的栀子花已然变得焦黄干枯,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二毛身上,这会儿更是浑身颤栗不止,连带着二毛都跟着发起抖来。 二毛又紧挨着父亲,于是男人低头看着二毛打趣道: “哟,我家男子汉怎么打起颤来了?” 二毛想反驳,但终究还是没张嘴,因为心里头确实怕得不行,他无比懊悔今日来看这场热闹,又气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冲动。 “唉。”他没忍住叹了口气。 “哥。”雯儿瞅了他一眼,怯怯的喊了声。 “其实真没什么好看的。”二毛小声说,雯儿跟着点了点头。 “那你干嘛要跟着来?凑什么热闹呢?”二毛在懊恼中拿父亲的话打趣妹妹。 雯儿刚一张嘴要说,前方突然传来响亮的锣声,而这声音一起,嘈杂的人声便立刻消退了下去。 “来了。”父亲沉着嗓子说。 “谁?”二毛拽了拽父亲的衣袖。 “我们的陛下。”回答二毛的不是父亲,是父亲身旁的赵镇南。 二毛仰头看着他,叔叔脸色格外肃穆,虽已双鬓斑白,脸上满是皱纹,但这会他却站的笔挺,像是正在列队的士兵。 “来,丫头。”这时,父亲突然俯下身,一把抱起雯儿,将她架在了脖子上。 看着得到优厚待遇已能看到前方场景的妹妹,二毛一下瞪大了眼。 ‘那我呢?!’ 父亲的脖子只能坐下一人,二毛也不会和妹妹抢,他只得看向此刻身边唯一亲近的叔叔,可叔叔这会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因为这会前面已经传来了听不大清的说话声。 二毛知道这八成就是陛下在讲话,毕竟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 叔叔的脖子看来是上不去了,二毛只得努力踮起脚尖,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陛下说了什么话他都听不太清楚,距离法场中心实在太远。 隐隐约约的,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些片段,譬如什么: “.....任人唯亲,迫害忠良.....” “...专权误国,败坏朝纲...” “...横征暴敛,奢侈无度,鱼肉百姓...” “...割地求援,赔款媚外,丧权辱国...” “.......” 二毛一开始还想记一下会有多少项罪名,好回去当日后的谈资,可这一桩桩下来实在记不清,因而也只能作罢。 而见不到陛下只能听他罗列罪名却着实有些无聊了,他眯着眼掠过天上的太阳。 已经快到正午了。 二毛心想应该差不多了吧,便竖起耳朵再度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一声“罪恶昭彰,天理难容,今日斩首示众,以告天下百姓。”后,震耳欲聋的叫好声骤然响起。 不知有多少人在喊在叫,其声犹如雷霆滚滚,二毛耳朵都要被震破,他只得赶紧捂住耳朵。 而这时,父亲却将妹妹放了下来,还将她反着搂入怀中。 二毛有所察觉,知道这是要行刑了,他赶紧一把搂住父亲的腰,将脸贴在了他身上。 当然这是画蛇添足的举动,因为他什么也瞧不见。 此刻人群躁动无比,不少人在往前走,口中跟着兴奋的喊叫,继而这杂乱的喊叫声却突然统一变成哄笑声。 听着这一阵阵的哄笑声,二毛疑惑不解。 而这哄笑声也没维持多久,在一个极短暂的时刻内,所有人声都尽数消失。 二毛似有所觉,整个人变得僵硬无比,他已预感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眼睛。 接着。 随着“嚓”的一声响! 几乎是瞬间,山呼海啸般的粗鄙喝骂声,拍手称快的叫好声,欢欣喜悦的大笑声席卷而来。 人群中仿佛起了一层浪潮,于鼎沸人声中空气似乎愈发燥热,像是煮开了的水。 二毛被裹挟其中,整个人浑浑噩噩,但父亲这会在拍手称快,二毛看着他的动作与表情,跟着机械而僵硬的跟着拍手叫起好来。 行刑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 在回家的路上,二毛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原来那昏君在一上法场后便已吓得失魂落魄,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而在罗列了她的罪行后,这昏君更是如丧考妣,在最后一声中,她更是被吓得一头栽倒,彻底晕死过去,这正是那哄笑声响起的原因。 至于极刑,那更是谈不上,这昏君并没有遭受凌迟,她只是在昏倒后被架到了狗头铡上,闸刀一落,她便被了结了性命。 这对昏君来说,这无疑是极其仁慈的死法。 也正因此,二毛在路上就听到不少同行者在发牢骚,说这死法太便宜昏君了,就算不凌迟处死,好歹也该给她来个五马分尸才说得过去。 但赵镇南叔叔却有着不同的说法,他说陛下已经推翻金家暴政,施以极刑只是徒增血腥残忍,陛下如今不需要这种手段,因而这一刀斩下,便已经足够表示惩罚。 二毛隐隐觉得赵振南叔叔说的更有理。 毕竟他是不敢看那残忍血腥的极刑的,要真是在今天真看到暴君被处了极刑,二毛心想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更不用说回去后还要做多少噩梦。 “就这样挺好。”二毛情不自禁的嘟囔一句,接着抬头看向前方的路。 深红的夕阳铺设在路上,遥远的天际绚烂无比,魅丽之景几乎让二毛挪不开眼。 这已经是傍晚了。 本来应该能在傍晚之前到家,但在行刑结束后,陛下又说了些大赦天下的事,说的有很多,几乎所有人都高兴的欢颂着。 也正因此,让二毛耽搁了回家的行程。 但这无关痛痒,因为这会离家已经很近。 二毛依然握着妹妹的手,但妹妹这会却有些走不动路,脸上已经满是倦容,二毛要父亲背她回去,小丫头却倔强的非要牵着他的手一起走。 “怎么样,累了吧?”二毛看着她蔫头巴脑的模样笑着说。 “嗯。”雯儿露出个苦脸。 “大老远过来,瞧什么热闹啊,看你这小丫头片子累的。”二毛挤了挤眼睛,说了第三次这样的话。 雯儿这时却露出个笑脸,她歪着脑袋看着二毛,笑着说: “哥哥在哪里,哪里就是热闹。” “我觉得今天没白来。” 这稚嫩的言语让二毛一怔,但他还想不明白是什么缘故,于是便习惯性的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夕阳愈发红艳,离家也越来越近了,待走到一棵低矮的小树旁时,二毛心中一动,松开妹妹的手跑了过去。 “哥,你干嘛呢?”小姑娘疑惑的看着他。 二毛急匆匆的去,很快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他站在妹妹面前,笑嘻嘻的背着手。 “手里藏着什么?”雯儿眼角弯成月牙,笑着问道。 “当当当!”二毛笑着叫了一声,接着把手从背后伸出。 那是两朵花。 见到花后,雯儿眉开眼笑。 二毛伸出只空着的手,将妹妹羊角鞭上插着的两朵已经被晒得焦黄干枯的栀子花取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接着,他将刚刚从树上摘的新鲜花朵插了上去。 与被扔掉的花一样,重新戴上去的花依然是栀子花。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它们依旧纯白无瑕。 第649章 风暴 “都动起来!动起来!” “快收起风帆!” 茫茫大海中,航行的船只甲板上,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即便这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声音,但在此刻海上刮起的狂风中却微弱似虫豸的呻吟。 此刻这汪洋大海中,无边无际的黑云笼罩了整个天穹,明明现在是正午,但这些深黑厚重的云层却将太阳完全吞噬。 黑云中不时闪烁着闪电,而随着这些闪电的出现,压抑而沉闷的雷声正在奏响。 与雷声合奏的是风声,猛烈的狂风卷起惊涛骇浪,海面仿佛被掀了起来,数尺高的浪潮越卷越高,海水不再显得湛蓝,而是变得乌黑浓稠,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黑云,狂风,闷雷,三者的结合预示着这片海域即将出现一场席卷所有的雷暴雨,而届时航行在海上的船只将面临残酷的考验。 船长考斯特一只手护着帽子,继续朝着船上的水手们怒吼着催促: “该死的!你们这些蠢货!” “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嘛!快收起风帆!” 在他的催促下,三十余名瘦骨嶙峋,双颊深陷的水手们终于是动了起来,他们艰难的扯动绳索,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收帆,然而狂风依旧还在强劲的刮动,这让他们单薄的身躯在风中东倒西歪。 眼见此景,考斯特急忙冲上前去,与水手们一同拉着绳索收帆,头上的帽子在此刻却被狂风卷走,但考斯特已经顾不上许多。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收起风帆,如果风帆来不及收起,那么接下来这艘船必定要失陷在这海上。 终于,在所有人的不懈努力下,风帆被全部收起,但这并不代表危险已经过去,在收完风帆后,考斯特便急声让水手们立刻回船舱,因为接下来这场风暴凭借人力已经无法抗衡,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待在船舱听天由命。 在顶着狂风艰难下甲板之前,考斯特最后一眼看向了同行的其他船只,而随之他眼神一黯,咬住唇角沉痛的下了船舱。 同行的还有另外十三艘船,但只有七艘船完全收起了风帆,另有四艘还未收净,而最后的那两艘船则是完全没收。 考斯特明白,这两艘船上的人已经因绝望而崩溃,他们已经丧失了所有勇气,甚至连求生的意志力也在这漫长的返航中彻底消磨殆尽。 而这样的人在船队中还不在少数,甚至自己这艘船上就有。 让这些人崩溃绝望的不是眼前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这只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的根源来自于两个多月前发生的那场海战,那一战几乎成了每个人的梦魇。 在返航的路上,考斯特总是在睡梦中被惊醒,梦里是无休止的炮火声,血红的海水中人头与尸骸在飘动。 每每回忆起这个场景,考斯特都浑身颤抖不已,这也是他的梦魇,在航行之始,考斯特从未想过会遭遇如此可怕的事。 昔日接近五百艘的舰队,经历那次海战后,到了如今只剩下十四艘,而这十四艘船的所有人加在一起还不到五百人,这其中甚至还有一半人已在死亡的边缘,他们已经成了行尸走肉,仿佛将灵魂都留在了那场战役中。 而在这场风暴过后,考斯特不知道还有几艘船能幸存下来,他只能祈祷自己这艘船能顶住雷暴,毕竟距离国土已经不远了。 他不再多想,在下了甲板后便立刻赶去了船舱。 昏暗的船舱内只点着一盏黯淡的油灯,桌上倾倒的碗中洒落着黑褐色的肉块,浑浊的汤汁洒得到处都是,空气中散发着淡淡臭味,而在那凌乱污浊的床褥上躺着个枯瘦的男人,甲板上还有他的呕吐物。 考斯特一进船舱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恭敬的对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说道: “元帅,我们正在遭遇一场风暴。” 床上的男人置若罔闻,他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若不是那浑浊的眼睛在空洞的睁着,他简直和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男人一声不吭,但考斯特还是接着汇报道: “元帅,这场风暴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风浪已经越来越大,我们的船会越来越颠簸,为了安全着想,我想或许您该把自己固定住。” 男人依旧无动于衷,考斯特微叹一声,从墙壁上取下绳索,打算将男人的身体绑在床柱上,虽然这也无法完全保证安全,但至少能让他避免在颠簸中乱撞。 “威尔逊在哪里?” 正当考斯特走到床前时,男人却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喑哑无比,像是锯子在锯木头。 考斯特脸色一僵,目光从那摊呕吐物上一扫而过,低沉着嗓音说:“参谋长病得很重,他在昨天晚上病逝了。” 话音落下,男人沉默了几息,接着道:“把他的尸体安置好,要是能回国,带给他的家人吧。” 考斯特低垂着眼帘,摇头说:“您知道的,元帅。” “病人的尸体不能留在船上,我们已经没有药物了。” “在昨天晚上,我们就已经为参谋长进行了海葬。” 说话之间,考斯特已经来到床头,伸手欲搀扶男人起来,男人却一挥手将他伸过来的手给推开。 “元帅?” 男人手扶着床板慢慢坐起,脸上的胡须茂密而凌乱,全部缠粘在了一起,深陷的眼窝里面布满了血丝,任谁都无法相信,这便是撒日国海务第一大臣,统帅烈阳舰队的元帅克莱门托。 那个残酷而血腥的夜晚过后,克莱门托仿佛变了个人,身为指挥官的勇气,斗志,责任,他失去的干干净净。他变得怕火光,怕剧烈声响,甚至一看到鲜血就会呕吐,他整日躲在舱室内,不敢和部下们说话。他将自己完全封闭,几乎成了具行尸走肉。 而现在,当这场雷暴即将落下之前,克莱门托却站起了身,他推开考斯特,颤颤巍巍的走出了舱室。 第650章 疯魔 “元帅,不能去外面,雷暴马上就要来了!”考斯特急忙上前阻拦。 克莱门托手扶着船身,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不过是刚走出舱室门口,他却已经气喘如牛。 汹涌的海浪在不断拍打着船身,天上的雷鸣与浪潮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隆隆的巨响声让克莱门托心跳得越来越快,而船身这时还在剧烈颠簸。 下一刻,他身子一瘫倒在了甲板上。 考斯特急忙蹲下身:“元帅,我们要赶紧回舱室!” 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尽管身在甲板内,但这瞬间还是有一道亮光闪现,克莱门托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 他一把抱住头脸,像只虫子般蜷缩在了地上。 考斯特本想扶起克莱门托将他带回舱室,但这会船只颠簸得厉害,他甚至都站不稳,而雷鸣声在这时却愈发剧烈。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开始密集的响起,狂风强劲的卷起海浪,船体正遭受着猛烈的冲击。 考斯特抓住克莱门头的脚,奋力的拽向舱室,在这返航的路程中,食物严重不足,克莱门托瘦了很多,因而此刻考斯特倒是能轻易的将他拽回舱室。 可刚拽回半个身子,克莱门托却突然一脚踢在了他的手上,考斯特手刚松开,克莱门托便扭动着身子往外爬去。 “元帅!”考斯特心急如焚,连忙转身去抓他的脚。 “别管我!”突然,克莱门托扯着嗓子发出了喑哑的嘶吼。 他圆瞪着通红的双眼,紧紧咬着牙齿,未经修剪而长得很长的指甲在甲板上抓出刺耳的嘎吱声。 船外电闪雷鸣,一记记闪电几乎没有停歇,与这电闪雷鸣中,克莱门托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而面容也愈发狰狞可怖,他就这样一点点的趴在甲板上爬行,像只怪异的蛆虫。 而此举却让考斯特心中无比担忧,他跌跌撞撞的向克莱门托跑去,眼看就要再度抓住他的脚,但这时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考斯特一时不妨,身子倾倒,一头撞在了墙上,就此晕死过去。 然而雷暴还未过去,船外除却电闪雷鸣之外,此刻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骤雨之中,海浪愈发狂暴,所有船只都在浪潮中起起伏伏,似下一刻就要倾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考斯特苏醒时外面已经没有了雷声,但密集的雨点与狂风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身体的疼痛让考斯特龇牙咧嘴,他摸向额头,抹了一手血,而身体其他地方此刻也传来疼痛感,他知道这是自己在昏迷期间撞到了船身。 紧接着,他突然想起往外爬的克莱门托,但现在这里哪有克莱门托的影子。 考斯特心乱如麻,急忙从地上爬起,如今船身的颠簸程度已经不如先前厉害,他急匆匆的沿着过道往楼梯跑,同时左右梭巡试图发现克莱门托的身影。 而在这奔跑的过程中,他看到甲板上洒落有血迹,这让他心中一紧,循着血迹快步上了楼梯。 正在上楼梯的考斯特看见上层甲板已经被打开,他赶紧加快了脚步,而等他终于上了甲板后,入眼所见让他浑身一震。 在暴风雨中,元帅克莱门托身上缠着绞索,正抱着主桅杆,像个疯子一般在嘶吼。 雨水让他全身全部湿透,污浊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身躯,骨感十足。 “来啊!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 “来啊!” 克莱门托脸色狰狞而癫狂,有时在笑有时在哭,一会悲痛一会又愤怒。 他无法忘却,忘却两个月前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在那晚,他眼睁睁看着麾下的士兵们被带到船头,像牲畜一般被砍下头颅,一股股鲜血从他们的断颈中喷涌而出,海水被染的发红,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而所乘的这艘船,正是那日的行刑船,因而即便此刻在狂风暴雨中,他却觉得还是能闻到那些血腥味。 即便那晚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但却好像就在昨天,他愤恨敌人的残忍无情,又懊悔自己那日的软弱。 是自己的软弱做出了投降的决定,而正是这个决定,让麾下数万名士兵遭受了残忍的屠杀。 而此刻的这场风暴来的正好,若是就此死在风暴中,那什么都结束了,但若是没有死...... “元帅!”考斯特朝着主桅杆跑来。 “风暴还没有结束!这里还很危险!” 克莱门托置若罔闻,还在发出不成音调的嘶吼,他强迫自己直面狂风暴雨,他睁大着眼死死瞪着扑面而来的凶猛浪潮。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将他们全部杀光!全部!’他在心中发出狂怒的呐喊,而脸上五官已经变得扭曲,他已彻底癫狂。 正在跑来的考斯特见到他这副脸色悚然一惊,眼前之人哪里还能看出是元帅,他简直就像个疯子。 “元帅。”他万分紧张的喊道。 克莱门托扭头看向了他,突然放声大笑。 而这时,风与雨却渐渐变小了,考斯特抹去脸上雨水,环视着大海。 海面上浪潮明显也弱了许多,但入目所见,他却只看见了六艘船只,那毫无疑问,其他的船都在这场风暴中沉入海底。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风暴了,在上个月的一场风暴中便已经有六艘船葬身海底,而淡水与食物更是越来越少,甚至在一些船上出现为了争夺食物而厮杀的事。 但现在.... 考斯特看向前方,黑云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而更远处已经能看到曙光,这让他明白这次的风暴他们幸运的渡过去了。 “元帅,再过两天,便能抵达梅洛海了,那里的巡船能看到我们。”考斯特喘息着走到主桅杆前,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国土了。” 克莱门托五官依旧是扭曲的模样,闻听此言后却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考斯特听着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而现在风暴已经结束,他当即埋着脑袋去解开克莱门托身上缠着的绳索。 阴恻恻的笑声却还在继续,而突然之间,考斯特的手却被猛地抓住。 那是一只枯瘦的手,宛若鸡爪,正是克莱门托探出的手。 “元帅?怎...怎么了?”考斯特心中一跳,有些不敢看这张可怖的脸。 “我肚子饿,还有肉汤吗?”克莱门托咧开一嘴黄牙,瞪着眼突然问道。 “有.....有的。”考斯特手颤抖了起来,抖抖索嗦的解开了绳索。 “给我送一大碗过来!” “我要吃饱!”克莱门托突然恶狠狠的说道,但一说完他却又大笑起来,其眼眸中波光粼粼,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这怪诞之相让考斯特心乱如麻,但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解开绳索后,他便连忙下了甲板,他确实有些害怕了。 独自待在甲板上的克莱门托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扯了扯下巴上胡须,硬生生拽断了一团。 这会他却已是面无表情,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海面。 不多时,考斯特端来一大碗肉汤,里面堆的肉块垒的极高。 “元帅,您...您慢用。”将这碗肉放在克莱门托面前后,考斯特当即转身离开。 克莱门托抓起一块肉往嘴中塞去,他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 “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全部杀光.....” 没吃几口,他却突然张嘴呕吐起来。 但仅是抹了下嘴,他仍旧抓起肉继续吃了下去。 —— 两天后,他们的船只顺利抵达梅洛海,而后被梅洛海的巡船牵引着带向了奥登堡港口。 三天后,克莱门托抵达了奥登堡港口,但他并未留在奥登堡休养身体,而是一下船急不可耐的赶往了撒日国国都加尔纳特。 他要参见伊莎贝拉女王,说出他的请求。 第651章 伊莎贝拉的召见 傍晚时分,撒日国,加尔纳特。 沐浴在夕阳下的香舍尔宫像是个镀上一层金色的膜,这座本就宏伟的建筑在去年经过石料装饰与外墙清洗后如今变得愈发富丽堂皇,即便日照已经不如正午来的强烈,但傍晚下的香舍尔宫依然流光溢彩,处处显露着奢华。 但除却这奢华外最让人惊叹的还是它的规模,这座宏伟的建筑群内,光是皇宫花园就足足有二十公顷,而这座花园内最显着的标志是那座女王雕像。 它由青铜铸造而成,体表镀金,阳光照射下金光璀璨,而雕像头顶则是由各色宝石打造而成的桂冠,这都是货真价实的宝石,不论白天还是黑夜,这些宝石都会散发绚丽的光,其寓意为‘在女王的带领下,撒日国如旭日烈阳,永远光辉闪耀’。 在这样的一个温暖和煦的傍晚时分,从奥登堡赶赴而来的克莱门托受到了女王的召见,此刻正在皇家卫队的带领下踏过绿荫草地,前往女王府邸。 整座香舍尔宫都是女王的宫殿,是王室居住之地,但同时这也是女王处理国事的地方,枢密院就是这其中的一部分,而平时女王接待大臣,宴请外宾以及举行重要庆典时,也都在此地。 而在皇家卫队的带领下,走了很长一段路已经有些气喘的克莱门托终于到了一座殿堂门前。 在通报过后,他独身走了进去,之后踏上由大理石铺设的阶梯,他一直走到三楼,去了最里头的那间房。 门是开着的,还未进门克莱门托便看见一身蓝白色长裙的伊莎贝拉女王正站在窗户旁看着外面。 他在门口站定,随后检查了了下身上的装束,确认非常整洁干净后,这才轻声开口: “陛下。”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音,于是克莱门托再度开口:“陛下。” 直到这时,伊莎贝拉才转过身来。 落日的余晖下,她那满头金发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而面容却白皙犹如玉石,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格外红艳,最夺目的则是那双湛蓝色的眼,它们犹如宝石般嵌在这张无可挑剔,任何人见到都要为之心神晃动的漂亮面容上。 “下午好,克莱门托。”转过身的伊莎贝拉面露笑容,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犹如春风拂面。 这张明媚笑颜让克莱门托心中的阴霾消退了不少,于是他的表情也轻松了下来。 “下午好,陛下。”克莱门托进了门,来到伊莎贝拉面前恭敬的行了个屈膝礼。 伊莎贝拉却突然叹了口气,接着对他关切的说道: “上午在枢密院见到你的时候,我没有仔细的看清,克莱门托,你真的瘦了很多,这一趟旅程让你遭受了太多苦难,你本可以在奥登堡将身体休养好再回加尔纳特的。” 低着头的克莱门托听到这话身躯一颤,他低沉着嗓音说: “陛下,克莱门托是无能之人,这次犯下了大错,让我们撒日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作为元帅,我.....” 话未说尽,伊莎贝拉打断道: “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克莱门托。” “你能回来已经是天父的庇佑,天父庇佑着你,才让你能安全回家。” 天父有没有保佑克莱门托不知道,但他知道是那残忍歹毒的焱国国君故意放自己回来的,当然这绝不是他的好心。 他简直就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假如天父在世,克莱门托相信这个魔鬼敢犯下砍天父头颅这种罪行。 心里想着关于魔鬼的事,克莱门托张嘴便直接说了出来: “陛下,那片大陆上的人都是魔鬼,他们凶狠、狡诈、残忍、歹毒,他们无情剥夺了我们撒日人的命。” “我亲眼看着那个名叫‘秦泽’的男人把我们的人头颅扔进大海,他甚至还将我们撒日人的血涂抹在脸上,他舔舐着我们撒日人流出的血,他是个饮血吃人肉的畜生!这个该死的魔鬼头子!”克莱门托恶狠狠的说着。 而等他说完这番话,伊莎贝拉眉头一皱,疑问道: “焱国人建造了很多战舰,他们也已经有了火炮,这说明他们并非是个落后的国家,那叫‘秦泽’的焱国国君怎么会饮血吃肉?他们如此野蛮?” “是的,陛下,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事,那个魔鬼有着极其可怕的嗜好,他们虽然有着不错的军事实力,但枪炮让他们愈发凶恶,本质上他们依旧是一群野蛮人。” “这个国家就是教派中所描绘的地狱,若是不将其净化,他们一定会将手伸到我们莱昂大陆来。”克莱门托面色不改,张嘴就来。 伊莎贝拉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张嘴道: “克莱门托,你知道的,我对你非常信赖。” “你是我们的海务第一大臣,你与你的家族为我们撒日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上午在枢密院你已经将这次航行所发生的事全部都述说了一遍。” “我想再和你确认一次,你是否有遗忘的事或者记不清的事?”说这话时,伊莎贝拉上下打量着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的克莱门托。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上午在枢密院时,克莱门托在众多大臣面前表现的无比激动,说是到了有些疯癫的程度也不为过。 因而这让伊莎贝拉对克莱门托的精神状态感到了担忧。 而现在听到他的这番说辞后,她愈发感觉克莱门托在经历这次重创后,似乎影响到了神志。 面对伊莎贝拉的询问,克莱门托沉声道: “陛下,我说的全是事实。” “发生在南海的事我绝不会忘记,焱国人设下陷阱,诱骗我们前去他们的港口,在那里我们遭受了猛烈的炮火打击。” “我们想撤离,可他们却在海上埋设了伏兵,他们没有给我们一点活路,在我们决定停战时,他们却出尔反尔,趁机将我们全部包围,之后的事......我不愿再多说了....”说到这里时,克莱门托咬紧牙关,一脸愤怒之色。 伊莎贝拉沉声道:“好吧,我明白了,克莱门托,回来后就好好休息吧。” 话音刚落,克莱门托却接着咬牙说道: “那个男人之所以放我回来,是为了让我们恐惧他。” “他完全没有把我们撒日国当回事!” “陛下!他.....他甚至说了关于您的极其恶毒的话......” 第652章 雄狮与小猫 听到这话,伊莎贝拉却抿嘴一笑:“恐惧?” 克莱门托点头道:“他说您.....” 话未说尽,伊莎贝拉打断道:“我不在乎他说了什么,你没必要说,我也不想听。” “这次去焱国,虽然我们烈阳舰队近乎全军覆没,让我很痛心,但对我撒日国来说,还算不上遭受重创,那只不过是一支先遣军。” “这次的失利,是因为错误的情报而致,但我想,我们也在这次失利中了解得更多了。”她面色平静,扭头看向了窗外。 “是的!陛下!”克莱门托点头,接着说: “我不得不承认,焱国并没有想象中的孱弱,他们的战舰能装载上百门火炮,在南海那里我们所见到的战舰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了千艘,至于他们的港口,虽然我们未曾登陆,但从交火中能得知那座港口上布置有数量惊人的火炮。” “凭借此次交锋来看,这焱国或许有和升卢国差不多的军事实力。” 闻听此言,伊莎贝拉摇头道:“你的判断过于武断了。” “要知道这次前去焱国的舰队并非只有我们一支,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他们既然敢于动手,那必然有着一定的底气。” 话音刚落,克莱门托厉声道:“那个男人是疯子,所以他才敢做这样的事!” 伊莎贝拉扭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平静的说道: “克莱门托,克制你的愤怒,那只会让你丧失理智。” “若他是个疯子,就不会在海上布置陷阱,让所有舰队都沦陷在那里。” “我看他不仅不是个疯子,还是个格外阴险狡诈的男人,而他敢于放你回来,说明他并不担心暴露焱国的军事力量,这意味着那场海战或许他们并没有动用全部海军。” “这是个绝对不能轻视的国家。”最终,伊莎贝拉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克莱门托平息着胸口的怒火,努力保持着镇静,跟着说道:“陛下说的是。” “但这次战役,我们牺牲了太多人,被他们摧毁与夺走的战船有几百艘,这已经是近些年来我们遭受的最大损失,而造成这一切的焱国先前还寂寂无名,不论他们军事力量到了何种地步,但绝不可能和我们的国家相提并论。” “陛下!我们必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看向伊莎贝拉,声音低沉。 伊莎贝拉依旧看着窗外,她正在沉思。 对于组建联军前去焱国这件事上,她抱有莫大的期望,毕竟这近乎于是手到擒来的事,可不仅没有取得那片土地,反而让整个舰队都遭受了灭顶之灾。 但相较于遭受损失外,她更在意的是焱国的态度,从他们敢于以一场屠杀来警告看来,那位国君无疑是个铁血狠辣的男人,或许他和德尔塔联邦的冯帕伦有着一定的相似性。 而冯帕伦统辖的德尔塔联邦已经在近些年的一场场战事中证明了他们的军事力量,但这焱国,目前只是打了一场仗。 这场仗他们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收尾,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还是说想以这种方式将国家塑造成一个强大的模样来震慑别人呢? 情报太少,因而伊莎贝拉无法得出更进一步的推论,但她只希望这个国家不是另一个塔旗国就好。 如果焱国是像塔旗国那样的国家,那么绝对不能够再与他们贸然发动战争。 如今撒日国正在蒸蒸日上的路上,除却取得更多的殖民地外,绝没有招惹一个强大国家的必要。 战争只是取得利益的一种手段,若是一场战争打完,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那就没有打的必要,当然,卫国战争除外,可撒日国又怎会有需要打卫国战争的那天呢? 即便是塔旗国,伊莎贝拉也敢说他们绝对不可能会有打到国土来的一天,不论是何种战争,都只会在国土之外进行。 战火,永远烧不到国土。 “陛下?” 见伊莎贝拉沉默不语,克莱门托叫了一声,接着又说:“难不成您.....是打算就这么结束了?”他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起来。 “当然不会。”伊莎贝拉抿紧嘴角,接着道:“我们的人,血不会白流。” “这些勇士绝不会白白牺牲,敌人以这种方式对待他们,我们怎么会不让他们偿还。” “焱国人犯下这样的罪行,那他们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她转身看向克莱门托,红艳的双唇像是血的颜色。 “派出舰队!彻底击溃他们的海军!让他们血债血偿!”克莱门托冷声道。 “是的,但这次我们要做更多的准备。”伊莎贝拉背负双手,接着又说: “在你们和焱国人交战时,升卢国的人却逃走了,要是他们一同参战,就不会让我们遭受这样巨大的损失,你说对吗?” 克莱门托心念直转,作为那一战的亲历者,他明白即便玫瑰舰队没有逃走,也无法左右最终的局面,但他又怎会不明白伊莎贝拉是什么意思,旋即他点头道: “是的,陛下!” “作为盟军的一员,玫瑰舰队却临战逃跑,导致我们的战术出现了巨大漏洞,这场失利,他们需要付出责任!” 伊莎贝拉嗯了一声,“我想菲古思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接着她又问道: “另外你确定匈利国的舰队全军覆没,没有一人生还吗?” 克莱门托摇摇头:“没有,陛下!” “那个男人亲手杀了奥古斯,其他匈利人也全部被屠杀了,他只放走了我们一行。” “很好。”伊莎贝拉展颜一笑,“那我们就有这场战争的解释权了。” “圣伊斯特有债必偿,我想他会很乐意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倾注大量海军前去复仇。” 说着她托住腮帮子,微叹道:“可惜冯帕伦向来我行我素,总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对。” “但如你所言,此次前去焱国冯帕伦派出了超出预计的联邦战舰,此举或许表明他已经将焱国当做了必须要征服的目标,那应该是他在本土之外想打造的第一块殖民地,这很关键,若是这个目标无法取下,那这接连不断的战争就要开始反噬他了。” 说到此处,一阵微风透过窗户吹进,伊莎贝拉将散落的一缕金发拂去耳后,看着克莱门托笑着说道: “就让他们去试探焱国的底细吧。” “看看这个国家究竟是可怕的雄狮,还是炸毛的小猫。” 第653章 女王的愿景 对待一个摸不清底细的国度,伊莎贝拉向来是持相对谨慎的态度来对待,但这次既然已经与焱国发生了冲突,且遭受了损失,那就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此前在去利加大陆的途中,派出的舰队与塔旗国舰队进行了一次交战,那同样是一次失败的交战,而在随后的试探了解中,伊莎贝拉逐渐得知在利加大陆,塔旗国是真正意义上的霸主级国家,在那片大陆,它的地位堪比撒日国。 而在那次事件发生后,举国人民都为之愤怒,枢密院内也有激进的大臣表示需要向塔旗国发起报复,不过伊莎贝拉在考虑许久后还是持保守态度,至少在国家军事力量未迎来新一轮的革新前,与另一片大陆的霸主级国家发生大规模战争实在划不来,毕竟双方之间还未产生实质的利益冲突。 在伊莎贝拉看来,若无利益,绝没有发起战争的必要,尤其是今日的撒日国,光是维持现状继续保持蓬勃的贸易发展,就足以让国家屹立不倒。 但这次的新大陆计划必须要持激进态度执行下去,这来自于塔旗国给出的压力,既然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能与撒日国较量的国家,那就必须要撒日国再上一个层级,不然在未来一定会遭受他们的威胁。 同样不容小觑的还有德尔塔联邦,尽管伊莎贝拉对于冯帕伦的不间断战争并不认可,但不得不承认靠着这种野蛮生长的方式他们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从此次前往焱国的战舰数量大幅增加就可见一斑,很显然,如今的德尔塔联邦继续发展下去,一定会影响到撒日国的地位。 至于焱国,事实上伊莎贝拉认为不论那是只雄狮还是只小猫,都要在这个时候将它瓦解,并进行彻底的扼杀。 这个世界上,绝不能再多一个可能有着巨大潜力的霸主级国家崛起了。 这个国度不是小国,它绝不会看人脸色生存,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将其抹除,那么可以预见在三十年,五十年亦或者更久远的未来后,这个国度将完全无法控制。 待它彻底成形后,成为霸主级国家,那将再也无法抹除,只能削弱其存在。 而现在,却正好是抹除这个国家最合适的时机,在有了其他国家的参与后,还能让撒日国付出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利益。 若是能在之后取得焱国国土的最大话语权,那么撒日国必定能借助这块全新的,富饶的殖民地将塔旗国给甩于身后! 想到此处,伊莎贝拉心潮澎湃,她相信一定能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带领着撒日国走上世界之巅,成为永垂不朽的伟大国家! 而她,伊莎贝拉,也将永远被人铭记。成为今后君主们必须要仰望的一座丰碑! “陛下?”见到伊莎贝拉白皙的面容突然染上一抹潮红,克莱门托忍不住出声相问。 “嗯?怎么了?”从美好愿景中逐渐回过神的伊莎贝拉看向了克莱门托。 克莱门托神态恭敬,微躬着腰说道: “这次的失败让我已经吸取了教训,我从中得到了宝贵的经验!” “因此我请求继续担任对焱国作战的总指挥,我们失去的东西,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我一定会全部拿回来!” “失去生命的士兵们亡魂还未安息,苟活的我必须要为他们完成复仇,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他诚恳而真挚的看着伊莎贝拉。 而面对他的请求,伊莎贝拉却陷入了犹豫。 诚然,克莱门托绝对是一位合格的海军元帅,在国家对外扩张的路上,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过往与敌作战中,克莱门托凭借他的勇敢机智,让其统帅的舰队从未落败过一次,这是个有着傲人战绩,取得了无数功勋的男人。 也正是这个缘故,此次烈阳舰队的全军覆没并未让伊莎贝拉对他太过苛责,战船可以继续建造,士兵可以继续征调,但一位具有强大指挥才能的元帅却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才能培养,因此今日上午在枢密院内,那些大臣们也并未对克莱门托太过问责。 若是继续将针对焱国的远征计划委任给克莱门托,从明面上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他已经败了一次,但正如他所言,正是这次失败才让他得到了血的经验,有了上次的失败,下次的作战中他必定会更加谨慎稳重。 可伊莎贝拉却隐隐觉得他的精神状况似乎出了点问题。 从上午在枢密院见到他,到现在与他的这一番对话,伊莎贝拉总是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或许他丢失的不仅仅只是那副强健的体魄,假若他因此精神也出现了隐疾,那就很值得担忧了。 毕竟一位精神不稳定的元帅,对于一支舰队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后果。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伊莎贝拉抿唇道: “克莱门托,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在经历那次屠杀后的你依然心怀勇气,这让我很高兴,你并没有被击败,你依然是我撒日国的栋梁,是一位极其富有责任心的海军元帅。” 闻言克莱门托站直身躯,脸色格外肃穆,但那副还未经修改的元帅军服却显得有些不合身,此刻是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 伊莎贝拉看着他接着说:“但在这几个月你的身体却经受了太多的折磨,克莱门托,我想你需要为你的身体考虑。” “虽然我未曾有过远航的经验,但我知道在海上即便什么事都不做,对身体与精神都有着沉重的压力。” “你已经在海上待了好几个月了,如今你平安的回到国内,那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克莱门托眉头微皱,但他并没有打断伊莎贝拉,而是依旧沉默的听着。 “在你的身体没有恢复如初之前,对焱国的远征我会委派温斯顿将军暂代元帅之位,你知道的,他有着三十多年的海上作战经验,是位老道的海上战士。” 第654章 判断 “克莱门托,我的这个决定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心中已经敲定人选,但伊莎贝拉还是问了一句。 但怎料这话刚一问出,克莱门托却突然朝着她单膝跪地,他脸色变得格外沉重: “陛下,我带出去的同胞们死在了异国他乡,他们的亡魂还在陌生的海上游荡,他们的亡魂依旧不得安息,而我的灵魂也留在了那里。” 说到这里,克莱门托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接着又说:“在您面前的,只是一具空壳。” “我的身体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了,只有让我再去一次焱国,亲手击败这群魔鬼,才能让那些亡魂得到安息。” 见他说的声情并茂,态度真挚,伊莎贝拉却微皱眉头:“可是,你的身体.....” 这一次克莱门托打断了她的话,他将手攥成拳头,重重的拍在了胸膛,口中跟着说道: “陛下,相信我吧!” “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让您失望!没有任何人能够击败我两次!” “那个男人对我们所做的事,我一定会加倍让他偿还!” 伊莎贝拉陷入了踌躇,而克莱门托却接着道: “他们拥有火炮,我们也同样拥有,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丝毫不逊色于他们,他们拥有大型风帆战舰,而我们的一级战舰也同样巨大,若是在海上进行正面交战,我们绝不会落败!” “虽然您说这或许不是他们所有的战舰,但这次我带去的烈阳舰队也并非我们国家的全部海军战力。” “有了上一次的失败后,我们这次联合其他国家组建更多更强的战舰前去,他们如何能阻挡?” “恕我多言,事实上您说的试探我都觉得太过于保守。” “他们在上次以狡诈的方式取得了胜利,想必现在一定是在沾沾自喜,以为我们只有这些实力,但他们怎么会想到我们撒日国作为真正的强国,有着他们无法比拟的底蕴!” 说到这,克莱门托脸色阴沉,接着冷声说: “我们该发动一场雷霆闪击,就像冯帕伦那样,在焱国还在为小小的一场胜利感到得意之时,迅猛出击,以碾压之势彻底粉碎他们的海军!” “等摧毁了他们的海上力量后,我们便立刻派遣运输船将陆军送上那片土地,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他们最深刻的教训!” “陛下!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向您保证!在今年,我们就能登上焱国的土地!” 克莱门托的提议虽然较为激进,但伊莎贝拉知道这也有他的道理,正如他所言,焱国当下所拥有的火炮与战舰与本国所拥有的并无太明显的差距。 导致上次失败最大的原因不在于焱国海上力量的强大,而是在于情报的缺失导致做出了误判,从而让舰队在军港被他们消耗一轮后,只能被迫打那场海战,这才导致了最终的全军覆没。 换而言之,只要派去更多的战舰,凭借数量或许就能压制住焱国海军。 ‘同样都是风帆战舰,不知道他们的大型战舰有多少。’这是伊莎贝拉如今在想的问题,但她觉得应该不会太多,毕竟若焱国真有堪比本国同样数量的大型战舰的话,那他们绝不可能一直待在近海。 她甚至觉得焱国战舰只是火炮数量够多,体型够大,未必就具有远航的能力,如此才能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 “陛下,您考虑得如何了?”这时,克莱门托问道。 事实上此刻克莱门托心中已经怒火朝天,他已经迫不及待要重新回到海上,带着更多的战舰去击败焱国海军,这为的甚至不是个人荣誉,而是他真的在那晚被彻底激怒了。 想到那个男人一脸无所谓,好像心中没有丝毫因为惹怒撒日国而恐惧的模样,克莱门头就愤怒的浑身燥热。 他必须得亲自带领舰队将那个男人擒获,然后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将他的手下们一个个砍掉头颅才得以发泄心中愤怒! “克莱门托,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后天我们在枢密院再详细的商议。”说罢伊莎贝拉转身看向了窗外。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克莱门托心中叹了口气: “是,陛下。” “但我还是希望您早做决定,如今已经是七月,要是拖到冬季,对我们的远航来说阻力很大。” “嗯,我明白,回去吧,保重身体。”伊莎贝拉说道。 “是,陛下。”克莱门托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伊莎贝拉转身坐在了椅中,在沉思片刻后,她拿起纸笔写起了信。 她需要写三封密信,分别交于升卢国的菲古思大帝、匈利国的圣伊斯特大公,以及远在另一片大陆的冯帕伦大帝。 尽管只是三封信,但伊莎贝拉还是写到了深夜,信差在取过密函后连夜离开了加尔纳特,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密函送达。 而写完信件后的伊莎贝拉并未回居所休息,她依旧坐在椅中沉思。 她在想从上一战结束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而焱国在那时便已经有了千艘战舰,那么在下一次的交锋中,他们应该会利用这段时间建造出更多的战舰。 假若他们能拿出更多的战舰,那针对他们的远征或许就要持续数月甚至一两年也说不定,而在这期间发动这么声势浩大的远征行动会不会让塔旗国发觉?他们在近几年也在扩张。 如果无法迅速取得对焱国的控制权,那么万一塔旗国也发现了那片大陆,势必会引起他们的参与。 就这么思考了一阵子后,伊莎贝拉展颜一笑,面色轻松的靠在了椅背上。 “塔旗国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焱国虽然已经展现了一些实力,但这个先前就寂寂无名的国家未必会在接下来拿出更多的战力。” “需要值得注意的是塔旗国的军备革新,而焱国只是我们尚待利用的殖民地才对。” “以一国之力如何能抗衡数国联军,靠没日没夜的建造大型战舰吗?还是他们在短时间内能进行军备革新?” 伊莎贝拉自语几句,随后从椅中坐起伸了个懒腰。 “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吹灭油灯,走出了房间。 第655章 焱之祸 “我们曾经以为那是一个和平、繁荣、文明的国家,只是现在遇到了动乱,他们的人民过得水深火热,而在他们诚恳的邀请求援下,作为大国的我们决定施以援手,于是我们带着‘和平’去了他们的领地,试图帮助他们,化解他们正在遭受的苦难。” “可瞧瞧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哦!天哪,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些阴险狡诈,野蛮愚昧的焱国佬!他们无情的剥夺了我们撒日人的命!” 两天后的香舍尔宫,内阁会议中,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因激动而导致脸色赤红的内阁大臣查尔斯愤慨的向参会的众人指责着焱国人的恶行。 他挥舞着双手,一脸悲愤,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持续不断的回荡在大厅内。 “这些邪恶的家伙哄骗了我们,我们朝他们伸出了和平之手,他们却拿火炮来迎接我们!我们的战舰被他们抢夺,我们的士兵被他们当做猪猡宰杀!” “哦,天哪!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人种,这些野蛮残忍的焱国佬一定是魔鬼的化身!” 一席话落下之时,诸多大臣跟着愤慨的表达了认可。 “这些心肠歹毒的家伙是背着枪炮的野蛮人,他们还没有开化,在他们身上,丝毫看不到文明的影子!” “作为有着高尚品格的文明国度,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制止这些焱国佬的恶行!如果不制止他们,他们早晚会溢出边界,扩张新的领土,将那些弱小的国家给彻底摧毁,并且我相信这些焱国佬甚至连年幼的孩子也不放过!” “不能让文明毁在焱国佬的手里!” “野蛮无知的焱国佬需要一场教训!” 静静听着大臣们表达愤慨的克莱门托心满意足的抿起了嘴角,在前天从香舍尔宫出来后,他并未只是待在加尔纳特的府邸休息。 事实上这两天他非常忙碌,在这两天内,他和内阁多位大臣在私底下都进行了会面,此外又依靠家族的力量将焱国之行所遭遇的事紧锣密鼓在加尔纳特进行了扩散。 诚然,这是一场失败的战役,它甚至都让家族蒙羞,但这次失败在另一方面也让民众感到愤怒,他们愤怒焱国人的恶行,如今针对焱国人的仇恨正在加尔纳特刮起,而这场风暴很快将通过加尔纳特扩散至全国各地,接着会席卷周边各国,逐渐蔓延至整个莱昂大陆。 这正是克莱门托迫切想看到的事。 他知道仅凭借自己的愤怒还无法完成复仇,唯有同仇敌忾,让所有民众都生出愤怒的情绪,复仇计划才能更好的施行。 而在今天,加尔纳特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奔走相告的年轻人,他们都憋着满腔怒火,已经迫不及待要发起对焱国人的讨伐。 通过近些年对外扩张以及贸易上的蓬勃发展让国内一片繁荣,国内人口也随之激增,此外由于扩张计划还在继续进行着,因为每年都需要征调大量的年轻人入伍参军,克莱门托知道这些血气方刚的小子们需要一个敌人以供他们发泄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那么焱国这片需要征服的土地一定是他们的好去处。 另外上次与女王的对话让克莱门托感觉她似乎有些保守,可如今在国内民众对讨伐焱国情绪高涨的情况下,她必然得随之改变策略。 换而言之,在今日的这场会议结束后,讨伐焱国的事就将得出个结果,而他一定要带着更多的战舰前去完成复仇,更进一步则是控制焱国近海,取得焱国海洋的控制权。 而此刻,坐在主席位的伊莎贝拉在听着大臣们的发言后,心中也不得不承认上次的战役确实点燃了国内民众的情绪,撒日国强盛已久,在对外战事上几乎未曾落败过,因而现在她必须要给民众一个满意的解决方式。 在经过两天的考虑后,她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委任克莱门托为远征焱国的海军元帅,虽然克莱门托的情绪有些许不太稳定,但这不足以掩盖他过往的战绩,更何况如今国内仅有他曾与焱国海军交锋过,对于敌人,他有着更直观的了解。 但考虑到他的身体,伊莎贝拉又敲定原【曙光舰队】总司令温斯顿为副手,在克莱门托身体出现状况时,他将充当总指挥完成对焱国的讨伐。 在会议的尾声阶段,伊莎贝拉敲定了“讨伐焱国军事行动”的所有事项。 原先的烈阳舰队已经彻底瓦解,重组需要一定的时间,因而此次伊莎贝拉下令将【曙光舰队】充当主力军,曙光舰队有着四百五十艘战舰的编制,这同样是一支大型舰队,此外还有一支【珍珠舰队】将加入与之联合作战。 与曙光舰队相比,珍珠舰队拢共大小舰船加在一起只有三百艘,这是一支组建不到两年的新舰队,他们的战船有着更为优良的风帆技术,在海上有着更好的机动性,在联合作战中,伊莎贝拉相信珍珠舰队能有出奇不意的作用。 两只舰队加在一起的战力已经远超烈阳舰队,要知道上次派去的烈阳舰队中,有很多属于运输船,船上乘坐着大量的陆战士兵,他们原本是要进入焱国领土后作战的,只是那一战却被焱国人全部屠杀。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伊莎贝拉决定稳扎稳打,先将焱国海军全部击溃,取得了焱国近海控制权后,再派出运输舰输送陆军过去。 而这两只舰队,还不是“讨伐焱国军事行动”中的全部力量,因为此次讨伐作战,依然会有其他国家的参与。 焱国是个不能轻视的对手,对此伊莎贝拉做足了准备,她明白小国已经无法参与这场战争,他们只能拖后腿,而要想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焱国海军,需要强国参与。 为此,先前发出的密函中,她便向那几位国君再次强调了“统一战线”的重要性,与此同时,她也阐明了若无法抹除焱国,今后必将遭其侵入的危害性。 因此,这次的联合作战将会只有升卢国,匈利国以及德尔塔联邦的参与,这将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战线,联合作战,它不同于上次,这次是正式的打响讨伐战争。 第656章 统一战线 尽管信函送出暂时还不能收到回信,但伊莎贝拉知道匈利国与升卢国一定会全力配合,至于德尔塔联邦,伊莎贝拉认为自己在阐明利害之后,冯帕伦一定会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尽管是个战争疯子,但他绝非蠢人。 而在当日的内阁会议结束后,海军便立刻进行了战备,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型军事行动,整个撒日国都躁动了起来。 “孱弱的大乾”这个印象已经在南海战役结束后消除,如今被称作“焱国”的国家威胁度已经上升了数个等级。 而当下控制着这个国家的君王“秦泽”,则已经被形容成了“地狱中爬出的魔鬼”,这个魔鬼头子已经带着他的帮凶们以残忍邪恶的方式剥夺了无数无辜者的性命,而在未来,他们还要将邪恶蔓延至整个世界。 另外在伊莎贝拉的私下授意中,此次针对焱国的计划虽被称作“讨伐焱国军事行动”,但在撒日国的民间,民众们却逐渐喊出了“圣战”的名头。 最先喊出这个名头的是教派,在他们口中焱国人皆是魔鬼的化身,他们窃据了天父的土地,让那片土地滋生了难以想象的邪恶。 而“圣战”,其意为维护天父光辉,抹除魔鬼存在,以一场全面战争净化那片土地上的罪恶。 当“圣战”的名义愈传愈广后,撒日国的民众参军人数也随之日涨船高,年轻热血的青年们慷慨激昂的走上街头,他们披着撒日国的国旗,呼喊着要消灭野蛮肮脏的焱国佬,还那片土地以纯净。 只有让撒日人移居到那片土地,才能让那片土地焕发新鲜的生命力。 至于那些焱国佬,如果在经历教训后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所犯下的罪行,那就只能让他们消失。而如果他们意识到了曾经犯下的错误,那他们就该用余生去偿还,以求得撒日人以及天父的原谅。 一场讨伐焱国的风暴,在愈演愈烈。 —— 而在邻邦。 升卢国,国都佩里昂,海瑟皇庭。 已经于多日前回到国土,且已经向国君菲古思大帝复命,并顺利卸职赋闲在家的卢克特于今日一早突然受到了急召。 还未抵达皇庭卢卡特便隐约感觉这次大帝急召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而在抵达皇庭被召见后,卢卡特验证了他的猜想。 “是这样的,卢卡特,我希望你继续担任海军元帅。” 年近四十,身形高瘦,面白无须,穿着一身金丝华服,头戴宝石桂冠的的菲古思看着他和颜悦色的说道。 话音落下,卢卡特心中一紧。 ‘该死!怎么还要我当元帅?上次我明明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大帝也答应了我的卸职啊!’ '难不成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是谁?!谁想害我?!' 卢卡特压制住不满的情绪,开口道:“可是陛下,我已经卸过职了,并且您知道的,目前的我实在不适合担任......” 话未说尽,菲古思伸出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国家需要你。” 这话并未让卢卡特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回道:“陛下,海军中还有比我更好的将领。” 菲古思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过身走到桌旁,接着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信件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拍桌子的声音让卢卡特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不妙。 “这是伊莎贝拉女王送来的信函,你可知道她说了什么?”菲古思的脸不再那么和颜悦色了,他阴沉的目光牢牢盯着卢卡特。 低着脑袋的卢卡特大脑急转,心想该不会就是我回来路上一直担心的那件事吧? “不知道。”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伊莎贝拉女王非常愤怒!上次的作战你虽然带着舰队安全的回来了,但却让他们的舰队蒙受了重大损失,他们的人被焱国人给屠杀了,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在了南海!”菲古思冷着脸说道。 闻听此言,卢卡特脸色一变,心想果然如此,焱国人布置那个陷阱就是为了取得最大化的胜利,而敢于以屠杀收尾也着实骇人,但这也代表了那个国家丝毫不畏惧撒日国,他们根本不怕报复。 那么可以想象,那场战役焱国根本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来,他们依然藏有很多底牌! 真是可怕.....光是想想卢卡特就汗毛直竖,额头这时也渗出了一滴汗水。 而说到这的菲古思则拿起信件在手中晃了晃,接着沉着嗓子说道: “伊莎贝拉女王很生气!她指责是我们的逃离,才间接导致了这次行动的失败!” 听到这话的卢卡特眉头紧皱,心说这简直是放屁,输了那场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们不撤离就能打赢了? 要是那晚我们不走,那陛下你连我们的尸首都看不到了,这会儿我估计还在哪条鱼的肚子里呢。 心中这么想着,卢卡特当即反驳道:“陛下,这完全是无端的指责!” “之前我已经向您详细的汇报过了在南海所发生的事,那么您应该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只有撤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能保全我们的舰队,可以说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菲古思轻叹一声:“可那又怎样呢?她已经这么说了,毕竟这确实有违盟约。” 一听这话,卢卡特急声道:“陛下,在向军港前进之前,我就已经向烈阳舰队的元帅克莱门托说过要小心谨慎些才行,但他太过傲慢,未经任何的试探便直接朝着军港航行,这才导致了后面所发生的事。” 菲古思摇摇头,不悦的说道:“现在追究谁的责任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伊莎贝拉女王用了这个说辞,如今要我们给出交代,这就够了。” “我们还能因为这事和她争辩,继而发生冲突吗?” “那么或许下个月我就要搬离佩里昂。” 闻听此言,卢卡特怒从心头起,心中对于伊莎贝拉的崇敬烟消云散。 菲古思则接着说道:“针对南海战役的落败,撒日国决定对焱国发动全面战争,而这次,我们升卢国则需要和他们保持统一战线,派出我们的海军主力,与他们联合发动对焱国的讨伐。” “而你,卢卡特,我决定将你委任为总指挥,由你来统率我们的舰队!”菲古思郑重的看向卢克特。 卢卡特浑身一震,脑中传来一股眩晕。 ‘哦!这该死这臭婊子要害死我了!’他于心中大骂了起来。 第657章 荣誉勋章 咒骂绝非毫无来由,因为卢卡特知道这所谓的“统一战线,联合作战”代表着什么。 若是击败焱国,那么事后在针对焱国领土的划分问题上,伊莎贝拉这个女人一定以南海之战作为把柄,以一副最大受害者的身份要求最多的胜利果实。 而自己的国家即便是出了力,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并且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卢卡特有理由相信撒日国会让自己国家的舰队充当先锋。 毕竟南海之战撒日国已经吃了大亏,他们不可能说不吸取教训,故而他们这次一定会选择谨慎稳健的作战方式,而最好的方式自然是让他国舰队先上。 如此一来,当战争打响后,首当其冲与焱国人交战的就是自己的国家,而这,恰恰是最可怕的事。 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当卢卡特在茫茫大海上见到那几乎布满整个视野的战舰灯火时,他就知道那个国度不仅强大而且神秘。 神秘带来未知,而未知往往让人感到恐惧。 他对焱国的了解并不算多,但他知道那个国家已经存在了很久,起码有上千年,那里人口众多,土地广阔而肥沃,资源更是用之不尽,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国家已经经历了多次改朝换代。 而每一次改朝换代,都是在经历一场残酷而血腥的厮杀后才诞生的。 他们在不断的推翻前朝,而后成立新的王朝,接着再度推翻,再度重建,于杀戮,于摧毁中变得越来越强。 从乾国到焱国,以及前后他们对外的态度变化,毫无疑问,如今那片土地上的人们已经选择并重塑了一个全新的王朝。 而这个焱之王朝的对外首战便取得了傲人战绩,他们强硬有力的表明了他们的态度,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将他们当做可征服的对象,在卢卡特看来,绝非一个明智的选择。 伊莎贝拉自然敢于去做这件事,因为她的撒日国是霸主,可自己的国家又能拿出什么去征服呢? ‘一旦开战,自己的国家必定要付出巨大代价!’ 他笃定了这个想法,脸色凝重的对着菲古思道: “陛下,恕我直言,这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讨伐战争,今日的焱国称的上是大国,撒日国既然想与他们一较高下,那就让他们去吧,我们不能被它左右。” 闻言菲古思眉头皱起,不悦道:“卢卡特,你怎么会这样想?焱国都能算大国,那我们算什么?” “虽然那一战他们胜了,但你要知道,那是因为克莱门托傲慢轻敌,加上焱国有地理优势,提前做好了安排,最后才酿成了惨败的结局,若是在一开始就进行正面对决,未必就能败在焱国人手中。” 卢卡特微叹一声,道:“陛下,您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傲慢轻敌呢?” “卢卡特,注意你的措辞!”菲古思双目一凝,沉着脸喝道。 “抱歉陛下,我收回刚刚的话。”卢卡特表达了歉意,接着又说:“可您要知道,没有那么多的假设,一场战役在结束后就已经结束了,我们只能反思为何失败,同时更加重视敌人。” 一听这话,菲古思脸色噌的一下红了,他瞪着卢卡特道: “这还不够重视嘛!” “要知道统一战线这种事以前可都没有过!而这次,这个焱国让我们前所未有的站到了一起,这不叫重视什么叫重视!” “他们不过是打赢了一场战役而已,你说的倒像是他们战无不胜一样!你还真当他们是撒日国那样的霸主?” “哦,卢卡特,瞧瞧你说的这些话,反思.....反思....”菲古思直摇头。 “可陛下,您要知道......”卢卡特正欲继续辩驳,却被菲古思抬手打断: “卢卡特,我什么都知道。” “这次撒日国如此认真的对待焱国,他们将会派出强悍的舰队前去讨伐,这不同于上次,焱国海军将在无数的战舰与火炮之下被粉碎。” “只要摧毁了他们的海防,等我们踏上那片陆地,等待我们的将是无尽的土地,以及廉价的劳动力,这会让我们的国家受益无穷,变得更加富饶。” “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深深的看了卢卡特一眼。 卢卡特却于心中叹息一声。 等待我们的真是那无尽的土地与可供驱使的焱国人吗? 可这些焱国人不是费尼大陆上的那些尼诺人啊,他们除了拥有不知底细的海上力量,还有直到目前还未展露过分毫的陆军。 对于一个改朝换代多次,不断通过厮杀诞生新王朝的他们来说,他们必然有着丰富的陆地作战经验,海军或许还是他们的弱项。 而焱国土地之辽阔所有人都知道,那么即便击溃他们的海军顺利登上陆地,在这个广阔场地与他们继续交战无疑是漫长而艰巨的。 若焱国人是个软弱的民族,或许还能通过几场胜利让他们屈服,从而让后续的战事来的简单快捷,但从南海之战的表现来看,他们的统治者已表现的足够强硬,那么这新的王朝自会赋予每个国民一根坚硬的脊梁骨。 而这些注定了这场战事会变得漫长而艰巨,困难而危险。 不断将军队投入战场所带来的后果是让升卢国变得虚弱,而即便这样若还是无法取胜,那么完了。 别说什么富饶了,甚至还会倒退几十年。 愈是考量,愈是让卢卡特心中沮丧,于是他看着菲古思认真的说道: “陛下,您说的对。” “但还是希望您想一想可能会出现的坏结果。” “取得胜利所需要的代价有多少,以及假如失败我们能否承受后果。” 菲古思没有半分犹豫,他爽快的说道: “当然,这些我与大臣们都考虑过了。” “他们都很支持。” “无一例外。” 说着他走到卢卡特身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跟着朝卢卡特露出个安心的眼神: “卢卡特,你是个聪明机智而果敢的人,从你能从那场战役中带着所有人抽身而出就能看得出来,你值得信赖。” “而现在,也请你相信我们的国家,我们不仅能做到,还能做得很漂亮。” “另外,有撒日国在,没理由会出现失败的结果。” “我知道你考虑得很多,这没有错,因为这正是你的过人之处,所以我才决定继续委任你为元帅。” “所以,我们的元帅,带着你的勇敢机智,前去征服焱国吧!” 菲古思神色昂扬,此刻满面红光,接着振声道: “待你凯旋归来,我会授予你至高无上的荣誉勋章,你将会成为我们升卢国的英雄!” 第658章 血债血偿 见菲古思神色振奋,卢卡特心中却泛起了一阵阵苦水。 但他知道如今已无法扭转菲古思的决定,他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对了,卢卡特,在召你前来之前,我已经和你父亲交流过了,他同样对你给予了厚望,我们都相信你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给我们带来胜利。” 一听这话,卢卡特脸皮微微抽搐,而菲古思则接着说道: “尽管伊莎贝拉女王指责你上次带着舰队撤离让他们蒙受了损失,但你放心,我会顶住她的施压,这次你尽管放开手脚继续指挥舰队,当然,这次不同以往,我们需要彻底摧毁焱国的海上力量。” “因此在这次的作战中,我们需要表现的足够英勇,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卢卡特怎会不明白,不就是想挽回一点颜面嘛,但英勇就代表着离死亡不远了,可这似乎也是没办法的事。 既然已经无法拒绝,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是到了南海后,必须得足够小心谨慎,一旦察觉事态不对,那么...... “卢卡特?”见他不吭声,菲古思叫了一声。 “知道了,陛下。”卢卡特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此次前往南海,我会在玫瑰舰队的原有编制之上,再增加三百艘战舰,虽然算不上多,可那是我们升卢国最精良的战舰,这将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它能够摧毁一切!” “而在这个月底之前,你就得带着全新的玫瑰舰队赶赴公海与撒日国的舰队汇合,届时你们将一同前往焱国,这样能避免出现上次那种状况。” 虽然对于这么快就要再次出航难以接受,但卢卡特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伊莎贝拉这个女人手腕太强硬,她必定已经谋划好了所有事。 而见卢卡特脸色从刚刚到现在便越来越凝重,菲古思轻笑一声,面色轻松的说道: “不用太紧张,卢卡特。” “要知道这是联合作战,除了我们的国家之外,还有其他国家的参与,我们的联军足以摧毁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而且还是压倒性的,因此我敢笃定,在冬天来临之前,我们就已经能在焱国的土地上驻扎营地了。” “我期待着你能将在焱国的所见所闻说与我听,今后有机会,我也会亲自去一趟那里。” 不得不说这话确实起到了缓解卢卡特紧张情绪的作用,他脸色逐渐缓和,开口道: “是,陛下,我会竭尽全力的。” 接着,两人又聊了会关于接下来出航的细节问题,而在对话的尾声,卢卡特即将走出房门之前,菲古思斗志昂扬的对着他说道: “卢卡特!给那帮焱国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去展示我们升卢人的勇猛!” —— “是!陛下!我一定会让那帮混蛋血债血偿!” 与被委任为元帅而感到苦闷的卢卡特不同,刚被委任为讨伐焱国总指挥的匈利国费德里希公爵,此刻在皇帝圣伊斯特面前表现得格外激动。 在两天前,从撒日国传递来的消息让匈利人得知他们的海狮舰队在南海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这个噩耗几乎令人不敢相信,至少皇帝圣伊斯特就拿着那封密函呆呆的看了许久,才终于在悲痛中接受了这个事实。 麾下那支强悍的海狮舰队,竟然就这么覆灭在了那个本该孱弱不堪的焱国手中。 在悲痛的同时,强烈的愤怒充斥圣伊斯特的大脑,那天晚上,他将房间里的所有事物都用斧头砍得粉碎。 海狮舰队的全军覆没固然令人悲痛,但更令他感到悲痛的是自己的妹妹要守寡了。 ——海狮舰队的元帅奥古斯,不仅是他极为亲近的好友,还是他的妹夫。 在圣伊斯特原先的设想中,派出海狮舰队前去焱国是个轻松的任务,毕竟那个国家在已得知的讯息中并不强盛,那是个落后的国家,为此他才委任奥古斯前去,这足以让他得到一枚荣誉勋章。 可当噩耗传来,奥古斯随着舰队全部葬送在了那里,圣伊斯特完全无法接受,悲痛与愤怒在妹妹丽塔哭诉着来到他面前控诉时达到了顶峰。 妹妹丽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一拳一拳的砸着圣伊斯特的胸口,指责他派出了自己的丈夫去了那么遥远的国度,甚至还让他为此丢了性命,如今她成了寡妇,今后又该怎么生活。 妹妹的哭声让圣伊斯特感到了强烈的自责,性情直率的他只能安慰妹妹说以后还可以改嫁,但换来的却是妹妹哭到昏倒。 在命护卫将妹妹送回府邸后,圣伊斯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复仇!并且,还是数倍的复仇! 尽管被他国人称作“麦里原疯狗”,圣伊斯特确实也表现得足够凶残暴戾,但那是在面对敌人才会这样,事实上这个今年不到四十的男人非常看重亲情,在对待家人这方面,他做的非常周到。 如今妹夫奥古斯惨死在焱国人之手,圣伊斯特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调度军队开始进行备战。 一向雷厉风行的他,在收到信函的当晚便召集大臣们开了一场会议,而后与次日便开始就讨伐焱国详细内容进行商议,而在今天,在一番考虑后,他敲定了有着多年海上作战经验的费德里希为舰队总指挥。 此刻,面对费德里希的保证,圣伊斯特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而后沉着脸道: “这次我们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损失。” “犯下恶行的焱国人,一定要让他们偿还!” '“费德里希!带着我们的怒火,将他们彻底毁灭!” 说到这,他紧咬牙关,手也握成了拳头,接着恶狠狠的说道: “宰了他们!” 第659章 焱国人在做什么? 针对焱国的复仇计划圣伊斯特很快就付诸了行动,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调度海军,选择将【巨鲸舰队】当做讨伐军。 这是一支编制为海狮舰队一倍半的庞大舰队,其主舰【巨鲸号】更是匈利国近几年海军中的最高成就,按照体量来说,它甚至还略大于一级战舰,圣伊斯特将其称为超一级战舰。 事实上【巨鲸号】的研发在五年前便秘密开始了,在这五年的时间内,圣伊斯特拨下了巨额款项,要求造船师们务必要打造出当今世界最大最强的战舰,而当初定下的目标便是赶超邻居撒日国的一级战舰。 在有了财政拨款后,造船师们不负重托,确实成功的打造了这艘超一级战舰,如今的【巨鲸号】上已能装载148门火炮,当火力全开时,造船师们认为它能轻易摧毁一级战舰,至于那些中小型战舰,那更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他们沉入海底,光是一艘【巨鲸号】就抵得上小国组建出的舰队。 为了建造出这样的超一级战舰虽然让陆军的开支有所削减,但圣伊斯特认为这是值得的,毕竟如今的莱昂大陆撒日国是霸主,这个庞然大物地位几乎不可撼动。 而广阔的海洋就值得去争取了,为此圣伊斯特极为看重焱国这片新大陆,在有了南海之战的教训后,圣伊斯特这次没有从家族中选定元帅,而是选择了有着更多海战经验,曾立下多次战功的费德里希。 当任命仪式结束后,大量的军需辎重便从军库运送向塞拉德港,【巨鲸号】就停泊在那里,在三个月前这艘巨舰才刚完成下水仪式,事实上这将是它的首次海上作战。 大量的财政拨款,无数人废寝忘食的设计与建造,圣伊斯特期待着【巨鲸号】能在接下来的远征中取得一个傲人战绩,它不仅要顺利击溃焱国海军,还需要在列国面前完成一个漂亮的亮相。 在费德里希即将离开国都米什科威尔,前去塞拉德港之前,圣伊斯特郑重的告诫了他: “费德里希。带着巨鲸号去把南海搅个天翻地覆吧!” “卑鄙的焱国佬剥夺了我们匈利人的命,必须要向他们讨回来!将火炮射入他们的战舰,杀光他们的人!” “将我们的愤怒带过去,将他们彻底毁灭!” 另外,他又沉着嗓子叮嘱道:“给我盯好那些海黄瓜,如果这次他们还要在交战时逃跑,那么我们的怒火将蔓延到他们的国家去!” 就这样,带着圣伊斯特的叮嘱,费德里希赶往了塞拉德港。 到了七月中下旬,升卢国与匈利国的舰队在紧锣密鼓的安排后终于准备妥当,他们按照计划出航,奔赴去了位于公海的罗曼群岛,那是约定的汇合地点。 正如其名,公海不是任何国家领土的组成部分,不处在任何国家的主权之下,那是自由的海域,供所有国家平等的共同使用,而罗曼群岛却近乎于是撒日国的领土,那里不仅有很多撒日人定居,还建造了数个大型贸易港口。 除却这些港口之外,罗曼群岛上还有大量的军需物资,往日不会动用,但在战时它们就能不断为撒日国的舰队提供补给。 因为讨伐焱国军事行动的开启,如今的罗曼群岛成为了各国出航的基站,距离罗曼群岛最近的是撒日国,而他们的战前准备也最为迅速,因而【曙光舰队】与【珍珠舰队】早早就已经在罗曼群岛候命。 心中已经被复仇所彻底吞噬的克莱门头并未在加尔纳特休整,他是最早一批赶到罗曼群岛的士官之一,而在抵达罗曼群岛后克莱门托也并未闲着,他整日都在检阅军备,统筹调度,确保此次航行万无一失。 先前从焱国返航时的路上他经历了两次风暴,而现在再次前去,又是夏季,这个时候海上的天气多变,很可能会再次遭遇狂风暴雨,他得确保舰队在航行的路上不会因为天灾带来损耗。 就这样在忙碌中,克莱门托等来了匈利国的舰队。 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傍晚时分,从塞拉德港出航的巨鲸舰队在费德里希的指挥下驶入了罗曼群岛所在的海域,随后逐渐停靠在了东港。 而在不久后,在撒日国士兵的带领下,费德里希与克莱门托见了面。 “克莱门托...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见到克莱门托,费德里希便一脸惊色,他实在想不到面前这个眼窝深陷,双颊消瘦,面色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的男人就是他所认识的克莱门托。 事实上他与克莱门托早已经是老相识,同为各自国家赫赫有名的海军将领,两人过去在海上不仅接触过甚至还发生过冲突,但随着撒日国愈发强盛,海上力量越来越强,两国之间早已经没有了战争,故而两人的关系不仅得到了缓解,还达到了互相赏识的地步。 “回来后就这样了。” “坐吧,我的朋友。”克莱门托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而拿起酒瓶拔开木塞倒起了酒。 “我能想象你经历了什么。”费德里希摘下帽子,拉过张椅子坐下,脸色略显沉重。 倒完酒坐入椅中的克莱门托将酒杯向他推了过去,口中跟着说道:“那是一场灾难。” “而我......算是幸运的人吧。”他拿起酒杯,朝着费德里希致意。 费德里希同样如此,在饮下一大口酒后,他抹了抹嘴上的泡沫,却摇头说: “这次出航你不该来的。” “你该好好休息才对。” 甘醇冰凉的酒水入喉并未让克莱门托感到凉爽,他反而感到了燥热,于是他脱下军服挂在了椅背上,沉声说: “我必须要来,这是我的使命。” “那些该死的焱国佬举着刀,一个个砍下我的士兵们人头,他们被当做猪猡对待,所有人都死了。” “现在他们丢掉的命都背在了我身上,我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必须得这么做,我要亲自去焱国,看着那帮混蛋死在我面前!而那个男人的头颅,我一定要亲自取回来带回我的祖国。”说这话时,他那苍白的脸色逐渐变红。 费德里希明白他的愤怒,在他的印象中,克莱门托是个骄傲的海军元帅,他极其富有责任心,可那一战几乎摧毁了他的一切。 于是费德里希点了点头,沉默着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与克莱门托的杯子续上。 二人再度一饮而尽,而这时费德里希却突然开口说: “克莱门托,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你接下来的判断。” “当然不会。”克莱门托直接回道。 费德里希看了眼他的脸色,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但他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道: “距离那场战役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你说那帮焱国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660章 白烟 焱国人在做什么?这个问题让克莱门托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 他冷声说: “我才不管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等待他们的将是我们的怒火,我们的战舰会带着火炮将他们彻底摧毁,他们会被彻底抹除!” 费德里希点了点头,却皱着眉头道:“那场战役中他们派出了千艘战舰,也不知道他们在本土还有没有更多的战舰。” 闻听此言,克莱门托一摆手道:“差不多是全部了。” “哦?”费德里希挑眉看向他。 克莱门托冷笑说:“还没有哪个国家在面对我们的联军面前敢于掉以轻心,因而上次那场战役他们必定做足了准备,换句话说,他们是拿出所有才取得了胜利。” “但那又怎样呢?上次我们带去的只是先遣军,并不是完整的海军。” 费德里希摸了摸下巴,跟着道:“所以我才在想焱国人现在在做什么。” “这几个月的时间,想必他们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做,他们知道惹怒了我们就得面对后果,这几个月应该是在拼命的建造战舰,训练海员吧。” 克莱门托摇摇头,不屑的说:“来不及了。” “几个月的时间又能建造多少战舰?而要想下海作战需要的时间更长,他们可不是我撒日国这样有着强大基础的国家。” “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建设军港,将沿海工事打造的更加坚固,其实上次我们所去的焱国南港就很牢固,焱国佬在上面布置了很多火炮,我们几乎无法靠近。” “而这次....呵。” 克莱门托冷笑一声,接着说:“看到港口停泊的战舰了吗?那上面装载着我们最大口径的炮弹。” 费德里希点点头,接着笑道:“我们的巨鲸号上装载的火炮威力也很强大。” “嗯,我看到了,你们竟然建造出了这样的大型战舰,费德里希,你们的皇帝很有想法啊.....”克莱门托深深看了费德里希一眼。 费德里希摆摆手道:“好了克莱门托,你别胡思乱想了,这次我们可是联合作战,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是焱国!” 说着他脸色一沉,“陛下得知我们的海狮舰队全部牺牲在南海后很愤怒,残忍的焱国佬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放过,这帮恶毒的家伙!真是该死啊!” 话音刚落,克莱门托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掌,面色阴沉的说道:“费德里希,让我们击溃他们!向他们复仇!让他们偿还!” 费德里希跟着站起身,伸手与他牢牢握在一起! “是的,我的朋友!” 松开手掌后,二人再度坐下,费德里希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升卢国的人准备得也太慢了吧,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克莱门托眉头一皱:“我已经收到了消息,就在这几天,据说他们这次派出了接近五百艘战舰,菲古思依旧委任卢卡特那个小子当了元帅。” 一听这话费德里希脸色一下蹿红,他不忿的说道:“哼,这家伙在那场战役中选择逃跑,是个懦夫!” “当初如果他不带着舰队撤离,也许那一战我们就不会输!” 作为那场战役的亲历者,克莱门托听到这话后摸了摸下巴,没有跟着附和,因为他心里明白在那种情况下即便玫瑰舰队不逃跑,也无法改变结果。 真要说的话卢卡特那小子确实有着不错的判断力,可他一样有错,若是他在一开始就把他的想法全部传达出来,又怎么会导致出现那种情况。 想到这,克莱门托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他开口道: “这次他绝对不会逃跑了,他没那个胆子!” “等到了南海之后,谁要是敢不听命令擅自撤离,就等着承受我撒日国的怒火吧!”他特地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费德里希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说道:“我与我的舰队会一往无前,不将焱国佬彻底毁灭前,绝不会回航。” 克莱门托朝着他点了点头。 “德尔塔联邦的消息有吗?”费德里希又问道。 “他们只说会在查尔梅岛等我们。” “查尔眉岛?那可是前往焱国后半段路程的岛屿了啊,他们是已经出航了吗?” 克莱门托摇摇头:“冯帕伦那家伙只说了他们的舰队将在查尔梅岛停泊,不过他这样说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吧,你知道的,德尔塔联邦不论做什么都很迅速。” “他们从萨利斯诺大陆出发,要是来这里会合需要绕一圈路,那太耽搁时间了。” “好吧,希望这次德尔塔联邦的人能和我们配合好,不要擅自出动。”费德里希说道。 听到这话的克莱门托却笑了一声。 “呵呵,这倒是无所谓,如果他们率先去了焱国,先和他们交战也不是坏事。” “那能让我们知道焱国人到底有多少战舰。” 费德里希抿了抿嘴角,感叹道:“那就等着升卢国的人早点来吧,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我也一样。”克莱门托拿起酒杯,费德里希举杯碰了下,口中跟着说: “胜利属于我们!” —— “元帅,我们的船太慢了,天气这么好,应该加快航速才对。” 正在往罗曼群岛航行的玫瑰舰队中,莱托看向躺在椅中的卢卡特说道。 “这么急干什么?你以为是去度假?”卢卡特揭开脸上的遮阳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莱托走到卢卡特身旁,接着说道:“可撒日国的人正在等着我们,我们需要尽快抵达,不然会拖慢这次作战的时间。” “上次的事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卢卡特皱着眉头看向莱托。 莱托咧嘴一笑:“没忘。” “可这次不一样了,瞧瞧我们的舰队,元帅,这次必定会带着荣誉回去的。” 卢卡特又翻了个白眼,他摇摇头,脸色格外认真的说道: “莱托,等待着我们的焱国人,给我们准备了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莱托弯下腰,不解的看向了卢卡特。 —— “呜!” 汽笛的声音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浓厚的白烟升腾而起。 在傍晚时分,遥远的焱国南港港口被浓密的白色烟雾给笼罩,白色烟雾越来越多,它们开始蔓延扩散。 于是绯红夕阳下的南港码头,像是在地表突兀生成了云朵。 岸上的人们乌泱泱的聚集在一起,他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场景,而已从金陵来到南港的秦泽正站在码头。 他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的热度,而其掌心,逐渐生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第661章 出航 七月的最后一天,在罗曼群岛已经等待得不耐烦的克莱门托终于在港口看见了升卢国的舰队。 在其身旁的费德里希阴沉着张脸,看着正在进入港湾的玫瑰舰队几艘头船,接着他转头对克莱门托说道: “这帮家伙之前逃跑倒是很快,可这次出航却慢得像群蜗牛。” “真让我感到恶心。” 克莱门托脸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劝慰道:“好了,费德里希,不要过多的指责他们,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这次我们要团结一致,协同作战击溃焱国海军,我不希望在还没有抵达南海之前,我们的内部就出现矛盾。” “嗯。”费德里希冷硬的答应一声,他抱着手臂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克莱门托皱起了眉头,虽然升卢国与匈利国在如今已停止战争,和平相待了,但在几年前他们彼此之间还在交战,两国之间的宿怨并非彻底消除。 若是平常时期,这对撒日国来说自然不是坏事,但现在可是战争时期,还是以自己国家为主导的讨伐战,那么手下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矛盾,毫无疑问会对接下来的作战产生一定的影响。 而在罗曼群岛等待的这些天,克莱门托发现费德里希对于升卢人的敌视程度达到了让人担心的地步,他想过去劝诫,但发现这是他无法做到的事。 因为导致费德里希对升卢人敌视程度加剧的原因,是来自于女王陛下发出的那份密函。 ‘南海之战的失败,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玫瑰舰队的突然撤离’ 正是这个说法,导致了匈利人的的敌视程度加剧,克莱门托知道这是女王陛下想施压升卢人才这么做的,但这个说法却无疑让匈利人感到了愤怒,毕竟他们与升卢人之间一直存在宿怨,他们的撤离导致了海狮舰队的全军覆没,这实在让人愤怒。 ‘或许不该那么说的,如今看来这个处理方式并不妥当。’克莱门托心中暗叹一声,但还是抖擞精神等待着升卢人的到来。 一段时间过后,随着航行而来的那几艘头船进入港口,克莱门托终于等到了卢卡特的到来。 岸上的堡垒内。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为了这次航行,我们需要准备很多,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一踏入房间卢卡特便摘下帽子,朝着坐在桌前的众人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费德里希坐在椅中,而克莱门托则背朝着卢卡特,他站在椅旁看着悬挂在墙上的那幅航海图。 抱着双臂的费德里希眯着眼,咧嘴笑说:“你们是准备了几年的航行物资?” 卢卡特没吭声,费德里希接着又说:“准备时间这么久,你们的航行速度又这么慢,那么我想在明年夏天应该能抵达南海。” “一来一去,你们可得准备好四五年的物资才行啊,哈哈。” 他的揶揄并未让卢卡特感到愤怒,他依旧脸色平静,克莱门托这时转过了身: “好了,不要开玩笑了。” “我们这次的行动不会耗费太长时间,不需要准备多余的物资。” “坐吧,卢卡特。” 卢卡特看了一眼桌前坐着的人,人不算多,但每个人的军服肩章上都标明了他们的职位很高。 副手莱托拉开椅子,待卢卡特坐入椅中后克莱门托接着说道: “原定计划是在这个月底我们就要完成出航,但我们现在已经延误了。”他深深看了卢卡特一眼。 “不过几天的推迟并不影响接下来的航行,并且我相信卢卡特元帅已经利用这些时间做了更充分的准备。”他看着卢卡特说道。 卢卡特低低的“嗯”了一声。 见此克莱门托拿起桌上的松枝木,指着那幅悬挂着的航海图说: “如诸位所见,从罗曼群岛到焱国是一段漫长的路程,而这次若是不遭遇恶劣天气的话,我想我们大约会在九月底抵达焱国所控制的南海。” “当然了,你们都知道夏季天气多变,因而我们应该会花费更多的时间。” “而为了节约时间,这次出航除了各自的舰队以外,我们撒日国已经派出足够多的辎重船先去了,他们会在整个航程的前三分之一路段遇到的大型岛屿上布置补给站。” “这意味着我们接下来可以全速航行,不用考虑太多补给的问题,更不用担心返航所需物资,我们会有接应,这些事我们撒日国会全权操办。” “好!”费德里希第一个叫起了好,接着众人陆陆续续的附和了起来。 卢卡特心想撒日国下这么大的手笔,无非都是建立在‘我做的越多,收获自然也该更多’的基础上才去干的,这有什么好值得称颂的呢,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克莱门托润润喉咙,接着又说道:“本来坐在这里的应该是四个国家的人,但你们都知道,德尔塔联邦在萨利斯诺大陆,因此他们无法与我们完成汇合,但没关系,他们会在航程中段,也就是查尔梅岛与我们完成汇合。” “待我们顺利汇合后,会一同前去焱国,在此过程中,希望在座的各位能摒弃一切与这场战役无关的事,让我们通力合作,完成对焱国的讨伐!” 说话之间,他的目光看向了卢卡特与其对面的费德里希。 卢卡特点头道:“好。” 费德里希则耸了耸肩:“既然已经准备就绪,明天可以出航了吧?” “我可是已经迫不及待见到那帮焱国佬在炮火中呻吟了...呵。”他咧开嘴角,露出个残酷的笑容。 见此笑容,克莱门托苍白的面容浮上一抹病态的红,他咧嘴一笑,目光扫向所有人:“不止是你,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次讨伐,将为我们带来什么,我想你们每个人都已经想过了吧。” 闻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这次讨伐能带来什么?是荣耀,是功绩,是新的殖民地,是国内人的赞颂,是皇帝的认可,是升官加爵,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更是为此感到兴奋与激动。 笑声中,这场会议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其间氛围也越来越融洽,几乎所有人都兴奋得脸色泛红,笑声不时响起,连带着克莱门托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而在最后,他们敲定了出航日期,也就是明天,八月的第一天。 —— 次日,罗曼群岛码头。 扬起的三国旗帜在旗杆上随风而舞,旗帜下站着无数人,他们是驻扎在罗曼群岛的士兵们。 “征服他们!要他们重新认识我们撒日国是怎样的国家!” “让他们血债血偿!宰了他们!” “用火炮净化那些魔鬼,将他们驱赶回地狱!” “天父在上,庇佑我们的勇士们,让他们此行顺利!” 在港口无数人或期待或欢颂的呐喊声中,停泊港口的各国战舰收起船锚,扬起风帆,迈向了他们再次前去征服焱国的航程。 “要足够小心.....”甲板上的卢卡特闭着眼,轻声呢喃了一句。 第662章 新的时代开启了 与八月初才完成出航的列国不同,身在萨利斯诺大陆的德尔塔联邦在七月下旬便完成了出航。 自从得知联邦舰队在南海全军覆没后,皇帝冯帕伦勃然大怒,对于已经征服整个萨利斯诺大陆的他来说,当下的国家需要一块殖民地以解决大量的军队士兵与俘虏问题。 费尼大陆已经被撒日国为首的那些国家给彻底瓜分了个干净,联邦入场已经晚了,而若是想再前去费尼大陆取得利益,必然要引发与那些国家的冲突。 在当前这个状况下与他们发生剧烈冲突实在不是个好的时机,但焱国这片土地却值得争取,将那里作为联邦在海外的第一块殖民地就显得非常重要。 因而即便联邦舰队全军覆没,冯帕伦依然决定继续发动对焱国的远征,上次已经派出了四百余艘战舰未取得结果,这次冯帕伦下了更大的手笔,他直接派出了双倍的战舰,虽然在这其中有一百余艘是运输陆军士兵的船,并不能发挥海上作战的作用,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其原因也很简单,他相信这次联合作战必定能取得海战的胜利,并且不仅能取胜,甚至还能一举完成登陆,而届时这一百多艘运输船上的陆战士兵就能发挥作用。 在陆地作战,冯帕伦认为联邦士兵称得上是世界第一,他们有着良好的作战素养,即便是在以少打多的情况下,他的士兵们也能以一当十,过往在萨利斯诺大陆的征战给了他这个自信。 为此,在他的命令下,全新的联邦舰队很快就完成了整备,并在七月下旬就进行了出航,如今他们正全速航行,奔赴查尔梅岛。 位于航程路线中段的查尔梅岛所处的海域名为“玻尔海”,在这个海域内,查尔梅岛是最大的一座岛屿,那里虽然只有很少的人工造物,甚至连个像样的港口都没有,但却是个停靠的好地方,那里没有暗礁,即便再多的战舰靠近,也没有丝毫问题。 另外因为岛屿格外巨大,因此它也格外显眼,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在海上见到这座岛屿,因而这座岛屿也是个坐标。 在每一份航海图上,都标注了查尔梅岛的详细信息。 而如今,联邦舰队的主舰【勇士号】上,舰队总司令艾德曼正站在舰首上遥望大海,与穆勒一样,他也有着极为显着的哥尔特人面貌特征,深陷的眼窝,弯曲的鹰钩鼻,以及那高挺笔直仿佛一块铁板似的身躯。 “穆勒,你们的牺牲不会毫无价值,这次我们将接替你们继续扞卫帝国的荣耀,卑鄙而下贱的焱国人必定会付出代价,他们不配拥有那片丰饶的土地。” “他们只配当做奴隶驱使,等待着我们的征服吧!” 他于嘴中呢喃几句,而后手压着帽檐,顶着呼啸的海风回到了舱室。 —— 猛烈的狂风呼啸而过,位于焱国南港的白色烟雾也终于被吹散,因为好奇心而聚集在码头的人们也已经散去。 在已经过去的六月与七月这两个月内,他们经历了太多事,其中最重要的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六月份发生在国都金陵的那场问罪处刑,身在南泽的他们虽然并未前去金陵,但他们却感受到了那件事所带来的影响。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金家王朝的彻底毁灭,新王朝的强势崛起,而随着金家的覆灭,皇帝陛下紧跟着就大赦天下,颁布了多项有利于百姓的圣旨,新的政策让人们感到欢欣喜悦。 而这份喜悦到了七月份后,又迎来了第二件大事。 那是皇帝陛下的大婚盛典。 而这次却与历朝历代的皇帝大婚有所不同,在这场大婚盛典中,皇帝陛下册立了当朝内阁大学士张励之女张紫笙为后,并且又同时将昔日的永宁郡主金长歌册封为皇贵妃。 内阁大学士之女册封为后自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毕竟皇帝陛下与皇后可谓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匪浅。况且在陛下在外行军打仗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大学士在代为监国,将他的女儿册封为皇后,于情于理都非常合适。 可这位皇贵妃的身份却着实有些不一般了,天下人皆知她乃金唯尊之女,身上流淌着金家血脉。 而陛下之所以起义,也正是因为想推翻金家的腐朽统治,可如今不仅保留了金家血脉,甚至于还要将她封为皇贵妃,这个仅次于皇后之下的地位。 尽管这位皇贵妃已经通过在南港的那场刺杀天下闻名,但依然有不少人认为此举并不妥当,认为陛下将她立为皇贵妃实在有欠考虑,更何况是在这场如此隆重的大婚庆典中,将她与皇后一同迎进皇宫。 这实在不合礼仪。 当然了,陛下是真龙天子,如今又缔造了一个全新的王朝,当下的焱国之强人人皆看在眼里,因此他即便是做出了离经叛道的事,那么这件事似乎也不离经叛道了。 至少大学士没说什么,皇后也没说什么,文武百官更没说什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场大婚盛典让极少数的一些人好奇起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祭告天地、临轩命使、纳采礼、告庙仪,册后,以及诸多繁琐复杂的事情结束后,这洞房花烛夜陛下又该怎么办呢? 皇后自然该待在中宫,而皇贵妃则是另一座宫殿,这洞房花烛夜,陛下去哪里?亦或者...... ‘陛下已经干出了离经叛道的事,那再做一些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能想到此节的人往往会在这时这么告诫自己。 而第三件事,则是在七月末出现在南港码头的那场白色烟雾。 这时陛下已经回到了南港,白色烟雾正是他来到南港后才出现的,而在那天,好奇的百姓们从那些士兵们口中得知这奇怪的白色烟雾有个更贴切的名称。 它叫做“蒸汽”。 而随后那些士兵们说: “新的时代开启了。” 第663章 海上魅影 九月十五,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查尔梅岛。 岛上的临时驻扎点,岸边修缮的木棚内,联邦舰队总司令艾德曼面无表情的坐在椅中看着海边。 海上的战舰正在演练作战阵型,负责这次演练的是艾德曼的副手文森特,而如今这些战舰排成了两条极长的战列线,这可以将每一艘战舰的作用发挥最大化,在这两条战列线内,敌军船舰只要进入其中,那么他们将经受凶猛的船舷火炮攻击。 当然,艾德曼知道届时一旦与焱国海军开战,那么他们八成也会摆出战列线作战,毕竟先前的南海之战他们获得了胜利,那么他们的海军必然掌握着这种最有效的战术阵型。 而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海上交锋将是一场粗暴的对轰,比的就是双方谁的战舰船体先承受不住。 而在这之外,风力的影响也占据一部分成败因素,若是占据上风,那么在拉满风帆的情况下战舰便能直插对方舰队中枢,这会让胜机大大增加,故而在开战伊始抢夺上风口是极为关键的因素。 像今日的这场演练,联邦舰队在抵达查尔梅岛已经演练过一次了,上次是在三天前,由艾德曼亲自指挥,就在那场风暴过后。 虽然海上起了风暴,但联邦舰队几乎毫发无损,因为他们在八月二十二那天就抵达了查尔梅岛,而后这些战舰全部放下船锚收起船帆停泊在了查尔梅岛的近海。 停泊之后没过几天,也就是月底,海上出现了一场风暴,这让他们恰好规避了这场风暴,风暴过后,仅有几艘战舰出现了些小问题,但可以修复,这无关痛痒。 经历风暴却几乎毫发无损,这很显然是个好兆头。 这让艾德曼也认为这次出航格外顺利,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遭遇任何波折。 不过唯一让他有些不满的是联军至今还未抵达查尔梅岛,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在八月底就会抵达才对,但考虑到风暴的原因,他又觉得情有可原,或许他们航行的路上也被风暴给影响了。 可一直等到今天,还是不见联军有任何赶来的迹象,这就让艾德曼愈发不解且不满了。 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五,距离抵达焱国近海的航程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在不考虑恶劣天气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事。 若是继续拖下去,等到天气变冷,那么将对舰队产生一定的影响,这无形中会削弱舰队综合战力,为此艾德曼于三天前派出了十几艘战舰朝来时的航线去查看,希望能在海上看到联军的踪迹。 而在今天早上等他们回来后却说海上什么都没有,他们没有看见一艘联军战舰。 得到这个消息后,艾德曼心想该不会他们在路上遭遇了极端风暴导致舰队出现了严重损毁,这才拖慢了行程? 但他转念一想,以如今他们对焱国的重视程度来看,此次出航他们必定派出最为精良的战舰才对,怎会轻易的在风暴中折损太多呢。 多种猜想让艾德曼心中烦躁了一早上,哪怕是现在从海上吹来的风是凉爽的,可他心中依然有些烦躁。 但不得不说,这座查尔梅岛实在是个宜居的岛屿,它四面临海,除了有着广阔的金色沙滩外,在岛中还有着森林河流,植被茂盛,甚至还有羊群,这都是艾德曼在前几天派出士兵探查后才得知的。 查尔梅岛由撒日国命名,若不是因为距离他们本土太远,运送物资过来太不划算,艾德曼心想他们应该会在这座岛屿建立一个中转站才对。 而等到这次对焱国的作战结束,艾德曼打算留下一部分士兵驻扎在这里。 正当他思绪乱飞之时,海上突然响起军号声,艾德曼立刻抬起头看向海上,一艘战舰正快速往查尔梅岛驶来。 “有意外状况?” 艾德曼眉头一皱,当即起身朝着岸边跑去,留在岛上的士兵们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片刻后,那艘军舰放下小船,舰上的士兵乘坐小船快速划动木浆来到了岸边。 “司令!有突发状况!” 舰上下来的士兵淌过海水,还未彻底上岸便面色激动的大声呼喊着。 “发生了什么事?!”艾德曼一边看着大海一边问道,在当下这个视野范围内,他并未看到任何不寻常的事物。 士兵终于来到了近前,他喘着粗气说:“战列线前端的战舰发现了他国船只!不...那应该是一个舰队,约莫有一二百艘的样子。” 听到这话,艾德曼连忙将目光再度看向海上,嘴中却喃喃自语起来: “我们的战列线是朝着焱国方向排列的,从对面来的舰队......那很可能是来自焱国的舰队。” “看到他们的旗帜了吗?!能否判断来自哪个国家?”艾德曼急声问道。 “太远了司令,前舰的人是拿着望镜无意中才看到的,相隔非常之远,只能隐约看到是一支舰队,但数量想来偏差不大,他们是以‘一’字型在并肩航行,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艾德曼思忖了两息,而后他大喝一声: “快!立刻带我上船!” 行事干净利落的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当即朝着小船跑去,在水手们的拼命划动下,很快艾德曼就上了战舰。 他要求舰队继续保持战列线的形式航行,而后命令自己所搭载的这艘船脱离阵型加速航向战列线最前端。 一段时间过后,艾德曼换乘到了前端战舰上,副手文森特正在这艘船上。 而一见到艾德曼上船文森特便急忙道:“司令,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舰队,已经完成了掉头,正在远离我们。” 艾德曼脸色略微泛红,那是兴奋的颜色,他跟着说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焱国的战舰。” 文森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德曼拿着望镜看着大海,口中跟着说道: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文森特,要知道焱国人在上一场战役中取得了胜利,这无疑让这些家伙的胆量大了很多,他们这是在远洋探索呢。” “这个国家,看来也想征服这片大海啊。” 文森特点了点头,艾德曼放下望镜,接着说到:“我看不太清他们的战舰数量,文森特,你确定刚刚大致看清他们的战舰数量了吗?只有一二百艘?” 文森特立刻说道:“是的,司令,并非只有我一个人估算了这个数量,其他人也是这样判断的。” “但考虑到您不在船上,我为了保险起见并未有所动作,如今我们的船也并没有拉满风帆。” 话音刚落,艾德曼大笑了起来。 “司令为何而笑?”文森特不解问道。 第664章 失踪的舰队 艾德曼并没有立刻回答文森特,而是大声喊道: “传我命令,拉满风帆,全速航行!” “未参与这次演练的战舰继续留在那里!由潘姆担任指挥,让他们等待我们回来!” 而这个举动让文森特心中一紧,他立刻道:“司令,我们还未与联军汇合,这时候要继续朝着焱国航行吗?” 艾德曼摇了摇头,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说:“不,谁说我们要一直航向焱国了。” “我们只是陪那帮闯来的焱国战舰演练演练。”他咧开嘴角,露出个阴冷的笑容。 接着他又说道:“月底的时候海上出现了风暴,这些家伙如今已经快来到了查尔梅岛,很显然他们已经经历了那场风暴,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在那场风暴中遭到了损失,因此才会以一二百艘战舰出现在我们面前。” “以前从没听说过焱国人有远航的经历,那么他们这次的远航必然只是在冒险开拓。” “而现在,呵呵,他们已经受到远航的考验了。” 文森特听得连连点头。 “他们挺过了风暴,这证明了他们有着一定的远航实力,当然这其中也有运气的存在,可惜他们没想到在风暴的后面是我们的舰队,那么这份运气已经被他们用尽了。” “明白了吗?文森特。”艾德曼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 文森特立刻回道:“明白,司令!”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顺势继续演练,将其化作实战,若是能追击到他们,那我们就与他们打上一场。” “是的,文森特。”艾德曼满意的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当然了,这些焱国人很狡猾,在上次他们就布下了陷阱。” “因而这次我们也不必追到底,今天天气很好,海上视野非常清楚,若是在这一二百艘战舰的后面还潜伏着待命的焱国战舰我们也能看见,那么我们就直接返航回查尔梅岛,当然了,这种概率几乎不可能,但值得留意。”艾德曼神色轻松的说道。 正在这时,了望塔内的士兵大喊道:“司令,他们重新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了!” 闻听此言,艾德曼立刻拿起望镜向海上看去。 果然,在极远的海平面上,他已经能看见模糊的舰队。 “看来他们的风帆技术并不是太卓越,在我们拉满风帆全速航行后已经拉近了些距离,那么这场狩猎似乎会变得有趣起来。”艾德曼抿起了嘴角。 文森特也正拿着望镜:“司令,我们要按照这个航速一直追击下去吗?” 艾德曼放下望镜,摇头说道:“不,我们只追击到明天下午,不论结果,反正联军还没来,我们有这个时间,这次追击就当做正餐前的甜点吧。” “即便吃不到,也足够让这群焱国人胆战心惊了,要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在近海作战与远海作战,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司令。”文森特答应一声。 艾德曼面带笑容,嘴角微微扬起。 就这样,他们追着那远处的舰队逐渐远离了查尔梅岛。 —— 九月十九日,天气略显阴沉,但海面风并不大,气温略微降低,这依然算是个不错的天气。 汪洋大海中,联军舰队劈波斩浪,正全速航行着,位于联军最前端的是撒日国舰队,而其主舰之上,克莱门托正手拿望镜看着前方的海面。 前方正是查尔梅岛,他们此次航程的中段岛屿,也是与联邦舰队的汇合地。 但此刻出现在视野中的场景却让克莱门托眉头紧紧皱起。 他只在海上看见了很少的联邦战舰,可能只有一百艘左右。 这是什么情况?克莱门托心中满是疑虑。 难道说此次联合作战,联邦舰队只派出了这么点战舰?是上一战让他们元气大伤了吗? 而后他扭过头看向位于左后翼航行的玫瑰舰队,接着微叹了口气,这次的行动似乎又开始出现问题了。 “寻找合适地点准备停泊!”他大喊道。 —— 查尔梅岛。 未参与上次演练活动的联邦战舰还有一百余艘停泊在查尔梅岛近海,他们正是那些运输陆军士兵的船只。 在四天前,他们得到舰队总司令艾德曼的命令,要求在这里等待舰队演练结束回来。 但这已是第四天了,他们依旧未能等到舰队的归来。 而在两天前,此地的指挥官潘姆便派出几艘战舰前去探寻,这几艘战舰不敢航行太远,故而他们只航行了一天一夜后便返航回到了查尔梅岛。 他们带来的消息让潘姆感到了些许失望,因为他们未曾在海上见到任何一艘联邦战舰的踪迹。 但潘姆并没有太过于担心,毕竟那几百艘舰船战力很强,而总司令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将领,即便是在遭遇了危险的情况下,他也能指挥战舰脱离险境。 毕竟这是海上,只要敌军战舰追不上,那这广阔海洋皆是逃生路线。 他猜想或许这会舰队已经在返航的路上了。 中午时分,当潘姆刚用完餐时,他收到了消息,有舰队正朝着查尔梅岛而来,可那不是归来的联邦舰队,而是来自莱昂大陆的列国舰队。 虽然这个消息比不上联邦舰队归来让人高兴,但至少也算是个好消息,随后他来到海岸边,与各国主舰下来的重要人物进行了会面。 —— 岸上,木棚内。 “你是说你们的总司令带着舰队去追击那不知名舰队去了?”克莱门托脸色阴沉得就像天上的乌云。 其余人的脸色也都格外难看,费德里希抱着双臂,面色冷漠,而卢卡特则紧皱眉头,正看着潘姆。 潘姆面无表情的说道:“从他们过来的方向看,有很大概率就是焱国舰队,只是我们无法完全确认而已。” 话音刚落,克莱门托瞬间脸色涨红,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声道: “不是制定了要联合作战嘛!为什么在我们还没汇合前就擅自出动!” “你们是忘了上次的失败教训嘛!” 潘姆身躯笔挺,面对克莱门托的怒容丝毫不惧,反而沉声道: “我们联邦舰队只听命于艾德曼总司令,司令下达什么命令,我们就执行什么命令。” “等司令带着舰队回来后,你可以当面问司令。” “但要知道,我们已经在查尔梅岛等了你们很长时间,我们已经等了快一个月了!” “你们延误了太长时间,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一番话落地,气氛剑拔弩张。 克莱门他紧紧握住了拳头,尽可能的平复着愤怒的情绪,而一旁的费德里希则瞪视着卢卡特,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卢卡特回避了他的眼神,他看向了海面,说: “那么你们的舰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第665章 内讧 “那么你们的舰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卢卡特问向潘姆。 潘姆闷声说:“不知道。” “司令只命令我们留在这里等待他们回来,没有说明确的时间,毕竟那支舰队来的很突然,海上战机稍纵即逝,所以司令才立刻带着舰队追了过去。” 在旁听着的克莱门托心中又怒又气,但也只得无奈的摇头:“这不是焱国佬第一次用这样的伎俩了。” “上次在南海,他们就以这种方式诱使我们的舰队前去追击,而后陷入他们军港的火力范围内,之后的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了.....”说这话时,他看向了卢卡特。 卢卡特跟着点头,他看向潘姆轻叹了一声:“作为那场战役的亲历者,我可以告诉你,这或许并非战机,最大的可能是来自于焱国人的阴谋。” “任何人轻视他们的狡猾多诈,我想都会因此付出巨大代价。”他环视众人说道。 其他人未作表示,只有费德里希闻言嗤笑了一声。 潘姆则紧皱着眉头道:“不,司令带舰队前去追击,必定有他的考量。” “这里并非是焱国近海,而是玻尔海,焱国的人手还伸不了这么长,他们不可能在这片视野辽阔的海域布置陷阱。” “而即便他们远不止那些战舰,司令他们也会在海上看见的,因此当出现难以解决的危机时,他们完全可以返航脱离险情。” 克莱门托微微颔首:“这话说得倒没错。” “只要不愚蠢到停在海上与他们正面交战,那么避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 “但不论怎么说,你们这次的做法还是过于鲁莽,应该等到我们来了再一同向焱国航行,那样的话无论焱国人使什么卑鄙手段也无法成功。” 潘姆有些不满的说道:“与其指责我们的行动,你们更应该反思为什么要迟到这么久。” “难道那场风暴就让你们停滞不前了吗?你们假如能早到几天,那么我们不仅能完成汇合,还能直接去将那些过来的焱国舰队给击溃!” 话音刚落,费德里希瞪视着潘姆道:“小子,一场风暴对我们的舰队来说算得上什么,我们也仅仅受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损害。” “那你们为什么迟到这么长时间?”潘姆并没有回避费德里希的凶恶眼神,同样怒瞪了回去。 费德里希看着他的这个眼神心中恼怒,若不是顾及他是德尔塔联邦的人,一定会一枪射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脑袋! 他转过脸看向卢卡特,怒声道: “卢卡特,我想你得来说两句吧!” 卢卡特垂首道:“抱歉,我们的战舰在路上出了些小问题,所以才拖慢了几天时间,但好在问题已经差不多解决了。” “你最好是彻底解决了!”费德里希冷声道。 旁听着的莱托脸色涨红,正欲开口卢卡特却拽了拽他的胳膊。 “行了,不要追究已经发生的事了,都过去了,后半段的航程只要不受到影响就好。”克莱门托这时站了出来。 “哼!” 费德里希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心中依旧满是愤懑。 在罗曼群岛上的那场会议中,他已决定暂时不与升卢人计较,先将这场讨伐焱国的战争结束再说,这已是他为了顾全大局作出的最大让步。 但在之后的航行中,升卢人的表现却让他感到了极大的愤怒。 他们的舰队屡屡出现问题,不是有战舰船舱漏水就是船上有人因食物变质导致染病,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让玫瑰舰队航行速度完全快不起来。 而作为元帅的卢卡特更是婆婆妈妈得像个妇人,每当麾下战舰出现问题,他就要下令整个舰队都要减慢航速。 而在之后的那场风暴中,他更是下令在风暴结束后让所有战舰都进行了极为繁琐的检查,无端的多等了几天才继续出航。 这些举动让撒日国舰队与匈利国舰队也不得不为此减慢航速等待他们,故而才一直拖延到了今天才抵达查尔梅岛。 对于玫瑰舰队此次出航所表现出来的各种问题,费德里希完全无法理解,明明他们花了最多的时间做战前准备,但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却如此糟糕。 那么等到了焱国近海,在接下来的联合作战中,这支盟军又能发挥多大作用? 而如今联邦舰队又因为追击焱国舰队而不知所踪,现在也无法完成整合,那么这次的联合作战不是一盘散沙嘛。 费德里希越想越怒,抱着的手臂不知不觉间已经捏成了拳头。 而这时,卢卡特却又开口道: “既然你们的舰队还没有回来,那么我们就再等等吧。” “等你们的舰队回到查尔梅岛,我们再一同往焱国航行,反正已经航行到一半了,也不差几天。”他先是看向了潘姆,继而将目光看向其他人。 一听这话,费德里希额头青筋暴起,但他并没有发声,而是憋着胸口怒火紧抿着双唇。 克莱门托则是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一旁的副元帅温斯顿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潘姆点头说道:“司令说要我们等他们回来,那么可以肯定他们不会直接去南海,应该会在这几天就会回到查尔梅岛。” 卢卡特当即回道:“那再好不过了,刚好我们也能趁这个时间休整,还可以.....” 话未说尽,一声怒吼骤然响起。 “我受够了!” “等!等!不是你等我就是我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他们的舰队在一个月后再回来,我们就要在这里等一个月嘛!” “还是说他们不回来,我们就不去焱国了!” “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家伙!菲古思怎么会把你这种软蛋派过来!你们升卢国是无人可用了吗?!还是说你们都是一样的货色!”费德里希怒容满面,毫不留情的斥骂着卢卡特。 “混蛋!你怎敢侮辱我们?!你们匈利人难道都是这样的疯狗?!”被辱骂的卢卡特还未说话,副将莱托却已经怒发冲冠,他猛的摘下帽子,手扶着腰间的佩剑,怒声朝着费德里希骂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回不来了?!你是在诅咒我们?!”而另一边,潘姆同样脸带怒色,朝着费德里希质问了起来。 费德里希怒极而笑。 接着,他迅速拔出腰间佩剑,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只听“噌”的一声响,费德里希已经剑指卢卡特。 “连自己手下都管不住,你也配担当元帅之位?” “我来帮你管教!” 第666章 等待 “混蛋!你在.....”维护卢卡特的莱托怒不可遏,正要拔剑却被一声怒吼喝止。 “都给我把剑收回去!” 随着这声怒吼,“嘭”的一声巨响,克莱门托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本已经平复的脸色此刻变得无比狰狞,目光中的杀意几乎宛若实质。 “好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生无谓的争吵,这起不到任何作用。”克莱门托身旁的温斯顿出声道,他比克莱门托要年长十几岁,双鬓已经略显斑白,但身躯依然笔挺壮硕。 “没听到吗?!”克莱门托却又跟着怒喝一声。 莱托不发一言,将手从剑柄上放下,费德里希狠狠的瞪视了卢卡特与莱托一眼,而后将佩剑收入剑鞘。 “还没有和焱国佬交手,你们就先内讧了!这像什么?!你们身上的使命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吗?!”克莱门托怒声喝道。 不同于一脸怒色的克莱门托,温斯顿脸色要平静不少,他接着克莱门托的话劝解道: “各位,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需要团结一致,将焱国舰队击溃,若是让焱国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吵架,那么他们一定会笑话。” “希望在座的各位,都不要忘了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温斯顿环视众人。 费德里希脸色阴沉,目光只是看着那张凌乱的桌子。 卢卡特则耸耸肩道:“好了,让我们回到正事上来吧。”说着他看向克莱门托。 克莱门托冷着脸说:“如今在这里的有我们三个国家的舰队,即便暂时无法与联邦舰队汇合那也是一股强大的战力。” “我们的迟到确实让联邦舰队等待了太久,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航程的中途,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九,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此话一出,卢卡特眉头皱起。 而克莱门托则接着说道:“既然联邦舰队已经追击焱国舰队而去,那我们也直接过去,他们航行的方向正是南海,无论他们是否在返航,我们都会在路上遇见他们,既然如此,就直接过去,在海上完成汇合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听到这,卢卡特开口道:“可是我们难道不需要......” 话未说尽,克莱门托冷声道:“不需要休整了!风暴已经过去很久了!” 卢卡特摊开手无奈道:“抱歉,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么是什么呢?”温斯顿问道。 “假如那只舰队真是来自焱国,而联邦舰队追击了过去,那不妨假设联邦舰队追到了他们,并且与他们打了一场海战,那么通过这场我们可以得知焱国舰队的最新情报,譬如他们有多少战舰,以及那些战舰的远海作战强度如何。” “这都是有价值的情报,不是吗?”卢卡特看着克莱门托。 而等他说完,一旁的费德里希却冷笑道:“说的很好,可惜全部都是假设。” “看似非常妥当,但要是继续等待,那还不知道要多久!” “我的想法和克莱门托元帅一样,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直接朝着南海航行吧!” “另外我们在海上遇见联邦舰队,不一样能收获最新情报吗?”他眯着眼看向卢卡特。 卢卡特却欲言又止,温斯顿见他踌躇,遂说道:“说说吧,卢卡特元帅。” 卢卡特看了一眼潘姆,这才开口说:“假设啊,我是说假设,万一联邦舰队他们......” 话未说完,克莱门托抬手打断:“不必说了,卢卡特。” “我们的敌人并没有那么可怕,现在的我们完全能解决他们!” “这场讨伐战由我撒日国主导,你们谁有意见不妨在结束后回国和你们的大帝说,而现在,我命令你们所有人,明日一早便出航!” 话刚落下,费德里希咧嘴笑说:“巨鲸舰队必定跟随。” 卢卡特揉了揉眉心,两息后,他微叹一声:“知道了。” 克莱门托看向潘姆,接着又看向海上那一百来艘联邦战舰,说: “至于你们,我不做要求。” “我知道你们只听从你们的司令,我不想逼迫你们,你们既然想等,那就留在这里等待吧,当然不排除我们在海上遇见你们的舰队后,他们必定会随我们一同前行,你们将是白等。” “但如果你们愿意明天跟随我们一起出航,那我也非常欢迎。” “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潘姆沉默着一言不发,克莱门托于是看向了其他人,郑重的告诫道: “各位,都听好,焱国舰队已经开始远航,那在下半段航程中我们随时有可能在海上与他们遭遇,因此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戒,一旦遭遇,便立刻要进入战斗状态。” “这不是在焱国的近海作战,而是我们更为熟悉的海洋,我们有着数量众多的战舰,能发挥极强的战力,因此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内部稳定,绝不能再出现矛盾。” “今天的事我不想再见到,我只想看见焱国佬死在我们的火炮中!接下来的航程中,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拖累联军!” “记住,现在的我们是一个整体!” 费德里希跟着道:“玫瑰舰队不掉链子就好。” 卢卡特深深的看了费德里希一眼,说:“我会做出最好的安排。” “希望是!”费德里希冷声道。 “好了,都回各自船上吧,今晚过后,从明天开始,要时刻注意海上动向。”克莱门托沉着脸转身离去。 至此,这次商议在并不太和谐的氛围中散场,所有人心中都隐隐出现了一层阴霾。 —— 次日,九月二十日这天,天空被一半云朵笼罩,这是个多云天气。 清晨时分,潘姆在海岸边目送了联军舰队的离去。 他并未选择跟随他们一同航行,这个严格恪守上级命令的男人依然坚信联邦舰队正在返航的路上。 而即便联军在海上遇见了返航的联邦舰队,他也相信司令会派出战舰前来查尔梅岛通知他们赶去汇合。 这个想法或许太过于死板,但潘姆依然这么做了。 当联军舰队逐渐远离后,潘姆走到海边,他弯下腰捧起一湾海水,而后扑在了脸上。 咸涩的海水从脸上滑落,厚重云层空隙处渗透而来的阳光直射而下,满面水珠的潘姆看向了茫茫大海。 波光粼粼却又有些阴沉的海上空无一物,只有不断翻卷的潮白浪花。 所有舰队都消失在了视野中,它们已经走远了。 第667章 船骸 九月二十六日。 汪洋大海之上,联军舰队依旧按照原定航线在继续航行。 漫无边际的战舰群几乎遍布海洋,居中的依然是撒日国舰队,而在右翼齐头并进的则是巨鲸舰队,左后翼则是玫瑰舰队,相较于这两支舰队,玫瑰舰队略微落后,但也并未离得太远。 其主舰【闪电号】上,卢卡特脸色阴沉,此刻正站在舰首上遥望着前方的海洋,尽管今日天色并不算太好,格外阴沉,还起了风,但视野依然清晰,海平面上空无一物,依然只有不断翻涌的海水。 “情况有些不对了。”卢卡特突然自言自语道。 副将莱托正站在他身旁,闻言张口说:“元帅,我们已经航行六天了,但还是没有见到联邦舰队。” “他们该不会真的不等我们,直接去南海了吧?” 卢卡特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倒希望是这样。” “但更大的可能是已经他们已经出现了极为糟糕的状况。” 莱托明白他所指何意,在这一个半月的航行中,卢卡特和他说了此次作战的想法,而先前之所以减缓航速也正是卢卡特的有意为之。 按元帅所说,焱国在这几个月时间内,必定做足了应战的准备,因此他们必须要慎重行事,现在联邦舰队因为鲁莽追击导致失踪,那最糟糕的状况便是他们已经失陷在了这茫茫大海中。 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必定是焱国人。 “希望不是那样吧。”莱托摇了摇头。 “说起来明天我们应该会经过珊瑚岛吧。”卢卡特揉着眉心问。 “是的,元帅,按照这个航速,最早在明天中午我们就会经过珊瑚岛,怎么了元帅?难道您想在那里停靠?那里有不少暗礁。” 卢卡特正欲开口,前方突然传来号声,他浑身一震,急忙抬眼往前看去。 是来自于撒日国舰队中的号声,他们的战舰航行得最快,不过虽然有号声响起,海上却依旧无事发生。 卢卡特心中疑惑,而很快,前方陆续传来减缓航速的旗语。 “他们竟然主动减速了?怎么回事?”卢卡特眯起了双眼,再度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 航行在最前头的曙光舰队中,站在主舰最前沿甲板上的克莱门托正看着下方的海水。 因为起了风,此时的海面浪潮比寻常略高,但对船体不会造成影响,可此刻在不断翻卷的浪花中却飘动着大量破碎的木板,以及木桶等各种物品。 一见到这些东西,克莱门托心中就咯噔一声,不安的情绪立刻席卷而来。 “是战舰残骸,元帅。”身旁的卫兵皱眉道,他的目光逐渐抬高,继而看向前方整片海洋,越来越多的船骸出现在视野中。 大量的船骸随着洋流浮动,它们碎裂得厉害,足见其船体经收到了何等暴力的袭击。 而就在这时,几名水手从栏杆处抛下抓索,接着他们将抓索收起,带着勾住的物品快步朝着克莱门托跑来。 “元帅,这好像是德尔塔联邦的旗帜。” 水手们展开焦黑破碎的旗帜亮在了克莱门托的面前。 克莱门托伸手摸了摸,这面湿漉漉的旗帜也不知在海中飘了多长时间,它已残破不堪,且上面还有火烧的痕迹,待放下手后克莱门托沉着脸说: “是他们的旗帜。” “看来他们已经........和焱国舰队交战过了。” “残骸是从前面飘过来的,他们交战的地点应该还在前面。” “传令下去,注意警戒,时刻做好作战准备!” 后方。 正在航行的玫瑰舰队也从海上打捞起了一些破损物品,而此刻的卢卡特正拿着一块半截焦黑的木板仔细端详。 “元帅,这是德尔玛联邦的船,他们果然已经与焱国舰队交过手了,看这个船骸数量,他们....似乎损失惨重啊。”莱托面色凝重的说道。 卢卡特依旧在看着那块满目疮痍的木板,口中却说: “是啊,这就是轻视的代价。” “焱国人能顶住风暴来到查尔梅岛附近绝不是运气,那不到两百艘的战舰,我想一定是焱国人的先锋部队,他们是在验证这条航线的可行性。” “而这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是要通过这条航线前去莱昂大陆。” “他们......想带着战舰去我们的国家..”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莱托突然感到身上传来一股冷意,于是他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向天穹。 灰暗的天空遍布阴云,尽管起了风,但这些阴云却并未就此散去,到了如今这个时节,酷暑已经过去,秋季的冷瑟已经先一步出现在了海上。 莱托收回了视线,说道:“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在接下来的海战中击败他们了。” “联邦舰队既然已经与他们交战过,那么想必焱国舰队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卢卡特并未回话,他突然拿起那块焦黑的木板在甲板上使劲磕了几下,莱托面色疑惑的看着他奇怪的动作。 而磕了几下之后,卢卡特从木板中拔出一块大拇指盖大小的铁片。 他摩挲着这一小块尖锐锋利的铁片,口中喃喃道:“它被火烧过。” 莱托皱起眉头看着那枚泛黑的铁片,跟着说道:“是有火烧的痕迹。” 卢卡特将铁片重新插入木板,脸色愈发凝重:“铁片射入木板这么深,还有火烧的痕迹,你觉得这像不像爆炸造成的结果?” 经他这么一说,莱托思考一息后附和道: “是的,之前出现过火炮药室爆炸的事故,和这痕迹很像。” “这应该是联邦舰队的船上火炮出了事故发生爆炸造成的吧?” 卢卡特没回答,而是检查着其他残骸。 在此期间,船只一直在航行,水手们应卢卡特的要求每航行一段距离后就打捞一些残骸上来。 随着大量的残骸被打捞上船,卢卡特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残片。 直到他从一块较大的木板中抠出一个小铁块,他才直起了腰,而脸色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是发现什么了吗?元帅?”莱托问道。 “这不是火炮事故的残片。”他看着那块明显由人工铸造而成的长方形铁块说道。 “那是?”莱托一脸不解,但他看见卢卡特面色如此凝重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几息后,卢卡特才沉声说: “我想或许...是这样的。” “敌人将炮弹射入了联邦战舰,而后这些炮弹发生了爆炸,于是生起了大火。” “但这还没有结束,炮弹的残片与内部带的东西朝着四面八方射了出去,它们射入木板,桅杆,船帆,人体,凡所接触之物,它们通通射了进去。” “就这样,这些炮弹摧毁了一艘接着一艘的联邦战舰。” 话音落下,莱托浑身一颤,他扭过头看向那些破碎焦黑的残骸,头皮瞬间发麻,手臂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敌人射出的炮弹,能爆炸?.....”莱托喃喃念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第668章 最后的忠告 如今玫瑰舰队每一艘战舰几乎都装载了火炮,但无一例外,这些火炮射出的炮弹都是实心的,它们凭借强大的冲击力与本身的重量摧毁与之接触的物体。 而事实上在近两年,升卢国的武器研发人员也曾设想过要研制能爆炸的炮弹,毕竟相较于实心铁弹亦或者铅弹,能在射出后发生爆炸的炮弹其威力更大,破坏性更强。 但这并非易事,他们曾经试验过在炮弹内部填充火药,加上一道引线,然后在火炮引线点燃的同时把炮弹引线也一起点着,如此当炮弹被射出后,它的引线就会燃烧到内部,继而发生爆炸。 可这种方法危险性极高,试验过程中炮弹往往都是在镗管内就发生了爆炸,这不仅会导致火炮损坏甚至还会危及炮手的性命。 而即便炮弹没有在镗管内爆炸而是射了出去,它也总是在射出的路上出状况,突出一个不稳定性,故而这种能爆炸的炮弹以当前的技术是无法运用到火炮中去的。 也正因此,当卢卡特说出他的猜测后,莱托才会如此惶恐。 假如这个揣测是准确的,那么当敌人拥有可控的爆炸炮弹时,他们的舰船战力将提升一大截,甚至可以说我方射出十枚炮弹到敌方战舰,也比不上敌方射出的一枚炮弹带来的伤害大。 而在海上,战舰最怕的是船体破损,只要船体受损到一定程度,海水倒灌进来无法修补时,不论这艘船上装载了多少武器,多少作战经验丰富的海员,最后也只有沉没这一个下场。 焱国的武器,已经先进到了这个地步吗? 莱托面色苍白,他摇了摇头,用不确定的口气说:“只....只是猜测,应该不会吧.....” “是啊,只是猜测,但这就够了,至少我们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卢卡特摆摆手,示意水手们将这些残骸扔下去。 这些晦气的东西,不适合继续留在船上。 卢卡特的脸色已经达到了肃穆的程度,事实上从查尔梅岛出发后,这位升卢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就再也没有露出过一次笑容。 他也不再像过往那样玩世不恭,嬉皮笑脸,因为他知道那未知的敌人能将他置于死地。 并且,一旦出现那种无法抵挡的攻势,那么整支舰队都将葬送在这茫茫大海上。 卢卡特清楚的知道如果整支舰队葬送在这里,那么代表着国家将失去三分之一的海上力量。 但这甚至还不是最严重的后果。 此刻的他揉着脸,将脸揉得通红,而莱托已经呆滞的站着不动了,他还在心中极力否决卢卡特的揣测,想说这不可能,但他终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通知船长,加快航速,带我去撒日国的主舰。”这时,卢卡特突然说道。 —— 曙光舰队主舰。 克莱门托依然还站在舰首甲板上,他无法挪动步伐,因为随着船只继续航行,越来越多的残骸漂浮在海上了。 而现在,水手们正在打捞一具浮尸。 不多时,浮尸被打捞上了船,而后被带到了克莱门托面前。 那是一具只有小半截的尸体,下半身已经不知所踪,被海水浸泡得肥大灰白的上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伤口还插着铁片,而在那颗已看不出人形的脑袋上有个破洞,一个黑色的物质嵌入其中。 克莱门托皱着眉头,用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水手。 于是那名水手强忍不适将那个东西拔了出来,那是一块小巧的长方形铁块。 克莱门托摇了摇头,没看出什么名堂,随后命水手将尸体又扔了下去,而这时又有水手说看到了残肢碎骸。 克莱门托知道这些尸体还没有彻底被鱼类吃掉,大概率是因为那场海战发生的并不久,而这意味着他们正在靠近战场。 新一轮的海上交锋,这两天就要开始了,克莱门托沉着脸如此想到。 “元帅,升卢人的船过来了。”这时,有士兵汇报。 听到这话,克莱门托眉头皱起,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片刻后,闪电号接近了主舰,继而卢卡特通过船梯上了船。 “克莱门托元帅,我想联邦舰队应该已经被击败了。”一见到克莱门托,卢卡特便直率的说道。 “不一定,在没有见到焱国舰队之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也许联邦舰队只是损失了一些战舰,目前还在和焱国舰队鏖战。”克莱门托脸色冷冽。 卢卡特摇摇头,将带来的铁片通通倒在了甲板上: “我有理由相信,焱国人的火炮得到了全面的升级,他们已经能发射威力更强的炮弹了,那些炮弹的杀伤力我们的船身恐怕抵挡不住。” “因此我笃定联邦舰队在与焱国人的突然接触中,因为不了解而选择了贸然交战,最后导致了他们的全军覆没。” “并且,我们即将在这几天遭遇焱国舰队。” 克莱门托冷冷看着那些铁片,脸皮微微抽搐,他在压制着心中的烦躁:“卢卡特,我能理解你的谨慎,但你的猜测将敌人描述得过于强大了。” “不论他们的武器威力强不强,也不论联邦舰队有没有全军覆没,我们三个国家的战舰加在一起所形成的战力,他们都难以阻挡。” 卢卡特面无表情的摇着头:“不。” “即便我们战舰的数量再多,但当敌人拥有了我们无法想象的武器后,我们的数量就不再是优势。” “他们的武器都已经变得更有威力,那么他们的战舰或许也得到了加强。” “所以我想.....当我们在海上遭遇他们的战舰时,就再也无法回避了。” “说了这么多,你是要建议我们返航吗?”克莱门托凌厉的目光直射着卢卡特的双眼,此刻的他心中怒火正在升腾。 卢卡特站的笔直,接着朝他诚挚的鞠了一躬,说: “是的,克莱门托元帅。” “这是我....最后一个建议,希望您能相信我说的话,让我们不至于.......” 话未说尽,克莱门托突然上前,他一把抓住卢卡特的衣领,咬牙切齿的吼道: “混蛋!你知不知道那晚在你们走后,我被焱国人押在甲板上,看着我的士兵们被那些该死的焱国人一个个砍掉头颅是怎样的感受!” “我无法反抗!我只能看着那些跟随我多年的士兵们死在我面前!” “他们的血流的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像是垃圾一样被扔进海里,我什么都做不了!该死的焱国人把我像只狗一样扔在船舱,让我乘着那艘全是血的船回国!”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我幸运的活下来了吗?!不!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我们缺少食物,缺少淡水,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自相残杀,甚至到了.....” 克莱门托剧烈颤抖,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他喘着粗气,接着一脸愤怒的说道: “这就是焱国人在我们身上做的事!!” “你永远都理解不了!” “而现在!” “你给我听好!” “休想撤离!” “我才不管那帮焱国佬有怎样的战力!这一次!我克莱门托!押上我这条命!也要将他们全部击溃!” “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卢卡特平静的看着这张狰狞到已经扭曲的脸,沉默两息后,他缓缓说道: “好,我知道了,克莱门托元帅。” 克莱门托将他用力一推,怒喝道:“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听好我的命令!这一次我们只会获得胜利!” “好。” “回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克莱门托转过身,平复着愤怒的情绪。 “嗯。” 卢卡特平静的答应一声,很快就回到了闪电号上。 而在回到船上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天色越来越阴暗。 即将入夜了。 第669章 至关重要的抉择 “在没有出现突发情况之前不要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待会。” 在闪电号回到玫瑰舰队的航行队伍中后,卢卡特对莱托如此说道,而后他独身回到了船舱。 莱托担忧的看着卢卡特离去,在刚刚与克莱门托的会面中他也在场,而克莱门托的表现已经让他感到了不安。 那种疯狂不该出现在一个肩负着重要职责的总指挥身上。 尽管匈利人总是叫嚣着要焱国人血债血偿,费德里希也时常表现得格外狂躁,但与今日的克莱门托相比,他们显然要逊色许多。 克莱门托的大脑已经被仇恨所彻底占据,他似乎已经丧失了该有的理智。 莱托还记得在出航前卢卡特的告诫,他说当一场战争中谁先失去理智,那么大概率就要成为败者。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莱托知道即便现在有三个国家的舰队,有无与伦比的战舰数量,但身处其中,却依然让他有强烈的危机感。 这一方面来自于并不团结的内部,以及被复仇冲昏头脑的总指挥克莱门托。 而另一方面,来自于由“失踪”升级为“有可能已全军覆没”的联邦舰队,从他们的遭遇已经能初步看出敌人的强大。 从上次的交锋中已经得知焱国拥有千艘以上的风帆战舰,以及难以估量的火炮数量,而现在焱国的军备或许已经得到了提升,那么他们的威胁度毫无疑问也提升到了最高等级。 或许他们的战舰数量无法与联军比较,但当他们拥有更具威力的炮弹时,己方这唯一的优势似乎也没那么明显了。 而寄希望于联邦舰队给焱国人造成了战损,如今看来似乎也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所打捞的这么多船只残骸中,还未曾发现有焱国战舰的痕迹。 如此,在敌人还未暴露战力面前,就这么直接去与他们交战绝非明智之举,卢卡特元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从一开始他就表现得很抗拒。 但克莱门托在说出那个强制性的命令后,又如何能忤逆呢? 想到这里的莱托突然感到了一阵茫然。 他看向夜色中的大海,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浪潮在拍打着船身,发出一阵阵让人不安的噪音。 阴云还笼罩在天空,月亮总是若隐若现,而舰队还在航行,夜晚的到来仅仅让它们减缓了一些航速而已。 庞大的舰队点起了无数盏船灯,这一片海域却仍旧只有昏暗的光。 这时,有水手喊道:“起风了,要不要收起一节船帆。”说着那名水手向航室跑去。 莱托恍然的摘下帽子,喃喃念道: “起风了。” 他依靠在栏杆前看着大海,脑中胡乱的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士兵们通知他卢卡特正在召集舰队中的军官来这艘船开会。 莱托有些疑惑,但他知道这应该是元帅有重要的事要商议,于是他当即朝着船舱走去。 —— 漆黑的元帅舱室内并没有点起油灯,也没有窗户,因而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一片黑暗中,卢卡特坐在逼仄狭小的单人床上,他双肩松垮,垂着脑袋看着甲板。 然后他一把摘下帽子,随手扔在了床上。 接着,他揉着头发,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又使劲揉着脸,直到脸变得通红。 “啪嗒啪嗒。” 舱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但卢卡特仿佛没听见,依旧垂着脑袋看着甲板。 “元帅?”莱托在外轻声唤道。 卢卡特没有给出回应,站在门口的莱托知道卢卡特的情绪不太好,因而并未再出声,他安静站在了门口。 一段时间过后,其他船上的军官陆续抵达,共有五位,他们沿着步梯走了下来。 “莱托?”一名走在前面的军官疑惑的看向站在舱室门口的莱托。 莱托摇摇头,低声道:“请大家等一等。” 军官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摘下帽子站在了过道中等候。 又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见舱室的门打开,其中一位军官忍不住贴着莱托的耳朵低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莱托沉默着点了点头。 于是其余人皆向他投来了目光,莱托斟酌一番后低声将去了撒日国舰队后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他们。 当他说完后,所有人都保持了缄默,而后将目光看向了紧闭的舱门。 长时间的等待已经让莱托感到了一些不安,于是他准备敲门询问。 而这时,“嘎吱”一声响。 卢卡特缓缓拉开了舱门。 随着舱门的打开,过道中的昏黄光芒慢慢填充了漆黑的舱室,也照亮了他的脸。 “元帅。”众人看着一脸严肃表情卢卡特齐声说道。 “各位,你们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吗?”卢卡特沉着脸。 莱托疑惑卢卡特问出的这个问题,但作为他的副手,他不假思索的就回道: “当然,你是我们的元帅。” “那是一定的!”其余人也跟着说道。 见他们回答的如此之快,卢卡特接着又说:“那么接下来我想做的事,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让我们沦为罪人,你们能接受吗?” 此话落下,军官们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莱托心中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他张着嘴,在停顿几息后,他说: “在这支舰队中,您是我们的元帅,您带着我们在上次的战役中脱离了危险,让我们今天还能站在这里。” “那么您现在要做什么,无论会出现什么后果,我全部接受,我支持您的一切决定。” 接着,其余军官们陆续开了口: “您是我们的元帅,做什么决定,我们只需服从就好!” “元帅,尽管发布命令吧!” 卢卡特严肃的面容逐渐缓和,他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吧,听听我的想法。” “这关乎着我们的舰队,以及我们的国家。” —— 珊瑚岛。 夜越来越深,凌冽的狂风吹荡着海面,滚滚浪潮越堆越高。 忽而它们凶猛的扑下,将临岸的礁石拍打得轰轰作响,而夹杂在礁石中的上百艘严重损毁的联邦战舰正在随着海水上下浮动。 从这些战舰上冲出来的大量残骸被裹挟在浪潮中涌向海岛,海岸上的数千名溃兵失魂落魄的看着黑暗中的大海。 汽笛的声音正在远离岛屿,那些喷吐着白色烟雾的海上怪物们已经渐行渐远。 但它们所遗留下来的恐惧,却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轰”的一声巨响。 一艘严重损坏的战舰在滚滚浪潮中从礁石中脱离,它翻倒在海水中,逐渐消失不见。 身处于溃兵们中间的艾德曼失魂落魄,他跌跌撞撞的跑向大海,但身旁的士兵却一把将他拦下。 “司令,没用了。” “我们的战舰,已经被他们彻底摧毁无法使用了,如果无人搭救,我们将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岛屿。” “但这已经算是我们幸运好了。”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 艾德曼双眼无神的跌倒在地,如遭重击的他一头昏死了过去。 第670章 不得不去的理由 狂风呼啸的一夜终于过去,联军舰队在天亮后便加快了航速,而在次日中午时分,前方的岛屿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那是珊瑚岛,这座海岛以大量的珊瑚着称,与查尔梅岛相比,这座岛屿要小得多,另外这座岛屿周围还遍布珊瑚礁,这些经千百年累积而成的珊瑚礁格外坚硬,在寻常时候战舰很难靠近这艘岛屿。 因为一旦靠近就很有可能会发生触礁事件,若是船被珊瑚礁卡住搁浅,那么就很难挪动,故而在之前的航行中列国的舰队都是远离珊瑚岛航行的。 而在今天,他们也是一样。 尽管海水略微上涨了些许,这让珊瑚岛周边的礁石没在了海平面之下,但克莱门托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带着舰队选择了尽可能的远离珊瑚岛航行。 但在往前航行的过程中,位于舰队右翼的船上有人发现珊瑚岛上正冒出黑烟,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整支舰队。 克莱门托皱着眉头看向右侧海域的珊瑚岛,那些因为距离极远而变得格外稀薄的黑烟确实正在往天空升去。 很显然这座岛屿上面有人存在,这是他们发来的讯号。 可什么人会在这座岛屿呢?那里可没有岛民。 今日的航行中,克莱门托观察到海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船只残骸,因而克莱门托料定联邦舰队与焱国人的海上交战或许就在这片海域。 而如今珊瑚岛上有人正发出讯号,那么只可能是这两股势力的其中一支。 可不论在那座岛屿上的是焱国人还是德尔塔联邦,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为珊瑚岛不是个适合停靠的岛屿,想靠近这座岛屿就要冒着军舰触礁的风险,没人会想不到这点。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克莱门托谨慎许多,他并未贸然下令带着舰队靠近珊瑚岛,因为他怀疑有可能是焱国人在使阴谋,想吸引舰队靠近珊瑚岛从而触礁。 但反之也有可能是联邦舰队因为难以解释的原因选择了停靠在珊瑚岛。 猜测需要得到验证,因此即便付出一定的风险也是有必要的,故而克莱门托下令让位于联军舰队右翼的巨鲸舰队派出几艘战舰前去查看。 这个命令自然让费德里希感到了不痛快,但他们的舰队正航行在右翼,若是让位于左后翼的玫瑰舰队战舰绕一圈去探查那显然太过于有偏见。 因此他只能在满腹牢骚中选择了接受,随后他下令派出了几艘轻便的小型战舰前去珊瑚岛周边海域查看,这几艘战舰吃水较浅,触礁的风险能降到最低,而即便不幸被礁石卡住也能用大型战舰拖出来。 在派出了这几艘战舰后,整个联军舰队的战船都降低了航速。 一段时间过后,这几艘战舰抵达了珊瑚岛附近,而随着越靠近海岛触礁的风险就越大,故而他们并未接近,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看到了在珊瑚岛北面有着大量的联邦战舰,那些战舰经受了可怕的炮击,几乎每一艘战船都有着难以想象的损伤。 而因为海面下就是暗礁,因此这些残破的战舰并未完全沉入海底,但可以想象这些战舰当初是如何莽撞的选择了冲向珊瑚岛。 另外虽然没有选择登岛,但他们依然通过望镜观察到了在海岸上的士兵。 那些聚在海岸边的士兵约莫有数千人,他们在显眼的位置点燃了火堆,其目的不言自明,必然想让途经此地的联军舰队发现他们,从而带他们离开珊瑚岛。 探查得来的情报在这几艘战舰返回巨鲸舰队后,被悉数送到了费德里希耳中。 得知此消息后费德里希大骂不止: “这帮愚蠢的哥尔特人!难道他们的航海图中没有标注珊瑚岛是一座遍布暗礁的岛屿吗?!” “他们的脑袋里面难道装的是粪便?竟然会带着舰队去珊瑚岛!” “这帮蠢货!原来是这么被焱国佬给击败的!” “输的不冤!这帮愚蠢的废物!真该死啊!” 骂完之后,费德里希遣战船将消息送去了曙光舰队与玫瑰舰队。 克莱门托先一步得知此消息。 他并没有像费德里希一样破口大骂,而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上次与联邦舰队建立合作时,统率联邦舰队的是穆勒,那是个执行力极强且意志坚定的男人,克莱门托认可并钦佩这位来自他国的元帅。 而这次统帅联邦舰队的艾德曼,虽然克莱门托并未见过他,但他能犯下如此之多的错误,让整支舰队落到这个下场,那么可以想象这个男人简直是愚蠢到家了。 无论他们在与焱国舰队的交战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该选择带着舰队冲向珊瑚岛,这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而现在联邦舰队已经丧失了战力,留在海岛上的那些人也无法再发挥作用,冒着触礁的风险现在去搭救他们也非常划不来。 焱国人之所以没有登岛将这些人给杀死,必然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克莱门托在一番考虑后,选择了无视联邦舰队的求救,至少在未击败焱国人之前,还不值得让舰队为此付出风险。 他下令让舰队拉满风帆,继续航行。 而最后得到消息的玫瑰舰队也正在航行,但与克莱门托与费德里希不同,卢卡特下令让舰队调整了阵型,他们的船只间距拉得更大了,这有利于转向。 而此刻,闪电号舰首之上,卢卡特遥看着海面,面色依然凝重。 “联邦舰队绝对不会毫无来由的冲向珊瑚岛,他们必定有着不得不去那里的理由。”他喃喃念叨着。 —— 在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将天穹染的绯红之时。 “呜!” 贯彻云霄的号声尖锐的响起,几乎是瞬间传遍了整个联军舰队。 紧跟着更为尖锐的示警声被拉响,所有战舰上的人都为之震动,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 被夕阳渲染至金灿灿一片的遥远海平面上,出现了陌生的战船。 在历经快两个月的航行后,他们终于在这茫茫大海上见到了他们的敌人。 第671章 铁甲舰 日落黄昏尽,浪潮滚滚流,光与热在渐黯的天色下逐渐消退,布满红艳霞光的海与天这时却不再那么泾渭分明,它们几乎浑成一体,融做一团蓝红交织的魅丽之景。 可这如梦如幻的场景中,那遥远海平面上率先出现的几艘庞大战舰却硬生生将它们分割开,它们拉满风帆航行在碧波荡漾的汪洋大海中,由钢铁打造的坚固船身劈开每一道向它们冲击而来的浪潮。 海浪无力的溃散,化作万千水珠,溅射在战舰侧舷,然而它们依旧无法久留,这暗金色的船舷身负钢铁装甲带,独属于钢铁的“硬”与“亮”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在战舰上方,本该有的百门船舷固定式火炮如今已被取代,它们被大幅削减,其火炮数量甚至不到原先的一半。 但削减火炮数量并不意味着削弱威力,在先前与联邦舰队的交锋时,这些钢铁巨兽装载的新式火炮让那庞大的联邦舰队全无还手之力。 那是一场近乎于碾压的海战! 素来以悍不畏死着称的哥尔特人在那猛烈的炮火中被打得勇气全失,意志溃散,狼狈得像是丧家之犬。 而此刻,当这几艘战舰出现在海上时,对面的联军舰队也已警铃大作。 曙光舰队中,身在主舰的克莱门托正手执望镜遥看远方,从他的当前视野中只能看出几团模糊的光影。 这是海上,相较于陆地,在这里看得都很模糊代表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还非常遥远,可尽管距离还很远,克莱门托却没有掉以轻心。 联邦舰队的覆灭已经证明了焱国确实具备远洋作战的能力,虽然这或许和联邦舰队的指挥不当也有些关系。 而目前虽然还难以看清那几艘战舰是何模样,但克莱门托猜想在海的那一边应该还有更多的焱国战舰正在驶来,而当下看见的战舰则是前来探查的。 它们正在窥探自己的舰队。 克莱门托知道己方这支庞大的联军舰队大张旗鼓的航行在海上,这显着的目标必定能被敌方战舰所看见,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 作为联军总指挥,他相信麾下这支联军的战力,因而敌人不论使出怎样的花招也无法在正面上与其有一战之力。 也正因此,联军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只需径直朝着敌人杀过去,与他们进行正面交战便足以击溃他们的任何手段。 这是波尔海,不是焱国近海,焱国人已无法借助任何陆地防御工事来进行消耗,而目前所处的这片海域除了那座珊瑚岛周边有暗礁之前,其他地方都格外坦荡,足以让战舰随意航行,这种情况下焱国人不可能会有设计陷阱的机会。 而当前的风是从身后吹来的,并且这风还不算小,联军舰队占据着上风口,在风向上,也已经占据了优势。 现在是傍晚时分,当下视野还很清晰,而即便当天色黯淡下来,这片海域也没有海岛阻挡,舰队仍旧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航行,即使到了夜晚也同样如此。 并且在夜晚来临后,对面的敌军战舰必须要打开船灯,那么他们的战舰数量也将全部被展露。 在观察海面的同时,克莱门托在脑子里将一场海战必须要具备的条件全部想了一遍,最后断定只要敌军不躲避,敢于正面交战,那么己方已经取得了天然的优势。 他渐渐兴奋了起来。 在经历上一次的惨败以及这次波折不断的航行后,敌军再度出现在眼前,他已迫不及待要将敌军彻底粉碎。 没有任何的犹豫,克莱门托大吼一声: “拉满风帆,全速前进!” 到了此刻,他已不在乎在视野看不见的海域还有多少蛰伏的焱国战舰,他已下定决心,要整整齐齐的带着此行前来的所有战舰发起一场全面的海上攻击。 并且,他笃定这种全面攻击绝对是发挥联军战舰战力的最好方式,而制定各种战术进行小规模交战只会让己方战力大打折扣。 如果说即将发生的海战是一场空前的赌注,那么此刻他已压下了所有筹码。 一战定乾坤! 就在今天,这片玻尔海上,他要打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海战! 心跳逐渐加快,苍白的脸也开始逐渐变红,克莱门托圆瞪双目,兴奋得指尖都开始颤抖。 “来吧...来吧!该死的焱国佬!” “这一次该让我们来对你们发起屠杀了!” 而除却他之外,其余士兵们此刻也大多兴奋了起来,在海上长时间的航行极为消耗精神,尤其是在发现联邦舰队的残骸后,几乎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但现在敌人的出现反而驱散了这一层阴霾,如今他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炮手们已经做起了准备,一颗颗炮弹已经整装待发。 正面的曙光舰队与紧随其后的珍珠舰队已经开始排成纵向战列线,而分处左右两翼的巨鲸舰队与玫瑰舰队则开始脱离。 在克莱门托先前的指示中,他们将在作战中起到侧翼突进的作用,同时在敌军出现溃败之势要逃离时,他们需要拉长战线,以高机动战舰进行围堵,让敌军一艘战舰也脱离不了战场。 在出航那日的罗曼岛会议中,克莱门托便定下了对焱国的战术目标,那就是当焱国派出多少战舰,那么就摧毁多少,他要以同样的方式还以敌人颜色! 时间逐渐推移,事情的发展没有出乎克莱门托的预料之外,在联军舰队追击过程中,海平面上逐渐出现了更多的敌军战舰,而先前那几艘战舰似乎已经归入敌军舰队中。 并且,视野中出现的敌军战舰开始变得清晰。 这意味着在有风向的优势下,己方已经拉近了距离,并且敌军并未选择调转方向进行撤离,而是.....在等待。 是的,等待,他们没有逃走,也没有与之对冲,更像是抛下了船锚等在那里。 克莱门托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故而此刻的他正拿着望镜极力眺望敌军战舰。 那是一艘艘庞大的风帆战舰,在远眺之下克莱门托初步判断绝对有一级战舰的体量,但这并不是出奇的地方,在上一次他就已经见过了。 可诡异之处在于这一艘艘战舰的桅杆上却收起了风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敌军竟然在大战将至之前收起了风帆!并且还不止于此,他们的桅杆数量似乎也少了,即便展开风帆也和上次见到的焱国战舰不同。 “在搞什么?又想使什么花招?” 克莱门托呢喃一句,接着视线逐渐往下偏移,由耸立的主桅杆落到了对面战舰的船身之上。 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金属光泽的船体。 在看到船体的一瞬间,克莱门托瞳孔一震,惊呼道: “他们.....他们在船身上装了铁甲!” 身旁的海员们也看见了,跟着说道:“是的,元帅,从目前看到的敌舰来看,他们似乎在每一艘战舰的船舷都装了铁甲!” “他们带过来的是铁甲舰!” 话音刚落,克莱门托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第672章 驱动力是蒸汽! 同船的海员们并不惊异他的大笑,因为他们知道元帅笑在何处。 笑声过后,克莱门托眯着眼冷冷道: “原来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们就是在忙着给战舰装铁甲啊......” 话刚说完,他紧接着突然大喝一声: “愚蠢!” “故作聪明的焱国佬!以为给战舰装铁甲就很强了?大错特错!” “装了这么多铁甲,你们的战舰笨重得就像乌龟!即便是顺风,航速也要大大降低。” “这种铁甲战舰在实战中所能发挥的作用少之又少,当陷入密集火力的围攻时,只能被动挨打,就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的话得到了验证,只听一名军官放下望镜踌躇着说道:“元帅,我好像没有看见他们的船舷炮口,还是说太远了我没看清。” 克莱门托大手一挥,接话道: “要让一艘铁甲船下海航行,必须要在船身其他方面做出取舍,为首的就是沉重的炮台,这就是我们国家之所以没有将铁甲舰运用到海军中的原因!” “风帆带来的动力,难以让铁甲舰进行正常航行,虽然铁甲提升了船身的防御,但也只是在外层,事实上他们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坚固,还因为那迟钝的机动性变得毫无用处,顶多只能在近海充当威慑之用,打一些海盗倒还能排上用场。” “但是在一场正规的海战中,谁要是拿这种战舰充当主力,那简直就是在送死!” “现在又是我们占据上风口,他们是逆风,这些笨拙的铁甲舰即便想逃也逃不掉了!” 话到此处,克莱门托本就信心十足的内心再度膨胀,他志得意满的大笑一声: “好!这下优势尽在我方了!” “怎么打也不会输!乱打都能赢!” “来!让我们把这些铁乌龟给击沉!全速航行!宰了他们!” 与克莱门托一样,位于右翼的巨鲸舰队中,手拿望镜的费德里希也给出了大致相同的评价。 因为近几年在国君圣伊斯特的授意下,匈利国正在铸造超一级战舰,而在统筹之初,有造船工匠就曾初步设计了铁甲舰的图纸,从图纸来看,相较于木制结构的战舰,铁甲舰有着大幅度提升的坚硬船体,但坏就坏在这些铁板实在太重了,即便内部用木制结构外部覆盖铁甲,也难以航行。 工匠们笃定铁甲舰一定是未来的趋势,只是受限于缺少强大的驱动力,故而铁甲舰的建造只能停留在图纸上,而后他们继续铸造大型战舰,也就是今日的巨鲸号。 巨鲸号从出航到现在为止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在先前的那次风暴中,船身几乎都没怎么动荡,而如今装载了148火炮的它即便是放在整个联军舰队中,也是独树一帜的庞然大物。 费德里希放下了望镜,摇头冷笑道: “为了提升船身防御,不惜减少火炮数量,焱国人看来经历了上一次的战役后也不是没做准备啊,只是这个准备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以这样的战舰来迎接我们.......” “找死!” 他大喝一声,接着厉声道:“传令下去,进入射程后,将炮弹全部给我射出去,把这些铁甲舰全部击沉!” “准备好彻底击溃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他们即便投降也不用管,一直打到他们所有战舰全部沉入海底为止!” “是!元帅!”士兵们脸上洋溢着高昂的战意,振声回道。 另一边,正在航行的玫瑰舰队却在这时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当撒日国与匈利国都在全神贯注的紧紧盯着前方海面的焱国战舰时,玫瑰舰队的最后面战舰却开始了紧急转向。 这种转向来的很突然,从玫瑰舰队的最后方开始发起,继而逐渐蔓延到中间的战舰,其前列战舰也与这时开始转动风帆转向。 而他们的突然转向逐渐被另外两国察觉,但因为正在执行作战阵列,为了避免战舰之间发生冲撞,三个国家的舰队已经各自脱离,正处于不同的位置。 另外玫瑰舰队的异变在事前并未告知给另外两国,故而此刻两国的人都大感震惊。 同样震惊的不止是这两个国家。 在其对面,正在收起船锚的焱国舰队中,处于后方铁甲舰上的秦泽也惊讶得皱起了眉头。 “这又是在搞什么?起内讧了还是怕了?” “可我们还没有秀肌肉啊。” 他喃喃自语一句,接着抬头看向天空,太阳即将彻底落下,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 魅丽的夕阳之景行将消失,黑夜即将降临。 他深吸口气,接着振声道: “来!开始吧!” “这场玻尔海战,将奠定我们焱国在在海外的威名!” “准备作战!” 紧随其后,嘹亮的汽笛声猛然响起,而在同时,各艘战舰水下隔舱中的巨大燃煤锅炉房内,光着膀子的士兵们挥汗如雨的铲着煤往里扔去。 大量的煤在进入锅炉中后,火焰越烧越旺,炽烈的烈焰中,锅炉上方的蒸汽机内的水开始剧烈沸腾。 大量的高压蒸汽由此可出,继而它们冲向气缸,推动活塞开始运动,换向阀随之移动,高压蒸汽再次注入,如此周而复始,其产生的推力让船底的螺旋桨开始扇动,它们搅弄着海水,让战舰开始移动。 而在海上,大量的白色烟雾正在生成。 来不及震怒玫瑰舰队的突兀举动,克莱门托此刻遥看海平面,震惊于那里正在诞生的奇特景观。 “这...这是什么?!” —— “嗯?难道他们的战舰着火了吗?”费德里希皱着眉头自语道。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无所知,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什么。 第673章 旋转式炮台与爆破弹 “这是硝烟吗?!” “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烟雾!焱国佬究竟做了什么!?” 曙光舰队中,几乎所有站在甲板上的士兵此刻都已经停止了手头的工作,他们伸长着脖子,瞪大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远方海面上出现的大量烟雾,脸上的表情或呆愕或震撼。 广阔无垠的大海不会莫名生成白烟,让它们诞生在这里的毫无疑问是烟雾下的焱国舰队,有的人认为这是硝烟,毕竟当火药点燃时也会随之出现大量烟雾,但细心的人却发现这些烟雾和硝烟好像又有些不同。 可能是因为处于上风口的原因,他们闻不到一点硝烟的刺鼻气味。 而就目前看来,这些白色烟雾在升空与溃散的过程中,其表现更像是热水烧开后形成的气体。 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诞生如此之多的水汽呢?难道说每一艘焱国战舰内都藏着口庞大的锅炉,里面是煮沸的水? 这个疑问当下还无人得知。 但有一点信息却让所有人都接受并明确的看到了。 那就是在逆风中,焱国舰队依然没有打开风帆,但他们的战船却好像开始了移动。 若不是亲眼看见,那这简直就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他们的战舰是如此庞大,至少有了一级战舰的体量,在没有借助风帆使用风力的驱动下,他们的战舰怎么可能开始移动?! 靠船舱底部的人力划动船桨驱动吗?!那要多少人,多少浆才能驱动这么庞大的战舰在海上移动? 这几乎不可能! 而更重要的是,从望镜中所看到的焱国战舰压根就没有正在滑动的船桨啊! 这样的想法此刻几乎响彻在每一名士兵的脑海中,克莱门托也同样如此,自信的面容已然消失,此刻的他瞠目结舌,大惊失色,脑中更是嗡嗡作响,仿佛那远处飘在空气中的白色烟雾蹿进了脑子里。 毕竟眼前之所见,实在是咄咄怪事,骇人听闻! 他甚至觉得这是焱国人在用他们古老神秘的邪异巫术才让战舰动了起来,不然如何解释? “元帅!他们真的过来了!他们正在朝着我们这边冲来!” 士兵们的慌乱大喊声让克莱门托从恍惚状态中惊醒,他定睛一看,果然,敌方舰队的移动不是幻觉,而是真实所发生的事,他们此刻正在海上航行,速度也并不慢。 当然,他们的风帆还是收起来的状态。 此情此景让克莱门托也顾不上震惊了,他当即振臂高呼道: “都不要乱!不要慌!” “保持镇定!按照原计划来!” “风帆不要收!利用风向保持全速航行,待敌军进入射击范围内,发动猛攻!” 随着距离拉近,对面的舰队规模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克莱门托之所以依然没有更改作战计划,也正是因为他看清了对面的舰队规模。 不同于上次在南海见到的焱军舰队,此次敌军航行在海上的战舰有着明显的缩减,克莱门托粗略估算这或许都没有上次的一半。 尽管还搞不清他们的战舰究竟是因为何种力量在航行,但他们所拥有的战舰数量让克莱门托心中增加了不少底气。 敌少我多,那么这场海战中,己方又有了一份优势。 可即便如此,克莱门托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敌军战舰数量固然不多,但己方这会却也被削减了一股战力。 他扭头看向后方,玫瑰舰队已经彻底完成了转向,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在拉满风帆,逆风朝着来时之路飞速航行。 显而易见,和上次一样,在大战将至之前他们又当了一回逃兵。 克莱门托攥紧了拳头,奋力在空气中狠狠挥了几拳,他怒到了极点: “该死的升卢人!给我等着!” “等这场战役结束,等我回国,你们完了!你们完了!!!” 若说上次南海之战时升卢人的临阵退缩是因为他们窥破了焱国人的阴谋,是不得已才离开战场,那似乎还情有可原。 而这次,敌军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海上,升卢人却再一次临阵退缩,这就是罪不可赦的行为了。 克莱门托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等这次战役结束后一定会找升卢人清算! 与他抱有相同想法的还有费德里希,一方面他惊骇于焱国舰队的古怪战舰,一方面愤怒玫瑰舰队的撤离。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费德里希几乎气炸胸膛,若不是此刻敌人正在朝着他们冲来,那么他一定会下令让巨鲸舰队朝着玫瑰舰队狠狠轰上几炮。 新仇旧恨一股脑席卷而来,此刻的他已经将玫瑰舰队视作了同焱国舰队同样的仇敌,好在手下副官及时上前进行了劝慰: “元帅,管不了那帮懦夫了!” “您看!焱国的战舰航行速度不太对啊!” 闻听此言的费德里希急忙转身看向左前方,上一刻还是极远距离的焱国舰队已经前进了一大截海域。 这个速度快得不寻常,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逆风航行。 在不借助风帆的情况下似乎还比顺风的己方舰队航行得还要更快,若不是亲眼所见,费德里希几乎不敢想象铁甲舰还能展现出这个速度。 明明装载了铁甲,他们还能航行得如此之快,难道说他们的船体装载的铁甲极为轻薄吗? 费德里希实在想不明白,而这时又有副官惊骇的大喊道: “元帅!你看他们的火炮样式!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们的战舰也没有摆成纵向战列线!这...这是什么阵型?!”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但费德里希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进行思考了,因为敌军的战舰以远超己方舰队的航速迅猛的冲击而来。 他们即将进行交锋。 —— 以“t”字型航行的焱国舰队内。 为首的一横排战舰正在装载炮弹,在几个月前,他们的炮台架设于船舷两侧,作战时需要以侧方位进行射击,而在今日,他们的炮台以错开一定角度的方式并列于舰船中部,此外这些炮台为可旋转式,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朝四面八方进行射击,故而也达到了可以船头对敌的战术要求。 这种中央炮房式铁甲舰,就像把陆上的碉堡搬上了船,而为了防护火炮遭到袭击,炮房敷设装甲,这些装甲在上一次与联军舰队的作战中得到了证明,它们坚硬的外壳让联邦舰队完全打不动,更别提击穿装甲损坏火炮了。 而此刻,焱兵们手中拿着的也不是以往的圆形炮弹,而是一颗颗圆锥状新型炮弹。 除却造型与过去炮弹不同外,新型炮弹的威力也全然不同。 过去的实心炮弹靠自身重量与冲击力形成破坏,而如今的这些新型炮弹在触及敌舰后,更多是依靠爆炸带来的破坏力。 这是爆破弹。 第674章 轰!爆炸! 已是九月下旬,在季节上来说已是晚秋,而相较于陆地上的凉意,海上的晚秋气温略高些许,但这已近傍晚,故而萧瑟冷意早已弥漫在了海上。 但在此刻这片海域,没有丝毫冷意,反而充斥着让人汗流浃背的灼热。 焱国舰队方阵中,泄压而出的蒸汽正喷涌而出,这些携带热量的水蒸气让舰队周围的温度明显有所升高,而待在炮房内的炮手们则有条不紊的装填着炮弹,炮弹不再从前镗塞入,而是从后镗装填,此外这些火炮如今有了线膛,它们是后装线膛炮。 炮口已经瞄准了前方驶来的敌军,敌军战舰数量众多,几乎布满了整个海面,在正面,他们摆成了两条纵向战列线航行,其船身已经调整为了侧方位,这意味着他们只要进入他们的战列线内,敌军便会齐轰炮弹。 但他们等不到这个机会。 炮手们兴奋的等待着,等待着距离的缩短,等待主炮手发来射击命令。 而在其对面,处于联军舰队后方的克莱门托正在擦汗,虽然此处温度并不高,但他依然是满头大汗。 原先的兴奋劲已经荡然无存,此刻遗留心中的只有紧张与忐忑。 随着距离的大幅缩短,正式交锋只在下一刻,克莱门托已经清晰无比的看清了焱国战舰的样貌。 那些战舰外覆的铁甲,那些完全不同的炮台结构,以及那还在喷吐的白色烟雾,这些奇特的事物都在隐隐表明敌人此刻所驾驶的不是常规的风帆战舰。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心中却逐渐明白,焱国人在这几个月内研制了全新的战舰,他们的战舰甚至已经先进到了不需要借助风帆就能航行。 这绝对是划时代的产物,在不需要风力加持下,还能让笨重的铁甲舰快速航行在海上实在令人惊叹。 而这样的战舰,却偏偏被敌人掌握在了手中。 那么,这场海战的走向将通往何处呢? 克莱门托无暇去思考了,因为此刻已经无法再回头,联军舰队已经与敌军足够接近,这场称的上是撒日国打过的最大一场海战即将开始。 “保持全速航行!炮手们都给我准备好!!将我们的火炮射入敌军战舰上!摧毁他们!”克莱门托嘶声怒吼了起来。 事实上此刻他下达的命令已经无关紧要,处于后方的他说的话当无法传达到前方,从此刻开始,这场海战就将是一场全方位的搏斗。 所有联军战舰得到的命令都是全速航行,力求击溃所有焱国战舰。 站在甲板上克莱门托攥紧拳头,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海面,敌军越来越近,他们即将冲入战列线内。 “快啊......进来吧,进入我们的火力覆盖圈吧.....”他喃喃念叨着,脸皮也跟着微微抽搐起来。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的流逝在此刻仿佛变慢了许多,海浪的嘈杂噪音也于这时仿佛在消退,克莱门托双眼布满血丝,像是要突出眼眶。 而突然之间——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鸣声突兀的响起,它来的是如此突然。 克莱门托浑身不受控制的震动了一下,他几乎有些站不稳,蹒跚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最不想看到的场景终于还是落入了眼帘中。 敌人的战舰,在还未进入战列线内时,就先一步开炮了! 他们既然用得是新式战舰,那么他们的炮弹射程,又怎么会不延长呢! 那排在前列的焱国战舰,毫无预兆的突然齐射炮弹,一道道火光从他们的炮台中闪现,大量硝烟瞬间弥漫海面。 齐齐射出的炮弹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划过昏暗的天穹,而在炮声响起后不过几息时间,更为响亮的声音出现了! 一枚枚爆破弹以雷霆之势射入最前列的曙光舰队内! 圆锥形的炮弹破甲力极强,它们几乎是瞬间便穿透了曙光战舰的木制船体,船上的撒日国士兵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那一枚枚炮弹已经来到身边。 而紧跟着。 “轰!” “轰轰轰!!” 爆破弹在刹那间发生了猛烈爆炸! 内置的炸药以无可阻挡之势剧烈燃烧,而后产生的冲击力让坚固的炮弹瞬间解体,然而此时炸药的威力还未完全消退,一蓬烈焰突兀出现,其内蕴含的高温几乎瞬间点燃周边事物。 木制船身被高温点燃,瞬间燃烧。 而解体的炮弹外壳还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内含的无数小铁块射入与之接触的任何物体,而锥形铁片在解体后分裂为无数的残片。 在炸药带来的冲击力加持下,这些不过指甲大小的破片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它们以高速射入人体,钻入一名名士兵的手,脚,胸腹,头颅,士兵们在完全茫然的状态中被击杀。 而这还是在爆炸范围以外的士兵所承受的,在炮弹的爆炸中心内,邻近的士兵几乎在瞬间便跟着炮弹的分裂一同解体。 手脚瞬间折断飞出,胸腹被爆炸给彻底刨开,肝肠内脏几乎粉碎,与鲜血一同化作血雾溅射而出,即便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也在这时被硬生生折断、粉碎。 相较于实心炮弹,爆破弹带来的不是肠穿肚烂,残缺不堪的人体,而是四分五裂往外飞出的血肉残骸。 而如今,在来自于焱国蒸汽铁甲舰的第一轮炮击中,首当其冲的曙光舰队便迎来了近乎毁灭的打击。 摇摇欲坠的舰船中,是那支离破碎到处乱飞的人体残骸,鲜血呈雾状在空中挥洒,倒塌的桅杆下浑身焦黑的士兵发出凄厉的哀嚎。 血腥味被浓郁的硝烟味所掩盖,肉块粘连在残破不堪的甲板上,熊熊烈焰正在燃烧,木片与残肢碎骸被烧的哔啵作响。 天际的最后一抹光在战役正式打响时就已消失,但这天穹之下却出现了新的光。 那是爆炸带来的耀眼光束,更是无数战舰上燃起的烈焰。 炽烈的火光倒映在海面,像是这汪洋大海都在此刻被点燃开始燃烧。 “轰轰轰!” 更多的爆破弹划过晦暗天穹,开始狂轰乱炸。 第675章 玻尔海战 一 远处猛烈的爆炸似乎让海浪都震荡了起来,克莱门托脸上血色全无,在他的视野中,己方战列线前端的战舰正在经受难以想象的摧残,那些充当强攻手的一级战舰在还未发起攻势时便已被敌方炮弹给炸得船身残缺。 在猛烈的爆炸声中,那些坚固的船身结构被破坏,呈放射状往海上激射而出,残缺不堪的船体在此期间还在经受着火焰的焚烧。 一艘艘燃烧的战舰残骸中,黑烟一股股的朝着天空飘去,烟雾笼罩之下,被炸断烧断的桅杆在一根根的倒下。 这惨烈的战况几乎让克莱门托感到窒息。 而在最前列,遭受炮击最严重的战舰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解体,炮弹在中层甲板爆炸,几乎摧毁了一切,而后续的炮弹则坠入甲板,将甲板炸开巨大的豁口,燃烧的烈焰朝着四面八方凶猛的燃烧。 侥幸在爆炸中得生的士兵们来不及扑救,他们几乎被震破了耳膜,此刻甚至都难以控制住身体,他们只能摇晃着身躯,发出无力的呐喊,尽管这声音在爆炸中微弱似虫鸣。于是火焰肆意涌入各处,继而烧进底舱。 底舱的士兵们早已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惊骇得丢了三魂七魄,当烈焰烧来时他们本能的选择了躲避,火势再无法得到遏制,它们越烧越旺,终于是蔓延到了底舱各个重要机房内。 在一艘风帆战舰中,最重要的无疑是弹药室,这里储备着大量炮弹与火药,在对敌时它们充当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此刻弹药室上方的甲板已经被爆炸给破开了个大洞,掉落的木板上还附带着火焰。 终于,当火焰蔓延至此,烈焰点燃了存放的火药。 紧跟着。 “嘭!” 火药在瞬间爆燃,更为猛烈的火焰以弹药室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爆开! 靠近弹药室的士兵们像是柳絮一般在高温烈焰中被点燃,头发,汗毛,衣服,最先接触到火焰的易燃物几乎在刹那间便一片焦黑,双眼被瞬间产生的高温给灼瞎,只余惨白的双瞳,裸露在外的皮肤刹那间变红,继而焦黑龟裂,皮肤之下的血肉绽开,然而却流不出一滴血。 他们轰然坠地,任凭火焰附在身上燃烧,因为在爆燃瞬间,他们便已经窒息而亡。 在舰队后方的克莱门托几乎能感受到那炽烈的高温,以及那呛人的烟雾,但最可怕的还是那恐怖的爆炸,他惊骇于这些炮弹的威力,它们正在以压倒之势摧毁己方战舰。 触目惊心的景象让克莱门托喉咙中仿佛塞上了铁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过在交锋中己方战舰必定会遭到损伤,一些战舰会被击沉,而敌人的战损将会更大,但此刻战场所呈现的结果却是己方惨烈伤亡,引以为傲的战舰在敌人的炮弹中像是朽坏的木头般被轻易摧毁,他们甚至还没有发挥作用。 而此刻,炮击还在继续。 排成“t”字型发起猛攻的焱军舰队中,其正面的上百艘战舰正不断射出爆破弹,而这一次炮击与第一次全然不同。 事实上在第一次炮击中,他们射出的炮弹命中率并不算特别高,其因是海战伊始的炮击更多起到的是测距的作用,对面的敌军战舰其实在他们的视野中依旧很远,大量的炮弹射击只有少数能落到敌人战舰上,更多的炮弹则是掉入海水中,但在有了第一轮炮击的测距后,第二轮炮击的命中率将会得到显着提升。 正如此刻,火炮手们在校准了炮台后,朝着重新衡量的目标点发起了射击。 一枚枚爆破弹从镗管激射而出,独特的圆锥形结构让这些炮弹的飞行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在一阵破空声中,它们以一道弧线方式飞向天穹。 而在其对面,在遭受第一轮炮击时,联军舰队摆成的纵向战列线前端战舰便遭受了重创,首当其冲的那些战舰几乎都因为船体遭受的各种损伤而开始沉没,后方的战舰只能选择避开残骸继续往前航行,寻求发动炮击的时机。 但这时来自对面的第二轮炮击已经来到了这些战舰的上方,这完全无法躲避,战舰只能硬扛,在以往的海战中,这是所有战舰的一贯打法,比的就是谁先扛不住。 已经领教过爆破弹威力的联军士兵们此刻正在尽可能的寻找躲避处,但这炮击来的如此猛烈,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炮弹不要射在船上亦或者不要落在自己身边。 在恐惧中,“轰轰轰!”,炮弹落下来了! 没有丝毫意外,新一轮的爆炸声应接不暇的响起,躲避在各处的士兵们像是被巨人踩踏的蚂蚁,他们徒劳的躲在完全无法阻挡炮击的事物内,随之而来的却依然是崩溃瓦解。 一艘前列战舰上,躲在舱室的士兵们惊骇的看见舱室上方被炸开一个豁口,而几乎是同时,那些看不见的弹片便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身体。 身在甲板上的士兵无处可去,一些反应敏捷的人则选择钻入木桶,他们惊恐万状的缩在里面,蜷缩着身体,将手挡在头脸与胸口,祈求爆炸不要来到这里。 然而爆炸还是在身畔响起,木桶被爆炸余波震得四分五裂,士兵们恐惧的嚎叫着,连滚带爬的在甲板四处奔走,而这时,一枚没爆炸的炮弹却突然从风帆上往下掉落。 而直到这时,士兵们才在炮弹的下坠中看清原貌,原来敌人射出的炮弹竟然和他们所用的炮弹完全不同。 可在这瞬间,“当啷”一声,炮弹落入甲板。 而随之,炮弹前头的配重在甲板的作用下往内凹陷撞到击针,继而主装炸药瞬间引爆。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四分五裂。 抱头逃窜的士兵们被震得翻倒在地,挨得近的已经尸骨无存,稍远些的内脏也被震裂,他们摇摇晃晃的从口中吐出一股股鲜血,这惨烈景象让一些士兵彻底丧失理智,他们哀嚎着爬上栏杆,直接跳入大海。 但个人的选择无法左右整支舰队的意志,在炮击中联军舰队也迅速制定了新的战术动作,在号声中,排成纵向战列线战舰正在急速转向,他们知道以当下这种纵向攻击的方式只会让舰队被不断损耗,最后全军覆没。 因而他们必须要在此刻化纵为横,以相同的战线组合来和焱军硬拼,但“t”头已经被航速更快的焱军战舰所抢占,现在要想排成横向势必要付出惨烈代价,但这是不得已之事,只有这种方式才能与他们一战。 而如此明显的战术动作自然也被对面的焱军所察觉,不过他们依然保持着“t”字型战线朝前迈进,敌军的战列线正像两根被不断砍断的甘蔗,其头部已经遭受重创,而接下来便是施以持续不断的炮击将他们一节节击溃。 第676章 玻尔海战 二 海面波涛起伏,激荡的海水在此刻似乎也变得凶猛了起来,航行其中的联军舰队顶着凶猛的火炮袭击正在调整战舰位置。 尽管敌军炮火在阻挠着他们的转向,但得益于上风口的位置给风帆的调整带来了方便,并且此次出航的每一艘战舰上都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故而即便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其中段的战舰终于是艰难的开始摆成横向战线。 而最前列的战舰,作为承受炮击伤害最多的它们如今近乎全面瓦解,上百艘战舰都在炮击中被轰炸得解体,一些未彻底解体的战舰则还在海上燃烧,熊熊烈焰将海面照得通红,船只残骸在海上漂的到处都是,浮尸更是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大部分人甚至不是被炸死的,而是在船只沉没后被海水淹死。 克莱门托脸色苍白的看着前方战况,他粗略估计在这段时间内联军至少已经损失了上百艘战舰,可这场海战还没开始多久,如今却已被打成了这样,简直触目惊心。 但好在前线军官都是勇敢之人,在如此可怕的伤亡面前,他们依旧没有为之退缩,如今前方战舰勉强摆成了一道不成型的“一”字横排,那些战舰以船舷对向了焱军战舰,这让克莱门托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当即举着拳头嘶吼了起来:“发射炮弹!还击他们!” “我们的战舰还有很多!射出所有炮弹!!” 联军舰队出了发射炮弹,船舷内的火炮手们手忙脚乱的将实心炮弹装填入前镗管,而后又在大汗淋漓中点燃引线,若是寻常海战,他们绝不会如此慌乱,但此刻不同,敌人的炮弹威力巨大,此刻正在他们的头顶呼啸,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落到头顶。 若是常规炮弹,只要躲过去也就没事了,但这些炮弹躲不了,它们一落地就爆炸,产生的破坏力足以让炮弹中心所有事物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事已经在那一批被击沉的战舰身上发生过了,那就是弹药室被炮弹击中,一旦弹药室遭受打击,那么整艘船都要随之而亡。 在过往的海战中,敌我双方所用的都是木制战船,射出的炮弹威力也有限,弹药室作为重中之重都设立在船舱底部,故而那些炮弹很难击中他们,但今日的这场海战,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的战舰上没有任何安全之所。 无论是甲板上层,还是机舱,底舱,整艘战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无法抵抗敌军炮弹的爆破,故而此刻他们唯一所拥有的,似乎也只是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但很显然,在密集的火力覆盖下,在爆破弹的狂轰滥炸中,即便是天父也无法赐予他们运气以躲避炮弹的袭击。 就好比现在。 尽管联军舰队在以牺牲前列战舰的代价下让中段战舰完成转向,以船舷对向了对面的敌军,但此举却让他们的战舰受击面变得更大了。 在纵列线的阵型下,他们的战舰是以首部对敌,后方战舰还能避开炮弹,而在横向下,更多的战舰成为了靶子,对面的焱军舰队此刻就在打靶! “炸死他们!!” “给这帮杂碎轰成渣子!” 粗犷的喝骂声中,焱兵们挥汗如雨,脸色通红,而那火炮也射的镗管发红,一枚枚爆破弹密集得像是骤雨,它们一股脑的朝着联军战舰落下。 紧随其后便是一连串的爆鸣,以侧身船舷对向焱军战舰炮口的联军战舰们遭受了重创! 联军火炮手们也正在射击,但不断落下的炮弹却在他们身边纷纷爆炸,强大的破坏力甚至将那沉重的火炮都给掀翻,炮口被炸的七零八碎,将士兵们全部暴露在爆破弹之下。 血肉之躯跟随着船体在崩溃,瓦解,粉碎,溅射。 他们还没有组建强力的反攻,便已经被摧毁了阵型,头排战舰在纷纷倾倒,龙骨在爆炸与火焰中断成两截。 战舰整个裂开! 被爆炸震破耳膜的士兵们茫然四顾,而后在呻吟中被炮弹贯穿身躯,继而爆开,肝肠心肺碎成一滩,射的到处都是,血丝爬在焦黑的船身,继而被烈焰炙烤成一缕轻烟,荡然无存。 “还是做不到吗?” “可恶,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艘正在沉没的战舰上,意志崩溃的船长跪坐在地,发出了无力的哀嚎。 “宰了他们!!!冲!” 而这时,位于右翼的巨鲸舰队却在朝着焱军战舰发起了猛攻,和联军舰队一样,他们在先前的海战中同样伤亡惨重,不过作为此次海战的辅军,焱国的猛攻更多的是针对正面的曙光舰队。 费德里希不是懦弱之人,当他受到皇帝圣伊斯特的委任后,他便决意要将焱国舰队给击溃,而如今正在遭受的炮击固然让人骇然,但他依然下令让巨鲸舰队发起了猛烈攻势。 他们不仅在利用船舷火炮反击,甚至还有上百架战舰脱离阵线,以船首对敌的方式急速航行,这些战舰将以冲锋姿态从侧面撞入敌军阵型中! 他们在发起死亡冲锋,要用战舰毁战舰! 但在这时,从焱军舰队后方却突然驶出数十艘战舰,这些战舰体量并不大,但航行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正朝着巨鲸舰队的死亡冲锋而来。 而在片刻之后,正执行冲锋的前端巨鲸战舰毫无征兆的突然底舱破损,大量海水涌入底舱,战舰越是航行,越深陷海水中。 第677章 玻尔海战 三 “该死!这是什么情况?” 巨鲸号上,手拿望镜的费德里希一脸焦急的看着前方战况,己方派出的战舰在从侧翼靠近焱军舰队时遭遇了他们派出的小型战舰,那些战舰体量很小,甚至连三级战舰也算不上,准确来说那只能算作炮艇。 可偏偏在与这些炮艇的近距离接触中,己方那些二级战舰却明显遭到了破坏,那绝非来自炮击。 而当下他视野中所看见的,正是莫名其妙正在沉没的战舰,这实在让费德里希感到难以理解,敌军的这些炮艇因为其体量的原因绝不可能装载多门大口径火炮,而事实上他也并没看到这些炮艇在大肆发动炮击。 这些炮艇就像是扰人的苍蝇一样在急速航行,他们不断变换位置,其航速之快远超己方战舰,而就在它们不断的变换位置中,己方那些二级战舰却在逐渐沉没。 这种场景费德里希从未见过,他已有了近二十年的海上作战经验,所了解的战舰种类不计其数,各国战舰技术发展到今日,无外乎比拼的就是谁的体量更大,更牢固,能装载更多火炮射出更多炮弹。 而想以炮艇击败大型战舰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除非这些炮艇上装满炸药,在冲撞后中自毁,以同归于尽的打法才能给大型战舰造成一些破坏,这可以说是炮艇在面对大型战舰后所能做到的全部,而即便如此要想击沉大型战舰也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 但此刻敌军派出的炮艇却并没有自毁,它们在不依靠风帆的情况下像是水蛇一般在海上遨游,不论是顺风还是逆风,它们的航速都是那么快,己方射出的炮弹很难击中它们,这些炮艇在航行到己方战舰身边后便快速撤离,就像是烦人的苍蝇围着你转了几圈,你刚伸手去打它却突然溜走。 但和苍蝇又不同的是这些炮艇在来到身边后毫无疑问做了些你没想到的事,它们造成了难以接受的破坏,己方战舰在它们的侵扰下正在沉没。 眼见此景,费德里希知道冲撞入焱军舰队的战术现在看来是越来越难以做到,因为焱军舰队“t”型阵线后的纵向战舰在炮艇撤离后,已经将冲锋的己方战舰当做了目标物,此刻正在喷吐火力进行强力压制。 而他们的前排战舰仍然在对曙光舰队进行狂轰滥炸,从费德里希的视野中看去,曙光舰队好不容易才摆成的横排战线此刻在炮击中已被打得七零八碎,大量前排战舰上都燃起了大火,满目疮痍的船身正在缓缓沉没。 虽然后方的战舰及时补上缺口,但这条横排战线已经难以发挥作用,来自焱国的炮弹破坏力实在太大,费德里希猜测一艘战舰甚至挨上十发炮弹就有可能被击毁。 而反观敌军那边,虽然己方这会已经在发动炮击,但却收效甚微,敌军所用的皆是铁甲舰,这些战舰的防御力太过强悍,即便炮弹精准的射一二十发到他们的战舰上,也无法给他们的战舰带来致命损伤,当然,这更不妨碍他们继续航行。 敌军舰队依旧在保持“t”字型朝前迈进,在航行的同时他们一刻也未停止炮击,并且与刚开战不同,敌军舰队后方的战舰正从左右两翼补充到“t”型前列,他们正在拉长战线! 费德里希知道焱军做出这样的战术安排是在图谋什么,他瞬间冷汗直冒,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开始环视整个海域,评估起了这场海战的走向。 在正面战场,曙光舰队已经遭受重创,虽然无法做出精准的估算,但费德里希知道曙光舰队至少已有近半战舰失去了战力,而在曙光舰队的后面是珍珠舰队,身处战场后方,他们并未遭到什么损伤,但此刻珍珠舰队却脱离整体阵型,他们以“一”字型从左侧拉长战线,朝着焱军战舰左翼包抄了过去。 看这个架势他们是想尽可能的投入可用战力,力求以数量上的优势对焱军发起围攻,而左翼方向本该是玫瑰舰队所在的位置,如果在一开战玫瑰舰队就从左翼发起总攻,那么这场战事或许不会出现如今这个局面。 可如今玫瑰舰队的撤离导致作为后续正面舰队补充力量的珍珠舰队,不得不做出了前往左翼的战术安排,而待他们的战线成型后固然能对焱军舰队造成破坏,但与此同时,本就损失惨重的曙光舰队在得不到后续力量支援的情况下,恐怕要在正面被焱军给彻底击溃。 也正因此,如今他们的战术绝对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若是珍珠舰队无法有效遏制焱军,那么待曙光舰队支撑不住被全部击溃后,那么整支联军将迎来中门大开的恶劣处境。 战场将被一分为二,唯一的兵力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而现在,身在右翼的巨鲸舰队还需要和珍珠舰队进行配合,在右翼尽可能的拉长阵线,和左翼的珍珠舰队一同朝焱军舰队发起猛攻。 但同样的,若是未能在曙光舰队被彻底击溃前实现反制,那么这场海战最后的结果将不言而喻。 评估过后的费德里希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终于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打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明确的知道如今联军正在走钢丝,什么上风位,兵力优势,战舰体量等等诸多海战有利条件,已经在焱国战舰的高饱和高破坏性攻势中被一点点瓦解。 敌军战舰凭借来历不明的内驱动力,以及破坏性极强的炮弹,还有那外敷铁甲....不,很有可能他们的战舰压根就不是外敷铁甲,而是整艘船都是拿铁充当结构的。 他们凭借这些优势以远少于己方的战舰占据了这场海战的上风! 想到这里,费德里希脸皮开始抽搐,手指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听着此刻战场上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他逐渐萌生了退却之意。 巨鲸舰队目前的战损还不到一半,但若是执行右翼包抄战术,那么有极大的可能性是一去无回。 曙光舰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而敌军还正在航行中,等他们占据中线,他们的战舰将左右开弓,发动猛烈炮击。 而己方战舰却还要继续调整方位,以船舷对敌的方式进行反击,这意味着横排战线又要再度变换成纵向,但每一次变向都要饱受炮火袭击,与之相比,敌人却根本不需要考虑转向的问题,他们的火炮不在船舷两侧,更像是中央炮台,甚至还能朝着任何地方发动攻击。 “差距太大了.....太大了......” “这种战舰......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和它对拼.....” 尽管不愿承认,但在残酷的事实面前,费德里希还是弯下了腰,发出了近乎于呻吟的呢喃。 而在此刻,他油然产生一种感觉,那便是曾经的海战模式,都将随着这一战结束后被彻底改变。 焱军带来的战舰,似乎已经颠覆了一切。 想通这一点,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牙关也跟着颤栗起来,接着犹犹豫豫的对着传令官说道: “或许......” “我们....得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在当前这个情况下,若是选择撤离费德里希认为还能保留部分战力,但若是继续打下去,谁也无法保证最后的结果。 此次前来的巨鲸舰队,可以说占据了国家海军三分之一的力量,加上先前全军覆没的海狮舰队,若是打到最后一舰未存,那么国家在海上的力量将迎来大幅削减。 这是无法承受之重,费德里希不得不承认,他不敢再打下去了。 第678章 玻尔海战 四 与已经萌生退意的费德里希不同,本应在联军舰队大后方的克莱门托,此刻却已经随着珍珠舰队的出动逐渐向左翼靠拢。 他的脸上呈现病态的红,脖颈间青筋暴起,此时在机舱室内大声怒吼着: “冲过去!射出炮弹!攻开他们的阵线!” “这场战役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绝不能让该死的焱国佬再获得一次胜利!” 尽管战场中央位置炮弹在不断纷飞,连续不断的爆炸让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舰沉没,但克莱门托依然决意拼尽全力去打。 他已经不去思考敌军的火力之凶猛,也不考虑敌军阵线之牢固,当今夜的这场战役打响之时,他就已经决定贯彻打到底的战略方针。 此次筹备的曙光舰队与珍珠舰队,可谓是国家海上力量的结晶,伊莎贝拉女王已将现役海军中最好的战舰,最优秀的海兵们都集结在了这支军队中。 在过去的这几十年间,国家都没有打过这样一场规模巨大的海上战役,而此刻正发生的这场战役,背后所蕴含的意义绝不是简单的胜与败。 南海战役的失败可以当做大意,对于国家来说,也算不上影响深远,但若是这场战役再输,那么所带来的影响就是完全无法接受得了。 怎能让焱国人称霸海洋呢? 若是他们以一场大胜来结束这场战役,那么今后国家在海上的话语权将被大幅削弱,即便是邦邻也会为此生出异想,更严重的则是地位的动摇。 所以这场战役不能认输,即便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于是此刻克莱门托所乘坐的主舰也汇入了战场,在左翼航行的珍珠舰队拉长着阵线,这支舰队的战舰大多都是二级战舰,虽然在攻击上无法与曙光舰队相提并论,但这些战舰的机动性要比曙光舰队好得多。 但即便机动性更强,它们也无法顺利的摆开阵线发动炮击。 焱军舰队从未停止过航行,它们除却发动猛烈炮击外还在朝前迈进,在蒸汽动力的作用下,水下的螺旋桨飞速旋转,这为战舰提供了远在风力之上的动力。 而这种动力还格外稳定,不像风总是时强时弱,需要不断调整风帆,还需要经验丰富的船长掌舵。 蒸汽动力却只需要锅炉房的士兵不断往炉中铲煤就行,而机械结构的船体机动性、灵敏度更是远超风帆战舰。 另外虽然在航行过程中这些战舰也正在遭受炮击,但因其独有的锻铁装甲,战舰能阻挡八成炮弹带来的破坏,船舷装甲带被打的凹凸不平,但炮弹却无法破开装甲射入船身。 船上的中央炮房作为重中之重同样外敷装甲,对面射来的炮弹本身精度就不高,落在上面的屈指可数,而即便是甲板,也同样是装甲甲板,实心炮弹的坠落几乎无法给这些甲板破开窟窿。 而此刻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炮击的烈度也随之攀升。 焱国战舰炮房中的身管后坐式速射炮“突突突”的射出炮弹,这种速射炮不同于重炮,其口径较小,射出的炮弹口径也小得多,但其射速却远在重炮之上,此外在有了膛线的作用下,其精准度得到了大幅提高。 就好比此刻,炮手们瞄准着对面的联军战舰,将炮口对准其船身最薄弱部位发动了连射,密集的炮弹像是雨点般洒了出去。 而旋转炮台中的重型火炮则是主力,这些火炮射出的大口径炮弹往往只需要几发就足以压制敌军战舰上的有生力量。 完全碾压的火力输出让珍珠舰队的战术动作被彻底打乱,它们不仅无法拉长战线,反而在航行过程中被不断摧毁战舰,仅仅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珍珠舰队便已迎来了接近一半的战损。 而位于正面的曙光舰队此刻已经是十不存一,庞大的舰队被炮击给瓦解,相较于一开始,这些战舰如今稀疏的停驻在海上,身在珍珠舰队中的克莱门托所乘坐的主舰也遭到了炮击,其舰首位置残破不堪,且正在燃烧,士兵们着急忙慌的提着水桶正在扑救。 克莱门托还在怒声嘶吼: “该死的匈利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撤离!” “你们都该下地狱!” 在片刻之前,巨鲸舰队在费德里希的命令下选择终止战斗,他们已无法承受更多的战损,故而他们从右翼转向撤离,而这时他们的战舰已不到二百艘。 而在其对面,焱军舰队的大后方。 焱军舰队中最大的蒸汽铁甲舰“定海号”上,秦泽双眼微眯,沉着下令道: “追击!将他们全部歼灭!” 在这场战役刚开始,当列国舰队出现在视野中时,秦泽就已决定要将这些战舰全部击毁。 正如数天前,同样在这片海域,对联邦舰队的毁灭性打击一样。 而那次,联邦舰队在发现完全无法反击,也无法逃脱鱼雷艇的追击时,他们选择了冲向暗礁极多的珊瑚岛。 因为那里是这片大海上,他们所能选择最近的唯一去处。 第679章 玻尔海战 五 已是凌晨时分,夜色依然深沉。 但海面上却火光通明,数不清的战舰残骸漂流在海上,被火焰焚烧的残骸烧的哔啵作响,桅杆在烈焰中倾倒,焦黑的尸骸被爆破产生的碎片压在地上,火焰在尸骸中烧得旺盛。 浓浓黑烟直插云霄,火光在其中闪烁,联军舰队从一开始的纵向战列线,到之后的横排战线,于此刻都被悉数摧毁,庞大的舰队凋零到只剩下不到150艘,且以四分五裂的形势分散在海上各处,他们已无法再聚集成形,更无法发起有效攻势。 本应在正面与焱军舰队鏖战的曙光舰队,如今仅剩下不到30艘战舰,并且这仅剩的战舰还损坏严重,它们的风帆大多数都被火焰给焚烧殆尽,桅杆也倒下不少,这意味着他们已经丧失了动力,只能像被砍掉手脚的人任人宰割。 在其左翼,不到120艘战舰的珍珠舰队被炮击打散,分裂成了数支队伍,有的是几艘战舰排成一列,有的是一二十艘战舰聚拢在一起,最大的一支队伍由不到五十艘战舰所组成,这支队伍战损不算严重,也是离战场最远的队伍,他们已经调转方向,追寻着已撤离的巨鲸舰队脚步而去。 发出这道撤离命令的是撒日国舰队中的副指挥温斯顿,他本就是珍珠舰队的舰长,其职权仅在克莱门托之下,但撤离之令却是在违背克莱门托的命令下发出的。 在看到巨鲸舰队撤离后,温斯顿便知道大势已去,继续鏖战的结果只会是全军覆没。 敌军所拥有的爆破弹、装甲板、以及那独有的驱动力,决定了他们必定要在这场海战中取得胜利,己方的数量优势在这些新式战舰面前完全无法与之匹敌。 而同归于尽的作战方式已经在一次次强力冲锋中尝试了,但依然得不到效果,不断被击毁的战舰与撤离的友军让敌军能够将火力最大化的用在那些冲锋舰上,因而这些战舰总是在冲撞的过程中被破坏到失去动力。 更何况敌军还有那一艘艘前来侵扰的炮艇,温斯顿有理由相信这些炮艇能够发射隐蔽炮弹,不在天上,而是在海面亦或者海底。 这近乎是纯粹猜测的构想,但却真切的发生在了这场战役中。 温斯顿知道当同归于尽都无法做到时,那只能选择撤离,但克莱门托却依然决意继续战斗,温斯顿知道他已经丧失了理智。 同样的失败在南海之战中他已经历过一次,这次的失败他必然无法接受,所以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但他不在乎,舰队却不能沦落到全军覆没的结果。 在离开国都加尔纳特前夕,伊莎贝拉女王曾特意叮嘱过温斯顿,让他在接下来的航行中务必注意克莱门托的精神状态,若是克莱门托的精神出现问题,届时必须要让他休息,由温斯顿充当总指挥。而如今这个战况已然无力回天,温斯顿只能选择放弃克莱门托,带着所剩不多的战舰撤离战场。 这场海战他已见到了焱国海军的强大,因而更要带着这些情报回到莱昂大陆向伊莎贝拉复命 可即便是选择了撤离,如今也成了一件较为困难的事。 正在航行的珍珠舰上,温斯顿一脸惊色的看着正在追击的焱国战舰,随着敌军优势越来越大,如今他们的战舰在原有的“t”字阵线上又涌出上百艘战舰进行游击战,这些战舰除了围攻那些还在鏖战的己方战舰以外,还有多艘战舰正在追击。 珍珠舰队的撤离方向已经处于下风口,这让舰队的航速相较于一开始有着明显的衰减,而敌军战舰却能够无视风力的因素。 “克莱门托....希望你们能够拖住他们一点时间.....”温斯顿在心中发出了悲鸣,带着仅剩的战舰惊慌离去。 —— “元帅!他们撤离了!” 曙光舰上,一名满脸血污的年轻士兵对着克莱门托大喊道。 “说什么?大声点!” 炮击不断在身边响起,不间断的轰炸让克莱门托耳中嗡嗡作响,血丝更是布满了眼球,他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我们的战舰也撤离战场了!”年轻士兵脸色悲痛的大喊。 克莱门托这才听清,继而他猛地转身看向后方,出现在视野中的只剩下海上一片模糊的光影,有多少战舰撤离了战场他完全看不清。 这让他一阵恍惚,而紧随其后则是愤怒的嘶吼:“谁让他们撤离的!” “不准撤离!给我打下去!” 士兵看着正在燃烧的机舱,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污,绝望的说道:“没办法了....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元帅,只剩下我们了。” “我们已经.......” 克莱门拓勃然大怒,声嘶力竭的嘶吼道:“为什么船不在航行?给我冲过去啊!” “为什么不发射炮弹?!没看到焱国佬就在我们前面嘛?!” “轰轰轰!”这时,密集的炮击声再度响起。 士兵看着面色狰狞的克莱门托,接着,他摇摇晃晃的跑动起来,脚步越来越快。 “你干什么?!”克莱门托瞪大着眼。 而下一刻,年轻士兵已冲到了克莱门托面前,在看了一眼满脸怒色的克莱门托后,他一把抓住栏杆,翻身而下。 克莱门托的怒容逐渐变得呆滞,他僵硬的转过了身看向大海。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无数焱国战舰,那些战舰上正不断闪烁火光,那是炮击。 身后传来一阵阵哀嚎惨叫,这些人声混杂在隆隆的炮击声中显得无比孱弱,火焰在焚烧着船体,让人作呕的烟雾中混杂着粉尘从视野中飘过。 克莱门托呆滞的仰起头看向主桅杆,风帆已经被烧尽了,焦黑的桅杆上全都是火。 被炸开的船舷中火炮散落的到处都是,炮弹在倾斜的船身上滚落大海。 “哐当”一声巨响传来。 倒塌的主桅杆砸落在身畔,木块与火星溅了他一身,然而他依旧佁然不动,只是呆滞的看着那面随着桅杆倒塌而落在面前的国旗。 旗帜已经被火焰烧去了一半,克莱门托刚一伸手,那面国旗却被风吹向大海。 “船要沉了!船要沉了!”慌乱的士兵们喊叫着,继而不顾一切的跳入大海。 克莱门托却失魂落魄的缓缓坐了下来,而后摘掉帽子放在了甲板上。 他靠坐在船栏上,面朝来时之路,看向了遥远的莱昂大陆,接着喃喃自语道: “女王陛下,请您一定要.......” “轰轰轰!” 从空中坠落的十几颗爆破弹,精准的落入这艘已经残缺不堪的曙光舰上。 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火光冲天,纷飞的船体激射而出,焦黑的肢体更是洒得到处都是。 那顶放在甲板上的帽子飞向天空,在打了几个转后落入大海,须臾之间消弭无踪。 第680章 玻尔海战 六 “正面战场已摧毁了敌军所有战力!” 定海号上,听着士兵的汇报,秦泽遥看海面,海上还有数十艘敌舰存在,但通通都失去了战力,这些战舰正在燃烧,距离彻底沉没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场战役已经结束,直到目前为止,这不过是第一阶段的胜利。 从联军舰队进入视野范围内到此刻为止,秦泽已看到三批战舰选择了撤离战场,最先离去的舰队毫发无损,那是来自升卢国的舰队,同上次南海战役一样,他们这次又飞速逃离了。 但真能逃得了吗?秦泽摇了摇头。 不论是升卢国的舰队,还是开战后逃离的另外两只舰队,都将会被追到。 在蒸汽动力的加持下,自己麾下的舰队航速远在他们之上,而穷寇莫追的道理在当下所拥有的强大战力面前并不重要。 既然打了,那自然要打到底,列国这次筹备了更为庞大的舰队前来,那势必要要让他们有来无回,虽然秦泽还无法得知莱昂大陆的那些国家具备多少战力,但当这次派来的舰队全部被击溃,于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重大损失。 “直接追过去!” “直到彻底击溃他们的舰队为止!” 秦泽下达了命令,舰队浩浩荡荡的朝着前方而去。 —— 在蒸汽铁甲舰面前,撒日国所用的风帆战舰航速明显要差很多,而仓皇逃离的珍珠舰队却已经是撒日国海军中最为优良的战舰,于拥有多门火炮的曙光舰队不同,珍珠舰队的战舰体量不算大,但其航速要快于曙光舰队,同样,它们也快过为海上巨物的巨鲸舰队。 因而在不断的追击中,到了下半夜,尽管逃离的珍珠舰队后方又有一二十艘战舰被焱军鱼雷艇给摧毁,但他们却逐渐赶上了先撤离的巨鲸舰队。 巨鲸舰队后方,其主舰巨鲸号上,费德里希满头大汗,脸色惊慌无比。 他想过撒日国的舰队会落败,但他没想过他们连一晚都撑不过去,更没想到焱军竟然已经追到了这里。 焱军终结战斗的能力简直是势不可挡,一场海战打到这个地步,费德里希明确的知道焱国的海上力量对己方来说有着彻底的碾压。 即便是派出更多的战舰来打这场仗,恐怕也只会是落败,至少在没有焱国那种新式战舰之前,绝不能再与他们进行海上交战。 而如今,身在这艘超一级战舰上的他却感到了无比懊悔,巨鲸号固然是首屈一指的大型战舰,所携带的火炮甚至还要超过撒日国的主舰曙光号,但这是以牺牲灵敏度与航速所换来的。 在逃离过程中,它臃肿沉重的船身,那一百多门火炮全都成了累赘,在听到后方传来的炮击声后,费德里希便已下令让士兵们尽可能的将重物抛入海中,以减轻船身重量,但此举却并没有太大作用。 食物淡水不能随便扔,再扔只能扔火炮,但这万万不可能,卸下火炮后如果还没追到,那只能等死。 巨鲸舰队其他战船都已航行到了前方,反倒是自己所乘坐的主舰落在了后面,费德里希扭头便能看见珍珠舰队仅剩的二三十艘战舰在狼狈逃窜。 费德里希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待焱军大部队追上来后,所有战舰都要被击毁。 大海确实辽阔,哪里都可以去,但焱军也能追到任何地方,费德里希惊慌中又带着无奈。 究竟怎样才能甩开他们的追击呢? 正这时,一道惊呼传来: “又有战舰被击中了!”一名士兵看着后方惊慌失措的大喊了起来。 “他们航行得太快了,再过不久就要追到我们了!元帅!怎么办啊!” 费德里希突然恼怒了起来,他猛地一挥手道:“知道了!别管后面的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扔下去的!” “没有了...元帅,能扔的都扔了。”士兵们垮着张脸。 “元帅.....我们或许只能......”一名军官犹犹豫豫的说道。 费德里希一看他这神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冷声道: “和这帮焱国佬打,没有投降的可能性,上一次战役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残暴,这些人会把我们像猪猡一样宰杀!” 这话一说出来,人人都一脸绝望。 “唉。”费德里希也于心中叹了口气。 而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还没开战就已经撤离的玫瑰舰队,他们撤离得最早,而直到现在也没在海上看见他们的影子。 毫无疑问,这些家伙已经跑远了。 可明明在来时的路上他们的战舰就不断出现问题,航速也并不快,但怎么一撤离就跑得如此迅速呢? “残暴的焱国人,狡猾的升卢人....该死啊!”费德里希握紧拳头,于心中怒骂了起来。 可与此同时,断断续续的炮击声却是越来越近,死亡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费德里希脸色也跟着越来越苍白。 他看向了前方海面,其他战舰航行的稍快些,但也不多,照这样下去同样会被追到。 而在更远处,一块偌大的黑影出现在了左前方。 那是珊瑚岛。 瞬间,费德里希脑中灵光一闪,接着振声道:“快!调整风帆!朝珊瑚岛航行!” “元帅,那里有暗礁!”一名军官诧异于他这个命令。 “难道你想被敌人追到,被他们击沉吗?!珊瑚岛已经是最近的岛屿,过了这个岛,我们就是再航行五六天也遇不到一艘岛屿,而且我们根本不可能再航行这么长时间!” “不去那里躲避焱国佬的追击,我们甚至都看不到明天中午的太阳!” 确实是唯一能去的地方了,船上的人无奈的想道。 于是在费德里希的命令之下,巨鲸舰队调整了路线,朝着珊瑚岛全速冲了过去。 而此刻的珊瑚岛海岸上,艾德曼坐在礁石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海,接着他冷笑了起来。 第681章 欢迎来到我的岛屿,费德里希元帅 东方的天幕已烘出一抹鱼肚白,而海天极处,初现的扁平红日镶嵌在地平线上,它像是正被提起的宫灯,片刻之间便被提出地平线,跃入云海间,于是那随之而来的万斛霞光尽染无余,渲染了整个天际。 已是清晨时分,朝阳喷彩,千里熔金,万顷波涛激荡起伏,珊瑚岛矶岸卷起数丈高的鎏金海浪,然而这朝阳美景下,正在航行的巨鲸舰队却无暇顾及,他们像游蛇般以“之”字型路线朝珊瑚岛海岸而去,奔赴向了这最后的庇佑处。 时而于船底传来的震动让士兵们战战兢兢,人人皆知珊瑚岛近海之下密布暗礁,稍有不慎撞上一处,便会让船舱破损,陷入无可挽回之地。 但相较于暗礁,身后追兵所带来的恐惧要大得多,敌军的战舰势不可挡的追在后面,炮弹射出产生的爆鸣犹如索命魔咒,他们已经听了一整晚,下半夜稍显减弱,而到了早上却又响得热烈了起来,这让士兵们有理由相信甚至不到中午,他们就会在这一声声爆鸣中坠入深海,成为鱼虾口中之食。 唯一的好消息是珊瑚岛近在眼前,这座从前他们不屑一顾,将其评价为“毫无价值的糟糕岛屿”此刻却像宝石一般珍贵。 虽然它遍布暗礁,但在阻挡己方战舰之余也能给敌军带来破坏,至少现在敌军战舰的航行速度明显有所衰减,显然他们也很忌惮这些暗礁。 但与之相对的,是己方舰队中已经有数十艘大型战舰因为不慎触礁正在漏水,船舱底部被撞出窟窿就意味着无法航行,而当下所能做的补救措施并非是修补,而是放下逃生艇尽可能的疏散士兵,让他们划桨前去海岸。 主舰巨鲸号此刻就在做这样的事,其超一级战舰的体量让它吃水量极深,尽管潮水有所上涨,但还是让它无法避免触礁,费德里希也早有预料,故而在航向近海时他就已经让士兵们准备好了逃生艇。 可即便是巨鲸号也无法在船上准备十几艘逃生小艇,这种情况之下他只得抛弃大部分士兵,率先坐上了逃生小艇,而后由牵引绳被前方的轻型战舰拖着走。 “元帅,他们好像不追了。”此刻,小艇上的军官气喘吁吁的说道。 正看向身后的费德里希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被溅射到船中的海浪所打湿,模样极尽狼狈。 “他们打赢了,当然不想因为触礁而引起多余的战损。” 说到这,他扭头看向前方,脸色随之愈发难看起来:“我们的战舰所存不多了,这该死的暗礁!” 在他视野中所看见的,是己方多艘大型战舰因为触礁导致停驻不前,更有甚者其船身已经大幅倾斜,眼看再过不久就要沉入海底。 那些小型战舰倒好得多,他们发生的事故并不多,航行在最前列的已经冲入了海岸,士兵们仓惶的在齐腰深的海水中狂奔。 而等在岸上的,是一帮衣衫褴褛的难民,那是联邦舰队的士兵。 费德里希在见到这些人后,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一些曾经说过的话回响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帮愚蠢的哥尔特人!难道他们的航海图中没有标注珊瑚岛是一座遍布暗礁的岛屿吗?!” ——“他们的脑袋里面难道装的是粪便?竟然会带着舰队去珊瑚岛!” ——“这帮蠢货!原来是这么被焱国佬给击败的!” ——“输的不冤!这帮愚蠢的废物!真该死啊!” 先前说过的话此刻像是一枚枚炮弹,直朝着费德里希的大脑射来,然后一一爆开。 费德里希苍白的脸先是急速蹿红,继而又快速消退回归苍白,他身躯微微抖动,看向海岸的目光也随之低垂,像是不敢直视前方。 而下一刻,他像是被炮弹给击中。 “嘭”的一声,他往后一仰,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同行人员的身上。 “元帅?!元帅?!” “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元帅昏过去了!是被流弹击中了吗?” “医务官!医务官在哪里?快检查下元帅的身体!” “医务官刚刚掉海里了去了!” —— 日上三竿,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今日的玻尔海上出了个好天气。 费德里希咂吧着嘴,而后猛地睁开惊恐的双眼。 “是做了个好梦吗?费德里希元帅。”冷不丁的,一道阴沉的声音幽幽传来,继而是一片激动的大叫声。 “元帅醒了!” “太好了!元帅醒了!” 费德里希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吐出嘴中咸涩的海水,这才猛地从地上坐起,他的脸色依旧惊恐,整个人也有些恍惚,似乎还未从噩梦中彻底清醒。 当视野看清周围事物后,他这才认清了当下的现状。 他已上了珊瑚岛,围在自己身边的是麾下士兵,但每个人都格外狼狈,像是落汤鸡。 而在一旁的岩石阴影中,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正抱着双臂看着自己,他眼窝深陷,鹰钩鼻格外突出,有着极为明显的哥尔特人特征,而现在他的脸色则格外阴沉,目光明显带着不善。 毫无疑问,先前那道阴沉的声音就出自他口。 但费德里希已经无暇去想,他急忙转身看向了大海,想立即查看当前形势。 士兵们看出了他的惊恐,跟着说道:“元帅,我们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焱国人没有靠近珊瑚岛。” 扭身看向海面的费德里希确实没有看见焱国战舰,他只看到了一大片巨鲸舰队的战舰,但这些战舰当下的处境让人揪心。 它们或卡在礁石中一动不动,或船身破损分裂,完好的大型战舰他几乎没有看见一艘,而那些小型战舰则搁浅在近处。 “呼——” 直到此刻,费德里希才将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重重的吐出了一大口浊气。 而这时,那个站在岩石阴影中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并且身后跟了一大群人,费德里希眉头一皱。 “欢迎我的珊瑚岛,费德里希元帅。” 艾德曼冷笑着走来,其阴翳的目光像是饥肠辘辘的饿狼。 第682章 海上监牢 与查尔梅岛相比,珊瑚岛绝对算不上一座大型岛屿,它那独特的地貌环境让列国从未登陆过此岛,当然即便没有这些暗礁,珊瑚岛也是一座不值得登陆的岛屿。 因为它不像查尔梅岛有着极为显目的海上丛林,光是这一点几乎就可以判断出它没有太大利用价值,因为这意味着它不是座富饶的岛屿。 在海上看去,珊瑚岛上似乎除了裸露的岩石外几乎难寻它物,事实上也大差不差,数天前来到珊瑚岛的艾德曼在发现没有战舰就无法离开这座条件恶劣的岛屿后,只能将“生存”当做了第一要务。 同来此岛的士兵有上千人,艾德曼第一步做的事便是让这些士兵们在海岸边搜刮战舰残骸,以从中获取一些生存物资,而在搜寻物资的同时他也一直在观察着海面。 毕竟联军舰队与自己留在查尔梅岛的人还未前来,能否脱困全看他们,在盼望中他等来了联军舰队,也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他们却装作没看见,反而选择了坐视不管,直接远离。 当联军舰队离去后,艾德曼近乎是彻底绝望了。 因为无人来搭救的话,那么在岛上的这些人将会全部饿死,从战舰残骸中搜寻的物资根本无法保证接下来的口粮,若不是在珊瑚岛中间有座内陆湖积蓄了不少淡水,那么不出半个月,所有人都会死去。 联军舰队的离去让所有人都陷入绝望,艾德曼尽可能的安抚着军心,以防止有人想不开而自尽,但在此同时,他的内心却逐渐产生了对于联军舰队的愤恨。 他甚至暗中诅咒过联军舰队,希望他们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至于为什么不希望他们打败焱国舰队,那是因为在那场海战打完后,艾德曼就知道当联军舰队与焱国舰队遭遇时,绝对无法抵挡他们的爆破弹以及那些炮艇的攻击,并且敌军的铁甲舰舰首还有装甲冲撞角,光是野蛮冲撞都足以让木制战舰断为两截! 因而联军舰队选择离开珊瑚岛继续朝前航行时,克莱门托就知道若是不出现奇迹,那么他们将迎来惨败。 而事实也果真如此,没有任何奇迹出现,当庞大的联军舰队再度出现在眼前时,已是残缺不全,并且做出了跟自己上次一样的战术安排。 在看到他们前来珊瑚岛时,艾德曼第一时间下达的命令是让士兵们前去搜刮物资,也因此与匈利人发生了小规模冲突。 匈利人此番登岛的人虽然比联邦士兵略多些,但他们已经在惊慌中打了一整夜,此刻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追上岛早已经失去了战力。 故而冲突的结果是联邦士兵获得了胜利,他们压制了狼狈不堪的匈利人,将他们控制在了海岸边,甚至都不允许让他们去岛的中央。 这正如此刻艾德曼对费德里希所说的话: “欢迎来到我的岛屿,费德里希元帅。” 艾德曼宣布着德尔塔联邦对珊瑚岛的主权,因为他们是第一批登岛的人,那么珊瑚岛的主人理应是德尔塔联邦。 听到这话的费德里希紧皱着眉头,身旁的士兵蹲下身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将登岛后所发生的事悉数告知给了费德里希。 而等他说完后,费德里希勃然大怒,“腾”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手指着艾德曼怒喝道: “你在干什么?!” “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人!该死的焱国佬害我们落到了这个处境,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而你却对我们做出这么恶劣的事!” “你简直是疯了!” 面对费德里希的指责,艾德曼摇头,继而突然暴喝道: “那又怎么样呢?认清现在的处境吧!” “我们都被困在了这座岛上!没有援助,我们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这几声暴喝让费德里希身躯一震,他竟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喃喃道: “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还有......”他扭身,将手指向在海岸边搁浅的那些小型战舰,但话说到一半却猛地止住。 随之而来的是快速收缩的瞳孔,凝望大海的视线中出现了数个黑点,费德里希浑身僵硬。 “看到了吧?”艾德曼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已经脱离了危险吗?不!焱国人就在海上,他们只是没有靠近珊瑚岛而已,但他们却留下战舰在远处把守着珊瑚岛!” 说着说着,艾德曼脸色狰狞,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 “只要你敢离开珊瑚岛,他们立刻发动炮击,将战舰、人,所有东西!全部摧毁!” 他猛地一挥手,转了一圈后继续吼叫道: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们的监狱!我们成了囚犯!” “你以为他们的战舰真的无法来珊瑚岛吗?不!只要在海水最高潮时他们派出炮艇,完全可以直接杀过来!他们没有来,只是因为他们不想来而已!” “他们不是有着更大的图谋,就是想把我们全部困死在这里!” 艾德曼的嘶吼让费德里希浑身颤抖,脸皮也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他战战兢兢的问道: “他....他们的舰队呢?” “他们.....要做什么?” 身旁的匈利士兵摇头悲叹道:“元帅,他们的舰队朝着我们来时的航线去了,应该是在追击升卢人。” 话音刚落,艾德曼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 “等着吧!焱国人的战舰航速你们已经体会到了,只要他们想一直追下去,没有人能摆脱他们的追击!” “今后这片大海,要被他们所统治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呼喝声:“温斯顿将军还活着!” 费德里希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在那一片礁石中还夹杂着几艘珍珠舰队的战舰,礁石旁的撒日人正在打捞,只是人数极少。 “哈哈哈哈!好啊!” “要是升卢人也能来这里,那我们就聚在一起了!” “我们的统一战线!哈哈哈。”艾德曼阴恻恻的笑着,继而又看向费德里希: “费德里希元帅,据说你们匈利人很擅长捕鱼?” 看到这个阴冷的笑容,费德里希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他急声道: “你什么意思?!” 第683章 生存困境 莱昂大陆,撒日国,国都加尔纳特,香舍尔宫。 伊莎贝拉背负着双手站在阳台上,夕阳余晖下,其面容愈发白皙娇艳,然而此刻她却眉头紧锁,散发着淡淡的忧虑。 “冯帕伦的野心.....膨胀得也太快了.....” 她喃喃自语一句,背负在裙摆后的双手攥紧了那份密函。 在日常的下午茶时分,伊莎贝拉收到了这份密函,密函是从遥远的海上途经多次中转传递而来,负责监视德尔塔联邦动向的舰船在海上看见了德尔塔联邦的大型运输舰,在评估过他们的航行路线后,军官们认为这支舰队是朝着焱国而去。 而在之前德尔塔联邦已经派出了一支舰队,可在这个时候却又派出了大型运输舰,显然他们是在输送更多的兵力前去焱国,这意味着冯帕伦对于征服焱国已经有着按捺不住的野心。 伊莎贝拉猜想冯帕伦是认为在四国联军前去焱国后,必定能彻底摧毁焱国的海上力量,故而在第一支联邦舰队出航后,他又紧锣密鼓的组建了一支专门输送兵力与陆战武器的舰队,好更快的执行后续的登陆作战计划。 联邦士兵在陆地上的战力一向比海上要强得多,所以他才这么急不可耐的派遣出陆军,想在摧毁焱国海上力量后以最快速度占领更多的焱国土地。 若是此次作战仅有联邦一支舰队前去,那么在结果未出之前,他势必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决定,可统一战线带来的底气让他敢于冒险,想借此次机会一举获得最大利益。 想到此处,伊莎贝拉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四国联军其主导者是自己的国家,而理所应当应在此次战争中获取最多,冯帕伦如此急不可耐又堂而皇之的再派舰队前去,这种态度是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国家,实在是过于傲慢了。 “在萨利斯诺大陆的战无不胜,已经让你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伊莎贝拉沉着脸转身回到房间,待回到桌前后她“啪”的一声将密函拍在了桌上。 “或许我也该让陆军做好准备了.......” 她坐入椅中,从笔架上拿起羽毛笔,刚要书写但却停顿了下来,接着手扶额头陷入了沉思。 “不能着急....至少要等到他们传回好消息后才能作出下一步安排。” “焱国的海军未必会被轻易击溃,他们国土辽阔,所控制的海域很广,在见到我们的舰队后或许会选择躲避,要想彻底击溃他们的海防也许需要一段时间。” 思考了一阵后,伊莎贝拉摇了摇头,摊平了纸张。 “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了...在深冬来临之前,总得完成登陆并在那里留下驻军。” “如果后续军队跟不上,那这胜利果实就要在来年春天才能去摘取,这段时间焱国人一定会尽可能的做好本土作战准备,他们应该会动员国内所有民众,那就有些麻烦了.... “虽然冬季在焱国本土作战或许会让我们陷入不利之境,但德尔塔联邦已经派遣了军队.....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想到这里,她有了决断,于是对门外的卫兵说道:“请詹姆士少将过来一趟。” 在等待过程中,伊莎贝拉仰靠在椅背上,喃喃道: “克莱门托,希望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等我们的军队前去焱国时,你们已经开辟出了通往陆地的道路。” —— “克莱门托元帅带着曙光舰队全部牺牲了!” “都是因为你们不听指挥,擅作主张才导致的!” 珊瑚岛,被救起的温斯顿已经跟随士兵们上了岸,而此刻他一脸悲痛,朝着正在吵架的费德里希与艾德曼嘶吼道。 费德里希与艾德曼的争吵是基于“生存物资”而产生的冲突,即便面临当下如此窘迫的处境,艾德曼也没忘记要保障麾下士兵们的性命,故而才与费德里希之间发生了愈演愈烈的冲突。 而被温斯顿给打断后,艾德曼扭头朝着他冷笑道: “那又怎么样?!” “现在来到这里的人,谁没有承受损失?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 “这场仗打输了,是因为我们谁没有出力吗?不!只是因为焱国人的战舰太强!” 话音刚落,温斯顿愤怒的吼叫道: “不!要是在一开始我们就聚在一起,合力向焱国人发起猛攻,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都是因为你们擅作主张,不听从我们的命令才导致的!” “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到了现在还弄不清为何而输。”艾德曼连连摇头,一脸鄙夷。 温斯顿咬着牙看向费德里希,接着指责道:“费德里希!你太让人失望了!如果那个时候你们不逃跑,就能与我们形成左右两翼的包抄!但你们一逃走,焱国人就把火力全部转移到了我们身上!” “你们要为此付出责任!” 费德里希脸色难看,但他还不敢像艾德曼一样与之反驳,故而只是低沉着嗓音说:“那是没办法的事。” “在那个时候不撤离我们只会全军覆没,事实上在玫瑰舰队逃跑后,我们就不具备战胜焱国舰队的战力了。” “温斯顿将军,焱国舰队确实太强,但要不是玫瑰舰队的逃跑,我们也不会输的这么惨,现在我们都损失惨重,但玫瑰舰队却毫发无损,这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这帮升卢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我们联合,他们这次过来只是见机行事,当局势有利时他们就来插一脚,而当局势不利,他们立刻就溜走。” 说到这,费德里希咬牙切齿。 “他们是叛徒!” “升卢国需要为此付出责任!等我们回国后.......”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费德里希无力的垂下了脑袋,他知道已经离不开这座岛屿了。 而听到这的温斯顿愤怒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也意识到在得不到救援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这座岛屿缺乏食物,而现在留在岛上的还有数千人。 撒日人与哥尔特人几乎各占一半,而自己国家的人仅有不到两百人,为了生存,本就不团结的三波人马一定会在这座岛上为了生存产生难以调和的巨大矛盾。 想到此处,他再看向艾德曼与费德里希,发现这两人的神色似乎都变得怪异起来。 “玫瑰舰队如果能回国,我们就有救了!” “另外在查尔梅岛还有一支舰队在待命呢!”温斯顿突然急声说道。 闻听此言的艾德曼抱着双臂,脸色冷漠的说: “你以为能指望得上吗?” “现在我们只能看焱国人将如何对待我们。” “但在那之前.......呵。” 第684章 海上追击 四天后的傍晚时分。 夕阳下的海面波涛起伏,风刮得猛烈。 正在全速航行的玫瑰舰队主舰闪电号上。 “元帅,风向终于变了,我们的航速可以提升到最快了。”舰尾甲板上,莱托对着正在遥看海面的卢卡特兴奋的说道。 卢卡特点了点头,但并未在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变的轻松起来,他的脸色依然凝重无比,此刻的他头发油腻的粘连在额头上,胡须也未打理,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仿佛在这几天苍老了十岁一般。 见卢卡特不言不语,莱托劝慰道: “元帅,不要太担心。” “焱国人和他们的交战肯定得持续一段时间,我们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 卢卡特摇摇头,沉吟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闻听此言,莱托脸色低沉了下去,轻叹道:“您是担心在回国后怎样和大帝复命吧...” 卢卡特搓了搓脸,翁声道:“是啊。” “我们这一撤离,虽然能让我们不至于落到危险境地,但回国后就很麻烦了。” “不论那场战役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我们都违背了盟约。” “南海战役之后,伊莎贝拉那个贱女人就拿我们的撤离当借口来施压,而这次我们擅自撤离,等她得到消息后,一定会为此发难。” “该死!”说到这,卢卡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他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栏杆上。 莱托长叹了一声。 卢卡特紧锁着眉头接着说道:“但在那种情况下,只有撤离才能保全我们。” “焱国人的舰队虽然战舰不多,但那些战舰......肯定藏着杀招,不然联邦舰队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联邦战舰被毁在了珊瑚岛周边,绝对是因为无处可去,所以才选择冲向珊瑚岛进行避难,可以想象焱国人的战舰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恐惧。” “而撒日国舰队与焱国人的交战,有很大的可能性要惨败。” “这场战役太过冒险,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参与进来。” 话音落下,莱托摇头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卢卡特凝望着他认真的说:“大帝还没有搞清楚焱国的定位,所以在伊莎贝拉的鼓动下决定对他们发起远征,但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焱国人不是费尼大陆上的那帮土着,他们有着成型的庞大国家,而且在最近这段时间内发展格外迅速,甚至已经在渐渐超出我们的认知。” “如果说萨托斯诺大陆上的德尔塔联邦在最近几年发展迅猛,军力越来越强,那么焱国也同样如此,并且在我看来很有可能还在他们之上。” “这意味着焱国不适用于当殖民地,若要强行征服,需要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甚至有可能会遭来反噬。” 听到这,莱托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卢卡特接着说道:“上次去焱国他们还只是在近海,而这次他们竟然已经离开他们国土这么远,来到了他们从未来过的远海,那么下一次他们甚至可以来到我们莱昂大陆。” “那我们的军事行动可就不是开辟新大陆了,而是在与一个强国进行对抗,这是一场较量!” “可这种程度的较量,该让撒日国去做,而不是我们的国家。” 话到此处,卢卡特伸手拍在了莱托的肩膀上,接着沉声道: “莱托,等回国后,不管大帝要如何惩罚我,我希望你与其他人都能为我声援,这不是在为我开脱罪名,而是希望你们能与我一起说服大帝,让大帝清楚的明白远征焱国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如果说焱国国力达到了和撒日国同样的等级,那么这对我们的国家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开辟新大陆固然是利于国家的事,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我们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做出难以挽回的错误判断。” 见卢卡特说得如此郑重,莱托站直身躯,认真答应道:“是!元帅!” 卢卡特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后方的大海,接着说道: “现在是顺风,那么我们应该会在三天内抵达查尔梅岛。” “德尔塔联邦还有一支舰队留在那里......”他踌躇了起来。 “要过去吗?”莱托问道。 沉思半晌后,卢卡特摇了摇头。 “上次去焱国时,冯帕伦那家伙就派出了让我没想到的庞大舰队,而这次.....他们的舰队司令更是没将‘统一战线’当回事,我行我素的去追击焱国舰队,可见不值得与德尔塔联邦建立合作,任何所谓的盟约在他们的野心面前都是不存在的。” “冯帕伦想尽可能多的侵占焱国领土,即便是有撒日国在,他们恐怕也不会退让一步,就让他们去吧,不管他们。” “说起来若不是发现了焱国,他们或许会发动对费尼大陆亦或者直接与我们莱昂大陆上国家的战争。” “局势很不明朗啊.....这种时候,就该稳健的在国内发展才是....唉。”卢卡特说着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莱托摇头道:“好了元帅。” “不要想那么多了,既然不去查尔梅岛,那我们就直接回国吧,罗曼群岛也没有去的必要了吧?” 卢卡特“嗯”了一声。 “全速航行,直接回国!”他沉声道。 —— 入夜。 已回到船舱休息的卢卡特在睡梦中被叫醒。 “元帅!醒醒,我们发现了来自后方的灯光!” 莱托脸色惊慌的对着还处于茫然状态的卢卡特喊道。 两息后,卢卡特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掀开被子,连鞋也顾不上穿便匆匆往甲板上跑去,口中跟着急声问道: “多吗?!” “还很远,看不太清楚,但一定是战舰航行发出来的光!”莱托满头大汗。 “该死!难道是焱国舰队?可这不应该啊!”卢卡特咒骂一句,片刻后来到了甲板,他急忙跑去最高点看向了后方。 如莱托所言,无尽的黑夜中,于茫茫大海中出现了淡淡幽光。 黯淡的光点像是繁星从天穹坠落,在看到这些光点的瞬间,卢卡特浑身僵硬,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们来了.....” 第685章 白旗 “元帅,该不会这是焱国的战舰?”莱托擦着额头的汗水,紧张的问向卢卡特。 距离还很遥远故而无法看清,按理来说那不该是焱国的战舰才对,毕竟他们应该还在和联军鏖战,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战斗,并且还航行到了这里,但当莱托看到这些灯光时还是感到了莫大的恐慌。 上次在南海,他也是在夜晚见到了海上灯光,那是焱国舰队,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感到了不安。 卢卡特同样如此,他脸色已然苍白,嘴唇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应该是他们。” “他们......已经打赢了联军?还是说分出了一支舰队来追击我们......” 不论是那种答案,似乎都已说明联军并未对焱国形成威胁,相反焱国还能够在联军的攻击下显得游刃有余。 而若是联军已经被焱国彻底击败,那么可以想象焱国的海军强大到了何种地步,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庞大的联军舰队,并且在战后立即出动进行追击。 从与联军遭遇,到结束战斗来到此处海域,历时不过五天时间,何等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些事? 而在今天下午之前,海上的风向一直是逆风,玫瑰舰队在拉满风帆以“之”字型路线全速航行才来到了这里,焱国在逆风中后一步出动,但跟上了脚步。 卢卡特越想越惊,他几乎可以断定焱军舰队有着极其强悍的破坏力,同时又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航行速度,并且那还是铁甲战舰。 “完了.....完了......” “只要被追上,必败无疑。”卢卡特身躯颤抖,蠕动的嘴唇不自觉的发出了悲鸣。 他的喃喃自语让莱托以及周围的其余军官士兵们都为之震动,继而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自从上次在卢卡特的舱室中开的那次会议后,卢卡特将他对于焱国的所有揣测、判断悉数传达到了每个人耳中。 因此玫瑰舰队上上下下都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焱国舰队十分强悍,他们绝对没办法在一场海战中击败他们,并且还会反被他们给彻底击溃。 现在焱国舰队已经追击而来,那么可想可知当被追上后会发生怎样的惨案。 “元帅!我们得立刻抛下重物减轻船身重量!”莱托在恐慌中说道。 卢卡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士兵们当即开始行动了起来。 卢卡特依旧在紧紧盯着后方动向,但不过片刻之间,那些朦胧模糊的灯光便变得越来越清晰,并且他在这些光束中看到了飘动的烟雾,焱国的战舰航行得果然很快。 这让卢卡特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即便减轻船身重量,也无法拉开距离,焱国舰队很快就能追上来。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士兵们愈发恐慌了起来,但当恐慌气氛到了极点,强烈的愤怒却随之而生,莱托就是其一,他捏紧拳头,涨红着脸,咬牙道: “这帮混蛋追得太快了!” “我们恐怕无法摆脱追击,现在还有些距离,还有时间摆开阵线。” “元帅!我们和他们拼了吧!反正也走不掉!” 声声入耳,卢卡特脸上的汗水一刻不停的往下流,手心更是一片冰凉,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联军都无法击败焱国,那么在仅有玫瑰舰队的情况下,又该怎样和他们一战呢?调转方向摆开阵型还是处于下风口,这等于说己方没有丝毫优势。 那么一旦交战,或许在今晚过后,玫瑰舰队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不,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见卢卡特一言不发,又有一名军官犹豫着说道:“元帅,即便是开战,恐怕我们也没有胜算....” “不如....” 话未说尽,莱托怒声道:“和他们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至少我们已经拼尽全力了!” 那名军官看了莱托一眼,沉默的低下头,低垂的目光却瞟向了卢卡特,其余士兵们也大多沉默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中,卢卡特看了一圈身旁的人,而后吞了口唾沫,极小声的说: “走不掉,打了只会全军覆没....” “我们只有早早投降,或许才能.....” 话到此处,莱托突然提声道:“不!元帅!以焱国人的残暴,他们只会将我们赶尽杀绝!” “要知道这次.....” 他停顿了一息后,接着说:“这次是我们组织舰队来攻打焱国,在这种事面前,他们怎么可能会接受投降。” “而且在上次南海战役中,要知道除了我们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死了,克莱门托逃生只是因为焱国人故意放他们走,视作对我们的警告而已。” 说到这,莱托挺直身躯,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起来,他看向周围的人,接着又将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卢卡特身上,振声道: “所以我不认为投降有用,我们就该竭尽全力与他们打一场,即便打到不剩一船一人!” “这是在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不少士兵闻言都挺直了身躯,尽管依然心存恐惧,但丧失的斗志却在慢慢滋生。 但卢卡特却是例外。 他脸色颓丧,眼中不仅毫无斗志,甚至都直不起腰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海上,焱国舰队还在穷追不舍,尽管还看不清他们的战舰数量,但他已经可以想象那些战舰都已经架起了火炮,在不久后将射出能够爆炸的炮弹。 己方舰队将在炮火中被他们打得粉碎,数百艘战舰将沉没海底,而这数万士兵也将全部葬身鱼腹。 而在今晚过后,国家将蒙受重大损失,海军甚至会在接下来几年一蹶不振,而最坏的情况是焱国人继续派出舰队前往莱昂大陆,那么在此后几年,说不定国家都要在一场场交战中被打得国力衰弱,继而产生剧烈动荡。 想到这里,卢卡特满是汗水的脸愈发苍白,滴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甚至连呼吸都为之艰难起来,他不自觉的张着嘴,开始剧烈喘息起来。 “元帅!我们该调整阵型了!” “要立刻摆开迎战阵线,与他们决一死战!”莱托见卢卡特恐惧到了如此地步,忍不住出声喊道。 “元帅!” 在一声声呼喊声,卢卡特终于是抬起了满是汗水的脸看向莱托。 接着,他喘息着摇了摇头。 “只能.....选择投降。” 此话一出,莱托猛地瞪大了眼,大声道:“可是元帅,您知道这是行不通的,难道我刚说的.....” 莱托的话被打断,卢卡特佝偻着身子,有气无力的说: “我知道,但总得试试。” 闻言莱托怒从心中烧起,忍不住怒声道:“开什么玩笑!试一试?哪有试一试的说法!” “元帅!您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害怕让我们白死啊!那太蠢了!” 卢卡特只是摇头,他说:“我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做。” “传令,所有战舰都亮白旗投降。” 莱托尽管愤怒,但只能无奈叹气。 而卢卡特还在接着说:“除了闪电号以外所有战舰在亮白旗后继续航行,而闪电号...现在立刻转向,去焱国舰队那里。” 此话一出,莱托瞳孔一缩,表情骤然凝滞。 卢卡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带部分人现在就下船,去别的战舰。” 莱托楞在原地,卢卡特却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吼道:“听到没有!快!” “现在就执行!” —— 片刻之后,玫瑰舰队所有战舰皆亮出了白旗,而在旗帜旁边还特意点燃了灯光以照得更亮,它们依旧在朝着前方航行。 而在其中一艘战舰上,莱托站在舰尾甲板,遥望着已脱离队伍往回航行的主舰闪电号。 扑面而来的风刮得猛烈,桅杆上悬挂着的灯跟着左右晃动,光与暗不断交织在他身上,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闪电号,莱托伸手摘下快要被吹掉的帽子,接着揉了揉眼角。 第686章 离间 上 “陛下,他们好像亮旗投降了。” 焱国舰队,主舰【定海号】上,坐在椅中闭目休憩的秦泽在听到士兵们的汇报后“嗯”了一声。 他未曾睁眼,只是抿嘴说:“识时务。” “但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打不过就投降,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不用管。” “是,陛下!” 片刻之后。 “陛下,他们不仅亮旗投降了,还派出了一艘战舰前来。” 闻听此言,秦泽沉思了几息后睁开双眼,他伸出了手,一旁的士兵恭敬的递上只望镜。 “那舰首甲板上摆着的是不是火炮?”手拿望镜正在遥看前方的秦泽不确信的问道。 “是的陛下,那是拆卸出来的火炮。” 秦泽放下望镜,接着问道:“之前被我们赶去珊瑚岛的战舰有多少?” “具体数字无法统计,但加上最开始的联邦舰队,至少有二百艘战舰,但敌军战舰损毁严重,大型战舰几乎都在冲去珊瑚岛海岸的过程中触礁,外形看着完好的我们给炸沉了。” “那登岸的人应该还有不少人吧?” “唔.......千人之数是有的,来自各国,都是按照陛下您的吩咐顺势把赶他们上珊瑚岛的。” 秦泽点了点头:“说起来这支投降的舰队,就是上次南海之战逃走的那支,不过这次他们的战舰数量好像多了不少。” “是的,陛下,这次前来的列国舰队,其数量都迎来了大幅增加,这帮家伙贼心不死,竟结盟来入侵我们的国家...真该死。” “结盟....呵。”秦泽摸了摸脸,轻笑了一声,接着他说: “不用攻击那艘过来的敌舰,把那艘船上管事的人引渡到定海号上来。” “是,陛下!” —— 尽管早已经在脑海中设想了焱国战舰的强大,但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亲眼目睹卢卡特还是被这一艘艘钢铁巨兽给惊骇得心中狂跳。 油光锃亮的外敷装甲,硕大的中央炮台,还有那正在喷吐白烟的奇怪机器,桅杆上的风帆同样是拉满的状态,然而这些沉重的铁甲舰却能拥有远超己方战舰的航速,卢卡特看不到船舱中伸出的船桨,只能看到昏暗的海水在起伏。 他甚至隐隐觉得在海水中是有着什么不知名的海怪在拖着这些铁甲舰航行。 这些看到的事物让卢卡特愈发惊悚,他庆幸没有在之前和列国一起朝着焱国舰队发起攻击,而现在他也庆幸焱国人没有直接攻击闪电号,而是要引渡自己过去。 目前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 片刻之后,卢卡特在被前来牵引的焱国战舰命令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孤身进入了舰队中,登上了定海号。 当脚落在坚硬的甲板上时,卢卡特才察觉出这艘战舰即便是甲板也是由铁板铺设的,这让他更加为之惊骇,放眼莱昂大陆所有国家,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战舰,而这样的铁甲战舰,已经具备了称霸整个海洋的实力。 他抬起头,仅是看了两侧甲板上怒目而视的焱兵一眼便急忙低下了头,而很快周围就有人喝道: “还不快拜见我们的陛下!” 卢卡特一惊,原来焱国皇帝就在这支舰队中,他思考了一息,并没有直接抬头看向上层甲板,而是直接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恭敬的说道: “升卢国玫瑰舰队元帅卢卡特,前来拜见陛下。” “你们要投降?”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 卢卡特急忙道:“是的,陛下,我们投降了,不希望与您的舰队发生任何交战,希望陛下能够.....” 话未说尽却被打断。 “知道错了?” “唔...是的。”卢卡特脸色逐渐烫了起来,但还是很顺从的说道。 “是怕了吧?” 听到这话,卢卡特才抬起头来,入目所见是坐在上层甲板椅中的年轻男人,他双手交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然而那刀子似的视线却紧紧盯着自己。 卢卡特心中一紧,说道:“也怕了,也知道错了。” 闻听此言,秦泽抿了抿嘴角,眯着眼说:“上次在南海,你们跑得很快啊。” “那次的指挥官是你吗?” 卢卡特点了点头,紧张的回道:“是我。” “哦,也是你..嗯...这次你们跑的也挺快。” “可还没打为什么就想跑呢?你们不是来攻打我们国家的吗?”秦泽翘起了二郎腿,云淡风轻的说道。 卢卡特深吸口气,摇头道:“抱歉,陛下,这是我们的错误决定。” “我们本就不该参与这场战事。” 此话一出,秦泽冷声道:“你倒是机智,是判断出无法打赢我们,所以才不战而逃,在南海你们能全身而退,但这次.....你们可逃不掉了。” 卢卡特悚然一惊,急忙道: “陛下!我们根本就不想参与这场战事,我们是被逼的!” “被逼的?”秦泽嘴角一勾,露出个淡淡笑容。 “是的!都是被逼的!”卢卡特立刻解释:“想必您应该知道在我们莱昂大陆撒日国最强,他们已经强盛了数百年,我的国家紧挨着它们,处处受他们钳制。” “而自从伊莎贝拉这个女人登基后,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就多次利用我们来为撒日国攫取利益,这次来.....来攻打焱国,也正是她的主张!” “是这么回事啊。”秦泽淡淡说了句,接着又说:“所有你逃了两次?” “是的!这是场不光彩的战争,所以我也不想打!”尽管依旧跪在地上,但卢卡特却已经挺直腰部,用着极富正义感的口气振声说道。 第687章 离间 中 待此话落下,秦泽并未立即应声,而是审视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升卢国海军元帅。 这是个狡黠之人。 在判断出敌我实力的悬殊差距后,他很干脆的弃战而逃,而在面临无法逃脱的追击后,他又做出了投降的决定。 而现在他以身涉险前来说的这些貌似“义正言辞”的话,却未免有些可笑。 秦泽思考了几息,而后缓缓道: “原来你们升卢国也是受制于人,不得不听命行事啊。” 卢卡特心中一喜,但脸上依然保持肃穆,他点头道:“是的,陛下。” “同在一片大陆,撒日国作为霸主,我们国家又怎能忤逆他们,事实上在南海之战结束后,我们就已深刻的认识到了错误。” “可伊莎贝拉却因为南海之战的失利非常愤怒,并且您也知道,我们上次并未参与交战而是选择了撤离,为此伊莎贝拉施压于我们的菲古思大帝,逼迫我们必须要参与后续的战争。” “正是这个原因,导致我们不得不派出舰队,假如没有伊莎贝拉的逼迫,我想我们都不会在这里见面。” “唉,这...这都是无可奈何之事。”卢卡特一脸无奈,摇头叹息。 闻听此言,秦泽嘴角微抿,说: “这么说来,撒日国的皇帝伊莎贝拉专横跋扈,凭借霸权在莱昂大陆是为所欲为啊,甚至都能够号令整个莱昂大陆的国家....哦对了,还有萨利斯诺大陆上的德尔塔联邦。” 当这句话落下,卢卡特心念直转。 矛盾已经在自己的引导下转移到了撒日国身上,那么现在该继续转移他的目标才是,只要撇清自己国家在这场战争中的关系,那么或许就能转危为安。 想到这,卢卡特道:“是的,陛下!” 接着,他眸中寒光一闪,沉声说:“德尔塔联邦并不听从伊莎贝拉的命令,他们的目的始终都是想入侵您的国家,将其当做他们的殖民地。” “联邦皇帝冯帕伦正是靠着一场场战争在近几年快速扩张了他们的领土,而现在他要开拓海外殖民地,所以他才暂时和撒日国联合了起来。” “此外.....匈利国也同样如此,我听说海狮舰队被击败后,他们的皇帝圣伊斯特为此极为愤怒,因为死在那场交战中的海狮舰队总指挥是他的妹夫,为此圣伊斯特特意派出了匈利国最新建造的巨鲸号,妄图以此摧毁您的国家所有海上力量。” 说完这几句话后,卢卡特心中沉吟: ‘匈利人,你们一再侮辱我们国家...等到焱国人去你们的国家发动战争,那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德尔塔联邦急速扩张,或许在未来也会前去费尼大陆要求重新划分领地,甚至有可能直接去莱昂大陆发动战争,那么如果强悍的焱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交战,恰好也能消除德尔塔联邦带来的隐患。’ 正当卢卡特心中遐想万千之时,秦泽看着他淡淡说道: “这么说,你们升卢国此次前来并非出自本心,只是受到撒日国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卢卡特当即顺坡下驴说道:“是的,陛下。” 而刚一回答完,他眼珠一转,接着又说:“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在最初确实冒犯了您,所以我们愿意为此弥补,您只需提出要求,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一定会履行您的要求。” 话音一落,秦泽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身子微微前倾,盯视着卢卡特说: “前提是放了你们?” 卢卡特当然不会蠢到点头称是,如今这个危急局势下,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没有任何提要求的资格,事实上如今包括自己在内的玫瑰舰队所有人性命,都不过是眼前这位焱国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只要他想杀人,那么今夜过后,玫瑰舰队将不复存焉。 念及此处,卢卡特弯下了腰,认真的说道: “陛下,您的舰队能轻易将我们击败,我们投降,确实只是想求得一条生路。” “而我们升卢国,已无意再与您的国家发生任何冲突。” 而待这话说完,秦泽摇头道:“你能代表你们的国家吗?” 卢卡特眉头紧皱,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才深吸口气后说道:“此战过后,您的海军战力已经得到了证明。” “那么我相信我能够在回国后让我们的陛下认清形势。” 秦泽眉头一挑,道:“你知道在你们撤离后,这场战役最后的结果了吗?” 卢卡特摇摇头:“不知道。” “但我想他们已被您的舰队给击溃了。”卢卡特抬起头,看向了秦泽。 秦泽面露淡淡笑容,伸手指向卢卡特笑道:“很聪明嘛,猜的很准。” 虽然眼前之人脸上挂着笑意,这让此刻氛围显得轻松许多,但卢卡特后背的冷汗却越出越多。 他知道这个笑容背后是多么可怕的事,撒日国派出了曙光舰队与珍珠舰队,这是远在首次出航的烈阳舰队之上的力量,而与之同行的巨鲸舰队同样是一支实力不俗的海军,可在这五天之内,他们竟真的已全军覆没了。 尽管已经早早做出了猜测,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个猜测成为真实所发生的事后,卢卡特愈发为之毛骨悚然,同时也愈发觉得所面对的这股力量实在深不可测,这是完全无法与之交锋的对手。 而这时,秦泽又轻笑道: “胁迫你们的撒日国,如今被我们所击败了,是不是轻松许多?” 卢卡特身躯僵硬,但脸上却挤出了似笑似哭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笑得像哭似的。”秦泽站起身来,打趣一句后又说:“好了,我知道你们想投降,是怕落到同样的下场。” “但你不用太担心,要知道我们焱国人,可不是专横跋扈,欺凌弱小的人。” 卢卡特不敢不点头,口中跟着说:“当然!” 秦泽往下走去,接着笑说: “你代表的升卢国,这次前来投降,所表现的态度还算是诚恳。” “不像上次在南海,那些撒日人和匈利人,在被我们俘虏的情况下还胆敢威胁,完全没有一副俘虏的样子,你说这我能不杀吗?”已走到卢卡特身旁的秦泽笑眯眯的问道。 “当....当然。”见秦泽走来,卢卡特愈发惶恐,迫人的压力让他冷汗涔涔,脸上满是汗珠。 下一刻,他浑身一僵,却是秦泽突然弯腰抓住他的胳膊,将其一把从地上拽起。 “陛下......”卢卡特心中狂跳,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 “别紧张,我是来给你个好消息的。”秦泽满面笑容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卢卡特说: “我接受你们的投降。” “呼——”听到这句话,卢卡特急急喘出了一大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多谢陛下!”而紧接着,卢卡特就欲跪地叩谢,但秦泽却依旧手抓着他的胳膊: “我不仅接受你们的投降,并且也无意让你们成为我的俘虏,因为你们不是我的敌人,而先前的冒犯,我也不会计较,就此揭过便好。” “我会放你们所有人离开,平安的回到你们的国家。”秦泽笑吟吟的说道。 第688章 离间 下 这和煦和笑容与这让人心安的话语让卢卡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上次在南海,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下令将所有人全部屠杀,其残暴行径几乎震惊到了整个莱昂大陆。 如今在莱昂大陆,人们将焱国称作魔鬼居住之所,而残暴的焱国人则是魔鬼的代名词。 可眼前这个应该是“魔鬼头子”的男人,却说出了如此仁慈的话,那这还是他吗? 这就不是他了! 他不是在说假话吧? 卢卡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中顿时方寸大乱,他急忙道:“陛下,您不是....” 可话未说尽,秦泽便仿佛猜中了他心中所想,打断道:“放心,在我们焱国,有个成语叫一言九鼎,我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这么做。” “不会耍什么花招欺骗你,更没那个必要。” 说到这,秦泽手指前方,说:“你们的舰队亮出白旗投降,虽说还在往前航行,只等着你发出的讯号,但你要知道我们追下去,就能让你们在今晚全部留在这片海上。” 接着,他看着卢卡特慌乱的双眼: “所有战舰,所有人,我都能将送入海底,你觉得能做到吗?” 卢卡特浑身一颤,但还是垂首道:“能。” 而刚一说完,秦泽便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说,你不用胡思乱想。” “说放你们,就放你们,不会出尔反尔的。” 得此言语,卢卡特总算是将高高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于是那惶恐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真挚的笑意,他立刻道: “多谢陛下!” “我们绝不会忘记您的仁慈!” 闻听此言,秦泽双眼微眯,道:“不是敌人,当然仁慈。” “而对待敌人......呵。” 卢卡特心有余悸,小鸡啄米似的跟着连连点头。 秦泽话锋一转,道:“之前在南海,我特意放走那撒日国海军元帅,是想以此警告他们不得再对我焱国生出觊觎之心。” “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紧跟着就派出了更为庞大的舰队来犯,可见这撒日国是非要夺我国之领地不可了。” 已经得到秦泽饶恕的卢卡特此刻心中欢喜,自然是立刻顺着秦泽的说道: “是的,陛下!伊莎贝拉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她想带领撒日国成为世界霸主,因此不断插手各国事务,同时又不断开拓海外殖民地,您的国家对她来说,是必须要入侵的目标。·” 闻听此言,秦泽摸了摸下巴,道:“那你觉得在这次战役过后,他们是会就此终止入侵,还是说会暂且收敛,在日后派出更多兵力,组建更好的舰队,带着重新研发的新式武器发起规模更大的侵略呢?”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重大,卢卡特一时之间竟不敢立刻开口回答。 因为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秦泽看着卢卡特躲闪的双眼道:“你可得如实说啊,卢卡特。” 卢卡特深吸口气,这才沉声说道:“那....恐怕是继续发动入侵.......” 此话一出,秦泽嘴角微抿:“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接着,他拍了拍卢卡特肩膀,笑道:“好了,现在可以让你们的舰队回来了。” 这突然的言语让卢卡特浑身一震:“什....什么?陛下您不是说让我们离开吗?” 秦泽点点头:“当然,叫你们的舰队回来是因为还有事没办。” “我需要你们的舰队帮我个忙。” 卢卡特已止住的冷汗再度涓涓而流,他擦着汗水道:“什么忙?” 看着卢卡特一脸担心的模样,秦泽笑道: “一件小事而已。” “放心好了卢卡特,我说过了,会让你们回国,就一定会让你们平安的回去。” “我不会背弃对你的承诺,同时我也希望在你们在回国后,能让你们的皇帝明白我焱国是怎样的一个国家,你我两国之间,不该动干戈。” “我不想把你们的国家当做敌人,同样也不想被你们敌视,明白吗?” 再次得到答复,卢卡特心里的担心消退不少,他立刻点头:“是,陛下!” “我一定会将您的和平意愿转达给菲古思大帝!并且我们升卢国今后绝不与您的国家发生任何冲突!” 秦泽点点头,道:“希望如此。” —— 当夜,在卢卡特做出的投降决定下,玫瑰舰队安然无恙,成为了这次玻尔海战中唯一没有遭受任何损失的舰队。 而紧接着,他们的舰队调转了方向,开始回航,继而他们跟随着焱国舰队的脚步,一同往回航行,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上。 —— 与安然无恙的玫瑰舰队不同,与此同时的珊瑚岛上,此刻却剑拔弩张,局势分外紧张。 在焱国舰队追击玫瑰舰队而去的四天时间内,珊瑚岛上的难民们物资短缺,从战舰残骸中打捞的物资完全不足以供给岛上数千人的生存。 淡水尽管充足,但食物却在快速消耗,所谓的同盟在生死存亡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为了抢夺生存物资,提高生存几率,三方人马仅在四天时间内,便因为大大小小的冲突,彻底分裂为两方阵营。 一方为撒日人与匈利人联合而成的团体,一方则是哥尔特人。 小规模冲突于最近两日发生了多次,人人都成了岛中困兽,身在监牢中,依然难以避免斗争,而渐渐地,他们回归为最野蛮,最原始的斗争状态。 火器几乎都在海战以及之后的触礁中损毁,冷兵器与拳脚重新成为了强有力的武力手段。 在一轮轮的争斗中,时间又过了五天。 五天时间,已经有难民死于争斗中,存于心底的原始兽性开始逐渐替代人性,恶劣的生存环境让每个人都仿佛要成了野兽。 而在五天后的傍晚时分,终于出现了变化。 焱国舰队出现在了海上,他们回来了。 第689章 裂痕 傍晚时分,珊瑚岛。 靠近内陆湖的营地中,哥尔特人集结在了一起,他们衣衫褴褛,个个面黄肌瘦,然而那深陷的眼窝中,目光却格外凶狠。 他们手中紧紧攥着各式冷兵器,有长矛、刺剑、标枪、大锤、战斧,还有些人拿着火枪,但在缺少火药的情况下,这些火枪也只充当近战兵器使用。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艾德曼的命令下,他们准备在今晚前往西海岸,朝着盘踞在那里的匈利人发动一场袭击。 这是一场必须要取得胜利的战斗,唯有将匈利人击败,才得以让他们生存下去。 然而正当他们集结完毕,打算过去时,却在那夕阳余晖下的海平面上见到了乌泱泱的战舰群。 艾德曼沉着脸道: “拿望镜来!” 身旁的卫兵将望镜递了过去,艾德曼看向了海面,脸色随之变得阴沉了起来,他确认了那就是焱国舰队。 在成为难民的这段时间内,焱国人仅是在珊瑚岛周边部署了数十艘战舰监视岛屿,他们未曾做出任何动作,而在今天,他们的舰队却出现在了海上,很显然,他们应该是要对岛上的人动手了。 再见到这支敌国舰队,艾德曼却并未产生太大恐惧,他已经受够了岛上的恶劣环境,如果焱国人要登陆,那正好与他们拼死打一场,便是战死也无所遗憾。 想到这里,本来该针对匈利人的袭击也变得无关轻重了,艾德曼正欲放下望镜,但却突然身躯一震。 焱国舰队的后方,似乎还有另外一支舰队! 他急忙凝视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向了海上。 距离还很遥远,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焱国舰队后面的视野才逐渐清晰,而艾德曼也终于看清在焱国舰队的后面竟然是升卢国的玫瑰舰队! “是他们?!升卢人!”艾德曼惊呼出声。 他知道先前焱国人之所以对珊瑚岛上的人不闻不问,是因为他们追击玫瑰舰队去了,当玫瑰舰队被他们追到后,一定无法幸免,落到被击溃的下场。 但现在所看到的玫瑰舰队却好像安然无恙,他们的舰队依然庞大,大大小小的战舰起码有数百艘,这怎么也不像打过一场海战后的样子。 “难道说........” “升卢人投降了?焱国人将他们当做俘虏带了回来?”艾德曼立刻就做出这个判断。 但他依然不敢确信,因为在上次的南海战役中,焱国人可是直接屠杀了所有人。 想到这里,艾德曼脸色一沉,继而冷笑起来: “狡猾的升卢人以为投降就行了吗?焱国人是要把你们送到珊瑚岛来处刑!” 他笃定了这个猜想,于是喝止队伍道:“暂缓行动,看焱国人登不登岛!” “如果他们登岛......做好与他们交战的准备!”他脸色冷峻,已是视死如归。 —— 另一处海岸。 站在高处的费德里希也正手持望镜看向海面。 与登岛那日相比,如今的费德里希消瘦了不少,然而此刻那双颊凹陷的脸上却涨得通红,其怒容溢于言表。 “这帮混蛋!怎么和焱国佬一起回来了!” “他们该不会是叛变投敌了吧?!” 在他身旁的温斯顿也正看着海面,闻言他沉声道:“焱国人没有攻击玫瑰舰队,升卢人应该是主动投降了。” “但投降并没有用,残暴的焱国人绝不会放过他们。” 费德里希猛地一挥拳,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无耻!这该死的升卢人!他们难道没看到焱国人对我们所做的事吗?!” “这帮混蛋,怎么能够投降?!” “当初我们就不该让升卢人加入到我们的同盟中来!他们没有一点用!上次在南海就逃跑了,这次竟然还对敌人投降!!” “这帮婊子养的!” “他们这次出航射出了一发炮弹嘛?!这些该死的软骨头!” 见费德里希如此愤怒,温斯顿叹声道:“即便他们与焱国人交战,也绝对不可能打赢。” 此话一出,费德里希放下望镜,转而朝着温斯顿怒喝道: “你的意思是投降是正确的?!你怎敢为这帮该死的升卢人开脱?!” “他们的德性我早就和克莱门托说过,然而他却完全不当回事!” “要是在一开始就让玫瑰舰队打头阵去试探焱国舰队战力,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现在升卢人投降!你难道还认不清这些人的嘴脸?!” “愚蠢!” 面对费德里希的怒吼,温斯顿垂下了阴沉的脸,低声说:“我没有为他们开脱,只是说事实。” “费德里希,你不用这么激动。” 费德里希闻言双目一瞪,怒声道:“我的舰队几乎都被焱国人给摧毁完了!该死的升卢人却夹着尾巴逃了,现在又投敌!” “我看你倒是想得开!难怪谁也指挥不了!什么联军,屁都不是!” “升卢人投敌,哥尔特人耍窝里横,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拉屎了!你们做了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哼!” 费德里希的话说得格外难听,而他之所以毫不顾忌温斯顿的感受,是因为费德里希已经近乎绝望,他知道离开珊瑚岛的希望几乎渺茫到看不见。 而无法离开意味着他只能和麾下这些残兵们以近乎于野人的生存方式苟活。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撒日国海军副元帅的温斯顿又算什么东西?还能像以前那样以上位者的身份指指点点吗? 不!仅有一百多人的他们现在要像寄生虫一样依靠在自己身边才能活下去,不然他们早就被那帮哥尔特人给抢光资源,饿死了这里了。 而被费德里希厉声呵斥的温斯顿识趣的没有反驳,他也清楚的知道如今处境之艰难,要想活下来,只能依靠人数更多的匈利人。 所以他沉默了下来,忍受了费德里希越发嚣张的态度。 而费德里希则转过脸看向了海面,他仍在怒声喝骂: “这帮婊子养的!投降也没用!” “我就不信残暴的焱国人会放过他们!” “等着瞧好了!” 事实上费德里希知道升卢人即便与焱国人打起来也不可能获胜,并且一定会全军覆没,然而这就是他想看到的事。 ——作为联军,我们一起出航,凭什么在我们蒙受巨大损失后,你们升卢人却能安然无恙?这不公平!这些只会躲在后面的家伙,就该死在海上! 费德里希恶狠狠的诅咒着,然而这时身旁的士兵却提醒说焱国人既然已经俘虏了玫瑰舰队,且回到了珊瑚岛附近,那么下一步他们或许会想办法登岛。 这话让费德里希悚然一惊,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危险正在逼近。 于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费德里希下令让所有人撤离海岸,尽可能的朝岛中央去,并且在此期间还要小心提防虎视眈眈的哥尔特人。 在岛上的这些天,他们已经与哥尔特人起了几波冲突,双方甚至都已经出现了死伤。 第690章 旗帜 与此同时,海上。 “这个忙,你们应该能很轻易的帮我们吧?” 定海号上,秦泽端坐椅中,一手指向珊瑚岛,目光则是看向身旁垂手恭立的卢卡特。 而待此话落下,卢卡特也看向了珊瑚岛,但脸上却满是踌躇,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见他沉默不语,秦泽轻笑道: “怎么?又不是让你们去杀了这些人,而是让你给他们提供帮助,难道这也让你感到了为难?” 闻言卢卡特连忙摇头,接着又赶紧点头:“不,不为难。” “陛下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秦泽颔首笑道:“那这就好办多了。” “就像我说的,我们焱国正在进行首次远海军演,可以撒日国为首的这些豪强们却突然前来,而后悍然向我军发动袭击,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得选择被迫接战。” “所幸我军战力斐然,成功阻拦了他们的袭击,将这些残兵败将驱赶到了珊瑚岛。” 卢卡特脸色肃穆,听得连连点头。 秦泽不疾不徐的接着说道:“上次他们来到了我焱国海域,无视了我们的警告,所以我们必须得施以惩戒,这才将其悉数斩杀。” “而这次,我们已经在反击中取得了胜利,那么这些失去战力的俘虏,也就没杀得必要了。” “但你也知道,这场战役我们虽然是胜者,但也损失了不少战舰与士兵,这总得给我们个交代。” “需补偿我们的损失。” 卢卡特紧绷着脸,还是点头。 “这些俘虏来自各国,我想他们的国家也珍惜这些人的性命,其实我一向仁慈,这次就网开一面,饶恕他们的罪行,下不为例。” 说到这,秦泽招了招手。 卢卡特急忙弯下腰,凑到了秦泽面前。 秦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而你,卢卡特。” “需充当我焱国与这些豪强们的传话人。” “将我的话,悉数转达给他们,而在他们未派人来补偿以及带回这些俘虏之前,你得费心帮我们解决这些俘虏的生存问题。” “我们这次出来军演,物资备得不多,仅够我们自用,你们升卢国作为他们的邦邻,理应在这个时候出一份力。” “对吧?” “对!陛下!”卢卡特点头。 秦泽颔首,又说: “若是这个时候你们径直回国,什么事也不管,那么这些俘虏恐怕就要因为缺衣少粮死在珊瑚岛上,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事。” “这场战役已经足够残酷,这些人也是历经了生死才逃亡到了这座荒岛上。” “若是死在这里,那我的网开一面与施下的仁慈也失去了作用,并且我认为就这么让他们饿死在这座岛上太残忍,还不如一刀给砍了来的痛快。” 闻言卢卡特浑身一震,秦泽当即笑道:“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但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些人的生死存亡,如今得靠你们,你能挽救他们,那你们升卢国也必定被他们所感激,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成全了所有人。” “怎么样?我说的合乎道理吗?” 卢卡特当然还是点头: “陛下考虑得非常周全,很有道理。” “不过.......”卢卡特吞吞吐吐起来。 秦泽眉头微皱:“不过什么?·” 察觉到秦泽的神色变化,卢卡特立刻摇头:“没什么,陛下!我立刻按您的意思去办!” 秦泽嘴角一咧,笑说: “那好,在午夜时分,潮水将涨到最高点,届时你们就可以派小艇去登岛了。” “我们就不去了,这件事将全权交由你来处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能给我妥当的解决这件事。” “是,陛下!”卢卡特答应一声。 秦泽点了点头,摆摆手道: “好了,你可以回你的船上去了。” “等着午夜降临,去见见你的老朋友们,给他们带去生存的希望。” “去吧。” “是,陛下。”卢卡特刚要转身却被喊住。 “对了,忘了说,你们要从西南方向登陆珊瑚岛,那里虽然也有暗礁,但相较于其他地点要安全许多。” “我们已经摸清了。”秦泽笑着说。 “多谢陛下提醒。”道谢后卢卡特转身离去。 “等等,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卢卡特再度扭头,“什么事,陛下?” 秦泽朝着周围士兵招招手,道:“拿旗来”。 当即,一名士兵快步跑回船舱,而后从木箱中放得满满当当的旗帜中取出一面回到甲板。 “这是我们焱国国旗,就由你来插在珊瑚岛的最高处,这座荒岛,现在隶属于我们焱国。” “而旗帜若是遭到了损坏,那么.....”秦泽面色骤然变得阴沉,双目散发摄人寒光。 卢卡特心中一凛,连忙答应:“是陛下!我会将旗帜插在珊瑚岛最高处,并且会派人监管旗帜!绝不会让它被人损坏!” “那就拜托了。”秦泽收敛神色,转而笑道。 “应该的!” “陛下,如果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卢卡特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了,回去吧。”秦泽从椅子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是,陛下,明日我来给您回复消息!” “嗯。” 语毕,卢卡特转身离去,而很快,他那肃穆的脸在离开定海号后便立刻坍塌,彻底垮成了张苦相。 —— 午夜时分。 玫瑰舰队派出了此行所携带的所有小艇,它们缓缓驶向了珊瑚岛。 船上满载兵力,人人面色肃穆,士兵们荷枪实弹,甚至就连轻型火炮都带了十几门,反而是岛上人急需的生存物资并未携带多少。 如此,在午夜过后,他们登上了珊瑚岛的西南海岸。 卢卡特自然身在其中,从海岸一登陆,他就立刻沉着脸下令道: “做好警戒!” 第691章 决裂 上 月黑风高之夜,在卢卡特的指挥下,士兵们带着枪炮上了岛。 荒芜的珊瑚岛最多的就是岩石,经千百年海水冲刷侵蚀的岩壁千疮百孔,海边的崖壁上结满了藤壶,步入海岸之初,卢卡特便见到陆地上散落着不计其数的牡蛎壳,这些牡蛎是由人撬开的,很显然这些天岛上的溃兵们在极尽所能的获取食物。 而发现这些牡蛎壳,意味着岛上的人在此驻留过,卢卡特招了招手,让士兵们列队而行,队伍中逐渐点燃油灯,他们拿着高高扬起的升卢国旗帜,以亮明着身份,开始朝着岛的中心位置进发。 行进不过片刻,从前方耸立的岩石群中突然传来喊声: “升卢人!你们是不是投敌了?!” 卢卡特面沉如水,沉着回应道:“我们是来搭救你们的,出来吧。” “全副武装的来搭救我们?你们该不是想杀了我们吧!” 卢卡特无奈的摇摇头,心中轻叹一声,继而振声喝道:“不想活那就算了!” “走!我们回去吧!”他转首对着士兵们喊道。 话音刚落。 “等等!” 只听“哗啦”一声,从黑暗的岩群中走出无数黑漆漆的身影,为首者手持火枪,面色阴沉的看向卢卡特,正是费德里希。 “把话说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焱国人的舰队就在海上,怎么搭救我们?” 卢卡特看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火枪,皱眉道:“拿枪对着我干什么?” “想知道什么情况,就坐下来听我好好说。” 费德里希憋着满腔怒火,眯着眼冷冷道:“你们现在的样子,像是已经投敌,成了焱国人的帮凶!” 这话让卢卡特脸色一变,目光骤然凌厉起来:“什么帮凶,是我们说服了焱国人!” “我们冒着巨大风险,前去和焱国人见了面,在我们的调解下,焱国人表示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他们不会再对你们做任何事,你们现在是安全的!” 此话一出,费德里希明显一愣,他紧皱着眉头道:“焱国人这么好说话?” “上次在南海他们可是.......” 话未说尽,卢卡特斥声打断:“那是过去的事!” “焱国人并非是蛮不讲理的,至少这次,他们就决定饶过你们。” 当这句话听入费德里希耳中,他瞬间血液沸腾,怒火熊熊燃起。 这些残暴的焱国人摧毁了自己的舰队,害的他们现在落到孤岛,成了一群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难民,现在这卢卡特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好像在帮他们说话。 费德里希简直要气炸胸膛,强烈的愤怒让他恨不得一枪崩了眼前的狗腿子,但升卢人手持火器,他们的战力明显要强出己方这些残兵一大截。 一旦与他们撕破脸,所带来的后果是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在求生的渴望下,费德里希的怒火逐渐消退,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着牙道: “他们.....真的这么说了?” 卢卡特冷声道:“有欺骗你们的必要吗?” “就连我们都能登岛,你以为他们就不能登岛了?” “要不是我们去和做了调解,你们要么是死在他们的炮火之下,要么是饿死在这荒岛上。” “难不成你们还想和焱国人继续打下去?” 卢卡特说出的这番言论,顿时让费德里希心中的那口气一下就泄了,他心中哀叹一声,垂头丧气的放下手中那杆无法开火的枪,带着士兵们走了出来。 至此,双方才正式的会面了。 看着费德里希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的模样,卢卡特心中竟萌生一丝爽快之意。 先前在航行的路上,费德里希可没少以各种方式挖苦,嘲讽甚至是侮辱自己与自己的国家,而现在他落得这样的下场,卢卡特顿时觉得格外痛快。 但他还是很有分寸的收敛住了神色,刚要开口,却见到费德里希身后走出个熟面孔。 “卢卡特,焱国人要怎么对待我们?”从费德里希身后走出的温斯顿沉着脸问道。 卢卡特不疾不徐的说:“你们现在的身份是战俘。” “战俘”这个词一冒出来,费德里希再度火冒三丈,然而这份怒火并未持续燃烧,因为他心知这是事实,于是怒火稍显消退,强烈的羞耻感席卷心头,他脸涨得通红,但怎么也无法出言反驳,更无力抗辩。 而在费德里希身旁的温斯顿却从这句话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不寻常的讯息。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低沉着嗓子问向卢卡特: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战俘。” “那么你们呢?” 他的这个疑问立刻让费德里希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于是他眉头跟着攥紧,脸色立刻变得严峻起来,也跟着问向卢卡特。 “什么意思?我们是战俘,难道你们不是?” 卢卡特本欲说我们当然不是,焱国皇帝可亲口说过,玫瑰舰队所有人都不会成为俘虏。 但想了想后,他并没有直接这样说,而是说道: “也是。” “哦,我还以为我们不一样。”温斯顿简单的回了一句,没有刨根问底,他垂首侧目,瞄了一眼费德里希,费德里希领会了这个眼神,于是也没有再多说,但脸色却愈发阴沉起来。 而卢卡特这时却皱眉道:“德尔塔联邦的人呢?为什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听到这话,费德里希沉着脸说:“管他们做什么?这帮杂碎现在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哼!” 卢卡特沉声道: “现在岛上所有人都是焱国的俘虏,焱国皇帝说了,等到各自国家派人来赎后,所有人都将得到释放。” “哥尔特人也是一样。” 待此话落下,费德里希浑身一震,他当即一把抓住卢卡特胳膊,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这....这是真的?!” “你确定?卢卡特!焱国人真的这么说了?!” 场间于此刻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卢卡特。 被无数双目光盯在脸上,卢卡特面无表情,一把将费德里希的手甩开,接着不咸不淡的说: “他们想杀你们,你们都活不过今晚。” “我现在和你们说的,就是焱国人转告给我的,所以说,你们还是能回国的。” 费德里希一下瞪大了眼,心中顿时狂喜,他情不自禁的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士兵们,周围的人们那憔悴的脸上此刻同样带着狂喜之色。 “我们....我们还能回国?!”一名士兵颤抖着说道。 “嗯。”卢卡特慢悠悠的回了声。 “太好了!!”几乎是瞬间,此地响起一片欢呼声。 连日来食不果腹,还要与哥尔特人时不时爆发战斗,士兵们过得生不如死,人人都近乎成了行尸走肉,然而现在得知还有回国的机会,求生的意志与回国的期望瞬间掩盖了所有糟糕情绪。 而这里的欢呼声,也逐渐被正往这边奔来的哥尔特人听到,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朝着西南海岸奔来。 第692章 决裂 下 而在欢呼声中,卢卡特摆了摆手,他继续说道: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接下来你们将继续留在这里,所需的物资我们会提供供给,直到你们的国家给予焱国满意的补偿,那么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当此话落下,欢呼声随之渐渐消退,士兵们意识到了更为现实的问题,他们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而费德里希此刻心中则开始为之愤愤不平。 之所以落到今日处境,全是因为焱国人所致,然而现在却说还需要给与焱国人补偿才能够回国,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羞辱。 但作为败者,费德里希也知道只能忍受这种羞辱。 这时一旁的温斯顿开口了,他沉着脸看向卢卡特:“那你们呢?” “我们?我们来提供你们的生存物资啊,这是焱国人要求我们做的事。” 闻言费德里希眉头一挑,道:“你们不用留在这座岛上?” 卢卡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答复,费德里希实在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说你们也是他们的俘虏吗?!” 他的逼问让卢卡特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快,他冷着脸说:“因为焱国人就是这样安排的。” 话音刚落,温斯顿看向费德里希说道:“玫瑰舰队并未参与战斗,他们没有给焱国人造成任何损害,所以焱国人优待了他们。” “是这样吧?”他转而看向卢卡特。 卢卡特眉头越皱越紧,没有应声。 而费德里希却在听到这话后心中怒火再度燃起,他紧紧捏住了拳头,知道这些升卢人是因为做了焱国人的狗腿子!所以他们能够毫发无损的回到珊瑚岛,他们这个样子哪里是什么俘虏,倒不如说是改换门庭,当了焱国人的手下! “费德里希,派你的手下去把哥尔特人找来,我需要统计岛上人数,以此给你们留下相对应的物资。”这时,卢卡特面无表情的看着费德里希说道。 费德里希脸色阴沉,闻言冷哼一声道:“找不到。” “我才不管他们的事!” “我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费德里希,希望你能明白。”卢卡特接着说道。 “耽误太多时间?干什么?你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当然,解决了你们的事之后,我们就需要回国了。”卢卡特平静的说道。 此话一出,费德里希既震惊又愤怒,他当即喝道: “回国?焱国人让你们就这样回国?!” “怎么了?不行吗?难道说我们也得像你们一样,只能留在这座岛上等人来救?”卢卡特眯着眼说。 费德里希摇了摇头,冷笑道:“那肯定不行啊,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可只能......” 话未说尽,卢卡特突然上前,而后猛地一脚踹在费德里希的胸口。 “嘭”的一声,费德里希重重摔在了人堆里。 他又惊又怒,但还未从地上爬起,卢卡特已经满面怒容的走到了眼前。 卢卡特手持刺剑,正对着他的咽喉,怒声道: “蠢货!直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 “要不是我们从中说和,你们将全部死在这里!” “你不为此感激就算了,现在还敢出言讽刺!” “蠢到了这个地步吗?!” 这一声怒喝之下,本还有些骚动的溃兵们立刻一片安静。 费德里希脸色红白交织,想发作怒气但先前才从心中滋生的求生希望却在这时压了过来,若是现在与卢卡特撕破脸,那离开珊瑚岛的希望将彻底消失。 衡量之下,费德里希终于是低下了头,在满腔耻辱中不情不愿的说道: “抱歉,卢卡特,我想你误会我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斯顿这时也上来打起了圆场:“好了,卢卡特,费德里希绝对没有讽刺你。” “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一同出航,却遭此惨败,如今你们玫瑰舰队是我们的唯一希望。” “这次救了我们,我们一定不会忘记的。” 卢卡特看都没看温斯顿一眼,只是冷着脸收起了剑。 从登岛之始,卢卡特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才命士兵们全副武装。 他知道焱国人对玫瑰舰队的饶恕,看似让自己的舰队没有付出丝毫代价,所有人与战舰都毫发无伤,仅仅只会损失一些备用物资。 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 玫瑰舰队作为联军的一份子,现在其他舰队都遭受重创,唯独玫瑰舰队毫发无伤,那么本就勾心斗角的其他舰队会怎么想? 而现在其余各国的人都是等待救援的战俘,玫瑰舰队却成为了自由人。 这悬殊的身份差别,一定会让一些人心中大为不满,因此即便自己给予他们援助,这些人恐怕也不会心存感激。 而现在所发生的事,无一例外的全部应验了卢卡特的心理预期。 焱国皇帝的宽恕,变相的让玫瑰舰队和焱国人站在了一起,但若是拒绝,只会让玫瑰舰队就此消失,这让卢卡特感到了无奈。 可当此刻费德里希趴在地上,卑贱的说出抱歉后,卢卡特却感觉格外痛快。 这个瞧不起自己国家的男人,以及他身边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撒日国副元帅,如今也不得不放低身姿,当一回弱者了。 那么,即便和焱国人站在一起,又怎么样呢?!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费德里希,冷冷道: “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 “明白了吗?” 费德里希在手下的搀扶中慢慢从地上爬起,他低垂着脸,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回答: “明白了。” “现在,去把哥尔特人给我找过来。”卢卡特接着说道。 “好。”费德里希忍气吞声,安排了一些手下去寻找哥尔特人。 “岛上的最高处在哪里?”卢卡特沉着脸问。 费德里希没有应声,一旁的温斯顿立刻说道:“在哥尔特人的盘据地。” “需要去哪里吗?” 卢卡特点了点头,接着环视一圈周围的人,一字一句说道:“焱国旗帜,将插在这座岛的最高处。” “珊瑚岛从现在开始,将隶属于焱国。” 第693章 无法破解的阴谋 卢卡特掷地有声的话语宛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一个俘虏的心中。 此刻,即便是情绪稳定的温斯顿也随之心中震动,强烈的屈辱感与愤怒感席卷而来,他难以自制的双手颤动,接着一把攥紧捏成拳头。 焱国人太蛮横了!竟然将这远在他们本土之外的珊瑚岛都划分为了他们的领地,那么可以猜测,从珊瑚岛到他们本土这段航程中的其他岛屿,极有可能也被焱国人插上了旗帜,成为了他们的岛屿。 而眼前的升卢人也太可恨,他们背弃盟约,选择了叛变投敌,现在竟成了焱国人的马前卒,在为他们办事! 温斯顿憋着满腔怒火,但却并未发作。 既然现在还有回国的机会,那么就绝对不能轻易的死在岛上,等回国之后,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升卢人! 无法击败焱国人,难道还不能将怒火宣泄在你升卢人身上吗?! 想到这里,温斯顿尽可能的平复着心绪。 而一旁的费德里希也同样心中倍感愤怒与屈辱,但这次他学聪明了,并未直接在卢卡特面前表现出来,只是闷不吭声的伫立在地。 可尽管他不说话,但卢卡特又怎会猜不到场上这些俘虏们在想什么,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这些俘虏们一个个阴沉着脸,明显是敢怒不敢言。 看着这些人的脸色,卢卡特脸色也变得冷冽起来。 他知道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但既然无法回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那就只能这么做了。 焱国的海军太强,强到只能按照他们的命令行事。 他沉着脸说道:“等会带我们去插上焱国旗帜。” “旗帜若是遭到任何损坏,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不想回国生变,就放聪明点。” 此话落下,温斯顿沉默着点了点头,卢卡特则面无表情的看向了费德里希。 费德里希闷声答应。 卢卡特这才微微颔首,转头对着麾下士兵道:“把那些食物暂且放在这,我们去哥尔特人的营地。” “费德里希,你来带路。” 费德里希这时自然不敢再拒绝,只得沉着脸充当了带路者。 而在片刻之后,在他们还未行进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正往这边赶来的哥尔特人。 一行人刚遭遇时,哥尔特如临大敌,险些与之发生冲突,但当卢卡特说明来意后,艾德曼便立刻让麾下士兵们放下了武器。 随后卢卡特将焱国人打算放他们回国的话给艾德曼重复了一遍,当听完卢卡特的话后,艾德曼冷峻的表情也肉眼可见的缓和了许多。 没有任何人会拒绝活着的希望,更何况还有这上千人的麾下士兵们,作为他们的长官,艾德曼知道既然有机会回国,那么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带着仅剩的这些士兵们回国。 可这份喜悦并没有长久的留存在他心中,他心中更多的是忧虑。 因为在出航之前冯帕伦就曾交代过,出航的联邦海军是为了击溃焱国的海防,这是联邦海外殖民地计划的第一步。 而紧随其后会有第二支舰队前来,那是陆战士兵们,通过防线溃败的焱国近海后,他们会与海军完成汇合,在年前与之一同登陆焱国,并占据焱国近海城市,在那里布置阵线,这便是最初定下的作战计划。 但经此役后,第一步的行动计划却已经彻底失败,海军不仅未能击溃焱国舰队,反而遭遇重创,除了查尔梅岛上的百艘战舰幸存外,几乎可以说丧失了所有海上战力。 那么在第一步行动计划失败的情况下,后面派来的陆战士兵们所面临的处境就极其糟糕了,光是想想后面来的这些人该何去何从,艾德曼就感到头昏脑涨。 他们要是在航行中与焱国舰队遭遇,那以焱国人的海军战力,一旦与之交战,第二舰队一定会全军覆没,毕竟第二支舰队是负责运输陆军过来的,论海上战力,甚至不如自己带来的这支舰队。 这该怎么办呢?按照他们的航行路线来说,迟早会途经珊瑚岛,焱国人也不知道是会选择回国,还是说要继续留在这里,亦或者沿着这条航线继续航行。 虽然现在焱国人是说战役结束了,把自己一行都当做了战俘,但他们若是得知后面还有来自联邦的舰队,可想而知这一定会激怒他们。 而到了那时....... 艾德曼愁眉不展,心中愈发烦躁。 能在这个时候去和焱国人坦白,以换得后面第二舰队的撤离吗? 不,绝不行! 一旦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坦白,那就是彻底暴露了意图,焱国人绝不会宽宏大量到当做无事发生,各回各国,他们反而会被彻底激怒,不仅会提前做好应战准备,还会将自己一行俘虏直接诛杀! 而第二舰队也将难以幸免,死在他们不擅长的海战上。 那么在不能向焱国人坦白的情况下,该如何通知第二舰队,让他们趁早撤离呢? 按照原先定下的计划来看,他们这时应该已经在航行的路上了,而自己却和士兵们被扣留在珊瑚岛,根本无法出岛,更无法传递任何情报出去。 事态紧迫刻不容缓,但眼下看来却好像是个死局。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第二舰队得到情报,让他们避免与焱国舰队的接触,安然回国呢...... 正当艾德曼冥思苦想之际,卢卡特却冷淡的说道: “我已经听说你们这段时间发生的冲突了。” “为了生存,自然难以避免争斗,但现在你们就不必这样了,清点好你们各自的人数汇报给我,我会从我们舰队的备用物资中分出供你们所有人使用五个月的生存物资。” “我们接下来会全速返航,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应该会在一个多月后回到莱昂大陆,而一回到莱昂大陆,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的国家,他们若是立刻筹备军舰出航来赎回你们,那么来到珊瑚岛也顶多只需要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物资很充足,你们只需在这里待几个月就行。” 话虽是这样说,但这却并非是卢卡特真心实意想做的事。 事实上要想让玫瑰舰队与国家尽可能的脱离这场战争,最好的方式是让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一个都不能留! 只要玫瑰舰队能安全回国,那么不论事后其他国家如何发难,至少自己还能以幸存者的身份讲述一个“最有利”的事实。 而若是这些人回国,那么从他们口中所讲述的,极有可能便是:‘升卢人临阵脱逃,导致己方惨败,并且升卢人还成为了焱国人的走狗,替他们办事!’ 卢卡特有理由相信面前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会这样说,因而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些隐患全部抹除,可要想在焱国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这些人却实在太冒险。 焱国人绝对是想看到他们回国的,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安排这些事,刻意将他们留在这座岛上。 所以这些人杀不了,也不能杀,一旦杀了,焱国人绝对会翻脸。 这是个无解的阴谋,卢卡特能想明白,但却无法破局,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明天和焱国皇帝的会面中,向他提出请求.... 而就在这时,艾德曼却突然道:“安置好了我们,你们会按照原定航线返航?” 卢卡特以为他和费德里希一样,因此也没给他好脸色,冷声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艾德曼眸光一闪,在卢卡特的话中抓到了送出情报的希望,他摇着头说:“当然没有。” 继而他走向卢卡特身旁,卢卡特一脸提防,艾德曼却低声说:“有件事想和卢卡特元帅聊聊。” 第694章 拉拢与结盟 一处僻静之地。 卢卡特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艾德曼: “你想说什么?” 艾德曼紧锁着眉头,沉思两息后缓缓道:“卢卡特元帅,焱国人打赢了这场海战,彻底展露了他们的海军战力。” “他们所拥有的那些战舰,老实说我们德尔塔联邦最先进的战舰也完全比不上,并且我想撒日国应该也不具备再在海上与他们交战的实力。” 卢卡特眉头一挑:“难道经过这场战役后,还有谁不知道吗?我还需要你来提醒?” 艾德曼摇摇头,说道:“不是提醒,只是想说残暴的焱国人在拥有这样强大的海军时,他们绝不会只想着守在自己的国土。” “这些人一定会带着舰队称霸海洋,进而威胁到你我的国家,这次他们口口声声说战争已经结束,显然是个谎言。” “而不论是把我们当做战俘,还是放你们回去,也绝不是仁慈,他们是有着更大的图谋。” 听到这话,卢卡特嘴角一抿,竟轻笑了一声。 “卢卡特元帅?”艾德曼不解。 卢卡特抿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话一出,艾德曼舒了口气,紧绷着的脸色也舒缓了不少,他接着说: “卢卡特元帅果然是个聪明人,没有被焱国人的假情假意给蒙蔽。” 卢卡特跟着说道:“当然,要不是现在焱国人占据优势,我们无力反击,我又怎么会投降呢,更别提答应他们那一个个无耻的要求了。”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我很无奈,但只能接受。”说着,他耸耸肩,轻叹了一声。 艾德曼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换做我处在您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 “焱国人的残暴本性早已经在上次表现了出来,并且这些家伙除了残暴之外,还非常狡诈,与他们接触,一定得小心。” “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卢卡特露出一脸认同的模样,回道: “艾德曼元帅,你果然和那些撒日人、匈利人不一样,我现在被迫听命焱国人是没办法的事,但我看他们却一点都不理解。” “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背地里肯定在骂我,哼。”说话之间,卢卡特抱起双臂,不快的冷哼了一声。 艾德曼跟着道:“撒日国强盛,在莱昂大陆做了多年的霸主,从来只有他们打赢战争,他们又输过几次,这些撒日人当然无法接受现在的俘虏身份,他们一向就是这样自大傲慢。” “至于那帮匈利人,只是一帮蠢货,没什么好说的。” 卢卡特颔首笑道:“艾德曼元帅这是把我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啊。” 艾德曼跟着也笑了一声。 而这时,卢卡特却突然话锋一转,道:“艾德曼元帅,你特意约我单独见面,想来也不只是为了说这些事吧?” 闻听此言,艾德曼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刚刚的对话他只是为了确认卢卡特与焱国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假若他们真的心甘情愿的成了焱国人的走狗,那么绝不能将第二舰队正在路上的消息给泄露出去。 但目前看来,卢卡特并不是个蠢人,这个年轻人也知道焱国人只是在利用他们而已,他们与焱国的关系并不紧密,就像他说的,现在他只是在被焱国人胁迫。 那么,这个时候就可以请他带出消息了。 念及此处,艾德曼低沉着嗓音道: “其实我有件事,想请卢卡特元帅帮忙。” 闻言卢卡特眉头一皱,沉声道: “艾德曼元帅,关于生存物资的问题,我想我已经足够大方,所以我不觉得你是在这方面请求我额外的帮忙。” “如今我们都受制于焱国人,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我们的处境。” “虽然相较而言我们比你们好一点,但只要焱国人出尔反尔,那么在今晚,我的舰队就会被他们给击沉。” “所以.....请你理解我的难处,我恐怕无法给你提供任何除了生存物资以外的帮助。” 当他的这番话落下,艾德曼反而将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很聪明,仅需几句话就能想到很多事。 而他的这份慎重与稳健,绝对是有利于自己的。 于是他轻笑一声道:“不,卢卡特元帅,绝不是你想的会危及到你玫瑰舰队的帮助。” “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 卢卡特皱眉道:“哦?什么事?” 到了此刻,艾德曼已经完全确认卢卡特可以相信,因此他也不再有所保留,直言道: “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还有第二舰队正在路上,他们本来将在我们获得胜利后直接登陆焱国。” 听到这,卢卡特一惊,而艾德曼看着他震惊的脸接着说道: “只是我们失败了,所以整个作战计划将全部推翻,但第二舰队正在路上,他们无法得知这里的事,因此他们一旦与焱国舰队遭遇,势必会引发新一轮的海战。” “我认为第二舰队无法击败焱国人,所以想请你在回航的路上遇到他们后,告诉他们关于焱国舰队的情报,同时转达我的话,让他们返航回国。” 说完这些,艾德曼看着卢卡特。 卢卡特依然是一脸惊讶的模样:“这.....这.....” 艾德曼紧接着说道:“焱国海军太强,这个敌人在今后一定会威胁到我们所有国家,所以在没有把握之前,绝不能再贸然与他们交战。” “而现在他们逼迫你当他们的.....手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升卢国在莱昂大陆无法立足。” “但不用担心,卢卡特元帅,我们德尔塔联邦,可以成为升卢国的盟友,提供一切有必要的帮助。” “您是聪明人,这一战结束后,应该已经看清那些人的嘴脸了。” 卢卡特慢慢的点了点头。 艾德曼又说:“那么这个小忙,您可以帮吗?在今后您的国家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德尔塔联邦一定会提供援助。” “我以一个军人的品格向您保证!”艾德曼一脸肃容。 卢卡特并没有犹豫,径直回道:“好,没问题!” “只是告知他们消息而已,并不会让我的舰队遭受任何危险。” “当然,若是向我提出请求的是费德里希那个蠢猪,我绝不会答应。” 艾德曼面露笑容:“那就多谢了。” 卢卡特笑着道:“不用客气,只是一件小事。” “我还是能分得清该帮谁、该信任谁的。” 第695章 保密 卢卡特的肯定答复让艾德曼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他心想,这终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第一舰队已经遭遇重创,但保下第二舰队便是及时止损,等他们安全返航回国,便可带去关于焱国人的最新情报。 心里正这么想着,卢卡特又说道:“艾德曼元帅,帮你带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我想你得拿出一件信物给我,不然到时候我与你们的第二舰队总指挥见了面,他可能会怀疑我的话有没有真实性。” 经他这么一说,艾德曼立刻点了点头,含笑说:“卢卡特元帅考虑得果然周到。” 说罢,他伸手在衣领中掏了掏,将挂在脖颈上的一串怀表给取了出来,待打开表盖后,艾德曼从中拿出一枚黄金戒指。 接着,他将着那枚镌刻艾德曼名字的黄金戒指递向了卢卡特,口中跟着说道: “卢卡特元帅,这是大帝赐予我的金戒,只我一人独有,第二舰队的总指挥是陆军大将夏利扬元帅,您与他见面后,只要拿出这枚金戒便足够了。” “他会完全信任您。” 卢卡特接过金戒,在手中摩挲了几下,说道:“好,我会把你的话全部转达给这位夏利扬元帅的。” 艾德曼含笑点头,又说道:“有了您的帮助,相信他们能顺利返航。” “当然,我们不会让您白帮忙,这份情谊我们将铭记在心,若是您的国家在今后需要帮助,我们一定会提供援助,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您国家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闻言卢卡特却轻叹了一声:“艾德曼元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国家与匈利国之间的关系一向不太好。” “虽然这些年我们之间并未发生明面上的冲突,但匈利人对我们的敌视却从未消退过,经历上次南海之战后更是变本加厉。” “而这场战役结束,这些无耻的匈利人一定要把失败的责任往我们身上推。” “这些该死的家伙......” 艾德曼立刻道:“您不用担心。” “只要匈利人敢于对您国家发难,您只需通知我们一声,大帝必定会为您国家出声。” “我们哥尔特人想来是有债必偿,有恩必还!” “我先前就听闻在费尼大陆,匈利国就侵占了本属于你们的领土,这些家伙太狂妄了。” 卢卡特眸光一闪:“哦,你们也知道这事?” 艾德曼点头道:“知道一些。” “撒日国占据着费尼大陆最好最大的一片土地,又是以领袖的身份自居,然而他们却不过问这件事,无视了匈利人的无耻行径,让您的国家蒙受了损失。” “他们的旁观,我想或许是因为匈利人在背地里和做了些事吧......” 卢卡特无奈的摇摇头,道:“有可能吧。” “总之等回国后,等待我的必然是来自各方的问责,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艾德曼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而卢卡特这时却话锋一转道:“对了艾德曼元帅,这次你们过来的第二舰队上,除了有大量的士兵外,应该还有很多陆战用的武器吧?” 艾德曼想也没想便径直回道:“当然。” “本来的作战计划是让他们登陆焱国后,迅速占领焱国近海各大城市,建立阵线,以为后续来的军队提供营地。” “但现在.....”艾德曼一摊手,叹息了一声。 而待他说完,卢卡特沉声道:“还有机会的。” “虽然暂时我们无法在海上击败焱国人,但只要我们也能够研发出新式武器,那我相信接下来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倾斜到我们这边来。” 不得不说卢卡特的话让处于困顿中的艾德曼精神振作了不少,闻言他当即表示道:“那是肯定的。” “我们不会一直输下去!” “等着吧,在今后我们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艾德曼一脸厉色的说道。 卢卡特嘴角微抿,点了点头,表达了赞同。 艾德曼随后又郑重的说道:“卢卡特元帅,为了保险起见,我和您说的这些话,还请您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即便是您的心腹,最好也不要透露。” “您知道的,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说让焱国人知道.......” 艾德曼一脸肃容,接着说:“那将会成为降临在我们德尔塔联邦头上的一场灾难。” 闻听此言,卢卡特面色一正,拍着胸脯保证道:“好。” “我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 “尽管放心,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让你们顺利度过难关的。” —— 与此同时,已返回营地的费德里希也正与温斯顿在进行一番密谈。 “看到了吧?温斯顿。” “那些升卢人要是仅仅投降倒算了,但你看看他们现在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帮婊子养的!”费德里希铁青着脸,低声喝骂不止。 温斯顿倒是脸色好得多,他面无表情的颔首道:“虽然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是在被焱国人胁迫。” “但我看卢卡特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还很享受这个过程。”温斯顿揉了揉鼻子,接着又冷冷补充一句: “确实是婊子养的。” 费德里希接话道: “哼!这帮该死的家伙,现在仗着给焱国人做事,骨头都硬了不少,竟然敢如此羞辱我们。” “这份耻辱我记住了!焱国人与升卢人.....呵。”他一脸狠厉的冷笑了一声。 温斯顿冷淡道:“暂时不要想那么多了。” “现在我们都有回去的机会,最要紧的事是安全回国。” 听到回国这件事,温斯顿突然意识到一个可大可小的问题。 他看向面色如常的温斯顿,踌躇半响后缓缓道:“温斯顿元帅,之前我.....” 话未说尽,温斯顿摆了摆手:“费德里希,战役已经结束,我们现在是同样的处境。” “为了更好的生存,等到我们的国家派人来接回我们,我想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需要团结一致,不能与哥尔特人发生任何冲突,要和平相处。”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只需总结这次失败的教训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费德里希脸色缓和了下来,赔笑道:“那当然!” “婊子养的。”而这时,温斯顿突然喃喃出声。 费德里希眉头一皱,温斯顿却接着说道: “这帮升卢人......确实该死。” 费德里希这才反应过来,附和道:“确实!等回国后,一定要找他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温斯顿没有再开口,而是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看向了腰间的佩剑。 · 第696章 泄密 直到次日早上,潮水涨到最高点时,卢卡特才带着士兵们离开了珊瑚岛。 这一次他们并未带来足够的物资,只是为了通知岛上的人,因此接下来他们还要不断的利用小艇多次派送物资上岛,而目前岛上的三派人马已经处于短暂的和平期了。 卢卡特在回到玫瑰舰队后并未休息,而是等到上午时分后便立刻向同在海上的焱国舰队发出了请求,希望面见他们的皇帝。 焱兵们在传达过后,卢卡特乘坐小艇再次登上了定海号。 与上次来定海号不同,卢卡特这次踏上甲板后并没有太紧张,他昂首阔步,走得四平八稳,也不再低垂着头,反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舰船。 很快,他便在甲板上见到了秦泽。 “拜见陛下。”卢卡特并未忘记礼节,纳头便拜。 “嗯,起来吧。”秦泽端坐椅中,淡淡道。 “多谢陛下。”卢卡特缓缓起了身。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秦泽见卢卡特双眼中布满血丝,知道他应是在岛上彻夜未眠,随即不紧不慢的问道。 “已经将陛下的话全部转达给了岛上的人,也安排好了他们的生存问题。”卢卡特回道。 秦泽微微颔首,随口道:“那些人是什么态度,有感谢我吗?” 这个问题实在尖锐,卢卡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而秦泽却眉头一皱,接着道:“嗯?” 卢卡特脸色一沉,决定如实回答: “好像.....没有。”说罢,他小心的看着秦泽的脸色。 但怎料秦泽却嘴角一扬,面色轻松的说道:“这帮家伙,即便当了战俘,那也是心里不服气啊。” 卢卡特沉声道:“他们会服气的。” 秦泽微微颔首:“无所谓,我并不在乎。” “解决了这件事,你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要返航了吧?定好时间了吗?什么时候回去?” 卢卡特摇了摇头:“应该还要耽搁一段时间。” 秦泽眉头一皱,继而笑道:“哦?我以为你很着急回国呢。” 卢卡特一脸凝重的说道: “是这样的。” “陛下,昨晚我登岛后,从哥尔特人的指挥官艾德曼口中得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秦泽盯视着卢卡特的脸。 卢卡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沉声说:“德尔塔联邦此次被您击败的舰队是他们的第一舰队。” “而他们的第二舰队,正在航行的路上。” 闻听此言,秦泽眉头一挑,摸了摸鼻子。 “第二舰队?” “是的,陛下,是艾德曼亲口所说的,他们的作战计划是以第一舰队击溃您的海军,而第二舰队随后跟上,与之一同攻入港口,完成登陆作战,再快速攻陷焱国近海城市,占城为营,设立阵线好进行持续作战。”卢卡特看着秦泽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们怎么知道第一舰队能击败我的海军呢?”秦泽面无表情的问道。 卢卡特回答说:“哥尔特人的作战方式就是如此,一向胆大迅猛,他们在近些年横扫了整个萨利斯诺大陆,国内有大量可供作战的士兵。” “所以他们底气很足,相信在第一舰队与联军的共同作战下,能够一举击溃您的海军,所以冯帕伦才急不可耐的让第二舰队前来完成登陆,好更快的占据焱国领地。” 秦泽往后一仰,靠在了椅中,看着卢卡特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没有乱说吧?” 卢卡特立刻摇头,同时从怀中掏出那枚金戒道:“这是艾德曼给我的信物,我并未说半句假话。”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艾德曼押过来拷问,我可以与他对质。” 看着那枚金戒,秦泽沉思了几息,而后摇了摇头:“不用。” “你没有欺骗我的必要,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卢卡特点了点头,“是的,陛下。” 秦泽嘴角一咧,看着他突然笑道:“不过,说起来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啊。” “呵呵,德尔塔联邦这是吃定了我的国家,竟然一次派出了两支舰队。” “嗯.....还真不能轻视了他们。” 闻言卢卡特说道:“陛下,据艾德曼所说,他们的第二舰队其主要组成部分并不是海军,舰队中大部分都是陆军,装载着大量陆战武器。” “威胁度应该不算太高。” 秦泽微微颔首,没有应声。 见秦泽似乎并没有特别愤怒,卢卡特反倒是踌躇了起来,他本以为秦泽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异常愤怒,从而大发雷霆,杀了岛上的歌尔特人。 但现在看来,他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这位焱国皇帝,究竟在想什么呢? 正当他沉思之时,秦泽突然说道: “虽然德尔塔联邦的第二舰队并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即便我不知道这个情报也没什么关系。” “但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们就在路上,那对我们来说,就能做出更好的部署与准备。” “你做的很好,卢卡特。” “看来我没有把你们当做和那些人一样的战俘是正确的。” 此话一出,卢卡特受宠若惊,连忙表示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事。” 秦泽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你们该做的事。” “这是额外的帮助。” “好了卢卡特,你回去吧,至于岛上的人,还是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去为他们提供援助。” “等你做完了这件事,你们的舰队只需返航回莱昂大陆。” “至于萨利斯诺大陆,你们就不用去报信给那冯帕伦了。” 卢卡特心中一跳,他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那他们怎么来赎回这些岛上的哥尔特人呢?” “你说呢?”走到卢卡特身旁的秦泽看着他笑说。 卢卡特明白了,他当即点头道:“是,陛下!” “那我们就不去萨利斯诺大陆了。” “不过陛下您要是以后去萨利斯诺大陆,我这里倒有一份非常细致的航海图。” “您若是需要,我马上回去给您送来。” 秦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笑容已然消失不见,他沉着脸道: “好。” “拿给我。” “是,陛下!”卢卡特答应一声,心中却想到: ‘这下歌尔特人是真的要完了。’ 第697章 悉数奉还 正当卢卡特心中遐想之际,秦泽突然沉着脸问道: “那个叫艾德曼的男人交信物给你,又和你说了这么隐秘的作战计划,是有所目的吧?” 卢卡特心中一紧,心想果然遮掩不过去,不过倒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反正现在都已经在帮焱国人做事了,那还是坦诚些更好。 若是引得他们猜忌,那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念及此处,卢卡特收敛神色,沉声回道: “是的,陛下。” “艾德曼知道您的舰队不可战胜,因此试图拉拢我,让我在返航途中遇到他们的第二舰队后,将他的话转达给第二舰队的总指挥夏利扬,艾德曼想让第二舰队返航回国,以避免带来更多的战损。” 听到这,秦泽微微颔首。 卢卡特眼珠一转,接着又说道:“艾德曼说会记住这次失败的教训,待回国后积蓄力量,等到建造出更好的战舰后,他们会卷土重来。” 此话落下,秦泽看向卢卡特,审视着他的表情:“哦?你没有添油加醋吧?” 卢卡特面色肃穆,摇头道:“丝毫没有,陛下。” “从他们急不可耐的安排第二舰队前往您的国家,可见他们的图谋之大。” “要知道就连撒日国,那也没做到这个地步。” 秦泽面无表情道:“你能确定撒日国没有派另外一支舰队在路上吗?” 卢卡特摇摇头:“目前是没有的。” “先前在撒日国的近海罗曼群岛上我们曾开过一次重要的会议,那时克莱门托并未说过他们还有后续军队。” “伊莎贝拉那个女人定下的战略是击溃您的国家海上力量,彻底摧毁海防线。” “等到您的海上力量被彻底击溃后,他们想什么时候派来舰队就什么时候来,且不论来多少都很简单。” 听到此处,秦泽双眼微眯,轻笑了一声。 “很不错的战略方针。” “她考虑得很周全。” 面对秦泽对伊莎贝拉的“赞扬”,卢卡特脑门渗出了一滴冷汗。 秦泽摆手道:“好了,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你可以回去了。” 卢卡特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但走了两步后他却停了下来。 他转过了身,看向了秦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的?”秦泽抱着手臂淡淡道。 “陛下.....其实....” “要说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秦泽皱眉。 卢卡特赶紧说道: “是,陛下。” “其实等我们回国后,恐怕会遭到撒日国与匈利国的敌视,毕竟我们现在.....”卢卡特挠挠头,接着低声道: “是在帮您办事。” 秦泽下巴微抬,冷淡道: “然后呢?” 卢卡特踌躇道:“希望陛下能够.....” 话未说尽,秦泽打断道:“我放你们回去,已经是对你们网开一面。” “当然了,你也确实正在帮我们做事,但这只是一种交换。” “你想寻求帮助,那该拿出同等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卢卡特怎会不明白,想靠上焱国这个庞然大物,绝不是说几句话,给几张航海图就够的。 但同时,这又是一场豪赌,在当今之局势下,究竟是哪一方才是真正的霸主,他不能下错赌注。 于是在沉思后,他躬身道:“是,陛下,我明白了。” “那我先回去了,航海图随后给您送来。”卢卡特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秦泽走向舰首甲板,遥看向了汪洋大海,口中跟着喃喃道: “想摧毁我们的海防是吗.....” “那就.....悉数奉还吧,伊莎贝拉....” —— “希望一切顺利。” 莱昂大陆,撒日国香舍尔宫内。 端坐于椅中的伊莎贝拉看着面前的海军上将多尔芬说道。 身躯挺拔,金发碧眼的多尔芬面含和煦笑容,接话道:“那是当然的,陛下,克莱门托绝对能够击溃焱国海军。” “您在这个时候派出陆军绝对是合适的时机,詹姆士在与克莱门托完成汇合后,今年之前我们就能够在焱国组建起我们的阵线。”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存着一丝忧虑。 自从上次得知德尔塔联邦派出了第二舰队后,伊莎贝拉在考虑一番后于国会中问询了其他大臣的意见,最后他们一致认为也该派出陆军前去焱国才对。 毕竟焱国海军没理由在这次四国舰队的联军中得胜,他们一定会被击败,而既然德尔塔联邦都已经部署了登陆作战的行动,那么撒日国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慢他们一步。 焱国这片沃土,这块全新的殖民地,必然该像先前攻略费尼大陆一样,由撒日国取得最大利益。 也正因此,在会议中,当所有人的意见统一后,伊莎贝拉任命了陆军少将詹姆士为此次出航的陆军指挥官。 但伊莎贝拉为了保险起见,又抽调了【独角兽舰队】来为之护航,与先前派出的两只舰队相比,独角兽舰队的编制就要小得多,只有一百多艘战舰,但这绝对是足够的。 伊莎贝拉也不认为焱国海军能顶住联军的攻势,独角兽舰队此次只是充当陆军运输舰的护航员,在运输舰抵达焱国后,独角兽舰队将会和珍珠舰队驻留在焱国近海,而曙光舰队将会返航回国。 而这次出航的运输舰则有三百艘,都是大型运输舰,其中有半数以上的战舰都配备了五百名陆战士兵,另外一百多艘战舰则满载着武器弹药。 这绝对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派去的陆军指挥官詹姆士少将是近几年陆军中快速崛起的新星,之前在攻略费尼大陆时,他就屡建战功。 但尽管这次的安排非常周全,但伊莎贝拉却依然心存忧虑。 忧虑的原因来自于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建立在联军能够彻底摧毁焱国海防线上,假若第一道步骤出现了问题,那么将影响后面的一系列举措。 伊莎贝拉隐隐觉得这次的决定似乎有些莽撞,但德尔塔联邦都已经去这么做了,若慢了他们一步,后面在焱国领地的争夺中又要落入下风。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毕竟他们已经出航,念及此处,伊莎贝拉看向多尔芬道: “接下来我们的重心将会放在焱国。” “在费尼大陆的猎鹰舰队可以回来了,他们有着丰富的海外殖民地作战经验,让他们回国休整几个月,明年初他们需要去焱国,换一支新编舰队去费尼大陆替代他们。” 多尔芬收敛笑容,答应道:“是,陛下。” “另外皇家舰队要做好本土的防卫工作,在我们对焱国发兵的时候,要小心塔旗国会不会有所动作。” “是,陛下!有我多尔芬在,皇家舰队一定会守护好我们的领海!”多尔芬昂首挺胸道。 第698章 请战 “元帅?您真要这么做?” 玫瑰舰队,闪电号上,莱托一脸震惊的看着卢卡特,身边的其余军官此刻也个个面带震惊之色,他们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卢卡特。 卢卡特缓缓点头,沉声说: “是的,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这么做。” 莱托连连摇头,道:“可我们本来的敌人是焱国人,但现在因为形势所迫,我们不得不屈从于他们,这是没办法的事。” “可我们又有什么必要....去迎战德尔塔联邦的第二舰队呢?” 从定海号上回来后,卢卡特便派遣手下送去了航海图,而之后,他便立刻召集了舰队上的军官们,告诉了他们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他要带领玫瑰舰队,击败正在航行路上的德尔塔联邦第二舰队! 这个想法一经说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而此刻莱托更是完全不理解,他脸色一沉,接着说道: “元帅,该不是那焱国皇帝逼迫的?” 卢卡特摇摇头,道:“没有,他没有逼迫,也没有威胁我做这件事。” “事实上我把德尔塔联邦的作战计划告诉他之后,他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但我知道接下来他肯定会带着舰队去萨利斯诺大陆。” “他不会放过哥尔特人的。” 此话一出,莱托更是不解,忙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去和德尔塔联邦去打就好了呀!” “我们有什么必要掺和呢?这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焱国人放过了我们,我们不是他的目标,而德尔塔联邦的敌人只有焱国人,他们想去占领焱国领地,彼此之间肯定要打得火热,我们顾好自己就行。” “这不对吗?”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元帅,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场战争中幸免。” “您也看到了其他舰队的惨状,我们毫发无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焱国人......至少放过了我们。” “那么我们在这个时候就该脱离战争,不管这些事才对。” “元帅,您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不太理智.......” 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卢卡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各位,这场战争结束了吗?” 莱托皱眉道:“元帅,玻尔海战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呀,焱国人全面获胜,除了我们之外,其余国家的人不是死在海上就是成为了俘虏,这难道不是结束吗?” 卢卡特面容凝重,摇头道:“不,这场战争并没有结束,这只是个开端。” “战争何时结束,只看焱国想做到什么地步。” “并且,这是一场全面战争,烈度极高,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当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世界各国的话语权将全部重置。”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众人脸色也越发凝重起来。 卢卡特环视一圈,接着沉声说道:“我有理由相信,焱国将会成为这场战争的最后获胜者!” “他们将会全面超越撒日国,德尔塔联邦以及其他国家,成为新一任的霸主级国家。” “这.....”莱托犹豫了起来:“目前他们的海军确实很厉害,但.....但这还不至于说....” 话未说尽,卢卡特打断道: “不会错的!我相信我的判断力!” “不得不说我们很幸运,不....不是幸运,是做出了明智的判断,在上次南海之战中没有和焱国人交手。” “让他们对我们没有产生太多的敌意,而这次也是一样,虽然岛上那些家伙们都认为我们的投降不光彩,但那又怎么样?” “知道焱国人很强,还要去和他们打吗?那不是蠢货嘛。” “哼,那些匈利人心里面肯定已经把我们当做了焱国人的仆从,呵,可那又怎样,总好比当他们的敌人要好得多!” 说到这,卢卡特昂首挺胸,振声道: “要做仆从,就做最强国家的仆从!” 卢卡特仿佛在做着什么宣誓一般,众人听的一脸震撼。 而紧接着,卢卡特又说道: “傲慢的撒日国靠不住了,他们还沉浸在昔日荣光中!” “德尔塔联邦尽管靠战争崛起,有着强悍的军力,最近几年在快速成长,但现在他们和焱国之间关系恶劣,他们的野心已经完全被焱国人知道了,所以他们接下来必定会遭到焱国人的重击!” “他们肯定要玩完了!” 见卢卡特说的如此笃定,莱托摇头道:“元帅,这...这未必吧,虽然这次他们的舰队被彻底击败,但要知道德尔塔联邦最强的军队在他们的本土,他们的陆军那可是远近闻名的.....”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卢卡特一甩胳膊,一脸昂然的说道: “那么,焱国人的陆军,你们有谁见到了吗?!” 人皆摇头。 直到今天为止,连焱国的土地都没上去过,哪里能见到他们的陆军呢。 卢卡特则一脸深沉的说道: “海上他们就有着如此可怕的铁甲战舰,那么在陆地上他们有什么.......” “我都不敢想象!” 听他这么一说,莱托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其余军官们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紧张之色。 “各位,得认清现在的局势啊,这焱国.....将来可不得了,而现在正是这场全面战争的开端,要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搞不清方向,那么到了后面,我想我们会非常艰难。”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表示来。” “而来自德尔塔联邦的第二舰队,便是我们现在最应该击败的目标。”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有人反对吗?可以举手示意,没关系的。”卢卡特抱着双臂,目光深沉的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短暂的沉默后,莱托当即挺胸道:“还是那句话,元帅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前几次您的决定都是正确的,这次应该也不会错。” 其余人随即也跟着表示了认可。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被卢卡特的这番说辞给震慑住了。 见无人反对,卢卡特振臂一呼:“来!派小艇,我要立刻去焱国战舰!” “去请战!” 第699章 诈骗 查尔梅岛。 驻留在此的德尔塔联邦百艘战舰依然还在此地,海面上有多艘战舰正在巡视,而临时指挥官潘姆此刻正在岛上看着士兵们列队操练。 然而潘姆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士兵身上,他抱着双臂,脸上愁眉不展,身旁跟着的几位军官也同样如此。 直到今日为止,他们依然没有得到关于主舰队的任何消息,而联军在离开查尔梅岛后也再未传递回任何消息。 一前一后离去的他们仿佛将查尔梅岛上的人给遗忘了,而这种“遗忘”绝对是不正常的,即便笃信着主舰队与联军的战力,但迟迟等不到消息还是让潘姆不由得产生了糟糕的联想。 “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恐怕是真的出了意外情况。”这时,一名陆军中尉沉着脸说道。 话音刚落,一旁的海军少尉看着潘姆道:“长官,按理来说在联军与我们的主舰队汇合后,司令应该会遣军舰回来通知我们才对,可是却没有,难道说他们已经和焱国舰队正式交手了?这段时间一直在交战中?” 潘姆摇摇头,皱眉道: “如果真的在交战,但司令他们却派不出军舰回来,那么必然战况极为焦灼,焱国舰队战力不弱,同样有一支大型舰队,我们的舰队抽不开身,正在全力与焱国人鏖战。”他揉了揉眉心。 潘姆左右为难,事实上他现在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军官们互相看了看,都是愁眉不展,而那名海军少尉则踌躇着说道:“只是一味等待,完全不知道前线战事情况也没用.....” “要么派出军舰去更远的地方探查,要么.....” 他沉默了一息,接着才说道:“.....就当做前线溃败,我们直接返航回去。” 话音刚落,潘姆盯着他道:“虽然这次出了状况,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再等等,等到这个月中旬,如果还是没有得不到任何消息,我们再列队出航。”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做错不如不做。” “也许过两天就有前方的战舰回来了。”潘姆将目光从那名少尉的脸上移开,看向了其他人。 “也许吧....”军官们无奈的说。 —— 海上。 “元帅,按照您的计划,离查尔梅岛只有不到三天的航程了,我们是不是该停止航行了?” 已经离开珊瑚岛,正在海上航行的玫瑰舰队闪电号上,莱托对着卢卡特说道。 卢克特一脸肃容,闻言冷冷道:“嗯,差不多了,等到天黑,就通知舰队停止行进。” “哥尔特人的舰队还驻留在查尔梅岛.......” 莱托面色一沉:“击败他们!” 卢卡特微微颔首:“拿下查尔梅岛,等焱国人来。” 莱托答应一声,思绪却逐渐飘回了数天前。 几天前,当卢卡特从定海号上回来后,便正式向他们说明了要击败德尔塔联邦第二舰队的计划,卢卡特的请战得到了焱国皇帝的首肯。 之后,在将物资送到珊瑚岛后,玫瑰舰队便开始了返航,第一站便是朝着查尔梅岛航行。 而如今,莱托再度看向卢卡特,问道: “元帅,焱国人要在珊瑚岛停留多久?” 卢卡特摸了摸下巴,淡淡道:“我哪知道,焱国皇帝怎么会向我透露他们的行动计划呢。” “他只说让我们取得查尔梅岛的控制权,尽快将所有哥尔特人解决掉。” “不过这倒是能看出焱国舰队应该不会留在珊瑚岛太久,他们大概率会在我们之后就要出航来查尔梅岛。” “很显然,焱国皇帝知道查尔梅岛的重要性,他一定是要利用查尔梅岛做一些事。” 莱托皱眉道:“做什么?” 卢卡特沉思道:“查尔梅岛不像珊瑚岛,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岛上资源也很丰富,并且还是焱国到莱昂大陆以及萨利斯诺大陆的中段。” “真要说起来.......查尔梅岛可以当成一个中转枢纽。” “焱国舰队的战力很强,但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战舰数量并不多,这些天我有仔细观察过,他们的战舰数量只有不到六百艘。” 莱托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之前他们与联军打了一场海战,应该也有战损。” 卢卡特却摇了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我们毕竟不是那场战役的亲历者。” “但我想焱国应该不止这些战舰,德尔塔联邦都能够派第二舰队出来,那焱国当然也会有第二支舰队。” “说不定.....焱国人不继续航行,就是在等着他们的支援力量。” 说到这,卢卡特看向海平面,沉声道: “还是别想太多他们的事,以后就知道了。” “现在把我们要做的事做好就行,晚上的时候,按照原定计划,让罗伯茨带二十艘战舰继续向查尔梅岛航行。” “把哥尔特人带离查尔梅岛,不给他们在岛上陆战的机会。”卢卡特一脸冷峻。 —— 三天后,查尔梅岛。 临近傍晚时分,正当潘姆以为今天又要平平无奇的度过时,查尔梅岛近海的巡船却传来了急报。 他们在海上看到了返回的军舰! 这个消息让潘姆立刻振奋了起来,而随后巡船上的列兵们确认了军舰的身份,那是飘扬着升卢国国旗的玫瑰舰队军舰,不过他们的军舰仅有二十余艘。 得知那是玫瑰舰队的军舰后,潘姆心中的惊喜顿时消散不少,他本以为那是艾德曼派来的联邦军舰。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迫切希望知道前线消息。 随后,升卢国军舰缓缓来到了查尔梅岛,在停泊好后,潘姆迫不及待的在码头见到了升卢人。 —— “终于见到你们了。”一下船,升卢国海军中尉罗伯茨便皱着眉头看着潘姆。 潘姆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升卢人,在察觉到他的脸色并不大好后,潘姆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传来消息,我们的舰队现在在哪里?他们怎么样了?”潘姆急不可耐的连续问道。 罗伯茨摘下帽子,对着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你们的舰队.....” “现在情况很糟糕。” 此话一出,不论是潘姆,还是在场的其他哥尔特人都是心中都“咯噔”一声悬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几乎是同时,一群人都急声追问了起来。 “那说起来,可就长了......”罗伯茨拍了拍手中的帽子,深深的看了潘姆一眼。 第700章 首战 “什么?!怎么会这样!” 当罗伯茨讲述完前线战况后,潘姆大惊失色。 最坏的状况竟然真的发生了,司令他们竟然中了焱国舰队的伏击,遭遇了重创! 罗伯茨看着面色惨白的潘姆摇了摇头。 “总之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们的舰队在与焱国人的交战中落入了下风,被迫选择前去珊瑚岛躲避焱国人的追击,幸好我们及时赶到,与焱国人打了一场小规模的海战,焱国人选择了撤离。” “我们本想在海水涨潮后前去珊瑚岛救援,但焱国人却开始组织进攻,他们的骚扰让我们的营救行动受到了阻碍,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你们的冒进导致了这次的失败,大型战舰几乎都在海战中被损坏,还有不少战舰因为触礁搁浅在了珊瑚岛。” “他们急需等待救援。” 听到这话,潘姆已是心乱如麻。 果然,先前那支来到查尔梅岛的焱国舰队果然只是幌子,他们是诱饵,艾德曼司令竟然真的上钩了。 而罗伯茨看着潘姆又说道: “我们的任务是要解决焱国人,只有一举击溃焱国舰队,珊瑚岛上的人才能得到救援,因此我们的卢卡特元帅分出一支编队,让我来查尔梅岛通知你们这个消息。” “这几天想来我们的进攻应该会取得成效,焱国人只要败退肯定会逃回他们的本土,我们还需要乘胜追击,所以岛上那些人,就交给你们自己人去营救吧。” “听明白了吗?”罗伯茨面色凝重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哥尔特人。 潘姆心慌意乱,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一名联邦海军中尉却突然皱眉道: “你们至少也该登岛带一些我们的人回来才对!难道连这个都做不到吗?!” 闻听此言,罗伯茨眉头一皱,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他盯着那名中尉冷冷道:“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在说谎,还是责怪我们营救不利?” “如果你觉得我在说谎,那没关系,你们可以不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等!等几年都没关系!” 中尉脸色冷峻,沉默着一言不发。 而罗伯茨则接着厉声道: “如果你是在认为我们营救不利,那就太可笑了!你们舰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们擅作主张,鲁莽行事,要是等到我们来到这里进行汇合就不会出现这个结果!” “我们来告知你们这个消息,已经很有道义了,难道还要让我们在海战中分出兵力去岛上营救,然后把你们的人一个个的都给安全的送回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击溃焱国海防,这才是重点!” 随着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话,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潘姆脸色苍白,话也说得有气无力: “我知道了。” “这.....唉。”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罗伯茨脸色稍缓,说道: “话我已经带到,前线的战事还没结束,你们的人也还在岛上等待救援,珊瑚岛是什么环境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航前去营救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说罢,罗伯茨径直转身,带着士兵们就要离开。 “等等!” 正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罗伯茨手腕一抖,额头渗出了一滴冷汗。 但他还是转过了身:“怎么了?” 潘姆脸色沮丧,道:“总之......还是多谢你们来通知我们这个消息。” 罗伯茨看了一眼潘姆,又看向他身边的这些人,接着缓缓道: “没事,不用客气。” 他不再多言,带着士兵们朝着军舰而去。 而身后的潘姆则沉声道:“不能耽搁了,所有人都做好准备,我们今晚就出航!” 罗伯茨停下了脚步,他又转过了身: “今晚你们就要出发?” “是的,今晚就出发,这件事刻不容缓,不能浪费时间。” 罗伯茨点了点头,道: “那行,我们今晚也出发吧。” “来给你们带路。” “那再好不过了。”潘姆当即说道。 罗伯茨没有再开口,他带着士兵们径直离开。 于是,当天夜里,查尔梅岛上的所有联邦士兵们都登上了船,而后在升卢国军舰的带领下驶离了查尔梅岛。 —— 转眼之间,两天半后。 中午时分,潘姆站在舰首甲板上看着前方海洋,视野中的升卢国军舰航行得很快,在这两天半的航行中,他们甚至已经逐渐拉开了距离。 能看得出升卢人想迫切回到前线,而潘姆心中也着急,他担心在这段时间内前线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但不论如何,这次远征焱国的计划看来是要失败了,在营救回珊瑚岛上的人后只能选择返航。 正当他沉思之际,瞭望塔上突然传来列兵的大喊声: “中校!有支大型舰队在前面!” “嗯?”潘姆眉头一皱,拿起了望镜。 果然,遥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黑点。 “有不少军舰啊,是哪国的舰队回来了?” 潘姆不认为那是焱国舰队,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于是他继续带着舰队朝前航行,而一段时间过后,随着视野逐渐变得清晰,他也认清了那支舰队的身份。 那同样是升卢国的军舰,是完整的玫瑰舰队。 “他们.....全部回来了?”潘姆感到了诧异。 “不是说前线战事还没结束吗?难道这几天的时间,联军已经获胜?可为什么只有玫瑰舰队回来,其他国家的舰队呢?” 在犹疑不定中,潘姆见到罗伯茨带领的那些军舰快速汇入了玫瑰舰队的编制中。 而紧跟着,玫瑰舰队开始变向,那以“品”字型的行进队伍分散开。 “这是......”手拿望镜的潘姆眯着眼喃喃自语了起来。 而紧接着,他猛地拿开望镜,同时嘴中一声急迫的大喊: “纵向战列线!!!” 玫瑰舰队正在调整的纵向战列线,正是作战的讯号。 几乎是瞬间,潘姆汗流浃背,脸色也一下变得通红,大脑在瞬间变得空白。 “中校!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这时,身旁的列兵惊慌的喊了起来。 —— 对面,玫瑰舰队后方的闪电号上。 卢卡特手拿望镜看着前方的海面,口中轻叹了一声: “唉,谁能想到呢。” “我们这次出航,即将打响的战役,竟然是对哥尔特人发起的。” 叹息过后,他放下望镜,接着大喝一声: “把炮弹射出去!将他们全部击沉!” 第701章 海上要塞 面对已列成作战阵型的玫瑰舰队,潘姆根本来不及深思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升卢人的敌视,当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带着舰队立刻转向逃离。 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己方根本无法与玫瑰舰队进行正面交战,而一旦落入他们的战列线内,势必全军溃败。 紧迫的局势让他急忙大喊了起来: “快!立刻调整风帆,转舵撤离!” 紧急转向的撤离号角声骤然响起,联邦士兵们人人惊慌失措,水手们手忙脚乱的调整风帆,舵手们忙着转舵,军舰以弧形角度转向往后撤离。 而在对面,玫瑰舰队则是拉满风帆,全速航行笔直冲来,作为准备更充分的一方,今日的这场海战早已经在卢卡特的脑海中规划了多次。 玫瑰舰队虽然无法与焱国舰队一战,但要对付残存的百艘联邦军舰绝对是有着碾压的实力。 闪电号上,昂首挺胸的卢卡特嘴角一歪,眼中露出了一副睥睨万物的气势。 在他眼中,匆匆转向的联邦舰队此刻想逃也逃不了,己方已形成的战列线前列是二级战舰,中段则是体型更大火力更猛的一级战舰。 之所以选择将二级战舰布置在最前列,是因为卢卡特知道哥尔特人绝不敢接战,他们一定会仓皇逃窜,因此这场海战将以追击战的方式打响。 二级战舰尽管火力略微逊色于一级战舰,但航速最快,足以追到联邦军舰的最前方,这能避免联邦军舰逃离,而位于中段的二级战舰则可以火力全开,以压倒性的炮击击沉他们! “呜!” 号声响彻云霄,风帆早已经拉满,就连风向也有利于玫瑰舰队,战列线上的军舰快速逼近了联邦舰队。 而此刻的联邦舰队还未彻底完成转向,沉重的运输舰此时变成了阻碍,潘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故而他下令让麾下的二十艘中型战舰直接在转向中利用船舷对逼近的玫瑰舰队发动炮击。 虽然潘姆知道这起不了太大作用,但只要能拖慢玫瑰舰队前进的速度便好。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远远低估了玫瑰舰队的航速。 此前从罗曼群岛出发时,玫瑰舰队总是落后于撒日国与匈利国的舰队,但那全都是卢卡特意为之,他刻意营造玫瑰舰队靠不住的假象,以此避免在日后的作战中被撒日人充当先锋。 而现在由他主动发起的海战,卢卡特丝毫没有保留,此刻的玫瑰舰队犹如拉满的弓弦,只等取敌首级。 “轰轰轰!” 二十艘联邦军舰射出的炮弹在空中坠落,但取得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没有任何一发炮弹射中玫瑰舰队,射出的炮弹无一例外,全部坠入海底,甚至离玫瑰舰队还有着不少的距离。 在海上行进过程中射出的第一轮炮击精准度都比较低,除了提高攻击密度外,几乎难以攻击到目标,只有在第一轮炮击测距后,第二轮炮击的精准度才会提高一截,但现在玫瑰舰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不过片刻之间,玫瑰舰队摆出的战列线已经将联邦舰队囊括在内。 他们位于联邦舰队两侧,布满火炮的船舷正对向联邦军舰,随着一声声“发射!”的口令。 “轰轰轰!” 不计其数的炮弹呼啸着飞向联邦舰队,虽然精度也不高,但只要数量够多,那么怎么射都能中。 正如此刻,仅有百余艘军舰,且大部分都是运输舰的联邦舰队在炮击中完全无力抵抗。 到了此刻他们也知道逃不掉了,因而也在发起反击,但一来没有阵型,二来数量上差距过大,所做的一切反击就犹如以卵击石。 而玫瑰舰队这边则是一刻不停的发射炮弹,在一轮轮的炮击中,联邦舰队损失惨重,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十几艘军舰在炮击中被击毁。 船上运载的陆战士兵们如同下饺子般往海水中跳去,他们没有投降的机会,落水就等同于死亡,若是在查尔梅岛附近发起的海战,那么或许他们还能够冲向海岛,以此避免全军覆没的结局,然而卢卡特特意将他们诱骗到此处,就是为了将他们全部歼灭。 这是一场近乎于碾压的战斗。 玫瑰舰队没有手软,炮击无情的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傍晚时分炮击才逐渐停止。 夕阳映照的海平面上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船只残骸不计其数,然而还有不少联邦士兵抱着残骸漂流在海面上。 卢卡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副场景,冷冷道: “清剿残兵,一个都不能放过。” 随之,玫瑰舰队中的小型战舰开始清理战场,舰上的士兵们端着火枪,朝着那些残兵们开始射击。 打扫战场的事交给了这些小型战舰,而卢卡特则直接带着舰队朝着查尔梅岛而去,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需要尽快抵达并占据查尔梅岛。 而同在这一天,停留在珊瑚岛附近海域的秦泽也下达了出航的命令,不过舰队并没有使用蒸汽动力,而是用风帆航行。 秦泽并不急着赶到查尔梅岛,因为他知道升卢人会把这座岛屿亲自送入手中。 这些天停留在珊瑚岛海域积攒了不少积分,届时这些积分都将会花费在查尔梅岛上,查尔梅岛确实很重要,秦泽打算将那里打造成焱国在海外的第一座军事要塞。 而有了第一座军事要塞必然要有第二座第三座,一个大胆的计划正逐渐在他脑海中形成。 为了护卫国土,以地势而行可建造万里长城,而在海上,当一座座岛屿被建造成军事要塞,那么串联起来,自然也能取得同样成效。 无论是萨利斯诺大陆上的德尔塔联邦,还是莱昂大陆上的撒日国,甚至是那利加大陆上的塔旗国,在岛链形成后,皆能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威慑力。 想到这里,正在看着海上夕阳的秦泽嘴角微抿。 “说起来,老张还以为我在带着舰队远洋军演,威慑那些列国豪强。” “等岛链形成,列国在其之下尽皆臣服,我焱人可纵横海内外之际,得带他也出来见见世面才是......” 轻笑一声,秦泽转身回到了船舱。 第702章 占据查尔梅岛 查尔梅岛。 岸上搭起的木棚内,卢卡特松松垮垮的躺在长椅中,享受着凉爽的海洋季风。 而在码头处,迎风而立的旗帜正在随风飘扬,当然,这不是升卢国的旗帜,而是焱国旗帜。 在那日击败联邦舰队后,卢卡特便带着玫瑰舰队在三天后抵达了查尔梅岛,岛上已经没有人了,但还剩下一些德尔塔联邦所遗留的物资,虽然并不多。 而在抵达查尔梅岛后,卢卡特便命舰队停泊在了这里,他知道接下来继续按照返航路线走一定会在某一天遇到联邦第二舰队。 届时将又是一场海战,联邦第二舰队的战力当然要强得多,虽然艾德曼说他们是运输舰,是负责运送士兵与武器的,但作为一支大型舰队,自然也会有护航的战列舰。 因此接下来的战斗绝不能掉以轻心,故而战前的休整就显得格外重要了,正是此因他才悠闲的留在了查尔梅岛,打算好好休整休整,待调整好状态后,再继续出航。 而不知不觉间,他在岛上停留了接近十天的时间。 “元帅,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这时,跟随在卢卡特身旁的莱托说道。 “这么着急干什么?”卢卡特眼睛都没睁开,意兴阑珊的说着。 “可是第二舰队正在航行的路上,我们还需要去击败他们。” “那又怎么样?焱国人都不急,你急什么?击败了他们,我们就要立刻回国了,而一回国会发生那些糟糕的事,难道你想不到?”卢卡特睁开眼看向了莱托。 莱托皱着眉头:“我知道。” “恐怕不好向他们交代,无论是撒日国还是匈利国.....就连我们的大帝那里,想必也会.....” 话未说尽,卢卡特摆手打断道: “所以说啊,我们现在能够依仗的,只有焱国人。” “上次的海战你也看到了,对付数量远少于我们的联邦舰队,我们都需要打一个下午的时间。” “甚至还受到了一些战损。” “而我们没参与的那场玻尔海战,焱国人却硬生生将撒日国与匈利国的舰队给完全击溃,多么可怕的力量啊。” 说到这里,卢卡特从椅中坐起,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的那些铁甲舰,实在强得可怕,这样的海上力量几乎能摧毁一切,我们的风帆战舰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要是我们也能拥有那种铁甲舰就好了....”卢卡特咬住手指,低声呢喃了起来。 “那么莱昂大陆的海域就该由我们升卢国来统治了。” 闻听此言,莱托向前一步,凑到卢卡特身旁道:“能从焱国人那里买几艘回去模仿着铸造吗?” 此话一出,卢卡特情不自禁的翻了个白眼:“你在做梦。” “这是他们最厉害的东西,怎么可能分享给别人。” 莱托轻叹了一声。 卢卡特这时却低声道:“不过要是我们的关系更好一点,等到他们拥有了更好的军舰,....也许会把淘汰的军舰卖给我们也说不定.....” 二人正说着,但海岸边却传来士兵们的呼喊声: “焱国舰队出现在了海上,他们朝着查尔梅岛来了!!” 卢卡特心中一紧,急忙从椅中站起,大喝一声道: “来!列队迎接!” —— 看着这座陌生的岛屿,踏入陆地的秦泽满意的点了点头。 航海图中标注查尔梅岛是座丰饶的岛屿,果然不假,除却丰饶许多之外,岛屿面积也比珊瑚岛要大得多,起码是珊瑚岛的好几倍。 若是不充当军用,那么当座度假的岛屿也实在不错。 而眼前这些人..... 秦泽看向面前站的笔直,列队齐整的升卢人。 接着,整齐划一的喊声骤然而起:“恭迎陛下莅临查尔梅岛!” 秦泽摸了摸下巴,心想都说这异国外邦疏于礼节,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不有模有样的嘛,丝毫不比金陵的百姓们差啊。 他微微颔首,缓缓道:“嗯,岛上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他国的人吗?” 卢卡特昂首挺胸,振声回答道: “没有了,陛下!” “残余的哥尔特人我们已经在几天前送他们全部下了海!” 秦泽背着手,不急不慢的说道: “嗯,我看到他们的军舰残骸了。” “有些可惜,那些军舰要是能缴获,那也不错啊。” 此话一出,卢卡特脸色一红,道:“陛下,那些战舰上的人大部分都是联邦陆军,他们的陆军还是比较能打的。” “要是在查尔梅岛和他们打陆战,我们得付出不小代价。” 秦泽淡淡的“哦”了一声,一边往岛上走去一边道:“他们的陆军这么让你忌惮吗?” 卢卡特跟着道:“是的,哥尔特人善于陆战,几乎是逢战必胜,而且打得格外迅猛,所以这些哥尔特人才统治了萨利斯诺大陆。” “据艾德曼所说,他们的第二舰队上的陆军更是精锐,所带的陆战火炮数量也很多,若是登陆到您的国家,恐怕会造成不小的破坏。” 说到这,卢卡特嘴角一勾,道: “不过幸好,他们没这个机会。” 秦泽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道:“那么,你说你要替我们阻击德尔塔联邦的第二舰队。” “想好什么时候去阻击他们了吗?” 卢卡特急忙收敛笑容,道:“上一场战斗结束没多久,我正在让士兵们休整,但也够了,如果陛下没有别的安排,我原定明天就出发!” 闻言秦泽嘴角微抿,道:“那还真是赶巧了。” 卢卡特面色不变,点头道:“确实。” 秦泽突然伸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办法阻击他们的同时缴获他们的军舰与船上的大量武器吗?” 卢卡特一愣,沉思片刻后道: “这....这恐怕很难。” “哥尔特人可不是那种轻易投降的人,我们舰队对他们的唯一优势是在海上,除非他们来到陆地,那才能完好的缴获他们的武器与军舰。” “可那样的话.....”卢卡特挠挠头,脸色踌躇了起来。 秦泽微微颔首,放下手继续往前走去,口中跟着道: “无妨,来看看哥尔特人的陆战实力如何。” 第703章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十月末。 出航已经接近一个月的联邦第二舰队按部就班的沿着既定航线行驶在海上,这近乎是一年最好的季节,海上既没有风暴也不会太冷,吹来的风都是凉爽宜人的,独特的海洋气候让寒冷来得比较晚,等到十二月份才会进入冬季。 而那时正是他们即将登陆焱国陆地的时节,为此出航的这七百余艘军舰上都已经准备好了冬季保暖的衣物,足以应对寒冷进行冬日作战。 此刻,其主舰【钢骨号】上,第二舰队总指挥夏利扬正遥看海面,连日来的海上航行已让他无比期待登陆之日,陆军出身的他还是首次去执行远洋征途,与在海上相比,去陆地进行作战他的信心要大得多,第二舰队上装载了大量枪炮,其弹药储备更是多到了不计其数的地步。 不过相较于这些武器,舰船上所乘的这些列兵们才是夏利扬最大的信心来源,这是联邦首次部署海外殖民地,其重要性凌驾于国内所有事之上,故而此次出征的人无一不是精兵强将,火枪手们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神射手,炮手们也全都是老兵。 所有人都具备着优秀的战斗素养,不论在登陆后面对焱国怎样的地理环境,多少兵马,夏利扬都有理由相信麾下这支部队能够迅猛的击败他们,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攻下焱国南境的所有沿海地区。 当然,要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第一舰队能够肃清焱国海域,为其提供登陆条件。 而从第一舰队出发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了四个月的时间,那么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这会儿他们必定已经抵达焱国,并完成了讨伐焱国海军的战役。 这应该是不会错的,绝不可能会有失利的可能性,夏利扬正这么想着,但目光随意在海上一瞥之间,却看到了一片模糊的黑点。 而这时参谋长汉弗莱正从上层甲板小跑了过来: “长官,有舰队沿着这条航线回来了。” 夏利扬微微颔首,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四个多月的时间了,有舰队返航不足为奇。” “等距离近一些看看是哪国的舰队,是什么样的航行队列。” “是,长官。”汉弗莱答应一声。 一段时间过后,随着距离缩短,视野也愈发清晰,汉弗莱放下手中的望镜道: “长官,是升卢国的旗帜,是他们的舰队。” 夏利扬还在手持望镜看着,闻言道:“嗯,军舰数量不少,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异常,应该是正常的返航。” 汉弗莱接话道:“正常返航的话,那就是与焱国的海战已经结束了,升卢人......为什么不留在焱国海域?” 夏利扬一脸淡然,道:“谁知道菲古思是怎么安排的呢,也许是回去换另一支舰队执行后续的焱国本土作战吧,这一支舰队应该是以海军为主,可能不适合执行陆战。” 说到这,他嘴角微扬,继而道:“这就是大帝的高明之处了。” “在别的国家需要换兵种执行后续作战的时候,我们联邦却可以完美的衔接上海军,等我们抵达焱国本土,正好接管战事。” “战争,本来就是该打的迅猛,让敌人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碾过他们的尸体。” 汉弗莱点了点头,道:“长官,不过我想需要和这支舰队接触下,探听清楚前线战况。” 夏利扬对此表示了赞同:“嗯,目前只看到升卢国的舰队回来,如果后面没有撒日国与匈利国的舰队出现,那么他们这两国的人应该已经和我们的第一舰队一起登陆了。” 说到这,他轻笑了一声。 “大帝说莱昂大陆上以撒日国为首,国力雄厚到邻邦的升卢与匈利两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而这两国之间,升卢国又要比匈利国逊色些,他们的皇帝菲古思更是个软弱无能完全没有主见的人,伊莎贝拉可以随意指使他,现在这些升卢人作为最先返航的人,刚好印证了他们的能力仅限于此。” “等到焱国殖民地计划顺利完成,我想费尼大陆的领土要重新划分了,升卢人该把他们占据的领地让给我们。” 听到这话,汉弗莱也轻笑了一声,道:“那得在几年后了。” “焱国土地辽阔,人也不会少,要彻底占领需要不少精力。” 夏利扬眸光冷峻,冷声道:“在我们的闪电攻势下,我相信不用一年半的时间,便能将那里全部攻下。” “他们终将,和我们大陆那些孱弱的抵抗者一样,成为供我们驱使的奴隶。” “是,长官!” 第二舰队依旧保持着稳定的航速朝前航行,半个多时辰后,对向驶来的玫瑰舰队主动让开了航线,以错开的形势缓缓驶来,而第二舰队在夏利扬的命令下也减缓了航速。 见玫瑰舰队毫无异状,夏利扬也没有多想,打出了接洽旗号,玫瑰舰队不久后表示了同意,随之,在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后,护航军舰主动向着玫瑰舰队靠拢了过去,开始与之接洽。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与之接洽的军舰返回到了第二舰队的编制中,而玫瑰舰队则继续向前航行,与第二舰队错开继续返航。 “怎么样?升卢人怎么说?” 【钢骨号】上,夏利扬看着前去接洽的护航军舰少校道。 少校面带喜色,回道:“长官,正如我们的计划那样,一切如常。” “对焱国的围剿战取得了全面胜利,焱国海防线已被全面摧毁,击沉了有七八百艘焱国军舰,其中我们第一舰队还俘虏了三百余艘焱国军舰。” 说到这,他嘴角一抿:“升卢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因为这一战我们第一舰队立下了首功,也取得了最大的成果。” 闻听此言,夏利扬脸上也跟着露出喜色,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汉弗莱。 而少校则接着说道:“升卢人说焱国海防被全面击溃后,联军就立刻进行了登陆作战,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后攻下了焱国南港,南港丢失后,焱国人将阵线往内陆开始撤离。” “也就是这个时候,升卢人返航了。” “升卢人说的就这么多,全部都是我们预先设想的,果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话音落下,夏利扬大笑道:“当然不可能会出现意外。” “在四个国家组建舰队进行联合攻击的情况下,区区一个焱国怎么可能阻挡得了!” “这股力量如果是奔着撒日国去,那么撒日国我想都要头疼。” 这句玩笑让在场的几位军官都轻笑了起来,听到这个消息后,现在的他们浑身舒畅,表情也都格外轻松。 夏利扬接着说:“南海之战,焱国人凭借地利条件,又使了花招,这才赢了一次。” “但这样的胜利能够重新复制一次吗?” “你看,在我们动了真格后,他们便被打得全线溃败,海防荡然无存,甚至连港口都给丢了,完全没有阻挡之力。” 汉弗莱笑着说:“现在他们撤去内陆,在我们抵达后,更加难以阻挡。” 夏利扬颔首道:“那是当然的了。” “我可以作一个大胆的预想。”他微眯双眼,接着振声道: “明年三月份之前,我们就能打到他们的国都!俘虏他们的皇帝!” “哈哈哈哈。”笑声一阵阵响起,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第704章 陆军 笑声中,夏利扬摸着下巴看向少校道: “对了,升卢人说了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返航吗?” 少校收敛笑容,摇了摇头:“我问了,但他们的元帅并没说。” “不过很显然,他很吃惊我们的舰队会在这个时候来,脸色从始至终都不太好看,虽然他在掩饰,但能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此话一出,夏利扬哈哈大笑: “那就对了!” “因为在焱国本土作战,需要的就不再是海军,而是陆军,他们升卢国看来是准备在冬季结束后再派来陆军支援。” “而我们已经先一步支援来了,那么接下来这段时间在焱国土地上,我们能攻占更多土地,他要是高兴,那就不对劲了!” “哈哈哈。” 所有人又跟着笑了起来。 夏利扬看着已经错开,逐渐远去的升卢国舰队,接着笑说: “一来一回,焱国土地的归属,可就和他们没多大关系了。” “好了,既然前线战事一切顺利,那么我们也可以放下心来了,接下来只要继续航行,准备踏上焱国土地就好。” 说罢他扭头看向参谋长汉弗莱:“下一个坐标点是哪里?” “是查尔梅岛,那是座很美丽的岛。”汉弗莱笑着答道。 —— “元帅,他们走远了。” 闪电号上,莱托托着下巴看着后方渐行渐远的第二舰队。 闻言卢卡特扭过了身,跟着道:“航行的还挺快,是走远了。”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转向呢?”莱托问道。 卢卡特抱着双臂,依旧在看着海面,淡淡道:“虽然走的远了,但还不够远。” “等到彻底看不见他们,我们再转向,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堵住他们的后路就好。” 莱托答应一声,接着感慨道:“焱国人胆子真大啊,竟然敢在离本土这么远的查尔梅岛做陆军演习。” 闻听此言,卢卡特沉声道:“他们这是在为接下来要进行的陆上作战进行提前准备呢。” “虽然焱国皇帝不说,但我想他八成在接下来要去萨利斯诺大陆,这次与哥尔特人的陆军进行小规模作战,恰好能拿来练手。” “不过这样也好,能让我们减少战损,如果真的要由我们来单独与第二舰队交战,我们也得付出不小代价。” 此话一出,莱托皱眉道:“是的,艾德曼透露的情报有些不严不实。” “眼下看来,这支第二舰队确实实力雄厚啊,护卫舰看着都有不少,那些运输舰体量也实在惊人,比我国的一级战舰还要大一点,真不知道这些船上都装载着多少士兵与武器。” “即便是与他们发起海战,这些运输舰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摧毁,若是被他们拉近距离,进行船上厮杀,我们的死伤恐怕很严重。” “真是可怕啊.....话说回来,要是这股力量能顺利完成登陆....” 刚说到这,卢卡特撇嘴道:“有焱国人可怕?” 莱托摇了摇头:“如果说哥尔特是恶狼,那么焱国人更像是雄狮,这帮凶狠的狼群这次要遭遇狮群的围杀了。” 卢卡特接话道:“我们也要配合好,要是在围杀中放跑了一些人,那可就让焱国人不高兴了。” 莱托点头答应:“是,元帅。” “不过在我们走的那天看来,焱国还没有支援而来的舰队,他们不是海军吗?” “那谁知道呢?也许在我们走后,他们的支援军队就来了吧,而他们的陆上战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我想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了。” “先前你说这第二舰队登陆焱国会怎么样,莱托,我想你该换过来想,焱国陆军登陆德尔塔联邦会怎样才对。” 莱托面色凝重,“将是一场灾难。” 卢卡特点点头:“没错,哥尔特人以陆战兵种著称,冯帕伦更是有着在不到半年时间内连攻十几座城市的辉煌战绩,但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可是一支钢铁军队....” —— 与此同时,另一片海域内。 撒日国派出的第二支舰队也在沿着通往焱国的航线中航行着。 领头的军舰是【独角兽号】,同是大型战舰,与曙光号的船体构造有所不同的是,独角兽号在船艏位置上装载着一个庞大的铁制冲撞角,在过往的战役中,它就曾撞断过数艘敌军船舷,有着辉煌的战绩。 而如今,在独角兽号以及麾下护卫舰的带领下,位于舰队内侧的数百艘大型运输舰正安全的航行着,运输舰上乘坐的是撒日国第二远征军的列兵们。 第二远征军其前身为皇家装甲骑士团,列兵们都配备有一匹良马,全身制防护盔甲,火器,以及冷兵器,在陆上作战时往往一名士兵都能轻易击杀十几名非正规军。 而此次远洋作战,自然无法给他们配备良马,但即便是这样,这仍是一支具备强大战力的军队,统率他们的指挥官是陆军少将詹姆士,这是个满身荣誉的男人。 此刻,舰船之上,詹姆士正在开日常例会。 “那帮哥尔特人已经赶在了我们前面,尽管我们已经全速航行,但目前看来还是不能追上他们。” “但没关系,我们不会落后他们太多,等抵达前线后,我们需要立刻夺下焱国近海城市,那些曾经杀了我们同胞的焱国人,我们要将他们全部击毙!” “第一战就要打得漂亮!须得以彻底的碾压来教训他们,后续我们的攻势才能越来越顺利!” “是,长官!”台下的军官们个个神色振奋。 看着手下们个个精神饱满,丝毫没有因为长时间的航行而变得颓靡,詹姆士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如既往,他照例是拍了拍胸口,这让那些悬挂着的荣誉勋章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次远征,会让我们的荣誉再添一笔!” “各位!都期待着吧!” “是,长官!”人群发出狼嚎一般的兴奋声音。 眼见此状,詹姆士下巴微抬,嘴角一勾,忍不住轻哼了起来。 · 第705章 这就是伏击 几天后。 清晨时分,当那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终于出现岛屿的模糊轮廓时,站在钢骨号舰首甲板上的汉弗莱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放下了望镜,转头对着身旁的夏利扬说: “元帅,已经能看到查尔梅岛的影子了,看来不到中午我们就能途径查尔梅岛,到这里,我们的航程只剩下一半了。” 夏利扬抱着双臂,闻言扶了扶头顶的帽子,跟着点头道:“嗯。” “不过不能浪费时间,我们不需要上查尔梅岛,直接从它旁边绕过去,要尽快抵达焱国。” “是,元帅。”汉弗莱答应一声,第二舰队略微调整了方向,但仍旧是朝前而去。 而行进约莫一个时辰后,瞭望塔上的列兵却发来急讯。 “长官,我们的后方出现了舰队!” 当这道急讯传达到夏利扬耳中时,他颇为惊讶,随后立刻追问是何方舰队。 而列兵给的答复是看不清,距离非常遥远,仅仅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黑点,但毫无疑问那一定是一支舰队。 得到这个答复后,夏利扬第一反应是认为这或许是来自于撒日国的舰队。 毕竟先前出航途径撒日国领海时,夏利扬就看到了他们的军舰,那么毫无疑问第二舰队的出动也被他们尽收眼底,因此撒日国派出舰队来也不足为奇,他们同样想在焱国夺下更多的领地,这符合他们的做派。 “应该是撒日国的舰队吧?元帅。”这时,汉弗莱也这么问道。 夏利扬面色如常,答道: “除了他们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国家,匈利国的动作不可能比撒日国还快,而升卢国....那更不可能。” “他们几天前才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回去,绝不可能在这个又回来。” “嗯...不过他们航行的速度倒是很快啊,按理来说出航比我们晚,不该在这个时候追上来才对。”夏利扬眉头微皱。 汉弗莱也皱起了眉头,道:“我们的军舰都是满载的,或许撒日国的军舰并没有沉。” 夏利扬微微颔首:“可能是吧,不用理会他们。” “我们的目标是尽快登陆焱国,他们来就来了,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同一战线上的人。” 汉弗莱附和道:“是,元帅。”他拿起望镜再度看向前方,经过一个时辰的航行,原先只能看到模糊轮廓的查尔梅岛如今清晰了不少。 “确实是座庞大的岛屿啊,若是查尔梅岛在我们国家的近海,足以打造成海军军事基地,可惜就是离得太远,输送物资太不方便了。”汉弗莱感叹了一声。 闻听此言,夏利扬抿嘴道:“放心,都会有的。” “等我们在焱国建立根据地后,大帝还会加派援军过来,不过那要在明年了,那时查尔梅岛将会成为中转站。” “好好看看这座岛屿吧,今后,它会为我们所有的。”夏利扬眼中精光四射。 舰队依旧有条不紊的朝着前方航行,当然,在此期间针对后方舰队的监视也在同步进行着,但随着时间推移,后方的舰队却并未缩短距离,他们依然只是一片模糊的黑影,这就让夏利扬感到奇怪了。 “他们是降低航速了吗?”夏利扬疑惑道。 汉弗莱皱着眉头,心中也是同样的疑虑:“可他们突然出现在我们后方,说明他们航速并不慢,为什么不追上来呢。”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但无论如何第二舰队距离前方的查尔梅岛是越来越近了。 由于夏利扬并没有打算在查尔梅岛停留,故而此刻第二舰队是以错开岛屿的方向向前行驶的,也就是朝着偏西南方向而行。 又航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岛屿的轮廓越发清晰,也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异状。 手持望镜的汉弗莱眉头紧锁,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岛屿。 “岛上有建筑物.....那是.....碉堡吗?” 映入其眼帘的是一座座以石块垒砌而成的简陋堡垒轮廓,甚至还能看见炮台,如此场景让汉弗莱一脸疑惑。 夏利扬也同样如此,他所了解到的查尔梅岛庞大壮观,岛上资源丰富,是通往焱国这条航线中最大的一座岛屿,但就是因为距离各国太远,导致无法利用起来,此前从未听闻撒日国有在上面有建立堡垒之内的人工造物,充其量只在东面,南面,北面有简单筑造的码头以供船只停泊。 “什么时候建造的?难道是他们这次来的时候建造的?”夏利扬一脸疑惑。 “要上去看看吗?元帅。”汉弗莱问道。 “不用,按照原定计划,直接去焱国就好。”夏利扬放下望镜,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没必要浪费时间停靠在查尔梅岛。 “嗯?”突然,手持望镜的汉弗莱惊叫一声。 “这是?” “怎么了?”夏利扬拿起手中望镜,再度往前看了过去。 下一瞬,他瞳孔一缩,脸上一片惊色。 在舰队的左前方,也就是查尔梅岛的西北方向海域,竟然出现数艘军舰。 这些军舰出现的极为突然,先前完全没看到。 “元帅!这些军舰.....是从查尔梅岛背面驶出来的,他们怎么会突然......”汉弗莱敏锐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不是突然,他们是藏在查尔梅岛背面,岛上的人看到我们靠近后,才让这些军舰驶出来的,他们.....看样子是特地藏在那里等着我们来啊。”夏利扬惊讶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而仅仅是二人说话间,从查尔梅岛背面驶出来的军舰数量已开始成倍增长! “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看这架势,实在不太像友军。”夏利扬脸色愈发凝重,而紧接着,他立即下令道: “做好敌袭准备!” 虽然警报声已经拉起,但事实上那莫名出现的军舰距离第二舰队还很遥远,可这种“突然”,夏利扬判断出绝不是正常状况。 若是友军,那他们绝不会藏在岛屿背面,更不会突然蜂拥而出,唯一会这么做的人,只可能是来历不明的敌军。 “元帅,情况有些不对啊。” “这些军舰.....还有这个数量....”看着越来越多的军舰从岛屿背面航向西北方向海域,接着又以一个弧形的方向朝己方冲来,汉弗莱脑门上冒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水。 “怎么这么像是伏击呢。”汉弗莱愈发紧张起来,嘴中喃喃道。 “不是像!这就是伏击!”夏利扬沉着脸,接着道:“这个距离下,我们转向恐怕还没完成,他们就要冲过来了。” 也就在这时,随着头一批航来的敌舰距离缩短,瞭望塔上的列兵在惊慌中给出了紧急讯号。 “那不是联军中任何一个国家的军舰!” 不是联军,那么答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这支突然出现的舰队,来自焱国! 夏利扬头皮一阵发麻,他猛然意识到先前从返航的升卢人那里得知的情报,恐怕都是假的。 这是一个精心编织,诱骗自己踏入陷阱的巨大谎言! 第706章 落网之鱼 联邦第二舰队后方海域内。 “拉满风帆!全速航行!” “缩短距离后拉长阵线,一字排开,就算他们撞过来,也给我挡在前面!不要让任何一艘敌舰逃离!” 一直尾随的玫瑰舰队在这时做出了新的战术安排,卢卡特面色冷峻,沉着的下达了命令,在前几天与第二舰队错开后,他们并未返航回国,而是在不久后便调转了方向,慢悠悠的跟在了第二舰队的后面。 而现在,第二舰队已经进入布下的陷阱中,玫瑰舰队所要做的便是堵死他们的后路,让此次出航的第二舰队所有军舰全部留在这片海上。 与之相对的是从查尔梅岛背面冲出来的焱国舰队,停留在查尔梅岛的这段时间,秦泽陆续兑换了更多的士兵,而后让他们开始着手改造查尔梅岛,与此同时,舰队就停泊在查尔梅岛的北面海域,联邦第二舰队是从南方而来,那么除非他们绕到查尔梅岛北面,不然绝对察觉不了舰队的存在。 正如此刻,当岛上的士兵们窥探到第二舰队出现后,时刻准备作战的舰队便快速做出了反应,它们像是狩猎的狼群一般蜂拥而出。 不过此战不同以往,这一战的目的是尽可能的缴获德尔塔联邦带来的军舰与武器,故而需要逼迫他们弃船登岛,再以查尔梅岛上新组建的全新陆军兵种将哥尔特人尽数歼灭,刚好就充当日后全面登陆萨利斯诺大陆的演习。 而在此刻,进入战斗状态的铁甲舰已然收起风帆,由蒸汽带来的动力源源不断的传递到船底螺旋桨上,海面下暗流涌动,强劲的动力驱动着庞大的钢铁战舰迅猛的朝前而去! 随之而生的是海面上的白烟滚滚,这些钢铁巨兽们此刻所展现的威势让对面的哥尔特人傻了眼。 夏利扬早已不复镇定,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军舰,此刻他已搞明白了一切。 所谓的焱国海防全面溃败,现如今看来恐怕是联军的全面溃败,不然怎么解释焱国人出现在这里,而联军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不对,还有那些升卢人,但他们....却是这场伏击的参与者! “元帅!跟在我们后面的舰队提速了!”这时,又有列兵慌张的汇报道。 夏利扬浑身一震,脸色“唰”一下全白了,一旁的汉弗莱脸色惊惶,也明白了过来,跟着道: “我们都想错了元帅!跟在我们后面的舰队,恐怕是升卢人!他们是在配合焱国人伏击我们!” 夏利扬怎会不知,但这时说什么都晚了。 前方焱国舰队来势汹汹,那些古怪的战舰航速实在太快,己方舰队完全来不及转向撤离,而即便顶着他们的炮火撤离,恐怕也会遭到后方的打击。 此情此景之下,夏利扬咬牙道: “他们准备充分,我们的战列舰数量也不够,一旦陷入包围,恐怕要全军覆没。” “只能撤离!” “让护航舰顶住焱国舰队,运输舰朝着后面冲!” 但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夏利扬还是低估了对面军舰杀来的速度。 在蒸汽动力的驱使下,铁甲舰所拥有的航速是超出夏利扬认知的,同样的,全面升级的火炮射程也是夏利扬完全预料不到的。 相隔依然遥远,但此刻却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击声! 轰轰轰! 焱军的第一轮海上炮击,朝着第二舰队射来了! “不是吧!开什么玩笑!在这个距离下就发起炮击?!”夏利扬一脸惊骇,脸上表情崩塌,整个人如遭重击。 转瞬之间,爆炸声开始从周边响起。 “嗡”的一声,如被爆破弹击中一般,夏利扬大脑瞬间空白,浑身都僵直了。 “是爆炸!元帅!他们的炮弹在爆炸!!”一旁的汉弗莱一脸恐惧的看着被炮弹击中的己方军舰。 虽然在这一轮炮击中被射中的军舰并不多,目前看来仅有十几艘的样子,但这些爆破弹的威力已然让汉弗莱感到了恐惧。 可以想象,等敌舰在测距完成射出数轮炮弹后,己方会遭到何等可怕的伤亡。 “元帅!”汉弗莱一把抓住夏利扬的胳膊大喊了起来。 夏利扬这才缓过神来,而汉弗莱则慌张的喊道:“元帅!我们舰队大部分都是运输舰,不具备海战的能力!” “这样打下去,我们就完了!” 夏利扬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今能够进行海战的那些护航舰正在排成战列线,而运输舰则被护卫在后方,可照这个情况打下去,等到护航舰被摧毁后,运输舰必然也要随之而亡。 而后方......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场伏击是两国联合的,后方的敌舰正在拉长阵线,目的很显然是要建立包围圈。 “该死!这帮混蛋!他们竟然投敌了!”夏利扬怒声喝骂了起来。 正这时,轰轰轰! 顷刻之间,第二轮炮击已然开始! 几乎是瞬间,一阵阵的爆破声几乎要轰破夏利扬的耳膜,与首轮炮击相比,这次炮击中弹的己方军舰明显多了不少。 汉弗莱大吼道: “元帅!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们距离查尔梅岛不远,让护航舰直接冲向前方的焱国舰队阻挡火力!让我们的大部队尝试登陆查尔梅岛!” “上了岛,我们才能......” 话未说尽,夏利扬怒吼道: “放屁!” “他们的军舰就是藏在查尔梅岛背面的,你也看到查尔梅岛上多了些不该有建筑!” “这意味着查尔梅岛已经被焱国人占据,岛上全是他们的人!” “我们上岛也同样是落入他们的陷阱中!” 汉弗莱急声道:“可是那能怎么办呢?” “我们的运输舰能在海上和他们交战吗?!靠冲撞?!那恐怕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上了岛,我们的陆军至少还有与他们一战的实力,未必就不能将查尔梅岛夺下来!” 听到这话,夏利扬一下泄了气,而这时第三轮炮击又响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夏利扬整个人摇摇欲坠,而下一刻,他一咬牙关,怒吼道: “抢滩登陆!” 第707章 线性队列 呼啸而过的炮弹穿梭在天空中,时而响起的爆炸声仿佛让空气都颤抖了起来,海水在炮弹中滚动,似煮沸了一般,枪林弹雨之中,第二军舰的护航舰调整姿态,以船身硬抗对面射来的炮弹,而数量众多的运输舰则不顾一切的径直朝着查尔梅岛南面海滩冲去。 其中一艘运输舰内,列兵们忐忑不安的在船舱中祈祷,希望敌舰的炮弹不要在这个时候落到船上来,那些炮弹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到了,一旦运输舰被射中十几枚,那么凭借木制船身的结构强度会在爆炸的瞬间被摧毁。 作为陆军,此刻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够抓紧手中的步枪,背好足够的弹药,寄希望于军舰能顺利登陆海岸,而那时他们便要立刻下船,而后立即调整阵线,用手中的步枪朝着岸上的敌人发动齐射,以此抢占海岸。 而现在,外面的炮击声一刻不停的响起,船身颠簸得厉害,不少列兵都在颠簸中被晃得东倒西歪,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个时间段内,炮击声突然消退了不少。 从甲板上跑下来的士官对着他们急声大喊了起来: “我们要登陆了!” “带好手中的武器!登陆后不要乱!立刻组织阵线推进到岛屿中去!” “不要胡乱开枪伤到自己人!” “还有......” 话未说尽,“嘭”的一声巨响,军舰像是撞到了什么,整个船体都颤动了起来。 列兵们也在这最大的一次颠簸中多数人为之倾倒,但还不待他们爬起,士官便大喊了起来: “快!快!” “上岸!上岸!” 在士官的催促中,列兵们心中一紧,同时又有些庆幸,竟然真的冲到了海滩,毕竟先前所看到的敌舰炮击实在凶猛,在这种炮击中要想冲到海滩实在过于艰难,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没有像寻常一样在甲板上组织队列进行候命,而是躲在了船舱里面。 而现在,这份庆幸也只是瞬间消散,更加困难的交战将在后面,列兵们迈开双腿,在士官的嘶吼声中大步冲上甲板。 当耀眼夺目的阳光照射而来时,不少列兵们都眯起了眼,他们急忙看向了四周。 因为是匆忙登陆,故而此刻冲到海滩上的军舰都是搁浅状态,数量还不少,而后方海域中的场景则是惨不忍睹,战舰残骸在海上四处漂流,那是护航舰,为了掩护运输舰的登陆,它们遭受了重创,而摧毁他们的敌舰还在喷吐着浓密的白烟,简直像是怪物一样在海上肆虐。 而在更远的海域,那支与焱国人打配合的舰队此刻已经变得清晰,果然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升卢国玫瑰舰队,见到这些军舰后,列兵们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快!都下去!” “抓紧你们的武器,不要掉海里面去!上了海滩不要冒进,组织阵线,稳步推进!”士官急迫的嘶吼还在继续。 列兵们不敢耽搁,赶紧沿着从船上搭下的木梯冲下,朝着岸边狂奔。 炮击声仍未停止,空气中硝烟弥漫,爆炸声虽然消退许多,但仍旧不时响起,这刺激着列兵们的神经,而在这严峻的战场环境下,训练有素的哥尔特人还是在踏上沙滩后立即组建了队形,那是一列列横排的火枪队。 最先下船的主要都是这些火枪手们,而炮手们还在后头,因为是不得已之下的抢滩登陆,故而那些重型火炮已来不及运载上岸,炮手们只得先带着轻型火炮下了船。 沿着狭长海岸线结成数列横排的火枪手们并未擅自开枪,他们需要再往前推进一些距离,而岸上的敌兵这会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阻击,列兵们抓住时机,使出了全身力气迈步往前狂奔。 而在后方,夏利扬也侥幸的下了船,此刻身处于后方部队中,炮手们跑在了他的前面,在踏上陆地后,前列的横排火枪手们正在突进,一切都在紧张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但即便如此,夏利扬眼皮却是直跳,己方如此大规模的抢滩登陆,必然已被敌军尽收眼底,然而他们却不在己方登陆时给予火力压制,这实在不太寻常。 他们的军舰上就已经具备破坏力极强的炮弹,那么按理来说岸上必然也有着同样威力的火炮才对。 尽管心中犹疑不定,但夏利扬也只能当做敌军岸上准备不足,延误了战机来考虑,而此刻己方最紧要的是立刻推进阵线,迅速控制制高点,只要将岛上的敌军尽数歼灭,那么依靠查尔梅岛,便可进行后续的防守战。 敌军即便海上战力强悍,但丢了查尔梅岛后,他们要想打过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快!直接冲过去!占领他们的防御工事!” 相隔很远,但夏利扬能看到远处制高点有焱军的防御工事,虽然很简易,但在高处就已代表了它的威胁度,而为了防止被炮击,正在往前推进的步兵们特意拉长了阵线,他们几乎扩张到了整个南面海岸线。 枪手们构筑了一列列横排推进线,而后方的炮手们则已全部疏散开,分置于这些横排枪手们的大后方。 而就在他们稳步推进之时,海上的炮击声竟逐渐停止。 与列兵们一同往前狂奔的夏利扬扭过头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敌方军舰似乎并没有摧毁己方军舰的打算。 在其身旁的参谋长汉弗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咬牙道: “这帮混蛋!想把我们的军舰全部缴获!” 夏利扬一脸怒容,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怒声道:“没办法了,军舰必定要丢弃的!” “不要管那么多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击败岛上的焱国人,取得对查尔梅岛的控制权!” “他们岛上的防备力量好像并不充足,我们一定能占据查尔梅岛!” 汉弗莱点点头,跟着道:“是,元帅!” 接着,他纵声高呼道:“快!!前进,占据高处!” —— 查尔梅岛最高处,鲜艳如火般的旗帜正在凛冽的狂风中飘动。 置身于旗帜旁的秦泽面色冷峻,正看着下方海滩上那些结成一排排似蚁群般往前推进的哥尔特人。 “简单粗暴的线性战术,队列如此密集,就是你们哥尔特人称霸萨利斯诺大陆的杀手锏吗?” 接着,他一抬手,冷声道: “将他们排队击毙!·” 第708章 排队击毙 对于己方这套线性队列稳步向前推进的作战方式,有着多年陆战经验的夏利扬认为这绝对是当下这个时代最成熟的战术。 结成数道横排的火枪手们在面对敌军齐射时,可以立刻射出一张密集的火力覆盖网,依靠这套打法,在当初征服萨利斯诺大陆时,那些敌军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在火力覆盖下都将伤亡惨重。 而在这座岛上,当然不可能会有骑兵,故而靠着线性战术完全可以稳步推进,将见到的所有敌人全部击毙,这种时候枪手们甚至能够发挥出比火炮更强大的力量。 但如今的情况却让夏利扬心中并不乐观,敌军的炮击直到此刻还未开始,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事,他有理由相信敌军是在等待己方推进到一定地步后再开始发动炮袭,想以此让炮弹的破坏性达到最大化。 基于这个担心,在片刻之前,从海滩正式踏入岛屿后,他便下令让列兵们将战线拉得更长,人与人之间的间距比以往战斗时还要宽,而每一道横排之间的距离也尽可能的长了些。 可即便如此,只在南面海岸线登陆的己方军队受限于单面地势,目前阵型依然算得上密集,若是从多方海岸登陆,那么便可以避免这个问题,可惜这是做不到的事,能从这边海滩登陆就已经算的上运气好了。 可当下的处境并不算乐观,当敌军炮击开始后,己方必然要经受不小的打击,而为了让所受到的战损最小化,夏利扬与其他列兵一样,已是拼尽全力,双足蹬得如同出现了重影,他在大口喘息着全力狂奔。 只有提高战略纵深,才能在敌军的炮击中得到喘息的机会,这样即便面临打击,也能有空间进行调整,并再次组织进攻。 这次来的步兵枪手们都训练有素,他们能在一分钟内射出三发子弹,那么在正面交战中,依据各横排同时射出的子弹,夏利扬相信己方必然有着巨大优势。 当然,前提是需要挺过炮击的轰炸,并拉近与敌军的距离。 奔跑中的夏利扬汗水止不住的流下,对于炮击的担忧像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柄剑,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前方,甚至连汗都来不及擦。 在其身旁的汉弗莱也是汗流浃背,这会气喘吁吁的说道:“元帅,敌军攻势减缓,除了那些护航舰之外,我们运输舰上承载的士兵们几乎都顺利登陆了!” 闻言夏利扬才抽出时间扭头看向了后方。 果然,后方的大部队也在朝前狂奔着,人数很多,甚至最远处还能看见列兵们在搬运着重型火炮。 这无疑是件好事,己方在紧迫的时间内将阵地从海上转移到了岛上,但.....敌军给出的时间未免也太多了吧。 这让夏利扬眼皮直跳,他高声大喊道:“注意前方动态,敌军反应异常!时刻注意炮击!” 一旁汉弗莱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直到此刻为止,己方登陆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本该出现的敌军阵线却依旧看不到,他们像是根本没有组织阻击,这绝对是不正常的表现,敌军在海上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又怎会在陆地上没有强大战力呢? 二人的担心并非多余,在片刻之后。 “呜!”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军号声,几乎是瞬间! “嘭嘭嘭!!” 如九天之上骤然响起的雷鸣之声,倏忽之间,成百上千的密集轰鸣声骤然而起! 炮击果然没有缺席,它如约而至,只是稍稍晚了些。 “注意炮击!躲避!!躲避!” 在密集的炮击声中,线性队列的各处都响起了列兵们紧迫的吼叫声。 但这千百道急迫的嘶吼声在炮击中如同蚊蝇哼鸣,而当这些自高地势处射出的大口径爆破弹坠落时—— “轰轰轰!” 无可阻挡的爆炸在无数个横排队列中释放,炽烈的火光在一瞬间爆燃,像是在这无数股洪流中骤然开放的鲜花! 可与柔软美丽的花瓣不同,那爆裂开的弹片却坚硬锋利,它们激荡着四射而出,深深嵌入周围一切物体之内! 顷刻之间,本还在稳步推进的列兵们立刻落入火光弥漫的炼狱中。 在爆破弹落下的中心位置,列兵们像是脆弱的泥塑一般四分五裂,高高飞起的人头,还有一块块肢体残骸,肆意的朝着四面八方溅射。 横排队列在炮击中被摧毁,像是毒蛇遭到了农夫的刀砍斧劈被断成了数截一般,然而即便如此,被炮击炸断的队列却还是在炮火中快速组建,并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发起了推进。 炮击的开始仿佛打开了列兵们体内的开关,这一刻几乎所有哥尔特人都拿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他们耳朵几乎被震聋,但还是在一边躲避炮击,一边朝前狂奔,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手中的步枪上。 人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射出枪里的子弹,将敌人给击毙! 抱有同样想法的当然还有此刻才正式发动攻击的焱兵们,同样是火枪手,此刻从高处倾巢出动的焱兵们却并不像组织线性队列前进的哥尔特一般,焱兵们并无章法,他们没有组建队形,只是以一股股分开的兵力行动。 准确来说,他们的战术是散兵线,人人手中都配备着的后装式线膛击发枪给了他们这个实力,这种武器相较于哥尔特人所持有的燧发枪,拥有更远的射程,更高的精度,更快的射速! 他们并不需要靠密集火力来击杀敌人,而是需要精准击毙便可。 武器的不同,带来了整个战术的改变,拥有更强力武器的他们,此刻已然化身这片战场上的死神,且正在挥舞镰刀收割敌人性命! “嘭嘭嘭!” 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射击开始,一枚枚锥形全金属黄铜子弹穿越硝烟弥漫的战场。 “啪啪啪!” 正在躲避炮击的夏利扬浑身一震,他转过头一脸惊骇的看着身旁正在倒下的汉弗莱。 汉弗莱已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他还圆睁着眼,但在其前额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第709章 火力压制 “汉弗莱!” 夏利扬刚悲痛的大叫一声,身旁的一名少尉便将他一把拉住往左边拽去,而紧跟着,夏利扬先前所在位置的后方,两名正在奔跑的列兵轰然坠地。 “长官,敌军的枪炮射程比我们远得多!”已来不及为汉弗莱的死去而感到悲痛,那名少尉弯腰倾身,手持一道圆型方盾挡在夏利扬身前,声音急迫的朝着夏利扬喊道。 夏利扬还没完全从汉弗莱之死中缓过神来,他实在不能理解,明明身处在队伍大后方,为何敌军能够穿透人群精准的瞄准汉弗莱的额头并一枪击毙。 射程更远?那确实不错,敌军的炮击已经证明了他们的火炮射程更远,而步枪也达到了这个地步吗?可又怎会在拥有远射程的情况下还有这么高的精准度呢? 他抬眼往前方看去,但却没有看见结成线性队列的敌军阵营,他们反倒是队伍混乱,东一处西一处的站着架枪的步兵,倒像是在一帮散兵游勇,面对此景,汉弗莱愤怒的大吼了起来: “注意战术动作!拉近距离反击!” 事实上如今已不需他下达战术指令,列兵们对于这套战术早已经深谙于心,此刻正在组织列队朝前迈进。 但头顶的炮弹总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前进的地点突然落下,导致队列被截断,并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敌军已开始发动地面射击,这些射来的子弹威胁度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能够爆炸的炮弹。 这些子弹总是能够精准的命中正在推进的列兵们身躯,虽说不至于百发百中,但这种高精度的瞄准射击依然让列兵们感到了惊骇,在过往的战事中,他们接触过的对手从未有过这样强悍的火力压制,而如今敌军还是在没有组织队列齐射的情况下做到的,这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即便面对强力的火力压制,列兵们依旧悍不畏死的朝前发起了冲锋,在过往德尔塔联邦的铁血训练中,他们早已经成了为战而生的战争机器。 而在其对面,焱兵们并没有贸然选择与联邦士兵们进行正面对射,他们占据着更有利的地势,并且为了应对这场战役,先前他们便已经布置好了作战场地,也就是如今的这一处处防御工事。 那是由一块块岩石与沙袋堆积而成的掩体,错落有致的布置在了这一片地势高点上,借助这些掩体,焱兵们有条不紊的瞄准着联邦士兵的身体射出一枚枚子弹,力求能让子弹最大程度的带来破坏,这不再是像过去那样只以密集火力压制,而是精准制敌。 一切得益于枪支的全面升级,过去所使用的火铳已经被取代,如今的新式枪械在有了膛线之后,其精度大大增加,此外装弹速度也远超旧式枪械,一部分焱兵们所使用的枪支甚至能利用弹夹一次性装填五发子弹,这意味着他们在一次装弹后能连续射出五枚子弹! 装弹速度得到了显著提高,射出的全金属制锥形黄铜子弹破坏力也更为可怕,一指宽的木板能轻易将其射穿。 而此刻企图拉近距离发动齐射的联邦士兵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一个个移动的人靶,联邦士兵是以线性战术持续往前推进的,其有效攻击方式是所有人持枪齐射,靠着密集型攻势来进行打击,然而在今日,这种打法却完全暴露出了弊端。 焱兵枪手们无视硝烟,无数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他们屏气凝神,瞄准着联邦士兵的身体要害处,稳健的射出每一发子弹! 不过片刻功夫,联邦士兵们的最前方两横排队列死伤惨重,大部分人被子弹给击毙,倒下的尸体甚至格外齐整,像是在排队送人头。 而与此同时,从焱兵制高点发动的炮击更多的是针对着联邦士兵们的大后方,筑高的土堆上,野战重炮在炮手们的操控下,一枚枚大口径炮弹专朝着哥尔特人的炮手们射击。 与组成横排前进的步兵们不同,哥尔特人的炮兵们置身于空心方阵中,四周是列队前进的步兵,炮手们带着火炮在中央位置,此举本意就是为了应对炮击,其空心阵列能将炮击带来的破坏降到最低。 这种空心方阵在过往的战役中确实得到了证明,然而此刻他们所面对的重炮却都是爆破弹,若是实心炮弹落在方针中,只要没击中他们的火炮,那就不会造成太大伤亡,可射来的爆破弹不论有没有落在他们的火炮上,只要触地,那么它们就会瞬间爆炸! 爆炸所带来的破坏性是往四面八方扩散开的,因此只需十几发炮弹落在空心阵列内,带来的结果便是炮手与火炮甚至连更远处的步兵们都会随之覆灭! 随着一枚枚重炮落下,此刻空心队列中的弹药车也被爆炸给波及,多处方阵中出现了强烈的爆炸! 渐渐地,黑火药燃烧所带来的硝烟弥漫了整个南面海滩,与硝烟相随的还有散播于各地的火焰,一个时辰之前还宛如油布般的金色沙滩,如今已被彻底改变地形,大大小小的凹坑不计其数,人体残骸散落各地,空气中除了浓密刺鼻的硝烟味之外还有焦臭味。 持续推进的联邦士兵们还在拼尽全力进行着反击,最前列的横排步兵们单膝着地,端着步枪朝着前方焱兵阵地齐齐射出子弹,而在他们身后,站着的第二排队列也在射出子弹。 这种列队齐射的打法固然能射出密集火力网,然而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伤亡,对面的焱兵们以散射形式瞄准着他们进行射击,不过是几轮之间,最前方的两道横排列兵们便已十不存一。 后方的联邦步兵们紧随其后补上空缺,然而又很快暴毙,终于,在付出了巨大伤亡后,哥尔特人也终于明白线性战术已经完全失败,不仅无法克敌,反而像是在等着焱兵们屠杀。 他们终于改变了队列方式。 “不要管那么多了!直接冲进他们的阵地!”因为躲避炮击而满身脏污的夏利扬蓬头垢面,扯着喉咙一声声的吼叫着。 第710章 该我了 放弃线性队列意味着基本上抛弃了最有效的进攻手段,列兵们装配的燧发枪精准度很低,且装弹速度缓慢,训练有素的步兵也不过是一分钟射出三发子弹,在队列散开,发起冲锋的行进状态下,那么本就不高的命中率将越来越低。 但这也是被迫做出的决定,到了此刻,敌人的火力压制已经彻底成形,别说发起推进,前方的列兵已经死了一批又一批,后方的列兵几乎是踏在同伴们的尸体上进行作战。 若不是后方就是海滩与广袤大海,那么事实上在打到这个地步后就该全军撤退,因为败局已定。 可当下的地理劣势阻断了他们的退路,他们只能选择散开队列,以散兵的形式发起攻击,可手中的武器却不能像对面的敌人那样发挥有效攻击。 炮兵本该为步兵们提高火力掩护,让他们持续推进,可此刻身处后方的炮兵们伤亡更是惨重,在炮击带来的爆炸中,至少已有八成的炮兵们死去,残存的炮兵们所携带的也只是轻型火炮,射程不够远,威力也不够强。 从登陆到拉响战斗,不到两个时辰,抢滩登陆的第二舰队陆军们便已伤亡了七成兵力。 而残存的三成兵力直到此刻,也尚未推进到焱军阵地内,而现在被打得稀疏的兵力则是全部扩散开,在一定程度上倒是减缓了伤亡的速度。 列兵们不再盲目的正面突击,他们开始朝着四面八方狂奔,寄希望于能够脱离这片战地,冲入岛屿深处,与焱国人进行周旋游击。 事实上在过往他们从未被敌人打到被迫进行游击,然而通过这场正在进行的战役,所有人都认识到了无法与焱国人进行正面交战。 毫无疑问,哥尔特人在此战中学到了一些东西。 可要想脱困,又岂是迈开双腿狂奔就能做到的。 地势高处,焱兵阵地内,重炮手们已经偃旗息鼓,如今在哥尔特人全部分散开的状况下,他们射出的重炮已经难以取得有效伤害。 当然,持续不断的轰炸还是能行的,但没有必要。 因为取而代之的是轻型炮手们的火力输出,那是一架架多管速射机关炮,炮手们满面通红,眼中精光熠熠,双手紧紧抓住握把,狭长的炮管正对着下方四处奔逃的哥尔特人。 “干碎他们!!!”一声声亢奋似狼嚎的叫声中。 “突突突突!!” 从那狭长的炮管中,瞬间激射出数枚小口径炮弹! 相较于那些重炮,这些炮弹的威力实在不值与之一提,其威力要小的多,然而它的高射速却是那些重炮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一分钟之内,这些机关炮就能射出四五十发,正如此刻,在高速射击下,机关炮不断抖动,双手紧抓握把的炮手们也不可避免的跟着抖了起来。 而被射出的那些子弹,尽管威力无法与常规炮弹相比,但对付人体组织,其威力却完全足够。 正如此刻所发生的事。 跟着列兵们朝着偏北侧方向狂奔的夏利扬浑身大汗淋漓,他目光牢牢锁定在了前方那一处乱石群,只要穿过那里,便可绕进岛屿,这是当下唯一能做的事。 正面突破已经绝无可能,唯有多点突进,方能让部分人进入岛屿,而现在,他希望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夺命狂奔中,那一阵阵密集的“突突”声让他心中狂跳,但此刻到处都是乱飞的子弹,他也只能不闻不问,只朝前方而行。 可突然之间,跑在他前方的一群士兵猛地朝着各处飞起。 这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就在他前方不到三米的距离,那几名奔跑中的列兵毫无征兆的腾飞而起,一同飞起的还有他们身上断裂的手臂,腿脚,掀开的头盖骨,以及分裂不均匀的肉块等物。 时间似乎在此刻凝滞。 夏利扬瞳孔一缩,硬生生停住脚步,浑身几乎僵直。 一团血红色的雾气还在四分五裂的士兵们周围弥漫,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几乎让夏利扬为之呕吐,那些被射穿的胸腹中流出的内脏缓缓的流向地面,红褐色的血洒的零零散散。 死去士兵们的尸体旁还留着十几个弹痕,宣告着它们带来的破坏。 “小心!元帅!”身后的士兵发出了大喊,同时猛地扑向浑身僵直的夏利扬。 “嘭嘭嘭!” 与子弹一同落地的夏利扬终于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他刚要从地上爬起,但左手却撑了个空。 他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当夏利扬扭头看向左手时,本就苍白的脸顿时血色全无,表情瞬间凝滞。 不知何时,左手自小臂处已然断裂,小臂上仅剩下一层皮挂在臂膀上,悬挂着的小臂正在眼前晃来晃去。 “啊啊啊!” 强烈的疼痛在延迟几息后终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夏利扬的喉咙里喊出。 周围的景象更是让人不忍直视,先前那名扑来的士兵早已经成了一滩碎肉,旁边的士兵们则是散落各地,以各种姿势躺在了地上,侥幸未死的人还在发出微弱的呻吟。 粘稠的血液混杂着一团团人体组织粘连在地上,满身血污的夏利扬用仅剩下的右手撑住地面爬起,而后一边嚎叫着一边狂奔。 “突突突!” 密集的射击声中,速射炮的子弹像是雨点一般洒满整个战场。 高速射击已让炮管前端开始发红,机关炮的抖动愈发剧烈,炮手的身躯也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然而炮手却依然紧紧抓住握把,仿佛这台机关炮就是他身躯的一部分,巨大的噪音持续不断的轰击着炮手的耳朵,他却乐在其中,像是受到了鼓舞。 在连续不断的射击中,敌人的身躯四分五裂,这让炮手的双目开始变得血红,身上流出大量热汗,嘴中发出的吼叫声也越来越亢奋。 “干碎他们!!!” 这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发泄,而是实打实的击碎了敌人的身躯。 “突突突突!” 又是一阵射击,机关炮抖动得甚至像是要解体,炮手也在随之而动,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而紧接着,他双眼一翻,一霎时陷入了虚脱中,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紧抓握把,还是不舍得放手。 “老哥,下去歇着吧!” 这时,身后的焱兵急不可耐的冲上前来,硬生生将炮手从机关炮前拉开。 接着,他一把抓紧握把,亢奋的嚎叫了起来: “该我了!” 第711章 大胜,缴获战利品 一簇簇火花在机关炮口前闪烁,射到通红的膛管还在往外喷射着子弹,剧烈的噪音不间断的轰炸着每个士兵的耳朵,明明已是深秋,但空气中的温度却在逐渐攀升,所有人都亢奋的大汗淋漓。 扫射而来的子弹洗刷着整个海岸线,东一处西一处的联邦士兵们都被这前所未有的凶悍火力给清洗着,大量的士兵死无全尸,身躯上密布着子弹带来的血坑,说是被打成筛子也不为过。 相较爆破弹而言,如今这种小口径高速炮带来的伤害与恐惧几乎是呈指数级增长,即便是再英勇的人,在亲身经历这种犹如骤雨般的火力洗刷下也要为之胆寒。 这已不是你来我往的交战,而是单方面的屠戮,以迅猛善战扬名海内外的哥尔特人,此刻被全方位的压制着。 夏利扬还在枪林弹火中迈足狂奔,然而左臂带来的剧痛以及这惨不忍睹的景象已让他丧失了一切斗志。 恐惧已全面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已生不出任何反击之心,只是遵循着本能在亡命狂奔,而那些流窜向各方企图深入岛屿的列兵们也同样如此,他们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只是在绝望的嚎叫着狂奔,一些人甚至转身逃向了海上,希望回到军舰离开查尔梅岛。 然而军舰怎么会有离开的可能,只是列兵们已丧失理智,再也做不出理智判断,他们已被这些枪炮给彻底逼疯,成为了丧失理智的野兽。 如今已是下午时分,整个南面海岸线上已经被血与肉所全部浇筑,成了名副其实的血肉泥沼,大大小小的炮弹坑不计其数,无法突破焱军封锁的哥尔特人在炮火中几乎全军覆没。 此番场景,自然也被已来到近海的玫瑰舰队收入眼底。 闪电号上,几乎所有站在甲板上观望着岛上交战的升卢人都脸色惨白,哥尔特人被击败,对他们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然而这幅场景却并未让他们心中生出太多喜悦,更多的则是恐惧感。 那是对于强大武力的浓浓恐惧感。 他们不敢想象登岛作战的若不是哥尔特人,而是他们,那么将经受怎样的摧残,在这样凶猛的火力面前,要多少人的尸体才能填补整个海岸线。 海滩上几乎看不到一片完好的地貌,不计其数的尸骸散乱的堆积着,大部分都是残破的躯体,人类的躯干如今像是被分解的牲畜,此状让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们也为之惊悚。 “太可怕了,这实在是.....” 与大多数的士兵们一样,莱托脸色苍白,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自己代入到那些尸骸中的一员去了,毕竟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满怀雄心壮志的想征服焱国,而眼下这个场景,却彻底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幻想给泯灭。 “压倒性的战力,全方位的碾压!彻底的胜利!” “太强了!!这就是焱国!这就是我们的朋友!” 与一脸惊惧的莱托不同,卢卡特这会倒是面色激昂,甚至浑身燥热,他手握住栏杆,时不时还会举起拳头猛地朝着空气打一拳,嘴中也跟着发出兴奋的吼叫。 在当初的南海之战中,他未能窥得联军是如何与焱国交锋,又是如何被他们给打得全军覆没的,而今日,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这场阵地战却着实让他开了眼,如此强悍的战力,彻底刷新了他对于陆战的认知。 这位升卢国当今最年轻的海军元帅,在这场战役中被深深震撼且为焱国力量所折服,故而他的目光此刻甚至带着崇敬。 “莱托,哥尔特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啊!”而这会儿,他依旧遥看着查尔梅岛,嘴中却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莱托扭头看向卢卡特,却心有余悸的说:“幸好我们不是焱国的敌人。” “要是我们成为他们的敌人,那真是.....”话未说尽,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想到今后绝不能与焱国为敌。 也就在这时,在玫瑰舰队对面海域的焱国军舰朝着他们打出了旗语。 —— 傍晚时分。 距离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查尔梅岛的高处防御工事内,秦泽正遥看着下方那满目疮痍的战场。 士兵正在向他汇报战果。 “陛下,此次针对德尔塔联邦第二舰队的围剿取得了全面胜利,在海战中我们击溃了他们一百八十三艘军舰,其中一百四十二艘为战列舰,四十一艘为大型运输舰,这些军舰损坏严重,已经全部沉没海底。” “在此之外,据目前统计,拢共缴获了五百余艘军舰,其中有不到30艘为战列舰,余下皆为大型运输舰。” 听到这,秦泽微微颔首,问道:“运输舰内的武器辎重情况如何?” 士兵当即回道: “非常多!枪支弹药数量惊人,重型火炮粗略估计都有数百门,封存完好的黑火药更是成箱成箱的堆积在船舱内。” “此外还有.....” 正说到这,秦泽抬手打断:“好,我知道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从出海到今天为止,所打的每一场战役几乎都未缴获战利品,只因打得太凶了,而这次特意筹备的战役,在保守作战下,倒是取得了让秦泽非常满意的结果。 而从当下所缴获的战利品看来,那位远在萨利斯诺大陆的冯帕伦确实野心勃勃,为了发动这场侵略战争,他真是做足了准备,这次一举将德尔塔联邦的军队全部击溃,毫无疑问是给予了他们一个重创! 但这样的野心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可这次就不再需要等着他们再次前来发动侵略了,就像当初在南泽法场之上对着百姓们说的话那般,秦泽已打定主意,这一次的出海远航不仅仅只是为了捍卫领土,更要将铁拳打出去。 接下来的战役,秦泽打算尽可能多的缴获战利品输送回国,毕竟仗不能白打,而对于列国的远征计划,秦泽自然要如数奉还。 随即,他下令道:“等那帮升卢人打扫完了战场,将此次缴获的战利品全部送回南海。” “而我们,该准备去往下一个岛屿了。” 第712章 远征计划 虽然战役已经结束,但南面的海岸线已经在炮火中被打得一地狼藉,对于想将查尔梅岛打造成军事要塞的秦泽来说,这自然得要维护好。 而此刻,负责清扫战场,也就是收尸的人,却是玫瑰舰队上的升卢人。 在一个时辰之前,卢卡特就收到了来自秦泽所下达的命令,让他派人登岛清理战场,对于这道命令,卢卡特自然不会拒绝,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 毕竟一开始他是打算带舰队与哥尔特人交战的,但在得到秦泽的援助后,此次交战玫瑰舰队仅充当了个诱骗与围堵的作用,不说这次胜利与他们毫无干系,但也不多。 也正因此,这份苦差事他也乐于接受,毕竟这也算是拉近关系的一种方式,于是在卢卡特的命令下,玫瑰舰队逐渐停泊在了码头,士兵们成群结队的下了船开始清扫战场。 卢卡特也下了船,置身于战场之中时,那份亲眼目睹带来的震慑感也愈发强烈,大大小小的炮弹坑中,是无数炮弹破片与尸体残骸,残留的火种还在燃烧,整个南面海滩仿佛被翻了个遍。 先前在海上时,他曾拿着望镜看过焱人使用的武器,那些单兵轻型机关炮让他甚至都移不开眼。 而现在,要做的事便是清理完战场,之后再与焱国皇帝进行一次会面,询问他是否有新的指令。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拜见陛下。”卢卡特躬身垂首,向着端坐椅中的秦泽道。 “嗯,战场什么时候能清理完成?”秦泽面无波澜,淡淡问道。 卢卡特当即恭声道: “陛下,我们已经在全力清理战场,但至少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 “这么久?”秦泽眉头一挑。 卢卡特连忙道:“您的军队武器威力太强了,海滩基本上被.....” 话未说尽,秦泽抬手打断:“两天时间,足够了。” 卢卡特不敢拒绝,连忙答应道:“是,陛下,我加派人手,在两天之内将战场复原!” 秦泽微微颔首,摸着下巴审视着卢卡特。 经过此战后,他明显能感觉道眼前这个升卢人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果然还是以这种直接表现武力的方式更能让这些人臣服。 不痛不痒的示威只会让敌人认为你软弱,直接以武力手段打得他们鬼哭狼嚎才能认清谁是老大。 想到这里,秦泽摸了摸下巴,看着卢卡特不疾不徐的说道: “之前你和我说德尔塔联邦一共派出了两支舰队,那么在今天过后,这两支舰队都已被击败。” “等你们清理完战场,也就是在两天后,你们该返航回莱昂大陆了。” “我委派你做的那些事,不要忘记,要一字不漏的转达给莱昂大陆上的那些国家。” 卢卡特连忙点头:“是,陛下!” 秦泽接着说道:“如你所见,查尔梅岛将作为我焱国在海外的军事基地,待撒日国与匈利国带来赔偿后,就让他们来查尔梅岛交接。” “收到了赔偿后,我会如约将珊瑚岛上的那些战俘放掉,让他们带回去,明白了吗?” “明白!陛下!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全力配合您去做的!”卢卡特振声答应,但话刚一说完,他又犹犹豫豫的补充道: “陛下,有些话我想得提前和您说一声。” 闻言秦泽下巴微抬,道:“什么话?” “这次交涉......未必就会顺利。”卢卡特沉声道。 话音刚落,秦泽嘴角一抿,竟笑了起来:“是吗?” 接着,他收敛笑容,冷声道:“顺不顺利那是交涉之后的事,我心里有数。” “你只要把我的话带到就好。” 卢卡特心中一紧:“是,陛下!” “好了,你回去吧,记住我说的,两天后,你们就可以离开查尔梅岛,返回莱昂大陆了,离开这里后,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在接下来的行程中磨磨蹭蹭,要尽快回到莱昂大陆。” “我不想时间拖得太晚。”秦泽沉声道。 “是,陛下!那我先回去了。”卢卡特答应一声,刚一转身却扭头道: “陛下,我有一个请求不知您愿不愿意听?” 秦泽见他脸色有异,遂点头道:“说说吧。” 卢卡特深吸口气,这才将心里话给吐了出来: “陛下,此次在您的授意下,我们协同做了这些事,在回国后,我想伊莎贝拉与匈利国的圣伊斯特可能要对我国发难。” “您知道的,在莱昂大陆撒日国最为强横,而匈利国也同样在我国之上,这样下去,我国定会处境艰难,说不定还要因此遭受战争。” “您看....若真的到了这个严峻地步,您能否......提供一些援助?” 说完这话,卢卡特连忙单膝跪地,脸上满是恳切之色。 这确实是卢卡特心底最大的担忧,而这个请求也确实让他感到了难堪,毕竟这实在有些丢人。 但为了国家考虑,他不得不将心底话说出来。 在见识到眼前这个国家的强大之后,卢卡特笃信在今后必须要靠着焱国才能才能在世界上站稳脚跟,为此,即便为焱国鞍前马后也在所不惜。 当然,这是不是一厢情愿还犹未可知,得看这个男人会不会答应。 秦泽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默一番后,嘴角一咧,对卢卡特露出了个和煦的笑容。 “我知道了。” “别担心,卢卡特,你们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在必要的时候,我焱国一定会帮你们一把。” 当此话落下,卢卡特心中狂跳,浓浓喜悦由内而外的扩散,他连忙点头道: “是,多谢陛下!” 带着这个答复,卢卡特一片喜悦的离开了。 而待卢卡特走后,秦泽收敛笑容缓缓起身,走到了木桌前,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那幅航海图。 航海图上已标注了接下来航程的数个坐标,而坐标的终点,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陆。 第713章 反攻前的准备 那正是卢卡特此前进献的航海图,囊括了莱昂大陆、萨利斯诺大陆、费尼大陆,其中尤以莱昂大陆上的信息最多也最为详细,与之相反的则是萨利斯诺大陆,航海图上并没有细致的标注关于德尔塔联邦的信息,仅是一个浅陋的地理情报。 其中这份地理情报中较为细致的是对于德尔塔联邦所控制的海峡、海岛、海滩、港口等有关航行安全的信息,而对于其内陆的地理测绘则基本上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只是大致标注了每个地区的名称。 很显然,升卢人并没有深入的进入萨利斯诺大陆了解德尔塔联邦,但这也很正常,秦泽从多方国家之人的口中已然得知,德尔塔联邦乃是最近这一二十年快速崛起的国家,当下在任的联邦皇帝冯帕伦是个征服欲极强,有着巨大野心的男人。 他崇尚武力与军事上的扩张,自上位后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萨利斯诺大陆发起了一场场战争,在横扫整片大陆后,让哥尔特人成为了萨利斯诺大陆的统治者,而从今日针对焱国的远征可看出,他企图以侵略扩张来为国家注入活力,把这当成了国策。 可以想象,若是一直持续下去,那么今后这个世界必定战乱不停,这一次虽然击败了他们的舰队,但对于拥有庞大军力的德尔塔联邦来说,只要不伤及本土,那么都是在他们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基于此,秦泽如今才将目标放在了德尔塔联邦之上,另外也是因为德尔塔联邦所在的萨利斯诺大陆距离查尔梅岛最近,最近的出海口叫做布鲁洛海港,那是德尔塔联邦领土西境的最大出海港口。 据卢卡特所说,这次联邦舰队就是从布鲁洛海港出发的,正因此,他们早早就抵达了查尔梅岛,最先经历了惨败。 而冯帕伦既然这么热衷于侵略扩张,又将焱国当做了海外殖民地去远征,那么没理由不给他带去一点小小的焱国震撼。 故而秦泽已选定好了下一步目标,那便是这幅航海图上所标注的布鲁洛海港,不过在那之前舰队将通过由德尔塔联邦所控制的布兰度海峡,据航海图上所注解的信息来看,布兰度海峡两岸地形起伏,山岭纵横交错,岸线曲折,多的是陡峭岩岸,成钳状地势,布鲁洛海港便置身其内。 这布兰度海峡便是护卫德尔塔联邦领土的天然屏障,正是这个缘故,让哥尔特人在萨利斯诺大陆进行无休止的战争扩张领土时,撒日国才没办法趁机干涉,但在布兰度海峡之外,大部分海域则为撒日国所控制,联邦舰队但凡从布兰度海峡出来,都会被撒日国的人所察觉到,因此两国之间也是相互钳制的关系。 而既然决定要通过布兰度海峡去登陆,日程便得抓紧,秦泽打算在查尔梅岛留下大部分的军舰与兵力,将查尔梅岛当做远海的第一座大型军事要塞,在接下来的航程中,他可以不断兑换兵力扩充队伍,因此也不用担心兵力不足的问题。 于是在两天之后,待玫瑰舰队清理完战场,离开查尔梅岛之后,秦泽便开始在岛上部署兵力。 首先自然是军舰,相较于列国此次出海作战累计的数千艘战舰,其实秦泽如今的舰队中仅有不到七百艘军舰,然而就是这不到七百艘的蒸汽铁甲舰,却近乎于以碾压的战力击败了他们,通过这段时间的海战,蒸汽铁甲舰的优越性已经取得了显著的证明。 故而秦泽决定留下五百艘蒸汽铁甲舰在查尔梅岛,列国在经历此次重创后,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再次组建庞大的舰队来攻,故而五百艘蒸汽铁甲舰绝对是足够的。 而兵力的话也不需要太多,查尔梅岛尽管广阔,足以容纳上百万人,但没有必要留太多士兵驻守岛屿,因为光是蒸汽铁甲舰组成的海上屏障便足以应付敌军,因此在岛上留下三五万人便足够。 他们需要做的事是对查尔梅岛进行基础建设,关于基础建设这方面,在当下或许取得不了什么明显作用,但秦泽相信在未来,它一定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绝不会错,因为历史已有明证。 而除却这两道安排之外,粮草辎重,武器弹药就不能少了,这必须要保证充足才足以让查尔梅岛成为海上军事要塞。 而除却岛上的部署之外,秦泽在升卢人出航之前特意告诫了他们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 “元帅,虽然离开查尔梅岛已经有五天了,但我还是难以忘记那天所发生的事。” “焱国人的战力实在太可怕了,我真想知道,当冯帕伦那家伙得知他派出的舰队全军覆没,且很有可能将等来焱国人的反攻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风和日丽的海上,玫瑰舰队拉满风帆,以全速姿态航行在海上,闪电号航行在了最前方,甲板上的莱托看着青天白日,口中不禁喃喃道。 “莱托,注意你用词的错误。” “现在那座岛屿不叫查尔梅岛,那叫南明岛。” 双手枕在脑后,背靠着椅子的卢卡特脚搭在栏杆上,听到莱托的话后板着脸纠正道。 莱托立刻改口:“抱歉,元帅。” “我说顺嘴了,现在叫南明岛。” 卢卡特将脚从栏杆上放了下来,跟着道:“嗯,以后可不能忘记。” “这很重要,知道嘛。” 莱托挠挠头:“知道了元帅,毕竟它如今隶属于焱国,是焱国的海上军事要塞。” “不过....难道我们回国之后,也要这么叫吗?” 听到这话,卢卡特扭头看向了莱托,他皱眉道:“那不然呢?” “对于南明岛的归属权,难道说你还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见卢卡特说得郑重,莱托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卢卡特板着脸坐起,一脸肃容的说道:“谁说第一个登岛的就有命名权和归属权了?” “没有没有。”莱托一脸愧色,立刻摇起了头。 卢卡特于是再度躺了下去,撇嘴道: “真要说有意见,那也该是撒日国的人,不过他们要是有异议,可以尽管过去争一争。” “总之我不会劝他们的。”他扭头看向莱托,嘴角微扬,朝他眨了眨眼。 闻言莱托轻笑了起来:“元帅,您真风趣。” “哈哈哈。”卢卡特大笑起来。 笑声中,头顶的瞭望塔中探出个士兵的头来,只听他朝着下面喊道: “元帅!我们前面似乎出现了一支舰队!” “腾”的一声,卢卡特猛地睁大眼,一下从椅中坐起。 “啊?什么?!” “不都打完了嘛!怎么还有舰队!?” “哪国的啊?” 第714章 突然遭遇 “嗯?对向驶来?那这就不是德尔塔联邦的舰队。” 正在航行的独角兽号舰队中,总指挥詹姆士放下了手中的望镜,嘴中喃喃自语了起来。 “长官,大概率不是我们的舰队,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返航。”身旁的副官也做出了判断。 詹姆士想了想后点头道:“对,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驻留在焱国近海,对焱国持续进行震慑才对。” “那么是哪个国家的舰队在这个时候返航了呢?”副官皱起眉头,摸着下巴道。 “联邦舰队不可能返航,只可能是升卢人或者匈利人.....” “无所谓,总不可能是焱国人,距离近些就能辨明他们的身份了。”最终,詹姆士如此说道。 基于这个考虑,他未改变舰队的航行路线,而在一段时间的航行后,随着距离缩短,他终于弄清了对向驶来的舰队身份。 果不其然,正是他先前猜想的两国舰队其中一支,那是玫瑰舰队。 辨明身份后,詹姆士虽然感到了一点奇怪,但并未太过于在意,玫瑰舰队虽然隶属于升卢国,但在撒日国面前,他们只能充当附庸。 而同处一航线内,接洽还是有必要的,詹姆士当即下令道: “降低航速,与玫瑰舰队接洽。” 在其对面,玫瑰舰队也同样降低了航速,又过了一段时间,两支舰队终于是在这片海域进行了接触。 两国之间并无纷争,故而接洽自然也是头船相见,不过当然是卢卡特登上了独角兽号。 而他一上船,詹姆士就皱着眉头道: “你就是玫瑰舰队的元帅卢卡特?” 卢卡特面色凝重,道:“是的。” 詹姆士上下打量着卢卡特,对于这位在南海之战中逃跑的升卢国海军元帅,詹姆士早就有些瞧不起,此刻见到他后自然也不会摆出什么好脸色来,因而在得到卢卡特的回答后,他只是不咸不淡的说: “我是舰队总指挥詹姆士,女王陛下委任我前去焱国进行支援。” “前线战事进行到了什么地步?你们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返航?”他径直问出了两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闻言,卢卡特将目光从詹姆士军服上佩戴的陆军荣誉勋章上移开。 片刻之前,在看清独角兽舰队悬挂的旗帜后,卢卡特便一直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他们的问询。 这支突然前来的独角兽舰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弄不明白这支舰队究竟是怎样的编制,是以海军为主,还是说像联邦第二舰队那样运送陆军前来。 毕竟撒日国的大型军舰样式都差不多,实在无法辨清里面承载的究竟是怎样的兵种。 而现在见到詹姆士军服上悬挂着那一枚枚陆军荣誉勋章后,卢卡特心里便猜了个大概,这支独角兽舰队,大概率是和联邦第二舰队一样的编制,以陆军为主。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了一声。 “嗯?什么意思?”见他这副形状,詹姆士心中咯噔一声,眉头跟着攥紧。 “我们....输了。”一番深思后,卢卡特决定如实相告,现在还是要按照原先定下的计划行事。 而他这话刚一落下,詹姆士一脸震惊,急忙上前一步,逼视着卢卡特追问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什么叫输了!” 卢卡特接着道:“焱国海军实力强悍,我们难以匹敌,不幸落败。” 再次得到确认后,詹姆士脸色骤变,而船上其余人也都大惊失色。 “到了什么地步?!”詹姆士厉声道。 “近乎于全军覆没,仅有少部分人幸存,如今被焱国人囚禁于珊瑚岛上,成了战俘。”卢卡特一字一句的回答着。 下一瞬,詹姆士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容满面的吼道: “输到了这个地步?!” “是的。”卢卡特脸色冷峻,试图伸手推开他。 然而詹姆士在听到回答后愈发愤怒,他满面通红,厉声斥道: “打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你们玫瑰舰队像是毫发无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说你们又一次临阵脱逃,导致我们惨败!” 卢卡特脸上血色逐渐消退,他知道在回到莱昂大陆后后必定会遭遇这样的斥责,只不过现在来的早了一点罢了。 蛮横霸道的撒日人,可不会管那么多。 而现在,面对詹姆士的质问,卢卡特憋住心中怒火,沉声道:“那是一场突然的遭遇战,跟我们毫无关系。” “我们之所以.....” 话未说尽,满面怒容的詹姆士猛地一推,险些将卢卡特推倒在地,他手指卢卡特怒声道: “你们是投降了?!” 卢卡特摇摇晃晃的站稳,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他道: “在那种情况下,只能选择投降。” 话音刚落,詹姆士怒吼一声:“软骨头!” “一定是你们投降,导致......” “够了!”卢卡特突然一声怒吼,“你不是亲历者,没资格来指责我们的决定!” “如果不投降,那就是此次出航的所有舰队都要全军覆没!” “而被俘虏在珊瑚岛上的那些人,也将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杀!” “我们不回来,那么你们连赎回俘虏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这话,怒火攻心的詹姆士几乎忍不住要拔出腰间悬挂的佩剑来,但这时副官却上前低声劝慰了起来: “长官,罪魁祸首是焱国人,现在指责他们也无济于事。” 詹姆士这才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愤怒,但双眼却死死盯着卢卡特。 卢卡特这时又说道:“焱国人放我们离开,我们当然也付出了巨大代价,我们将向他们赔款,而你们的人还在珊瑚岛上,也需要在交涉赔款后赎回。” “该死!!!”詹姆士一拳砸在空气中,暴怒已然让他脸色扭曲。 卢卡特心中同样怒火中烧,他当然想诱骗这些撒日人去送死,但真要这样做,那么自己就无法带着舰队回国了,并且撒日国会立刻将怒火全部发泄在自己国家。 当下只有接受他们的苛责,但以撒日人的本性,他们必然会再度卷土重来,而焱国人也绝不会就这样草草结束战争。 接下来的战争,一定会愈演愈烈,此刻,他一脸冷峻的看着詹姆士,心中竟逐渐期待起来。 第715章 火药味 还未从前线溃败中缓解过来的詹姆士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变得狰狞可怖,他怎么也想到这次远征竟然会遭受这样的重创,联军出动的舰队战力可谓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像这样的联合作战,甚至要远超多年前针对费尼大陆的征讨战。 可现在眼前这个升卢人说前线几乎全军覆没,他实在无法消化这个信息,但这个残酷的事实却也不像有假,假如真像升卢人所说的那样,那么焱国海军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不知不觉间,詹姆士心中的愤怒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样才击败了我们?!”他尽可能的平复着心绪,转而继续质问起了卢卡特。 卢卡特捋了捋被扯开的衣领,面无表情的回道:“哥尔特人无视了我们的盟约,没有与我们汇合就擅自动兵,率先驶向了焱国。” “等我们抵达珊瑚岛附近海域时,发现他们已经被击败,仅有少部分人逃难到了珊瑚岛。” “所以我们还没正式开战,就已经损失了一股战力。” 听到这里,詹姆士咬牙切齿,涨红着脸怒骂了起来: “该死的哥尔特人!我就知道这帮家伙不值得信赖,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撒日国放在眼里!他们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团结一致!” “然后呢?后来是怎么回事?!”他继续逼问了起来,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 卢卡特心中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计划有变,当然是要搞清楚焱国舰队的编制,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安排,那时我就是这样想的,只是克莱门托元帅却一意孤行,执意带着舰队继续航行,并决定在遇到焱国舰队后直接与他们进行正面交战。” “而在不久之后,我们就在海上遭遇了焱国舰队,他们战船数量并不多,只有不到一千艘,然而那些军舰样式古怪,是我们从未接触过的新式军舰,趁着距离还很远,我又劝说了克莱门托元帅一次,然而他还沉浸在上次的失利中,复仇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他依然不管不顾的带着舰队冲了过去。” “之后的事....我已经说过一次了。”卢卡特沉着脸,伸手扶了扶歪斜的帽子。 “可恶啊!竟然就这么......”詹姆士握紧拳头,想宣泄心中的愤怒与悲痛,但却不知该朝何处发泄。 克莱门托带出的两支舰队虽然算不上海军中的王牌部队,但这两支舰队加在的一起的编制却着实不小,再加上几个月前被击败的烈阳舰队,不到半年的时间,整个海军已经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战力。 国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败了,可现在却就这样轻易的败在了焱国人手中,詹姆士几乎要为此气炸胸膛,然而此刻他也只能狠狠的瞪视着面无表情的卢卡特。 对于这名软弱无能且狡诈的升卢人,詹姆士并未全部相信他的话,克莱门托作为帝国海军中声名远扬的海军指挥官,詹姆士并不认为此战溃败是因为他的指挥不当。 而焱国海军也未必就强大到了能横扫联军的地步,这不符合常理。 如今玫瑰舰队能顺利返航,而其余的舰队却覆灭在了焱国人手中,中间必有蹊跷,他有理由相信升卢人在那场海战中做了些不光彩的事,绝对不止投降那么简单。 说不定就是升卢人临阵倒戈,做了焱国人的内应,在里应外合之下,设下了个某个陷阱,从而导致联军的覆灭。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而瞪视着卢卡特的目光也愈发变得凌厉起来。 詹姆士的“目露凶光”太过赤裸,被盯着的卢卡特自然有所察觉,不过他明白解释再多也没用。 焱国皇帝放自己一行回去,不就是希望出现这种局面吗?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揭穿焱国人的阴谋?说这一切都是他们为了让我们内部分裂而做的? 那不可能,傲慢自大的撒日人,可不会在经历这样的惨败后,还相信这套说辞。 卢卡特心中叹了口气,接着道:“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我已经将话带到了,等回国后,我会向菲古思大帝送上一封详细的书面报告,你们到时可以......” 话未说尽,詹姆士突然打断,他手指着卢卡特的鼻尖,厉声道: “该死的!你给我听好了!” “从罗曼群岛出航到今天返航的这段时间,你所经历过的所有事件,还有焱国人的舰队,武器,等一切信息,全部都要给我说清楚!” “我要一份详细的汇报!你若是敢隐瞒分毫,那你们就准备好承受我们的怒火吧!” 詹姆士一脸狰狞的说着,麾下的军官与士兵们脸色也格外冷峻,此刻皆眼神不善的看着船上的这些升卢人。 而面对詹姆士的逼问,卢卡特低垂了眼帘,说: “你不是我的上级,你还没有这个权利让我......” 然而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现在!立刻!马上!” 詹姆士上前一步,又想揪住卢卡特的衣领,卢卡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你怎敢......”詹姆士怒不可遏,一边骂着一边挥拳朝着卢卡特的面门打去。 然而挥出的拳头却在半道被一只手握住,继而另一只手猛地探出,一巴掌拍在詹姆士胸口。 詹姆士全没预料到会有升卢人敢于动手,他在一个趔趄后站稳脚跟,又惊又怒的看着那名推自己的升卢人。 “够了!我们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挺身而出的当然是一直跟随在卢卡特身旁的莱托,虽然在登船之前卢卡特就曾叮嘱过他,不要与撒日人发生任何冲突,毕竟说什么他们也很难听进去,然而在见到詹姆士咄咄逼人的态度后,莱托的愤怒终于是逐渐累积到了濒临爆发的地步。 而此刻,待他说完这两句话后,詹姆士的怒火也被点燃。 他怒吼一声:“都给我拿下!” 瞬间,船上的列兵们立刻将枪口对准了升卢人。 莱托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卢卡特,接着奋力大吼一声: “你们试试看!!!” 同样的,登船的升卢人也急迫的抬起了枪口,而周围的军舰上接连传来呼喝声。 顷刻之间,气氛剑拔弩张,火药味弥漫在了整艘船上。 第716章 一亿两黄金 “敢拿枪指着我?!” 看着升卢人那黑森森的枪口,詹姆士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愈发愤怒,甚至上前几步,抓着一名升卢士兵举着的枪。 一直以来,升卢人在自己国家面前都是低头做人,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敢针锋相对了?!谁给他们的胆子?!谁给他们的底气?! 联军的覆没已然让詹姆士为之感到了深深的悲痛,而愤怒也相伴左右,此刻面对升卢人的强硬姿态,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于是愤怒再度加剧,他浑身燥热,双目甚至都开始充血。 怒不可遏的他握住枪管,将脑袋探了上去,用额头抵住了枪口,嘴中跟着吼道: “来!朝这打!” “开枪!!” 举枪的升卢士兵在他的怒吼声中心中狂跳,眼神充满了慌张,他当然不敢开枪,眼前这位可是撒日国的第二舰队总指挥,他的身份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而即便他不是总指挥,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列兵,那也是不能开枪的。 他们所有人的身后,都是撒日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统率莱昂大陆的他们,做了多年的霸主,无论是在陆地,还是在海上,撒日国的权势都大到了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地步。 他们的海军足以横扫整个莱昂大陆海域,他们的陆军强横到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打到国都佩里昂,这样的庞然大物,怎敢与他们之间产生无可挽回的冲突呢? 士兵手足无措,但还是小心的压低了枪口,同时看向卢卡特,向他发出了求助的目光。 “干什么!都放下枪!” 卢卡特还保留着理智,他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冲昏头脑,冷静的让士兵们放下枪,以避免冲突的加剧。 士兵们这才赶紧放下了枪,同时也松了口气,莱托当然也明白不能真交火,尽管心中依然愤怒,这会也只是低下了头,沉默着不说话了。 “怎么了?不是拿枪对着我吗?!” “只是装装样子?!啊?!” 虽然升卢人已经放下了枪,不过詹姆士依然余怒未消,他猛地一甩手,将那名列兵手中的枪给打落在地。 士兵急忙弯腰去捡,詹姆士却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枪都拿不稳,也敢举枪对着我?!” 身为陆军少将,詹姆士的这个“少将”之位,绝不是像同僚那些贵族子弟镀金得来的,从其身上悬挂着的数枚荣誉勋章就可看出,他绝对是在一场场战役中才荣升到了这个位置,而这次出海作战,他本就想在战绩上再添一笔,但如今看来却全部泡汤了。 故而这一脚他踢得非常重,那名士兵不仅被踹倒,甚至还贴着甲板撞到了护栏上才停下。 詹姆士在踢完这一脚后,看都没看那士兵一眼,而是一个转身突兀的甩出一巴掌,重重扇在了莱托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同样很重,但莱托也只是右脚往后一踏,依然站立在地,不过脸上却逐渐浮现了个通红的巴掌印。 “你刚刚在吼什么?向焱国人投降觉得很光荣?!” “那些战士们牺牲了,你们反而安全的回来了,是不是很庆幸?!”詹姆士一脸厉色,瞪着莱托叫道。 莱托脸皮微微抽搐,但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双唇。 他明白这个时候绝不能再被激怒,面前这个暴躁的男人不过是在无能狂怒而已。 “还有你!!这一趟出航你带着舰队做了什么?!”见莱托不说话,詹姆士又将目标对向了卢卡特。 卢卡特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将目光从那名被扶起的士兵身上移开,回到了向他呵斥的詹姆士身上。 沉默两息后,他张嘴道: “詹姆士少将,我也不想战事失利,但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去接受现实。” “这次,我们输的很彻底。” 听到这话,詹姆士正要开口,卢卡特却话锋一转道: “不过我们也从这一战中收获了很多情报,那么下次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一番话说完,詹姆士冷哼了一声,而一旁的副官这时上前来低声道: “长官,现在只有他们掌握了有用情报,我们不能逼迫得太紧,他们总归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詹姆士沉着脸听完,而后斜睨了卢卡特一眼,冷声道: “所有你掌握的信息,都要仔仔细细的说个明白!” 卢卡特不置可否,道:“你们会知道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立刻返航回去。” “珊瑚岛上还有人等着赎回,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难生存下来,需要尽快准备好赔偿。” 闻言詹姆士立刻道:“克莱门托元帅在岛上吗?” 卢卡特摇摇头:“他已经牺牲了,不过温斯顿将军还活着。” “可恶!”詹姆士以手扶面,心中又痛又怒。 接着,他突然又骂道:“该死的焱国人,毁了我们的军舰,杀了我们的人,还要我们给赔偿?这帮混蛋!” “他们现在是驻留在珊瑚岛周围守着吗?” 卢卡特摇头道:“应该是吧,我掌握的信息也有限。” “好了,詹姆士少将,剩下的情报,我会在回国后全部整理好,你们都会知道的。” 说罢,卢卡特不再多言,带着人就要离去。 詹姆士正要叫停,然而副官却摇了摇头,低声道:“长官,还是到此为止吧。” “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会交代明白的,我们需要立刻返航回禀女王陛下,一切听从陛下指令。” “您的愤怒.....只会让我们与升卢人之间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 副官的这番话一说出,詹姆士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他只得憋住心中的不痛快,一巴掌拍在了船栏上。 而正走向木桥的卢卡特这时却突然转头道: “对了,关于焱国人提出的赔偿问题,我想需要提前和你们说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卢卡特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 “他们要一亿两黄金。” 此话一出,船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多....多少?”詹姆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卢卡特伸出只手摊开,对着他们说: “五千吨黄金。” 第717章 十二月 十二月五日。 晦暗的天穹黯淡无光,湿冷的海风刮的风帆呼呼作响,濛濛细雨夹杂在风中,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玫瑰舰队风帆收起了一半,以并不快的速度在海上航行着。 闪电号上,穿着一身大衣的卢卡特掸了掸衣领处凝结的水珠,攥紧的眉头下,双眼凝重的遥看着对面那熟悉的陆地。 那是波塔尼港口,是升卢国最大的出海港,在五个月前,玫瑰舰队便是从波塔尼港出航,而后在罗曼群岛与撒日国,匈利国集结后出发去焱国的。 离开国土时是夏季,天气格外燥热,而今已是十二月,迈入了冬季,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月,而再过片刻,他就能带着舰队抵达波塔尼港,踏入熟悉的国土,然而此刻卢卡特心中却生不出太多喜悦。 一个月前在独角兽号和上撒日人会面的场景他还记忆犹新,蛮横无礼的詹姆士所表现的态度无疑就是撒日国的一个写照。 蛮横的撒日人一定会因为此次远征计划的失利而迁怒于自己的国家,他可以预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论是自己,还是整个国家,都将迎来一场风暴。 “元帅,等到中午我们就能抵达波塔尼港了,终于回来了啊。”莱托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感叹着说道。 卢卡特眉头紧锁,却是一言不发。 莱托看出他情绪不佳,也知道他心中的忧虑,故而劝慰道: “元帅,至少与其他国家相比,我们的舰队几乎是以毫发无损的状态回来的,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然而卢卡特并未因这句劝慰释怀,他揉了揉眉心,嗡声道:“等到詹姆士向伊莎贝拉复命后,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提到詹姆士,莱托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他沉声道:“独角兽舰队被我们甩在了后面,他们应该要再过几天才能回罗曼群岛,要回到加尔纳特复命,那也至少要在月底了。” “哼.....这个混蛋..他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他顿了一顿,接着又说:“那天詹姆士在听到焱国人所要的赔偿款后骂的那么厉害,我想他一定在向伊莎贝拉复命的时候添油加醋,极力阻挠。” 听到这,卢卡特凝重的脸色逐渐缓和,他嘴角略微扬起,道: “呵,那不正好嘛。” “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服软,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焱国的猛烈攻势,如今这个时候....他们可还在海上航行着呢。” 说至此处,卢卡特扭头看向身后阴雨绵绵的海洋,目光逐渐放远,接着喃喃道: “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要再见到他们了......” —— 十二月十一日,罗曼群岛。 随着海上那支舰队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岛上人们的视野中,越来越多的人跑去了码头,值守码头的撒日国列兵们此刻人人一脸困惑。 “怎么回事?我们的舰队怎么回来了?他们不是该去焱国进行远征吗?”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状况吗?难道是风暴?” 猜测有很多,然而没有任何人想过会是前线溃败这种结果。 而此刻的独角兽号上,詹姆士脸上的表情就像今日的天气一样阴沉,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冬季军服,往日应该悬挂在胸口的数枚金光灿灿的勋章已经不见了踪影,它们都被詹姆士收进了舱室中的皮箱内。 看着码头越来越近,詹姆士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帽檐,紧抿住了双唇,沉默着不想说一句话。 和他一样,不论是独角兽号上的船员,还是整个舰队,所有人都脸色阴沉,心中蒙住了一层厚重的阴霾,士气空前的低落,舰队中的氛围甚至比如今这个天气还要冷,像是凝结成了冰。 而在下午时分,独角兽舰队有序的靠近了罗曼群岛的码头,那些军舰在停泊后,由各艘船上的军官们带领着士兵们下了船。 “欢迎回来!长官!” 码头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军官们列队整齐,在见到詹姆士下来后齐刷刷的敬起了礼,他们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为何独角兽舰队会返航。 先前虽然派出过军舰接引,然而并未得到回复,如今随着独角兽舰队上的人逐渐下船,他们除了看出士兵们低落的情绪外,感受不到其他异状,这可以说明舰队并未在海上遭遇风暴这种意外因素导致返航。 而面对军官们上的恭迎,詹姆士依旧沉着脸,只是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 “出了什么事?长官。”一名少校忍不住皱眉问道。 詹姆士没有予以回答,而跟随在旁的副官则沉着脸低声说: “曙光舰队与珍珠舰队....被焱国人给击败了,几乎....”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全军覆没。” 他的声音说的很低,但这话却无疑像是个晴天霹雳落下。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长官,您的信息准确吗?!” 几乎是同时,数名军官一股脑的追问了起来,他们表情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这个信息他们完全不敢相信,哪怕是出自副官之口。 从未有人想过这个可能,帝国派出的两支舰队能被敌人打得全军覆没。 嘈杂的追问声让沉默不语的詹姆士脸色逐渐变得铁青,他猛地止住了身,接着环视一圈周围的人,而后咬着牙关,话从嘴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该死的焱国人摧毁了我们的军舰,杀了我们无数士兵,就连克莱门托元帅都死在了焱国佬的手中,而现在这帮畜生竟然还要求我们赔偿他们损失!” “他们竟敢张口问我们索要五千吨黄金!” “哗”的一声,人群仿佛瞬间炸开。 从詹姆士口中再次确认的话毫无疑问便是事实,而这个事实却是如此令人震撼。 无论是克莱门托的战死,还是两支舰队被击败,亦或者这份焱国人提出的巨额赔偿,无一不在轰炸着他们的思绪。 詹姆士则在这时怒声道: “给我备好车马,我要立刻去加尔纳特!!” 第718章 两难之境 “哦!天哪!” “卢卡特!瞧瞧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升卢国,国都佩里昂,海瑟皇庭内,菲古思以手抚面,发出了响亮的哀嚎。 在其面前的卢卡特见到他这副反应后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陛下,要知道在那种状况下,这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在十二月五日抵达波塔尼港后,卢卡特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国都,好在国都距离波塔尼港并不远,加上他一路急行,很快就在十天后的午夜时分抵达了佩里昂,他不敢歇息,连夜来到了海瑟皇庭参见了皇帝菲古思。 由于是深夜,菲古思本来还沉浸在睡梦中,而在接见突然回来的卢卡特后,他被卢卡特讲述的那些事给惊骇到大脑近乎要停止思考。 四国联军出海远征焱国,结果却是其中三个国家反被打得全军覆没。 这这几个月他从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就是再坏的结果,那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卢卡特刚说出来时,他甚至觉得卢卡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亦或者自己还在一场噩梦中未清醒。 然而再三得到确认后,他才终于被迫接受,这不是一场噩梦,这场惨案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 但好在自己派出的人平安无事,舰队并未在这场惨案中遭来什么战损,虽说这是用投降来换得的。 但投降又怎么了?打不过当然得投降,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直到这里,菲古思虽然震惊,但同时也感到庆幸,他并未觉得卢卡特有什么过错,相反,他果然机智过人,能在那种强敌手中带着舰队平安返航。 任命他为总指挥,果然是不错的,虽然他并未给国家带来什么利益,但至少也没有带来什么损失。 可接下来卢卡特却说他带着玫瑰舰队先后击败了联邦舰队,第一场是直面击败,第二场甚至是与焱国人联合进行的猎杀。 这就让菲古思感到难以理解了。 这是什么意思?让你带着舰队和其他国家联合作战一同远征焱国,你却反过来带着舰队去攻打我们的盟友? 那这可就不是投降了啊!这是投敌! 有没有搞错,怎么打到了投敌这个地步! “卢卡特,你.....我..........唉!” 此刻,菲古思将手从脸上放下,看着耸肩的卢卡特,他重重叹了口气。 卢卡特却是一摊手: “陛下,这是没办法的事。” “从将焱国当做目标去征服开始,我们就已经是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 “就像我和您说的,焱国现在可不是一个孱弱的国家,他们拥有远比我们更为先进的武器,我们当然要在这个时候做出明智的判断。” 菲古思抬手挠着凌乱的头发,一张脸满是苦相,他不知道该严厉的苛责卢卡特鲁莽行事,还是该表扬他带着舰队安全回国。 而现在听到卢卡特的这番说辞后,他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脸懊丧的说: “卢卡特啊卢卡特。” “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但你在投降后就该立刻返航回来,而不是帮焱国人做事!” “你帮他们做事,那这不就是......不就是投敌了嘛!” “女王陛下会怎么看待我们?圣伊斯特那只疯狗不得追着我们咬过来?你这是.....将我们陷入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了啊!” 此话一出,卢卡特脸色一沉,道: “陛下,我说句实话,您别介意。” 菲古思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就说,你还有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事都让你给做完了!” 卢卡特这才接着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国家往常也是受撒日国约束,同样的受制于人,那么是焱国还是撒日国没有什么区别,真要说起来,肯定是要依靠更强的那个。” “而现在事实摆在这里,毫无疑问是焱国更具实力,那么向着他们靠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话音刚落,菲古思便急赤白脸的手指着他说道: “所以你就去击败了德尔塔联邦的人?以示诚意?!” 卢卡特点了点头,又说:“是啊,这还不止,我还给了他们一张极为详细的航海图呢。” 菲古思一脸惊色,表情近乎呆滞,他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你不要跟我说是那张绘制了通往各大陆航线的图?” 卢卡特还是点头:“是的,就是那张。” “除了还未探明的利加大陆之外,其他已经明确航线的路径地图,都在那上面。” 听到这话,菲古思摇摇欲坠,简直要晕倒在地。 见他这副形状,卢卡特急忙上前搀扶,菲古思却猛地一挥手推开,他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你这个混蛋!” “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考虑过了。”卢卡特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天哪!”菲古思骤然提高了音量,他尖着嗓子嚎了起来: “这意味着他们只要补给足够,可以带着舰队去任何大陆,来我们所有国家!!” “所有的战略要地,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菲古思越说越怒,他手指着卢卡特的鼻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失控。 卢卡特接着说:“是的,就是这个后果。” “但必须要这么做,只有这样,才算足够坦诚。” “不过我想,接下来世界局势一定会在焱国入场后随之改变。” “而现在,他们就在海上航行着。” 一听这话,菲古思猛地瞪大了眼,他双手胡乱的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口中跟着喃喃念叨着: “还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来攻打我们,另外撒日国一定也会对我们发难,这....这可怎么办!” 卢卡特摇摇脑袋,道:“那应该不会,他们的目标,现在是......” “啊?!” 正说到这,卢卡特一下瞪大了眼,一脸震惊的看着菲古思。 菲古思呆若木鸡,直愣愣的看着手中抓下来的假发,光滑锃亮的头皮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 与此同时,撒日国北海。 隶属于撒日国的文班岛上,其哨所内此刻一片大乱。 在这个漫天星光闪烁的夜晚,哨所内的列兵们在瞭望塔中,首次观测到了来自遥远国度的庞大舰队。 第719章 战略方向 警报早已经拉响,哨所内的列兵们方寸大乱,这还是他们数年来头一次遭遇这种意外情况。 此处海域虽然为公海,距离本土还较为遥远,但这片海域内的诸多岛屿上都设有撒日国的哨所,平日里负责监控海上动向,当然,其主要监控的便是德尔塔联邦的海军,因为只有他们会来到这片海域,而匈利与升卢两国则绝不会突然出现。 而这片海域之内,文班岛也是距离本土最为遥远的一个哨所,故而这座岛屿上并未有太多武装力量,就连军舰,也仅有不到五艘,它们每周才会附近海上巡视一圈。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处海域压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不过真要说起来,那么在两个多月前出现的联邦第二舰队算到上是个意外,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并未增加巡检次数。 而在不久之前,文班岛惯例的每周一巡检却改成了每日巡检,其因是独角兽舰队的返航所致,独角兽舰队在返航途径了文班岛,而后向岛上的哨兵们传达了前线战事的情况,从那之后,文班岛便一直处于持续警戒状态。 这固然是未雨绸缪之举,因为即便焱国人在那场海战中取得了全面胜利,但也不可能在打完如此规模巨大的战役后又来到北海,他们再怎么强悍,也得在战后进行整备,并且考虑到天气与补给问题,他们几乎不可能在这个隆冬时节远航。 可小心谨慎些总不会错,故而文班岛上的哨兵们还是遵照着詹姆士下达的命令,将巡检的次数提高到了每日一次,且岛上开始进行全天值班。 只是碍于岛上编制小的原因,在入夜后,这些军舰将都会回到文班岛码头,今夜当然也是如此,此刻已经是夜半时分,除了灯塔上还留着两名哨兵值夜外,岛上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 然而当其中一名哨兵无意中看到那星光照耀下的遥远海平面上出现一大片斑驳的光点时,他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是一支编制庞大,规模不小的舰队,而最重要的是,它们是从对向驶来的。 结合不久前得知的信息,哨兵寒毛直竖,在与同伴紧急交流几句后,他们都得出了同样的答案。 “应该....应该是来自焱国的舰队,长官。” 此刻,逼仄昏暗的哨塔楼顶房间中,士兵们聚在一起,苍白的脸上满是慌乱,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少尉此刻还在拿着望镜透过窗户看向海面。 夜空之下,那散发幽蓝光斑的海面上却飘动着一团延绵数十里的朦胧光团。 明明已是冬季,然而少尉的眉骨上却缓缓落下一滴汗水。 “呼——” 他吐出一口白汽,手腕僵硬的放下了望镜,沉声说道: “看不清,但只能是他们。” “长官,那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要去警告他们,将其驱离?”一名体型肥硕的士兵看向了少尉。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 少尉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嘴中跟着呵斥道:“警告?拿什么警告?!” 挨了一巴掌的士兵哭丧着脸,小声的说:“可我们的职责就是......” “啪”的一下,少尉又甩了一巴掌过去,骂道:“傻瓜!这里是公海!” 士兵不说话了。 少尉又拿起望镜看向海面,接着又说道:“再等等,看他们究竟要去哪里,目前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冲着我们的岛屿来的。” “去,准备好军舰,我们要立刻出航。” 此话一出,士兵们脸色一惊,一人忙道:“长官?我们要在海上进行监视?” 少尉扭头朝着说话的那名士兵喝骂道:“傻瓜!我们能做到嘛!” “我是说我们要赶紧坐船离开文班岛,去通知其他哨所!” —— 与此同时,焱国舰队中。 躺在船舱床上的秦泽正听着士兵的汇报: “陛下,我们已经进入了航海图上所标注的北海,这里有撒日人所设立的海上哨所,离我们最近的是东南方向的文班岛。” “能看到文班岛上的灯光吗?”秦泽双手枕在脑后,随口问道。 “没有,一片漆黑,就连文班岛都看不见。”士兵回道。 闻言秦泽淡淡道:“没记错的话,航海图上标注那是座很小的岛屿,并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士兵点了点头,跟着说道:“是的,陛下。” “并且它也不在我们的航线内,只是我们在这片海域航行,必然会被撒日人所窥伺。” 秦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无所谓。” “按照原定航线,朝西南方向航行,我们通过这片海域的时候,如果撒日人派出军舰跟踪监视.....” 他顿了一顿,接着闭上眼睛,淡淡道: “全部击沉。” “是,陛下!” 秦泽接着又道:“虽然进入了冬季,但他们这里的天气倒不是太冷,不过也不知道接下来天气会不会变得恶劣起来。” “趁现在海水还没有结冰之前,我们要尽快抵达布兰度海峡。” “从明天开始,在逆风的时候,就直接烧锅炉,用蒸汽动力来驱动。” 士兵点了点头,跟着道:“是,陛下。” “那么在这个月底之前,我们应该就能抵达布兰度海峡,不过在进入布兰度海峡之前,我们会经过群星列岛,那里是......” 话未说尽,秦泽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等我们航行到了那里,那就不会再是哥尔特人的海上要塞了。” “群星列岛大大小小所有岛屿,全部攻占,肃清哥尔特人,然后直接挺进布兰度海峡,来多少敌舰也无所谓......尽数击溃,彻底泯灭他们的海上力量。” “嗯,就这样吧,先去吧。” “是,陛下。” 在士兵躬身离开后,秦泽嘴角微抿,喃喃道:“冯帕伦,你麾下的军队向来是以作战迅猛著称,而这次....” “当我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过来的时候,你能及时反应过来吗?” 第720章 帝国最伟大的领袖 时间很快来到了三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十九日。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中午时分,四艘撒日国军舰风帆拉满,以全速姿态从西南方向急速返回到了他们的大本营塔斯曼群岛。 塔斯曼群岛,这同样是撒日国在海外的一座哨所,但与文班岛有所不同的是塔斯曼群岛内赫然建立着撒日国的军事训练基地。 在往常,每当有舰队进行远海训练时都会来到此处,一些新入编的海兵们都会来到这里,跟随着教官们进行海上训练,故而此地的军队编制要比文班岛高得多,在往日不进行作战训练时,塔斯曼群岛内总是一片安宁祥和,而今日,在这几艘军舰返回岛屿后,岛上的安宁立刻被打破。 “你确定没弄错?!” 岛上军阶最高的阿诺德上校双手叉腰,一脸严峻的审视着从军舰上刚下来的船长吉姆。 船长吉姆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头道:“长官,我很确定!那就是来自焱国的舰队!” “我粗略估计,那是一支至少由五百艘以上军舰组成的舰队!如今他们正肆无忌惮的航行在这片海域!” 待话落下,阿诺德看向了其他军官,而这些人也七嘴八舌的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阿诺德叉腰的手慢慢放下,但很快,他又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们嘈杂的声音。 他突然一声喝骂: “该死!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里!” “这帮该死的混蛋是要侵入我们的领海啊!” 吉姆汗水岑岑,立刻道:“长官,虽然他们出现在了北海,但就他们航行的方向来看,未必是要进入我们的领海。” 话音刚落,阿诺德怒声道: “他们都已经来到了北海,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即将进入我们的领海!” “不能这样放任不管!我们的领海怎能让焱国人随意进入,必须捍卫我们的的主权!” 说到此处,他环视一圈众人,接着振声道: “来!都准备好,我们需要去给与他们一个警告!” 此话一出,吉姆冷汗直冒,连忙道:“可是,长官,要知道他们几个月前才击败了我们的舰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恐怕不能近距离接触他们。” 阿诺德阴沉着脸:“他们大张旗鼓的来这里,其目的就是为了示威。” “若是我们不闻不问,那么他们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表明我们的态度与决心。” “我们不需要与他们进行近距离接触,只需要远远的给与他们警告就好,他们虽然赢了我们两次,但在我撒日国的地盘,他们还不足以来显示威风。” 吉姆虽然觉得这话没问题,但还是小心的说道:“长官,或许我们应该先得到汉克中将的授意。” 阿诺德眉头紧皱,脸色愈发阴沉:“汉克中将还在卡文迪许军事基地,等我们去了那里取得命令再回来警告焱国舰队,他们早就进入我们的领海了。” 他看出了吉姆的担心,故而接着说道:“不用担心太多!” “我们只是给与他们一个警告,焱国舰队来的可不是他们的近海,我们身后就是国家,焱国人还不至于敢在这里横冲直撞!” “表明我们的态度后,他们会识趣离开的。” “示威到这,差不多就行了!”阿诺德一摆手,脸上满是愤懑。 话说到这份上,阿诺德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当即下令调度停泊在码头的军舰,共计二十四艘,让他们立刻追踪着焱国舰队而去。 而在临行之前,阿诺德特地交代了一句,说若是焱国人真的无视了警告,那么就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进行监视,将焱国的动向全部掌握住。 与此同时,他又派遣一艘军舰从另一条航线返回近海,让他们将焱国人出现在北海的消息带去马洛岛上的卡文迪许军事基地,汇报给汉克中将。 —— 而在另一边,位于西南方向的萨利斯诺大陆上。 德尔塔联邦,圣城撒尔维亚。 围绕着那根古铜立柱上耸立的圣马琳雕像,撒尔维亚最恢弘壮观的圣马琳广场上已是人满为患,荷枪实弹的近卫军们穿着齐整的长款皮制军服,踏着油光锃亮的长筒皮靴,以笔挺的身姿牢牢护卫在广场中央。 所有列兵的胸口上都悬挂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的纯金色蓝芙蓉勋章,右臂上的臂章印刻着一个鎏金的六芒星标志,这彰显了他们的独特身份——属于皇帝冯帕伦的专属近卫军,暴风特别战斗队。 而如今,在近卫军们那特意压低的皮质帽檐下,他们的目光愈发显得深邃而威严,这让围拢在广场中央外的平民们即便是在处于当下这份狂热中也不敢靠近。 而让民众情绪变得狂热的原因,全是来自于广场正中央的这个男人——帝国最伟大的领袖,皇帝冯帕伦。 他站在一个由十八名卑贱奴隶架起的木台上,头上戴着和近卫军一样的战斗软帽,穿着和他们一样的长款大衣,脚上的靴子同样油光锃亮,其唯一的区别,是他腰间另外悬挂着一柄嵌满宝石的佩剑。 而在他所站着的木台之下,是八个绞刑架,上面正悬挂着八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尽管尸体的脑袋上都被蒙上了黑色布袋,然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躲藏在帝国阴暗处的科索沃叛军头领,在最近这两年,他们游走在帝国各处,策划了一场场谋逆活动,甚至在三个月前,他们潜入撒利维亚,组织了一支三十八人的刺杀小队,险些潜入皇堡,一度让皇帝陛下处于危险之中。 好在这支刺杀小队中有人幡然悔悟,进行了告发,这才得以消除了这股危险,而在三个月后的今天,针对科索沃叛军的清剿取得了显著成效,科索沃叛军中的八名头领已经被吊死在了圣马琳雕像之下,那么剩下的那些科索沃叛军们也将很快被清除干净。 而此刻,随着木台上那个男人的抬头,当他的目光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从帽檐下露出时,所有民众都立刻噤声,等待着倾听他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具有极强穿透力的声音骤然而起: “这些肮脏的!卑贱的!无耻的科索沃老鼠们,他们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时刻都在想着推翻我们所建立的这个伟大帝国!” 他那苍白的脸色在开口后便立刻变得通红,同时手也捏成了拳头猛烈的挥舞了起来。 “他们说我残忍,可这些下贱的杂种们本就该被绞死!” “在今天我绞死了他们,而在明天,我还要绞死更多!” “只有将他们全部绞死,才能让我们的国家变得纯净!” 说到此处,他将音量再度提高,以近乎于嘶吼的方式喊道: “我们哥尔特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我们不该被困在这片大陆,任何人想阻拦我们的脚步,我们都要将他给踩在脚下!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 “几个月前,同样肮脏下贱的焱国人屠杀了我们的同胞,而在今天,我所派出的战士们必定是已经站在了焱国的土地上,他们不仅会为我们的同胞报仇,还会带着他们的意志去征服那该死的焱国人!” “在明年,我希望有越来越多的战士们能够踏上焱国的土地,去为自己争取荣耀!去给帝国带来光辉!” 第721章 狂热 穿透力极强的话语声响彻在圣马琳广场,犹如点燃柴薪的火焰,民众们热烈的发出了呼应声,他们神色亢奋,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火热,年轻的男人们激情四射的拍着手掌,潮水一般的鼓掌声淹没了整个广场。 而在掌声雷动中,近卫军迈着整齐划一的大步开始行进,人潮中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路,冯帕伦双手自然垂落,高挺着胸膛从木台上走下。 他经过那些绞刑架,刽子手们正在拖走那些尸体,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平视向前,未曾下落目光看那些尸体一眼。 而这时周围的人海中传出一声兴奋的喊叫:“陛下!我想登上最早一批去焱国的船!” 正在行走的冯帕伦闻声止步,他追寻着声音转过脸看向了人潮中,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倒是格外显眼,虽然有些消瘦,而那具有明显哥尔特人特征的相貌倒是非常纯正。 冯帕伦严肃的面容上在这时露出了笑容,显得格外祥和,他看着那名年轻人道: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那人举起拳头,热情似火的吼着,而周围也紧跟着发出一声声的喊叫。 “准备好了!” “陛下!” “我们都准备好了!陛下!” 冯帕伦环视一圈,接着朗声道:“作为我们的战士,在踏上战场之前做的第一个准备,是要有牺牲的决意!” “你们必须要为帝国的崛起,做好牺牲的准备!”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回应,年轻的男人们极尽所能的表达着决心,他们举起攥紧的拳头,扯着嗓子嘶吼着: “时刻准备着!” 至此刻,圣马琳广场的人们陷入了更为狂热的情绪中,而在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冯帕伦猛地一挥臂,朝着人潮喊道: “当你们已经决定为帝国献出自己的一切,那么帝国的未来将由你们创造,帝国的辉煌也将永远属于你们!” “我们的大型运输舰正在时刻不停的建造着,做好准备的你们,都有上船的机会!” 他扫视着亢奋的人群,接着又说: “看看你们!我为你们此刻所表现的决心感到骄傲!” “青年们!带着帝国的意志前进吧!” 烈阳高照,炽烈的阳光将圣马琳广场照得金光璀璨,而当此声落下,他放下了手臂,然而人群却都举起了手臂挥动着,跟着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呐喊之声,他们都在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冯帕伦!” “冯帕伦!” “冯帕伦!” —— “您知道的,陛下,冯帕伦那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贩子。” 莱昂大陆,升卢国佩里昂,卢卡特正陪同着皇帝菲古思行走在海瑟皇庭的花园小径上。 天色阴暗无光,空气中还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裹着一身厚重银鼠皮袄的菲古思只露出张脸在空气中, 戴着的那顶麝鼠软帽下菲古思眼角下垂,裸露在空气中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对于卢卡特所说的话,他并未给出什么反应,只是将脸往衣领中缩了缩,像是畏惧寒冷。 在几天前的那个夜晚,当他从卢卡特口中得知发生在远海的那些事后,他便陷入了长时间的苦恼中,甚至到了今天还未缓解过来。 然而卢卡特已经代表着国家的意志做了那些事,那即便给予他严苛的惩罚也于事无补,事到如今只能被迫选择承受。 沉默中的菲古思在几息后终于还是开口: “你也知道冯帕伦热衷于战争,那么你带队击败他们的舰队,对我们的国家来说就是招来灾厄。” “虽然现在哥尔特人还不知道,但等到他们弄清楚之后,我们可就麻烦了......”菲古思凝结着眉头,神色郁郁寡欢。 “陛下,哥尔特人在这个时候可没有闲工夫来找我们麻烦。” “他们才是惹上了大麻烦。” 听到这话,菲古思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向了卢卡特,卢卡特要比他高得多,此时穿着一身火红色狐狸裘皮大衣的卢卡特表情狡黠,说出来的话格外笃定。 “你就那么确定焱国人一定会来?”菲古思问道。 卢卡特点点头,低声道:“几乎可以认为是,陛下。” “离开南明岛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他们接下来会做出激进的动作。” “要知道南明岛都正在被焱国人打造为军事要塞,在距离他们国土这么远的地方设立军事要塞,显然他们是做好了长时间作战的准备。” “可以合理猜想,他们的本土正在不断派来军舰进行增援,而首要目标,自然是德尔塔联邦。” “哥尔特人为了这场战争筹备的格外充分,不过他们的海军倒是不怎么厉害,在应对焱国舰队时几乎没有胜算,唯一所能依靠的,也就是那道布兰度海峡。” 菲古思半信半疑,但还是颔首道:“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他们不要突然的从布兰度海峡跑出来,盯上我们的国家。” 卢卡特托住腮帮子,沉声道:“如果焱国舰队行动够快的话,那么我想他们就连离开布兰度海峡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正说到这,菲古思突然叹了口气。 他长叹道:“不过这都不是眼下急要的事。” “当下最让我担心的是我们的邻居......” “算算时间,独角兽舰队应该已经回到了撒日国,那么我想很快就要收到伊莎贝拉的来信了。” “而这一次,她一定是带着怒火来的。” 听到这话,卢卡特脸色一沉,没有开口。 菲古思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想伊莎贝拉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降下太重的惩罚,她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 “只是......圣伊斯特那条疯狗,恐怕要发病开始乱咬了。” “我已经下令增派了边防兵力,以防有可能出现的冲突,希望这只是我多余的担心,圣伊斯特能够保持足够的理智是最好事。” 卢卡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 菲古思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说:“好了,现在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无论怎样,都得一起面对。” “这应该是我们国家近些年来最紧张的态势,希望如你所说,渡过这个困境后,我们能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你之前说,焱国人一定会来我们莱昂大陆,那么真到了那一天,卢卡特,你得过去和他们会面。” 闻听此言,卢卡特一脸肃容,郑重答应了下来。 “好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是,陛下。” 菲古思微微颔首,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咳了一声,而后独自沿着鹅卵石小径,朝着湿冷雾气的深处走去。 第722章 猎鹰舰队归来 同在十二月十九日的这天下午,撒日国,国都加尔纳特。 傍晚时分的斜阳映照下,整个莱昂大陆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香舍尔宫像是璀璨的宝石一般在熠熠发光。 崭新的旗帜在那造型高耸的塔顶迎风而扬,而在数座宫殿的环绕下,偌大的香舍尔广场上摆满了鲜艳的花卉,它们开的是如此热烈,仿佛如今不是冬季,而是生机勃勃的春天。 在这数千盆花卉中,其花卉种类都达到了五十多种,其中数量最多的是女王钟爱的三色紫罗兰。 在过去,香舍尔广场只会摆放紫罗兰花,然而在女王上位后,撒日国在莱昂大陆的地位水涨船高,士兵们搜集了这片大陆各地冬日盛开的鲜花种子,甚至就连费尼大陆上独有的花卉也被他们带了回来,如此,才在今天呈现了这幅宛如春日降临的美景。 花卉是在凌晨时分填满在香舍尔广场的,而之所以将广场布置的如此艳丽,是为了迎接帝国在外征战的勇士们。 在中午时分,香舍尔宫广场的女王雕像下,刚举行过一场授勋仪式,所表彰的对象是从费尼大陆才回来的猎鹰舰队高级将领们。 他们离开国土已经快两年时间,一直在费尼大陆附近的海域执行任务,而这次他们的回国,自然是得到了最隆重的迎接以及最高等级的表彰。 热闹的欢迎仪式与授勋已经在下午全部结束,而猎鹰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刚被授予海军上将之位的爱丁顿则来到了女王的议室房。 “下午好,女王陛下。” 今年尚且不到五十,然双鬓却已出现霜色的爱丁顿躬身垂首,向着面前的伊莎贝拉行礼道。 “下午好,爱丁顿将军。” “很高兴见到您回来,我们已经有两年时间没见面了,我一直期待着您回来的这一天。”伊莎贝拉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脸上挤满皱纹的爱丁顿闻言同样露出个笑容: “多谢女王陛下挂念,您还是以前那样年轻美丽,不像我,已经老了很多。” 闻言伊莎贝拉摆出一张略显羞涩的表情。 而爱丁顿则接着说道: “这两年我们在密海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如今已经有七十五座岛屿成为了我们的海外领地,那些都是很有价值的岛屿。” “不过要想全部利用起来,我们需要加派更多军舰去才行。” 伊莎贝拉颔首道:“嗯,是的,不过既然已经掌握在手中,那么关于后续的开发,我们最需要的是时间。” 爱丁顿答应一声,却踌躇着说道: “这次回来我很高兴,然而在得知发生烈阳舰队那件事后.....唉。”他摸了摸额头,微微叹了口气。 此话一出,伊莎贝拉略微收起了些笑容,说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只能铭记那些牺牲的战士们。” 爱丁顿点点头:“他们值得尊敬。” 说到此处,他低沉着嗓音又说道: “可是,这是一件本不该发生的惨案。” “尽管此前的情报有误,但要征服一个遥远的国度,就绝不能掉以轻心,需要做好充分准备才能进行远征。” “就好比费尼大陆,谁都知道那帮尼诺人野蛮不开化,甚至连像样的军队也没有,可即便是这样,我们在前期征讨的过程中也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哪怕是到了今天,费尼大陆上依旧还有反抗军的存在,这些人总是解决掉一批又冒出来一批。” 听到这,伊莎贝拉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道:“事态严重吗?” 爱丁顿见她脸色有异,遂摇头道:“不,陛下,没到那个地步,更算不上严重,事实上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但总是难以根治,很麻烦,偶尔让人感到头疼。” “不过我想.......”他停顿了一息,眸光刹那间变得冷峻起来,接着说道:“等这一代尼诺人老了之后,他们的下一代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出现了。” “而在两代人之后,那些人将永远成为我们的所有物。” “他们的一切都是。” 听到此处,伊莎贝拉再度露出笑容,笑容和煦而温和,配上那张光洁美丽的脸,就好像是香舍尔广场上那些还未撤去,正在迎风盛开的紫罗兰花。 “很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一切都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而现在,爱丁顿将军,这次让你们回来除了是考虑到你们在外已久,需要回国与家人团聚外,我还希望你们在度过这个冬天后,在明年春天,最早三月中初,最晚三月底,能带着舰队去焱国,进行新一轮的殖民地计划。” 话音落下,爱丁顿只是微微点头,道: “好,全听陛下安排。” 伊莎贝拉见他兴致不高,遂说道:“爱丁顿将军,这次不同以往,虽然烈阳舰队遭遇了未曾预料到的重创,但我随后任命前去的曙光、珍珠两支舰队会完美执行海外作战,与其他国家组成的联军共同击败焱国海军。” “此外我已经派遣独角兽舰队带着我们的陆军去了焱国,他们将是第一批踏上焱国陆地的军队,因此在你们去焱国时,那里已经有了我们的根据地,交给您的任务不会那么繁重。” “我们所需要的,更多的是您对于海外殖民地的丰富经验。” 说到此处,伊莎贝拉面色轻松的笑着说: “简而言之,您更老道。” 然而待她这一席话说完,爱丁顿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笑容,他的脸色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这次的军事行动,好像要比过去快了很多。” 伊莎贝拉收敛笑容,跟着道:“是要快一些,因为这次还有德尔塔联邦的参与,他们正在与我们竞争,而冯帕伦.....我想您应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爱丁顿眉头紧锁,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伊莎贝拉却舒展眉头,再度恢复笑容道:“好了爱丁顿将军,不耽搁您与家人团聚的时光了。” “在没有意外情况出现的前提下,您可以好好好休息两个月,接下来会有军舰从焱国替换回来,带给我们最新的消息,收到消息后我会及时通知您的。” 爱丁顿答应一声:“好,陛下。” 他带着复杂的表情离开了房间,而在他走后伊莎贝拉便收起了笑容。 “这次,总该带来一个好消息吧。” 她喃喃自语一句,接着扭过头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而香舍尔广场上的那些花卉也正在被撤走。 伊莎贝拉眉毛攥紧,嘟囔了一声: “是水土不服吗?为什么移植过来总是活不久....” 第723章 警告无效 上 “船长!船长!” “嘭”的一声重响,船长室的门被猛的推开,坐在书桌前撰写航海日志的吉姆手腕一抖,墨汁滴落在纸上,将刚写好的【12月22日】’这个当日日期给染出一团墨色。 “该死!” “托马斯,我提醒你很多次了!进来之前要先敲门!” 吉姆并未抬头,只是在呵斥声中放下了笔,立即拿起一旁的吸墨布轻轻按在墨汁上,以避免它继续扩散。 “抱歉船长,出现了意外状况!” 大副托马斯几步之间冲到书桌前,桌上的油灯随之剧烈晃动,而吉姆这才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大副那慌乱的脸。 “都这么晚了,能出什么意外状况?”吉姆攥紧了眉头,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吸墨布,墨迹已经扩散开,再无挽回的可能。 “是我们跟踪的焱国舰队,他们派出了军舰,看目前这个航行的方向,是冲着我们来的!”大副气喘吁吁的说着。 话刚落下,托马斯脸色骤变,腾的一下从椅中站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追问道: “多少军舰过来了?” “看灯光应该只有三艘。”托马斯跟在吉姆的身后道。 “三艘?”吉姆小跑着出了船长室,很快来到了甲板上,他极目远眺看去,果然见到漆黑夜色中,那茫茫大海上正有几团灯火正在飘动。 而在更远的地方,则是一团朦胧的光群,从吉姆的视角看去,那就像是一团飘动的萤火虫,那是正在航行的焱国舰队。 尽管有焱国军舰正在朝着己方驶来,然而在看到那团萤火足够远时,吉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轻舒了口气,毕竟来的不是他们的大部队。 “您看!船长,确实是朝着我们来的。”大副脸色依然有些慌张,毕竟此前得知的那场玻尔海战已经让他明白了焱国海军的强大,如今见到他们派出军舰过来,怎能不让他感到紧张。 “那又怎么样?” “虽然是朝我们驶来的,不过他们派来的军舰只有几艘,这必然是想和我们进行交涉。”吉姆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在三天前得到阿诺德上校的命令后,吉姆便带着这二十四艘军舰进行了远距离跟踪监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状况,因此吉姆要求军舰航速不要过快,只需要让焱国舰队出现在视野最远处就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焱国舰队有所动作,那么他们也能及时做出反应。 而现在,焱国仅派来寥寥三艘军舰,那很显然只是来进行交涉的。 “看来我们的跟踪监视,取到了一定警告的效果。”吉姆抱起双臂,接着沉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士兵们紧张的神色都有所缓解,大副跟着说道: “那么船长,他们这次来交涉会说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来放几句狠话。” 他们堂而皇之从航行在这片海上,不就是为了示威嘛。” “考虑到补给的问题,他们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离开,而这几天我们也看到了,他们并无意闯入我们的领海,很显然,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底线在那里。” 说到此处,吉姆脸色一沉,冷冷道: “不论如何,这次他们过来交涉,我们都不可退让一步,必须要拿出我们的态度来,不能让焱国佬小瞧了我们撒日国。” “输给他们两次,对我们国家来说完全可以承受,我们可不会就此就在他们面前显得软弱。” “是,长官!”吉姆的话无疑给士兵们增添了不少底气,国家就在身后,这是他们的主场,那就该拿出主人的样子来。 时间逐渐流逝,在愈发深邃的夜色中,那几艘航行在海上焱国军舰越来越近。 而这时候的吉姆却忐忑了起来。 “他们的航速是不是太快了一点?这也不是顺风啊?”吉姆紧皱眉头,趴在栏杆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焱国军舰。 那三艘军舰发出的亮光越来越清晰,在夜色中,吉姆已能看到一点船体轮廓。 “就是因为有了更为先进的军舰,我们之前才输在了他们手上。”大副在旁提醒了一句。 吉姆沉着脸没有应声。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三艘焱国军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吉姆也看到了那一团团的气体正飘动在它们的上空。 这固然让他感到惊异,不过也正当他以为即将进行交涉时,那三艘军舰却毫无来由的降低了航速。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让我们过去?”吉姆嘟囔一句,接着冷声道:“哼,好大的架子。” “呜”的一声响,当由远及近传来的汽笛声响起时,大副手指前方大声道: “不对,长官,它们是停下来了。” 吉姆眯起了眼:“在搞什么鬼名堂。” “三艘军舰,这也不是作战的架势啊......” 然而这种奇怪的举动还是让吉姆长了个心眼,他当即下令让舰船上列兵们做好准备,以防有可能遭遇的突然袭击。 然而这似乎是多余的担心,毕竟那三艘焱国军舰并没有在停止航行后做出怪异动作,此外距离依然算得上远。 他们真的是只是停在了海上。 吉姆坐不住了,沉着脸说:“传令下去,提高些航速,我们需要对他们进行严正交涉,警告他们趁早离开这里!” 他的命令还没下达多久,那黑漆漆的前方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数十艘小艇。 这些小艇没有点上灯光,体型也很小,简直像是从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一般,但很显然,这些小艇一直就跟随在这三艘焱国军舰后面,在夜色的掩护下,它们很难被察觉到。 而之所以现在才看清,是因为它们正在以难以想象的航速冲来。 吉姆瞪大着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物,那些小艇没有悬挂风帆,却以远超己方舰队的速度驶来。 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眼皮跟着跳的厉害。 但“小心敌袭”这四个字还没有喊出口。 一道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所乘坐的头船毫无征兆的往下一陷,剧烈的颠簸甚至让吉姆险些摔倒,船体在剧烈抖动。 同样的异变也发生在了邻近的几艘船上,紧随其后的是一片慌张的大喊声: “船舱进水了!!!” 吉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紧抓着栏杆,一脸惊骇的看着那些小艇,它们还在航行着,并没有发出炮击。 那三艘焱国军舰也还在那里,佁然不动,同样没有发出炮击。 但船,确实正在遭受破坏。 第724章 警告无效 下 “敌袭!!!”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急迫的喊出了声。 而随着他的喊声,船下的海水开始剧烈滚动,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如此异状无人察觉,无人知晓。 “哐当!” 军舰倾斜得越来越厉害,船上的士兵们摔倒一片,吉姆也摔在了地上,他抓住缆绳,紧紧贴服着甲板。 而此时,由下而上传来的震动感让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感觉到了军舰正在遭受猛烈的破坏。 “快!撤退!”吉姆蹒跚的从甲板上站起,奋力的嘶吼了起来,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己方数艘军舰正在倾斜。 而那些小艇则正在海面上穿梭,它们航速极快,撒日国军舰上的灯光并没有办法完全照亮它们的身影,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十余艘小艇绕到了这些军舰的后方。 此情此景之下,军舰上的海军们都意识到了是它们正在对船底造成破坏,当即,炮手们急忙点燃火炮开始射击。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射出的炮弹却混乱至极,甚至碍于军舰排列的局限性,一些军舰都无法做出炮击。 于是逐渐有军舰因为船舱进水太多,已经沉入海底,而余下那些军舰也同样因为船底漏水正在下陷,知道已经无法带着军舰回航,士兵们仓惶的放下了备用逃生艇。 吉姆此刻就已经下了船登上了其中一座逃生艇内,他脸上血色全无,此刻手拿船桨,与船上的士兵们奋力划动着船桨试图逃离此地。 然而这些如鬼魅一般的小艇却逐渐向他们靠拢。 “哒哒哒哒哒!” 奇特的射击声骤然而起,那些小艇上出现了不断闪烁的亮光,随亮光一同而来的是射出的子弹! 密集的子弹如狂风一般强劲的从海面扫过。 在一片惨叫声中,逃生艇的士兵们被射得体无完肤,他们哀嚎着翻身下船钻入海水中。 手臂被子弹射中的吉姆也跳入了海里,他手攀着逃生艇,知道一旦放手那么即便不被射死也会在体力不支后溺水而亡。 可正当他一脸绝望的抓着逃生艇不放手时,水面下的身体却突然感受到一股猛烈的撞击。 在这猛烈撞击中,他的手被迫松开,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海面下的那个物体带着飞速掠动,胸腹传来的剧痛让吉姆的脸变得扭曲,而涌入嘴中的海水更让他感到窒息,他双眼一翻,无意识的双手垂落,却摸到了一个光滑的物体。 在恍惚的意识中,他莫名想起了海豚的触感,它的身体也同样光滑,只是要柔软得多。 “嘭” 下一道撞击随之而来,来自身后,那是军舰,吉姆嘴中咳出一大股血,在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 他恍然想到:“这就是焱国人的警告吗?” “嘭!”的一道沉闷炸响声。 他的身体在海面下四分五裂,身后的军舰也被炸穿了一个洞。 —— “转舵,返回舰队。” “呜!” 悠扬的汽笛声在夜色中奏响,那三艘焱国重型军舰开始返航。 作战结束的鱼雷艇们结成三串跟随在它们身后,小小的体型列队格外整齐,就好像是小鸭子们跟随着父母出来捉鱼,吃饱后又齐整整的排成一串,扑棱着脚掌踩水回家。 “结束了?” “嗯,二十四艘军舰,一艘不落,一人未留,全部送走了。” “好,我去禀告给陛下。” “不用了,只是些不痛不痒的苍蝇,明天再说也是一样,陛下已经睡着了,就不用打扰他了。” “......也是。” “说起来快驶离这片海域了吧。” “嗯,全速航行,三天后我们就能看到下一个坐标点了。” “群星列岛,这将是我们首次进行海外登陆作战。” —— 当太阳从遥远东方的海平面上冉冉升起时,秦泽也在睡梦中缓缓醒来。 门外恭候的卫兵听到声响后说道: “陛下,我们已经已经能看到群星列岛模糊的轮廓了。” 秦泽打开舱门,一边沿着阶梯往上走一边笑说道: “顺利的都让我感到有些紧张。” “进入德尔塔联邦所控制海域的这两天,竟然一艘巡逻船都没看到,他们就这么自信嘛。”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将那些跟踪监视的撒日国军舰击沉后,秦泽带着舰队全速航行,很快就进入了德尔塔联邦所控制的海域。 然而在这片海域上却并未遇到一艘巡逻船,沿途所见的那些小岛上也并未设置哨所,好像哥尔特人压根不在乎海上巡防的重要性。 不过秦泽知道他们固然是有着这个底气,因为那道布兰度海峡便是他们天然的屏障,而海峡之外的那座群星列岛上还有着他们的军事基地,大量的战斗人员就在那座岛上。 正如其名,群星列岛并非是个单体,而是由大大小小十余座岛屿所构成,这样的岛链之下,先天性的拥有着防卫优势。 不过那又怎样呢?来都来了。 秦泽走上甲板,接过身旁士兵递来的望镜,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岛屿轮廓,依然很远。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秦泽随口问道。 “将进入射击范围内的敌舰彻底摧毁,消灭其海上力量便无法对我们的登陆造成阻击。” 秦泽放下望镜,随手一抛,士兵立刻接住。 “对,摧毁其海上力量,而后隔断这些岛屿之间的连接,以主力抢滩登陆主岛,随后徐而图之,取下所有岛屿。” “这场战役要打得足够迅速,不要让海峡内的敌军派来增援。” “快刀斩乱麻,夺下群星列岛后,直入布兰度海峡,插入他们的心脏!” “是,陛下!” 舰队拉满风帆,而同时锅炉房也正制造蒸汽输送动力,这让军舰达到了最快航速。 螺旋桨飞速转动,庞大的舰队如梭般直朝着群星列岛而去! 而在同时,群星列岛上的瞭望塔中哨兵也发现了异状,士兵立刻拉响了警报。 第725章 真理只在射程之内 群星列岛,主岛指挥塔内。 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尖锐的响起,这让最高指挥官萨沙.施莱泽脸色变得格外冷峻,他看向身旁的几位下属,沉着脸说: “缔结四国同盟远征焱国,而在这战时状态,却有来历不明的舰队闯入了我们的领海。” “能在这个时候组织起这样庞大舰队的......” 一名中校冷着脸接话道:“只有他们能做到。” “撒日国。” 其余军官也跟着附和了起来,那支来到领海的陌生舰队如今距离还很远,还无法确认其身份,然而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架势来到领海,那么几乎可以确认,这支舰队的动机是来发起战争的。 萨沙手按在桌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无论伊莎贝拉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既然敢这样过来,那我们就必须要给与他们沉重打击!” 接着,他高挺胸膛,振声道:“全体将官听令,立刻准备防守作战!” “是!长官!” 此时,驻扎在群星列岛上的陆军有两个师,共计五万四千人,其中一支便是由萨沙所统辖的联邦第二十六萨沙武装步兵师,这支步兵师辖3个步兵旅及2个炮兵旅,每个步兵旅辖3个团,而其之下则是更为细致的各营各连,他们与第八十六步兵师分布在群星列岛的五座岛屿上。 和有着丰富作战经验,成立已久的第二十六步兵师不同,第八十六步兵师是一支成立不超过半年的部队,兵力构成有四成为新兵,他们来到群星列岛,是进行作战训练,以待日后踏上海外战场。 而除却这两股陆军部队之外,尚有一支海军编队,林林总总共计三百余艘军舰,这支舰队的军舰以大型运输舰为主,战列舰并不多,这次见到海上有陌生舰队前来后,萨沙并没有让这支舰队出击,因为他知道本国的海战并不算优秀,与其在海上与敌人作战,不如就借助岛上的防御工事进行防守反击。 如今,这支海军舰队回到了列岛中间的内海中,以避免在海上遭到敌军攻击,而作为重中之重的出海码头,萨沙则是增派了大股兵力,那里矗立着七座高架炮台,另外左右两侧还耸立着碉堡,士兵们已经严阵以待,只等战事打响。 军人的敏锐直觉让萨沙立刻做出了战斗前的准备措施,但当下待确认的还有敌军身份,萨沙只能想到是撒日国的海军,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不过随着敌军逐渐逼近,那么一切都将变得清楚明白。 主岛上最高的建筑,指挥塔内,萨沙依然站在窗口前远眺着大海,身旁的几位军官皆手持望镜,神色凝重无比。 而随着那支舰队的快速逼近,众人凝重的神色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双眼睁得越大,眼中满是惊疑,终于,当那支军舰上飘扬的旗帜变得清晰时,所有人才意识到了一个让人惊骇的事实。 “这不是撒日国的舰队!!”萨沙的参谋放下望镜,难以置信的说道。 “确实不是,我从没见过撒日国有那样的军舰,说是他们最新研发的军舰可能性也不高,而这旗帜......”一名军官脸色沉重的看向了还在手持望镜的萨沙。 萨沙身躯僵硬,手腕却有些颤抖,他缓缓放下了望镜,大脑中的思绪在瞬间搅作一团,一个个糟糕的猜想正不断冒出来。 “焱国舰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到我们这里来了?他们应该在被.....”一名陆军后勤军官疑惑不解的问出了声,然而话未说尽他却立刻止住,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脑子灵活的人在确定这是来自焱国的舰队后,已经能推测出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渐渐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沉重了起来,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房间内,萨沙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 接着,他晃了晃脑袋,像是在驱散什么看不见的雾气一般,而后转过身喝道: “马蒂亚斯!” “长官!”身后的一名军官立刻走出人群站到了他的面前。 “立刻乘船回国!” “告诉陛下我们的舰队........” 在萨沙交代完后,那名被称作“马蒂亚斯”的军官脸色苍白的转身离开,他迈足狂奔,一路跑着下了塔楼。 而萨沙的脸色已经恢复成往日那般严肃的模样,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敌舰,他厉声道: “不必再想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做好我们该做的!” “现在焱国人主动来到了我们的面前,那么我们就要在这里击败他们!” “这是我们的地盘!敢来挑衅我们,那就做好变成尸体的准备!” “进入射程之后,摧毁他们的军舰!让他们葬身海底!” “去吧!” “是!长官!”军官们当即离去,仅留下两名参谋与几名传令兵还在塔楼内。 而此刻,他们都和萨沙一样,正透过窗户望着海面。 视野中所见到的是乌泱泱一大团气势汹汹冲来的钢铁巨舰,在它们的上空,是一片云蒸雾绕的浓密白烟。 庞大的军舰群,坚硬的金属制船体,以及那一座座炮台,无不让萨沙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压力。 他看不懂这些军舰,但直觉告诉他,这次来的敌人实力非常强悍。 —— “还有多远距离?”定海号上,秦泽拿着望镜问道。 “不到十五公里,陛下。” “那很快就可以发动攻击了。”秦泽放下了手中的望镜。 “是的,敌军火炮射程远不如我们,而我们要想最有效的利用火炮压制他们,还是要尽可能的近一些,七公里以内最好。” 秦泽微微颔首:“先摧毁他们的炮台,消灭他们的远程力量,而后再进行登陆。” 他双眼一眯,接着又说:“让我们来告诉哥尔特人何谓真理!” 舰队有条不紊的航行着,它们以错开的形势摆成了几道横排,这将有效的提高炮击的密度。 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舰队的航速也减缓了下来,因为它们不需要直接硬冲到码头去吃对面的炮火。 它们只需在火炮射程之内,尽可能的狂轰滥炸,将对面的所有防御工事悉数摧毁便可。 而这样的行进阵型自然也被塔楼上的萨沙尽收眼底,尽管炮击还未到来,但这种迫人的压力已然让他冷汗直流。 他有理由相信,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看到敌方舰队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停滞不前时,萨沙身子微微后仰,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因为此刻他所待的位置非常安全,这或许是战场嗅觉带来的本能,一如他此刻越跳越快的心脏。 他摇着脑袋,又上前两步,且将手牢牢抓在窗户上,看着海上停滞不前的敌方舰队,开始喃喃自语。 “不会说.....” “是要在这个距离发动炮击吧?” —— “是的,陛下。” “这都是那玫瑰舰队元帅卢卡特亲口说的,他没那个胆子诓骗我们。” “我们的舰队......真的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历经半个月,一路舟车劳顿,每天只睡不到五个小时的詹姆士饱经风霜,终于回到了加尔纳特,来到了香舍尔宫,将前线战事的情报亲自回禀给了眼前的伊莎贝拉。 第726章 爆炸性的消息 而再次确认“舰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这个信息后,伊莎贝拉向来不轻易表露真实情绪的脸也终于在此刻变得真实起来。 她一只手扶着书桌,微微躬着腰,另一只手则按压在被束腰包裹得格外紧实的胸口,往日总是明亮清澈的双眸如今睁得滚圆,细微的血丝开始弥漫在眼球上,苍白的脸上那鲜红的嘴唇更是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这让她那正在微微抽搐的左脸显得有些失态。 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几乎像是炮弹一样在伊莎贝拉的脑海中爆炸。 在这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是被只隐形的手给猛地掐住,失望,愤怒,悲痛,困惑,多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这让她几乎难以喘息,脑海在瞬间变得空白。 如果说前几天迎接猎鹰舰队凯旋归来是最高兴的一天,那么今天就是最让人痛苦的一天,像是从天堂掉入地狱,伊莎贝拉承受着持续不断的冲击。 而进行汇报的詹姆士此刻则低着头,双眼看着地面,识趣的没有再开口,他知道女王陛下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缓解糟糕的情绪。 对于女王陛下来说,出征的那两支舰队承载着她的雄心壮志,她多么希望能在自己手中让国家再多一块海外殖民地啊,这样的雄心壮志有多大,那么此次遭受的打击就有多重。 “呼......” 约莫十几息后,伊莎贝拉将手从胸口放下,张开了嘴开始轻轻喘息。 “陛下.....”詹姆士低低的叫了一声。 “帝国的勇士们......他们.....都已经.....牺牲了吗?”伊莎贝拉抬起手捂着嘴角,脸上首先露出的是万分悲痛的表情。 这份悲痛之状顺理成章的感染到了詹姆士,詹姆士声音悲切的说道: “据升卢人所说,我们大部分的人已经战死,克莱门托元帅也已经牺牲了。” “不过.....还有极少数的人活着,温斯顿将军就在其中,可他们都被该死的焱国佬当做俘虏,囚禁在了珊瑚岛上。” 听到这话,伊莎贝拉悲痛的脸上略微缓和了些许,但她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落在焱国人手中,那他们......” 话未说尽,詹姆士心中横生一股怒气,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焱国佬将我们的舰队摧毁殆尽,可他们却说要我们进行赔偿!” “只有这样才能放温斯顿将军他们回来。” 闻言伊莎贝拉放下了捂嘴的手,一对细细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沉着脸说: “赔偿款?” “是的,陛下,焱国佬向我们索要五千吨黄金以当做对他们的补偿。” “这帮该死的焱国佬!这就是无耻的勒索!!” 詹姆士脸色铁青,尽管女王就在面前,然而他还是难以抑制情绪,忍不住大声喝骂起来。 伊莎贝拉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她手扶住额头,沉默着一言不发,像是还没从伤痛中缓解过来。 她的沉默很快让詹姆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立刻放低了声音,尽可能平和的说道: “陛下,这次.......” 话未说完,手扶额头的伊莎贝拉抬起了头,脸色却已由悲痛变得冷峻: “我需要知道我们为何而输。”与先前相比,此刻她说的话已经开始变得平静起来。 而这份冷静让詹姆士躁动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接着一五一十的将多日前与卢卡特的对话悉数转达给了伊莎贝拉。 而当伊莎贝拉听完后,她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才说道: “你如何看待这场战役中,升卢人所代表的角色。” 詹姆士先是一愣,接着冷着脸说道:“一帮懦夫!除了投降什么事都做不到。” “而这次他们能顺利的回来,我看很有可能他们在背地里做了些不光彩的事,说不定我们之所以败给焱国人,就和他们有关。” “卢卡特那小子话说的遮遮掩掩,只说焱国人有着更先进的军舰与火炮,然而具体细节他却说自己也搞不清楚,这让我怎么能全部相信他的话。” “我们的舰队遭到沉重打击,而他们却回来了,这就已经能说明一些事实了。” 说到这里,詹姆士脸色一沉,低声道: “陛下,我看这帮升卢人极有可能是在战役打响之前就投敌了。” “他们背叛了我们的联盟!” 对于詹姆士的这番话,伊莎贝拉并未作太多表示,她只是咬着唇角,眼角下垂看着桌面。 接着,她突然说道:“他确定我们的军舰已经被摧毁殆尽了吗?” 詹姆士点点头:“是的,陛下。” “这应该不会有错。” 伊莎贝拉又问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说是不到三百人。”詹姆士一脸痛惜。 伊莎贝拉轻轻摇头,揉了揉眉心。 詹姆士这时则低声道:“陛下,有句话我必须要和您说。” 伊莎贝拉一挑眉,詹姆士捏紧拳头,沉声道:“我们不能答应焱国人的要求!” “这帮残暴的家伙摧毁了我们的军舰,杀了我们的人,现在反倒要求赔偿,这太无耻了,这种无理的要求绝对不能答应!” “一旦答应他们,那我们国家的尊严将荡然无存!” “可他们还在珊瑚岛上......”伊莎贝拉一脸沉重。 “陛下,得站在国家这个层面考虑啊!”詹姆士恳切的说道。 伊莎贝拉沉默了片刻后站起了身,她看着詹姆士说道: “我会在明天的内阁会议中讨论这件事的。” “你先回去吧詹姆士,你现在的样子很憔悴,好好休息,明天的会议中,我需要你更详细的汇报。” 詹姆士叹了口气,点头道:“是,陛下。” 当即,他转身离去。 而伊莎贝拉则静静地矗立在地,就这么站了一会后,她抱起了双臂,表情变得愈发冷峻。 “将我们三个国家的舰队全部击败,却放任升卢人回来.....” “打赢了战役,还想顺带着让我们之间产生矛盾吗?” 她喃喃自语两句,脸上的表情由冷峻变得愤怒,接着终于怒声道: “该死的焱国人!!我撒日国可不会就这么被你们踩在脚下!” “战争!绝不会就这么结束!” 说到此处,伊莎贝拉那美丽的面庞已是满脸涨红,平生第一次如此愤怒的她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毫无保留的在此刻独自发泄着情绪。 —— “砰砰砰!” 与此同时,发生在群星列岛的战役已经正式打响。 从海上射来的大口径爆破弹,正在摧毁哥尔特人的沿岸海防工事。 在密集的炮火攻击中,几乎每一座碉堡,每一座炮台都在遭受轰炸,爆破声震耳欲聋,即便相隔很远,身在塔楼中的萨沙却好像感觉到了地面在颤动。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些巨舰在相隔数千米的海上射来了炮弹,这样的景象让他在震撼中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说此前派出的舰队是如何被击败的。 很显然,它们所遭遇的应该就像现在这样,被敌人用几千米之外射来的炮弹给狂轰滥炸着。 第727章 无法击破装甲! “小心炮弹!躲在掩体后面!不要露出身体!” “注意躲避!” 急迫的喊叫声在沿岸的防御工事内不断响起,而炮击与爆炸声则更为响亮,正在遭受猛烈轰炸的群星列岛西线海岸已经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 矗立在海床上的炮台固然牢靠,然而在对面几千米以外射来的炮弹轰炸中,这些建筑也开始为之颤栗起来,这让置身于炮台内的火炮手们感到了巨大的恐惧,若是以往,他们一定会将这份恐惧化作狂怒,顶着敌人的炮火开炮进行反击,然而此刻他们却无法做到。 敌舰距离很远,炮台内的武器当下无法对他们发起有效攻击,即便射出去也只会落入大海,故而炮手们只能躲在炮台内,尽可能的远离窗口,以免被爆炸波及。 不能反击,那就只能被动挨打,时不时落在炮台上的爆炸声让炮手们的心绪越来越紧张,他们只能希望敌人的轰炸不要持续太长时间,同时也希望庇佑着自己的这座建筑能够承受住这种轰炸。 而在同样的狂轰滥炸下,岸上的防御碉堡就要好得多,那些由数百斤坚硬巨石混合砂浆建造而成的碉堡,在当下这种轰炸中依然不为所动,置身与内的士兵们尽管心中有些慌乱,然而这些可靠的防御工事给他们增添了不少信心。 敌军的轰炸,至少在目前还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顶多也只是将他们束缚在了这些工事内,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毕竟死伤已经出现,在首轮炮击来临时,一些未能及时躲入防御工事内的士兵中就有人不幸丧生。 而那些未全部由石块沏成的建筑此刻已经开始在倒塌,但好在这样的工事并不算太多,群星列岛的重要性让岛上的防御工事在建造之初便被设计成了铜墙铁壁,也正因此,每一名哥尔特人都笃信着在有群星列岛与布兰度海峡守卫的情况下,绝不会有敌人能打到国土上。 但这持续不断的轰炸依然让一些士兵感到了担忧,目前这个状况下,他们完全无法做出反击,所有人都已经躲入工事内,如果敌人轰炸不停,那么他们就将被一直压制下去。 塔楼中的萨沙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尽管他相信防御工事足够坚固,然而在无法反击的情况下被敌人持续不断的轰炸,那么这样的防守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和其余士兵一样,他只能希望敌军此刻的猛烈炮击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轰轰轰!” 呼啸而来的炮弹在空中穿梭,一枚枚大口径爆破弹不断在海岸上落下,而后爆炸,松软的地面甚至已经被炸出无数坑洞,而即便是压实的坌土也慢慢变得坑坑洼洼。 炮击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时辰,相较于炮击伊始,此刻敌人带来的火力压制似乎要减弱了一些,然而躲避在碉堡内的士兵们脸色却越来越差。 头顶上正不断落下灰尘,而依靠着的墙壁则在震动,头顶亦或者周围时不时就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每一发炮弹的爆炸都让士兵们的情绪变得低迷。 确实,敌人射来的炮弹好像少了些,然而他们却射得越来越准了,起先炮弹只是无差别的落在海岸各处,而现在敌人则是专门针对各个工事进行精准轰炸。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不敢离开碉堡一步,一些火炮手甚至都小心的远离了炮口窗台,因为外墙经受的炮击最为猛烈,从片刻之前开始,就有人被爆炸余波弹射进来的弹片给伤到。 态势越来越严峻,精准的火力压制让士兵们的压力水涨船高。 而在海上,作为发起攻势的一方,焱国舰队此刻则已经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定海号上,秦泽紧紧锁着眉头,眼下发生之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已经持续不断的炮击了这么久,然而他却并没有看到哥尔特人的防御工事被大面积摧毁,那些碉堡尽管已经精准射击,可依然屹立不倒,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场景。 不过炮击并非没有取得成效,至少在一轮轮炮击的测距修正中,己方射出的炮弹越来越精准,那几座矗立在海床上的敌方炮台作为主要目标,此刻就显得残破不堪。 尽管当下还无法解决那些碉堡,但秦泽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故而在片刻之前,他便下令让那些装甲运输舰载着步兵们朝着海滩驶去。 而战列舰则继续远程射击,为步兵们接下来的登陆提供火力掩护。 这样的战术动作自然被岛上的哥尔特人收入眼底,塔楼上的萨沙在见到那些军舰驶来时便立刻下达了命令。 “进入射程之内,将所有火炮对准他们的军舰!” “将他们给全部击沉!” 事实上说出这句话的萨沙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达成的目标,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下,如今各工事内的火炮能否全部完成射击都是个问题。 更别提那些敌人那别具一格的军舰了。 透过望镜,他已发觉那些军舰船身与传统军舰有所不同,那金属色泽让他判断出那些军舰应该是装上了铁甲。 那么在有铁甲覆盖的情况下,己方射出的实心炮弹破坏力恐怕并不足够,或许得数百枚炮弹精准得射在一艘敌舰上才能造成有效伤害。 他的担忧很快得到了验证。 片刻之后,随着那些铁甲舰逼近海岸,防御工事内的炮手们终于等到了机会,尽管依然在火力压制中,然而他们却悍不畏死的开始架炮射击。 一枚枚大口径实心弹装入镗管内,在炮手们的怒吼声中。 “砰砰砰!” 他们终于能够进行反击了! 而此刻的焱国军舰已经悉数收起风帆,转而用蒸汽动力航行,从岸上射来的炮弹一部分落入海水中,一部分射到船体。 “哐当!” “哐当!” “哐当!” 与他们射出的触之即炸的爆破弹不同,对面射来的这些实心炮弹只是发出了这样的撞击声,射到船舷的炮弹在船体装甲上砸出个痕迹便落入海底,落到船上的炮弹在接触到铁制甲板后弹跳两下便骨碌碌的滚来滚去。 在一片乒乒乓乓的砸击声中,在船舱内候命的焱国步兵们面色冷冽,紧紧抓着手中的枪,只等着踏上陆地。 塔楼上,参谋终于在在紧张中急迫的叫了起来: “长官!我们似乎无法击穿他们的装甲!” 第728章 登陆攻坚 手持望镜时刻观察海上动向的萨沙又怎会需要人来提醒他呢? 汗水顺着鬓角直淌,他嘴唇蠕动着:“在拥有这么强破坏力的情况下,还有这样的防御性能......” “这样的军舰......” 他喉咙仿佛被铁块哽住,却是说不出下半句话来了。 好不容易顶着炮击等到了敌方军舰的靠近,萨沙寄希望于炮手们能够在敌舰前进的过程中给予他们一些破坏,可此刻所看到的是却是那些敌舰堂而皇之的逼近了海岸,己方射出的炮弹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太小。 尽管有炮弹射中了,但还远远不够,要想击沉他们的军舰,少说也要数百发,可在这恐怖的火力压制下,炮手们能够精准的射出几百发炮弹在一艘敌舰上吗? 在考虑到命中率的情况下,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射出这么多的炮弹? 而敌舰,此刻是有上百艘冲过来了啊! 它们会给出这个射击时间吗? 萨沙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下巴不断滴落,他艰难的说道: “没办法了.......已经....已经无法阻止他们登陆了.....” “他们很快就要登陆......” “但我们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在他们登陆后,我们一定要将他们扼杀在海滩上。” 说到此处,他咬紧牙关,继而猛地一声怒吼: “将所有炮弹都给我对准海滩!他们一下陆地,把所有炮弹都给我全部射出去!!” “步兵阵列需要构筑防线!一定要给他们扼杀在海滩上,绝不能让他们冲破防线!” —— “准备登陆!” “下去后并没有让我们的躲避炮弹的掩体,而我们需要立刻向那些碉堡群发起进攻,在最快时间内占据他们的防御工事!” “要快!!!” 已经来到海岸边的焱国军舰船舱内,一道道指令在各艘军舰内响起,而随着船锚的放下,当军舰停稳之后,早已准备就绪的步兵先锋们蜂拥而出。 为他们提供远程火力援助的战列舰也已经前进了一大截,这让他们所发射的炮弹能射的更远,将火力覆盖范围向岛内推进了不少,然而沿岸的敌军防御工事依然健在,这些防御工事只能由步兵们进行争夺。 当焱兵们踏上陆地之后,霎时间便从各处射来了炮弹,那是敌人最后的阻击手段。 焱兵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并未列队而行,而是在踏上陆地后立刻分散开,从数个方向冲了上去。 没有盾牌,没有掩体,没有任何防御手段,焱兵们所能依仗的只有手中的那杆枪。 “快!冲上去!!” “抢占那些碉堡!” 呐喊声中,他们迈开双腿,急速狂奔着。 处于高点的碉堡正在往下发起炮击,然而在这种分散开的冲锋下,他们的炮击却难以发挥成效,故而哥尔特人立刻做出了反应,步兵们排成数道横排,构筑防线开始射击。 而这些排队射击的哥尔特步兵让停泊在海岸边的焱国军舰找到了目标,他们将火炮瞄准了那一道道步兵防线。 “射击!射击!” 火炮手们怒吼着发射出一发发炮弹,而执掌轻型机关炮的士兵们则是更为精准的瞄着人多的地方进行连射。 以横排队列架枪齐射的哥尔特步兵此刻成了靶子,尽管一些队列是躲藏在掩体后面,但只要他们的头顶没有掩体,那么爆破弹就能发挥作用! 正如此刻! 一发发爆破弹落在了那些防线中,密集的轰炸几乎片刻之间便让防线崩溃,刚从碉堡群中出来的哥尔特人遭受了惨烈的伤亡。 而碉堡内尽管还有步兵提枪射击,然而正在狂奔的焱国步兵却已经完全扩散开,在无法组织队列齐射的情况下,他们那命中率低得可怜的子弹根本阻止不了焱军进攻的脚步。 仅仅两刻钟,焱兵们便已经开始汇入碉堡群中进行攻坚,碉堡内的守军们在仓皇中与他们进行着拉锯战。 所有哥尔特人都明白,这些防御工事绝对不能丢,要是丢了这里,那么所带来的后果一定是灾难性的。 而在焱国步兵们发起对碉堡的攻打时,一架架火炮也已经逐渐从军舰上运送了下来,这些火炮之所以稍晚一步才运送下船,就是为了防止在登陆伊始遭受哥尔特人最猛烈的反击中成为首要目标, 如今在他们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运下火炮是最好的时机,这些火炮将在接下来的推进中提供至关重要的作用。 碉堡内的攻防战打得热烈,而本该在塔楼上总览战况的萨沙已经无法再安心的待在那里了。 他来到了后方,开始亲自指挥陆地上的战斗。 在先前遭受轰炸时,萨沙已经判断出此番敌人必然要登陆海岸,故而他早早便将岛上的那几个炮兵旅全部安排到了最前线。 这绝不是孤注一掷的打法,而是他知道一旦海岸线沦陷,那么等到敌人蔓延到岛内,那就再难以遏制他们。 而自从看到敌兵以散兵线进行冲锋时,萨沙知道自己做对了,这些敌人拥有着远比己方更为精良的武器,故而才能以这种方式战斗,若是无法在这里阻拦他们的脚步,那打到后面己方必定会失去一切。 他做出的每一道正确的安排,可即便是这样,战局却依然朝着劣势走去。 “长官!他们的炮击太猛烈了!” “已经有两支炮兵旅被击溃,我们的炮弹很难对他们形成.......”一名士兵正在向萨沙汇报,然而萨沙却铁青着脸打断: “坏消息我已经听得足够多了!” “不管正在遭受怎样的伤亡,都要顶住他们的攻势!” “想要攻占这座岛,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第729章 全面崩盘 主岛上所能动用的步兵都已被萨沙派去了西线海岸,也就是焱军登陆的地点,面对焱军的强悍攻势,萨沙知道已经无法将敌人驱离,甚至就连遏制都很难做到。 但只要围绕着前线防御工事,将敌军拖入拉锯战内,等拖到援兵抵达,那么这些远道而来的敌军必定会因为持续不断的战损而被掐死在这里。 在判断无法阻止敌军登陆时,萨沙便已经让舰队返航驶向了布兰度海峡,海峡内还有两支舰队,此外陆地上驻扎着极多的陆军部队,在收到前线战报后他们立刻集结前来增援,最快的话五个昼夜便能来到群星列岛。 而当下要做的,便是在这座岛上与敌人进行拉锯战,至少坚持到援军抵达才行。 而仅靠这些防御工事也未必能顶得住,防守到了后面岛上的守军自然也会死伤惨重,甚至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然而萨沙认为这一定是值得的。 在这个时候撤退,只会让群星列岛这座重要的战略要地落入敌人之手,后面哪怕援军抵达也很难夺回,敌人的海上战力太强,光是这一点就是绕不开的难关。 为此,哪怕打没了手底下所有人,他也要让敌人留在这里! 已做好牺牲准备的萨沙这么想着,可计划远没有变化来得快,上一道紧急军报送来还没多久,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糟糕的消息。 “长官,西线海岸工事,已沦陷了大半!!” 慌慌张张跑来的传讯兵带来了最新的急报,这让萨沙如遭当头棒喝,他猛地瞪大了眼,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这才多久!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被敌军攻占!!”他咆哮着吼道。 “他们的步兵枪法精准,而且根本不怕死,能一人击杀我们十几个人,另外.....他们把火炮也给带上岸了,正在轰击着我们的防线。”传讯兵面如纸色,和萨沙一样,他也从没想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敌军就已经占领了大半工事。 要知道这不是在海上,而是在岛屿内,己方的陆军战力可是不弱与任何一个国家的,对于阵地战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虽说如今在第八十六师中有一些新兵作战经验有所欠缺,但老兵们可是占大多数。 碉堡群的重要性有多重要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全面被敌军攻占,那么接下来便是来自敌人的多道冲击。 西线海岸,战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在有了海上炮火的支援下,踏上陆地的焱军将作战重心放在了工事建筑的抢夺上,一支支突击队英勇的冲入了碉堡内,尽管在前进过程中他们遭到了哥尔特守军的顽强抵抗,但在双方武器的巨大差距下,守军们总是一触即溃。 哥尔特人基本上使用的都是燧发枪,射程短,精度低,即便发射出的子弹有着一定的杀伤力,但在低迷的命中率下往往很难彻底剥夺焱兵的战力,不夸张的说,他们甚至需要射出几百发子弹才能击毙一名对手。 而若是在寻常的交战中,他们会组织线性队列齐射,以此提升火力覆盖率、投射量和杀伤力,可如今他们面对的焱军是以散兵的形式进行突击,在这种不密集的阵型下,哥尔特人即便组织齐射,也只会浪费子弹。 子弹的浪费对于一场性命攸关的战役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在当下这种争分夺秒的战场上,射出的子弹落空,意味着他们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在装弹上,而在装弹的空隙,敌军早已经将他们的子弹射了过来。 和哥尔特人所用的武器不同,焱兵们大多数人使用的是击发式线膛枪,相较于燧发枪有着明显的优势。 在远距离下,火枪手们不必拘泥于阵型,他们可以就近躲在掩体后面进行精确瞄准,再进行射击,力求射出的每一发子弹都能得到回报,至于装弹,那更是来得方便得多,得益于后镗装弹,他们可以或站或蹲,甚至趴在地上装弹,而哥尔特人的前镗装弹则需要以站立姿态进行装填,如此一来,不免让身体暴露在子弹中。 而除却远距离射击外,在近距离的遭遇战中,突击手们所持的则是连发式后装线膛枪,虽然精度有所下降,但能快速射出多发子弹便已是巨大的优势。 靠着远程瞄准,近战突击的交叉火力推进,焱军们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逐步蚕食了整个建筑群的外围,而一进入碉堡中后,他们更是无可阻挡,以近乎碾压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陆续夺得了数道据点。 很快,当最后一名堡垒内的守军被一枪击毙时,焱军彻底占据了沿岸工事,不过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但控制了这些工事,便可让尚待登陆的后续部队能安全的踏上陆地,同时带来更多的火炮。 而在当下,已经运下军舰并开始进行射击的是轻型野战炮,得益于群星列岛的基础建设,当下战场称的上平坦宽广,故而这些架设在炮车上的轻型野战炮能够让焱兵们顺利的推着前进,其发射出的炮弹虽然只有五到六斤的重量,但独树一帜的爆炸还是能让这些炮弹发挥出巨大威力。 正如此刻,光是这些轻型火炮的轰炸,就已经让哥尔特人的步兵阵线苦不堪言,开始的几轮炮击中,哥尔特人的炮手们还想着与之对轰,以命换命,然而当几轮射击过后,他们的弹药车与火炮经受了巨大摧残,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巨大差距像是天与地之间的界限。 随后而来的野战重炮则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那些重达十几斤的爆破弹落在他们的阵线中时,无数弹药破片朝着四面八方射出,甚至一发炮弹就能造成一个小队的伤亡,而反观他们的炮击,却收效甚微。 至此,整个防守阵线全面崩盘。 无论是炮兵,还是步兵,所有哥尔特人都再也守不住一块阵地,他们在枪林弹雨之中且战且退,逐渐让出了整个西线海岸。 而他们的溃败带来的则是焱军的高歌猛进。 一辆辆野战炮车被焱兵们拉着前进,焱兵们全面扩散开,以不可阻挡之势形成了钢铁洪流。 硝烟弥漫战场,战火点燃各处,焱兵们怒吼着朝前冲击,誓要以全面胜利夺下群星列岛。 第730章 攻占群星列岛 冬季的天色总是黑的快,天际的那轮大日已来到西边的海平面,再过片刻它便将彻底落下,而将落未落之际,群星列岛却已经变得昏暗了。 炮击声与射击声已经越来越弱,然不时喊起的怒吼声却依然教正在奔逃的萨沙心慌意乱。 在这样一个傍晚时分,由他所统帅的第二十八师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而那支八十六师则已经是全军覆没。 他所设想的坚守群星列岛五日,等待援军前来,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事实上这一天都还没有过完,这座对于帝国尤为重要的群星列岛就即将在他手中失陷。 骑在战马上与一群残兵们奔逃的萨沙如丧考妣,敌我双方的巨大战力差距摧毁了他的战斗意志,也动摇了他坚守在此的决心,让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他只能告诉自己这种无谓的坚守毫无作用,只会让自己成为一具没有任何价值的尸体,而若是撤离群星列岛,那么或许还能在今后后续发挥一些作用。 当前,前提是能够顺利抵达南岸码头,踏上留在那里的舰船,以此逃回布兰度海峡。 在这种时候,身后追兵传来的嘶吼声就已经让他心慌意乱,不过好在他们速度并不快,只有两条腿的敌人无论如何是追不上四条腿的战马的。 此前在岛上训练时,曾特地从国内运送了几百匹战马上岛,这些战马平日只是负责通讯使用,如今却算得上是最有价值之物,但这个数量也决定了逃亡者不会有太多,大部分人依然要死在追击中。 终于,太阳彻底落了下去。 但岛屿却并未陷入黑暗中,依然还有战火正在燃烧,依然还有枪声炮声,还有一些残兵正在负隅抵抗。 亡命奔逃的萨沙带着骑兵们沿着小道穿越了数个地形,逐渐远离了战火集中之地,南面海岸线已经离他们不远。 与白天不同,在太阳落下后,气温便骤降了不少,正在疲于奔命的萨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也都进入了最冷的寒冬,先前战事激烈,他无暇思考过多,而今在奔逃一路后,他逐渐冷静下来,想着另外四座岛屿当下是怎样的境况。 从此次战役看来,敌军的海上力量几乎无法匹敌,而陆军他们也格外悍勇,这样恐怖的军队,让萨沙几乎不敢相信是来自焱国。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贯印象中孱弱落后的焱国变得这么强悍,甚至都能够带着舰队漂洋过来,打到这里来了?这让萨沙有种砧板上的鱼突然跳起来,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的感受。 而现在这条莫名其妙跳起来的“鱼”几乎要攻占群星列岛,那么他们接下来是要怎样?想挺进布兰度海峡吗? 显然是了,但他们必然是要在休整后等后续部队前来,才能前去布兰度海峡。 萨沙晃了晃脑袋,将眉目间凝聚的冰冷水汽给甩落,不敢再去想更可怕的未来。 “停下!停下!” 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紧张的喊声。 “长官!我们的后路......被阻断了!” 萨沙心中猛地一跳,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疏解了眼皮的沉重,接着凝目往前面的海岸看去。 数十艘散发亮光的军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注目,虽然只能模糊的看清轮廓,但那绝对不是己方军舰的模样。 “焱国的军舰!!是他们!” “他们已经饶过来了吗!?那其他岛屿岂不是......”马上的军官惊叫一声,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他意识到声音过大可能会引起前方人的注意,毕竟军舰在海上,那么码头也一定被焱国人占据了。 他并没有猜错,若是他能升到高空,那么他就能看见群星列岛已经被焱国军舰给全部包围,除却在开战不久后便逃回布兰度海峡的那支舰队以外,其余军舰都已被截获。 而其余几座岛屿上,此刻也正在爆发着小规模的交战,大部分的哥尔特士兵都已在下午同步进行的战事中遭到了击杀,仅剩下少许溃兵还在亡命奔逃。 “完了。” 萨沙面色煞白,几乎要从马上跌落。 作为指挥官,在看到军舰出现在此处海上之时,萨沙便已经推断出了整个战事走向。 很显然,所有防线都已被彻底击破,焱国人以雷霆之势夺得了整个群星列岛的控制权。 帝国最重要的海上军事基地,在今日全面沦陷敌手! 天旋地转的感觉席卷而来,脸上毫无血色的萨沙摇摇欲坠。 “嘭!”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 萨沙从马上跌落在地,他圆睁着布满血丝的眼,那只张大的嘴中则满是鲜血,显得血腥而可怖,短柄枪慢慢从他手中滑落,周围的军官们在慌乱中惊慌失措的喊叫了起来。 动静吸引了前方已接管海岸的焱兵们,他们沉着脸,小心翼翼的带着武器小跑了过来。 渐渐地,马的叫声与枪声都开始响亮了起来。 —— 最西南方的那座岛屿附近海上,焱军的海上主力部队已经来到了此处,身在其中的秦泽并未下船,他正遥看着黑夜中的海对面。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在舰队全速航行的状态下,仅需一个昼夜,便能进入布兰度海峡。 而当下岛上的这些溃兵们,秦泽已经下令要尽数歼灭,不放过任何活口,这固然是不留余地的做法,但目前所处的战争初期,又怎需缓和的手段。 岛上的战事彻底结束尚且需要一定时间,那些溃兵们能躲藏在各处,清剿可能需要几天,但秦泽决定只停留一日,便要出发去布兰度海峡。 对于海峡内有多少敌军舰队,秦泽一无所知,但想来应该不会少,毕竟此前哥尔特让人便已经前前后后派出了三支舰队,在他们本土,应该还有着更多的军舰才对。 但不论多与少,秦泽都决定要全部击溃,只有彻底击溃了哥尔特人的海上力量,才能为接下来的全面登陆战提供条件。 被哥尔特人奉作神明的冯帕伦,以他的个人意志为纲领,带着整个国家发动战争,身在那所谓“圣城”撒利维亚的他,必然还想不到自己已经带着舰队来到了他的地盘,并即将踏上陆地,杀向撒利维亚。 “冯帕伦,在你的字典里,会出现投降这两个字吗?”秦泽摸着下巴,对着遥远的大海自语道。 第731章 措手不及 “该死,他们怎么就偏偏挑在了这个时间来发动战争.....” 经过两天的航行,已经进入布兰度海峡的联邦舰队中,上校马蒂亚斯正咬着手指头,脸上表情沉重。 虽然已经进入海峡,但马蒂亚斯依然心中阴郁,脸上的表情与这晴朗的天气却是截然相反。 离开群星列岛时战况已经格外严峻,而在这两天的航行内,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岛上的战况。 虽然有两支师的力量在守卫着群星列岛,且指挥官萨沙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人,但那日所见到的焱国军队却实在非同一般,在那样的攻势下,马蒂亚斯只能报以悲观的态度去构想最后的结果。 而除却此行前来的焱国军队战力斐然之外,当下发生战争的时机也极为糟糕,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在两天前,便是联邦最重要的两个节日之一,不论是国内民众还是军队中,都在庆祝这个传统节日,故而当下是最为松懈之时。 也正因此,在十二月二十六日之前的几天,就已经不再有军舰去海外巡航,而本土对外海港上虽然还驻扎着军队,但兵力却并不算太多。 其中甚至有很多高级将领在数天前便启程去了撒利维亚,他们要在首都和大帝一同庆祝盛典,而庆祝的方式则是一场规模盛大的阅兵仪式。 是的,在新年的第一天,也就是一月一日,在国都圣城撒利维亚将举办一场盛况空前,举国欢庆的阅兵仪式,这对国家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这个习俗由来已久,而自从冯帕伦大帝登基之后,这场阅兵仪式的规模更是达到了顶峰。 按大帝的话说那是展现国家武装力量,增强民族自信心与自豪感,振军威,鼓士气,凝聚民众团聚力的最好方式。 而今年更是非同一般,今年是大帝在位的第十二年,在这十二年间,他率领着军队南征北战,完成了统御整个萨利斯诺大陆的惊天壮举,这十二年是一个“朔望周期”,而过了这几天就是迈入新年,踏入下一个十二年周期。 为此,大帝除了要在新年第一天举行阅兵仪式外,也会在当天进行宣誓,将下一个十二年周期的国家战略目标传达给民众们,首当其冲的目标自然是焱国,那将作为联邦在海外的第一块殖民地,这是个富有重大意义的目标。 而这,也是大帝新一轮十二年周期的所要踏出的第一步。 活动将延续三天,一直到一月三日才会彻底结束。 这本该是欢庆之日,然而如今焱国却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事态就足够让人感到紧张了。 自进入海峡后,马蒂亚斯就没见到海上巡舰,他知道这个时候即便是军队中,也正在筹备新年当天的欢庆活动,这不能说是纰漏,因为按照以往来说,不可能会有敌国在这个时节段发动战争。 哪怕是相邻的莱昂大陆霸主撒日国,也不可能会在新年将至之前派来军队发动战争,而即便真的有敌国要来,那么在几个月前也该表现出端倪来,而不是像前几天那样,突然的就出现在群星列岛。 想到这里,马蒂亚斯扭头看向了一望无际的海面,群星列岛早已经消失在视野中,而发生在那里的战事如今进行到了何种地步他虽然不得而知,但想来绝对不容乐观。 “需要尽快组织兵力支援才行......”马蒂亚斯低声呢喃一句,凝重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海港。 那是他将要抵达的布鲁洛海港,是当下海峡内三座出海口中最大的一个,岸上碉堡耸立,崖壁两侧上更是建造着数十座炮台,各种建筑工事崭新得仿佛要发光。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布鲁洛海港在三个月前才修缮完毕,这是为了容纳更多军舰出航才将其进行了扩建。 而就在布鲁洛海港周围,矗立着联邦第一造船厂,那是座更为宏伟壮观的建筑,几乎昼夜不息的建造着军舰,哪怕是到了举国欢庆的时候,造船厂内的几万名奴隶工人们也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与布鲁洛海港一样,另外俩座港口虽然不如布鲁洛海港大,但离码头不远的地方也同样有造船厂,其中那座福斯特海港往内陆二十公里处还矗立着一座马其顿军工厂,如今这段时间,他们正在昼夜不息的制造武器以装备不断扩增的军队。 三道港口之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相应的防御工事极为完善,在过往的岁月中,还未曾有敌国能够踏上本土陆地。 看着海岸的马蒂亚斯在此刻心绪安稳了不少,因为即便群星列岛处境艰难,敌人也绝无可能踏上本土,而现在要做的是带着更多的兵力回去支援岛上的守军们。 在中午刚过不久,马蒂亚斯终于带着舰队抵达了布鲁洛海港,他没有耽搁时间,立刻将群星列岛正在遭遇焱国攻击的军情传达给了岸上的军队。 很快消息便传了开来,而在随后的傍晚时分,数位高级将领都聚集到了布鲁伯海港。 几位高级军官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消化后,才在惊骇中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们正在进行远征的焱国,竟然进行了如此强力的反击,甚至已经带着舰队反过来杀到了己方领海。 那么可以想象,此前派出去的那几支舰队如今怕是都已经全军覆没了。 舰队的覆灭让人悲痛,敌人的反攻让人震惊,而战事的紧迫又让人措手不及。 马蒂亚斯将所掌握的一切情报都传达之后,却并未立刻得到一句“支援群星列岛。” 他们正对这场战事进行着各抒己见的争论。 “马蒂亚斯,像你说的那样,焱国人带来的是新式军舰,在海上有着可怕的战力,且不排除他们已经将艾德曼统帅的舰队给击败。”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派出舰队驶出布兰度海峡进行增援,如果在还未抵达群星列岛之前就遭遇到他们,会是什么后果?”会议室内,【黑火药舰队】副指挥官,海军中将塞巴斯蒂安看着马蒂亚斯皱眉说道。 “你的这个假设,是建立在群星列岛已被攻占,焱国取得胜利后便立刻前往布兰度海峡这个前提下的,塞巴斯蒂安,你对于我们在群星列岛上的二十八师与八十六师就这么没信心吗?” 针对塞巴斯蒂安的话进行反驳的是陆军三十二师指挥官盖布瑞中将,他身材矮粗,此刻脸色略显发红,眉宇间是按捺不住的急躁。 而他的话刚一说完,又一人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闻听此言,马蒂亚斯一脸沮丧的看向了说话的那人,那是【铁壁舰队】的指挥官奇克。 奇克脸色阴翳,藏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目光格外冷峻,他抱着手臂接着说道: “正如同我们没有想到焱国人有着反攻的实力一样。” “错误的情报让我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我们远远低估了他们。” “所有现在的我们需要抱有最坏的设想,将群星列岛当做即将沦陷之地。” 第732章 理智败给了情绪 “两位的意思是放弃群星列岛这座战略重地了?”奇克的话刚一落下,在他对面的陆军第十二师最高指挥官伯恩哈特冷着脸说道。 在场的诸多军官中,伯恩哈特资历最高,他是位双鬓斑白,脸上皱纹如刀砍斧劈般的老者,虽已六十多岁,然而他此刻依然腰板挺的笔直,像是把锐利的刀。 而听到这话后,塞巴斯蒂安摸了摸鼻子,脸微微下垂先奇克一步说道: “只是提出这种假设,毕竟要考虑到风险。” “毕竟现在我们的舰队中.....可供海战的战列舰并不算多,大部分都是运输舰。”说话之间,塞巴斯帝安将目光投向了奇克。 接收到这个目光所表达的意思后,奇克身子一倾,双手撑着桌面说道: “各位应该都知道,自从在南海首战失利后,艾德曼司令所带出进行远征的舰队,已经是当下我们海军中所能筹备到的最强战力。” “现在看来,艾德曼司令与舰队恐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当下我们手中更多的是运输舰,这都是按照大帝的要求,造船厂如今是以建造大型运输舰为工作重点来制造的。” “如果群星列岛未沦陷,那我们带着陆军去进行支援当然是刻不容缓的事,可如果已经沦陷,那我们就要在焱国人的炮火中强行登岛作战,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支援的半路上遭遇焱国舰队,不论是哪种情况,都可以想象.....”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息,接着抬头环视一圈说道: “我们将伤亡惨重,士兵们甚至没机会发挥作用,就会白白牺牲。” 随着这话落下,正欲开口的陆军三十二师指挥官盖布瑞中将闭上了嘴,心内滋生的怒气让他的脸已经变得通红,手也握成了拳头,然而他也知道奇克的这个假设并非毫无道理。 可群星列岛上的守军此刻必然是在苦苦支撑着,就这么弃之不顾也实在说不过去。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眉头紧锁,表情严峻。 奇克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当焱国舰队前来攻打群星列岛,并开始登陆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陷入巨大的被动中了。” “如果说我们现在舰队中更多的是战列舰,那么我们......” 话说到一半,他闭上了嘴,因为他敏锐察觉到有几道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中带着不满,那是几位陆军军官,他们曾经都是大帝身边的亲僚。 造船厂将主要建造船只定为大型运输舰是大帝亲自下达的命令,现在说这话当然是在质疑大帝,因此奇克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立刻组织增援部队,力求今晚就出发!”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而起,所有人都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下达这道命令的是伯恩哈特,他面色严肃,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此刻在缓缓扫视所有人的脸。 他接着说道: “当然要考虑风险,这绝对没错。” “但群星列岛是我们的战略要地,岛上还有着誓死抵抗的军队,如此轻易的让出群星列岛,是对大帝、对国家的不负责任!” 他将目光看向了奇克,接着沉声道: “至于你说的白白牺牲,在一场战争中,又怎能避免牺牲。” “大帝即位之初,我们军队就已经战无不胜了吗?以少胜多,以弱打强的战役,我们打得还少吗?不正是无数人的牺牲才换来了今天的帝国?” “因为惧怕牺牲让群星列岛失陷,那么在焱国人进入布兰度海峡后,是不是又要再让一步?他们进行登陆时,我们是不是又要退出几十公里外?” 伯恩哈特的每句话都像是刀子般刺在奇克的脸上,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欲反驳时却见伯恩哈特一摆手道: “好了,奇克,我知道你的考虑,我并非是在指责你。” “这几天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我不希望群星列岛被焱国人攻陷的消息传回撒利维亚,那只会让我们的民众陷入沮丧中。” “帝国新一轮的征程,不能在沮丧的情绪中开始。” “我们的民族应该是充满斗志,积极向上的,这才是我们哥尔特人!” 若是说之前会议室中还是消极低沉的氛围,那么在伯恩哈特这一番话之后,大部分人都一扫颓靡,变得积极起来。 “必须要支援!焱国人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也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正在鏖战,焱国人的本土无法提供援助,我们却可以不断援助!这是我们的优势!” 一道道急切的声音响起,这让来求援的马蒂亚斯也为之激动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心烦意乱的挠了挠脖子,他是黑火药舰队的副指挥官,若是在指挥官古斯塔夫在场的情况下,那么他就可以不用陷入为难,可古斯塔夫去了撒利维亚庆祝盛典,他起码还要在二十天后才能回来。 事到如今,他只得又将目光看向了奇克。 奇克看着在场众人所表露出的战意,知道多说无益,终究还是理智败给了情绪,他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好吧,伯恩哈特将军。” “我的舰队已经在港口候命,出战的军队由你来决定,他们登船后我们便立即出发。” 临了,他又低声嘟囔一句:“希望不会太晚...”当然,这句呢喃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在伯恩哈特的命令下达后,下面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当晚各支军队便开始陆陆续续登上了军舰,海峡内的两只舰队都利用上了,另外从群星列岛回来的舰队也加入了其中。 一支前所未有,满载陆军部队的庞大舰群浩浩荡荡在下半夜离开了港口,奔赴向了群星列岛。 与之相应的是焱国舰队,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完成攻占群星列岛后,他们休整了一天,在十二月二十八日进行了出航。 在昼夜不息,全速航行的状态下,他们将会在十二月二十九日清晨时分挺进布兰度海峡。 第733章 “侵略战争” 援军已经出航,而陆上所剩下的军队也及时响应了起来,三道海港连成的海岸防线已经全部进入紧急状态。 伯恩哈特未随着舰队出航,他成为了海岸防线的临时总指挥官,正在筹备的一切庆祝活动已经全部取消,各处都已进入战备状态,而在此同时,伯恩哈特派遣传讯兵火速将已知军报送往圣城撒利维亚。 在昼夜不停的火速交接急行中,紧急军报至少需要十二天才能传递到撒利维亚。 而在此之前,伯恩哈特已将此次由焱国发起的军事行动暂时定性为——侵略战争。 “这绝对是一场侵略战争,焱国人特意挑在了这个时候发动侵略,这帮该死的家伙!” 指挥室内,伯恩哈特对着剩下的那几位军官说道。 众人附和的点了点头,一人怒容满面的说道:“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竟然敢妄想侵略我国!” “还没有任何人敢于对我们发起侵略,这帮野心勃勃的焱国人需要一个教训!” 伯恩哈特面色肃穆,闻言眯起双眼,沉声说:“在军报送到撒利维亚之前,我们得尽可能的做好反入侵的准备。” “就近的部队需要立刻抽调过来,以防事态恶化。” “而各个港口,需要予以重兵把守,虽然我希望舰队能够在抵达群星列岛后将焱国人扼杀在那里,但我们还是得做好应急方案,焱国人一定为这场侵略行动做足了准备,他们极有可能有后续部队进行增援。” 此话一出,军官们的脸都愈发凝重起来,但现在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寄希望于已出发的舰队能顺利抵达群星列岛。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趋向圆润饱满的月亮悬于夜空,惨白的月光如霜般洒落深海,海面上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 而在水面之下更是暗流涌动,旋转的涡流在海峡隘口下涌动,这座颇负盛名的布兰度海峡之所以成为德尔塔联邦天然的壁障,除了这些隘口中湍急的水流外,还有那两岸高耸的悬崖峭壁,其海峡最宽处达到了一百六十公里,而最窄处却只有不到十五公里。 基于此,它成为了德尔塔联邦的海上交通咽喉。 如今,这座交通咽喉中正不断有军舰在来回巡视,那是马蒂亚斯在返航之时所留下来的军舰,在如今这个紧急状态下,它们充当了巡舰的作用。 当月亮越升越高,夜晚也来的越来越深时,军舰上的哥尔特人都以为这个夜晚将和以往一样度过。 但在过零点之后的某个时刻,海峡外却逐渐出现了灯光。 “那是?”一艘军舰上,船长手持望镜,眉头紧锁着。 而等到那片灯光越来越亮,庞大的舰队轮廓越来越清晰之时,他浑身一僵,望镜从手中砰然掉落。 “焱国人的舰队!!!” 急迫的喊叫声从嗓子里猛地喊出来,伴随着这道喊声,军舰上响起了警报。 没有任何犹豫,他们立即开始转向驶向布鲁洛海港。 之所以如此果断,是因为出现在视野中的敌军舰队数量骇人,是己方数倍,在这个时候有半分迟疑,那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紧急的态势让所有人都为之惊骇,要知道距离焱国人攻打群星列岛还不到四天的时间,然而现在他们却已经气势汹汹的出现在了海峡之外,而己方去海港求援的军队都还没过来。 没有己方舰队的阻挡,谈何能在隘口中堵住敌军的脚步。 而援军若是在来的路上,那岂不是接下来要在海峡内进行一场交锋?可是敌军战舰在先前攻打群星列岛时就已经展现了非同一般的战力,那么在以当下己方舰队的战力,能在海峡内打赢吗? 想到这里的士兵们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但当下最紧要的事是立刻甩开敌舰。 —— 海峡内,从布鲁伯海港出发的联邦舰队已经航行了一个昼夜的时间,这已是拉满风帆全速航行的状态,而即便如此,距离出海峡口至少还需要一天。 如今,虽是夜半时分,但乌泱泱的军舰却将海面照得一片雪亮,指挥室内,奇克还未睡下。 从出航那晚开始,他的情绪就比较低迷,他最担心的是敌军已经占领了群星列岛,如果已经沦陷,那么敌人势必会盘踞在岛屿上,届时即便己方援军抵达,恐怕也要围绕着岛屿和他们进行拉锯战。 这绝不是奇克想看到的事,任何一场从海上攻向陆地的战役都格外艰难,不论是焱国对岛屿的登陆作战,还是接下来己方有可能也要做的登陆作战,都要伴随着巨大的伤亡。 而伯恩哈特将军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他才会派出了多支陆军部队登上军舰前去支援。 想着此刻船上承载的大量兵力,奇克对于即将进行的作战提高了一份信心,沉重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长官,时候不早了。” “如今还在海峡内,不会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您放心的回舱室休息吧。”这时,一旁的副官卡洛斯开口说道。 奇克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嗯。” “出了海峡之后,我们就要时刻准备作战了,最糟糕的情况是群星列岛已经沦陷,那么大海上就充满了危险。” “我们时刻都有可能要进入战斗。” 副官点了点头,接着用略显轻松的口吻说道:“不过至少现在我们不用太紧张。” “得养足精神才是。” 奇克揉了揉太阳穴,慢慢从椅子上坐起,跟着说: “说的有道理。” “也就这两天能让我们平稳的度过了,接下来这场仗,肯定要打很久。” “即便击退了焱国的这波攻势,他们应该也不会就此终止入侵。” 说到此处,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发起了牢骚: “庆典没机会参加,本来的休假也全泡汤了,还被伯恩哈特将军当着一堆人的面说教了一顿,难道他以为我不懂什么是战争吗?” “说起来这帮焱国人真会挑时间,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算计的明明白白啊,是筹谋了几个月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副官知道奇克很想去国都参加盛典,可这次去盛典的名额却落在了黑火药舰队指挥官古斯塔夫身上,为此奇克一直有些郁闷,可谁叫古斯塔夫是大帝的亲僚呢。 为此,副官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耸了耸肩。 “晚上看着点,有突发情况及时通知我。”奇克打了个哈切,披着外套慢悠悠的出了指挥室。 一出指挥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么冷啊......”他缩了缩脖子,拢紧了披在身上的外套。 第734章 时刻准备着 一夜无事。 舰队度过了一个寒冷但却平静的夜晚,但这一晚奇克却睡得却并不踏实,大战将至前的压力还是让他感到了紧张。 他有所感觉,这或许是一场来自焱国的全面战争。 正因此,他在今天很早就起了床,在踏上甲板的时候,他扭过头看向了遥远的祖国陆地。 “明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可我竟然要在海上度过....。”他自嘲一笑,走向了船艏。 上午时分。 毫无征兆的,非常突然的,前方的海面上就这么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船艏甲板上的奇克手拿着望镜,脸上表情已经凝滞,他浑身僵硬,仅仅是眼睛猛地眨了好几下。 每眨一次眼,他就能更加确认前方出现了来自焱国的舰队。 他们结束了对群星列岛的攻打,他们占据了群星列岛。 他们在占据群星列岛后没有耽搁,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整备,而后再次出航,一路顺利的挺进了布兰度海峡。 至此,他们就这样出现在了海上。 奇克张大了嘴,双眼瞪得溜圆,身上渐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思绪则在飞速旋转。 入口处的巡舰呢?马蒂亚斯不是说留下了军舰巡逻吗?为什么在焱国军舰出现在视野中之前,没有看到巡舰的示警? 他们是被击沉了?可为何要去和敌舰交战?还是说他们没有去交战,而是在返航的过程中被敌舰追上,这才失去了踪迹? 或许就是这样吧。 但不论如何,现在的局面已经是糟糕透顶了呀!!! 他想过有可能出现的糟糕局面,但敌舰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海峡内可是远超预计的糟糕局面! “该死!!!” 奇克脸色瞬间蹿红,他扔下望镜,咆哮着吼道:“快!传令下去!立刻转向,我们需要立刻返航!” 这道在咆哮中喊出的命令让围绕在他身边的军官们都感到了诧异。 一名陆军军官当即就说道:“敌舰进入了海峡,我们该阻止他们深入才对!” “不!不能在这里和他们交手!哪怕我们数量上有优势,但他们更擅长海战!”奇克厉声吼道。 那名军官却说道:“伯恩哈特将军已经说过.......” 话未说尽,奇克怒声打断:“他从未想过敌舰会来到海峡之内!” “这已经严重偏离了我们的计划,现在要做的只能是立刻返航,依靠岸上的防御工事进行防卫战,而不是在这里和他们进行海上交火!” “可是......”又有人踌躇着开了口,然而奇克却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怒声道: “陆地上我不管,在海上,我才是最高指挥官!” “得趁现在距离还很远,要立刻完成转向返航!” “他们军舰速度很快,绝不能耽搁一点时间!!” 在奇克的强势命令下,舰队在经过短暂时间的混乱后,还是遵从了他的命令,开始进行紧急转向。 在转向的过程中,按照奇克的要求,航速缓慢的大型运输舰驶在了最前方,而有着更快航速的战列舰却让开了道路,退居到了后方。 这固然是违背常理的安排,但奇克考虑到敌舰拥有更快的航速,那么己方这支庞大而臃肿的舰队未必能甩开他们返回布鲁洛港口。 也正因此,若是出现了甩不开的局面,那么所有战列舰都要为承载着更多兵力的运输舰进行垫后。 这样的安排让在黑火药舰队中的塞巴斯蒂安感到了不满,然而他也只能接受。 一段时间过后,舰队调整了阵型,奇克所率领的【铁壁舰队】与塞巴斯蒂安所率领的【黑火药舰队】以左右两翼的航行队列排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它们将为运输舰保驾护航,力求让运输舰能够安全回到布鲁洛港口。 两个时辰后,时间来到了下午时分。 置身于船尾甲板上的奇克看着越追越近的焱国军舰,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恐惧的表情,他只是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接着,他面无表情的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 “通知各艘战列舰,转向面敌,我们需要立刻组成战列线!” “准备作战了!” 旗语很快随着这道命令打了出去,作战的号声响彻在海面上,殿后的【铁壁舰队】再度转向。 和奇克不同,处于右翼的黑火药舰队中,塞巴斯蒂安面无血色,汗水顺着额头一滴滴从脸上滑落,他身躯僵硬,整个人仿佛跟失了魂一般。 在他的视野中,是那支在烟雾缭绕中飞速杀来的蒸汽铁甲舰,虽然未曾与这支敌军舰队战斗过,但马蒂亚斯已经很详细的说明了他们的战力有多么可怕。 他们能射出几公里以外的炮弹,他们的军舰是钢铁之躯,数百发炮弹也难以摧毁一艘。 而在这样的力量之外,他们还有着无与伦比的航速,所以他们越追越近。 这样的敌人,能在海上与他们进行交战吗? “长官!奇克将军让我们转向,准备作战了!”身旁的参谋急声朝他呼喊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这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而紧跟着,他脸色一变,怒声呵斥道: “这个时候怎么能与敌军作战?!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们该继续航行,以最快速度返回布鲁洛海港!奇克这家伙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调转方向作战!” 话音刚落,参谋急声道:“可是敌军已经迫在眉睫,我们要是不在这个时候......” 话未说尽,塞巴斯蒂安怒声打断:“够了!我看得清状况!” “还不到那个时候,现在该做的是继续航行!” “继续航行!别管那么多!” —— “长官!黑火药舰队没有配合我们执行作战计划!他们还在往前航行!” 铁壁舰队头船上,副官朝着奇克急声说道。 闻言奇克放下手中的望镜,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他甚至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说明他们是不想白白牺牲啊....” “难怪塞巴斯蒂安这家伙能做古斯塔夫的副手,很像啊,呵。” 副官笑不出来,他面色苍白,神情僵硬,喉咙里仿佛被塞住了铁块。 因为敌舰少说也有七八百艘,而黑火药舰队离开的话,铁壁舰队只有不到三百余艘战列舰进行迎战。 这意味着..... 他缓缓将目光看向了长官奇克,奇克脸上也已经没有了那抹自嘲的笑容。 “我好像有些认同伯恩哈特将军说的那句话了。” “任何一场战争,都无法避免牺牲,我们正在做的事,更不是所谓的白白牺牲。” 奇克扶了扶帽檐,接着扭过头看向副官,脸色肃穆的对着他说: “你做好准备了吗?卡洛斯。” “啪嗒”一声响。 副官双脚猛地并拢,身体挺得笔直,朝着奇克敬了个军礼,他的眼中已涌出一层水雾,但嘴里却发出了格外响亮的吼声: “时刻准备着!” 第735章 自杀式拦截 正在进行追击的焱国舰队中,秦泽站在船艏甲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驶来的敌舰: “想断尾求生。” “但有这个机会吗?” 他面色一沉,接着振声道:“进入射程之内后,以最快速度将敌舰击毁!” “要尽可能的将所有敌舰留在这片海上!”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舰队逐渐拉长阵线,以横排形式齐头并进,炮口尽皆瞄准了前方海面。 不过片刻功夫,随着敌舰进入射程后,一声声“开炮”的号令下达,瞬间千炮齐鸣,其声犹如雷霆滚滚,上千枚大口径重型爆破弹呼啸着激射而去。 而几息过后,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应接不暇的响起。 只一刹那,便有数十艘联邦军舰上燃起火光,被炸开的船身上散落着各种物品,桅杆在爆炸中出现裂痕,渐而倾倒,风帆随着火焰开始燃烧,而这还只是首轮炮击。 在首轮炮击测距过后,第二轮的炮击会进行校准,故而命中率将会显著提高,此外由于蒸汽铁甲舰上所承载的并非是两侧船舷固定炮台,而是中央旋转炮台,所以它们能够以各种角度进行射击。 也正因此,即便处于后方的战舰,也能够在前方横排军舰的空隙处找角度进行射击,这大大增加了炮击密度。 而在焱国军舰的最后方则是大型运输舰,这些军舰将不会参与此次作战,他们的任务是抵达陆地后进行作战,事实上当下发动炮击的军舰拢共只有四百余艘,可即便是只有四百余艘,在对阵风帆战舰时,哪怕对面有十倍数量,也同样能够进行碾压。 正如此刻,当经过校准后,第二轮炮击发起之时,前方的联邦舰队承受了更为猛烈的打击,以战列线方式进行前进的它们其前端损伤惨重,虽然两轮炮击还无法让军舰彻底沉没,但是能够让一些桅杆倒塌的军舰失去动力。 而直到此刻为止,他们甚至还没有射出一发炮弹,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他们只能被动挨打。 “轰轰轰!” 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焱军的第三轮第四轮炮击紧跟而上,他们要避免联邦舰队在距离拉近后进行的反击。 而此刻即便遭受着如此猛烈的炮火,联邦舰队却依旧还在往前航行,看架势是想拼死也要冲过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正在遭受轰炸的联邦舰队中,奇克正在怒声嘶吼: “直接冲过去!!!” “挡住他们的前行路线!” 奇克预想过焱军炮弹之威,而现在也确实印证了他的猜想,也正因此,他才决定带着所有能用的军舰进行自杀式冲锋。 只要能拖慢他们的脚步,将他们留在这片战场,那么大部队就能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快的回到布鲁洛海港。 在见到焱军出现在海上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在紧要关头垫后的准备,可无奈的是他没办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至少塞巴斯蒂安就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 塞巴斯蒂安带走了黑火药舰队,这让此次殿后作战未必能取得作用,现在敌军的炮击如此猛烈,那么己方还能撑多久呢? ‘至少,让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吧.......’奇克心中如此想到。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多射来的炮弹。 —— “砰砰砰。” 圣城撒利维亚,皇堡议事房外,穿着一身军服,胸口缀满勋章的男人敲响了房门。 “请进。” 男人刚将门推出一条缝隙,里面那一阵阵笑声便传了出来,待房门彻底推开,一股浓郁刺鼻的白色烟雾伴随着热腾腾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眯起眼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扇了扇空气,这才进了房间。 刚一进来,那张圆形会议桌前便有人向他打起了招呼。 “古斯塔夫,昨天就见你回了府邸,怎么这么晚才过来?该不会是刚从女人被窝里才醒吧?” “哈哈哈哈。” 随着这句调侃落下,会议桌前坐着的那些人都笑了起来,刚进来的古斯塔夫脸色微微一红。摇着头笑说: “沃尔夫冈元帅,您还是放过我吧。”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被古斯塔夫称作“沃尔夫冈元帅”的男人嘴中叼着根烟斗,那蓬松的胡须上已经被烟灰染的微微发白,然而他却浑不在意,此刻听到古斯塔夫的话后,他取下嘴中的烟斗,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身来接着笑说道: “知道你们海军现在很忙,帝国接下来的征程中没有你们,我们这些陆军部队可没办法发挥作用。” “现在你们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古斯塔夫,我谨代表陆军所有部队,敬你们一杯!” 这本是随意的一句玩笑,但从帝国陆军总指挥,元帅沃尔夫冈口中说出来份量却很重,这让会议桌前坐着的数位军官都起了身,同时也都端起了酒杯。 其他人的起身并没让沃尔夫冈感到在意,他只是笑吟吟的看向了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这时正走到桌前,闻言不由胸膛一挺,脸上露出一抹自豪之色,一旁的仆从们则端来了酒盘,古斯塔夫取过一杯酒后笑着说: “帝国的征程需要所有人的努力!” 此话落下,沃尔夫冈大笑道: “好!各位,让我们同饮此杯。” 杯中酒喝完,古斯塔夫在轻松愉悦的笑声中落了座,他环视一圈,在场的这几位皆是帝国各支部队最高指挥官,其中身份最高的自然非沃尔夫冈莫属,这个今年不到五十,身躯异常高大健壮的男人在军营中被称作大帝的“右手”,是大帝最为信赖的陆军元帅。 在以往,古斯塔夫可从未得到过他如此高的礼遇,因而此刻古斯塔夫心情格外愉悦,就连身旁那些军官们吐出来的烟雾他也觉得不那么呛人了。 “古斯塔夫,在春天到来之前,我们能有多少军舰能出海?” 沃尔夫冈翘着二郎腿,嘴里又叼起了烟斗,在吸了一口后,他一边吐着烟雾一边问道。 第736章 消亡 “第二支出海的舰队,拢共加在一起大概有七八百艘吧。”古斯塔夫揉了揉鼻子,笑着回道。 沃尔夫冈微微颔首:“嗯,不错,但造船厂还要尽快赶制更多的军舰才行。” “我们除了需要大型军舰运送兵力去焱国以外,还要有舰队长久的控制焱国近海,海权现在可是越来越重要了。” 古斯塔夫嗯了一声,目光刚好看见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色,他转而问道: “陛下什么时候过来,沃尔夫冈元帅。” “六点钟。”沃尔夫冈放下了腿,手指敲了敲桌子,对着仆从们说:“把桌子收拾收拾。” 古斯塔夫却抬头看向了贴着墙壁的白玉自鸣座钟,他盯着那正在缓慢移动的指针喃喃说:“还有半个小时。” 话音刚落,指针指向正中,它清脆的响了一声。 “咚!” —— 风帆在烈火中燃烧,高耸笔直的桅杆已经被烧得焦黑,底部因爆炸而产生的裂缝也越来越大,终于,它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满身火焰轰然倾倒。 躲避不及的水手被砸倒在地,他在惨叫中挣扎着,然而桅杆上的火焰却蔓延到了身上,火焰点燃了帽子,头发,衣服,在哀嚎中他被泯灭了生息。 夜幕之下,潮白的浪花在海面翻滚,难以计数的联邦军舰战舰残骸被裹挟在浪潮中沉入深海。 一下午的鏖战,不,应该说是自杀式拦截即将落入尾声。 在这期间,铁壁舰队顶着巨大伤亡拉近了与焱军舰队的距离,而后发动了炮击,然而此时他们的军舰已经损耗过半,就连战列线也已经土崩瓦解,反击并没有取得效果。 于是他们放弃了炮击,用余下的军舰进行了冲锋,想直接撞毁焱国军舰,虽说他们知道焱国军舰外敷铁甲,撞击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是己方船毁人亡,但这已是最后的拦截手段,所以他们仍然去这么做了。 可即便如此,这一举措还是没有取得作用,焱军的蒸汽铁甲舰固然有着钢铁之躯,然而他们并不想承受撞击,遭受哪怕一丁点无谓的损耗,因此他们使用其优越的机动性进行了躲避。 在躲避的同时,他们旋转炮台还在不间断的进行着射击,移动中的射击虽然会让其命中率下降,但好在火力足够,毕竟联邦军舰在发动自杀式撞击时只剩下了几十艘。 至此,在太阳刚落下不久后,进行拦截的铁壁舰队便已经行将消亡。 所有战舰皆在炮击中损毁,而如今在这片满是残骸的海域中,仅剩下十余艘还未彻底沉没的军舰。 而现在,在海水倒灌,火焰蔓延之下,它们即将彻底沉入深海。 其中一艘军舰上,男人从一堆残破木片中钻出,他脸颊上被弹片割开了一个可怖的豁口,此刻血流如注,涌出的鲜血已经将他半边身子都染的通红。 尽管伤势严重,男人却未哼一声,也未从地上站起,而是跪在地上,双手在那残骸中翻来翻去,仿佛他根本不在乎军舰即将沉没。 在翻找的过程中,他已听不见其他人的叫声,这让他明白在刚刚那两轮炮击中,同伴们都已死在了爆炸中。 当拽出一块烧焦的木板后,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映入眼帘,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男人瞳孔微微一缩,嘴唇微微蠕动了起来: “安息吧,卡洛斯。” “至少......我们履行了最后的职责。” “虽然没有拦截他们太长时间,但总归.....也拖慢了他们的脚步。” “对吧?” 喃喃自语中,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轻阖上那具尸体圆睁着的眼睛。 “在这呢。” 他接着拽开一块木板,从下面抽出一顶被压瘪的军帽,那正是他正在寻找的帽子。 拿着帽子的奇克缓缓站起了身,走向倾斜的军舰最高处。 一边走着他一边拨弄着帽子,将压瘪的形状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当终于恢复后,他也终于来到了军舰最高处。 摸索了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些褶皱,又系上了松开的纽扣后,奇克这才戴上了帽子。 他双脚并拢,身躯挺直,面向了陆地所在的方向。 而那夜幕之下,却是正在航行的焱国舰队,相较于初次照面时,他们的阵容还是那样庞大,这一场让己方舰队全军覆没的海战对他们来说仿佛是不痛不痒。 奇克面无表情的看着,逐渐下巴抬起,将目光放得更高更远,越过了那正在航行的敌军舰队,他看向了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国土。 什么都看不见,所有事物都被藏在了夜幕中。 他收敛表情,脸色变得肃穆,手臂在这时忽然抬起。 他敬了个极为标准的军礼,保持着这个动作,就这么一直看着远方,直到军舰再也承受不住,带着他沉入深海。 —— “咚!” 指针指向六点钟,座钟再度响起。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朝着准时走进议事房内的冯帕伦敬了个军礼。 “嗯,坐下吧。” 冯帕伦迈着大步走到桌前,古斯塔夫殷勤的为他拉开了椅子。 冯帕伦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好久不见,古斯塔夫,在来撒利维亚之前,将军队中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古斯塔夫当即道:“是,陛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冯帕伦微微颔首,接着环视一圈皱眉道:“奇克呢?” 所有人都看向了古斯塔夫,古斯塔夫立刻回道:“奇克说他要处理军中事务,抽不开身。” “交给卡洛斯不行吗?这可是十二年庆典。”冯帕伦依旧眉头依旧皱着。 古斯塔夫目光微微下垂,道:“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但他......” 话未说尽,冯帕伦打断道:“好吧,他确实是个责任心极强的男人。” “很好。” 此话落下,一旁的将领们跟着附和了起来,古斯塔夫沉默着坐回了椅中,而冯帕伦接着说道: “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聚在撒利维亚过了,借着这次十二年庆典,你们这些帝国的骄傲相聚在了这里,我很高兴见到的还是你们这些熟悉的面孔。” 说话之间,他缓缓将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 人人都抬头挺胸,脸上带着自豪的表情。 而冯帕伦接着又说:“明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我将会在皇堡授予你们十二年荣誉勋章,它见证着我们从歌尔特帝国发展到了今天的德尔塔联邦。” “而在下一个十二年,我希望在座的你们都能够再添一枚荣誉勋章。” 此话一出,古斯塔夫面色振奋,急忙站起身来道:“是,陛下!” 其他人这才跟着起身表示。 冯帕伦接着又说道:“艾德曼现在不在国内,他的荣誉勋章我会在他回来后进行授勋。” 说到此处,他转过脸看向古斯塔夫:“而奇克,同样该获得一枚。” “就一起吧。” “好了,不浪费时间了,现在开始进入我们今天的会议内容吧。” “全面攻占焱国,控制所有陆地与海洋!” 第737章 丧钟为谁而鸣 壹 布兰度海峡内。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这意味着今年来到了最后一天,在这个独特的日子里,若是按照惯例,即便是军队,大部分人也会度过一个难得的休假时间。 这一天基本是由宴会构成,在每场宴会中,厨工们都会尽己所能的烹饪最珍贵的美食,而除了餐桌上佳肴外,一定还会有那一桶又一桶新鲜调制的“普趣酒”,它由水果,果汁,以及酒精调配而成,调制简单快捷,酒精含量可多可少,因而老少皆宜,成了哥尔特人在新年前夕必不可少的年酒。 当酒杯相碰,普趣酒溅射而出时,人们会高举着酒杯在欢笑声大喊一句: ‘干杯!让我们顺利进入新年旅途!’ 然而此刻正在仓皇逃回港口的联邦舰队中,所有人都无暇去想这欢庆之日了。 “能在今天晚上回到布鲁洛海港吗?” 军舰上的塞巴斯蒂安拢紧了厚重的军服,他的眉毛上挂了一层冰霜,而月光照射下的那张脸更是格外苍白。 “如果风向不变的话,我们能够在今晚回到布鲁洛海港,不过前提是......” “敌舰没有追过来。”副官面色凝重看着身后的大海说道。 听到“敌舰”这两个字,塞巴斯蒂安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张嘴呼出一口白汽,他低着嗓音犹犹豫豫的说: “风向很好,这两天应该不会有什么突然变化,只是我们的航速,却有些慢了.....” 说这话时,他抬头看向前方,那是一艘艘大型运输舰,船上满载陆军部队,几乎是满满当当,虽然已经拉满风帆全速航行,但在塞巴斯蒂安看来它们却慢得像蜗牛在爬。 他多么希望这些军舰能航行更快一点,因为那样自己所在的黑火药舰队就不用慢腾腾得跟在他们后面,为其保驾护航了。 对于塞巴斯蒂安说的航速太慢这件事,副官沉默着没有给出回应,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提高航速,让运输舰留在最后面吧。 铁壁舰队已经在奇克的带领下去拦截敌军,毫无疑问这是他们作出的牺牲,事到如今也不知道他们能拦截敌舰多久,但按照敌舰那个数量以及战力来估算,恐怕...... “或许我们得提高一截航速,你觉得呢?”这时,塞巴斯蒂安突然说道。 “这......”副官面色踌躇。 塞巴斯蒂安脸色一沉,道:“奇克率军拦截,怎么说也能够挡住他们一天吧,焱国人打赢了也得进行调整,不可能立马就追上来。” “我认为现在是安全的,那么我们就该以最快速度回到布鲁洛海港,将焱国人已进入海峡的信息带回去,让陆上部队做好准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慢腾腾的跟在那些运输舰后面,这会让我们延误战机!” 副官咬住唇角,紧皱着眉头道: “可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 “万一出了意外状况,敌舰追了上来,没有我们的护航,这些运输舰只能任人宰割。” 话音刚落,塞巴斯蒂安心内突然滋生一股怒气,他咬牙道: “这次出航本就是一次极其冒险的举动!奇克和我都认为不该在这个时候出航,但伯恩哈特却命令我们必须去支援。” “现在这个糟糕情况,全都是他一手酿成的!” “铁壁舰队要是在拦截过程中全军覆没,那责任全在伯恩哈特身上!他得负起所有责任!” “不该冒险的时候让我们去冒险,该冒险的时候现在却犹犹豫豫,真是可笑.....”他冷笑了起来。 而这一番话显然让副官心中的想法有所转变,他看向塞巴斯蒂安,低声道: “那....长官,要不分出一些军舰先回去报信,我们大部队则继续进行护航,以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被他这么一说,塞巴斯蒂安反倒沉默了下来,他在甲板上来回踱步,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阴沉,期间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大海。 已是深夜,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听到不断扑向船体的浪潮声。 一番考虑过后,塞巴斯蒂安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向副官,冷冷说道: “焱国舰队进入海峡内,这意味着我们海军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战力,如果奇克克他们也被击败,那么我们海军就已经......” 他停顿了一息,接着说:“近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总不能让海军全打没了吧?古斯塔夫将军还在撒利维亚没回来,等他回来看到的是这个情况,那怎么办呢?” “海军多年的发展,不能毁于一旦。” 听到这,副官明白了他的意思,遂沉声道:“是,长官,我明白了,您做决定吧。” 塞巴斯蒂安这时也说服了自己,他沉着脸说:“现在就转向,绕开运输舰,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港口,将军舰停驻在港湾内。” “以此保存海军力量。”他又低声说了一句。 “是!长官!”副官当即领命而去。 塞巴斯蒂安转身看向了身后,许是夜晚太冷,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垂着脑袋,将身体缩在宽大厚实的军服中依然不住颤抖,分外苍白的双唇轻轻蠕动,他喃喃自语了起来: “不会的....不可能会追上来的。” “绝不会有意外情况出现,我们不过是一前一后回到港口而已。” “总不能延误战机吧.....” 夜色在他的自我安慰中愈发深沉,肆虐在海上的寒风也刮得愈发凛冽。 而已经结束与铁壁舰队战斗的焱国舰队中,此刻船舱内的锅炉正烧得火热,虽身处冬日冷夜,然而焱兵们却光着膀子,浑身大汗淋漓,他们卖力的铲着煤往炉中扔去,明亮的火光中,热气腾腾的蒸汽升往高空,带来一片片水雾。 炮台周围的士兵们则正在准备弹药,在前一轮的激战中他们使用了不少,但好在弹药极为充足,如今他们正在搬运着一箱箱弹药往炮台中运去。 水面下的螺旋桨则在高速旋转,这让军舰都在以远超风帆战舰的速度进行猛追。 整整一夜,焱军都在追击中度过,若是没有铁壁舰队的拦截,他们早已经追到,那一场海战确实耽搁了他们一些时间。 但当整夜过去,其优越的航速还是让他们追击得到了回报。 时间来到第二天,中午刚过一个时辰,正在全速追击的焱军舰队中,秦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镜。 “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即使你们抵达海港,不也是一样嘛。” 他抬起头看向那昏暗无光的天穹,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太阳,苍穹不肯泄下一丝光亮,而空气中凛冽的寒风让空气越发寒冷起来。 “这一场海战打完,应该能在午夜之后抵达港口吧。” 说话之时,秦泽的视线逐渐回落,最后落在了远方那一片正在航行的舰群中。 那是承载着庞大陆军兵力的联邦运输舰。 第738章 丧钟为谁而鸣 贰 寒风扑面而来,像是藏着隐形的刀子,割得塞巴斯蒂安脸上生疼。 他伸出冰冷的手搓了搓僵硬的脸,等到手与脸都变得通红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那是一片灰白色的天穹,失却了春日正午之蔚蓝,夏日傍晚之火红,像是浸入水中的白纸,不朦胧,也不通透,只给人一种潮湿生涩的感觉,像极了食物发霉后的灰白斑点,让人感到恶心。 而现在,一阵阵的冷风在半空中呼啸而过,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快要结冰的程度。 现在是傍晚,还不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塞巴斯蒂安隐隐感觉在今晚有可能会下一场雪。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舰队接下来的航行,因为在昨天晚上提速航行后,路程便大幅缩短,而在今晚他们就能抵达布鲁洛港口,如今仅剩下一个上半夜的路程。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这时,时刻伴随着塞巴斯蒂安左右的副官突然说道。 他抱着双臂,脸色格外凝重,丝毫没有与“新年”相关的欢欣喜悦。 塞巴斯蒂安也同样如此,听到这句话后,他只是淡淡的说: “是啊,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今天晚上本该很热闹的。” 副官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跟着说道:“长官,如果说后面的人没有遭遇意外情况倒没什么,可万一真的出现了意外情况,那我们回去后恐怕会遭到问责。” 此话一出,塞巴斯蒂安脸皮微微一抽,他冷着脸说: “马克,收起你那多余的担心行吗。” “这一路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如果说你觉得当时我们离开是不妥当的,那么你当时就应该说出来。” “现在你说这话有什么用?马上都要抵达港口了。” “我们要做的是在回到港口后,立刻将信息传递给陆上部队,整个西线地区、不,是全国都要立刻进入紧急状态!” 副官被这话给一下噎住,他张着嘴,想了想后说道: “是,长官。” 塞巴斯蒂安脸色稍缓,接着又说道: “后面的舰队虽然会晚点抵达港口,但也不会太久,他们应该会在明天清晨之前抵达。” “在那之前,我们只需要做好准备接应就好。” “那些军舰都要驶入内湾,绝不能被焱国人给击毁。” “如果说焱国人接下来对港口进行强攻,那我们一定能让他们遭受重创!岸上的军队会让他们尝尝失败的滋味!” “是长官!”副官答应一声,却在说完后微微扭头看向了后方。 昏暗的海上白浪翻涌,寒风呼啸而过,发出了剃刀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将衣领竖了起来。 —— “脱下外套吧,古斯塔夫,没有人敢偷你衣服上的勋章,哈哈哈哈。” 皇堡宴会厅内,乐队正在奏响热烈的欢歌,数座壁炉中燃起熊熊火光,偌大的宴会厅温暖到甚至有些炎热。 古斯塔夫手拿着酒杯,已是喝得满面红光,汗珠顺着脸不住落下,将衣领甚至都给浸湿,而在听到身旁人的调侃后,古斯塔夫这才放下酒杯,伸手将衣领下的纽扣给解了开来,却依然没有将外套给脱下。 在今天下午的授勋仪式上,这件军服上多了一枚帝国十二年荣誉勋章,它也是这件军服上挂着的四枚勋章中最有价值的一枚,不同于其他勋章,这枚刚获得的勋章中镶嵌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宝石,它精光熠熠,在日光下甚至能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并且这枚宝石还格外坚硬,象征着今日德尔塔联邦永垂不朽。 在冯帕伦亲手将这枚勋章表在军服上时,古斯塔夫就已决定要穿着这件衣服,在庆典结束后光荣的穿回西岸舰队中。 而今晚是跨年之夜,那么他理应穿着军服,戴着勋章度过。 悠扬的乐曲声在大厅回荡,觥筹纠错中,宴会厅内满是欢声笑语,参与宴会的所有军官们都在此刻放下了身上的担子,他们沉浸在这欢愉中,毫无保留地表露着兴奋与喜悦。 古斯塔夫端起酒杯刚一饮而尽,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下。 他扭过头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沃尔夫冈。 “好了,古斯塔夫,别喝醉了。” “快八点钟了,宴会马上就要结束,我们还需要去圣马琳广场去聆听圣钟奏响,迎接新年的到来呢。”沃尔夫冈笑着说道。 被沃尔夫冈这一提醒,古斯塔夫这才想起今晚的重头戏,他当即笑着放下了杯子,朝着沃尔夫冈躬身作揖道: “多谢您的提醒,沃尔夫冈元帅。” “哈哈。”看着古斯塔夫明显有些醉了的模样,沃尔夫冈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很快,在八点钟之后,皇堡的宴会在笑声中结束。 离开皇堡的军官们乘上了战车,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拉车的这些马匹们甚至都穿戴了一身鲜红色绣着图腾的服饰,脚下则绑着铃铛,行走起来时会发出一阵阵悦耳铃声。 而现在,由十二匹战马拉着的战车上,穿上新年服饰的冯帕伦正高居其中,这辆战车是特殊制造的,离地足有四米高,车体全黑,由精铁打造而成,外观凶悍,架车的士兵也是精挑细选而出,他们高大威猛,近两米高,光是靠近就让人心生畏惧。 在这辆头车的后面,则是正常大小的战车,能站在上面的皆是联邦高级将领,而在车队两侧,则跟随着帝国骑士们,他们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盔甲,手中拿着传统的长枪,个个高大威猛,散发着迫人的气息。 这支车队并不显得奢华,而是显得坚硬,锋利,就像是头车上那凸起的硕大尖刺一般,里里外外无不展示着“武力”两个字。 在通往圣马琳广场的路上早已经聚满了民众,他们兴奋的跟随在车队后面,激情澎湃的呐喊着。 站在头车之后那辆战车上的古斯塔夫紧紧抓着护栏,他本就有些醉意,此刻经室外的寒风一吹,脑海中渐渐传来一股眩晕感。 但很快,周围人潮中传来的狂欢声,逐渐让古斯塔夫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他挥舞着手臂,醉醺醺的朝着民众们欢呼了起来: “我们帝国将要进入新一年啦!!” 他满脸通红,放纵的开怀大笑,手臂猛烈的挥动着,嘴中发出越来越放纵的喊声: “前进吧!” “前进吧!” 古斯塔夫的这副模样被群众们看在眼里,尽管他似乎有些醉醺醺得,但在这个欢庆的新年前夕,不就该这样吗? 民众们受到了感染,他们追着车队一边奔跑,一边满面笑容的挥动手臂发出呐喊: “前进吧!” “前进吧!!” 第739章 丧钟为谁而鸣 叁 就像这成千上万民众们所呐喊的“前进吧”一样,威武雄壮,气势磅礴的车队正在前进,时间已经快来到了九点钟,车队即将步入“蓝芙蓉大街”,这是通往圣马琳广场的笔直道路,街道极宽,足有八十米,能容纳成千上万的民众们跟在左右两侧游行。 驾驭战车的卫兵们,在这时放下了战马脸上绣着六芒星标志的黑色面罩,这些身负具装的战马们放缓了脚步,车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而民众们的狂欢声却越来越响亮,他们一边浩浩荡荡的走着,一边抬头仰望天空,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古斯塔夫醉意愈发浓重,他还在大笑着挥动手臂,愈发卖力的扯着喉咙呐喊。 终于,当冯帕伦所乘坐的那辆头车步入蓝芙蓉大街那坚硬的路面时。 “砰砰砰砰砰砰!” 在刹那之间,无数炸响声骤然而起,早早就摆放在道路两侧的礼炮被点燃,它们冲上黑暗的天空,将其化作雪亮的白昼,而不过一息时间,这甚至亮到有些刺眼的白昼便化作万千金光。 璀璨夺目的金光四射蔓延,像是繁星从天穹坠落,绚烂得让每一个抬头仰望的人们都为之震撼,甚至一些人激动的身躯颤抖。 这样绮丽的景色只能在新年前夕能看到,而这样的场景也足以让他们铭记一整年。 民众们的欢呼声随着礼炮的绽放愈发热烈,正在前进的战马虽然被蒙上了面罩,但还是有些不安的打起了响鼻,卫兵们轻抚它们的身躯,让它们逐渐平静下来。 也就在这时,夹杂在礼炮炸响声中,一道并不为人在意的落地声悄然发生。 直到过了两息时间后,正在驾驭战车的卫兵才惊叫了起来。 “古斯塔夫将军掉下去了!!!” 惊叫声中,卫兵急忙跳下马车,将刚被车轮碾过的古斯塔夫给拖了出来。 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让更多的人察觉,民众们还在抬头仰望天空,他们依然沉浸在这绚丽景色中。 车队也正在行进,并没有因为古斯塔夫的不慎掉落而停下,因为这是不容更改的传统,而被车轮碾过的古斯塔夫伤到了右掌,强烈的疼痛让他的醉意随之消散。 “快!送我上车!”他忍着疼痛,着急的对着卫兵们喊道。 卫兵们手忙脚乱的带着他往前跑,好在车队行进速度并不快,他们终于追到了战车旁边。 古斯塔夫伸出左手就欲抓住车栏跳上去,但手刚一伸出,车上却有一人握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了上去。 “谢谢,沃尔夫冈元帅。”上车后的古斯塔夫脸色涨红,垂着脑袋说道。 沃尔夫冈摸着胡须,看着他笑说:“古斯塔夫,我没想到你会被礼炮声给吓到,刚刚我也没注意到你,实在抱歉。” 这话让古斯塔夫愈发羞愧,他急忙道:“不,沃尔夫冈元帅,我怎么会被礼炮声给吓到呢。” “我只是有点醉了。” 面对古斯塔夫的辩解,沃尔夫冈瞄了一眼他的胸口,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出回应。 接着,沃尔夫冈转过头看向了前方,笑着说:“古斯塔夫,很快就要到圣马琳广场了,今晚可要不醉不归啊,哈哈。” 古斯塔夫正在整理有些凌乱的着装,听到这话后他停止了检查,也扭头看向了前方。 在蓝芙蓉大街两侧的路灯照耀下,由褐色燧石铺设而成的绵长道路尽头,雄伟壮观的圣马琳广场已被无数盏灯火照得雪亮,那高耸的圣马琳雕像清楚的出现在古斯塔夫的视野中。 不过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被雕像后的那栋建筑所吸引。 那是威斯特钟表楼,这座古老悠久的钟表楼足有四十八米高,每一层的飞檐上都立着数座造型精美的石雕,而在钟楼的最高处,四座面向东南西北方向的巨大钟表昼夜不息的转动着指针。 而在钟表内部,存放的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威斯特光明钟,在今晚的零点之前,它会奏响十二声,带着所有人迈入新的一年。 如今,威斯特钟表楼已经牢牢占据了古斯塔夫的视线,这座恢弘精美的建筑让他甚至难以移开眼睛,尽管还有些距离,但古斯塔夫却感觉自己看到了那正在摆动的指针。 “怎么样,古斯塔夫,威斯特钟表楼今年可是焕然一新啊。”这时,身旁的沃尔夫冈突然说道。 古斯塔夫这才缓过神来,笑着说:“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重新修了座钟表楼呢。” 沃尔夫冈解释道:“在几个月前,大帝便下令对威斯特钟表楼进行了修缮,除了修复一些老旧破损的地方之外,最大的改变是外墙的颜色。” “整座钟表楼,都被棕红色油漆粉刷了一遍,是不是鲜艳了许多?”沃尔夫冈扭头看着古斯塔夫的胸口。 古斯塔夫还在看着钟表楼,闻言点头笑着说: “是鲜艳了许多,不过这是棕红色吗?” 说着他抬起被车轮碾过的手掌,上面有道淤痕,还有鲜血的痕迹,古斯塔夫拿自己的手掌示意,接着笑道:“我怎么感觉更像是鲜红色?不会是粉刷匠弄错颜料了吧?” 沃尔夫冈哈哈大笑:“古斯塔夫,没看出来你还挺风趣的。” “不过我可得为粉刷匠们说句公道话,这就是棕红色,只是因为今晚灯火太亮,所以显得更加鲜红。” 古斯塔夫笑着点点头,再度看向了威斯特钟表楼。 在无数盏灯火下,它确实显得愈发鲜红了。 —— “扑通”一声。 隶属于帝国陆军三十二师炮兵旅的中士尤里在新年前夕的这个夜晚,从正在燃烧的军舰上跳入了海水中。 在入水的瞬间,冰冷刺骨的海水让尤里浑身一激灵,他忍不住从紧扣的牙关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海水立刻灌入嘴中,他连忙闭上嘴,奋力划动着双臂开始游动起来。 他开始四下梭巡,试图寻找一块可供栖身的木板,可当周围的景象映入眼帘时,浸泡在海水中的尤里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海面上到处都是正在燃烧的军舰,船只残骸多的几乎覆盖整个海域,而随着凶猛浪潮不断浮潜的是同伴们的尸体,其数量多到让尤里不忍多看一眼。 他们死状凄惨,多数人甚至肢体不全,他们都是丧生在炮击中的人,爆炸与火焰摧毁了一切。 就连此刻的海水,甚至都染上了红色。 第740章 丧钟为谁而鸣 肆 作为一名装弹兵,在今晚发生的这场战事中,尤里却未能装填一发炮弹在镗管中,毕竟放置在船舱内的野战火炮,又怎能在那样急迫的战事中推上甲板,去朝着几公里以外的敌军舰队进行射击呢? 更何况,他们只是一支陆军部队而已,又怎能应对擅长海战的敌军。 敌军发起的炮击不过只持续了三个小时不到,他们所乘坐的运输舰便遭到了灭顶之灾,在此期间,他们既无法进行反击,也无法逃脱,每一艘军舰都遭受了无差别轰炸,如同羔羊一般被按压在地上任由敌军宰割。 咸涩的眼泪混入海水,尤里在无声的哭喊中抓住一块较大的木板,而后拼尽全力爬了上去。 虽然并没有在海水中游动太久,但翻上木板的尤里却已经是筋疲力尽。 “呕”的一声,海水从口中吐出,尤里脸上呈现出死尸一般的灰白,他缓慢的抬起双手,而后伸出冰冷的手掌盖住了脸庞。 压抑着的哭声渐渐响起,而后成为嚎啕大哭,尤里蜷缩着身体,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在这场战事中,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从炮击开始到结束,他都只能待在船舱内,直到桅杆倒塌,船体被轰烂,火焰烧得到处都是,他才仓皇跑出了船舱。 像这样的战斗,此前他从未经历过,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感到绝望,而对于焱国人的痛恨更是让他几乎要将牙给咬碎。 但当此刻躺在木板上随着海水漂流时,尤里的痛恨却萌生了变化,他除了痛恨将他们击溃的敌人外,还痛恨起了抛弃他们的黑火药舰队。 黑火药舰队的离去,让这场战事中死去的同伴们变得毫无价值。 冰冷的海风吹荡在海面上,火焰还在烧得哔啵作响,尤里的哭声渐渐消退,他放下了手臂,双眼无神的看着夜空中飘下的粉尘。 当越来越多的粉尘落入脸上,冰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时,尤里抬起手臂,朝着天空摊开了掌心。 飘飘洒洒的粉尘落入仍有余温的掌心,逐渐润湿了手掌,尤里在瞳孔行将涣散之时,蠕动已变得乌紫的嘴唇,轻轻的呢喃了起来。 —— “下雪了啊。” 布鲁洛港口指挥室内,站在窗前的伯恩哈特摘下眼镜,一边拿着干布擦着镜片上的水雾一边说道: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晚援军应该就能抵达群星列岛,不过现在下起了雪,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作战。” 闻听此言,身旁的参谋道:“只是小雪,应该不会对作战产生影响。” 说话之间,他掏出胸口的怀表看了一眼,接着说:“快到十一点钟了。” 伯恩哈特头也没抬,依旧擦着镜片:“那又怎么样呢,谁还有心情庆祝新年。” “如果无法将焱国军队击退,那么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将在紧急状态下度过。” 说到这,伯恩哈特叹了口气:“等军报传到撒利维亚,我想大帝也会为此感到头痛吧,焱国的舰队实在不好与之正面作战。” “我们的领海很有可能要被他们所掌控。” “说真的,我倒是希望焱国人能更激进一点。” 这话让参谋皱起了眉头,他问道:“您是指?” 伯恩哈特将眼镜放入盒中,抬头看着他说:“海战我们很难打赢,而陆地上作战,我们的兵力绝对有着巨大优势。” “他们如果足够激进,那么会不断发起对群星列岛的登陆战,这样我们就能让他们的战损越来越大,他们远洋而来,又能派来多少援军补充战力。” 听到这,参谋眉头舒展,沉吟道: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还是需要我们的援军能够顺利抵达群星列岛,这期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闻听此言,伯恩哈特突然轻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冒险?” 参谋沉默了两息后点头道:“确实有点冒险。” 伯恩哈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确实是我下达过的最冒险的决定了,但总有人要去下这个决定,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如果说大帝在这里,我想他也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吧。” 参谋嗯了一声,他看着伯恩哈特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军,我们在餐室内备了一场简单的晚宴,他们都等在那里,您看......” 话未说尽,伯恩哈特眉头一皱,沉声打断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参谋脸色一红,低声道:“只有几位将军在,都是您带出来的人,简单庆祝一下就好,毕竟马上就是新年了。” “他们也是刚到,零点一过也就结束庆祝了,会立刻返回岗位的,这不会耽误太久时间。” 这样的解释让伯恩哈特凝重的脸色稍显缓和,但他还是摆手道: “你们庆祝就好,我就不去了。” “不过即便是庆祝,也绝不能喝一口酒!要是让我知道,按军纪处置。” 听到这话,参谋有些失望,但他知道已无法劝动伯恩哈特。 “是,将军,我去通知他们一声。” 虽然是这样说,但参谋已经决定解散这次庆祝,就连最高指挥官都还在岗位上,那么其他人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庆祝新年呢。 正当参谋转身走出指挥室,伯恩哈特披上外套坐下时。 “呜!!!” 尖锐的示警声突然响起,传遍了整个建筑群。 参谋身体一僵,抬起头看向了外面,伯恩哈特则是急忙从椅中坐起,甚至连外套也顾不上穿,便朝着门口跑去。 “呜!呜!呜!” 示警声越来越急促,宣告着当下所遭遇的紧急状况。 伴随着示警声,沿岸防御工事内所有灯火都在此刻点亮,整个布鲁洛港口变得一片雪亮。 昏黄的光束下,地面上已经染了一层霜色,而在一望无际的海上,两支舰队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一前一后的冲向了布鲁洛港口。 —— ‘狂风无法将我们吹倒,我们的躯体像钢铁一样立在地上’ ‘暴雪无法将我们掩埋,我们的鲜血像火焰一样滚烫。’ ‘我们的战车如闪电般疾驰,向着狂风吹来的方向。’ ‘我们冲锋在前,深深地扎进敌人的阵地!用钢枪刺穿他们的胸膛!’ ‘战斗吧!’ ‘战斗吧!’ ‘帝国的军人骄傲何在?’ ‘战斗!战斗!’ ‘为了祖国战死沙场,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如果胜利女神把我们抛弃,如果敌人的子弹穿透了我们的胸膛,如果我们不能够再回到故乡。’ ‘我们至少能带着荣耀而亡!’ ‘战斗吧!战斗吧!’ 十一点钟的撒利维亚圣马琳广场像过往岁月中一样,准时地在此刻奏响了万人合唱。 广场中央的舞台上,交响乐队指挥脸色肃穆的舞动着指挥棒,弦乐师们拉着悠扬的琴声,鼓手们猛烈的敲击着皮鼓,铜锣,三角铁,铜管组吹着长号,而婉转动听的管风琴声则给这首充满斗志的歌曲增添了一份浪漫。 当然在这万人合唱中,交响乐队奏响的伴奏声早已经被淹没,然而这并不重要,因为民众们的吼声便已经是最好的乐章。 在这热烈激昂的歌声中,逐渐飘落的雪花,消融在了地上,而那座通体鲜红的威斯特钟表楼上虽然覆盖了一层薄雪,但那指针,却还在缓慢的移动着。 “滴答。” “滴答。” 第741章 丧钟为谁而鸣 伍 狂风肆虐,裹挟着漫天飞雪呼啸而过,正在冲向布鲁洛海港的黑火药舰队中,塞巴斯蒂安牙关颤栗,他紧紧盯着前方的海港,嘴中不住呢喃: “只要....只要能抵达那里......” “就不会....就不会....” 身旁的副官马克正在指挥水手们,他急声大喊道:“直接去内湾冲上堤岸,该死的焱国人跟得很紧,我们要在登陆后尽快下船!” 布鲁洛港口地势凹陷,若是在往常进行停靠,那都是在前岸码头,但当下事态紧迫,焱国舰队就追在他们身后,甚至不到20公里,那么慢慢的停靠在前岸绝不是妥善之举,他们唯有直接穿越前岸码头,经过码头中间那道通关隘口驶入内湾,才能够保证舰队的安全。 前岸码头上有坚固的防御工事,敌人要想通过隘口驶入内湾,必然要经受着凶猛的炮火打击。 马克在下达完命令后,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失魂落魄的模样让马克心中叹息了一声,但他还是安慰道: “长官,振作一点,我们马上就能抵达港口了。” 塞巴斯蒂安双眼无神,嘴中跟着念叨:“抵达港口.....那就好。” 马克揉了揉眉心,沉默着不说话了,他知道塞巴斯蒂安已经被击垮,他的战斗意志已经彻底消失。 而摧毁他意志的并不是敌人的炮火,而是他所犯下的那个天大的错误。 当选择提速航行,抛下运输舰时,过错就已经犯下,而当意外出现,运输舰真的被敌军追到,并被摧毁时,过错就已经扩大到再无法被原谅的程度。 不论是塞巴斯蒂安,还是军舰上的其他人,所有人,他们都已经成为了罪人。 而正当马克沉默之时,瞭望塔上的士兵传来了急迫的喊声:“长官!敌军舰队似乎提速了,他们正在拉近与我们的距离!” “他们之前,好像并没有全速航行!” 听到这话,马克脸色一变,正待开口时,塞巴斯蒂安却突然声嘶力竭的尖叫道: “把重的东西都给扔下船!” “港口就在前面不远了!驶进内湾就没事!” 马克脸色苍白,摇头说:“长官,您忘了吗?在一个小时之前我们就已经把能扔的东西都给扔下去了。” “总不能说.....把弹药箱扔下去吧,可那也没什么用,他们的军舰航速快我们太多了,三个小时之前才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但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就追了上来,这个航速.....” 话未说尽,塞巴斯蒂安突然伸手抓住马克衣领: “扔!” “快!” “我们不能被击沉在这里!我们要回到陆地!我们要活下去!!”塞巴斯蒂安脸色扭曲,双眼变得通红,像是疯子一般嘶吼着。 —— 布鲁洛港口军营指挥室内。 昏黄的灯光下,房内的窗户敞开着,外面的风刮得呼呼作响,将雪花一点点送进房内,这让室内的温度和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和寒冷的温度一样,此刻房内的气氛也格外冷峻。 围绕着伯恩哈特,所有军官脸色都分外沉重,也就在这时,从那敞开的门外急匆匆跑进一人。 来的是一名陆军少校,他神色慌乱,眉宇间又凝结着一股沉痛,他顾不上喘口气,便对着众人急迫的说道: “确认了!” “航行在最前方的是塞巴斯蒂安将军的黑火药舰队!他们亮明的旗帜表明了只正遭遇巨大险情。” “但我们只看到回来的是战列舰,没有看到任何一艘运输舰。” “而紧跟在他后面的舰队......”少校说到这里略一停顿,但会议桌却被猛地一拍发出声巨响,怒喊声随之而来: “身份信息!!” “是.....焱国舰队。”少校喉头滚动,看向了会议桌前的伯恩哈特,他的声音中都带着些颤抖。 而话刚落下,从多名军官口中发出轻微的叹息声,事实上他们从黑火药舰队打出的旗帜术语就已能猜到那跟在后面的舰队是敌军,只是心中仍然存在的幻想让他们想在距离更近一点后得到更真切的确认。 现在再次确认了信息,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靠在桌边的伯恩哈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他往后一靠撞在了桌子上,手臂无意中扫落桌上的墨水瓶。 “哐当”一声,墨水瓶碎了一地,浓黑的墨汁逐渐浸染了地面。 “果然...果然是他们。” “幸好防卫力量都已经就位了。”一旁的参谋丁格尔脸皮微微抽搐,目光从那地面上的一滩污渍上移开,看着周围的人说。 “为什么只有战列舰回来?”这时,一名陆军中将沉着脸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丁格尔转过脸看向了还依靠在桌边的伯恩哈特,伯恩哈特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手扶住桌沿,本就苍老的面容,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愈发显得老态龙钟,他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长官,各部队都已经就位,焱国人应该是想进攻港口,我们会将他们在这里击退的。”丁格尔走向伯恩哈特,试图以此让眼前这位老人将思绪转移到当下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事上来。 他知道伯恩海特此刻心中一定极其自责。 从当下所确认的信息是黑火药舰队只带着大约三百艘军舰仓惶的返回港口,而他们身后便是焱国舰队,那么其他军舰去了哪里很容易就能想到。 ‘因为我的错误判断,导致这么多人战死.........’ 正如丁格尔所猜想的那般,伯恩哈特沉浸在强烈的自责中无法自拔,从那名少校进来传信息后,他的脑海中就在不断的回响着这句话。 在舰队从布鲁洛港口出航时,伯恩哈特亲自将他们送走,那时拢共有九百余艘军舰,一共承载着近十六万兵力,有三个师都齐齐整整的在上面。 而现在回来的只剩下三成军舰,并且还是战列舰,那么因为这次错误的决断,让多少人枉死在了海上呢? 他想起了在出航那晚与铁壁舰队指挥官奇克的对话,而如今奇克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子弹在朝着伯恩哈特射来。 自责,内疚,强烈的负罪感让伯恩哈特头脑再无法冷静,他摇摇欲坠,他几乎要被彻底击垮。 “长官。”走到伯恩哈特身旁的丁格尔伸手搀扶住了他。 伯恩哈特在恍惚中听到丁格尔说: “长官,我们得专注眼前的这场战事。” “战斗还没有结束。” “这是我们最重要的港口,身后就是我们的国土,我们从未被敌人攻到过这里,不论是已经牺牲的那些人,还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我们,我们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在牺牲之前,我们得保卫好我们的国家,绝对不能让敌人踏进一步。” 伯恩哈特逐渐从恍惚中回转,他佝偻着腰,垂着脑袋,眼中逐渐涌出了一层水雾。 接着,他深深吸了口气,从紧抿的双唇中颤抖着说: “好,让我们打赢这场战斗。” “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第742章 丧钟为谁而鸣 陆 布鲁洛港口近海。 “长官,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黑火药舰队主舰船舱内,副官马克对着躲在舱室中的塞巴斯蒂安说道。 塞巴斯蒂安蜷缩在角落中,听到这话他急忙抬起头,慌张的追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是追上来了吗?我们离进内湾还要多久?” 在片刻之前,眼看焱国舰队越追越近,塞巴斯蒂安在巨大的恐惧下选择跑到了舱房内,他选择了逃避。 马克看着他惊慌的模样,一脸愁容的说道:“是的,长官,他们追上来了。” “离我们不到五公里,并且距离还会逐渐缩短,而我们离港口还有至少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啊!” 话音刚落,塞巴斯蒂安抱着脑袋惊慌失措的大叫了一声。 “完了!完了!我们.......” 他惊慌的叫声刚说一半却突然止住,他猛地瞪大眼,脸上的表情在恐惧中又带着疑惑:“可我没有听到炮击声啊!” “马克!你是不是在胡说!马克!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克眉头紧皱,他烦躁的挠着头发道:“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们已经拉近了与我们的距离,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炮弹能在这个射程内进行射击,可....可是他们偏偏没有射击。” 说到这,马克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他接着说: “我看他们.....是想尾随着我们通过隘口进入内湾。” 尽管身陷恐惧中,但塞巴斯蒂安经他这么一说,也立刻明白了敌人的图谋所在。 “长官,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马克踌躇着问道。 塞巴斯蒂安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敌人想通过尾随的方式进入隘口,那么这就是将己方舰队当做了挡在前面的盾牌。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长官,我们现在转向去另外港口恐怕也来不及了......一旦有所动作,我想焱国人一定会立刻发动炮击。”见塞巴斯蒂安不说话,马克眼神飘忽地说道。 “不要管。” 冷不丁的,塞巴斯蒂安头靠在墙壁上,面无表情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管什么?”马克问道。 “什么都不要管,就按照原定计划,回港口,进内湾,然后下船,回陆地。” 此话一出,马克低头看着潮湿的地板说道:“可是那样焱国人会尾随着我们一起进入.......” 话未说尽,塞巴斯蒂安突然暴起,他一把抓住马克脖子,面容狰狞的将他重重撞在了舱壁上,面对面的对着他怒吼道: “够了!够了!” “我只想带着舰队回去,我只是不想就这么白白死在焱国人手里!我有什么错!” “这不是我的错!!我要带着舰队回去!回去我们的国土!” 声嘶力竭的怒吼让塞巴斯蒂安在吼完后空前的疲惫,他喘着粗气,缓缓放下手臂,再度坐倒在了地上,目光又变得空洞起来。 马克揉了揉脖颈,一股热流却涌上眼帘,他连忙转过身,在出舱室之前,他一边用手背擦着眼睛一边发出颤抖的声音: “好,长官。” “那我们就回去吧。” “回到我们的祖国身边......” —— 从重大打击中逐渐找回信心的伯恩哈特,此刻又面临着一个新的“决断”。 指挥室内,一道最新的急报送了过来。 “黑火药舰队将在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抵达布鲁洛港口,他们想直接穿越隘口进入内湾!” “但是......敌军就紧跟在他们后面,若是不予以阻拦,二十分钟后,他们将共同抵达布鲁洛港口!” 传讯的少校话一说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冷峻。 丁格尔率先出口,他沉着脸说:“不能就这么让敌军抵达港口,群星列岛的沦陷已经是一次教训,敌军一旦进行抢滩登陆,那么接下来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话得到了认同,军官们陆续说道: “群星列岛从沦陷,到敌军攻向我们的港口,前前后后也才几天的时间,敌军作战之迅猛远超预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尽可能的在每一道关键战略地对他们进行打击!” “若是跟着黑火药舰队一同登陆,届时敌我双方混杂在一起,更加难以发动攻击!” “得立刻吹号告知黑火药舰队,让他们进行反击!” 听到这话,丁格尔眼神一黯,低声道:“他们能做出反击,也就不会不管不顾的逃回港口了。” 军官们脸色一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接着,他们都看向了沉默中的伯恩哈特。 “长官,我们该如何应对他们的到来?”一人问道。 伯恩哈特脸色沉郁,反问道:“你指的是谁的到来?” 提问的军官身体一僵,垂着脑袋说:“敌人,还有......黑火药舰队。” 伯恩哈特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出现问题后立刻做出判断。 这一次,他想了很久,但时间每度过一分一秒,都意味着事态就越来越恶劣,岸上的守军们也越来越被动。 一分半钟后,伯恩哈特抬起头,竟然看向了丁格尔,他没有说话,但这个投去的目光就已经表示了他的求助。 伯恩哈特已经无法凭借自身来做出一个明智的决断。 而面对伯恩哈特投来的目光,丁格尔放下了托腮的拳头,看着他一脸冷峻的说: “敌军进入隘口,那他们就能在内湾横行无忌的进行登陆,一旦兵力扩散到我们无法遏制的程度,那西线海岸将全境陷入战火。” “我们要尽己所能的用当前所拥有的对海防御工事,对敌军进行拦截与消耗。” “黑火药舰队无法做出反击,那他们就成了焱国舰队的引路人......” 说到此处,丁格尔停顿了一息,他将目光从伯恩哈特的脸上移开,环视着周围的人,而后才接着说道: “我们要全部拦截,阻止任何一艘军舰进入。” 最后一句说完,他目光又回落到伯恩哈特脸上。 伯恩哈特浑身僵硬,已被这一番话说的如坠冰窟,在几天前,他下达了派出援军的命令,今天晚上却得知这个命令葬送了无数人的生命。 而现在,全部拦截意味着黑火药舰队上的那些人也将迎来死亡。 “长官,要及时做出决断,敌人正在向我们逼近,我们耽误越久,局势就会朝着不利的方向靠拢。”丁格尔沉声说道。 伯恩哈特张开了嘴,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此刻,这个行军作战打了几十年的老人,首次在脑海中萌生一种战争的荒诞感。 从以前的哥尔特帝国,到今日的德尔塔联邦,历经了十余年几乎不停歇的战争。国家发展到了今日,肉眼可见的,国家变得强盛了,这些都是拜战争所赐。 可怎么在今天,战争却变得如此荒诞可笑呢?可笑到需要用炮火朝着自己人发射,只为了拦截因战争而来的敌人脚步。 战争带来荣耀与骄傲,而现在,伯恩哈特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他只感到战争带来的敌人是如此残酷,逼迫着他做出残酷的命令。 而这时,他终于还是说道: “就这么做吧。” 命令落下,军官们连忙走出指挥室,丁格尔也小跑着去进行更细致的部署。 空无一人的指挥室内,伯恩哈特颓然的坐倒在了椅中,他摘下帽子,露出满头白发,接着,他双手蒙住脸,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指缝中渐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主啊.....宽恕我这个罪人吧....” 第743章 丧钟为谁而鸣 柒 海上。 昏暗无光的舱室内,塞巴斯蒂安依然蜷缩在角落里,惨白的脸上满是汗水,汗水一滴滴的从下巴上落下,滴在他合拢着的手掌上。 他蠕动着同样苍白的双唇,在低声默念着:“马上就能进入港口了.....” “快了....快了,不要响起炮声....就这么....让我回去吧......” 在默念声中,紧紧关闭的舱门外传来匆忙而沉重的脚步声,塞巴斯蒂安听到这步伐的声音就知道一定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他艰难的抬起目光看向舱门,在心中祈求着不要再送来糟糕的信息。 “嘭”的一声,舱门被用力推开。 副官马克那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了塞巴斯蒂安的眼中。 “长官。” 马克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神中明显带着绝望,塞巴斯蒂安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松开合拢的手掌,仰着头看着马克。 接着,他咽了口唾沫,用近乎于呻吟的口吻问道:“能顺利回去吗?” 马克摇了摇头,沉默了两息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平静,说道: “灯塔上发来了反击的信息。” “我们无法回港,码头已被封锁,所有军舰都无法通过隘口。” 平静的声音落下,塞巴斯蒂安手扶着墙壁蹒跚着站起,他看着马克那张再无表情的脸,毫无征兆的惨笑了起来。 “灯塔.....不该是指引我们方向,让我们走上回家的路吗?” “港口近在眼前,敌人就在我们身后,他们的战力有多强,伯恩哈特他们不明白吗?我们要怎样发动反击?”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近乎于咆哮了起来: “不如说要我们去送死!!是不是?!” “是。”马克点头道。 闻言塞巴斯蒂安愤怒的冲上前去,马克却往后一退躲开,塞巴斯蒂安咆哮着继续朝他吼道: “他们是想害死我们!马克!你怎么无动于衷!你已经接受这样的结果了嘛?!” 马克依然面无表情,他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帽檐,接着又说道: “码头上已经做好了炮击准备,我们即便不作出反击,也同样会被拦截在港口外。” “而炮击,马上就要开始。” “强行冲卡,会让我们焱国人和我们一起进入码头。” 话音落下,塞巴斯蒂安勃然大怒,嘶吼道:“怎么可能?!放我们进入隘口,再发动炮击攻打焱国人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拉着我们和焱国人一起死!!!” “长官,您出来看看吧,看看我们现在面临着什么。” 马克却突然转过了身,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塞巴斯蒂安在沉默两息后,一咬牙关狂奔着追了上去。 “呼呼呼——” 凛冽的寒风在空中刮动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弥漫在空气中,刚一踏上甲板,塞巴斯蒂安就被这寒冷的天气给冻得脸上生疼,而当他目光往前方看去时。 那一片灯火璀璨的码头映入眼帘,他看不到码头上有人影出现,这让他明白士兵们都已经进入了防御工事内,这是炮击前的征兆。 而本该平坦的停泊口岸,如今却堆砌着一道道绵长的沙袋防御工事,这些多出来的防御工事足以见得守军们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尽管现在看不到人影,但毫无疑问,在这些工事内部以及后面的阵地中,驻扎着大股兵力。 他们要阻止任何人进入陆地,整个布鲁洛港口,已被全部封锁。 “您看看我们的身后吧。”马克站在狂风中,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 塞巴斯蒂安连忙转身看向了身后,而一转过身躯,他便立刻僵住,仿佛化成了一尊石雕。 漫天飞雪之下,浓密的白色烟雾在空气中升腾,它们拥向雪花,热度让雪花消融,于是呈现一种迷蒙的模糊感。 而在这朦朦胧胧中,无数钢铁巨舰的轮廓变得若隐若现,受限于当下视野的模糊,塞巴斯蒂安难以看清有多少巨舰,但越是看不清晰,潜藏在迷雾中的敌人就愈发让他为之恐惧。 就像是身处噩梦中,牧羊人在浓雾天气正赶着羊群回圈,而在他即将打开羊圈的门时,蓦然回首,身后的浓雾中却突然出现上千上万的恶狼眼睛在注视着牧羊人。 而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却不是噩梦,他是真切的现实。 塞巴斯蒂安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心底的恐惧之意让他很想放声大喊,然而在如此逼近的状态下,他却又害怕自己发出的喊声会被身后的敌人所听到。 他体如筛糠,他战战兢兢,恐惧与绝望席卷而来,塞巴斯蒂安大脑一片空白,他急切的转过头又看向了前方的港口,很快又转过头看着身后。 “长官,现在局势刻不容缓,焱国人想跟在我们后面冲关,而在这个距离下,我们也无法进行转向进行反击了。” “一切都太晚了。”事到如今,马克已变得释怀了起来,他已平静的接受了即将死亡的现实。 而塞巴斯蒂安却抱起了脑袋,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突出来,里面已经满是血丝,他张大着嘴,发出了无声的嚎叫。 马克扭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们只能做最后一件事了。” “嘭”的一声。 没有听进任何话语的塞巴斯蒂安在绝望中摔倒在地,嘴中渐渐发出微弱的哀嚎,马克面无表情的从他身旁走过,嘴中喃喃说道: “我们要带着舰队,挡在码头前面。” “来到这里.....也算是.....” “回到了祖国身边吧。” 呢喃之后,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抹去肩章上的那一层薄雪,对着船长室喊道: “已抵达终点!” “放下船锚!” “啊啊啊!”压抑着的哀嚎从塞巴斯蒂安口中终于是喊了出来,他跪在甲板上,朝着前方的港口声嘶力竭的哭喊了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想回去!” 而在他持续的绝望哭喊中,片刻之后。 “轰轰轰!!!” 身后的焱军舰队炮台刹那间出现无数火光,伴随着火光的出现,一枚枚爆破弹穿梭在夜空中。 冰冷的雪在滚烫的炮弹上融化,一片雨丝中,炮弹落入黑火药舰队。 第744章 丧钟为谁而鸣 捌 布鲁洛港口指挥露台中,炮击的突然发起让伯恩哈特浑身猛地一抖。 “炮击开始了。” 手持望镜的丁格尔语气冰冷,旁边一名军官跟着说道: “黑火药舰队没有冲关,他们.......”他的话没有说下去,而是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随着这声叹息,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哀痛的神色。 伯恩哈特更是如此,他手扶住露台的围栏才勉强止住了身躯的颤抖,他并非是恐惧于眼前这场声势浩大的炮击,而是为黑火药舰队而感到悲痛。 不管在前往群星列岛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此刻黑火药舰队是在为帝国做出牺牲,他们停留在了码头前方不到一公里处,并且是以全面扩散开的形式留在了海上,这显然对他们身后的焱国舰队形成了阻碍。 也正因此,焱国舰队才在这个时候发动了炮击,唯有将挡在前方的黑火药舰队给击沉,他们才能继续往前推进。 而与此同时,岸上的防御工事也开始发起了炮击,那些筑高的炮台内此刻正凶猛的倾泻火力往海上射去,这当然不是在朝着黑火药舰队进行射击,而是朝着紧跟在黑火药舰队身后的焱国舰队。 焱国舰队企图尾随黑火药舰队进入隘口,故而他们距离黑火药舰队很近,只有不到2公里的距离,而在这个距离下,却刚好进入了岸上火炮的射程内。 黑火药舰队夹杂在中间形成了缓冲地带,他们虽然在经受着焱国的炮火,但这样的举措却无疑为岸上的防卫力量提供了发动炮击的机会。 黑火药舰队做出的牺牲有多么让人悲痛,那么对于罪魁祸首焱国人的痛恨就要有多么强烈,码头沿岸的炮台内,几乎所有远程火炮都在一刻不停朝着焱国舰队进行射击。 而此时焱国舰队则正在专注于摧毁挡在前方的黑火药舰队,本欲尾随前进的计划被打断,他们只能选择击沉这些“拦路者”。 但在火炮的射击中,来自布鲁洛港口的反击却实实在在的来到了他们身边,岸上的防卫力量不可谓不强,虽然哥尔特人的炮弹射程远不如焱国人,且都是实心炮弹,但胜在数量众多,况且此刻焱国舰队已经陷入岸上的炮击范围内。 尾随进入隘口计划的夭折,换来的便是这样的结果,焱国舰队,正在遭受凶猛的炮击! 但作为牺牲品的黑火药舰队,此刻却正在遭受可怕的伤亡。 “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从极近的距离射来,爆炸声几乎一刻不停,三百余艘战列舰在这有限的空间内无法进行转向摆成作战阵线,他们完全陷入被动,只能默默承受焱军的炮击。 位于舰队中央的主舰上,马丁已经陷入疯狂。 他站在船尾甲板上,疯了般的挥舞着手臂,朝着对面焱军舰队嘶吼着: “来吧!来吧!!” “射出你们的炮弹!看看是你们的炮弹多,还是我们的炮弹更多!” “你们想消灭我们,我们也会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看看谁先承受不住,谁先死在这里!哈哈哈哈哈!” 和已经抱有死志,陷入癫狂的马丁不同,塞巴斯蒂安则像是迷路的人一般,在船上慌张的跑来跑去。 待在甲板,那么随时会有炮弹落下,下一刻就有可能被炸死。而待在船舱,说不定船体被炸开,海水灌进来,那么船舱里的人逃都逃不掉。 主舰很大,是一级战列舰,但塞巴斯蒂安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之地。 在没头苍蝇似的逃窜中,塞巴斯蒂安逐渐明白,不论是主舰,还是整支舰队,都全部在焱军的射程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一艘军舰能够在炮击中幸免。 何时会死只是个时间问题,也许是一个小时之后,也许是两个小时之后,但无论如何,只要焱军炮击不停,那么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死在家门口。 “哐当”一声,跑到船舱走廊的塞巴斯蒂安一头撞在了墙壁上,鼻子中喷出一大股血,他却无暇理会痛楚,而是绝望的坐倒在了地上。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 塞巴斯蒂安知道这是有炮弹射到了主舰上,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这枚炮弹中。 他就这么呆坐在地,等着越来越多的炮弹射到船上来,带走他的性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走廊中传来急切的喊叫声: “他们要掉头了!他们要掉头了!!!” 陷入绝望的塞巴斯蒂安猛地抬起了头。 “岸上的攻击取得了效果!该死的焱国人要掉头了!他们扛不住了!!!”疯狂的大笑声渐渐传来。 塞巴斯蒂安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接着快步奔跑,很快便在过道中撞到一名士兵,他连忙拽住士兵问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士兵癫狂的大笑着:“焱国人被我们打得顶不住了!他们正在转向,他们要撤退了!” “长官,你没发现炮击从刚刚开始就减弱了吗?” “长官!您去甲板上看一看就知道了!焱国人扛不住啦!哈哈哈!” 塞巴斯蒂安松开了手,士兵狂笑着离去。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名士兵的话,毕竟他就像个疯子,但对于要不要上去确认一下这件事,塞巴斯蒂安觉得并没有必要。 焱国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去,这不符合他们的作战方式,毕竟从群星列岛被攻陷,到今天的登陆作战,一共也就几天的时间。 很显然,焱国人和自己国家一样,同样深谙“闪电战”。 想到这里的塞巴斯蒂安惨笑一声,但嘴中却不受控制的呢喃道: “撤走吧,就这么撤走吧......” 他依然心存奢望。 —— “哈哈哈哈!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撒利维亚圣马琳广场中央,沃尔夫冈对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古斯塔夫笑道。 明明即将踏入新年,但古斯塔夫却脸色苍白,眼中全是慌乱,他一手摸着胸口,低声道:“真的不见了,沃尔夫冈元帅。” 沃尔夫冈看向了他的胸口,古斯塔夫旋即挪开手掌,果然,本该出现的四枚勋章只剩下了三枚,而缺少的那枚,却正是那枚才颁发不久的帝国十二年荣誉勋章。 “我....我记不清....记不清丢在哪里了,我......”古斯塔夫手足无措的说着,声音甚至有些颤抖,这枚勋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古斯塔夫怎敢丢失。 沃尔夫冈摸了摸胡须,安抚道:“别着急,也许在你口袋里。” 古斯塔夫摇着脑袋道:“没有,我上上下下都翻遍了,从参加宴会开始,我就一直戴在胸口的。” “我就没摘下来过。” “那是什么时候丢的呢?”沃尔夫冈露出沉思的模样,对着他反问道。 古斯塔夫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惊叫道:“我从战车上掉下来过!” “一定是!一定是在那个时候掉下来的!” 沃尔夫冈淡淡的“哦”了一声,道:“那得派人去找找,你在哪个地点掉下来的?或许你得亲自带人去才有可能找到。” “是!是!我得立刻带人去找。”古斯塔夫慌慌张张就欲离去,却被沃尔夫冈喊住: “等等,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脚步顿止,沃尔夫冈手指因灯火通明而愈发鲜红的威斯特钟表楼,说: “新年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了。” 第745章 丧钟为谁而鸣 玖 看着那正在摆动的指针,古斯塔夫陷入了为难,他偏过头看向人群环绕的冯帕伦,他正脸色肃穆的看着那尊圣马琳雕像,而在雕像的下方则已经摆满了礼炮。 再过几分钟威斯特光明钟就要敲响,而钟声过后,这些礼炮会全部燃放,新年狂欢也将达到顶峰,这将是今夜最重要的时刻。 “古斯塔夫,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你可得在场啊。” “勋章已经丢了有段时间了,你早一点晚一回去找,我看都是一样的结果,另外今晚人这么多,未必就能找到。” “我看你还是不要抱有太大期望。”沃尔夫冈摸着下巴说道。 此话落下,古斯塔夫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思索一番后,他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等钟声响起之后我再去吧,....总得试着找一找。” 沃尔夫冈没作回应,而是扭头看向了威斯特光明钟。 也就在这时,值守广场的卫兵们突然齐声喊叫了起来:“止声!” 渐渐地,正在欢笑的人群逐渐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但脸上笑容不减。 他们皆看向了那高耸的钟表楼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年钟声。 —— 与此同时,布鲁洛港口。 海上此刻所呈现的场景已经让伯恩哈特无法再看一眼,他仿佛被夺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空前的憔悴。 从炮击开始到此刻为止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黑火药舰队却在敌军密集的炮火中几乎损失过半。 这固然是因为黑火药舰队无法反击,且距离敌舰太近,就这么任由焱国人轰炸才导致的结果,但如此可怕的伤亡还是让伯恩哈特难以接受。 如果从一开始就围绕着布鲁洛港口进行布防,将军队全部留在这里,那么此刻就不会如此惨烈。 若是黑火药舰队在今晚的激战全部覆灭,那么此前组织的援军就全部打没了,这绝对是因为错误判断而导致的战损,它本来可以避免的。 “长官,敌军有后撤的迹象。”这时,身旁的丁格尔举着望镜说道。 伯恩浩特晃了晃脑袋,尽可能的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下这场尚未结束的战斗中,他跟着说道: “炮击取得了作用,港口防线坚固牢靠,他们即便继续强攻,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在无后援的情况下,焱国人绝不想在这一战中损耗太多兵力。” 此话一出,丁格尔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刚刚我收到哨兵送来的消息,他们粗略统计了前来的焱国军舰数量,大约有四五百艘军舰。”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军舰确实坚固,我们的炮弹很难在短时间给他们造成巨大伤害,不过还好我们弹药充足,只要他们的士兵露出身体,同样能杀伤他们。” “而他们如果要强行登陆,那么只要下船,我们就一定能给与他们巨大伤亡。”丁格尔笃定的说着。 丁格尔此刻的自信绝对不是盲目的,在早些时候,哨兵们看到焱国舰队追逐着黑火药舰队逼近布鲁洛港口之时,港口的守军们便立刻行动了起来,除了已有的防御工事之外,他们还做了更多的防卫工作。 且不谈早就有的战术壕沟,以及由大量沙袋堆积而成的临时阵地防线,光是那一片平坦广阔的登陆海滩,如今都已经拉起了数道铁网,地面上埋设着无数尖锐铁刺,整个海滩布满障碍物,可以有效防止敌军带着炮车推进,而即便敌军选择以散兵进行突击,其居高临下的炮台以及碉楼都可以有效遏制敌军的脚步。 这些防卫工作充分利用了地形上的优势,此外,由于布鲁洛港口是三大港口中最为重要的一座,且正为敌军所攻之地,故而在早些时候,伯恩哈特便将海岸线上的兵力大部分都聚集在了此地。 如今在港口海岸防线的后面,有三支紧急抽调过来的陆军步兵师正在待命,如若敌军真的要凭着巨大伤亡也要强行登陆,那么即便他们冲出海滩,踏入建筑群中进行争夺战,那么陆军也会源源不断的进行增援。 因此即便是打成了持久战,那么己方的增援也会越来越多,而反观焱军即便拥有着更为先进的武器,但他们每死一人就代表着减少一人。 而现在敌军的撤退动作,毫无疑问是他们判断出继续鏖战的结果对他们非常不利所致。 但这时,伯恩哈特却说道: “不,他们不会就这样撤离的。” 确实不会就这样撤离,望镜从没放下来过的丁格尔这时也察觉到了。 “炮击还在继续,虽然有所减弱,但他们转向中也能持续射击嘛......这真是.....”丁格尔嘴角一抽。 “艾德曼的舰队被他们击败,群星列岛这么快沦陷,这一场场战役,非是我军不利,而是他们确实.....拥有着更为先进的军舰。”伯恩哈特脸色低沉的说道。 丁格尔无言以对,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正逐渐出现。 “他们要脱离我们的射击范围了。”这时,身旁的一名陆军少将声音僵硬的说。 “他们要在我们的炮弹射击范围之外进行轰炸。” “今晚恐怕要打很久。” 第746章 丧钟为谁而鸣 拾 “医务官!医务官在哪里?!快把他叫过来!!!” 在炮击再度加剧后,损失已超过三分之二的黑火药舰队中,其主舰上,士兵们正拖着一名浑身鲜血的男人往船舱跑。 “放....放下我......”被爆炸波及,数枚弹片射入身体的男人大口咳着鲜血,虚弱的摆动手臂,试图让士兵们放下自己。 “长官,您需要立刻止血!”士兵满脸汗水,顾不上抹去脸上的鲜血,急切的对他说道。 “没...没用了。”男人耷拉着眼皮,知道自己的伤势已经严重到再无挽救的可能。 士兵们叫不来医务官,只能就地脱下军服,撕下衬衫的袖子为男人受伤最严重的大腿进行包扎。 “他们.....他们终究是扛不住....撤走了吧?”男人气若游丝的问道。 隆隆的炮击声在船舱外响起,船上时不时就会猛烈震动一下,士兵们互看一眼,知道敌军并没有真的撤走,他们只是在进行战术撤退,拉远与码头的距离以躲避炮弹。 而在几分钟之前,他们的炮击密度再度提升,并且如今有很多敌舰是处于安全距离进行射击,他们的命中率也跟着提高了不少,这一点从己方军舰的快速沉没就能看出。 “怎....怎么了?”男人听不到士兵们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马丁!” 一名士兵正要开口,从船舱过道中突然跑来一人,他在大喊声中撞入人群,立刻跪倒在了垂死的男人面前,急迫的从正在胡乱包扎的士兵手中夺来衬衫,用更为专业的手法为男人包扎着他的大腿根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躲在船舱走廊中的塞巴斯蒂安。 当副官马丁被士兵们拖进船舱过道时,塞巴斯蒂安再也没办法坐在地上独自等死了。 这是与他共事多年的副官,马丁不是太聪明,性格有些软弱,平时还会耍滑头,总是以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来向自己询问意见,其实是他不敢担责,所以平时他也出不了风头,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只能当一个副官。 但至少,他跟随在自己身边已有多年,是一位“勉强合格”的副手。 匆匆而来的塞巴斯蒂安看着马丁如此严重的伤势,本已一片死灰的心,还是在这满地的鲜血与那张半面焦黑的脸上感到了强烈的阵痛。 没有人能平静的接受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哪怕自己也会在随后死去。 既然看见了,那就不能当做没看见。 “长官.....敌军撤走了吧?”马丁断断续续的吐着血,他还在询问。 衬衫扎住了出血最严重的大腿,但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眨眼的功夫便将衬衫染得通红。 “嗯,撤走了。”塞巴斯蒂安看着满手的鲜血,情不自禁的说道。 这句话说出时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他想或许是因为马丁即将死去,所以自己下意识满足了他想得到的答案吧。 满足一个临死之人的愿望,这有什么错呢? “撤走了吧?”马丁却还在问。 “他们撤走了,中校。”身旁的士兵们也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他们不约而同的保持了一致,以一个谎言决定送马丁离开人世。 “我......怎么听不到你们的声音。”马丁已不再吐血,声音也变得愈发衰弱起来。 塞巴斯蒂安当即匍匐在马丁脑袋旁边,贴着马丁已经被爆炸震聋的耳朵大喊道: “焱国人抗不住了!” “我们重创了他们!他们灰溜溜的撤离了!” “这场保卫战!以我们的胜利结束了!” 马丁好像真的听见了,他那满是血污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艰难的转动已经满是泪水的眼眸,看着塞巴斯蒂安那张同样带着淡淡笑容的脸道: “长官。” “请把我的尸体带回我的家乡,您跟我去过的,博尔登小镇,还记得吧。” 听到这句祈求,身旁的士兵们有的垂下了脑袋,有的悄悄的转过了身,泪水在止不住的落下,爆炸声在他们头顶响起,倒塌的桅杆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火焰渐渐烧穿甲板,一簇簇火苗正在往下掉落。 所有人都明白,已经没有人能在这场战斗中幸存,而即便死去,他们的尸体也将永远遗留在这片距离国土不足一公里的海底。 塞巴斯蒂安还在继续对着马丁的耳朵大喊道:“记得!!!我会带你回去的!!” “哐当”一声巨响。 军舰船体破损所形成的黑洞正不断灌入海水,军舰在慢慢倾斜,士兵们全部摔倒在地,而上方的火势却越来越大,滚滚浓烟已经窜入过道,士兵们大声的咳嗽着。 泪水不再流下,笑容也已经消失,马丁双目逐渐失神,瞳孔慢慢放大,他看着头顶被火焰烧得逐渐发黑的甲板,拼尽全力的喘息着,然而却再也吸不进一口空气。 可即便是这样,从那已经逐渐丧失机能的嗓子中,还是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声音。 “谢谢,这是....我的新年愿望。” 他停止了喘气。 塞巴斯蒂安脸上所伪装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弭无踪,他表情僵硬的看着已死去的马丁,接着慢慢伸出手阖上他那已失去焦距的双眼。 滚滚浓烟在过道中弥漫,头顶烧塌的甲板不断掉落,士兵们有的已经在浓烟中被呛死。 塞巴斯蒂安轰然倒在地上,浓烟呛得他满脸通红,先是剧烈咳嗽着,然而很快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曾因为恐惧而选择了逃避,也曾因无法回到港口而哭喊过,歇斯底里过,崩溃过,绝望过。 但到了此刻,塞巴斯蒂安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战争,本来就该是这样残酷。 被子弹射穿,被炮弹炸碎,被火焰焚烧,被海水淹没,近在咫尺的故土遥不可及,留下的尸体无人带回,勇敢的人,胆怯的人,坚守着的,放弃着的,军舰,人,一切事物不都会被战火所吞没,被彻底泯灭吗?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塞巴斯蒂安扭过脸看向马丁,喃喃说道: “抱歉,我做不到,马丁。” “这场该死的战争,让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幸免,从发起远征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已经陷入战争的漩涡,我们都是......” 本该纯白的雪花沾染着灰色的污渍缓缓飘落,炮弹还在空中穿梭,而塞巴斯蒂安的呻吟声已戛然而止,从那张灰白的脸颊上,渐渐滑落一滴温热的泪水。 —— “咚!” 临近零点的前十二秒,威斯特光明钟准确无误的响起了第一声。 洪亮的钟声回荡在已陷入安静的圣马琳广场,灯光将这里照得雪亮,沐浴在灯火中的威斯特钟表楼矗立在地,四枚指针都在缓缓转动着,广场里里外外聚集着数万人,在这个时刻,他们皆闭上了眼睛,额头抵在合拢的手上,于心中进行着虔诚的新年祈愿。 场面宏大而壮观,静谧而神圣。 “咚!” “咚!” “咚!” “咚!” “咚!” 在奏响第六声时,古斯塔夫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许“成为海军总指挥,成为大帝左手”这个愿望,这个愿望似乎有点难以实现,虽然穆勒已经牺牲,但目前海军中还有艾德曼和奇克这两位大将,要想凌驾在这两人之上夺得海军大元帅之位有不小的难度。 ‘要不务实一点?’古斯塔夫如此想道。 “咚!” “咚!” “咚!” “咚!” “咚!” 在第十一声时,古斯塔夫终于选择了放弃,他选择了个更有可能实现的愿望。 ‘主啊,让我能把弄丢的勋章找回来吧。’ ‘这就显得务实多了。’古斯塔夫满意的许下了愿望。 和古斯塔夫的犹豫不决不同,在新年钟声还未响起之时,站在广场中央的冯帕伦就已经虔诚的闭上双眼,在心中进行了坚定的祈愿。 “新的十二年,让我将焱国征服,成为帝国的第一块海外殖民地!” “在那之后,我要取得对费尼大陆的控制权!如果以撒日国为首的那些莱昂大陆上的国家敢于阻止,那刚好,我就有机会对他们进行征讨了!” “我要带着帝国将其他所有国家踩在脚下!让我们哥尔特人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的民族!要所有陆地,都插上帝国的旗帜!” 在默默的祈愿中—— “咚!” 威斯特光明钟敲响了最后一声。 而此声落下的瞬间,礼炮轰然炸响,霎时间夜空一片绚烂,这是为帝国十二年征程所取得的辉煌成绩而准备的新年礼炮。 人们皆睁开眼睛,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盛景,这是远超先前蓝芙蓉大街上礼炮炸响的景象,也远远超越了过往新年所呈现的美景。 绚烂美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在最初的漫天金光中逐渐消逝,然而下坠的烟花却正是最美的时候,悠长的金色光束划过夜空,雪花纷纷扬扬,二者相结合,呈现了这难得一见的魅丽之景。 一向严肃的冯帕伦这时悄悄擦着泛红的眼睛,感慨着说道: “这绝对是属于我们帝国最好的时代。” 其他人发不出冯帕伦这样的感慨,因为在这如梦如幻般的场景中,人们已经感动到无法自制,激动得身躯颤抖。 甚至热泪盈眶。 第747章 明修栈道 凌晨一点半钟,最后一艘黑火药舰队的战船在燃烧中沉入海底。 至此,德尔塔联邦西境海军军事基地中,可供海上作战的舰队悉数被焱军歼灭,如今仅在内湾还停泊着几十艘军舰,而这些军舰大多为巡船,船上并未装载太多火炮,其杀伤力微乎其微。 将挡在前路的黑火药舰队歼灭后,焱军并未进行撤离,而是在离岸六到八公里的距离内持续不断的对码头进行狂轰滥炸。 轰炸取得了些效果,码头上的那些木制建筑几乎被摧毁殆尽,爆炸带来的火焰逐渐点燃了这些可燃物,熊熊火焰在夜空下燃烧着。 但也仅限于此。 海岸码头仅有少数木制建筑,大部分都是由泥沙石头筑造而成的碉堡,半米多厚的墙体粗粝而坚硬,即便是数发炮弹命中这些建筑,靠爆炸带来的破坏依然不能使之坍塌。 这些坚固的防御工事依然矗立在地,让身处其中的哥尔特士兵们免受伤亡,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无法对焱军进行反击,因为焱军已经退后到了他们火炮射不到的距离,故而只能看着焱军对他们进行轰炸。 基于当下这种情况,哥尔特士兵们虽然有力无处使,但好在没有经受什么伤亡,他们都认为这样的消耗战拼到最后,一定是己方的胜利。 难不成敌军还能连续轰炸个几天几夜吗?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军舰满载炮弹,也不可能射个几天几夜。 而如果他们真要减少炮击密度,让轰炸时间尽可能的延长,那对己方来说也不是坏事,因为时间拖得越久,从此地散发出去的紧急消息就会传的越远,各个军区会不断爬来增援部队。 等到全国都响应起来,哪怕敌人也在随后增加援军支援,一样无法攻破港口。 人人都这么想着,指挥塔内的军官们尽管被无休止炮击轰炸着耳膜,但在这个时间段他们紧紧悬起来的心却放下了不少。 虽然港口还在经受轰炸,但敌人绝不可能在今晚踏入国土之内,不,不仅是今晚,此刻他们无法攻进来,那么后面更不可能会有机会。 这场攻防之战,胜利的天平正在向他们倾斜。 “无论在海上究竟发生了哪些事,至少黑火药舰队在关键时候挡住了敌军的前进路线,这为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他们的牺牲,值得敬重!”指挥室内,丁格尔放下手中的望镜,脸色沉重的对着周围的军官们说道。 人群中的伯恩哈特佝偻着身形,眼中满是细密的红血丝,其苍老的面容在今夜愈发憔悴。 黑火药舰队的牺牲对他而言是又一次的沉重打击,但在战事还未结束的情况下,他还不能倒下,他必须要亲眼看到敌军撤离布鲁洛港口。 而等到敌军撤走,这场战役彻底结束后,他想他已经无法再担当任何一个军中职位了。 亲手所酿成的过错,他得用生命的代价来为其负责。 看着那已经从视野中消失的黑火药舰队,伯恩哈特缓缓摘下了头顶的帽子,他艰难的将佝偻的身躯挺直,而后垂下脸,无声的为黑火药舰队的牺牲进行着默哀。 军官们神色肃穆,也都摘下了军帽。 一分钟的短暂默哀很快结束,伯恩哈特抬起头来看着众人道:“他们的英勇牺牲,会铭记在我们的历史中。” “而现在,让我们继续投入防卫工作,焱国人的炮击并没有减弱,看这个情况,他们今晚是打定主意要强行登陆了。” 丁格尔附和道:“是的,我估计炮击应该会再持续一段时间,等到焱国人认为炮击无法取得太大作用时,他们应该会派出运输舰在火力掩护下前进。” “下半夜将是关键!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登陆的机会。”他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伯恩哈特紧锁着眉头道:“群星列岛的沦陷太过迅速,这值得我们警醒,想必他们也是在这样的炮火被焱国人强行夺占了港口工事,从而防线崩溃。” “接下来不论焱国人发动怎样的强攻,我们都需要强硬的守在防御工事中,绝不可退让一步!而在他们强行冲来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尽可能的击沉他们的军舰,消耗他们的兵力!” “也该让他们感受到痛苦了!”不知不觉间,伯恩哈特已握紧了拳头,脸色也变得狠厉起来。 “就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决定强攻了。”丁格尔放下了望镜,但遥望海面的视野中依然能看见海上的那一群焱国军舰。 他们拉长了阵线,军舰与军舰之间距离变得更宽,但炮击却从未停过,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乎炮弹的损耗一般。 在黑火药舰队被他们击沉后,丁格尔曾以为他们会顺势进行推进,然而却没有,他们依然待在远处,对着海岸发动声势浩大,但却并没有太大实质性作用的炮击。 ‘你们的炮弹储备多到让你们根本不在乎吗?还是说真以为这样的消耗能慢慢地将我们的建筑轰塌?’丁格尔心中喃喃自语道。 —— 雪花渐止,时间已经快来到凌晨两点半钟。 空气中的温度相较于下雪时已变得更加寒冷,虽说下了几个小时的小雪,但布鲁洛港口的码头上却并未留下雪的痕迹,雪花都已经被炮火消融。 “轰轰轰!” 炮击还在继续,不断落在码头的炮弹将地面炸得一片狼藉,通关隘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来,但碉堡与炮台依然耸立,坚守岗位的火炮手们也正守在火炮前,他们已经这样忍受着炮击好几个小时了。 身在工事内的他们虽说并未遭受到什么伤害,但耳朵却真的快被震聋,为此,他们早早的就已经在耳中塞上了棉花,这减轻了耳朵的负担,但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睛却更加注意力集中的盯着远处的那支敌军舰队。 敌军舰队依然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在进行不间断的轰炸,本该静谧的夜晚已经彻底被炮声弄得躁动不安。 第748章 暗度陈仓 最前线的士兵们既希望敌军能马上撤离,好结束这场战斗,但同时又隐隐希望他们能够直接杀过来,而不是这样躲在远处进行无谓的炮击,只要他们敢直接杀过来,那就能够为死去的同伴们报仇雪恨。 这纠结的心态不止出现在了前线士兵们的心中,位于后方指挥室内的军官们也有不少人是这么想的。 自从马蒂亚斯带回群星列岛遭受攻击的消息后,这些本驻扎在各处的军官们便立刻赶来了布鲁洛港口,填补了布鲁洛港口出航军队的空缺,而这些天他们都没有睡过个好觉,在今夜,敌人的突然来袭更是让他们的精神压力随之倍增。 黑火药舰队在他们面前被敌军全部击沉,如此惨状让地面上的部队都深感沉痛,而接下来若是发生一场让他们无暇悲痛的激烈战斗,这或许能让他们发泄出积压在心中的愤怒与压力。 可本该来的【敌军强攻,我方拼死守卫港口,与之激烈交战】,却并没有发生。 他们只是像个乌龟一样缩在龟壳内被敌军轰炸了几个小时。 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指挥室内,丁格尔揉了揉有些生涩的眼睛,接着转身看向坐在椅中,双手撑着额头的伯恩哈特。 丁格尔摇了摇头,道: “炮击还没有停下的迹象,感觉不像是要强攻,却又不撤走,这是要干什么呢?威吓吗?” 话音刚落,身旁的五十二师指挥官塔奇诺少将轻咳了一声,说道: “不撤走,那就说明他们仍然要进攻,只是时机还没来。” 丁格尔微微颔首,跟着说道:“如果说想趁着我们松懈的时候进攻,那应该是在天亮之前的一个小时。” 说着,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接着道:“也就是四个小时之后。” “也许吧。”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今晚已经全军戒备,哪有松懈的时候呢?别说天亮了,只要焱国人没撤走,接下来每一天都是警戒状态,他们拖到什么时候进攻都是一样。”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见伯恩哈特一直不说话,也看不到他的脸,丁格尔于是走上前去,在他身旁小声道:“长官,现在情况并不算特别紧急,焱国人短时间应该不会强攻,您......” 话未说完,伯恩哈特突然抬起头来,那浑浊的眼睛中已经变得通红,他使劲的揉着额头,接着看向众人说道: “都打起精神来,不要因为焱国人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就松懈了。” “他们炮击不停,却不发起对码头的进攻,就是想消耗我们的精力,麻痹我们的作战意识。”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身躯一挺,脸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丁格尔也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伯恩哈特缓缓起身,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他有些浑浊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他站在窗户前继续说道: “焱国人闯入海峡,追着我们的舰队来到布鲁洛港口,他们与我们的距离只有几公里,这足以见得布鲁洛港口就是他们必定要夺取的战略目标。” “绝不能掉以轻心!” “是!长官!”众人神色一凛,振声答道。 伯恩哈特微微颔首,接着走向门口,口中跟着说道:“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敌人的决心。” “他们不远万里向我们攻打过来,其野心已经表露无遗,这场战争,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 话音落下,他推开紧闭的房门,踏入了门外环形走廊过道中。 与温暖的室内相比,露天的走廊上要冷得多,先前飘进来的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伯恩哈特深深呼吸了一口,而窜入喉咙的冷气却呛得他就要咳嗽,他捂住嘴,将咳嗽声压了下去。 目光越过走廊护栏,他遥看向海面,那些焱国军舰藏匿在黑暗的大海上,他们在很早之前就熄灭了灯光,只是将火炮瞄准着海岸,进行着不厌其烦的轰击。 “若不是亲身经历,真的很难想象他们就凭借这几百艘军舰摧毁了我们的海军,让我们完全无法作出反击。” 跟随着伯恩哈特走出门外的丁格尔凝望着大海如此说道,接着他将手中那散发着热气的茶杯递向了伯恩哈特。 伯恩哈特没有应声,只是沉默着接过杯子捧在手心。 丁格尔扭头看了眼室内,伸手关上房门。接着放低了声音说: “长官,我想将焱国当做海外殖民地的计划要终止了。” 伯恩哈特疲惫的摇了摇头,他沉默着转身,将目光投向了海岸防线内,地面上灯火通明,防御工事内驻扎着大量守军,而在这些建筑后面,是数道防御阵线,每一道防线内驻扎着紧急抽调来的军队。 在焱国人攻向布鲁洛港口之时,各地兵马能赶来的都汇聚了过来,围绕着整个布鲁洛港口,如今有十几万兵力。 港口的防御工事本就牢靠,而在有如此之多的兵力把守下,伯恩哈特尽管认为敌军威胁度极高,但他更多的还是相信守军们能将敌人拦截在海上。 伯恩哈特轻抿了一口茶杯,温热的茶水灌入喉咙,这让他感觉身体都暖了起来,他缓缓说道: “等到了今天中午,陛下会在撒利维亚宣布新一年的征程,但我们送出去的信息他还无法收到。” 丁格尔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将焱国当做征服的目标,这应该是我们.......” 话未说尽,伯恩哈特转身看着他打断道:“好了,我们都已经很清醒了,该回去了。” “是,长官。” 丁格尔转身推开门,站在了门口等着伯恩哈特进去。 伯恩哈特手捧着茶杯向着房间内走去,然而通往走廊的阶梯上却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与这道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一声声惊慌的呼喊。 “急报!!!” 伯恩哈特脚步顿止,他扭头看向走廊,站在门前的丁格尔也抬头看了过去,靠近窗户的军官推开了窗户,向着外面探出了脑袋。 狂奔而来的传讯兵面色惨白,在狂奔中被那一层薄雪滑倒,他重重摔倒在地,然而等不及爬起,他便抬起那张被磕破而满是鲜血的脸大喊道: “福斯特海港遭袭!敌军发起猛攻,守军兵力不足,请求支援!!!” “啪”的一脆响。 茶杯从伯恩哈特手中滑落,金属制的杯身撞入地面,温热的茶水流了一地,将脚印中的薄雪渐渐消融。 “什....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丁格尔脸色僵硬的问道。 士兵正仓皇的从地上爬起,在抹着流入眼眶的鲜血,但还是应声回道: “零点之前!” 第749章 声东击西 “零点之前。” 这四个字的落下仿佛一柄从天而降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丁格尔身上,在这瞬间,他的思绪和脸上的表情一样,同时陷入了凝滞。 布鲁洛码头经受的炮击还没有停止,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不再像是投入深海的无意义之举,它变作了敌人那阴险狡诈的嘲笑声,在丁格尔耳中笑的愈发肆意。 在思维停滞一秒钟后,丁格尔才终于接受了这道让人震撼的信息。 他们浩浩荡荡的追击着黑火药舰队冲向布鲁洛港口,这浩大的声势谁会认为他们只是在佯攻呢? 虎视眈眈的留在海上进行不间断的炮击,谁又会认为这只是他们在拖延时间,吸引注意力呢? 数百艘军舰毫不吝啬的射出成千上万枚炮弹,如此大的手笔,谁又会怀疑这只是在声东击西呢? 总是在猜想他们会有援军,但谁又能想到他们的援军早就已经进入了海峡呢? 眼前这支正在发动炮击的舰队,是真正的主力军还是说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幌子? 己方防守得如此严密,从各地紧急调来的军队已经整装待戈,但敌人根本不想顶着巨大伤亡在这里登陆,那么所做的这些安排不仅白费其功,甚至还让其他港口的兵力变得空虚。 怪异的举动被抽丝剥茧的全部理清,渐渐显露出让人惊骇的事实来,空气中的温度好像又下降了不少,这让丁格尔垂下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房间内的将领们已经着急忙慌的一涌而出,他被撞得东倒西歪。 一片混乱中,“嘭”的一声。 却是听到消息就陷入沉默的伯恩哈特跌倒在了地上,他坐倒在门边,面容呈现出一股青紫色,喘气声格外重。 “零点之前...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伯恩哈特语气急促的问道,他甚至已经忘了就在刚刚丁格尔已经报过时间。 “已经快到三点钟了。”丁格尔脸色苍白,一边深呼吸着缓解沉重的情绪,一边伸手搀扶着伯恩哈特起来。 周围的军官们在这时察觉到了伯恩哈特的异常,急忙又来两人一起搀扶,那名士兵也来到了伯恩哈特面前。 他慌慌张张的说::“零点之前,焱国人就冲向了福斯特海港,粗略估计有四五百艘军舰,但后面还有没有无法看清,也许更多,相隔很远他们就直接发动了炮击,我们的兵力不是太多,哈里斯将军担心港口有失,所以派我们来求援。” 被搀扶起的伯恩哈特靠在门上,闻言他脸现怒容,但咬紧的牙关中却发不出怒吼,而是断断续续的对着身旁的丁格尔说道:“快.....快!将预备军派过去支援!” 丁格尔答应一声,在沉思三秒钟后,当即委任身旁的两位军官,让他们立刻带着手下的部队赶往福斯特港口进行支援。 二人没有浪费时间,当即离开了指挥室,他们将带着两支步兵师,共计五千四千人赶去福斯特港口。 在丁格尔交代之时,伯恩哈特还在追问那名前来报信的士兵。 “为什么....为什么花了三个小时才来这里求援!” “不,长官!哈里斯将军一看到海上有敌军袭来就立刻派我们来求援了!我们没有耽搁一秒钟!”士兵急声回道。 “嘭”的一声,伯恩哈特一巴掌拍在了门上,他低吼道: “从福斯特港口到这里,用得着三个小时?!” 此话一出,周围的军官们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伯恩哈特。 “长官,我们没办法走海路来求援啊,敌军一出现在海上,我们港口的军舰就全部返回码头了,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无法在焱国人的面前航行,他们已经切断了所有的海上路线!”士兵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他的回答让伯恩哈特感到了一阵恍惚。 是啊,自从焱国人进入海峡后,所有的军舰都已经返回了港口,海路早就已经被焱国人掌握,而就算福斯特港口派出的军舰绕开了敌人来布鲁洛港口报信,他们也会遭遇在这里的敌军,消息同样无法送到岸上来。 ‘我真是糊涂了.....’伯恩哈特在心中无奈的想道。 而这时,已经交代完的丁格尔出声道:“海路已经被切断,我们从陆地上进行支援,即刻赶去福斯特港口,最少也要三个小时,这还是急行军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接着,他揉了揉额头,声音低沉的说: “抵达那里需要三个小时,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但身旁的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整个西线海岸,如今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布鲁洛港口,为了应对这场战事,能调集来的最精尖力量都汇聚在此,布鲁洛港口称得上是铜墙铁壁。 然而正是将兵力囤积于此,另两座港口的防御体系却算不上完善,如若焱军选择对福斯特港口进行强攻,以那里现有的防卫力量来说,却未必能守住。 而距焱军发动对福斯特港口的袭击到此刻为止,已经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在这三个小时内,福斯特港口变成了什么模样,谁又能知道呢? 而派去支援的部队最快还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那么前前后后加在一起,福斯特港口将遭受六个小时的猛攻。 六个小时的时间,以过往的战斗经验来说,他们绝对有底气相信守军们会拼死作战,牢牢守卫住港口。 然而如今来的这支敌军已经充分展现了他们的战力,他们的军舰无可阻挡,他们的火炮射程极远,射出的炮弹威力极强!其地面部队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根据群星列岛的沦陷来判断,毫无疑问也非常强。 在这样的敌人猛攻六小时后,福斯特港口的守军们,真的能够将敌人阻拦在海上吗? 想到这里的军官们个个脸色苍白,这场保卫战发生的实在突然,但至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可若是福斯特港口被敌军攻占,让敌人从那里登陆。 那么,这场阻击战,似乎就要落幕了,还是以一种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 “乔普林港该不会......也被袭击了吧?” 冷不丁的,丁格尔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第750章 异国之地 他的这句话落下之时,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为之一震。 西线海岸三座港口,布鲁洛港口居中,为最大港口,在右边相隔三十公里外的地方便是福斯特港口,其体量只有布鲁洛港口三分之一,而在其左侧八十公里,则是乔普林港。 那是座老港口了,体量更要小,甚至还不如福斯特港,此外各种军事设施老旧,原本是计划在今年完成对乔普林港的升级改造,但因为财政拨款大部分都花费在了造船造武器上,故而就此耽搁了下来,毕竟布鲁洛港作为最大出海港,已经足够容纳军舰出海。 而现在,当丁格尔将乔普林港拿出来说时,所有人都不免惊慌了起来。 控制了海权的敌军既然可以去福斯特港发动袭击,那他们只要沿着海岸走一圈,依靠他们那航速更快的军舰,那么他们理应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往任何地方,想袭击哪座海港就袭击哪座海港。 也是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惊觉原来在一开始他们就已经陷入了被动。 这一切,都源自他们失去了海洋的控制权。 “应....应该不会吧.....”这时,一名军官结结巴巴的说道。 “留在这里的敌军都有几百艘军舰,他们还同时发动了福斯特港口的袭击,应该....应该不会说还有军舰,让他们同时攻打我们三座港口吧?” 丁格尔紧抿着双唇,只是摇了摇头。 伯恩哈特还在喘着粗气,眼神毫无焦距的左右飘忽,他颤声说道: “乔普林港距离我们太远了,如果说也遭到了袭击,在无法从海上过来向我们求救的话,我们根本就无法得知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但是丁格尔说的对,他们..有可能也会遭到袭击。” “得支援他们......” “绝不能让乔普林港沦陷。” 听到这话,丁格尔眉头紧缩,他沉声道: “不行,长官。” “我们不能够再派兵出去支援了。” “派出两支师的兵力去支援福斯特港已经是我们的极限,若是再派出兵力,那么这里呢?” 说到此处,丁格尔手指海上,接着冷声道: “我们都以为他们要对布鲁洛港进行强攻,而现在我们却得知真正被攻打的是福斯特港。” “可要是将这里的兵力分散去另外两座港口支援,谁又能保证这里的敌军会不会将‘佯攻’变成真正的登陆作战。” “他们留在这里,我们就不能轻易分散兵力。” “不能为了堵住一个缺口,而让最重要的地方被敌军给攻陷,我们要做的是将能守住的地方牢牢守住。” 丁格尔这条理清晰的发言让不少人那慌张混乱的思绪变得冷静。 三座港口都有着被袭击的可能,顾得了那里,却又顾不了这里,慌慌张张的四处补救只会让三座港口都面临被攻陷的可能。 就好像一只正在漏水的水桶,底部出现了三个洞,却只有一块木塞能堵住。 然而形势依然极其严峻,伯恩哈特深陷于恐慌中,他说道: “可要是另外两座港口被攻陷,那焱国人就踏上我们的国土了。” 丁格尔低垂了眼帘,沉声说道: “只能选择相信了,相信我们的军队能够守住各自的港口。” “福斯特港已经遭受了袭击,援军已经派了出去,希望他们能撑到我们的援军抵达,而乔普林港.....如果没有遭受袭击是最好,如果也遭到了袭击,那只能希望他们能守住,并且在发现敌军踪迹时就向西南军区发起了求援,那里有一支距离他们不到五十公里的军队驻扎着。” “相比较而言,福斯特港口更重要一点,马其顿军工厂离福斯特港只有二十公里......” 话音落下,伯恩哈特心中猛地一紧,他喃喃道: “二十公里......太近了.....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丁格尔在心中叹了口气,接着面色一正,道: “各位,不必太过沮丧,相信我们的军队吧,无论面临何种糟糕的局面,相信他们都会誓死守护住港口!” 丁格尔用来提升士气的话并没有取得作用,军官们个个脸色沉重,心乱如麻,哪还有半分信心。 而伯恩哈特,此刻表现得像个因为遭受打击,而变得不再清明,糊涂愚钝的普通老人。 他还在喃喃念叨着: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丁格尔终于还是轻叹了一声,他扭过头看向了海面。 焱国舰队依然还在那里,像是即将狩猎的狼群,狡诈之余,却又显得格外凶猛,只要给它一个机会,它一定会用尖牙利爪,将你吞噬殆尽。 —— 夜色深沉。 庞大而壮观的【定海号】蒸汽铁甲舰缓缓停靠在海岸,士兵们有条不紊的铺下通往陆地的木梯。 他们不疾不徐的下了木梯,踏入地面后立即组成两列纵队,身躯笔直的挺立在这寒风冷夜中,等待着他们所拥护的陛下莅临这异国之地。 片刻之后。 内里着一件墨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悬金丝蛛纹带,满头黑发藏于狐裘帽,外着一件银色狼裘的男人缓缓踏下木梯。 “呼——” 秦泽轻吐出口气,停留几息后,在士兵们的拥护下向着港口走去。 走过满是炮弹坑的沙滩,踏上砾石地面,四处散落的尸骸已经变得冰冷,硝烟味与血腥味并存,它们浓郁的窜入秦泽鼻中,但他早就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浸入大量鲜血的地面有些潮湿,士兵们拣干净的路面带着他前行,秦泽举目四望,码头的工事已经被轰炸得满目疮痍,已经看不到任何一名站着的敌兵了。 他向着更深处走去,逐渐踏入敌军老巢,在接管港口的士兵们带领下,不多时便来到了敌军的作战指挥室门口。 指挥室内一片脏乱,虽然尸体都已经被拖走,但地上还留存着大量鲜血,箱子柜子都被翻开,几乎所有地方都被士兵们找了个遍。 “找到了吗?”秦泽问道。 “找到了,陛下!”说话之间,一名士兵拿着一物走来。 闻听此言,秦泽站在了门口没有进去。 士兵恭敬的将其递去,秦泽随手接过,借着那皎洁的月光,将手中卷起的地图缓缓揭开。 十几息后,他合拢地图,遥看向了某个方向。 月光洒落,夜风轻拂,那一身狼裘上的银白色毛发随之晃动,秦泽背负双手,淡淡道: “也不是很远啊。” 第751章 召唤 德尔塔联邦新年钟声敲响后的的第四个小时,福斯特港口彻底沦陷,又过了二十五分钟,除却少数逃离的溃兵外,福斯特港口里里外外皆被焱兵全面接管,通往各地区的道路也被他们所占据着。 然而这并非重点,因为此役所登陆的焱兵拢共也不过就几万人而已,且在登陆的过程中他们遭受了港口守军的顽强阻击,虽然武器更为先进,但身体还是血肉之躯,再加上守军们占据着更有利的地形,故而焱军也损伤不小,至少已死去了上万人。 而反观德尔塔联邦,虽然港口沦陷,守军被击溃,但在这广阔无垠的陆地上,还有着数量庞大的陆军部队,在这个国家,陆军从来都是他们的强势之处。 历经数年的扩军后,如今接受过系统训练,具备良好作战素养的陆军其人数已经达到了三百万。 除却这些立刻就能踏上战场进行作战的正规部队之外,还有着大量的预备役部队,其主要组成部分是那些参军不久,正在接受训练的士兵,他们个个情绪高昂,战斗意志强烈,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早已经等不及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踏上战场,去建功立业,为自己添上一枚代表着荣誉的勋章了。 更别提,还有更多等待入伍的哥尔特年轻人。 两相比较之下,踏上福斯特海港的焱国人数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在秦泽踏上这片土地后,就不再存在兵力上的劣势,这才是最重要的。 夜色依然深沉,而福斯特港口上的所存在的人,却逐渐变得越来越多。 一支庞大的焱国陆军部队,被召唤着逐渐汇聚成形。 —— 时间来到凌晨五点半钟。 从布鲁洛港口出发的哥尔特援军部队正沿着宽敞的大道火速急行着。 这是一支四十六师与五十三师联合而成的五万四千人的部队,统率他们的是李尔特与克莱因两位将军。 由于情况紧急,在从布鲁洛港出发后,二人便带着军队一路急行,一路不敢有丝毫停歇,然而在冬季的夜晚如此急行,对于每一名士兵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天气太冷,加上早些时候还下了一阵小雪,虽然这并未让路面堆积很厚的雪层,但正是这些薄雪成了他们的阻碍。 走在最前方的士兵们倒是还好,路面虽有一层薄雪,然而依然算得上坚实稳固,但等到越来越多的人走过这段路,积雪逐渐融化,地面开始变得潮湿松软,而等到战马们载着弹药箱,拉着炮车沉重的碾过时,地面逐渐变得泥泞不堪。 从布鲁洛港到福斯特港这三十公里的路程,可并不全是由砾石铺成的路面,每当行进泥地时,军队就要放慢脚步,士兵们费力的拽着缰绳,在寒冷中带着战马走过泥地,其所负荷的武器与弹药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 如此状况,让李尔特与克莱因二人皆感到了苦恼,福斯特港正在遭受攻打,形势刻不容缓,他们在路上浪费的时间越多,福斯特港的危机就越来越大,而一旦被沦陷,那么后果谁也无法承受,而如此恶劣的行军环境恐怕会让他们花费四个小时才能抵达福斯特港。 故此,在从布鲁洛港出发两个小时后,二人商议决定让军队中的两支骑兵团率先赶往福斯特港,虽然这两支军队都是以步兵师为称号,但同样各有一支骑兵团,虽然人数不多,但在这种时候,任何援助对于福斯特港来说都是极为需要的。 “说真的,我有些担心。” 此刻,正在前进的军队中,骑在战马上的克莱因皱着眉头,对着与其并行的李尔特说道。 “在布鲁洛港你也看到了,这些该死的焱国人有着射程远在我们之上的火炮,而且那些炮弹的威力实在可怕,福斯特港的防御工事可不像布鲁洛港那么牢固,如果说他们遭受了几个小时的持续炮击,那里恐怕都要成为一片废墟了。” 听到这话,李尔特伸手擦了擦眉毛上凝结的寒霜,沉声道: “福斯特港虽然驻扎的兵力远不如布鲁洛港口的人多,但我相信他们能顶住攻势,坚持到我们抵达的。” 克莱因深深看了李尔特一眼,接着垂下脸,低声道: “但你总得考虑这种可能性。” “如果福斯特已经失守,我们的支援将没有任何意义。” 此话一出,李尔特眉头紧皱,转过头看着远比自己年轻的克莱因道: “什么叫没有意义?" “先不说这只是你的无端猜想,即便福斯特港真的沦陷,那么我们也要去给它夺回来!”说这话时,李尔特空出只手握紧拳头,脸上已经带着怒容。 克莱因讪讪地摸了摸被寒风刮的有些刺痛的脸,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觉得如果福斯特港失守,凭我们这两支部队去支援,未必就能......” 话未说尽,李尔特怒声道:“够了!” “没到福斯特港,也没有见到我们的对手!你却开始打退堂鼓了!要是觉得这次支援没有意义,你为什么在一开始不拒绝!” 此话一出,克莱因脸色一沉,冷冷道:“李尔特,我想你对我的误会有点重。” 李尔特冷哼一声,接着道:“如果真的出现了你说的那种糟糕情况,焱国人占据了福斯特港,那我们拼尽全力也要将他们歼灭在那里!” “马其顿军工厂离福斯特港口只有二十公里,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如果无法阻止焱国人的扩散,那么一旦马其顿军工厂被他们注意到,对我们来说这代表着什么你应该明白!” 克莱因沉默了下去,几秒钟他缓缓点头道: “我只不过是将我的担心说出来而已,李尔顿,我比你更想早点抵达福斯特港。” 李尔顿没有应声。 而在半个小时后,也就是六点钟时,早先派去福斯特港的骑兵团,却突然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让人惊骇的事实。 第752章 传讯 “什么?!已经失守了?!” 在骑兵团回到军中后,他们立刻便向李格尔与克莱因汇报了福斯特港已沦陷的消息。 李格尔如遭重击,整个人僵立在马上,而一旁的克莱因则稍微好些,因为从布鲁洛港出发的时候,他在心中就已经做好了福斯特港已沦陷的准备。 而事实上,全速赶往福斯特港的骑兵队并没有真的抵达港口,他们只是在去的路上遇到了逃离港口的一支溃兵们。 这支溃兵在见到福斯特港即将彻底沦陷时,仓皇的逃离了那里,而当下所能去之地,唯有充足兵力的布鲁洛港,故而他们才与骑兵队在路上遇到。 而福斯特港已沦陷这个消息在军中扩散开后,所有人都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作为一支援军,他们原本的任务是帮助福斯特港的守军们一起守卫港口,也正因此,这一路所有人在奋力赶路,可如此努力的在这寒冷夜晚赶了三个小时路后却得知港口已经沦陷,那么由此带来的沉重打击几乎让人难以再迈动沉重的双腿。 克莱因也同样如此,他深陷沮丧中,对于接下来要不要继续去福斯特港心中已经产生了犹豫。 与他的犹豫不决不同,在消化完福斯特港已沦陷的消息后,李格尔却已被满腔怒火撑满胸膛。 “不能就这么让福斯特港被焱国人占据!我们要加快前进速度!尽快抵达港口,将港口给夺回来!” 骑在马上的他向着空气狠狠挥了一拳,怒声吼道。 而他的话刚一说完,一旁的克莱因却踌躇着说道: “港口失陷,那么以我们这两支军队的战力,未必就能重新夺回港口,继续赶去港口,说不定会让我们也沦陷在那里。” “我们或许等港口失陷的消息送回布鲁洛港口传来回讯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在此之前,我们应当在这里候命。” “大概率伯恩哈特将军会派来更多援军。” 话音落下,李格尔怒声道:“那得要等多久?六个小时还是八个小时?十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焱国人早就已经将福斯特港布防得严严实实的了!我们那时候再去,只会让我们更被动!” 克莱因沉声道:“但这样风险更小。” “如果等我们赶去完全不是敌军对手,那么等于什么都没做,反而造成了无意义的伤亡!” 此话一出,李格尔愤怒的情绪有所缓解,他深深喘着粗气,但还是摇着头说道: “不,刚刚你也听到了,他们说敌军攻打福斯特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随后登陆的兵力也不是太多,打了这么长时间,敌军即便取下福斯特港,也早已经疲惫不堪,我们该趁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进行反攻,重新将福斯特港.....” 话未说尽,克莱因打断道: “不能这么想,虽然他们已经打了一场高强度的登陆战,但他们所拥有的武器是我们无法比拟的,我们今晚急行赶过去,同样也是人人疲惫,我看和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听到这话,李格尔扭头看向已经停滞不前的军队,由于他们大部分都是步兵,并且每人都带着不少的作战装备,而经过这三个小时的冷夜艰难跋涉后,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股疲惫之色。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进行作战,连火枪装弹的时间都要大大延长,更别提对敌军进行杀伤了。 但李格尔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可是马其顿军工厂离港口很近,万一那里出现意外,这就极其糟糕了。” 克莱因点头道:“我知道。” “但焱国人是在凌晨四点钟左右登陆的,他们没那个精力去往内陆更深处走,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在福斯特港进行设防,以此为接下来其他军舰的登陆提供安全条件。” 话音刚落,李格尔急声道:“可万一呢?” “万一他们破坏了马其顿军工厂,那对我们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不会的!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得进行休整,光是占据福斯特港就已经很难了,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内陆前进的。” “相信我,不会错。” “我们绝不能再去港口,一定要等到有充足兵力后才能一举攻打港口,将那里重新夺回来!”克莱因沉声说道。 李格尔陷入了为难中。 骑兵们带回消息后,已经有传讯兵向布鲁洛港赶了回去,但即便如此,等他们将信息送到布鲁洛港,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而再来援军需要更长时间,但福斯特港被占据的时间越长就对己方越不利。 见他沉默不语,还在纠结,克莱因怒声道: “清醒一点!李格尔,不要在急躁中做出错误判断!” “我们当下最该做的事,就是原地待命!福斯特港哪怕是沦陷一天时间,我们也能够将其夺回来。” “前提是我们兵力足够,能有把握将他们驱逐出去!” 李格尔似乎是被说服了,他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刻,他说道:“不能原地候命,在这里停留没有丝毫作用,我们绕道去马其顿军工厂。” “港口暂且让与焱国人,但马其顿军工厂绝不能有失,我们去守住那里,以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克莱因脸色一僵,本欲反驳,但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 毕竟马其顿军工厂的重要性虽然不福斯特港,但作为国内最大的几座军工厂之一,一旦那里被破坏,影响到的将是所有军队。 而且焱国人最大的可能性是留在福斯特港,那么在这个时候绕道去马其顿军工厂,不仅风险很小,而且还能够防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想到这里,克莱因缓缓点头道: “好吧,那我们就去马其顿军工厂,在那里设下防线。” 二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当即带着军队绕道前去马其顿军工厂,但这个路程同样遥远,他们至少需要再花费五六个小时才能抵达那里。 与此同时,传讯兵正在快马加鞭的将消息送回布鲁洛港。 而在布鲁洛港的海上,由福斯特港送出去的信息,却早早就送达了焱军舰队。 海路,总是要比陆地传讯要快得多。 第753章 掌控 “撤走了,真的全部撤走了.....” 布鲁洛港指挥室内,军官们正在忐忑不安的讨论着焱军的撤离。 若是未得知福斯特港正在被猛攻这个消息,那么焱军在此处的撤离对他们来说必然是一道喜讯,这意味着布鲁洛港成功守卫住了,但现在敌军的撤离,却好像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如果福斯特港平安无事,将焱国人拦截在了海上,那么这次焱国人的撤退意味着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们将我们的群星列岛与制海权夺走,但踏入我们的陆地,对他们来说所要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大。”丁格尔脸色凝重的对着众人说道。 而在这话落下后,他话锋一转,接着道: “但如果福斯特港已被焱国人攻陷,那么他们的撤离,则是为了改道去福斯特港进行更安全的登陆。” “各位,你们看是哪种可能性更高?”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但丁格尔还想听听更多人的看法。 “他们在临近五点钟的时候开始撤离,现在也仅是六点钟刚出头,除去传讯的时间,他们总不至于在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夺下了福斯特港吧?”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零点左右才开始发动攻击的,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福斯特港尽管防御体系不如我们这里完善,但总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丢了吧?”陆军韦博中将皱眉说道。 丁格尔没有应声,但他已从韦博中将这每一句话结尾的反问中,看出他更多的是持悲观态度。 “应该是守住了,哈里斯是个打阵地战的好手,焱国人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从他手里夺下福斯特港,即便焱国人战力再强,他们至少也要十几个小时才有可能踏上港口的陆地。”伯恩哈特却显得自信满满,对此有着不同的见解。 “焱国人从我们的港口撤离,一定是针对福斯特港的攻打未取得效果,反而伤亡惨重,为了避免伤亡扩大化,这才选择进行撤退,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退回群星列岛进行休整补给。”他如此笃定的说道。 福斯特港的指挥官哈里斯中将确实是个能征善战的人,但与有着更优良武器与做了更充分作战准备的焱国人相比,仅凭顽强意志与战略手段恐怕难以抹平差距,在伯恩哈特的话说完后,丁格尔如此想到。 “福斯特港,有很大概率已经沦陷.....” 最终,丁格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出了自己的推断。 此话一出,本来还在讨论的军官们慢慢都沉默了下来,但在这种时候,沉默本身就是在表达着认可的态度。 唯有伯恩哈特依然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绝不会的....”他摇着脑袋,极力否认这种可能性。 韦博中将看了一眼伯恩哈特,接着转过目光看向了丁格尔,他问道: “海上的威胁已经解除,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要不要疏散兵力,派去更多援军去支援福斯特港?或者派一支军队去乔普林港?” 丁格尔沉吟道:“在没有关于福斯特港最新的信息送来之前,什么都不做。” “我们只能按兵不动。” 韦博中将皱起眉头:“可你刚刚不是说.....” 丁格尔抬手打断,轻叹道:“只有敌军已登陆这道信息的确认,我们才能放弃布鲁洛港的防守。” “因为再守,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指挥室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就连伯恩哈特也不再念叨了,因为三座港口任意一座的沦陷,都意味着此次西线海岸的防御部署全部化作了泡影。 丁格尔看向窗外,那些已经离开视野中的焱国舰队已不知去向,在没有军舰能够进行跟踪监视的情况下,谁也无从得知他们将要去往何处。 也许是乔普林港,也许是福斯特港,当然也有可能是退守群星列岛,亦或者.....停驻在布兰度海峡的入口处,监视着整个内海。 而那等同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国门,被他们掌握在掌心了。 “希望他们不会有更多的军队进来......”丁格尔于心中呢喃一句,看向了逐渐开始发白的遥远海平面。 太阳即将升起。 —— 寒冷的夜晚终于过去,新年第一天的太阳在早晨七点钟冉冉升起。 尽管初升的太阳还不能将夜晚的冷意彻底驱散,但这纯净明媚的阳光还是让人从心底感到了些暖意。 “快到了!加快速度!” 阳光之下,一支从福斯特港撤离的溃兵们正精疲力竭的行走在路上,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座偌大的工厂赫然矗立在地,工厂顶上那高耸的烟囱,此刻正在源源不断的冒着黑烟。 那正是马其顿军工厂。 也正是从福斯特港撤离的哈里斯中将此行的目的地。 在昨夜港口保卫战中,他带着守军们一直坚守到了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最终迫于无奈,哈里斯带着所剩不多的几百名守军们选择了撤离。 在撤离之前,哈里斯分出部分士兵,让他们去布鲁洛港进行求援,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赶往了马其顿军工厂。 苦于撤离的太晚,事前又没有准备,加上夜晚与寒冷这两个恶劣条件,哈里斯足足花了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终于在此刻临近了马其顿军工厂。 而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是疲惫不堪,昨晚的鏖战已经让他们苦不堪言,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人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随着他们的接近,马其顿军工厂常驻的一支护卫军很快发现了他们,随后哈里斯被被接应着进入了马其顿军工厂的厂区内。 “福斯特港已经沦陷,焱国人已经登陆了,在他们扩散之前,工厂内正在生产的武器弹药,需要立刻搬走!” “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立刻!现在就要走!” 来到马其顿军工厂的负责人戴维斯面前后,哈里斯脸色苍白的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身材矮粗,体态臃肿的前陆军中将戴维斯将在听到这话后,一张脸霎时间变得通红,他还未从这道惊人的消息中缓过来时,哈里斯已经晕倒在了他的面前。 “现在搬走?这怎么可能!”戴维斯又惊又急的大叫了起来。 第754章 马其顿军工厂 轰!剧烈的爆炸响起。 哈里斯猛地从床上坐起,这才惊觉那不过是昨晚经历所带来的噩梦。 但当看清周围事物,见到座钟上的时刻后,哈里斯脸色一僵,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从床上爬起。 已经过了八点钟了。 门口听到动静的士兵连忙打开了门,哈里斯脸色苍白的朝着门口跑来,口中则是嘶吼道: “没有撤离吗?” 士兵们摇了摇头。 哈里斯又急又怒,连忙让士兵们带自己去找戴维斯。 片刻之后,在主工厂内,哈里斯见到了戴维斯,而一见面,他就急声道: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开始撤离?!” 戴维斯面色凝重,沉声道:“不能撤离,马其顿军工厂对国家来说至关重要,怎么能够放弃这里。” 哈里斯又急又怒,冲上前来道:“该死的焱国人已经登陆了!是我没说清楚嘛?!” “哈里斯中将,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已经询问了你的士兵关于昨夜的那场战斗,据他们所说,登陆的焱国人并不算特别多,而且他们已经与你们激战了一夜,我认为他们不会立刻就部署下一步行动。” 听到这话,哈里斯怒声道:“焱国人对你这么说的?!” 戴维斯脸色一变,但还是冷静的回答道: “我们马其顿军工厂虽然只有常驻部队六千人,但有八万多名工人,他们可不是造船厂里面的那些奴隶,这里的工人们都是军人出身,在不从事生产工作的情况下,他们就是一名战士。” “这里是军工厂,武器弹药非常充足,就是打上几个月,我们也完全可以不考虑弹药的损耗!” 话音落下,哈里斯脸色一滞。 戴维斯接着说道:“中将,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你为了福斯特港进行了极为英勇的战斗,但请你相信,我们马其顿军工厂完全不亚于一座军事基地。” “或许你不是足够了解,所以想让我们立刻撤离,但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然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工厂。” “另外,即便要撤离这里的武器弹药,那也得更高级的命令下达才行,在那之前,我不考虑撤离,而是要以马其顿军工厂为据点,部署阵线拦截焱国人的进攻路线!” 看着这位戴维斯上校说出如此英勇无畏的话,哈里斯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昨晚所经历的那一切都在告诉他,敌军如猛虎,在全面压制住港口的情况下,仅仅只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就让港口沦陷,此外在与敌军登陆的先锋部队交战过程中,哈里斯发觉他们的地面部队同样实力强悍,甚至于能够碾压己方的地面部队。 因而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们登陆的人只有几万人,哈里斯也丝毫不敢轻视。 更何况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后续登陆的部队呢? 而这时,戴维斯走到哈里斯身旁,接着对他说道: “放心吧,中将,工厂绝不会沦陷,不仅不会沦陷,而且接下来我们将以此为根据地,对进入境内的焱国人进行剿杀,海上我不敢说,但在陆地上,我们的军队有着巨大优势。” “我已经通知过了,让工人们停止工作,他们正在装备武器,将组建一支临时部队与我们一同守卫工厂。” “不止如此,我已经派人赶去了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在他们派来部队之前,我们只负责守住工厂,而在援兵抵达后,我们会协同剿杀入境的敌军!” 听完这一席话,哈里斯最初的惊怒逐渐消散,他开始变得平静下来。 不得不说,戴维斯确实考虑得更为周全,如果仅仅因为焱国人入境就要放弃马其顿军工厂,那确实太轻易了。 作为国家的重要资源,马其顿军工厂为全国的军队生产武器,而这里本身储存的武器就足够装备多支部队,以此为根据地,进行防守反击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见到哈里斯沉默不语,戴维斯接着劝慰道: “好了,中将,我知道你的担心。” “但你也要知道,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让我们不得不撤离工厂的地步,至少焱国人还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也还没有在这片土地上与他们正式的较量过,一切犹未可知。” “港口的沦陷,我深感痛惜,可谁又能想到焱国人没有去布鲁洛港口,而是来到了福斯特港口呢,但不论如何,福斯特港口的沦陷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我们很快就将它夺回来的。” “而已经入境的焱国人......” 说到此处,戴维斯脸色一沉,接着豪气万丈的大吼一声道: “我们会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去!” “不!是全部歼灭!” 听着这豪气万丈的话,哈里斯焦躁不安的心总算是慢慢放了下来,尽管心中依然担忧,但如戴维斯所言,围绕着军工厂作战,似乎真的能够遏制焱国人的进攻路线。 “嘭”的一声。 毫无征兆的,哈里斯再次晕倒在地。 “快!把哈里斯中将送回去好好休息,他已经英勇的战斗了一晚上,接下来,我们将接下他身上的重担。焱国人若是敢将这里当做他们的目标,那我们就要将他们全部消灭!” “来多少!消灭多少!!” 戴维斯大手一挥,振声高呼道。 —— 福斯特海港。 在昨夜的登陆战取得胜利后,焱军已全面接管港口,而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他们开始围绕着海港部署防御阵线,以确保这颗胜利果实能安全的落入口袋。 而与此同时,一支重新组建的陆军部队,已经在秦泽的带领下去往了下一个目标地,正是马其顿军工厂! 正在行进的大军中,秦泽抬头看向了前方,片刻之前,他尚且能看见天空中的黑烟,而现在黑烟却已经不再出现,很显然,那座马其顿军工厂出了些变故。 但这不重要。 目光缓缓下落,秦泽看着行进在前方的战车营,数百辆装载着重炮的战车正碾过地面,金属碰撞声不断响起,那粗长的古铜色镗管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 接下来将会用这些远程重炮为大军开道,将那座制造武器的马其顿军工厂,轰成一片废墟。 这才是重要的事。 第755章 马其顿战役 1 作为一座从事生产军械装备的武器工厂,马其顿军工厂已建造多年,历经数次扩建后,如今规模确实不亚于一座军事基地,厂区长达7.5公里,宽约4公里,在这偌大的厂区内,一座座工厂矗立在此,在近几年,工厂内的武器生产总量日益增加,因为军队正在扩张,故而这里需要生产更多的武器以供军队使用,毫无疑问,马其顿军工厂绝对称的上帝国数颗心脏中的其中一颗。 而如此重要之地,当然少不了防御体系,在厂房区的外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栋五层高的碉楼,每一层都有相应的射击窗口,里面放置着数门火炮,而在每栋碉楼之间,虽然并无高耸坚固的石墙进行串联,但却布置着铁网,在有着六千人的武装部队守卫下,常态情况中,这一套防御体系已经足够抵挡外敌入侵。 而在哈里斯带来福斯特港沦陷,焱国人入境的紧急信息后,戴维斯冷静的下达了停工的命令,随后开始分发武器,他以过往在军中任职的经验,开始就地编制军队,他们将与工厂原有的六千人武装部队一起,以马其顿军工厂为核心,开始构筑防御阵线。 得益于马其顿军工厂所在的地势,构筑防御阵线的工作并不算难,因为马其顿军工厂临近山区,地势高低起伏,天然的就有着构筑防线的条件,此外这里交通也算便利,进出道路极为宽阔,地面都是以燧石铺设,厚实坚硬,这本是为运送军备出去而特意修建的。 在戴维斯的设想中,将这里打造成防御阵线,哪怕敌军攻来,只要守住这里,那么接下来等到更多的己方援军抵达,势必能在此对敌军进行持续不断的消耗。 在厂区外围,是一片密林,为了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战事,戴维斯已经派哨兵将巡视范围进行了扩大化,他们已经深入密林中,临时建立了多个岗哨亭,力求将警戒线拉的更远,最大程度的掌握敌军的动向,而厂区内的五层高碉楼本身带有瞭望作用,虽然不至于像海岸上的瞭望塔那么高,但至少在敌军进入到一定范围内后,也能窥得他们的作战阵容。 至于进出厂区的道路,戴维斯已经紧急派遣手下部队去厂区以外五公里处进行布防,等到路障被布置好,那么即便敌军要对马其顿军工厂发动袭击,这会对他们形成有效障碍。 这是厂区以外的布防,而在厂区内部,戴维斯认为碉楼中间的三米高铁网还不足以应对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大规模战役,故而他又让麾下部队开始填装搬运沙袋往铁网下堆积,以防止敌军逼近厂区后发动炮击,对厂区造成破坏。 而在厂房外面,一道道临时工事正在堆砌,那是一道道战术壕沟,能有效减少士兵们的伤亡,至于最核心的主工厂,虽然建筑本身已经非常牢固,但戴维斯还是命人将建筑的窗口全部封死堵住,以避免有流弹射进厂房。 除了要守住这座军工厂之外,戴维斯也希望在接下来的交战中,这座工厂遭受的损害减轻到最低程度。 而在戴维斯紧锣密鼓的进行布防之时,布鲁洛港口上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布鲁洛港,作战指挥室内。 最高指挥官伯恩哈特躺在会议桌上,其脸色发青,口鼻歪斜,张开的嘴中不住流出口水,双眼发直的他手指却弯曲似鹰爪,整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在桌上不住抽搐。 会议室内一片乱相,军官们心乱如麻,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蚱。 “医务官来了!” 几名匆匆赶来的医务官冲进指挥室,围拢在伯恩哈特身旁的军官们这才慢慢散开。 而十几秒钟之后,一名医务官沉痛的说道:“伯恩哈特将军中风了。” 他的话一落下,军官们个个面色惨白,因为这基本上代表着已经无法治愈,哪怕事后有所缓解,伯恩哈特大概率也会就此瘫痪。 “唉。”原本站在伯恩哈特身旁的丁格尔在这时重重叹了口气,他无奈的蹲下身,摘下帽子使劲挠着头发。 医务官们这时已经将伯恩哈特抬上了担架,不管怎样,他们都要尽最大的可能去试着治疗。 等到医务官们带着伯恩哈特离去,指挥室内的军官们个个唉声叹气,人人都沉痛不已。 伯恩哈特本就年纪偏大,且这几天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中,尤其是在昨夜,在一夜未眠的情况下,海军的全部消亡,福斯特遭受的袭击,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沉重打击,已经对伯恩哈特的精神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害。 福斯特港能否守住成为了他心底的最后防线,也是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但就在片刻之前。 李格尔与克莱因带去支援福斯特港的部队送回了消息。 “福斯特港已经沦陷!无法判断敌军是否有后续登陆援军,因此我们改变了路线,正前往马其顿军工厂进行布防。” 这个噩耗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伯恩哈特最后的希望被泯灭,葬送海军所带来的自责与防线崩溃带来的绝望席卷而来,伯恩哈特再难以自制,紧绷着的那根弦就此断裂,血液瞬间冲入大脑,他就此不省人事。 他先一步退出了这场将越来越扩大的战争旋涡。 而他的倒下,却将其他人拖入了更糟糕的低迷情绪中。 “伯恩哈特将军倒下了。” “福斯特港也沦陷了。”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焱国人已经入境,我们需要进行下一步的防御计划,丁格尔,我想你该接过指挥权。”士气低落的作战室内,哈博中将将目光看向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丁格尔。 作为六十多岁老将伯恩哈特的参谋,其实丁格尔年纪并不大,甚至在军官们中间,他算得上年轻,今年不过刚到三十岁而已。 他几乎可以称作中生代军官们的杰出代表,而在伯恩哈特已无法指挥的情况下,哈博只能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寄托在他的身上。 而随着哈博中将这句话落下,其他军官们也纷纷看向了丁格尔。 丁格尔沉默不语,依然蹲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哈博中将一边向他走去一边说道:“福斯特沦陷,焱国人已经入境,那么昨晚离开的舰队想必是去了福斯特港进行登陆。” “我想我们需要尽快部署兵力进行新一轮的布防,不能够再让更多焱国人入境了。” “若是无法阻止,局势一定会恶化得越来越厉害。”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而就在这时,丁格尔突然站起身,他深深吸了口气,握紧的拳头却慢慢松开,接着,他扭头看向哈博中将,冷声道: “不,我们的防御部署已经没必要了。” “战略思想从现在开始将不再是以防御为主。” 哈博中将一愣,问道:“那是.....主动出击?” 丁格尔脸色冷峻,道:“制海权的丢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再阻止他们更多的部队登陆,我们已经陷入了被动中。” “而他们却完全占据了主动性,要想攻守转换,我们只能选择主动与他们交战。” “打歼灭战!尽可能的消灭他们已入境的有生力量!这样才能削弱他们战略上的优势!” “而我们,也该以一场胜利来提升士气了!” 第756章 马其顿战役 2 风声呼啸,战马载着士兵奔走,在疾驰过程中,士兵举起枪杆,朝着前方正在奔逃的人群发起了射击! “砰砰砰!” 响起的并非只有一声,士兵的同伴们也在进行射击,霎时间数百颗子弹呼啸着朝前而去。 发动射击的,正是秦泽派出的先遣小分队,他们本来的任务是探查地形,为接下来大部队的作战进行准备工作,但在前进的过程中,却突然遭遇正在布置路障的哥尔特士兵。 路障并未完全布置好,而布置路障的哥尔特士兵人数也不多,故而焱兵们抬枪便射。 而匆忙布置路障的哥尔特人尽管在片刻之前已经发现了焱军的到来,但路障还没有完全布置好,故而他们并未立刻撤离,而是加快了速度,力求在敌人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将路障布置好。 可谁能想到敌人有战马呢?还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这谁能想到? 昨晚焱国人才攻破福斯特港进行了登陆,谁能想到在此刻,上午九点钟不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派出骑兵摸到了这里。 如此迅速的推进难道说是模仿了大帝当初的行军作战风格? 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但不论如何,在面对焱军突然袭击之后,哥尔特士兵们还是进行了第一轮的交火,而交火的方式一如既往。 他们组成俩列横排,第一队站着持枪齐射,而第二队则是单膝跪地持枪齐射。 这是用了无数次,早已经熟练到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的线性战术。 然而这次,排枪齐射却并未取得优势,焱军骑兵队以纵线形式往前迈进,且相隔老远便进行着点射,虽然骑在马上进行射击命中率有所下降,但耐不住哥尔特士兵们是站成横排给他们射。 没有任何意外,哥尔特士兵们的排队齐射变成了排队等待击毙。 几轮交火过后,哥尔特士兵们死伤惨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撤离,放弃还未完成的路障布置任务。 而见到这些哥尔特士兵们仓皇逃离后,焱兵们并未予以追击,因为再行进一段距离便是马其顿军工厂,那是哥尔特人的重要据点,如此庞大的工厂群,其内必然有着不少的兵力。 当即,骑兵队长派遣两名骑兵返回大部队中回禀最新信息。 不多时,身处于大军中的秦泽收到了前线的情报。 “看来马其顿军工厂,对他们而言确实很重要啊.....如此迅速的进行布防.....”骑在战马上的秦泽摸着下巴静静沉思着。 接着,他将随身携带的地图摊开,目光却看向了布鲁洛港口。 在昨晚围绕着福斯特港的进攻中,他已经收到了从布鲁洛港舰队送来的消息,布鲁洛港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防御体系格外强悍,舰队轰击了几个小时也无法取得什么成效,毕竟那是哥尔特人的最大的港口,对于布鲁洛港的重视程度自然最高。 而除却防御工事以外,秦泽料想那里驻扎的兵力也不会少。 想到这里,秦泽收起了地图,一个新的计划慢慢出现在脑海中。 接着,他下令道: “放慢前进速度,先将马其顿军工厂周围地形全部摸清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随即,大军放慢了行进速度,同时却派出了更多的骑兵队,他们将从各处向马其顿军工厂进行渗透。 其高机动性,将为接下来的战役提供巨大的帮助。 —— “该死!竟然这么快!” 逃离回去的哥尔特士兵们将他们在工厂外与焱军遭遇的消息送了回来,戴维斯大为吃惊,他能想到敌军会将马其顿军工厂当做目标,但他没想到敌军会如此迅速。 在登陆过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派遣军队来到了这里。 作战方式如此迅速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要么意味着敌军自信过头,行事激进,要么就是他们有着充足底气,完全不担心福斯特港被夺回。 而根据昨晚他们突然袭击福斯特港看来,他们的指挥官绝不是个行事毛躁的人,恰恰相反,他绝对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结果,有更多的敌军登陆了福斯特港,最初的那一批作战部队已经被轮换,如今赶往马其顿军工厂是一支新的军队。 “有着强悍的作战能力,还有援军抵达....这下....可就糟糕了....” 由办公室临时改制而成的作战室内,戴维斯咬着唇角,低声喃喃自语起来。 接着,他一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军官道:“塔奇诺,人员都组织好了吗?” “还没有完成整编,您知道长官,事发突然,时间太过紧张了。”塔奇诺踌躇着说道。 戴维斯知道会是这样,因为也并未苛责,而是说道:“要尽快,他们都是军人出身,虽然已经退出了战场,但在这种紧张情况下,就得成为一名战士守卫我们的阵地!” “是!长官!” 戴维斯接着沉吟道:“如果敌军继续推进,他们有可能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抵达工厂外围,可那里的防御工事还没有完全布置好....” 话音刚落,塔奇诺沉声道:“长官!我们会用生命去堵住敌人脚步的!” 戴维斯嗯了一声,道:“这里的人加在一起,算三到四个师的兵力,兵力不算少,我们不需要主动出击,只需要尽可能的守住阵地就行。” “哈里斯中将说过,他的另一支小队已经去了布鲁洛港,接下来一定会有我们的增援部队。” “无论他们是去福斯特港,还是来这里,都会与敌军遭遇。” 说到此处,戴维斯脸色一冷,接着厉声道:“这将是我们的一次战机!” “打得好的话,能截断他们的军队!甚至能围剿他们!” 第757章 马其顿战役 3 “真的要这么做吗?丁格尔。” 布鲁洛港指挥室内,哈博眉头紧皱的看着丁格尔。 “嗯,要这么做。”丁格尔手中拿着木棒,指着木架上的那副地图,他接着说道: “李格尔与克莱因已经带军赶往马其顿军工厂,我认为这是明智的决定,马其顿军工厂不仅是一座军工厂,更是我们的重要战略地,那里绝不容有失。而焱国人从福斯特港进行登陆后,接下来一定会围绕着福斯特港建造登陆根据地,以此为接下来更多的部队入境提供安全条件。” 听到这,所有人都脸色一沉,福斯特港虽然不如布鲁洛港大,但在落入有着更优良武器的焱国人手中后,港口更小意味着他们可以进行更为集中的布防,那么夺回福斯特港的难度也将会随之提高。 丁格尔接着说道: “不过他们在占据福斯特港后,就不会冒着巨大风险来对我们的港口进行袭击,这不值得,不过真要袭击,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但福斯特港已经沦陷,我们就更应该把兵力应对在已入境的焱国人身上。” “所以我才会说要将我们现在兵力派去其他地方。”说到此处,丁格尔将目光落在了哈博中将的脸上。 哈博依然皱着眉头,他当即问道:“但你说的这个地方,却不是福斯特港。在这种时候,我们不应该去夺回福斯特港吗?” 这也是其他人的疑问,因为丁格尔说要彻底放弃福斯特港,不再对那里进行争夺。 面对哈博中将的疑问,丁格尔解释道: “因为没用。” “福斯特港必定会被焱国人重兵把守,我们去攻打,那就是和他们最强的力量战斗,不说能不能重新夺回,即便拼着巨大伤亡,将福斯特港重新夺了回来,他们也大可以撤回到海上,而回到已被他们掌握制海权的海上后,他们会做什么呢?”丁格尔看着哈博问道。 哈博中将揉了揉太阳穴:“策划下一次的袭击,并且.....不一定是福斯特港,他们也许会去其他港口。” 丁格尔点头道:“是的,三座港口已沦陷一座,如果将他们在这个赶出福斯特港,我们将会再次陷入被动,兵力不得不再次分散,那么我们将会疲于应对他们的袭击。” “与其这样,不如就让福斯特港成为他们的登陆地,我们也有了明确的目标。” “而焱国人在有了登陆点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我们也能够大致判断得出。” 说到这,丁格尔手中的木棒指向了地图上标注的马其顿军工厂。 “这将成为他们的目标,如果他们作战方式激进,那么除了对福斯特港进行布防外,还会派遣军队去二十公里外的马其顿军工厂进行攻打。” 丁格尔脸色一沉,环视一圈众人,接着冷声说: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集结兵力,将焱国人从福斯特港派出去的军队进行歼灭!” “未夺下马其顿军工厂之前,处于纵深推进中的焱国人哪里有阵地可防?他们的战力将会被削弱,而我们却掌握着更多的作战条件。”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 阵地战中,攻方总是处于劣势的一方,而攻打有重兵把守的福斯特港毫无疑问需要付出巨大代价,那绝对是难度极高的攻坚战,而攻打处于推进中的敌军,那么就不存在阵地战的说法,敌军的优势毫无疑问会随之削弱。 丁格尔接着说道: “马其顿军工厂本身就有武装部队,而工厂的负责人戴维斯中将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我相信以他的指挥才能,在得知福斯特港沦陷后,他会果断而迅速的指挥工人们布置防线,将马其顿军工厂打造成阵地,成为一座拥有着大量武器的军事基地。” 听到这话,哈博托着下巴道:“你就这么笃定吗?” 丁格尔还没开口,一名军官口吻轻松的对哈博说道:“戴维斯中将曾在撒利维亚军事学院任职过,我没记错的话......参谋长就是从撒利维亚军事学院出来的。”他将目光移到了丁格尔脸上。 丁格尔缓缓点头,面色平静的说道:“是的,上校,你没记错。” “戴维斯中将曾是我在学院的其中一位授课老师。” “他具备着优秀的领导与指挥才能,因此我敢笃定马其顿军工厂会在他的布防之下,成为阻拦敌人脚步的重要阵地。” “那么,现在各位应该很清晰的明白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哈博中将再无疑虑,接话道:“明白了,马其顿军工厂会成为新的阵地,敌军如果将目标放在那里进行攻坚,那么我们要在敌军攻打的过程中,从后方对敌军予以打击。” 丁格尔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是的,我们要集结所有能用的兵力,对敌军进行歼灭作战,尽可能的消灭他们已入境的有生力量。” “福斯特港即便落在他们手中,但只要将从福斯特港出来的敌兵给消灭,那么等到后续军区的支援部队陆续抵达,就可以一举将港口夺回,将焱国人全部驱逐出去。”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马其顿军工厂成功守住的基础上,我们的第一支援军已经赶去了那里,希望他们能够赶在焱军之前抵达。” 话音一落,哈博沉声道:“那如果焱军动作更快,已经先一步对马其顿军工厂发动了进攻呢?” 丁格尔沉默了两息,而后才说道: “那只能依靠军工厂本身的防御力量了,不过我想即便焱军作战迅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夺下那里。” “马其顿军工厂坚守的时间越长,对我们来说局势就越明朗。” “而我们的行军速度却要越快越好,布鲁洛港当下的兵力都要派出去进行作战,这样我们才有打歼灭战的实力。” 哈博点了点头,接话道:“这是要赶在焱军更多的部队从福斯特港登陆之前,抢先对他们的入境军队进行消耗....” 话未说完,丁格尔冷声打断道:“不是消耗,是消灭。” “与其与他们打一些不痛不痒的拉锯战,我们需要在接下来以一场大规模的歼灭战打乱他们的进攻计划。” 话音落下,哈博沉声道:“如果说马其顿军工厂不仅能坚守住,甚至还能组织兵力反攻,那么我们从敌军后方发起的进攻与之同时响应,敌军将腹背受敌,那么,这场成为一场围剿战。”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眼中全部焕发出了光彩,在历经一整夜的打击中,他们的情绪早已经陷入低迷,但此刻他们却逐渐增加信心。 但也只是一时,丁格尔随后说的话毫无疑问是泼了盆冷水下来。 “那有些太乐观了,焱国人并不弱。” “马其顿军工厂能守住,让我们有时间从敌军后方发动攻击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奢求太多。” “也许真的能行呢?”哈博朝着丁格尔眨了眨眼。 丁格尔嘴角微抿,道:“那再好不过了。” 军官们闻言凝重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而丁格尔却接着道: “好了,各位,时间刻不容缓,现在我们就要立即出发,赶赴新的战场!” “接下来的这场战斗,一来解马其顿军工厂之危,二来决定着我们能否歼灭敌军足够多的有生力量!” “让焱国人,感受下我们陆军的战斗力吧!这一次,我们要拼尽全力!” 话音落下,人人神色振奋,会议室内的低落士气就此一扫而空。 第758章 马其顿战役 4 “咚!” 墙上的座钟在十点半钟奏响,戴维斯将目光从钟上逐渐回落,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门外匆匆跑进一人,正是副手塔其诺。 “长官,敌军确实没有过来。”塔其诺如此说道。 “呼.....” 而待此话落下,作战室内的其余人都松了口气,唯独戴维斯依然紧皱眉头。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派出布置路障的士兵们与焱军的骑兵遭遇,那里距离厂区约莫五公里左右,如士兵们所言,路障并没有完全布置好,那么如果焱军继续前进,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至少能出现在厂区以外一到两公里的位置才对,但现在已经到了十点半钟,敌军却仍然没有出现在厂区外围。 为此,戴维斯一直让士兵们不断送来工厂外围的最新情况。 “长官,看来他们不想在今天发起对我们的进攻。”塔其诺看着紧锁眉头的戴维斯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完善我们的布防工作了。” 戴维斯沉着脸,但还是缓缓点头道:“要真是那样,那确实给了我们更多的缓冲时间。” 话音落下,一名军官道:“看来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军工厂并非是好夺取的目标,这是想在进攻之前进行更充分的准备吧。” 戴维斯认同这个说法。 “不错,敌军不想盲目的进攻这里,他们一定是在探查地形,为接下来的全面进攻做准备。” “不过他们准备的时间越长,对我们来说越是优势,我相信离我们最近的布鲁洛港一定会迅速派出援军来的。” 此话落下,塔其诺跟着道:“长官,海因里希军事基地也将在不久后率军抵达我们这里。” 闻听此言,戴维斯皱眉道:“短时间还不行,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离我们还是太远了,即便他们急行军赶过来,也至少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 “天气越来越冷,要是再下几场雪,时间会拖得更久。” “不过这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影响,我们只要不出去,在这里守个一个月也绰绰有余。” 这笃定的话落下,让身旁的军官们内心都安定不少。 而戴维斯则接着说道:“如果援军的指挥官足够聪明,那么他们应该能想到在敌军对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从敌军后方切入进来。” “顺利的话,能让敌军首尾难顾,将敌军的推进拦腰切断!让他们顾头不顾尾,继续打下去,等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部队赶到,就能合力将入境之敌尽数歼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信心大增。 塔其诺沉声道:“哈里斯将军派出去的人应该已经抵达布鲁洛港了,那么他们反应迅速的话,这会应该已经出动了。” 戴维斯摇摇头道:“那就看他们的指挥官能不能做出有价值的判断了。” “现在指挥权在伯恩哈特将军手上。”塔其诺说道。 “伯恩哈特将军.....唔....”戴维斯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索中。 “我曾经的一个学生好像在他手下任职。” —— 与此同时。 马其顿军工厂五公里外以外的一处密林内,焱军不仅停滞不前,并且正在此地安营扎寨。 军营大帐外,秦泽躺在椅中晒着太阳打盹。 昨天一整夜他都没睡过,而此刻休整下来后,困意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就让人昏昏欲睡。 与他的松弛不同,士兵们则还在忙碌个不停,除却多支派出去查看地形的骑兵外,留在这里的主力军正在清理道路,为接下来的作战进行着更为细致的准备。 而正当秦泽昏昏欲睡之间,一队骑兵匆匆赶回营地。 “陛下。” 秦泽缓缓张开了眼:“说。” 来到秦泽近前的士兵当即回道:“我们与一支敌军小分队遭遇了。” “哪里?”秦泽并未起身,而是懒洋洋的问道。 士兵脸色肃穆,手指后方道:“在我们后方四公里处,人很少,是探子,遭遇后他们立即撤离了。” “按您之前的要求,我们也并未追击。” 秦泽嗯了一声,道:“那就是从别地赶来的哥尔特援军了。” “是的,探子在前,那么大部队就在后面。”士兵回道。 “扩大警戒范围,看他们会不会主动出击,而在那之前,摸清所有道路,确保路上不会有任何障碍物能阻碍我们接下来的行军。” “是,陛下!” 待士兵离去后,秦泽眯起了双眼,自语道:“马其顿军工厂果然是必争之地啊,这么快就有援军来进行防范了。” 说到此处,他轻笑一声。 “怎么让我感觉回到了雁落山一战时候的情况呢......” 说着,他缓缓闭上眼睛,趁着阳光正好,天气暖和的中午睡上一觉。 他不着急攻打马其顿军工厂,因为那根本不是最终目标。 —— “什么!!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杀向了马其顿军工厂!?该死啊!” “这下糟糕了!” 为大军开道的骑士们在将与焱军骑兵突然遭遇的消息带回后,带着军队朝马其顿军工厂前进的李格尔与克莱因如坠冰窟。 知道攻占福斯特港的焱军必然会有下一步动作,故而他们选择绕道赶往马其顿军工厂,而在这一路前进的过程中,克莱因做足了防备,早早就派遣探查兵在前警戒。 而有这个安排,正是因为克莱因担心焱军行动迅速,这才提前做出了防备,如今确实取得了成效,这避免了他们与焱军的突然遭遇。 但相应的,敌军已经朝着马其顿军工厂推进这个消息依然极为糟糕。 “这下麻烦了,他们抢先一步,我们要想再去马其顿军工厂,肯定要和他们打上一场,或者继续绕路。”李格尔愁眉不展的说道。 话音刚落,克莱因轻叹一声: “这都不是最坏的消息。” “最坏的消息是我们现在的踪迹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他们在攻打马其顿军工厂之前,一定会先把后方给肃清。” “饶路是不可能得了,一旦被他们察觉到我们的行进路线,他们一定会直接发动攻击,我们本就兵力不多,会被他们立刻冲散。” 话音落下,李格尔汗水涔涔而落。 克莱因皱眉道:“我看要立即撤离,撤离到更安全的位置。” “那马其顿军工厂怎么办?”李格尔明白处境之恶劣,但还是急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在伯恩哈特将军从布鲁洛港派来更多的援军之前,只能看马其顿军工厂能坚持多久。”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我们的踪迹被他们发现,对他们来说同时产生了威胁,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兵马,所以也不会贸然对马其顿军工厂发动攻击。” 话音刚落,李格尔突然道: “不,不对,你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这支焱军是主力部队的情况。” “但要知道,福斯特港作为他们好不容易抢得的登陆地点,焱国人必定牢牢把守着,他们的主力肯定还在福斯特港。” “而这支向马其顿军工厂去的军队,未必就有太多兵力,说不定他们只是发觉军工厂离港口很近,这才抢着先去攻打。” 克莱因脸色一沉,看着丁格尔道: “那依你的意思....” “是想去和他们打一场试试?” 第759章 马其顿战役 5 面对克莱因的反问,李格尔陷入了沉思。 一场战役涉及到的因素太多,凭借猜测去“试一试”,往往会取得各种意想不到的结果,可能是就此摸透敌军兵力,也可能是在交战的过程中反被敌军掌握己方信息。 而一旦局势不利,甚至会迎来敌军凶猛反扑。 也正因此,“试一试”得看付出的代价能否取得相等或者说更多的价值才行,李格尔犹豫不决,尽管在心中他很希望能摸清焱军的兵力大概,但以手下这两支师的兵力去冒险,所要面临的风险却着实不小。 “你觉得呢?”李格尔无法做出决定,又将问题抛给了克莱因。 克莱因沉思十几秒钟后缓缓道: “要是想去试探,那肯定不能带着所有兵力去试探,那这意味着我们要分出部分兵力去与焱军打小规模战役,这没错吧?” 李格尔心想是这么回事,遂点了点头。 克莱因于是接着说道: “但小规模的接触战,其本身就已经暴露出了关于我们兵力的情报。” “试想若是我军有大股兵力,又怎么会需要进行试探呢?焱国人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而一旦察觉我军兵力不多,他们是优先对马其顿军工厂进行攻坚,还是将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来?” 此话一出,李格尔悚然一惊,脸色瞬间就变了。 “还真是这样。”他蠕动嘴唇,紧张地说道。 克莱因接着又说:“所以不值得去试探,我们不能随意暴露兵力,而在不暴露兵力的情况下,恰恰是对焱军最有效的威慑。” “他们进不敢直接去攻打马其顿军工厂,因为已经有了顾虑,而退,他们也不敢随意来与我们交战,因为无法知晓我们究竟有多少兵马来了。” 克莱因的一通分析说完,李格尔心中茅塞顿开,再看向克莱因时,其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敬佩。 虽说克莱因与自己同级,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想的更长远,考虑的也更周全。 “明白了,克莱因,那么现在我们要先进行撤离?”李格尔最终选择了将指挥权全部交给克莱因。 克莱因摸着下巴说道:“是的,但不能撤太远,我们还要持续对焱军进行威慑。” “另外,焱军已知我军来到了这里,那么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很值得推敲了。” 说到此处,他猛地一抬头,道:“先后撤吧,在路上我再和你说。” 接着,他扭头道:“做好警戒,预防敌军来袭!” 随即,二人所带来的军队开始缓缓后撤,而哨兵们则将警戒范围放的更远。 —— 布鲁洛港之外。 在与所有人共识过后,丁格尔以临时总指挥的身份带着港口部队全部出动,朝着马其顿军工厂进发。 相较于夜晚,在这阳光普照的白天行军,军队的速度快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如此庞大的兵力,要想抵达马其顿军工厂,至少也需要十个小时的时间。 昨夜的布防已经让所有人都一夜未眠,在白天又要急行军,因此到达目的地之后,必然要休整一晚,故此丁格尔认为要想进行作战,至少需要一天一夜过后才行。 而现在趁着白天日照充足,气温上升,虽说士兵们有些疲惫,但丁格尔还是督促着他们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赶路。 等太阳越升越高,来到下午一点钟之后。 丁格尔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敌军抢先一步赶去了马其顿军工厂,我军落在了后方,如今驻扎在距离马其顿军工厂西北角10公里处。” 克莱因派回布鲁洛港的传讯骑兵们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丁格尔的军队,如此,他们带来了这条消息。 “而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克莱因将军正在部署防线。”骑兵队长对着面前的丁格尔说道。 待他的话说完,军官们个个脸色一沉,哈博中将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帮该死的焱国人动作也太快了,竟然这么快就将目标对准了马其顿军工厂,他们昨夜才攻陷福斯特港,要知道还不到一天啊.....”哈博脸色紧锁着眉头说道。 “果然焱国人的后续部队跟上了,不然不会做出这么快的动作来。” “不知道这股兵力有多少。”与哈博中将同级的霍普金斯中将跟着说道。 话音落下,丁格尔面色冷峻地说道: “那就要看他们在什么时候对马其顿军工厂进行攻打了。” “如果说此刻正在攻打,那他们的兵力一定不少,敢于快速夺下马其顿军工厂。” “而反之畏畏缩缩不敢立刻攻打,那就说明他们有顾虑。” “这个顾虑,可能是他们认为兵力不足以在短时间攻下马其顿军工厂所带来的,同时也是克莱因与李格尔两位将军给到的。” 说到此处,他转过头看着那位前来传讯的骑兵队长道:“你们的指挥官判断的很正确,虽然临时改变计划去马其顿军工厂进行协同布防未能取得效果,但没有贸然与焱军交战,这一步做得很对,在还无法判断出敌兵兵力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只会削弱我方战力。” “不动兵,正好对焱军造成了未知的威慑,绝对能让他们畏首畏尾。” 闻听此言,骑兵队长道:“是的,所以两位将军商量过后让我们后撤了一段距离,保持按兵不动,等待着更多的援军过来。。” “但现在焱军是知道在他们的后方有我们的军队的,据此克莱因将军说他们应该会派兵返回福斯特港报信,所以克莱因将军命我们在焱军回去的路上进行布防,拦截所有回去报信的敌人。” “力求让这支前往马其顿军工厂的焱军成为孤军。” 此话一出,丁格尔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点起了头。 而那张一直表情冷峻的脸,此刻明显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喜色。 “很好。” “做得非常好,每一步做得都无比正确,与我的计划全部呼应上了。” “看来将克莱因与李格尔两位将军率先派出去,是我们这次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自从得知焱军攻打群星列岛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今日为止,丁格尔一直深陷沮丧中,这些天所经历的每一场战事,都是己方处于巨大被动中,在被动中一次次遭受重大打击。 在过往的征战大陆的过程中,虽然也曾经历过这种被动之时,但还从未像如今这次持续的那么久,且遭受的打击是如此强烈。 但终于,到了此刻,丁格尔知道己方终于从被动的泥潭中爬了出来。 主动进攻的号角,已经在他心中越来越响。 · 第760章 马其顿战役 6 最高指挥官神态的转变,以及他的这番夸赞,毫无疑问也让与之同行的这些军官们感到了振奋。 虽然敌军已经先一步赶去了马其顿军工厂,这固然是个不好的消息,但援军已经正在路上,那么只要马其顿军工厂能够守住,那么接下来的这场战事,已经有了明显的胜利之相。 而这时的丁格尔却已经收敛了不经意间表露出的喜色,战事还没结束,他还不想高兴太早,先前在布鲁洛港时,他就经历过一次突然的失利,而这次,他不希望再踏入敌人所设下的某个不易差距的陷阱,导致再次失败。 故此,他润润喉咙,接着说道: “至少目前我们做出的安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即便我们的战术再如何完善,焱军仍然是个不可控因素,他们一定会有相应的反制手段。” “现在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后方有我们的兵马,那么他们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下一步动作。” 此话一出,霍普金斯中将轻咳一声道: “如果他们对自己的兵力自信,那他们应该会迅速攻打马其顿军工厂,将那里尽快夺下来后当做阵地,以防止我们的袭击吧?” 哈博接话道:“这...应该不太可能,无论兵力多少,马其顿军工厂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沦陷,那里本身就已经是阵地了,焱军人知道自己后路被断,一定不敢再继续攻打马其顿军工厂。” “他们应该会想尽办法让留守在福斯特港的兵马出来,以应对克莱因的军队。” 丁格尔沉声道: “哈博中将说得对。” “如果他们突破克莱因布置的防线回去报信,那么......” 说到此处,他脸色一沉,道:“克莱因的军队将会陷入极其糟糕的处境中。” “他们会被前后围攻。” 此话一出,前来报信的骑兵队长脸色僵硬,但还是说道:“我们已经尽可能的在布防了,克莱因将军下了死命令,我们会严防死守,绝对不让焱国人回去报信的。” 丁格尔深深看了他一眼,劝慰着道: “去做就好。” “一场战役,本身就有各种临时突发情况,把我们所能做的做好就行。” “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就按照你们的路线,我们加快行军速度,要争分夺秒,越快与克莱因汇合,我们的胜机就越大。” “而真要是出了突发情况....我们再临时改变战术。” “但无论如何,这次我们绝对不是被动的一方!” —— 不过五点钟刚出头,天色却已经显得昏暗无光了。 白昼的光与热消退得很快,太阳一落山,寒冷便立刻侵占了所有。 已驻扎好,且已经布防的克莱因军队中,此刻已点燃无数火把,甚至在无人之地,都燃起了火光。 火焰带来了温暖,但克莱因脸色却异常冷峻。 “从没想过,我们也有需要虚张声势的一天。”在其身旁的李格尔自嘲着笑道。 营地点燃火把,其目的并非只是带来温暖,更大的原因是他们需要营造一种此地有大军驻扎的表象。 有“庞大的军队”在此,便能对敌军产生无形的威胁,也给真实的己方军队带镀上了一层“保护外壳”。 此刻面对李格尔的自嘲,克莱因摇头道:“情况有些不乐观啊。” 这话让李格尔陷入了疑惑,因为除了早些时候与焱军小小的遭遇过一次以外,一直到此刻为止,他们都未再与焱军接触过,显而易见,焱军深受忌惮,不敢做出袭击。 那么这对己方这支兵力并不算多的军队来说,绝对是好事。 军队未曾受到袭击,并且还对意图攻打马其顿军工厂的敌军形成了威胁,时间也越拖越长了,另外在片刻之前,他们已经收到了丁格尔派来的传讯兵消息,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今晚十二点之前就能与之汇合。 至少到目前为止,情况绝对不是糟糕的,应该说正变得越来越好。 虽然无法得知马其顿军工厂现在境况如何,但只要援军抵达,那么所有威胁都将被消除。 想到这里,李格尔疑惑的问道:“哪来的不乐观?” 克莱因搓了搓脸,接着手指前方道: “因为焱国人没有作出任何动作。” “这不正常。” “我们“大军”在此,你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动作?”李格尔摇摇头,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克莱因沉声说:“我们距离马其顿军工厂不算特别远,如果焱军对马其顿军工厂发动猛烈的炮击,至少我们应该能听到一点动静,但没有。” “他们不可能不通过炮击的方式去攻打马其顿军工厂,我们都在布鲁洛港见识过焱军火炮的威力,那么不存在说他们弃之不用的道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有对马其顿军工厂发动猛攻。” 此话一出,李格尔反驳道:“那不正是因为我们在他们后面,他们不敢轻易攻打吗?上午你才说过的。” 克莱因点点头,道:“是啊,我说过。” “但既没有对马其顿军工厂发动猛攻,又没有派兵回福斯特港报信,这就很有问题了。” “从我们驻军到现在为止,所有路线都已经派兵严防死守,但焱军压根就没有派兵回去,论对这个地区的了解,他们肯定没有我们熟悉,也不存在什么别的路线回去报信。” “这可就太过于异常了,知道后面有我们在,却不闻不问,这什么意思?” 经克莱因这么一说,李格尔皱起了眉头,他努力思索着问题所在。 而克莱因则沉着脸接着说道: “不闻不问,那我看他们就是底气十足,根本不担心后方出现问题,也不担心我们的围剿。” 听闻此言,李格尔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而克莱因则语气愈发深沉的说道: “很有可能.......马其顿军工厂根本不是他们的目标。” “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只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或许.....他们真正要施行的战术.....” “是围点打援!” “我们的援军才是目标!” 太阳终于是彻底消弭无踪了,一轮圆月悄然出现,所散发的清幽光束,略微驱散了夜的深沉。 火光之外,已是一地银霜,冬日下的虫豸们早已经潜入了地底下,夜由此静得可怕。 一阵冷意传来,李格尔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761章 马其顿战役 7 月影阑珊,营帐内火炉不时发出哔啵作响的声音,秦泽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神清气爽,在经过充足的睡眠后,疲乏已经一扫而空。 揭开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毛毯,他缓缓从椅中坐起,营帐内的亲卫兵当即低声道: “陛下,天已经黑了。” “哦,入夜了嘛.....”秦泽掏了掏耳朵,随口又问道:“军工厂和我们后面的哥尔特人有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来?” “都没有任何动静。” 秦泽微微颔首,“那就是伺机而动了。” 接着又问:“派出去的骑兵们探清我们周边的地形了吗?” “按照您的命令,除了我军后方没有进行探查外,以我军如今驻扎地点为中心,方圆十公里以内都差不多摸清了。” “而马其顿军工厂那边,还在探查中,要想绕过工厂去他们前方探查地形,需要更多时间。” 闻听此言,秦泽一边穿着军靴一边道: “嗯,不着急。” “一步一步来就好。” “规划好接下来的行军路径了吗?” “制定好了,只待您下令,我军可以迅速拉开阵线。” 秦泽微微颔首,站起身后伸了个懒腰,旋即走向营帐门口,门旁值守的士兵当即揭开帐帘。 帐帘一揭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秦泽将披在身上的狼裘拢紧,不紧不慢地走出门外。 夜空中一轮明月在照,这是轮圆月,然夜空中所淤积的云层却将其遮掩过半,故而月光之下,地上算不上明亮,但也不算太黑。 焱军驻扎在此后,除了外围兵力持续警戒外,大部分士兵们今日白天都在休憩,秦泽不担心马其顿军工厂的人跑出来袭击,而后方的威胁他更不担心,要是后面的敌人敢于来战,早就已经在中午率军来袭了。 没有来袭击,那就是在伺机而动,那他们在等什么呢?不是在等自己带军攻打马其顿军工厂,好趁虚而入,那就是在等他们更多的援军到,以集结更多兵力,打更有把握的仗。 想到这里,秦泽摸了摸下巴,接着,他不疾不徐地下令道:“天黑了,也该行动了。” “去吧,“突破”后方敌军防线。” 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好的几支骑兵小队当即领命而去,直奔后方。 秦泽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抿住了嘴角。 —— 晚上六点钟刚过,一支骑兵火速赶到了克莱因军大营内。 “丁格尔参谋长所率大军预计在十点钟与我们汇合。”骑兵队长在见到克莱因与李格尔后如此传达道。 “十点钟?怎么这么晚?”克莱因本就凝重的脸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愈发眉头紧锁。 骑兵队长喘着粗气说道:“他们昨晚几乎一夜未眠,这一路已经在加急行军了,有炮车营在,实在快不起来。” 克莱因沉默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李格尔脸带忧色,对着他说道:“克莱因,先前你说焱军有可能是要进行围点打援,将我们当做目标,但几个小时后援军就能够与我们汇合了,如果他们要发动袭击,那他们也来不及部署行动啊。” 克莱因摇了摇头,道:“有这种概率,那就不能把它排除在外。” “我需要将猜测传达给参谋长,我想他会做出更好的判断。” 说罢,克莱因唤来一名少尉,让他带着一队人马赶去正在行进的援军部队那里。 而这个命令刚下达不到十五分钟。 “砰砰砰!”零星的枪声突然自远处传来。 李格尔心中猛地一跳,脱口而出道:“他们要发动进攻了!克莱因,真被你说中了!” 克莱因却是一声急呼:“敌袭!准备作战!!!” 士兵们立刻拉响警报进入了战斗状态,而那零星的枪声逐渐从各处传来,李格尔心中忐忑不安,他可不想在援军尚未抵达的情况下与敌军开战。 可是正当他们严阵以待之时,那零星的枪声却越来越远。 片刻之后,在防线最外围的哨兵们带回了准确的情报。 “长官,不是敌袭!” “是焱军派遣小队骑兵从三个方向返回福斯特港,后被我们发现,我们进行了拦截,交火了一阵后,他们自知无法突破我们的防线,已经逃回去了。”哨兵如此说道。 当这个信息得到确认后,克莱亚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是安稳的落了地。 “呼——”他满脸汗水,但却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李格尔看着满脸汗水的克莱因,二人对视之间,突然情不自禁的都轻笑了一声。 哨兵不理解两位长官为何相顾而笑,说了声:“长官,那我们先回去了,若再有情况,我们会立刻通知您的。” 克莱因脸上依然挂着笑意,摆手道:“虽然他们已经撤离了,但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小心他们多点突破,要持续进行警戒,严防死守,一定不能让任何一名敌人返回福斯特港。” “另外,要是他们再派小股兵力过来突围,不用拉响全军警报,一惊一乍的,我们的精神可都要崩溃了。” “好了,去吧。” “是!长官!” 待哨兵离去后,克莱因又唤来一队传讯兵,道: “立刻赶去援军那里,告知他们敌军意图返回福斯特港,后被我们拦截。” 传讯兵答应一声,正要离去之时,克莱因又交代一句:“对了,说清楚一点,敌军不是意图全军突破防线返回福斯特港,而是以小分队的形势回去报信的。” “是!长官!”传讯兵当即领命离去。 就这样,相隔半个小时,两支传讯的骑兵一前一后离去。 下达完命令后,克莱因与李格尔对视一眼,再次摇头笑了起来。 “这帮狡诈的家伙,原来是想趁着晚上回去报信......”李格尔摘下帽子,挠了挠已经变得油腻的头发笑道。 克莱因跟着说:“是啊,不得不说,这些焱国人确实狡诈。” “白天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是为了在晚上我们戒心降低,警戒难度也增大的时候回去报信。” “可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把所有去福斯特港的路都已经守住了。” “他们还真小瞧我们了,呵呵。” 李格尔笑吟吟地说道:“那么,所谓的围点打援将不成立了,是吧,克莱因。” 克莱因点头道:“嗯,他们要真想围点打援,那么前提是兵力足够多,战力足够强,可鬼鬼祟祟地在晚上回去报信.....” “那可是老鼠的做派。” 说到此处,他畅快的笑了起来。 李格尔也跟着笑了,这还是这些天以来,他头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第762章 马其顿战役 8 焱军军营内。 “陛下,突围失败。” “我们撤离得很快,他们也没有追,没有损失人马。” “无功而返”的三支骑兵回到了军营内,领头的队长对秦泽如此说道,尽管这似乎是一条糟糕的消息,但队长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 而听到他的汇报后,秦泽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好,做得不错。” “一个小时之后,再去突围一次,这次多带点人去。”笑声中,秦泽说道。 “是,陛下!” 秦泽转而对着传令兵道:“午夜一过,发起对马其顿军工厂的炮击,声势要大。” “是,陛下!” 两道命令下完,秦泽转身坐回椅中,看着面前正在燃烧的火堆,托腮沉思了起来。 —— 刚过七点半钟,在收到克莱因送回的第一道消息后,正在赶去与之汇合的大军中,丁格尔陷入了沉思。 “克莱因认为敌军存在围点打援的可能性,丁格尔,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骑在战马上的哈博中将问道。 丁格尔沉默不语,依然还在思考。 “咳咳咳。” 而一旁的霍普金斯中将在急急的咳嗽几声后说道:“围点打援,那得建立在他们有雄厚兵力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如果没有雄厚兵力,那只会让他们陷入围剿之中。” 话音落下,丁格尔应声道:“是的,但就目前他们所表现的迹象来看,确实有着这种可能性。” “焱国人的狡诈,之前在攻打福斯特港时已经表现出来了。” “而如果他们真的要进行围点打援,那这支军队绝对是主力军,而反之.....” 说到此处,他脸色一沉,道:“福斯特港就是兵力空虚的状态,只是让我们误以为那里有重兵把守。” “真是这样的话,这一实一虚之间的转换手法很高明。” “像是焱国人能干出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哈博中将立刻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改变行军路线?” 丁格尔摇了摇头:“全是推测,没有任何情报佐证。” “不过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们或许得在与克莱因的部队汇合之前,去一趟福斯特港....但是...这有可能会延误战机。” 丁格尔陷入了犹豫中。 “不如分兵?” “派出一半的兵力去福斯特港,另一半和克莱因的部队汇合。如果在马其顿军工厂外的敌军不多,他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对军工厂造成太大威胁,刚好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去弄清楚福斯特港究竟有没有重兵把守。”哈博踌躇着说道。 而“分兵”这两个字一出现,丁格尔的神经被猛地触动。 “不行。” “那我们又陷入被动中了。” “这可能会让我们对这两处敌兵任何一方都消灭不了。” “该不会这也是在使诈吧?”丁格尔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一番思考过后,丁格尔脸色一沉,道:“从登陆到攻打马其顿军工厂,前前后后不超过两天的时间,还是在我们国境内,他们哪来的气魄敢于围点打援?” “不现实。”他摇了摇头。 “计划不变,我们与克莱因军汇合,继续发起对那支焱军的攻打,” 话虽是这么说,但丁格尔内心却已经产生了一丝动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已经缠绕在其心头。 但很快,二十多分钟后,克莱因派来的第二支传讯兵带来了最新消息。 正是那条关于焱军突围失败的消息。 得到这条信息后,以哈博中将为首的一众军官们都松了口气。 “焱军报信被拦截,很显然,那里的兵力绝对不多,不然不会急着回去报信。” “丁格尔,我们的作战计划是正确的!”哈博中将对着丁格尔说道。 丁格尔心头的忧虑也消退了不少,他颔首道: “特意选在晚上报信,确实很像兵力不足,那今晚对他们来说就格外重要,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想尽办法回去报信。” “而如果每次都被拦截.......”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脸色变得尤其冷峻。 “他们要么是发起对克莱因军的总攻,那么就是要想办法撤离了。” 哈博中将摇头道:“后路被截,无路可退。” “要撤,那也只能往我们内陆更深处撤。” “但那只会更快被消灭。” “而进攻....克莱因说已经布置了防线,并且我们很快就会赶到,即便现在他们发动总攻,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兵力本身就不会太多。” 说到此处,他嘴角一扬,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而丁格尔却皱着眉头,陷入了更长久的沉思。 —— 克莱因军营地内。 “砰砰砰。” 枪声又一次响起,但克莱因却已经不会为此感到紧张了。 自入夜后,敌军的几次小规模突围皆被拦截,他能想象到敌人此刻火烧眉毛的窘况。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片刻之后,枪声消退,哨兵带来了敌军已经逃走的消息。 “所有路径他们都已经尝试过了,这下他们已经彻底没办法了。”营帐外,李格尔对着克莱因笑着说道。 克莱因点头道:“不过还不能大意。” “陷入困境中的敌人是很可怕的。” “如果他们选择孤注一掷,有可能会在今晚直接朝着我们发动总攻,拼死突围出去。” 此话一出,李格尔收敛笑意,沉声道:“对,今晚应该会有一场大规模的交战。” 但李格尔预想中的交战却并没有发生,与之相反,一则喜讯却随着时间的推移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九点半钟不到,丁格尔所率的援军赶到了。 原本该在十点钟左右才能会合,但丁格尔担心焱军会发动全面性的总攻突围,故此他强行让部队加急行军,这才早了半个小时赶到。 如此,两支大军终于完成了汇合,兵力达到了十七万以上。 这已是临近海岸线的西部战区,当下所能筹集到的最庞大战力,除此之外,也只有同在西部,但距离海岸线较远的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集团军更胜一筹。 而帝国其余兵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以圣城撒利维亚为中心的中部地区。 两军汇合后,克莱因立即向新任临时指挥官丁格尔汇报了焱军在今晚多次突围报信的信息。 汇报完毕后,丁格尔颔首道: “做得很好,两位将军,你们做出的行动,一定会让我们在接下来的作战中取得一场胜利!” 克莱因与李格尔相视一眼,克莱因接着问道:“长官,现在已经汇合完毕,我们什么时候发起对敌军的总攻?” 虽然抛出了问题,但克莱因早已经察觉到这支刚刚赶到的军队人人疲惫不堪,如果说继续发动作战,那所能发挥的战力毫无疑问会大打折扣。 丁格尔当然明白这个问题,回道:“已经汇合就不用着急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休整......与等待。” 休整,这当然是有必要的,但等待,却让军官们有些疑惑。 但还不等他们发问,克莱因却先一步替丁格尔解释道:“等待敌军下一步动作,看他们会释放怎样的讯号。” 丁格尔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冷风呼啸的夜色中。 第763章 马其顿战役 9 午夜时分,马其顿军工厂。 “轰轰轰!” 炮击声骤然而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戴维斯心中一沉。 “他们开始总攻了!” 指挥室内的军官们脸色凝重,因为这一天的时间内,厂区外围已经多次发现焱军的身影,这让他们不敢轻易出厂房,只是加固了厂区外沿的防御工事。 而现在炮击声来的如此猛烈,更加验证了焱军要在今晚对厂区发动总攻。 片刻后,哨兵匆匆忙忙的来到指挥室内汇报当下情况: “敌军在厂区外四公里位置对我方阵地发动炮击。” 闻听此言,戴维斯颔首道: “守住阵地就好,不用过多担心,我们的工事很牢固,他们无法轻易打进来的。” “现在的炮击只是开始,等到他们的军队对厂区发动冲锋,那时才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是,长官!” 傍晚时分便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哈里斯中将此刻也在指挥室内,他对着戴维斯沉声道: “布鲁洛港的部队应该已经知道了焱军的计划,援军快的话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戴维斯看了他一眼,道:“不错。” “但敌军就在我们外围,且出去的路径目前看来已经被敌军封锁,我们没办法确认援军所在的位置。” 哈里斯脸色阴沉,道:“那只能由着他们对我们厂区进行轰炸了。” 戴维斯冷冷道: “虽然他们炮弹威力很强,但工厂的坚固程度是完全能够承受的,一味的轰炸,只会消耗他们的炮弹。” “哼,我看他们能轰炸多久。” 说罢,他转头对着哨兵道:“注意观察,敌军应该会在炮击一段时间后发动突袭。” “此外我们的工事受损程度要时刻注意。” “是,长官!”哨兵当即离去。 厂区外四公里处,焱军部署了一百二十八门炮车在一轮又一轮地对着马其顿军工厂所在的位置进行轰击。 陆地不像海上,视野要受限许多,且如今是午夜时分,故而炮手们只能根据白天所获得的视野记忆,预估个马其顿军工厂的大概方向进行轰击。 而这样的轰击当然不会取得太多效果,除非他们继续往前推进,然而他们却并未这样做。 并且这一百二十八门火炮只是焱军炮车营其中一股力量,更多的部队当下处于待战状态。 军营内,秦泽负手而立,目光所看之处,却是军营后方。 —— 丁格尔军营驻扎处。 从布鲁洛港一路急行赶来的士兵们在十点钟左右开始进行休整,那时人人都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等来了休息的时间,可零点一过,远处就隐隐约约传来了响声。 若是在白天,这样的响动不算什么,但在这大战将至之前的夜晚响起,士兵们完全没办法当做没听见,他们只能紧张的倾听着远处的声音,同时也等待着上级们下达的命令。 而他们的上级早已经被这些响声给惊动,此刻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营帐内,哈博中将瞪着满是血丝的眼,咬着牙说道: “这帮该死的家伙,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攻打军工厂。” 与满眼血丝,浑身上下散发出疲惫之态的哈博中将不同,早早驻扎在此充分休整过的克莱因此刻却容光焕发,甚至可以说是兴奋到满面红光。 “急了!他们终于急了!” “本以为焱军会在今晚朝着福斯特港的方向进行突围,可他们竟然选择孤注一掷,朝着马其顿军工厂发起攻势,这足以见得他们现在已经陷入疯狂。”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时机!我们现在发起进攻,能将他们逼入绝境!”他声音高昂地说道。 这番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李格尔跟着说:“军工厂绝对能守住,焱军攻不进去,我们从他们身后杀过去,必能在今晚将他们全部歼灭!” 霍普金斯中将跟着应声,他一脸狠厉的说道:“确实,不过要进攻的话,我看可以再等一两个小时。” “等他们进攻军工厂最激烈的时候,我们迅速发动猛攻,在紧要关头切他们一刀!” “对!军工厂短时间内不会出事,你们今晚才赶到这里,多休整一段时间补充体力没有丝毫问题。”克莱因看着霍普金斯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唯有丁格尔面色阴沉,沉默着一言不发,而眉宇间却满是凝重。 “长官?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克莱因敏锐地发觉到了丁格尔的异常。 “是有一些问题。”丁格尔揉了揉眉心,与哈博中将一样,长时间的急行军已经让丁格尔显得分外疲惫,这会儿也是勉强打起精神。 “什么问题?”克莱因追问道。 “太顺利了。”丁格尔摇着脑袋。 “太顺利?”哈博中将与克莱因对视一眼,皆皱起了眉头。 丁格尔咬着唇角,在沉默两秒后缓缓道: “是啊,太顺利了,从克莱因带着军队赶往马其顿军工厂,但在路上与焱军遭遇后,直到现在为止,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太顺利了。” “我们做了很多事,克莱因在部署防线,切断焱军后路,而我则是带着更多兵马赶来汇合,可焱军呢?他们好像什么事都没做,他们就只是驻扎在军工厂外面等着,这很难不让我感到古怪。” 话音一落,克莱因托腮道:“长官,今晚他们就一直试图突破我们的防线回去报信,这怎么能叫没做事呢?” “只能说他们已经使尽了手段而已。” 丁格尔还是摇头,道:“佯攻布鲁斯港,却发起对福斯特港的奇袭,焱国人的指挥官并非无能之辈。” “而现在选择以孤军攻打马其顿军工厂,这实在不太高明。” “在出兵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做好出现意外后有备用方案的准备。至于逼入绝境,不得不打马其顿军工厂,这更显得战术之低劣。” 话到此处,丁格尔抬起头来,接着一字一句道: “敌军前后所行战术之优劣,差距太大,很难想象出自一人之手。 “而对我们来说,就是太顺利了,好像焱军就等着我们去攻打他们一样。” 待这话落下,克莱因眉头紧锁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而一旁的哈博却说砸吧着嘴说道:“我多嘴一句,丁格尔你不要介意。” 丁格尔微微颔首。 哈博这才接着说道:“其实我倒觉得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焱军先前袭击福斯特港成功,是因为他们拥有制海权,这本身就是他们的巨大优势,因此袭击福斯特港的战术也算不上太高明,但这次不同,这是在我们国境内。” “他们没有任何地势之优,就是很简单粗暴地夺下福斯特港后,发觉军工厂距离福斯特港并不远,所以才派出一队兵马意图攻占军工厂,想以最快速度取得战略成果,而军工厂内的大量物资,也恰好能对他们进行补充。” 一番话听完,丁格尔沉默了几秒钟后,缓缓说道: “也许真的这么简单吧。”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暂时按兵不动,让士兵们再休息会。” “让焱国人打吧,我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对军工厂发动总攻。” “各位还有别的看法吗?” 众人摇了摇头,克莱因看了一眼丁格尔,他张着嘴,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第764章 马其顿战役 10 凌晨两点钟刚过。 秦泽面沉如水,炮击还未停止,已经持续不断地轰炸了两个小时,而军队却并未往前推进一寸。 而除却在最前方进行轰击的那一支火炮军外,其余部队已经在这两个小时内逐渐疏散开。 也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匆匆赶回营地。 “怎么样?有动静吗?”秦泽抬头问道。 “没有,陛下,没有任何动静。” 闻听此言,秦泽眼神一冷,道:“继续侯着。” 接着,他又对一旁传讯兵说道:“将火炮数量增加到200门,给我狠狠地轰!” “是,陛下!” 传讯兵正要离去,秦泽又突然叫住。 “派一队人在前面放火,火势越大越好。” “是,陛下!” —— 凌晨两点半钟,丁格尔军营地内。 作战指挥营帐内,再次集结的军官们此刻人人面色焦急,在先前的那次会议中,虽说最终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但两个小时不间断地听到炮击声,仍然让他们时刻处于紧张中。 而片刻之前炮声的突然加剧,更是让他们感到了事态的紧急。 “他们已经发动全面攻击了!炮声密集了好多!” “这帮该死的焱国人,竟然带出了这么多火炮,这也不算弱啊!”哈博中将面色铁青的说道。 话音刚落。 “我们是时候该动身了,这绝对是最好的时机,焱军已经发动了如此规模的炮击,若是对军工厂进行单点突破,说不定......还真会被他们突破进去。” “不能再等了!”霍普金斯中将急声道。 丁格尔双眼通红,眼中布满血丝,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半小时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焱军究竟是处于何种状态这件事,不断的猜想与推翻,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而此刻突然紧急的态势,更是让他头疼欲裂。 克莱因看出丁格尔此刻的犹豫不决,他沉声道:“长官,虽然我知道您对接下来要进行的战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任何一场战役,都不是十拿九稳的。” 此话一出,丁格尔抬头看向了克莱因。 而克莱因则接着说道:“但至少现在我们已经将兵力汇合,是我军如今最好的状态,当然....士兵们有些体力不足,但一场急迫的战事摆在面前,他们还是能压榨出身体的潜能来打的。” 话音落下,丁格尔沉声道:“那么,你也觉得这是最合适的战机?” 克莱因看了看其他人,沉默两秒后,他点头道:“是的。” “该打一场胜仗来挽救我们低迷的士气了。” “身体的疲惫士兵们能够咬牙坚持,而一次次的失利真的会让他们意志消沉,我们需要消灭足够多的敌人,才能弥补我们损失的那些东西。” 这几句话落下,所有人都为之触动,哈博中将使劲揉了揉脸,将略显苍白的面容揉得通红,他对着丁格尔振声道: “是该动手了,要他们血债血偿!让他们知道我们哥尔特人的陆军,绝对不会弱于任何一个国家!” “任何来犯之敌,都成为一具尸体!” 所有人都看向了丁格尔,目光中的疲惫早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灼热战意。 丁格尔张开了嘴,接着,他一字一句道: “好!即刻作战!将敌军尽数歼灭!” “让我们打赢这场战役!” “打赢这场战役!”众人齐声高呼。 随之,丁格尔冷静地下达了一道道更为详细的命令,而在说到他也要随军出击时,克莱因却说道: “长官,这场战役对我们来说不是绝境,因此我认为可以留下一道后手,以防也许会出现的变故。” “您留下一支师的兵力,若是前线战事告捷,您再来不迟,而若是战事焦灼,您也可以带军支援过来。” 丁格尔摇了摇头,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我作为指挥官,需要立刻把握战场动向,我不能留下,但你说的这个建议可以采纳。” “交给你吧,克莱因。” 克莱因挠挠头,笑着说道:“长官,您要是不放心,那就让我留下,要是放心,那就留在这里,让我去前线。” “福斯特港几乎在我眼前沦陷,我没理由不去带军冲锋陷阵。” 丁格尔正要拒绝,但克莱因却又说道: “焱国人是很厉害,远比之前我们消灭的敌人要强得多,但我们也不弱,机会就在眼前,您就当我想立功吧。” “啊不.....应该说是将功补过。”他扶正头上的帽子,笑着说道。 丁格尔没办法拒绝了。 “好吧。” 接着,他抬起头环视一圈众人,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丁格尔缓缓说道: “各位.....” 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在脑中回响,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要打赢这场战役,也要回来。” “是!长官!” 众人面色肃穆,朝着丁格尔敬了个军礼后当即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去,在某个瞬间,丁格尔突然想到了因中风而导致神志不清的伯恩哈特。 “您身上的压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自嘲一笑,喃喃自语了一句。 而环视一圈后,营帐内只剩下几个传讯兵和副官了,原本还有些拥挤的营帐一下空旷了许多,似乎是忍受不了突然的冷清,丁格尔快步揭开帐帘走了出去。 凌晨的寒气像是刀子般朝着身上刺来,丁格尔打了个寒颤,看着正在出发的士兵们快速离去,他细若蚊哼的呢喃了一句。 “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吧....” —— 夜色愈发深了,马其顿军工厂外围已经燃起了一片火焰,然而这些火烧不到工厂内,戴维斯早已经清除了一切有可能会对工厂造成威胁的事物。 因而这片火焰在他看来也只是焱军徒劳的做法而已。 但紧随而来的巨变却让他感到了一阵不安。 “长官!我们观察到敌军没有向厂区发起推进,他们似乎在朝左右两翼进行扩散!阵线拉得很长!” “他们的兵力...似乎非常多!” 第765章 马其顿战役 11 凌晨四点钟刚过。 哥尔特大军正井然有序的往前推进,基于兵力之多,他们排成了多道线式战斗队形,每道线中又分为4到8列,其中步兵占据最重要的中间位置,而骑兵则处于两翼,每道线之间间隔有80到100米,火炮就分置在各线之间。 由于炮车笨重,速度缓慢,因而士兵们的步伐并不算快,而骑兵并非充当突击作用,而是充当中线步兵的护卫,因此他们也并未图快先行一步,而是牢牢守护在线列两翼齐头并进。 考虑到以哈博中将为首的第二支援军部队在今晚才匆匆赶到,且并未休整太长时间,故而整支大军最前端的是李尔特所率领的第四十六师,他们将充当主攻手,对敌军发起正面攻势。 紧随其后的则是克莱因所率领的五十三师,在其后便是第二支援军部队的各个师兵力,最末端的是哈博中将所统率的二十七师,处于最末端的他们与其他师兵力的排列方式不同,二十七师兵线拉得极长,哈博中将希望在这场战役的末期能够对焱军发起围剿,故而他才让士兵们将战线拉长,以求这场战斗能够最大程度的将敌军消灭。 而如今,处于军队最前端的四十六师已经抵达了原本焱军所在的位置,但却并没有看到焱军的踪迹,李尔特知道这是因为焱军在两点半钟对工厂发起更为猛烈的炮击后,此刻他们应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工厂发起进攻。 对此,他没有多想,而是下令让军队加快速度,焱军攻打工厂越是猛烈,趁机从后方向他们杀过去就越能取得效果。 当然,李尔特心中也不是毫无疑虑,至少他认为焱军在明知后方有险的情况下,应该留一支兵力进行警戒才对,然而却没有,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当做焱军已经走入绝境,选择了孤注一掷,用上了所有兵力攻打马其顿军工厂,以求快速突破。 推进继续,而听到的炮击声却逐渐稀疏起来,李尔特心想这应是敌军炮弹用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该是以步兵在进行突破。 心中这么想着,李格尔带着大军持续推进,只打算在敌军进入视野范围后便发动猛攻,毕竟此刻,还无法看到敌军的身影。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时间。 “砰砰砰!” 毫无征兆地,从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炮击声。 李格尔此时还在带着军队往前迈进,炮击声响起的瞬间,他浑身一僵,刚一抬头便看见那银白色的夜空中密密麻麻地多了些黑点。 那是从前面射来的炮弹,它们从很远处射来,远到李格尔甚至还没有看到敌军的身影,炮弹便已经从天而降。 一滴冷汗,悄然从李格尔鬓角处滑落。 “敌袭!!!注意炮击!” 几乎是在炮声响起的瞬间,从前线队列中便喊出数十道嘶吼声。 而与吼声一并落下的,是炮弹的坠地。 “轰轰轰!” 刹那之间,激射而来的炮弹在落地后纷纷爆炸,但爆炸却并不是处于最前方那道线列队伍中,而是集中在四十六师后方所在的位置。 几乎是瞬间,李格尔所带的四十六师后段与克莱因所带的五十三师前段成为了炮袭之地。 这突然的变故让李格尔完全没想到,他从始至终都认为焱军如今应该在马其顿军工厂外围进行突破作战。 “轰轰轰!” 一道又一道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尽管炮击地点是位于四十六师后方,但整支四十六师已经一片大乱。 后方遭袭,前方的士兵本该继续往前推进,然而此刻人人手足无措,一片慌乱中,李格尔脸色铁青地大喊道: “冲锋!快速拉近距离!消灭他们!” 冲锋的号声在炮击声中一同响起,李格尔决定继续往前迈进,敌军是有准备那又如何?今晚己方所带的这十几万大军,本就是要拼死作战,将敌军给尽数歼灭。 如今行进到这里,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有所伤亡,但只要在拉近距离后发动猛攻,一样能对敌军进行剿杀! 在李格尔带领四十六师发起冲锋之时,其后方此刻正在遭受猛烈炮击。 “注意炮击!立刻疏散开!” 五十三师中校米涅尔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但时不时在身旁落下的炮弹却将他的声音给完全掩盖住。 数道步兵队列在炮击中被打散,死于爆炸中的士兵正急速增加,而那些推进中炮车也在一辆接着一辆地被摧毁。 为了进行今晚这场战斗,其队列密集度远超以前,因为这里并非是开阔之地,敌人的炮击带来了可怕的伤亡。 在第一轮炮击落下之时,非常不凑巧,这里刚好就是炮击中心位置。 米涅尔一边焦急地呐喊着一边躲避炮弹,但所骑乘的战马在这时却不听使唤,只是在原地打转,米捏尔用力攥紧缰绳,努力控制着战马,身旁却突兀响起几道慌张的喊声。 “克莱因将军坠马了!!!” 听到这急迫的喊叫声,米涅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连忙四下寻觅着克莱因的身影,匆匆一瞥间,他朝着左前方的一小堆人群中赶去。 地上散乱的人尸与马尸令人触目惊心,几分钟之前,这里不偏不倚的落下了好几枚炮弹。 米捏尔朝着那里嘶吼道: “克莱因将军怎么样了?!” “轰轰轰!” 声音刚喊出,又是一轮炮弹落下,爆炸声再次于身畔响起,战马悲鸣一声,突然高高撅起前蹄,米涅尔再也控制不住,一头从马上栽下。 人与马几乎是同时倒地,米涅尔双耳隆隆作响,但身体的本能让他在落地后就地一个翻滚,背上背着的火枪硌的他生疼,然而他却无暇理会,一个翻滚后便立刻趴俯在地,以避免被流弹射中。 匆匆一瞥间,他看见战马肚子上一片血污,再一转眼,先前那一堆人已经四散而开,其中不少人满身血污,显然是被爆炸所波及,而地上已经多了几个炮弹坑,其中一匹倒地抽搐的战马旁趴着一具身影。 见到那血迹斑斑的军服后,米涅尔心中一沉。 “轰轰轰!” 爆炸声还在响起,米涅尔不敢起身,只得趴在地上用双手扒着泥土往前爬。 爬了不到一米,米涅尔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站起身疯狂的朝前跑去,炮弹在身旁不时落下,他越跑越快,临近那匹战马时,他一个飞跃,而后连着一个翻滚,扑到了战马后面。 “呼——” 几米的距离,却无疑是在死亡面前走了一遭,米涅尔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他急急喘息了一口气,而后急忙将那趴着的人轻轻翻了个身。 右眼被弹片击中,左脸颊被弹片划开,变得血肉模糊的克莱因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这张脸,米涅尔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颤,脸皮也抽搐了起来。 “长....长官.....”他嘴唇颤抖地喊道。 下一刻。 微弱地呻吟从克莱因口中发出。 “快.......” 听到声音,米涅尔眼中露出激动之色,他急忙说道:“长官,我带.....” 克莱因半睁着那只尚存的左眼,气若游丝地呻吟道: “快....撤军。” 第766章 马其顿战役12 马其顿军工厂外的焱军阵地内。 针对军工厂的炮击此时已经偃旗息鼓,但那由二百门火炮所构筑的阵线却依旧未曾撤去,并且火炮依然对着军工厂,这并非是发动总攻前的待战时刻,而是为了防止军工厂内的哥尔特人杀出来所安排的防御措施。 与这道阵线相对的是针对后方敌军的另一道阵线,此刻正在发动的炮击,便是由这道阵线中的火炮营去打的。 而如今此地的焱军阵地内,仅有不到五万人,秦泽正坐镇于此。 随着炮击的发起,不断有斥候送来军报,几分钟之前,秦泽便收到了最新的情报,在己方发起炮击后,敌军并未知难而退,而是选择加快行军脚步,意图以冲锋闯入阵线内,而这个消息正是秦泽想听到的。 虽然早就知道在己方后面有敌军在伺机而动,但秦泽却并不知道这支敌军究竟有多少兵力,因此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内,他并未对后方的敌军发起进攻。 这当然不是惧怕敌方兵力多,导致己方落入险境,而是秦泽觉得如果前来的敌军只是一支兵力不多的部队,那么对他们进攻,即便将他们全灭,也会打草惊蛇,从而导致接下来所遭遇的敌军都会变得小心谨慎,让一场战役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难以消灭敌军有生力量。 基于这番考虑,秦泽这才按兵不动,而如果说敌军主动发起进攻,那么他们必然是因为兵力已经积聚到了足够多的地步,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发起进攻,正因此,在今日夜间,秦泽才会下令炮击马其顿军工厂,以此来试探后方敌军。 从福斯特港到布鲁洛港的距离并不算太远,秦泽有理由相信被哥尔特人视为重中之重的布鲁洛港会派出大股援军前来支援。 不出所料,在对马其顿军工厂轰击了几个小时后,身后的敌军终于是沉不住气,选择了往前推进发起进攻,而这个讯号,便是今晚这场“围剿战”的开端。 围剿与歼灭战意味着要尽可能多得消灭敌军有生力量,这也是秦泽一直想做的事,只有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多的消灭敌军有生力量,才能让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军过程中阻碍减少,他可不想在接下来几天亦或者半个月的行军过程中被哥尔特人不断设兵伏击,因为这里本就是他们的主场,在地利这方面,他们有着巨大优势。 为此,需要打一场规模巨大的歼灭战,方能重伤敌军兵力,以减少他们接下来发起的伏击战次数。 以布鲁洛港为中心的西线地区,从几日前发起对群星列岛的进攻开始算起,这几天的时间,秦泽相信西部地区已经进入了全军备战的状态,他们必定会筹集大股兵力前来海岸线进行拦截,而今晚发起的这场战斗,必然就是敌军兵力当下最盛之时。 换而言之,就是收网之时。 此刻,身处军营中的秦泽目光看向前方,那是敌军正在奔来的方向,得益于事前的部署,以及火炮的超远射程,如今炮弹正在对敌军造成伤亡,但究竟这些射出去的炮弹取得了多大的作用,目前秦泽并不清楚。 在这夜晚发起的炮击,视野并不算好,且无法精准测距,但好在火炮数量管够,炮弹充足,只管狂轰滥炸便可。 而这样的远程火力压制,持续时间越长,敌军伤亡越多,他们就越有可能会撤离,毕竟哥尔特人再怎么战斗意志强烈,再怎么有自信,也不是傻子,伤亡过大,他们自然会选择败退撤离以保存有生力量。 但这绝不是秦泽想看到的事。 敌军若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撤离,那部署这场战役可就煞费苦心了。 想到此处,秦泽将目光看向左右两侧,一个多小时之前,左右两翼待命的骑兵们鱼贯而出,沿着南北两个方向急行,以钳形拉长阵线,这是一个极远距离的大迂回、大包抄。 他们的任务是要争分夺秒地将敌军包围,而后配合正面部队围而杀之! “来多少人,都会将你们给杀个干净。” “一个不留。” 隆隆的炮击之中,秦泽面色冷峻,眼中弥漫的杀意已浓烈到了极点。 —— “长官,您说什么?撤军?” “....撤军....” 炮弹在身边炸响,米涅尔根本无暇顾及,他试图将身受重伤的克莱因背在身上带出战场,但克莱因这个严重的出血量以及这可怖的伤口,让米涅尔甚至都不敢移动他的身体。 而面对克莱因这道撤军命令,米涅尔心慌意乱到不知该怎么回答。 为了应对今晚这场战役,除却指挥官丁格尔带着一支师的兵力留在大本营以外,其余兵力已经全部出动,虽然此刻在经受敌军炮击,但敌军本来就拥有更为优良的武器,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所以伤亡不可避免,且不会少,但这谁不知道呢? 以十几万的兵力来全力以赴打这场战役,不就是以兵力的优势来弥补武器上的差距吗?在战斗之前,谁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 在这个时候撤军,那么所做的一切不都付诸东流了吗? 若是无法将这里的敌军给消灭,那么谈何能在接下来去打重兵把守的沦陷区福斯特港? 米涅尔不理解,他只想赶紧将克莱因带到安全的地方中去。 而现在炮击还没有停止,哪里才是安全的? 米涅尔茫然四顾,见到的是不断死在炮火中的人,他找不到任何安全的地方。 “撤军啊....” 躺在地上的克莱因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他甚至都感受不到疼痛,半睁着的左眼越来越难以抬起眼皮,但此刻他还是用全身力气发出了似愤怒,又似悲痛的呻吟声。 如今所遭遇之事,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是运气太差了吗? 不,一旦踏上战场,进入战斗,就再没有运气这一说法了,战争会平等的对待每一个参与者。 今夜的这场战斗,如丁格尔所言,确实是存在问题的,但有问题就不打了吗?那不可能,任何一场战役,都是伴随着风险的。 可现在早早遭遇的炮击,已经能看出敌军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就是他们策划的一场围点打援的战役,而敌军要想将胜利最大化,那必然是要将所有人都给击杀,那么除却此刻发起进攻的敌军外,他们必然还部署了兵力在其他地方。 可这么多的兵力,究竟从何处而来? 克莱因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该撤军了,绝不能再深入陷阱中。 “撤军啊.....” 他还在呻吟着,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微弱到米涅尔再也听不见。 “长官!长官!” 而米涅尔慌张的喊声,也渐渐从克莱因耳中淡去,强烈的睡意越来越浓,克莱因行将睡去时,突然睁开左眼,手也跟着猛地探出。 他推了一脸惊诧的米涅尔一把,嘴刚张开,但所有气力却于刹那之间尽数消失,手无力的垂落,克莱因睁着眼,彻底不再动了。 看着克莱因的尸身,米涅尔愣住了几秒钟,而后才从嗓子里悲痛地喊了一声。 “克莱因将军....” 容不得更多时间的悲痛,米涅尔踉踉跄跄的从地上起身,而后朝着一边躲避炮弹一边往前狂奔的人群中疯狂地呐喊了起来: “撤军!撤军!” “这是一个陷阱,我们要立刻撤军!!” “轰轰轰!” 他的声音夹杂在炮击声中,微弱得像是冬日地下虫豸们蠕动身躯发出的响动,无人能闻。 而在五十三师后方,既霍普金斯中将所率的部队中。 “快!快!加快速度!” “冲过这片地区,杀进敌军阵线!将他们全部歼灭!!!”霍普金斯中将一边咳嗽一边嘶声怒吼着。 敌军射过来的每一发炮弹,都让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已怒到了极点,今夜必定要与敌军决一死战。 第767章 马其顿战役 13 炮弹在空中穿梭,隆隆的爆炸声不间断的响起,带领着四十六师争分夺秒突进的李格尔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焱军阵地。 相隔约莫有一到两公里的距离,地面上所有树木皆被砍伐清空,唯剩下零零散散的火焰还在燃烧,地势变得格外开阔平坦,是发起冲锋的好地方。 然而这作战之地,却是由对面的敌军所创造的,一排由土石构筑的三米高墙体矗立在地,一枚枚炮弹从那墙后射出,在高空呼啸而过。 李格尔神色僵硬地看着对面这精心打造出的阵地,意识到这场作战已经由己方发起的突袭战,变成了糟糕透顶的攻坚战。 可即便是攻坚战,此刻也要继续打下去,哪怕再大伤亡,这场战役依然是当下最有可能获胜的机会。 “架炮射击!” “骑兵准备冲锋!步兵营跟上!!”他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然而此时四十六师已经伤亡惨重,作为排头军,虽然在一开始焱军发起的炮击主要集中在后方,但随着四十六师持续推进,焱军的炮击却逐渐开始多点轰炸,炮击不再只是轰炸后段,更多的是集中在四十六师前端队列中。 正如此刻,以线性队列进行推进的四十六师战线已经多处被被炮弹炸散,每道线中的火炮更是损失巨大,在这持续推进的过程中,到了此刻甚至只剩下不到20门火炮,这近乎代表着他们已丧失最好的远程武器。 在没有火炮提供的远程掩护下,位于队列两侧的骑兵们只能发起冲锋,以拉近距离进行射击,而居中的步兵们则因为炮击导致队列分散,他们只能埋头狂奔。 唯有将距离拉近到150米范围内,他们才能够重组队列使用火枪进行齐射,现在他们只能承受无穷的炮火。 在其对面,见到有哥尔特军正顶着炮火冲锋而来,焱军中除却火炮手们依然有条不紊地持续射击外,那三米高土墙上临时构筑的射击点中,枪手们已经就位。 炮弹能将大部分哥尔特人击杀,但无法全部消灭,依然会有一些敌兵不要命地冲过来,在这种时候,枪手们需要尽可能精准的进行点射以收割敌兵性命。 而此刻,骑着战马的哥尔特骑兵成为了最显著的目标,他们突进速度很快,焱兵们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在瞄准后射出一枚枚子弹。 “轰轰轰!” “砰砰砰!” 高空中是飞驰的炮弹,而地面上则是呼啸而出的子弹,这战火燎燃之地,地面上已经满目疮痍,环绕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炮弹坑,尸体凌乱的躺了一片又一片,翻卷而起的沙石中,烧焦的尸骸与木头飘出一股股黑色浓烟,焦臭味与硝烟的味道密切的糅合在一起,让人闻之作呕。 焱军临时搭建的防御阵地依然牢不可破,而向他们杀来的哥尔特士兵们却如断壁残垣般在奔跑的路上逐渐支离破碎。 然而此刻的哥尔特士兵们却已经彻底抛弃理智,身体感官中只剩下到激荡不已的狂怒,他们悍不畏死的依旧直冲而去,哪怕下一刻就会死于此处。 而他们的指挥官李格尔此刻也和他们一样,他正带着右翼骑兵朝着焱军阵地左侧杀去,在刚刚的观察中,他敏锐察觉到焱军左翼发起的炮击并不密集,那里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快!朝他们左翼冲过去!从那里突破!!” 骑在战马上的李格尔嘶声怒吼着,尽管炮弹就在身旁落下,但此刻他已顾不上许多,作为一支打头阵的排头军,他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只要将焱军阵地打开一个缺口,后续的部队便能杀入进去,以此将焱军阵地搅碎。 依靠着更多的兵力,只要能与焱军在近距离下对抗,那么即便四十六师全部死在这里,后面的部队也一定会取得胜利。 血液似乎在身体内沸腾了起来,李格尔双手紧握缰绳,小腿夹紧马腹,身体贴俯在马背上,狂怒地带着右翼骑兵凶猛地冲了过去。 在其对面,焱军阵地中。 “来!把机关炮送上来吧!” 炮手们高声喊道,步兵们当即将机关炮抬上射击窗口,而在窗口之下,堆积着数不清的弹药箱,步兵们甚至将弹药箱当做了地基,随用随取,弹药储备足够他们打上个三天三夜。 一门门高射速机关炮出现在了窗口之中,那长长的镗管泛着金属光泽,炮手们双手握紧把手,怒声嘶吼了起来。 “射击!!!” “突突突突!” 霎时间,无数小型炮弹激射而出,这些炮弹并非爆破弹,而是穿透力极强的穿甲弹! 其圆锥形结构以及那全金属材质,能让这些穿甲弹射穿当下这片战场上所能接触到的任何事物。 而率领右翼骑兵向其奔来的李格尔一行人,正是炮手们的目标! 当这密集的速射声响起之时,几乎是瞬间,正在冲锋的哥尔特骑兵们人仰马翻。 被蒙上面罩的战马们在狂奔中发出凄厉的嘶鸣,穿甲弹破开它们的皮肤,深入其血肉,粉碎坚硬的骨头,几乎将它们整个身躯给贯穿! 血肉绽开,鲜血四溅,战马们轰然坠地,而在背上的骑兵们所遭受的伤害更为可怖,但凡挨到一发穿甲弹,那么受伤部位的创口便是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不知多少人手脚被穿甲弹给射断,在哀嚎中随战马坠地而亡。 霎时间,骑兵们便已倒下一大片,血肉将焦黑的地面浇筑得愈发血腥。 在如此高伤亡之下,处于骑兵们中间的李格尔恢复了些许冷静,然而这扑面而来的无数发穿甲弹,已经不会再让他多思考一秒钟。 “突突突突突!” 又是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射击声,趴伏在马背上的李格尔还来不及调转方向,眼前便飘过一块血肉。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外面是黑色的毛发,破碎的肉块内则嵌着一块骨头。 这是战马的颈骨,肉块在疾驰中眨眼不见,但温热的鲜血却如雨点一般洒在脸上,浓郁的血腥味直往他鼻腔中钻去,李格尔浑身发冷,手刚松开缰绳,被射穿脖颈的战马却先一步往地上撞去。 李格尔不受控制地翻落马下,可还来不及翻滚,战马那千斤重躯便带着他重重撞上坚硬的地面,甚至还因为惯性贴地冲了两三米远。 被压迫着胸腔的李格尔被身上的马躯压着往前冲,贴地的脸颊在粗粝的沙石上磨出无数伤痕。 “咔嚓咔嚓。” 身上的骨头在一根根的断裂,“哇”的一声,李格尔从嘴中喷一大口血,战马却还未死,而是在他身上抽搐,嘴中发出凄厉的嘶鸣。 李格尔脸涨成了猪肝色,挣扎着想从战马身下爬出来,但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扒着地面,直到指甲盖全部翻卷,血肉绽开,他仍无法动弹。 再无法呼吸到一口空气,李格尔脸红得像血,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眼睛几乎快要突出眼眶,但最终,他还是垂下了不甘的头颅。 “嘶——” 战马凄厉的哀鸣着,声音却愈发微弱,但即便如此,它仍是在李格尔死后几分钟才咽了气。 畜生的生命力,一向如此。 第768章 马其顿战役 14 “继续进攻!” “哪个蠢货下的撤军命令!继续前进!” 哥尔特军中段位置,骑在马上的霍普金斯中将愤怒地朝着前方嘶吼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此刻战场上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在其前方的五十三师并未严格贯彻冲锋迎敌的战术安排,此刻五十三师大部分士兵在往前迈进,但却又有一些人在喊叫着要撤军,且他们真的转身开始撤离了。 这绝对是在以前从没发生过的情况,霍普金斯并不认为是这些士兵临阵怯敌,因为他刚刚抓住一名往回跑的士兵问过,士兵说是米涅尔中校率先喊的撤军。 这让霍普金斯怒不可遏,狠狠地扇了那士兵一巴掌后,他当即吼叫着要他们继续作战。 此外,他又命人在这混乱的人潮中去找米涅尔,但得到的消息却是米涅尔在不久前的一阵炮击中阵亡。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就在刚刚,他从一些人口中得知,在敌军发起第一轮炮击时,他们的指挥官克莱因中将便不幸死在了炮火之中。 这才是足够糟糕透顶的消息。 五十三师的指挥官克莱因对霍普金斯来说谈不上非常熟悉,彼此之间虽然接触过多次,但未曾建立深交,不过在这两日的深度了解中,他知道克莱因是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官。 可他竟然就这么草率地死在了炮火之中,这实在让人感叹命运之不公,他的运气未免也太糟糕了些,但不论如何,这无疑让帝国遭受了一个难以弥补的损失。 可霍普金斯已经没时间去为他哀悼,现在要做的,是让五十三师凝聚起来,让他们继续进行作战,而不是因为一道不知所谓的“撤军”而导致军中混乱。 “撤军是错误指令!现在继续作战!!!” 霍普金斯嘶声怒吼着,同行的传迅兵们也跟着吼叫了起来,于是那些正在往回跑,以及那些搞不清楚状况而犹豫不决的五十三师士兵们再度调转了方向,朝着前线冲了过去。 而在他们的前方,四十六师此刻伤亡已经激增到一半以上的程度,五十三师战损也不小,毕竟在一开始,焱军发起的炮击,正是对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进行的。 激战继续,很快来到了六点钟。 这在冬季,可谓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然而此刻整片战场上却处处都有战火,五十三师的军官们渐渐发觉到了事态有些严重。 在其前方的四十六师持续对焱军阵地发起攻坚,然而直到现在,他们依然看不到己方兵马突破焱军阵地,并且四十六师已经在攻坚的过程中兵力折损到十不存一的地步。 作为接替者的他们只能选择将阵线拉开,破天荒地将横排队列改变成多股纵队发起突击,改成纵队无疑会大大降低战力,在无法齐射的情况下,其命中率会到一个极低的程度,然而事到如今只能被迫改变阵型,不这样的话,那些密集射过来的炮弹会让他们在还未抵达时就早早夭亡。 而即便如此,面对焱军阵地内几乎一刻不歇的炮击,这样的推进方式依然难以取得效果,敌军的炮弹好似无穷无尽,从零点他们对马其顿军工厂发起炮击开始,到此刻为止,敌军已经连续发起了六个小时的高饱和炮击,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武器存量。 这完全让人匪夷所思,各支部队的指挥官们都不禁想到,这真的是一支过度追求战略地而导致落入险境的孤军吗? 只需执行上级命令的普通士兵们无暇在炮火中去想更多,但军官们却逐渐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最先察觉到问题并且意识到要改变计划的却不是其前线人员,而是处于这支大军最后方的哈博中将。 在最初的战术安排中,哈博中将所率的部队是要拉开阵线,以在战斗后期将可能会败逃的敌军围拢,而后联合正面部队进行全面围剿。 但等到哈博中将带着士兵们渐渐拉开阵线,可却发现前线战事竟然变成了己方的劣势。 许是因为身处后方,未曾深陷战火之中,哈博中将的思绪并未因那密集的炮击而变得混沌,他依然处于冷静之中。 于是他敏锐感觉到这场战役的走向出了重大问题。 本该被己方雄厚兵力快速突破的敌军,不仅坚守住了他们的阵地,甚至还给进攻的己方兵力造成了巨大伤亡。 己方各支部队的推进格外缓慢,而这“缓慢”,还是建立在最前方的士兵们牺牲后,后续部队作为补充人员上去填补线列而推进的。 那这种推进就不叫推进,而是在让士兵们排队送命!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哈博中将脸色变得一片苍白,他不知道是该继续顶着巨大伤亡,持续对焱军阵地发起进攻是正确的,还是说这场已被敌军改变成攻坚的战役已经失败,当下要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正确的。 哈博中将的这份思考并持续太长时间,当听到敌军发起的炮击还未减弱,而是愈演愈烈之时,他做出了决断。 “立刻撤军!!!” 浑身汗如雨下,脸上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哈博中将奋力大喊道。 身旁的军官们呆愣地看了他一秒钟,而后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急切的喊了起来: “传令!撤军!!!” 紧随其后。 “呜!” “呜!” “呜!” 尖锐的撤军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 此时,夜的深沉已经渐渐消退,然而这寒冬下的东方天穹却呈现一抹阴冷的惨白色。 太阳还未升起,炮击也未曾停止,战火依然还在燃烧。 焱军阵地外的尸骸堆积地密密麻麻,血与肉将整个地面都几乎掩盖,即便此时起风了,但依然吹不散这浓郁到宛若实质的血腥味。 浓郁的硝烟近乎遮天蔽日,故而即便东方已经出现亮色,然而此地依然阴暗无光。 地面上,听到撤军命令的哥尔特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转身就跑,沉重的双脚此刻却迈得飞快,这让他们近乎人人都成了飞毛腿。 如今夜战斗发起前克莱因所说的那样: ‘士兵们有些体力不足,但一场急迫的战事摆在面前,他们还是能压榨出身体的潜能来打的。’ 向着死亡发起冲锋,未必能让士兵们压榨出身体潜能,但对生的渴望,却一定能够让他们用尽所有力气逃命。 焱军阵地中,秦泽看着前方的哥尔特士兵们疯狂的往回逃窜,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么快就退场?但还没结束啊。” 第769章 马其顿战役 15 当然没有结束,因为到此刻为止,秦泽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猜想或许也就击杀了几万哥尔特人而已。 这个杀敌数量算多吗?实在太少。 与去年在雁落山一战杀了几十万人相比,这么点人又算得了什么,不将他们全部歼灭,这场战役就绝不会终止。 但接下来的战役,更多的是需要依靠左右两翼的军队去做了,秦泽仰起脸看向天空,那一抹鱼肚白渐被渲染成红色,须臾之间,崭新的红日跃然露出轮廓来,而一经浮现,彩霞便迅速攫取这整片苍穹。 阴冷干涩的夜晚就此溃散得展眼无踪,朝阳喷彩,欢欣活泼的橘黄光束洒遍万事万物,从南北方向拉起包围圈的两支焱军此时便在乘阳而行。 夜色虽退,然冷寒未消,疾驰而行的战马们喷吐出一股股白气,铁蹄踏过被寒霜染得银白的干草,滚滚而行的车轮碾过地面,草屑沙石飞扬之间,这绵长的战线正在收缩。 而处于这包围圈之内的,正是历经半个夜晚的激战,却寸功未得,反而因此损伤惨重的哥尔特大军,如今,他们正在仓皇撤离。 然而准备得有多充分,先前的兵力有多集中,此刻调转方向撤离就有多么艰难,惯用的线性队列呆板笨拙,不便机动,便是连撤离之时都显得迟缓笨拙。 作为排头军的四十六师此时已全军覆没,而五十三师在克莱因殒命后,指挥系统混乱,当下兵力也折损到了十不存一的地步,侥幸得生的士兵们此刻疲于奔命,个个气喘如牛,都在想着赶紧脱离战场,因为直到现在为止,在他们的头顶上仍旧有落下的炮弹。 焱军的火炮射程实在太远,他们至少还需要狂奔两到三公里的距离,才能够脱离炮弹覆盖区。 仓皇撤离的他们如今确实呈现出一股溃不成军,丧家之犬的模样,这让置身其中的霍普金斯中将又气又急,但更多的还是心中强烈的不甘心。 统兵多年南征北战的霍普金斯中将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场仗,可当下的这场战役,他却连敌军阵地都未曾踏进去过,就要狼狈不堪的率军撤退,而撤离意味着那些已牺牲的士兵们死的几乎毫无价值。 因为焱军阵地未破,故而焱军当然不会出现太多伤亡,此外马其顿军工厂之危也未曾解除,就这么灰溜溜的撤离,可谓是一场彻底的大败。 而在不久前,他还亲自下达了继续作战的命令,可现在却在背道而驰,这让霍普金斯心中又感到格外苦恼,但这道命令是从后方部队发起的,他只能选择服从。 “唉!”骑在战马上的霍普金斯重重叹了口气。 他向前方看去,正在撤离的大军一片混乱,甚至一些火炮手们都顾不上带着火炮,这会儿人人都在慌乱的奔逃,但此情此景让霍普金斯已无法苛责。 在这几个小时的战斗中,敌军所射来的炮弹实在威力太强,那一次又一次的爆炸不光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也让那些活着的人感到了浓浓的恐惧,即便是自己,在得知全军撤退后,心中深处也不免发出了一声庆幸。 这样的战斗,差距实在太大,凭借兵力根本无法弥补,选择保存战力撤退确实是当下的最优解。 想到此处,霍普金斯扭头看向了身后,当视线逐渐从步兵们的头顶升高后,焱军阵地出现在视野中,不同于夜晚的模糊感,此刻焱军的阵地已经非常清晰,他们并没有从阵地出来,依然是在进行远程射击,这让霍普金斯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虽然还未脱离炮击范围,但至少敌军并未乘胜追击,这总归....不是坏事。 心中这么想着,霍普金斯回过了头,大声喊道: “快!撤回我们的大本营!” —— “嘭!” “嘭嘭嘭!” 一阵零碎但却逐渐密集的枪声从左右两侧由远及近的响起,身处于撤退最前方的哈博中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冬日的清晨依旧寒冷,冰冷的汗水从额头缓缓滑落鼻尖,哈博中将抬眼向左右梭巡,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物。 不知何时从两翼包抄过来的焱军此刻正在与己方交火,这渐渐密集的枪声,便是从左右两翼传来的,许是还有些距离,故而枪声还不算响亮,但听到枪声,便意味着敌军早有准备,此刻正杀将过来! 他们的意图,是阻止己方的撤离! 尽管已经判断出当下之危,但哈博中将还是情不自禁的从口中呢喃着说: “那支根本无法突破的敌军阵地,竟然只是个诱饵?” 随着他的呢喃,一道道着急忙慌的喊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长官!敌军包抄过来了!他们兵力非常多,正在向我们发起进攻!” 当这越来越多的急迫喊声陆陆续续回响在耳中时,哈博如坠冰窟,他脸色一片僵硬,仿佛凝滞了一般。 他猛然意识到在昨夜的激战中,焱军已经不知不觉间将更多的兵力布置在了战场之外,而现在他们正在进行围剿! 这竟然和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现在正在发起围剿的,却是敌人! “砰砰砰砰砰!” 愈发密集的枪声正在奏响,哥尔特军左右两翼皆是骑兵,他们正与焱军进行交火,而他们的对手同样由骑兵构成。 但同是骑兵,却有着宛若天堑般的差距。 焱军骑兵手持击发式线膛枪,双方都在运动中,但焱军射出的子弹精准度要远超哥尔特骑兵的燧发枪,交火不过片刻,哥尔特骑兵便已经伤亡惨重。 随之,一道又一道紧急战报传回到处于军队正中的哈博中将耳中,哈博知道已经落入圈套内,他只得下令道: “不要恋战,尽快撤离!!” 虽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但既然已经有敌军出现,那么敌军恐怕早已经从更远的地方组织起了阵线,哈博只能希望焱军动作没有那么快,还没有完全抄到后面去。 此时已临近八点,天色已然一片雪亮,然哈博中将却只觉握缰绳的手都冻得发疼了起来。 第770章 马其顿战役 16 同一时刻,马其顿军工厂。 “长官!我们的援军应该是在撤离中。”传讯兵匆匆来到作战室内,将当下所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了戴维斯。 而他的话刚落下,戴维斯铁青着脸低吼道:“什么叫应该?撤离就是撤离!正在打就是正在打?!” 传讯兵脸色一滞,急忙道:“炮击声离我们越来越远,所以.....” 话未落下,戴维斯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 早在凌晨三点半钟时,对工厂发动炮击的焱军逐渐停止炮击,戴维斯本以为是他们炮弹消耗得太多所至,但在无法得到准确情报的情况下,军工厂内的兵力绝对不能够涉险出去,因此他只是命士兵们趁敌军停止炮击的这段时间修补工事。 但等到四点钟左右,炮声却再度响了起来,且远超先前的炮击,不过敌军并非是在对军工厂发起炮击,这让戴维斯明白一定是己方援军赶到了,正是他们的参战,才让焱军将进攻方向转移到了后方。 援军抵达,对军工厂来说绝对是可喜可贺的好消息,只要他们能够将焱军压制,并形成有效打击,那么等到焱军出现溃败之相时,军工厂内便可派军主动出击,与援军形成呼应,以夹击之势将敌军尽数歼灭。 戴维斯正是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但前提条件必然是焱军阵地被破,己方援军已经迫近军工厂外围,可这样的机会却迟迟没有等到。 历经几个小时,焱军布置在军工厂外的火炮阵线依然未曾有撤去的迹象,且出厂区的那几条道路据士兵们汇报,也同样有焱军布防在那里,这让戴维斯判断出援军的进攻还未取得大的进展,焱军依然能够顶住他们的攻势。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军工厂内的军队绝对不能轻易派出去,焱军很有可能会继续发动猛攻,并趁机杀进工厂,一旦工厂沦陷,那么焱军大可以将军工厂当做他们的阵地与己方援军打持久战,这绝不是戴维斯想看到事。 为此,在哈里斯中将几次提出要出兵攻打焱军时,戴维斯都以一句“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给压了下去。 而到了此刻,戴维斯已经意识到援军不仅没有取得对敌人的压制,甚至已经撤退,那么毫无疑问,必然是这几个小时的鏖战中,援军受到了极大的伤亡,这才被迫选择了撤退。 重重的叹息声中,戴维斯一抚面门,脸上尽显沮丧之色。 若是援军并没有打这场仗,那么他还不会如此沮丧,但援军既然来了且和敌军交过手了,却打成了如今的败退之局,那么希望有多高,此刻的失望与沮丧就有多大。 和一脸沮丧的戴维斯不同,在身身旁同样一夜未睡的哈里斯却满脸怒容,他瞪着满是血丝的眼,压着胸口的怒气低沉着嗓子道: “我们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如果在六点钟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我们能出兵向敌军杀过去,一定能让他们疲于应对前后的攻势。” “前后夹击之下,我方和援军那边必然有一方能突破焱军阵线!但凡突破一处,接下来我们就一定能击溃他们!” 说这话时,哈里斯微微偏过脸,目光斜睨向戴维斯。 这番话实际上今夜哈里斯已经说了好几次,然而每一次他都无法让戴维斯下定决心派兵出击,等到现在援军败退,完全丧失进了攻的好机会,哈里斯心中只剩下愤怒与痛惜。 他能想象到援军已经付出了巨大伤亡,毕竟这几个小时焱军的炮击就没停过,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这怎么能让人接受? 戴维斯固然是个有多年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但在今晚,他却太过保守,说一句战术保守甚至都不足以形容,应该说他的消极作战让己方错失战机,这是个严重的错误! 而现在,哈里斯投来的敌意目光戴维斯感受到了,他转过脸看向哈里斯道: “哈里斯,没有那么简单的。” “焱军在严密盯防我们工厂,即便战斗最激烈的那两个小时,这些兵力也未曾撤去,这还不够明显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担心后方会被我们的军队突破。” 这话落下,哈里斯抱起双臂,只是别过脸轻轻的冷哼了一声,显然他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戴维斯则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出兵确实能对敌军造成一定的骚扰,但没有防御工事,他们的炮弹能在极短时间内对我们造成重大伤亡,一旦让他们趁机突击进来,我们的援军就白来了。” 他晃了晃脑袋,又叹了口气。 “军工厂不能有失,即便这场战斗中援军没有击败我们的敌人,但至少能给他们造成一定的伤亡。” “等到更多兵力赶来,我们......” 话未说尽,哈里斯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我看已经错过最好的机会了。” “这次没有击败焱军,他们就已经有了防备,接下来的作战会更加艰难!” “你......” 他放下双臂,将脸转向戴维斯,目光中的愤怒在此刻转变为无奈,他摇头道: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已经晚了。” “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有太多伤亡,还能够组织起下一轮的反攻。” “而等到下一次反攻发起......” 说到此处,他紧紧盯着戴维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要带我的兵出击,我宁愿战死,也不想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怎么能看着我们的军队遭受敌人轰炸而无动于衷呢?” “军工厂的重要性,已经凌驾在无数士兵们的命身上了吗?” 话音落下,哈里斯紧抿着双唇,径直转身走向门口。 “哈里斯中将!” 军官们连忙喊他,然而哈里斯却视若无睹,他沉默着离开了作战室。 而他的离去,让指挥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所有人一言不发,脸上表情复杂。 戴维斯双手撑着桌子,在此刻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身旁的人们问道: “我.....” “做错决定了吗?” 话音刚落,副手塔奇诺当即振声回道:“长官!您的考虑很周全!从现在的结果看来,我们如果在几个小时之前出兵,一定会让焱军杀进工厂,他们的远程火力太强了,我们没办法应对。” “虽然援军的进攻被焱军给暂时打退了,但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快组织起下一轮进攻,并且,现在我们军工厂依然牢不可破!” “而等到海因里希军事基地派的援兵赶到,我们一定能够对敌军进行反扑,他们一定会被消灭!” 塔奇诺声音响亮,但当他的话落下,却并未有人出言附和。 于是他挺直胸膛,将目光从每一人脸上扫过,可依然得不到回应,塔奇诺最终只好面向戴维斯,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戴维斯紧抿着双唇,朝着塔奇诺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伸手摘下帽子,胡乱的挠起了头发。 “守住阵线,看敌军下一步动作。”他有气无力的说道。 第771章 马其顿战役 17 “快!快!加快脚步!” 急迫的大喊声中,一支总兵力为两万四千人的部队正在急行,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密斯比少将,但此刻的急行军之令却并非由他下达的,而是总指挥官丁格尔参谋长所发出。 他们已经离开大本营有一段时间了,而此刻所要去的地方,正是昨夜激战的那片战场,但此行的目的却并非是支援参战,准确来说,他们的身份如今是“救援军”。 作为“救援命令”的发起者,丁格尔也身在军中,骑在马上的他面色凝重,眉宇间是化解不开的焦急。 此时此刻,绝对是丁格尔这三十年的生命中最为懊悔之时,而之所以懊悔,正是因为几个小时之前所发起的那场战斗。 虽然身在大本营内,他并非那场战役中心的参战者,但作为总指挥,他一直在密切关注前线战事,不断派出传讯兵来往两地之间了解战况。 在最开始的两个多小时内,他收到的消息是敌军在工厂之外布置了阵地,似乎已经在事前已经有了准备,敌军依靠阵地正在防御作战,而己方则是在发动强攻,试图攻破敌军阵地。 这样的消息让丁格尔意识到这场精心部署的战役确实有了计划之外的变故,但正如克莱因之前说的,一场战役本就不可能有十拿九稳的说法,出现一些变故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要持续发动强攻,将焱军阵地突破,那么这场战役便有了结果。 丁格尔这么想着,但心绪却逐渐烦躁起来,他知道在敌军拥有强大火力的情况下,己方所要打的攻坚战难度不小,要想顶着敌军炮火突破他们的防线,己方必定要付出巨大伤亡才行。 果不其然,接下来所收到的每一道消息,都在表达着己方进攻的惨烈,以及敌军阵地的牢固。 如丁格尔预料的那样,阵地攻坚战的难度显著拔高了很多,这让他愈发紧张忐忑起来,觉得可能要牺牲一半甚至一半以上的兵力才能突破敌军防线,但如果真的做到突破,那么这场战役即便惨烈,也同样能获胜。 在紧张忐忑中,七点四十四分,一支负责通讯联络的骑兵队伍狼狈不堪的回到了大本营,汇报了一条紧急信息。 【敌军从南北方向杀来,已抄到我军部队后方,通讯路径目前已被截断,无法再去前线!】 轰! 这道紧急信息的份量如天雷落下,雷霆万钧之力重重劈在丁格尔头顶,惊得丁格尔大脑瞬间空白,他甚至双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足足缓了近两分钟时间,他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惊骇与愤怒让丁格尔脸色扭曲,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而是嘶吼着怒骂: “该死的焱国人!你们这帮阴险狡诈的混蛋!!!” 这是丁格尔生平第一次出离了愤怒,即便是先前在布鲁洛港己方海军舰队全军覆没时,他也未曾如此愤怒过。 其中的区别,是因为当下这场战役,是由他全权指挥并部署的。 可现在敌军竟然已经从南北方向派兵包抄,那么想都不用想,自己所安排的作战计划已经让己方军队深入险境。 而敌军敢做这样的部署,说明他们必然拥有着庞大至极的兵力,甚至可能在己方兵力之上,不然他们怎么会进行这样的迂回包抄。 正在鏖战的己方部队落入包围圈内,接下来所要面临的便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如此,这场战役的走向不仅完全偏离目标,甚至变成了朝着深渊而行。 ‘绝不能让战事这样发展下去。’丁格尔在惊怒之余如此想到。 随即,他思考了几分钟后,便下令让密斯比少将即刻召集全军,朝着敌军包围圈前进,他要带着这在包围圈之外的两万四千人去攻打敌军阵线,让这道包围圈打开缺口。 临近八点钟,在密斯比召集完后,大军随即从大本营出发,一直到此刻为止,他们已经前进了半个多小时。 此刻,一队骑兵从前方匆匆返回。 “长官,情况很糟糕,三公里外到处都是敌军骑兵,兵力非常多。” “并且我们的行军动向已经被他们察觉到了,我们即将与他们遭遇。” 话音落下,丁格尔脸色一沉,道:“可有什么明显的缺口?或者说敌军兵力稀疏的地方?” 哨兵脸色难看,摇头道:“没有,长官。” “快到八点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发现敌军的身影了,而现在他们的包围圈已经成形,虽然他们以骑兵为主,但我想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将炮车带过来了。” 此话一出,丁格尔身旁的密斯比少将皱眉说道: “那就很麻烦了。” “包围圈的前后两端向来是重中之重,焱国人一定会予以重兵巩固,我军攻打马其顿军工厂外的焱军阵地几个小时都没有取得进展,而现在焱国人将战线已经拉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密斯比看向脸色铁青的丁格尔,犹豫着说道: “我们要想攻破这条阵线打开缺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甚至有可能...把我们也给陷进去。” 这话在八点钟丁格尔下令出兵时,密斯比就想说了,他知道敌兵的包围圈一旦成型,再想从外部打开缺口无疑是困难重重。 因为敌军战力强悍,不是寻常军队,这点从他们敢于制造出一个囊括十几万兵力大军的封锁包围圈就可看出,而己方处于这道封锁线外只有区区2万4千人的兵力,这种情况下,谈何能打开缺口。 即便是只打一处,朝着一个点不计伤亡的持续猛攻,恐怕也得需要两到三个师的兵力才能做到。 可现状是没有这个兵力,那这不就是在以卵击石吗?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让敌军将封锁线拉得更长,甚至将这己方如今这两万四千人的军队也给一并包进去,那就真的全完了。 密斯比目光灼灼看着丁格尔,希望他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冲昏头脑,让战损变得更大。 第772章 马其顿战役 18 丁格尔当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明白密斯比的担忧,但他还是咬牙道: “陷入包围圈内的人还有作战之力,他们现在也一定意识到了当下的处境,他们只要往回撤退,而我们接下来主攻大路方向,里外合击,一定能突破敌军的封锁!” “不能看着他们陷进去!我们要尽可能地让更多人撤回来!” 话音落下,密斯比揉了揉眉头,道:“可是....” 话未说尽,丁格尔挥手打断: “必须得这么做。” 丁格尔停顿了两秒,接着嘴唇颤抖对着他说道: “这是我派出去的军队啊.....” 看着丁格尔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密斯比突然一阵恍惚,他好像在丁格尔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新年前夕的那个夜晚,布鲁洛港的指挥室内,伯恩哈特将军一整晚都在房间里手足无措的走来走去,像是丢了魂一样。 而现在的丁格尔,和他多么相像啊。 密斯比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这些无关的念头甩去,他拉动缰绳,骑着马向丁格尔凑近。 而后,他朝着丁格尔说道: “长官,我的这支部队,所有人都听我的,而现在指挥权我转交给了您。” “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无条件服从您的命令。” “长官.....您考虑好就行。” 听到这话,丁格尔有些愣神,接着,他慢慢地将目光从密斯比身上移开,看向了前方正在迈进的士兵们。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浑身格外疲惫。 而下一瞬。 “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击声从远方传来。 —— 呼啸而来的炮弹在哥尔特军的撤退路线上坠落,炮弹不再是从后方袭来,而是四面八方射来,这些炮弹主要集中在哥尔特军中间的位置,而这更让哥尔特军伤亡惨重,因为其中间部分基本上都是步兵。 片刻之前,当得知敌军已从左右两翼包抄过来时,跑在最后面的士兵们深陷恐惧之中,他们一边奋力狂奔着一边将随身的重物给抛下,先是弹药箱,而后是武器,他们尽可能地减轻身上的重量,只为了让自己能够跑的更快一点。 然而当此刻炮击从四面八方射来之时,最后方的士兵们近乎于绝望,因为这意味着敌兵的包抄战术已经取得了成功,敌人已经截断了他们的撤退路线。 而最先得知后路被截的是发起撤离的哈博中将,他所带的师跑在最前方,在狂奔中他们逐渐发现不仅是左右两翼出现了敌兵,甚至其前方都有敌兵的身影。 其左右两翼的敌兵不断发起射击,他们并不深入,只是在己方军队外围进攻,目标只是为了击杀更多的己方士兵,哈博中将不愿被敌兵拖住,因此下令不得停留,尽可能避免被他们拖入交战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己方骑兵被他们截杀,哈博中将几次忍不住想下令狠狠地打回去,但想到整支军队的存亡,他还是强行按住了心中的愤怒,只想着尽快撤离战场。 可当此刻从前方射来炮弹之时,哈博知道后路已断,最后的希望已经就此被泯灭。 “哈博!焱国人已经抄到我们后面去了!现在怎么办?”从后方骑马奔来的霍普金斯中将已经追上了哈博所在的队伍,此时他分外焦急的对着哈博喊道。 他的部队已经在撤离的过程中渐渐凋零,大部分的步兵都死在了炮火中,而拥有战马的骑兵伤亡要小一些,但不论如何,霍普金斯知道自己的部队已经完了。 而面对霍普金斯的呐喊,哈博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扭头吼道: “不要管那么多!集中兵力直接往回走!” “突破这帮该死的焱国人阵线!” 听闻此言,霍普金斯展眼望去,前方射来的炮弹数量多到骇人,当下军中所受攻击最为猛烈之处就在前方。 毫无疑问,已抄到己方身后的敌军将主要防线设置在了回去的这条大路上,从这里往回突破,恐怕要遭受最凶猛的火力。 想到这里,在隆隆的炮击声中,霍普金斯着急的吼道: “不行啊!原路回去太困难,炮弹太密集!我们冲不出去的!” 哈博脸色铁青,跟着吼道: “只有集中一点,全力突破才能冲出去!” 此话一出,霍普金斯立刻吼道:“南北方向的进攻要比前面的弱,我们或许该换个路线走!” “轰!” 说话之时,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顿时人仰马翻,沙土飞得到处都是。 哈博心跳骤然加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一边抹去溅到脸上的沙土一边喊道: “不行!你看看我们侧翼,全是焱国人的骑兵,他们就等着我们冲过去挨枪子!” “这帮混蛋枪法太准了,我的骑兵已经伤亡过半了!” 听到这话,霍普金斯脸一下垮了,他焦急的扭头左右梭巡,果然见到己方左右两翼骑兵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 而位于中间的步兵们,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队形,几乎人人都在恐慌中胡乱狂奔,那些炮车兵甚至将火炮都给扔掉了。 当真只能用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来形容了。 “可恶!”霍普金斯捏紧拳头,狠狠地挥了一拳。 而哈博气喘吁吁的看着前方,接着喊道:“只能这么做了!集中兵力,向着一个方向进行突破,我们要原路返回!” “丁格尔那里还有一支部队在,现在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一定会出来支援的.....我们合力一定能........” “轰轰轰!” 话未说尽,数颗炮弹从天而落,就在身旁不远处的爆炸冲击力让他险些从马上跌落,爆炸声几乎震聋哈博的耳膜。 他紧紧攥着缰绳,双腿用力夹住马腹,而眼前所见到的却是一片尸骸,被炸开身躯的士兵们肢体残缺的躺在地上,鲜血洒得到处都是,甚至连战马都被炸断了脚,趴在地上昂着满是血的头在发出痛苦的嘶鸣。 但这嘶鸣声哈博已经听不见,此刻他耳中只剩下不断回响的嗡鸣。 “霍普金斯!你没事吧!”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哈博还是赶紧扭头喊了起来,想确认霍普金斯的安全。 可这一眼看去,他只看见几匹倒下的战马,与它们身边的那一滩碎尸,面目焦黑的人头,断裂的手脚,附着在躯体上燃烧的一小撮火焰,凹陷的弹坑,与外沿的一圈血肉混杂物。 哈博脸色僵硬的收回了视线。 哈博拍了拍耳朵,但嗡鸣声却依然不曾消退,倒像是变成了夕阳下垂暮之人,悠闲地躺在阳台长椅中一边吹着晚风,一边惬意的闭目哼唱声。 “嗡嗯嗡嗯......” “砰砰砰!”哈博咬紧牙关,晃着脑袋开始用力拍着耳朵。 痛感逐渐从耳边传来,而在某个时刻,无数狂乱又绝望的呐喊声全部涌进了他的耳中。 “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断了....究竟该往哪里撤?前面全是敌兵....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真的跑不动了....小心炮弹!!朝我们过来了....哈利!你在哪里?!快跟上我....直接冲过去!冲过去....贝弗利,告诉我的父亲....长官你在哪里,不能再往前冲了,会全部死在这里的....谁来帮我一下,我的腿不能动了......” “救救我.......” “救救我.......” “谁能救救我啊啊啊啊......” 愤怒的嘶吼、痛苦的嚎叫、绝望的祈求、无力的哀鸣,成千上万人的声音混乱无序的杂糅一团,不容拒绝地塞进每一个人的耳中,持续地回荡着。 郎朗晴空湛蓝纯净,朵朵白云悠闲地浮与碧宵,穿透浅薄云层洒下的冬日旭阳温暖和煦,璀璨耀目的金光不分左右地铺设于地。 哈博中将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在粗重的喘息声中,骑着战马狂奔在这战火燎燃之地。 第773章 马其顿战役 19 上午十一点钟,马其顿军工厂外三公里处,焱军阵地内。 “陛下,我军作战进展顺利,敌军自落入包围圈后,如今被我们快速歼灭中,预计三个小时之内能结束战斗。”急匆匆回来的通讯兵一下马,便立刻来到秦泽面前汇报当下战况。 秦泽面色如常,问道:“先前不是说在外围有一支敌军企图进攻我们吗?现在怎么样?” 通讯兵摇摇头,沉声道:“陛下,那支敌军在距离我们不到三公里之时突然开始撤离,我军当即派出骑兵予以追击,但那支敌军却留下断后人马,将我方缠住,而他们的大部队撤离得很快,继续追的话可能会导致我军过度深入,而封锁线内的哥尔特人还在持续对我军红方进行冲击,权衡利弊之下,我们放弃了追击。” “不过那支撤离的敌军兵力并不算多,粗略估计应该只有一两万人。” 闻听此言,秦泽摸了摸下巴,道:“再拉长战线,确实不太合适,跑了就跑了吧,至少他们的主力已经被留下了。” 通讯兵又说道:“我们在敌军回去的路上设下了多道战线,火炮强攻之下,敌军目前是打消了原路返回的想法,现在他们已经狗急跳墙,毫无章法的朝着四面八方寻求突破。” “嗯...那更好,这样更逃不掉。”秦泽微微颔首,在说了这一句后,他一转身看向了马其顿军工厂。 眉头慢慢皱起,秦泽摇头道: “这里面的人倒是能忍,都打成这样了,还是选择当缩头乌龟不出来。” “难不成只能发动强攻嘛......” 秦泽轻叹了一声,他本希望在这场围剿中将军工厂内的哥尔特人给引出来,但他确实没想到这里面的人竟然能这么沉得住气。 他甚至都有些佩服军工厂内的那位敌军指挥官了。 但不论如何,如果说将包围圈内的敌兵全部歼灭后,军工厂内的敌兵还不出来,那就真的只能强行杀进去,这当然是个粗暴的方法,但除此之外,他确实拿这座军工厂没办法了。 —— 午时已过。 “不要停下脚步,继续走!不要落下任何一个人!” 喊声不住在军中响起,在临近九点钟听到炮击后,密斯比步兵师最终还是放弃了进攻,他们选择了撤离。 但那时距离焱军已经很近,因此很快他们就遭到了焱军的追击,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留下数千兵力进行断后,而此刻随着时间的转移,炮击声与枪声已经渐行渐远,他们侥幸的脱离了险境,不至于落到全军覆没,但即便如此,正在撤离的他们也丝毫不敢慢下脚步,因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还非常遥远。 原先的大本营当然是不能再回去了,而返回布鲁洛港也不再现实,毕竟现在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将布鲁洛港当做阵地进行防守。 “长官,我想我们得从麦斯兰卡绕道去海因里希军事基地。”撤离的路上,密斯比少将对着一旁的丁格尔说道。 骑在马上的丁格尔垂着脑袋,密斯比说的话他仿佛并没有听见,只是沉默的倾着头,双眼无神的看着路面。 见他这副模样,密斯比心烦意乱的揉了揉额头。 他知道这位临危受命,当上总指挥的年轻参谋长还沉浸在这巨大的打击中无法自拔,和伯恩哈特将军一样,现在的他想必心中也是充满自责与懊悔的,可导致这场战役失败的原因,在密斯比看来,这并非是因为他的指挥不当。 谁又能想到,这支攻打马其顿军工厂的焱军竟然有如此兵力呢?福斯特港明明才夺下不久,正常来说他们至少要在福斯特港停留一段时间巩固战果,可他们却直接将重兵派了出去,围绕着马其顿军工厂如此迅速地策划了这样一场规模庞大的战役,这简直不合常理。 因此这场战役不论由谁来指挥,恐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敌军将重兵派了出去,驻留在福斯特港的敌军兵力或许不会太多,但密斯比却已经不敢带着这两万人的部队去那里尝试争夺了,一旦敌军回防,他们会将己方仅剩的这些兵马全部吃干抹净。 而已经深陷敌军包围群内的那些人..... 思绪到了这里,密斯比脸皮微微抽搐,不愿再去想那些噩梦般的场景。 “长官,长官!” 他又喊了几声,乘着战马凑近了丁格尔,伸手抓住丁格尔的胳膊晃了晃。 被抓住胳膊的丁格尔这时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长官,我们现在要绕路去麦斯兰卡,经过那里后去海因里希军事基地。” “那里有我们的集团军,我们需要将关于焱军的所有情报都给他们带过去,以部署下一次的作战。”密斯比看着丁格尔消瘦的侧脸说道。 丁格尔仰起脸看着天空,在沉默几秒钟后,他才慢慢蠕动苍白的嘴唇,发出近乎于呻吟般的微弱声音: “不要叫我长官了,少将。” “已经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总结失败的原因,做更充分的准备,我们还没有彻底失败,焱军接下来会继续推进,我们需要让集团军策划一场伏击。”密斯比一脸坚毅的说道。 “嗯。”丁格尔直愣愣的看着天空中的游云缓慢移动,随口回答道。 “您需要参与进来!”密斯比拉住缰绳,放缓了战马前进的速度,以保持与丁格尔齐头并进。 “我已经没办法参与了。”丁格尔失焦的双眼已毫无神采,他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呼——” 在空中盘旋的风刮得愈发猛烈起来,裹着沙尘的风扑向丁格尔面门,丁格尔刚一抬头揉着被风沙迷住的眼,头顶的军帽却在这时被这阵风刮飞,然而他却仿佛没察觉到,只是揉着通红的眼睛。 心中的痛苦已经将他折磨得再无丝毫斗志,这不仅仅是一场失败的战役,更为重要的是他亲眼看着麾下的士兵们在战火中一个个消亡,然而他却只能灰溜溜的逃走,深陷敌军之手的哈博中将他们,此刻也许还在奋力鏖战,试图冲出重围,然而却已经没有人能够去接应他们了。 本就已经非常强悍的敌人,甚至还会用到各种陷阱来作战,这样的敌人,怎么可能打的赢呢?至少自己是再无办法去指挥作战了。 思绪正想到这里,一只手压在了丁格尔的头顶。 第774章 马其顿战役 20 “长官,您的帽子。” 密斯比将那顶被吹飞的帽子扣在了丁格尔头上,接着又说道: “十二年前,大帝还未即位之时,那时我们哥尔特国内忧外困,科索沃帝国将我们的疆域蚕食到只剩下三十六个城市,圣城撒利维亚甚至也险些被他们夺走。” “那时真让人感到绝望,但在那一年的新年前夕,大帝在圣马琳雕像下的那一番演讲,直至今天我依然记忆犹新。” “他说‘我们哥尔特人身体中流的血永远是不屈服的,我们不该惧怕战争,因为战争正是考验一个民族的时刻,如今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了,如果我们选择屈服,那将永远成为他人的奴隶,如果你选择抗争,那么就不要害怕死亡,死亡只是我们个人的终点,但不是我们民族与国家的终点,而死亡就代表着一个人的消失吗?它能带走的只是你的生命,但你们的意志,将永远存在并延续下去!’” 说到此处,密斯比仍不免血气上涌,但他及时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道: “十二年过去了,曾经的科索沃帝国已经消失,萨利斯诺大陆上只剩下我们的帝国德尔塔联邦。” “这场战役我们输了,但这已经到了让人绝望的时刻吗?我想还远远没有。” “您说呢?长官。” 密斯比再度伸出手,将扣在丁格尔头顶的帽子戴正。 丁格尔低着头,在沉默几秒钟后说道: “嗯。” 接着,他转过脸看向了身后,眼眶中逐渐涌上了一层水雾,但随后他便压低了帽檐,将双眼遮入阴影中后,丁格尔转过脸看向了前方那条曲折的道路。 “走吧,去海因里希。”他声音颤抖的说道。 —— 一片地势略低的洼地中,哈博绝望的躲在已被炮弹战死的马尸下,他蜷缩在战马的腹部,被炸穿腹腔的战马内脏流了一地,涌出的鲜血几乎浸透了哈博全身,耳边密集响起的枪声让哈博颤抖不止,他却不敢抬头去看一眼,唯恐有不长眼的子弹朝着自己头颅射来。 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他终于意识到根本就无法突破敌军的封锁,在往回撤的路上,步兵们遭受了惨烈的伤亡,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做出反击,那从天而落的一颗颗炮弹便带走了他们的性命,而侧翼的骑兵们则是饱受敌军骑兵的点射,在极短的时间内,骑兵便被全部射杀。 而设想中的丁格尔也并没有带军从圈外进行支援,这让哈博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中,他不理解,为什么在这种紧要关头,丁格尔能够视若无睹,明明还有两万多人的军队,为什么就不能够试着从敌军外围发动进攻,让自己能带着军队突破出去呢? 他就这样看着这么多人身陷重围,却不闻不问,难道他当真在看到败局已定后,就能够狠下心做出取舍,以己方部队的消亡换取他们的生存吗? 哈博不愿相信,尽管心中已陷入绝望,但在心底最深处,他仍然希望在某个时刻能看到丁格尔带着军队出现来解救自己。 然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十分钟之前,在躲到战马腹下之时,他最后一次纵观己方兵力,只见到了几千人在胡乱的四处狂奔,而敌军有着数不清的骑兵,像是笼罩而来的黑云一般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 于是他彻底放弃了希望,选择了躲进战马腹部,打算就这样装成一具死尸,或许还能保得一命。 虽说作为一名军人,这种方式确实太过于耻辱,但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管的上那么多。 这时,哈博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这让他悚然一惊,因为己方骑兵早已经被全部击杀,那么很显然,此刻这阵马蹄声来自敌军。 他连忙抓起一滩脏污不堪的内脏胡乱的抹在了脸上身上,而后侧身趴在了地上。 闭上眼睛的哈博已看不到任何事物,鼻腔中嗅得的浓郁血腥味让他反胃,他压制住作呕的欲望,尽可能的让自己一动不动,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视力的主动关闭,让哈博的听力在这会愈发敏锐起来,炮击声早在半个多小时之前便已经停了,因为己方已经没有聚集的兵力,敌军改用了散兵射击的方式来进攻。 这样的进攻方式在哈博的行军生涯中并非没见过,但这样的进攻方式效果很差,因为射击的命中率极低,根本无法取得有效杀伤,因此早已经被抛弃,唯有线性队列发动齐射才能有效杀敌。 但可笑的是,在今天的这场战役中,敌军偏偏就是用这种进攻方式击杀了己方大量士兵,哈博只能认为他们的枪法更准,几乎人人都达到了神射手的水平,当然这也离不开他们武器或许更好的缘故。 而现在,又是一阵零星的射击声响起,伴随着数十道惨叫声,马蹄声也逐渐临近了身旁,哈博愈发紧张起来。 “砰!” “砰砰!” 几道几乎就在耳旁响起的枪声骤然而起,几乎惊得哈博忍不住要跳起来,而紧跟着,一道怒喝声突然喊出: “那家伙在装死!” 话音一落,哈博急忙一个翻滚,而枪声也同时响起。 “啊!” 一声惨叫,一名刚从地上爬起的哥尔特步兵还没跑出一步,便被一枪击中后脑,红白之物溅射而出,他往前一仰横尸于地。 哈博身躯一僵,这才意识到原来敌兵所说的“那家伙”并不是指自己,而是另外一个装死之人。 “这还有一个。” 犹如恶鬼般的声音响起,哈博在翻滚的同时瞥见了一名骑兵提枪对着自己,那黑森森的枪管似乎下一秒就会射出一发子弹。 事实也确实如此,“砰”的一声。 子弹挨着手臂射入地面,哈博惊恐万状的大声喊道: “投降!我投降了!!!” “不要杀我!我投降了!” 他趴在地上,却举着双手,满是血污的脸朝着正对着自己的那数十名骑兵,他大声的嚎叫着。 骑兵依然抬枪对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格外冷峻,简直不像是活人。 哈博连声大喊:“我向你们投降,我是中将!你们可以拿我当谈判筹码!” “砰!” 几乎是同时,一声枪声,射出的子弹精准命中哈博的额头。 “这场战争,现在还不到需要筹码的时候。” 骑兵们面色冷酷的从哈博的尸体旁踏过,开始挨个补枪,进行着战场的清扫。 第775章 是不是什么都不做,就绝对不会犯错 “陛下,已将所有敌兵全部歼灭。” 黄昏时分,结束完战斗的焱军返回了大本营,给秦泽带来了这场战役结束的消息。 秦泽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战斗结束得稍微有点晚,比预计的迟了两三个小时,最后那一部分残兵朝着四面八方溃逃,有的还在试图反击,也正因此拖到了现在才将所有敌兵消灭。 但总归来说,这一战不仅全胜,己方甚至都没有付出什么太大的伤亡,其武器的优越性得到了显著证明,另外就是骑兵机动性的所带来的优势,基于此,秦泽打算在接下来的行军中将以骑兵为主力。 不过当下还有一个问题容待解决,那便是面前这座庞大的马其顿军工厂。 围点打援的战术取得了巨大成功,然而作为目标之一的军工厂却未曾取下,他们不出来,那就只能选择发动强攻,只是今天肯定打不了了,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在将这只支援过来的哥尔特军击败后,短时间之内这片地区的敌军兵力必然陷入了空虚中。 想到这里,秦泽下令道:“在每条路上设置岗哨,以此处为中心往外扩散,掌握更多路线。” “今晚将围绕军工厂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兵马都撤回,全部汇集到我们这里来,明日中午,我们从这里进行单点突破,炮弹开道,直接轰开缺口,杀进去。” “是,陛下!” “只是那有可能会让军工厂内的敌兵在察觉不敌后逃离。” 秦泽嘴角一抿,道: “他们的援军和我们打得如此焦灼,这帮缩头乌龟也不肯出来,他们不敢冒任何风险,是因为铁了心要守住这座军工厂。” “我们强攻,他们会轻易的选择逃离,就此放弃吗?” “不过如果真要逃,也不用追,就让他们逃吧,溃兵之将,一泻千里,不足为虑,攻下这座工厂便可。” —— 是日夜间,马其顿军工厂。 “长官,敌军除了在我们西面还有军队驻扎外,其余各处兵马皆已撤走。”作战指挥室内,塔其诺收到哨兵们送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将其汇报给了戴维斯。 “撤去了哪里?”戴维斯扭过脸看向了墙边的座钟,此时九点钟刚过。 “远远看去,敌军似乎将兵力集中到了西面营地。”塔其诺不确定的说道,毕竟在这段时间,他们不敢轻易派兵出去探查,因而也无法掌握具体情报。 而等塔其诺的话一落下,一名军官紧锁着眉头道: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听不到炮击声了,现在他们又将兵力撤走,这.......” 话未说尽,靠在指挥室门口的一人接话道: “这意味着在我们待在这里,什么也没做的这段时间,焱国人与我们的援军作战结束了,已经有了结果。” 说话之人语气冰冷,像是把寒光闪烁的刀子般尖锐,而他的话也立刻将指挥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靠在门口的哈里斯额头上缠着条纱带,他脸色阴沉的抱着双臂,冷漠的目光正看着戴维斯的侧脸。 他接着说道:“半个夜晚,加上一个白天,十几个小时的激战,外面打得火热,我军与焱国人厮杀了这么久,现在焱国人把兵力从军工厂外面撤走。” “中将,您觉得是我军赢了,还是焱国人赢了?” 这是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因为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戴维斯沉默着一声不吭,而在他身旁的塔其诺则吞吞吐吐地说道: “也许是暂时休战了,我想可能是因为焱国人这次伤亡很严重,需要更多的兵力进行补充。” “不得已之下,才把工厂外的兵力给撤走了。” 此话一出,哈里斯眉头一挑,冷声道:“照你这么说,焱国人伤亡很重,那么我军至少也该突破到敌军阵地了吧?” 塔其诺顿时踌躇了起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而哈里斯则放下双臂,看着一直沉默的戴维斯道:“抱歉,戴维斯中将,我在两个小时之前违背了您的命令。” 戴维斯依然沉默不语,而哈里斯则接着说道: “两个小时之前,我带着几名士兵出了厂区,在您所不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往敌军阵地深入探查了一番。” 话音一落,塔其诺当即就皱眉道:“这太危险了!一旦被焱国人抓到拷问,可能会因此.....” 话未说完,哈里斯冷声打断道: “这不没有被抓到吗?” “可能是因为我带的人很少,没有骑马,探查的也很小心,没有被焱国人看到。” “不过就算被焱国人抓到,你们也不用担心,出去之前,我们都做好了被抓住就自杀的准备,绝不会被焱国人撬出一丁点关于军工厂的情报。” 塔其诺脸色一滞,转过脸看向了戴维斯。 “没事就好,探查到什么了吗?”戴维斯终于开口问道。 见他询问,哈里斯原本极为冷漠的脸在刹那间带上了怒容,他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胸口也在剧烈起伏,但他强行按压着心中的愤怒,尽可能以冷静的语气说道: “焱国人的阵地安然无恙,那些敌兵甚至不像是来打仗的,哪有一点溃败的迹象!” 说到这里,他突然自嘲一笑,又跟着说道: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过度深入,还想带着自己的命回来,所以只远远看了一会就离开的原因。” “也许在战场中心位置,焱国人已经溃不成军了吧。” 听到这自嘲的话语,戴维斯摇了摇头,道:“好了哈里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停顿了一息,深吸口气后,语气平静的说道: “焱国人打赢了。” 话音一落,指挥室内安静得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而在沉默几秒钟后,塔其诺慌乱的说道:“不一定啊,长官。” “不是说布鲁洛港有十几万的兵力吗?如果全部赶来支援,不可能就这么输了。” 戴维斯依旧摇头道:“不论来了多少援军,从当前的形势来判断,只会是焱军赢了。” “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希望援军在失利的情况下,也能够保存一部分兵力。”戴维斯脸色沉郁。 闻听此言,塔其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脑的叹了口气。 而哈里斯则脸色铁青地说道: “在焱国人发起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下,我真不知道我们的军队会遭受怎样的伤亡,戴维斯中将,你所说的保存部分兵力撤退,你觉得能轻易实现吗?”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戴维斯,像是在质问。 戴维斯垂下眼帘,只说道:“那就无法预料了,毕竟我们不能出去,我又怎么能推测得那么清楚。” “总之这场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现在需要将重心放在军工厂的防护上。” 此话一出,哈里斯双眼一瞪,突然大声喝道: “你怎能如此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是不是什么都不做,就一定不会犯错!?” 第776章 复仇的决意 谁都听得出哈里斯话语间的愤怒,事实上这位从福斯特港来的守军将领一直试图劝说戴维斯出兵迎敌,然而从昨夜一直到现在,即便是战斗结束,戴维斯依然不为所动,而哈里斯则一直处于不忿之中。 而现在,面对哈里斯这明显带有指责意味的质问,戴维斯的忠实心腹塔奇诺忍不住出声喝道: “哈里斯!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但塔其诺此刻的维护,却彻底点燃了哈里斯胸中的怒火,他再顾不上许多,出口连声喝道: “明明有着数次出兵的时机,可以让我们对焱国人进行夹击,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援军与焱国人厮杀!” “这场仗我们本来是能够打赢的!是能赢的!“ “可现在呢?!从布鲁洛港赶来为我们解围的援军大败,他们不知道在这场战役中牺牲了多少人!而我们在做什么?!” 哈里斯越说越激动,已开始嘶吼了起来: “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只是待在这该死的房子里等着他们帮我们打赢这场仗!” “都看到结果了?!我们输了!” “这就是什么都不做换来的代价!” 许是短时间内的强烈情绪发泄,让本就尚未痊愈的哈里斯说到这里已开始气喘吁吁,而他的这番指责,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起来。 塔其诺抢声辩解道:“你说的太理想化了,现在的结果你还看不明白吗?!若是出兵,我们工厂早就已经沦陷了。” 喘着粗气的哈里斯冷笑了起来:“就是因为什么都不做,所以才输。” “所以我们现在,要独立承受焱国人即将发起的进攻了,你以为打赢了这场仗的焱国人把兵力汇集在西面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哈里斯看向戴维斯: “戴维斯,不要装聋作哑的做个旁观者!” “你是现在的总指挥,以你几十年的作战经验,你来说说,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戴维斯皱着眉头道:“够了,哈里斯,战役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发起无端的指责,也改变不了什么。” “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的决定会在以后.....” 话未说尽,哈里斯手指戴维斯怒声打断道:“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如果你愚蠢到想不到,也回答不了,那我来告诉你!” “集中兵力于一处,是他们即将发起单面进攻的征兆,将我们的援军击败,该死的焱国人再无后顾之忧,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杀过来了。” 哈里斯环视一圈,愤怒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那又怎么样呢?” 或许是哈里斯连番的指责所致,出声的戴维斯拔高了音量,语气也份外冷漠,他接着说道: “军工厂牢不可破,不管他们发起单面进攻,还是把我们军工厂围起来进攻,我都不在乎。” “只要焱国人愿意打,我能带着士兵们陪他们打上一个月。” 一番话听得哈里斯连连摇头:“如果你在几个小时之前出兵支援的时候能这么自信满满,我想现在焱国人早就已经被击败了。” “而你现在的自信,我只觉得顽固到愚蠢。” 戴维斯目光冰冷的看着和自己完全撕破脸的哈里斯,他耸耸肩道:“随便你怎么想。” “我的经验告诉我,守住这里,等到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援兵抵达,焱国人必败。” 哈里斯冷笑了起来:“布鲁洛港的援军来之前你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我想你永远只会等着援军来救助。” 说到此处,哈里斯直起微躬的身躯,接着道: “坚持你的想法吧,像你说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不过我要带着我的士兵们撤离了,这座牢笼,留给你们守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一名军官当即就出声道:“哈里斯!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带兵撤离!要知道现在......” 哈里斯冷声打断:“守卫福斯特港,我几乎拼尽所有,而现在我身边只剩下几百名士兵了。” “马其顿军工厂坚固牢靠,撤离几百人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了,如果不同意,我也会走,你们大可以把我当做逃兵处死,戴维斯,你现在就下令,我绝不反抗。”哈里斯面朝着脸色冷峻的戴维斯伸出了手。 戴维斯面若寒霜,但还是说道:“敌军或许并没有真的各处将兵力撤走,那也许只是个幌子,就是为了让我们判断失误,一出去,他们便会直接发动进攻,你们会死的很惨。” 哈里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那正好。” “说不定我还能杀他们几个人,替你们分担一些压力。” 戴维斯冷声道:“既然你不怕死,那就更没有走的必要,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守卫军工厂。” 哈里斯双眼空洞的说:“知道嘛,戴维斯,我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喘不过气了。” “不知道你能不能闻到从那片战场上飘过来的血腥味,那是为我们而战的人流下的血,我闻得到。” “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的求救声,可我现在没有一支大军能够让我带着去帮他们,带着这几百人去,只是在送死,我的命虽然不重要,但或许还有一点用。”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击败焱国人的机会。” 见哈里斯这副决意的模样,戴维斯揉了揉眉心,心中叹了口气,事实上他并不恼怒于哈里斯的指责,甚至在某个方面还对他非常赏识,只可惜他与自己的想法完全相左,现在看来,是没办法再劝动他了。 这场内讧,也该到此为止了。 而这时,一旁的塔奇诺却冷声道: “不行!现在是关键时期!焱国人的目标是这里,我们要凝聚一切能用的力量进行防卫!谁也不能走!” 哈里斯沉默着一言不发。 “好了,塔其诺,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行。”戴维斯突然说道。 “哈里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带着你的部下离开,需要什么和我说,我会给你们除了人员以外一切的帮助。” “长官!”塔奇诺不可置信的看着戴维斯,然而戴维斯却抬手示意不必多说。 “什么都不需要,我们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走,而如果遭遇意外,放心,一定不会给这里添任何麻烦。” “我今晚就离开,会悄悄走,不会影响到军心。”哈里斯面无表情的说道,说罢他径直转身。 “嗯,一路平安。”戴维斯叮嘱了一声。 走到门口的哈里斯站住了脚步,他扭过头看向戴维斯,在沉默几秒后,他说道: “戴维斯,如果....我是说如果,西面有被突破的迹象,希望你能早作准备,不至于.....” 话未说完,戴维斯打断道:“好,多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戴维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而塔奇诺则冷哼道:“赶紧走吧,这可是个好时机。” 话音刚落。 “上校,希望你能坚守职责,绝不后退半步。”哈里斯眯着眼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大步离去,不再理会身后之事。 午夜时分,哈里斯带着三百余名部下从工厂东面离开。 最初的三公里,哈里斯带着人走的很慢,时刻注意着路上的动静,一直到最后确认真的没有焱军的埋伏后,他这才带着士兵们纵马狂奔了起来。 夜色深沉,路上仅有微弱的月光,驾马疾驰的哈里斯最后一次转过脸看向了身后。 马其顿军工厂已消融在黑夜之中,但他所看的却并不是这里。 “焱国人.....等着我的复仇吧.....我一定会将你们杀光!!” 哈里斯面色狰狞的自语几句,在一把扯下额头缠着的染血纱带后,他猛击马腹,带着部下们奔向海因里希军事基地。 第777章 强攻 次日,十一点左右。 马其顿军工厂外围的碉堡内,警铃大作。 瞭望员们慌慌张张的放下望镜,三步作两步的狂奔着下了瞭望台,火急火燎地向军工厂内跑去。 不多时,身在作战指挥室的戴维斯收到了来自哨兵们送来的紧急信息。 “焱国人带着大军从西面方向朝着我们过来了!” 得知此道消息后,戴维斯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于慌张的表情,昨晚他几乎一夜未眠,就是在想着焱国人会在何时发动进攻,他猜想可能要等几天,毕竟他们刚打完一场仗,可如果说他们真要在短时间内发动进攻,那也正常,因为目前看来这就是他们的作风。 他沉着冷静的下达了命令:“坚守岗位,严防死守,我们的工事能够抵挡住他们的进攻!” “是!长官!”传讯兵领命而去,而塔其诺则跟着面色凝重的说道: “长官,还真被哈里斯那家伙说中了,焱国人竟然这么快就发起了进攻。” 戴维斯面色冷峻的说道:“这次焱国人的进攻不再是先先前那样小打小闹了,他们肯定要用上所有火炮,进行持续不断的轰炸。” “做好准备吧,这将是一场艰难的守卫战。” 话音落下,指挥室内的众人个个脸色一沉,大战将至之前的压力已降临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马其顿军工厂西面外四公里处。 行进中的焱军火炮营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而在抵达后,他们当即就地构筑进攻线,四十门火炮为一排,共计十列,三百二十门火炮朝着马其顿工厂西面。 在十二点钟过后,随着一声号令。 “砰砰砰砰砰!” 骤然而起的射击声震耳欲聋,数百发炮弹呼啸着直朝马其顿军工厂的防御工事而去! 在前一日的射击中,火炮手们早已经测过了距离,故而此刻发动的炮击其精准率有了显著提升,无一例外,此刻发起的第一轮炮击,所有炮弹都命中了那些防御工事。 “轰轰轰!” 坚固的碉堡遭受着无穷的炮击,爆炸声一刻不停的响起,碉堡内的哥尔特士兵们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炮弹真的在头顶落下之时其产生的破坏力,依然让他们汗流浃背。 头顶正不断抖落灰尘,而紧贴着墙壁的士兵们甚至都能感受到微微的颤动,虽说这几天针对碉堡进行了加固,然而此刻所受到的炮击实在太过强烈,它甚至远远超过了前一日。 之前敌人射来的炮弹是落于各处,并不集中,但今日却有所不同,此刻敌军射来的炮弹格外集中,碉堡成了他们的首要目标,在这样的密集火力轰炸下,谁也不知道这些工事能支撑多久。 在忐忑不安中,炮弹一轮又一轮的落下,碉堡上的射击窗口甚至有的都出现了破损,这让窗口内的哥尔特炮手们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将火炮拖到了墙角,毕竟现在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发动炮击,焱军的距离太远,己方射出的炮弹根本就不可能射到他们,只有在敌兵发起推进时,他们才有机会发动反击。 厂区中间的一栋工厂门口,戴维斯正看着西面的炮击,这里距离西面碉堡有近一公里的距离,属于军工厂最核心的位置,因此他并不担心炮弹会射到这里来,但看着敌军此刻所发起的凶猛攻击,还是让他愈发感到了不安。 “长官,还是进来吧,士兵们会把当下战况汇报给我们的。”站在工厂里面的塔其诺紧张的对着门外的戴维斯喊道。 “不要紧,射不到这里来。”戴维斯头也没回,依旧在看着外面。 作为焱军的主攻目标,碉堡成为了集火的中心,但仍旧有一些炮弹从碉堡上方穿过,掉落到厂区里面来,因此戴维斯早早便下令将所有人都撤离到了工事内,各处工厂此刻成了最好的防御工事。 工厂之间最远的距离也就几百米,因此如果说敌军真的要强行突破,里面的士兵也能及时做出反应出来拦截。但这绝不是戴维斯想看到的事,最好的防御一定是将敌军拦于门外。 可看敌军目前这个攻势,戴维斯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长官,我想他们应该进攻不了多久的,昨天才打完一场仗,不会有那么多的弹药存量。”塔其诺这时又说道。 听闻此言,戴维斯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沉默地向他走去。 “希望是这样。”走过一脸汗水的塔其诺身旁时,戴维斯如此说道。 —— 下午五点钟,天色已经昏暗了起来,马其顿军工厂外,焱军营地内。 手持望镜的秦泽缓缓收回了视线,几个小时的轰炸取得了一些效果,那些碉堡都已破破烂烂,墙体外面更是坑坑洼洼一片,只可惜即便成了危墙,它依然屹立不倒。 不过这在秦泽的预想之内,毕竟这可是哥尔特人的军工厂,又怎会不牢固呢,随即,他冷声下令道: “让骑兵现在出发!” “大部队做好作战准备,城墙一塌,立刻杀进去!” “是,陛下!”传讯兵领命而去。 随即,数支骑兵小队以纵向的队列朝着军工厂狂奔而去。 而随着骑兵们的突进,碉堡内的哥尔特守军们在发现后立刻将消息汇报给了戴维斯。 这道紧急信息让戴维斯意识到了敌军即将进行强攻,他当即下令道: “截杀他们!不要让他们冲过来!” 但这道命令却实在难以执行,由于焱军发起的是单面炮击,而这一面只有两座碉堡,碉堡中虽然有着几十个射击窗口,但经过这一下午的炮击后,不少窗口都被炸开了个洞,炮手们既要小心有可能会落进来的流弹,又要进行瞄准射击,可敌军并非是大部队全面进攻,而是以小股纵队进行突进的,实在难以将其全部拦截。 而本该有的地面部队,此刻却根本无法做出拦截,因为在这无穷无尽的炮击中,地面上那些由沙袋与石头临时构筑的两米多高防御阵线早已经被轰烂,甚至连阵线内的步兵们都已经撤离到了更加坚固的工厂内。 但即便如此,守军们还是想尽办法对突进的焱军纵队发起了攻击,而随着骑兵突进的越来越近,碉堡内的瞭望员们在看到他们身上所背着的一个个包裹后,顿时脸色大变。 那是一个个炸药包。 第778章 炸塌 “炸药包?!” 传讯兵将这道消息带回作战指挥室后,塔奇诺惊得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的,应该是炸药包,那些向我们冲过来的敌兵身上都背着一个包裹。”传讯兵神色慌乱的说道。 “将他们拦住!绝不能让他们靠近!”戴维斯额头滴落下汗水,脸色铁青的吼道。 “长官,已经尽可能地在击杀他们了,但实在无法将其全部消灭,我们的火力不够。” 话音落下,戴维斯再没有丝毫犹豫,咬牙道:“贝克莱,把四号工厂内的兵马带过去,让他们去阵线上发起进攻。” 此话一出,一名军官当即脸色苍白的站了出来。 “是!长官!”他敬了个军礼,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阵地早已经被轰烂,且如今仍旧处于敌军炮击范围内,在这个时候去前线进行阻击,本就是一场必死的举动,但这本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毕竟敌军都已经在不顾生死的强行进攻了。 看着贝克莱走出指挥室,塔其诺嘴角一抽,不自觉的握紧了满是汗水的掌心。 贝克莱带着一号工厂内的士兵们奔赴前线,在不断落下的炮弹中,他带着士兵们朝着正在往这边冲来的焱军骑兵纵队发起了进攻。 在有了地面部队的火力援助下,突进的焱军骑兵伤亡逐渐加剧,但这并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尽管一名名骑兵在冲锋的路上死去,可依然有漏网之鱼突破火力线,成功抵达碉堡的下方,他们当即从身上取下炸药包,将其安置在了墙边,但要炸塌一面墙,几十斤重的炸药威力还是太小,需要更多才行。 好在仍旧有不断冲过来的骑兵,他们陆陆续续抵达墙边,在有了墙壁当掩体后,反而伤亡开始减少。 与之相反的则是军工厂阵地内的哥尔特士兵们,他们的伤亡扩大到了几乎每来一个人都要在几分钟后被炸死的下场,但与焱军相似的是,也同样有源源不断的兵力前来补充。 作战指挥室内,戴维斯已经派出了三位将领,每一个在被派出去后,都没有再回来过,仅仅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知道己方至少已经死了数千人,可即便付出如此伤亡,但得到的消息却越来越糟糕。 敌军有越来越多的骑兵带着炸药包冲到了碉堡下面,戴维斯知道一场爆炸恐怕已经难以避免,说不定就在下一刻,敌军便会将所有炸药包点燃,届时,敌军大部队一定会从突破口杀进来。 他还无法得知敌军目前有多少兵力,但根据昨天他们打赢了援军来看,即便昨天经历了一轮伤亡,他们的兵力也绝不会少,不然何至于在今天发动总攻。 脸色越来越差,戴维斯双手撑着桌面,已然是汗流浃背。 而这时,一道惶恐不安的声音在他耳边悄然响起: “长官.....我想很快焱国人就要杀进来了,他们这样强势的发起冲击,后面的兵力说不定有几十万......” “我们.....要不要先做好撤退的准备?” 话音落下,戴维斯猛地转过脸看向了说话之人,瞬间,戴维斯的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之色。 说话的是塔其诺,他高大的身躯现在却显得有些佝偻,一张浓眉大眼的脸上满是汗珠,眉毛也倒吊着呈八字,脸上已经不止是担忧,而是浓浓的惧意。 “你刚刚在说什么?”戴维斯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戴维斯的突然质问,让塔其诺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的看了看身旁的另外两位军官,而后面向戴维斯,再度小声说道: “我是说......要不要做好撤离的准备?毕竟现在.....” 话未说尽,“嘭”的一声,戴维斯怒容满面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没有任何撤离的可能!!!” “焱国人杀进来,就将他们全部歼灭!来多少杀多少!他们强攻,我们就坚守!军工厂绝不会沦陷!” 塔其诺脸色僵硬,但还是说道:“长官,可您也知道现在......”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戴维斯怒不可遏的手指着塔其诺的脸厉声呵斥道: “够了!” “没有任何撤退可言,我们只会守住这里!” “听明白了没有?!!” 戴维斯的厉声呵斥让塔其诺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只得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是长官!我们会誓死守卫军工厂!”另外两名军官却在这时异口同声的大喊道。 塔其诺咬住了唇角,有气无力的说道:“明白了长官。” 话音刚落。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响起,地面甚至都在这道爆炸声中颤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戴维斯再顾不上许多,他急忙冲出指挥室门外,房内的人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正在奔跑的戴维斯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在地,还未跑出厂房,从外面跑进来的士兵们便慌张的喊叫了起来: “长官!两座碉堡都被炸塌了!!” 戴维斯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在士兵们的喊声中,他快步冲出了厂房,将目光看向了西面。 浓郁的烟尘遮天蔽日,甚至将月光都给阻挡在外,倒塌的碉堡废墟跃然入目,一片断壁残垣,空中的浓浓硝烟味甚至蔓延到这里依然浓郁,最前线的步兵们被这巨大的爆炸波及,近乎全军覆没。 而在废墟中,一团团的火焰正在燃烧,将那里照得通红,火光之上,浓郁的黑烟正升入夜空。 “呜!!!” 沉闷而有力的号角声却于这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密集如骤雨的铁蹄声。 “杀!!!” 马蹄声中,却又包含着无数的怒吼喊杀之声,杀声震天,钢铁洪流势不可挡的冲击而来。 “完了。” 塔其诺面如土色的呢喃一句,扭头看向了东面的方向。 第779章 就在今晚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极为短暂的恍惚过后,戴维斯面色赤红的嘶吼了起来。 此刻,靠近西面的三个工厂内,士兵们已经鱼贯而出,都在朝着被炸开的缺口狂奔,试图将进入的焱军给拦截住,这场剧烈的爆炸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他们知道需要赶紧堵住缺口。 而在军工厂外,焱军火炮营已经往前迈进了一公里,在没有了碉堡的阻挡后,他们当即开始发起了更深入的炮击,随之,一枚枚重型爆破弹呼啸着从那缺口中射入,这些射进来的炮弹甚至能覆盖军工厂内一公里的范围。 试图堵住缺口的哥尔特军本以为焱军会直接派出骑兵来冲锋,然而先一步来到他们身边的却是着一枚枚有着巨大破坏力的炮弹。 “轰轰轰!” 射进来的数百发炮弹开始爆炸,它们落于各处,由燧石铺设的地面也在这狂轰滥炸中变得一片焦黑,至于碉堡下的哥尔特军阵地防线,此刻早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先前在那里进行防守作战的哥尔特守军,此刻甚至都已经尸骨无存,被废墟完全掩盖。 激战一段时间后,戴维斯意识到知道缺口绝对是堵不住了,不仅堵不住,甚至还要将己方军队往后撤,不然射进来的那些炮弹能将他们全部炸死。 迫不得已之下,他咬牙下达了新的命令: “撤回厂房后面,借助掩体进行阻击!” “焱国人一进来,给我用炮弹狠狠回击他们!!!” 命令下达后不久,缺口周围的兵力随即开始回防,他们需要撤离到有掩体的地方发起进攻,但这意味着接下来敌军将会肆无忌惮的冲进来。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进行炮击了十几分钟后,军工厂外早已经准备好的焱军骑兵立刻翻越废墟冲了进来。 冲进来的骑兵却是一支支纵队,兵力格外稀疏,但这会儿哥尔特守军们也管不了许多了,一见到焱军进来就立刻开炮进行射击。 虽说他们的火炮精准度不算特别高,但在这个距离之下进行射击依然具有一定的威力,须臾之间,最先冲进来的焱军骑兵遭受了一定的伤亡,不过由于焱军是以纵队进行突进的,各纵队之间有着五到十米的距离,且每队骑兵前后也都有四五米的距离,这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一些射过来的炮弹。 实心炮弹虽然威力不小,只要射到人或者马一定能将其致死,但无法爆炸便意味着其破坏力,更多的是依靠高密度的饱和打击才能得到显著成效。 在当下这个环境中,哥尔特人也确实用上了接近三百门的火炮进行射击,然而即便是这样,仍旧有一些“漏网之鱼”在炮火中进入了厂区。 而在进入厂区后,焱军骑兵们并没有就地寻找掩体发起进攻,而是一踏入厂区后立刻扩散,朝着不同的方向纵马狂奔。 在有了更宽敞地形的情况下,骑兵们有了更多的施展空间,处于快速运动中的他们所承受的炮弹攻击已经立刻降到了最低。 哥尔特守军们根本就没办法不断转移火炮方向,以瞄准这些四处乱窜的骑兵进行射击,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的火炮数量不够,毕竟是座军工厂,最不缺的就是武器。 只是那缺口中还在源源不断的冲进骑兵,作为源头,那里才是重中之重,而要消灭这些已进入厂区的骑兵,最高效的杀敌方式便是排枪齐射。 正如此刻,一队队哥尔特步兵们端着火枪,在号令声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阵烟雾缭绕中,密集的子弹朝着焱军骑兵们射去,骑兵们趴伏在马背上,奋力用马刺踢着战马,受痛的战马一边嘶鸣一边卖力狂奔,子弹在空中穿梭,骑兵们开始和哥尔特步兵们的子弹赛跑。 战马当然跑不过子弹射来的速度,但一定远远胜过步兵们的装弹速度。 看着骑兵们四处乱蹿,哥尔特步兵们又急又怒,汗水不住流下,他们着急忙慌的装填火药,将枪托立在地上,又手忙脚乱的从前镗塞入子弹。 虽然不至于都在同时装弹,但他们的射击命中率本就不高,在应对处于快速运动中的骑兵时,往往一人需要射出数十发子弹才能有效击杀一人,那么在这时,迟缓的装弹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就让他们的杀敌效率变得更低。 因此,不过片刻时间,虽然骑兵们又迎来了一轮伤亡,但他们却已流窜到了厂区各处,当各个厂房当做掩体进行躲避,而在缺口那里,现在更是源源不断的冲进更多骑兵。 如此形势之下,处于军工厂中心位置的戴维斯急得脸色通红,他怒声吼道: “赶紧组织阵线,以四号工厂为中心,将进来的焱国人拦住!绝不能再让他们渗透更多人进来!” “是!是!长官!” 传讯兵带着这格外为难的命令跑了出去。 之所以为难,是因为这条命令下达的时机不对,因为在缺口被炸开的这一个小时多小时内,已经有不少敌兵流窜进了厂区,这时再想着放弃五号六号工厂,以四号中心为中心建立防线,完全是亡羊补牢之举。 它下达的时机太晚,但不论如何,传讯兵还是带着这条命令去进行传达。 而在指挥室内,塔其诺是真的坐不住了。 指挥室在三号工厂,而三号工厂是整个厂区最核心的位置,靠近缺口的五号六号工厂已经处于激战的中心,四号工厂附近不久前也传来了有敌兵杀到的消息,虽然不多,但身在指挥室的塔其诺却已经听到了枪声。 正是这些由远及近传来的枪声,让塔其诺坐立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蚱。 而现在,当戴维斯说要以四号工厂为中心建立防线时,塔其诺在忐忑中忍不住来到戴维斯身边,一脸忐忑的劝诫道: “长官,敌兵离我们很近。” “为了您的安危考虑,我想您得先撤回到二号工厂那里去。” 二号工厂在厂区东面,昨天晚上哈里斯便是带着他的部下从那里离开的。 而现在,当塔其诺说出这个建议时,戴维斯却摇了摇头,他脸色冷峻地说道: “如果焱国人真的杀到了我这里,那就意味着我们的防守已经彻底失败了。” “所以没必要撤离。” 他停顿了俩秒,目光环视一圈指挥室内的人,接着目光决绝的说道: “这里,将成为最后的决战之地。” “我们击退他们,亦或者,他们把我们击杀。” “就在今晚了。” 话音落下,指挥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塔其诺手指冰凉,不自觉的微微抖动了起来。 “轰轰轰!” 爆炸声却与这时响起,听到这并不远的声音,塔其诺心中一紧,立刻想到必然是敌军把火炮都给带了进来,那很显然,进入厂区的敌军兵力一定多到了可怕的数字。 他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了起来,甚至连牙关都开始颤栗,塔其诺缓缓的转过脸,将目光看向了戴维斯的背影。 突然之间。 “长官!要撤啊!” “不撤不行!不撤的话他们会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杀光的!”塔奇诺脸色扭曲的大喊道。 第780章 勇士与懦夫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戴维斯甚至都一惊,他转过身看向了塔其诺。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守不住,这还怎么守,马上他们就要冲到这里来了,怎么能不撤呢?!” “不撤就是在等死!这太愚蠢了!这是让我们在送死!” 塔奇诺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他情绪激动地挥动着手臂连声大喊: “哈里斯那家伙在走之前也说过,如果被单面突破,且无法拦截,那我们就要做好撤离的准备,现在你们也都看到了,别说守到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人过来了,就是连今晚恐怕都过不去了!” “那这不就该撤离了吗?为什么还要固执的守在这里?在坚持什么?人都死光了,军工厂同样会沦陷?!那固执地守在这里被慢慢杀光又有什么意义?!” “.......” 塔奇诺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着,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然而他的诘问并没有遭到戴维斯的喝止,戴维斯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位年轻的下属,但眼中却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与难过。 “够了!塔奇诺!你怎敢在这个时候想着临阵脱逃!” “你该做的是与我们一起,坚守在这里,将每一个闯进来的敌人给消灭,这才是你一个军人的职责,难道你已经忘了参军那天立下的誓言了吗?!” 戴维斯没有出言喝止,反倒是一名叫“达维德”的军官厉声制止了他的吼叫。 塔奇诺却并不理会,而是走向戴维斯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继续劝诫着说道: “真的该撤离了,我们守不住的,已经有很多人死了,我们要保存有生力量,现在撤离还能走掉,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放得极低,目光中甚至都带上了哀求,他用只有戴维斯能听到的微弱声音说道: “舅舅,求您了....下令带着我们撤离吧。” 在外人面前从未表露过一次,但塔奇诺确确实实就是戴维斯的外甥,远在撒利维亚的妹妹在两年前担心儿子在战场上太过危险,于是给戴维斯寄来了信件请求他将儿子带在身边,在马其顿军工厂做一份不会有危险的文职工作。 戴维斯认为男人就该上战场,只有经过铁与血的淬炼,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妹妹的请求虽然让戴维斯心中有些不愿,但最终他还是答应了,毕竟妹妹是个寡妇,就这一个孩子,做一名文职也未尝不可,同样能为帝国作出贡献。 可现在,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关头,戴维斯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错误。 塔其诺还不懂什么叫做军人,也无法真正体会到国家的每一寸土地都不能有失,如他所言,军工厂确实有可能会在今晚沦陷,但沦陷就代表着此刻的坚守是固执且错误的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在十几年前,当科索沃帝国的大军攻打撒利维亚时,或许就该将为数不多且近乎弹尽粮绝的守军给撤走了。 可要是当初那样做了,那么今天的德尔特联邦又在哪里? 守卫撒利维亚的那一个月,是戴维斯此生最艰难的一场战役,重兵合围,弹尽粮绝,几乎打到了人人负伤的程度,但饶是如此,他仍是寸步不让, 别的将领可以去做战略性的撤退,但他不能,也不会,因为他知道让出一步,就会有下一步,敌人即便踏过自己的尸体闯入自己的城市,那他也得做好流一身血的准备。 如果每一名军人都这样去做,那么敌人即便再强大,他也一定会流干所有血,这份理念在戴维斯看来一定是正确的,因为已经得到了证明。 科索沃军不敢付出更多的代价,所以他们最终撤退了,也正因此,在十几年后的今天,这片大陆才只会只有德尔特联邦这一个国家。 当年的那些帝国战士们,他们都这样去做了,所以在铁与血中,历经无数牺牲而崛起的帝国才会变得无比强盛。 十几年前的撒利维亚守卫战直到今日依然在戴维斯的记忆中格外清晰,而十几年前的那份固执,他也同样带到了今天。 他脸色狰狞地一把抓住身材远比自己高大强壮的塔其诺脖颈,怒声道: “塔其诺!如果你还是名帝国的军人,就不要像个懦夫一样在我面前哀求!” “你的父亲....不!你的父辈们当初做出的牺牲远比今天要得的多!” “他们流出的血几乎洒遍了你所站着的每一块土地上!现在该死的焱国人杀到了这里,那就到了你们来牺牲的时候!” “我们也许都会死!但绝没有人会被击败!” “塔其诺!你可以选择做一名勇敢的战士为了帝国而死,也可以选择做一个懦夫被我现在击毙!” 话到此处,戴维斯愤怒的一拳挥在了塔奇诺的脸上。 被猛砸一拳的塔其诺一个趔趄,他仍在看着戴维斯,但脸上那哀求的神色却逐渐消失。 “是,长官,我明白了!” “我听从您的命令!”塔其诺手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颊,一脸激动的大吼道。 而在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进作战室内: “长官,防线无法建立,敌军骑兵太多,火力尤其凶猛,我们无法拦截,他们已经闯过四号工厂,我军损失惨重!”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枪声在外面响起,戴维斯知道会是这个局面,但现在他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于是他沉声道: “争取击杀更多敌军!不要让他们轻易的夺走我们的工厂!” 话音落下,一旁的塔其诺突然怒声吼道: “长官!我请求带领骑兵去与他们作战!” “您说得对!即便死在这里,他们也无法击败我们!” “我会选择像个男人一样战死!也绝不愿被他们践踏在脚下!我会尽可能的带着骑兵们击杀敌人,让焱国人为这次进攻付出代价!” 戴维斯正欲开口,塔其诺却露出一脸决绝的表情跟着说道: “我为我刚才说的话感到羞耻,哪怕今晚死在这里,我也不想让我的母亲蒙羞!” 此话一出,让戴维斯为塔其诺的转变改观不少,毕竟作为一名未经过生死考验的年轻人,总是需要人去引导并做出表率的,于是他微微颔首,当即沉声道: “好!塔其诺,像个战士一样去属于你的战场!” “任何死在这里战役中的人!都将是帝国的骄傲!” “让我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是!长官!”指挥室内的人异口同声的吼道。 塔其诺当即跟着传讯兵离去,而一出三号工厂,眼前之所见令人触目惊心,地面上不知躺着多少具尸体,杀进来的焱军骑兵何止是全面压制,甚至已经到了近乎于屠杀的地步。 己方的线性队列排枪齐射的打法,此刻被他们散兵点射的方式一排排的击杀,即便有掩体,无孔不入的焱军骑兵也会从各处进行射击,而此刻厂区内又何止骑兵,敌军步兵早已经乌泱泱冲了进来,以四号工厂为中心,其整个西边都是战场,到处都在交火。 塔其诺一言不发的骑上了战马,在离开三号工厂的范围后,他一扯缰绳,却径直朝着东面方向而去。 路上正有部队往西面赶去,因为军工厂范围实在太大,虽然知道敌军会从西面发起进攻,但戴维斯却并没有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西面,因为他担心从西面进攻或许只是个假象,在战事激烈之时,敌军有可能会派奇兵从别处进攻,因此他还留下了部分兵力在厂区其他地方,但此刻西面已经被突破,那里成为了主战场,其他地方的防守已经没有了意义,因此各处兵力都开始往西面聚拢。 而现在,骑着战马朝东面一路狂奔的塔其诺则在大声吼叫着: “长官下令让我们撤退!” “快走!不要再过去了,四号工厂的部队正在为我们垫后!快!快撤退!” 第781章 一个逃兵 塔奇诺的吼叫声吸引了士兵们的注意,当即,在这些行进的队伍中就有几名军官策马向塔奇诺奔来,口中喊着说: “戴维斯将军下令说要撤退吗?!” 之所以没有掉头就走,而是进行追问,是因为在寻常情况下,撤退指令的下达一定是由传讯兵发起的,只有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才代表着真的要撤离了,并且要是撤退,那么位于三号工厂内那些将领们不可能说现在还不走。 但现在他们所看见的却只有塔奇诺一人在喊撤退,虽说军工厂临时改制编军后,塔奇诺成为了指挥官的副手,同时也是他的心腹,但这个撤退指令依然让人有些疑惑。 看着这些追过来的这些军官们,塔奇诺并没有回答,而是扭过脸去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怒声吼道: “你们耳朵是不是都聋了?!快撤退!不要再过去了,焱国人已经突破防线,我们伤亡惨重,军工厂已经守不住了!” 此话一出,正在行进的队伍明显放慢了脚步,士兵们迷茫的看着看着前方,到处都是战火,枪声炮声响个不停,而伤亡自不必多说,必然是极为可怖的。 “等等!塔奇诺!你说清楚一点!真的说要撤退吗?为什么不见戴维斯将军在撤离?”一名军官调转方向,追着刚从身旁过去的塔奇诺喊道。 塔奇诺头也没回,只是嘶吼道:“是的!撤退!戴维斯将军要带着前线的人为我们垫后!我劝说过了,他不肯走!” “不要让他们白白牺牲,赶紧撤退!” 这样的回答显然难以让人信服,而塔奇诺这般只顾埋头逃命的模样也实在让人生疑,那名追来的军官当即厉声质问道: “站住!塔奇诺!你把话说清楚!” 而在这名军官进行质问之时,另一处的部队中已经有人驾马冲去了三号工厂,塔奇诺的这道撤退指令需要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与此同时,塔奇诺当然知道自己的谎言一定会被很快识破,但这个时候他早已经顾不上许多了,眼下这场守卫战,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死局,戴维斯的所谓坚守,一定会把所有人都全部害死,但非得死在这里才算有价值的牺牲吗? 不,这太可笑了,明知无法守,那当然该立刻撤退,虽然目前伤亡已经严重,但焱国人并没有包围整个工厂,现在是有逃生路线的,若是不撤离,那就是十足的蠢货! 塔奇诺甚至有些懊悔,昨晚哈里斯走的时候他就该跟上去一起走,哈里斯与焱国人曾正面交战过,非常了解焱国人的战斗力,所以才会在昨晚装模作样的演了一出好戏,其真实目的显而易见,那家伙就是为了赶紧逃离军工厂。 真是奸诈啊,塔其若心中恼怒的想到。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他只想赶紧离开,并且最好的方式是带着更多的人离开,若是自己孤身逃离军工厂,那么事后他知道自己将再无立足之地,甚至有可能会被当做逃兵处死,而就此逃离军中,以平民身份躲一辈子也绝不是塔奇诺想看到的事。 自己还年轻,不能以一个“逃兵”的身份度过余生,只有带领更多的人一起撤离,才能将这次的违抗军令所带来的后果给慢慢化解掉。 念及此处,塔奇诺不理会向自己追来的那名军官,而是朝着对面行军的军队挥动着手臂,奋力的吼叫道: “赶紧撤离!快!” “前面的人已经快挡不住了!该死的焱国人有几十万兵力!四号工厂那边已经全部沦陷了,现在你们过去就是在送死!去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 “我们要保存兵力!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在焱国人的手里!” 这卖力的嘶吼立刻在行进的部队中产生了轩然大波,士兵们能看到前面战事的焦灼,也能看到焱军进攻的强度,而此刻塔奇诺所描述的事实无疑让很多人都感到了惶恐。 几十万兵力,全面沦陷,去就是送死,这几个虽不知真假,但却格外重磅的关键信息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了他们头顶,尽管士兵们都知道今晚这场仗是九死一生,但提前得知死亡一定会降临在身上却总归是放大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而那句“保存兵力,不能白死。”很显然是个规避死亡结局的好说法。 于是士兵们的脚步慢下来了,甚至有的人已经转身跟身旁的同伴着急的交流了起来,军心开始动荡。 见士兵们被动摇,一直追着塔奇诺的那名军官顿时怒不可遏,事实上塔奇诺的拒绝解释与他这会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已经让那名军官察觉到塔奇诺是在假传军令。 当即,他一咬牙关,从背上取下火枪,朝着前方的塔奇诺怒吼道: “塔奇诺!你给我站住!你再往前跑!我现在就击毙你!” “戴维斯将军绝对不会说撤离!你休想再动摇军心!” 狂奔中的塔奇诺听到他说要击毙自己,当即拉住了缰绳,接着,他缓缓转过脸,朝着那名军官怒声吼道: “你不拿枪杀焱国人,却要杀我?!!” “你要对着你的同胞开枪?!” 听到这话,那名军官脸色铁青,但依然没有将枪口放下,他怒声道:“你在假传军令!戴维斯将军绝不会说要撤离!我们要和焱国人拼尽一切!” 被彻底戳穿谎言的塔奇诺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感到慌张,他甚至露出一副怒极的模样朝着周围的士兵们嘶吼道: “我是在救你们的命!” “谁都看得出已经没办法守住这里了!该死的焱国人会把我们当做猪猡一样宰杀!哪怕我们全部战死,军工厂一样会沦陷!那我们成为一具尸体又有什么用?!” 军官当即怒声打断道:“你这个混蛋!不要找那么多的借口!这是我们军人的职责!” 塔奇诺视若无睹,他依然在嘶吼着: “趁现在撤离还能保存一些兵力,军工厂只是暂时放弃,等到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大军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再把它抢回来!这才是正确的决定!” “如果你们不想白白牺牲在这里!那就跟我走!立刻撤离!” “我们很快就会将军工厂重新夺回来的!已经牺牲的那些人,我们一定会为他们完成复仇!所以我们不能死!” “至少不是现在!” 话音一落,塔奇诺一咬牙关,再不管那名军官持枪对着自己,而是猛击马腹,策马往前狂奔而去。 下一刻,怒骂声与枪声同时响起。 “你这个逃兵!!!” “砰!” 第782章 哥尔特人的骄傲 “长官!不好了!” 急匆匆向着三号工厂跑去的传讯兵在门口位置撞上了刚跑出工厂的戴维斯一行人。 传讯兵顾不上喘口气便着急忙慌的跟着说道:“军中出现了溃逃!” 戴维斯本就铁青的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涨得面色通红,怒气直冲大脑,戴维斯气的浑身都开始抖动起来。 “该死的塔奇诺!这个懦夫!!!” “我就该杀了你!!!” 十几分钟之前,有多名军官着急的来到指挥室,他们是来确认是否真的要撤军,而听完他们的讲述后,戴维斯眼前一黑,几乎被塔奇诺的做派给气疯,他怎么也没想到,口口声声说着要上阵杀敌的塔奇诺,竟然在这个时候假传军令,他不仅要当懦夫,还要拉着更多人陪他一起当懦夫。 没有丝毫的犹豫,戴维斯当即就下令将塔奇诺抓住进行处死,同时要立刻稳住军心,他知道在这种己方已处于劣势的战场上,这道“撤退”的命令,很有可能会动摇一些士兵们的意志。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军工厂内这些士兵严格来说都是工人临时改编成军的,虽然他们曾经都是军人,但已经退下战场的他们能在这个时候上阵杀敌已属不易,一旦真的被这道假消息给动摇,或许真会有部分士兵临阵怯敌选择逃离。 为此,在军官们走后,戴维斯意识到情况可能会变得严重,于是他赶紧带着所有人都出了三号工厂,打算亲自去前线指挥作战,同时此举也能稳住士兵们的心态。 但终归,让戴维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此刻,在传讯兵的汇报下,戴维斯在怒骂中抬眼看向后方。 溃逃真的开始了。 前线的士兵还在奋力与敌军交战,但在最后方的人却已经开始亡命奔逃,即便只有几百人溃逃,他们的行为也会很快会左右到其他人的意志。 更何况是当下这个极度危险的环境下,溃逃往往会变得极其糟糕,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正如此刻,除却后方已经溃逃的那些人,正在奔赴前线的士兵们中间,这会儿也逐渐开始溃逃,像是被彻底逼疯的野兽一般,溃逃的士兵们不再听从军官们的急声的呐喊,甚至连那些说要要击毙逃兵的威吓也不管不顾。 紧绷着的那根弦在断裂之后再难以修补,敌军的强大本就给士兵们带来了山岳般的巨大压力,但军人的职责让他们只能选择继续作战,可塔其诺的那番煽动性极强的言论却给了士兵们一个可以逃避的借口。 于是,对于生的渴望终于在最后时刻压过了一切,他们本能的跟着其他逃离的士兵离开。 毕竟别人都能离开,为什么我就不能离开呢? 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十个,十人带走数百人,溃逃愈演愈烈,一些激进的军官们甚至开枪也无法阻止士兵们的逃离,而到了后面,甚至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军官们也都跟着逃离。 站在三号工厂门口的戴维斯直愣愣的站在地上,身旁的军官们正在追着那些逃兵嘶吼,因为溃逃都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前前后后,甚至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本该英勇作战的士兵们现在却近乎都成了懦弱的逃兵。 戴维斯那张原本满是怒容的脸此刻已不再显得愤怒,他已被迫接受了这个结果。 如此大面积的溃逃已无法阻止,甚至将领头的那个溃逃者给杀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士兵们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 “长官!拦不住了!太多人逃走了。”军官们着急的朝着戴维斯喊道。 接受了这个结果的戴维斯不再愤怒,他已心如死灰,说道: “不要拦了,既然要走,就让他们走吧。” 对于这话,军官们无言以对,因为拦也拦不住,这场保卫战已经走到了尽头,但却是以这样一种令人感到耻辱的方式收场,这让人感到愤怒与无奈,而更多的,是浓浓的绝望。 “你们有人要走吗?” 这时,戴维斯看着身边这一圈人突然问道,他接着又补充一句: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足以证明你们的勇气了,溃逃已经无法阻止,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有人想走,现在就可以走。” 一片沉默,但很快,人群中就有一人不发一言的转身就走,逃走的那名军官一脸羞愧,但正如戴维斯所言,溃逃已经形成,那么再去和敌人交战,也只是白死,他还不想死在这里。 戴维斯沉默的看着人群,人群中没人出言指责那名逃走的军官,因为紧接他之后,又有几人沉默的离开了。 炮击声与枪声一刻不停在空气中传播,并且距离三号工厂越来越近,甚至连马蹄声与焱军的吼叫声都已经传到了这里。 戴维斯扭头看了一眼前方,敌军骑兵确实已经提着枪杀过来了,于是他快步跑到一名正在离开的传讯兵身边一把将他抓住。 那名士兵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只低声说:“长官....我.....” 话未说尽,戴维斯干净利落的将他手中的枪给取了下来,道: “离开就不需要武器了,而我需要武器。” 士兵一愣,这才抬起头转过去看向了戴维斯,所见到的是一张坚毅的脸。 “是,长官!”几乎是瞬间,士兵便红了眼眶,在最后一次回答后,他快步离去。 戴维斯深吸一口气,看着身旁剩下的那二三十名士兵和军官道: “你们都决定好不走了?” “是!长官!”他们齐声答道。 戴维斯从他们的脸上一一看过,而后举起枪道:“好!拿好你们的武器。” “哥尔特人的骄傲,让我们来为它证明!” “跟我来!!我们去收拾那帮该死的家伙!”在怒吼声中,戴维斯带着他们奔向了战场。 —— “啪嗒”几声。 军工厂东面的大路上,塔奇诺一骑当先,驾着狂奔的战马踏在了路面上。 他扭过头去,见到的是蜂拥而至的溃兵们,尽管知道现在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但此刻的塔奇诺真的很想大声笑出来。 毕竟再没有比大难不死的喜悦更让人感到高兴得了。 那枚朝着自己射来的子弹偏的离谱,塔奇诺甚至怀疑那名军官根本就没开过枪,但想来也不太可能,那只能用自己运气很好来解释才合理。 好的运气让他不仅躲过了那一发子弹,甚至在枪击发生后,立刻就有一些士兵跟着逃命,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离开的人数量激增,一直到此刻为止,已经有数不清的人跟着自己离开了军工厂。 而现在已经离开军工厂,塔奇诺心想带着这一股溃兵去海因里希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戴维斯在眼见无法守住马其顿军工厂的情况下,依然固执己见,接连下达数道错误命令,从而不仅让军工厂沦陷,甚至还让工厂内的兵力伤亡惨重。’ ‘为了尽可能的保留有生力量在日后夺回马其顿军工厂,我在最后关头,决定带着他们撤离。’ ‘嗯,就基于这个解释在路上再完善下细节吧....’ 想到这里的塔奇诺看向了前方,嘴角终于还是露出个弧线,但很快便被他收敛了回去,毕竟被人看到可不太好。 现在,自己可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啊,怎能不做好一个表率呢。 在逐渐变弱的交战声中,塔奇诺带着溃兵们沿着那条铺面月光的道路渐行渐远,直奔海因里希而去。 第783章 一个士兵的疑问 上 “陛下,我军目前已控制马其顿军工厂大半区域,敌军防线已彻底被摧毁,现发现有部分敌军正在溃逃,我们是否需要追击,将其全部消灭?”军工厂外,传讯兵向秦泽如此汇报道。 秦泽面色淡然的说道:“一帮溃兵,不足为忧,这里是哥尔特人的地盘,军工厂外道路四通八达,地势也错综复杂,深追下去未必能将其歼灭,不用管那些逃走的人,把军工厂取下就好。” “是,陛下!”传讯兵当即领命而去。 而在他走后,秦泽命两名士兵打开在福斯特港缴获的地图,士兵们摊开地图呈现于秦泽面前,他细细看去。 路线早已经定好,从福斯特港为起点,马其顿军工厂区域是己方在德尔特联邦的首战,而这里位于德尔塔联邦的西部地区,其国都撒利维亚则位于中部,秦泽是首次来这个陌生的国都,因此他只选择了地图上所标注的官方路线,也就是从马其顿军工厂通往撒利维亚的路径。 沿路地图上标注有数个城市,但这些城市的具体信息,以及驻扎的兵力秦泽一无所知,但他并不在意,只要到了相应的地方,那么什么都知道了,只要己方兵力足够多,战力足够强,完全能够一路推过去。 在敌我双方军队的战力上,哥尔特人没有任何优势,但作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他们却拥有强大的地利优势,萨利斯诺大陆很广阔,错综复杂的地形不得不让秦泽为之警惕,因为哪怕敌军战力弱于己方,若是他们能够利用地利优势进行作战,那一定具备着威胁,而沿着马其顿军工厂通往撒利维亚这条路上,地图上标注为“恩佐士”的山脉便横贯中西区域。 沿着地图上官方标注的路线走,马其顿军工厂外不到四百公里便进入了恩佐士山脉所在的区域,那么毫无疑问,恩佐士山脉这片区域在地势上,一定是哥尔特人派兵遣将的好战场。 秦泽知道那里一定是险地,但在这片广阔的大路上,作为一个外来者,除了走哥尔特人常用的路线,难不成还要摸索一条新路线走吗?那不太现实。 先前从北凉杀到金陵的经验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并不完全实用,现在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走最快的路,直奔圣城撒利维亚,摘下这位被称作“战争狂人”的冯帕伦首级! “好了,收起来吧。”士兵将地图收起,秦泽展眼看向了前方还没结束的战场。 “走吧,进入军工厂!” 一声号令,秦泽带着大军离开了这片临时营地。 —— 军工厂内。 激烈的战斗已经从西面转移到了东南面,以四号工厂为中心,西北区域的工厂已尽数被焱军攻占,在凶猛的火力下,哥尔特守军且战且退,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选择放弃一座座工厂。 虽说哥尔特守军此前拢共有七八万的兵力,但在大战之初守卫西面阵线时便已经伤亡了七八千人,而等到西面的那两座碉堡被炸开,伤亡人数随之激增,而在此后围绕着缺口进行的鏖战,他们的伤亡人数更是呈指数级增长。 而在塔奇诺假传军令,煽动守军们进行逃离后,军工厂一下走了快两万人,去掉之前已被消灭的士兵,此刻具备作战能力的士兵只剩下了几千人,并且这几千人还不是聚集在一处,他们大多数都在战斗中躲到了各个工厂内。 事实上打到此刻,这些残存的守军们大多数也想撤离,然而他们已经错失了撤离的机会,焱军在攻下四号工厂后便立刻沿着围墙狂奔,骑兵们很快就抄到了军工厂所有的出口处,进而将这些出口全部封锁,虽然战场中心的战斗还没结束,但哥尔特守军们却再也无法撤离。 马其顿军工厂,已成囚笼。 此刻,三号工厂内,左腿中弹的戴维斯被几名手下硬生生拖到了工厂里面,诺大的三号工厂内,此刻只剩下了几十个残兵,他们躲在了军工厂各处,以工厂内部的掩体对追进来的焱军进行击杀。 而在工厂深处的弹药储存室内,戴维斯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鲜血淋漓的左腿还在不住流血,疼痛让戴维斯紧咬着牙关,他环视一圈,跟在身旁的十几名士兵也大多身上带伤,人人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零星的枪声从弹药室外传来,紧跟着的是快步奔跑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一名士兵颤抖着说道。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紧张的脸上密布汗水,有几名士兵正在漆黑的储藏室内寻找子弹,而伤势严重的那几人却已经疲惫的坐在了地上,将枪口正对着储藏室的门口,门口的地上流着一道长长的血迹,他们知道焱军一定会循着血迹找到这里。 “.....我们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一名士兵在恐惧中低声抽泣了起来。 戴维斯抬头看向了那名士兵,从门外照过来的微弱光芒让他看清了这名士兵的脸,那是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身材偏瘦,戴维斯对他并没有印象,但他知道这应该是从预备役中筛选下来的士兵。 军工厂的工人基本都是退下战场的军人,但在最近两年,多了不少从预备役中被筛选下来的人,这些人被筛选下来大多都是体质较差的原因,不过这其中也不乏是因为一些人不具备成为一名军人的品质,所以才会被剔除,于是这些人便被安排到了军工厂做一些后勤工作。 而此刻,看到这名士兵在低声抽泣,戴维斯沉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加纳...长官。”士兵靠坐在地上,眼镜已经取了下来,他将火枪夹在手臂中,枪口对着门,而另一只手正在擦拭着眼泪,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哭泣。 第784章 一个士兵的疑问 下 但戴维斯并没有为此瞧不起他,而是安慰道: “没有什么好怕的,加纳。” “我们已经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你的家人一定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所表现的英勇感到骄傲。” “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戴维斯这话更像是在对着此刻的所有人在说。 然而这份安慰并没有让这名年轻的士兵有所缓解,他还在擦着眼泪,但泪水却越流越多,他抽泣着说: “长官.....” “我的母亲只想让我早点回家。” 听到这句话,戴维斯脸色一僵,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是这么要求士兵们的,但加纳的这句话却让戴维斯有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而加纳放下了擦拭眼泪的手臂,但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长官....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两年了,今年本来该轮到我休假的,可费舍尔先生却告诉我说今年又有很多人参军,军队中需要很多的武器。” “他让我等到这一批武器制造好,在二月份再给我安排休假。” “但这话费舍尔先生在去年就和我说过了,可我只是想在新年的晚上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在十一月的时候,我就已经给我的母亲寄去了信,她给我的回信中说,我的姐姐要在今年一月十八号举行婚礼,如果我要回来,她可以将婚礼提前到一月五号。” “我说我今年一定能回来的。” 加纳喃喃地说着,手臂中的夹着的枪却慢慢放了下来,他已不再流泪,而他的絮叨并没有被打断,房间内的人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注视着这名年轻的士兵,靠坐在墙壁上的他正在流血。 血液一点点的从他的下半身流出,甚至开始已经汇聚,已经不需要包扎了,因为很快死亡就会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 “抱歉,加纳,如果早知道你.....”戴维斯刚一开口,却被加纳随后的喃喃自语给打断: “长官....我们好像永远也制造不完武器,制造完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 “可我真不明白......我们制造这么多武器,为什么就是不够用呢.....” “我都记不清战争持续了多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打仗,等到我长大了,却还在打仗,联邦不是已经统一了吗?我们不是已经成就一个伟大的帝国了吗?” 说到这里,加纳转过脸看向了戴维斯,视野中已经是一片模糊,他已看不清任何人的脸了。 “长官....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吗?” 加纳的问题让戴维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在加纳这一番自语声中,戴维斯心中那些关于为国而死的骄傲,个人的英勇无畏,顽强的意志等一些让他以前感到无比自豪的东西,却在此刻好像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充斥他内心的,只剩下纯粹的难过。 是啊,像他说的那样,这个年轻人他本可以回家的。 而这场战役,似乎也是可以避免的,如果说没有扩张殖民的计划,那么此刻正在肆虐的焱国人或许也不会来到这里。 戴维斯突然感到了懊恼,他很想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作为一个英勇的战士死去就是自己最好的结局,而不是带着懊恼,带着迷惘死去。 可愈是想摒弃这些杂乱的想法,它反而却根深牢固,甚至迅速地将戴维斯一直以来的观念给慢慢粉碎。 战争何时能结束?从派出舰队出航开始,恐怕就已经将整个国家带入战争的旋涡中了。 而现在,已经结束不了了。 “不会持续太久的,加纳,焱国人会很快被驱逐出去,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的。”戴维斯嘴唇抖动着说了个言不由衷的谎言,浓浓的悲悸在心中蔓延,戴维斯无奈而又痛苦。 听到回答,加纳手臂间夹着的枪松脱落地,他耷拉着眼皮,气若游丝的说道: “是吗.....将焱国人驱逐出去之后,应该就没有战争了吧?” 最后一句呢喃落下,加纳垂下头颅,放下来的手臂将那支眼镜给打翻,落在在了身下那一滩鲜血中。 “加纳,加纳。” 身旁的士兵轻声呼唤着加纳,但最后他们低声说: “加纳死了。” 指挥室内陷入了寂静,士兵们沉默着一言不发,平静地接受着又一名同伴的死亡,这样的场景在今晚他们已经见得足够多了,而很快也将轮到自己。 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让士兵们意识到敌人已经锁定了这里,他们不再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在安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声响起,紧跟着的是压抑的哭泣声,士兵们转过疲惫的脸看向了哭泣的那人。 戴维斯双手掩着脸,被他一直抓在手中的枪已经掉了在地上,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即使是此生最绝望之时也未曾哭泣过的他,在此刻却哭的无法自制。 他所有的信念,都已经崩塌了。 士兵们漠然地看着他,几道或轻或重的叹息声在房间响起。 而很快,吼叫声便紧随而来, “在这里!!” “砰!” “砰砰砰!” “砰砰。” 短暂的枪声过后,房间里再度陷入寂静,那被打翻在血泊中的眼镜,已被踩的四分五裂。 晚上十一点钟,随着最后一名哥尔特士兵在军工厂内被找到并击杀后,焱军对马其顿军工厂的进攻取得了全面性的胜利。 在其后的清点中,确认此战击杀了约有七万哥尔特人,而随后,在秦泽的命令下,焱兵们利用工厂内的火药等一切助燃物,将所有尸体连带着每一座工厂,通通烧毁。 此刻,马其军军工厂内,秦泽面无表情的看着着遍地燃起的火焰,浓浓的黑烟正往天空飘去,熊熊烈焰正在燃烧,天空甚至都被火焰照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臭味。 秦泽掩住口鼻,冷声道: “休整两天,我们去恩佐士山脉。” —— 圣城,撒利维亚。 在历经新年前夕的圣马琳广场庆祝活动,以及新年第一天与第二天的盛大阅兵典礼后,在十月三号,也就是今天,德尔特联邦的新年庆祝活动已经临近了尾声。 晚上十一点钟刚过不久,撒利维亚的核心位置,皇堡地下二层的寝宫中。 冯帕伦正坐在办公桌前念着一封文稿,房内仅他一人,而此刻的念诵中却会传来隐约的回音,只因为这间寝宫格外狭小,甚至不到十二个平方。 房内四面无窗,昏暗而逼仄,甚至在白天都要点上油灯才能照亮,而那粗犷的墙壁上甚至都没有进行粉刷,依然保留着砖石原本的模样,房内的陈设更是简单得足以让任何一个平民在见到都会发出惊诧的声音。 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一张书桌,这便是房内所有的家具。 如此简单的布置实在不像是皇帝的寝宫,甚至比一些平民的房间都要简朴,可即便如此,哪怕是在十二年前冯帕伦登基的那天夜晚,他都是一人在这里独身度过的。 墙壁粗陋,地面却平整,绝不会有灰尘,书桌上的摆放的东西永远都在那个位置,绝不会显得混乱无序,而即便是每天都要睡的床,在冯帕伦起床后,他也总会将其整理的一丝不苟,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留在枕头上。 自从妻子与两个女儿死去后,这样的习惯他已经保持了接近十六年。 而在今天,他一如既往,准时在五点半钟起床,在度过一天的各种欢庆活动后,再回到房间已经是夜里的七点钟了。 回到房间的他从抽屉里拿出前一天晚上写好的演讲稿,开始进行修改与完善。 写稿子的时间他只花了不到一个半小时,但进行修改与完善却往往需要更久,这一直持续到了夜里的十点半,花了他足足三个半小时。 而现在。 “在过往的十二年间,我们的国力,军力,得到了显著的提升,我们的战士们在一场场战争中磨砺得更加坚韧,而在......” 持续的诵读声中,他念完了修改后的演讲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十五分了。 冯帕伦将演讲稿折叠整齐,拉开抽屉放入了那一沓厚厚的文件中,合上抽屉他站起身,将椅子推进去后,他款步走向门口,拉开了房门。 明亮光洁的大理石地板跃然入目,被镀金的墙壁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甚至让在昏暗房间待太久的冯帕伦在走出来后甚至被刺痛了眼。 他揉了揉眼睛,走过这一条金碧辉煌的通道,在转过拐角步入阶梯后,两名值守在楼梯口的卫兵恭敬地带他踏上了阶梯。 一路上行,很快冯帕伦便来到了皇堡的大厅,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外走去。 “砰砰砰!” 一阵阵礼炮声在外响起,冯帕伦走出大厅,抬眼便看到天空中那璀璨的光景。 他嘴角微抿,仅看了一眼便将视线从天空落回到地面上。 一支支部队正列队整齐的站在皇堡的广场上,那是他的军队,也是他认为自己此生做出的最有价值的事业。 第785章 例行演讲 居于广场正中央的是一队骑兵,他们都戴着苏涅瓦制式的黄铜头盔,头盔正面由一块斑纹豹皮所覆盖,微微突出的帽檐则由黑色皮革制成,两边由黄铜镶边,而在头盔顶部,一块“帝国之鹰”的浮雕立于正中。 帝国之鹰被黑色马鬃制成的流苏所环绕,而在头盔左侧,黑黄两色之间,一根深红色的火烈鸟尾羽显眼地插在中间。 相较于这做工精致,融合多种象征元素的头盔,骑兵们此刻所穿戴的甲胄就要显得简单得多,他们穿戴着一件外表格外光滑的厚重胸甲,胸甲上并没有多余的纹饰,只有两根镶嵌着黄铜铆钉的皮带穿过,之所以不施加更多的装饰品,是因为这胸甲份量极沉,已经达到了十公斤。 胸甲的沉重决定了穿戴的人必须得身强力壮,而当下这支骑兵队每个人的身高都在180厘米以上,个个体魄强健,是从各支军队中特意选拔出来的大力士,而且所骑乘的马匹也是这片大陆上品种最好的芬克斯战马。 这些清一色黑色皮毛的芬克斯战马相较于普通战马不仅要高大得多,气力也足,只有它们才能在承载如此重量下带着身上的骑兵去进行作战,因为在除却骑兵们本身及甲胄外,他们的武器加在一起也达到了一个极沉的重量。 骑兵们佩有一柄长款燧发枪,以及两把短柄火枪,腰间还悬挂着一柄马刀,虽然在近些年的战争中主要使用火枪,但马刀仍然未从这支骑兵队中去除,这柄一米二长度的马刀在骑兵中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刀柄为黑色乌木,握柄间嵌有染黑的铜线,刀柄外侧的护手则是镀金黄铜制造,柄尾是怒吼雄狮造型,而在护手中间菱形处则是象征和平的圣马琳女神头像。 刀身上的花纹则还要精致得多,有一半是金色雕刻图案,图案正中同样是一块帝国之鹰的标识,而环绕帝国之鹰的则是十二朵盛开的蓝芙蓉图案。 而刀背上镌刻的字符则标明了这支骑兵队的身份——帝国重装胸甲龙骑兵。 这支让冯帕伦引以为傲的龙骑兵在过往的岁月中击败了无数敌人,而在今天,他们和其他军种中派出的代表队一同,来到皇堡接受冯帕伦的面见。 冯帕伦的目光在广场前的数支队伍上一一看去,除却种重装胸甲龙骑兵以外,还有猎骑兵,镖骑兵,枪骑兵等几支骑兵队,步兵的编制与骑兵相差不多,也是以每组24人的队伍站在广场上,人数最少的则是海军队伍,而当下领头的正是海军代表古斯塔夫。 在这些兵种之外,负责警戒的则是皇帝近卫,暴风特别战斗队,他们一如既往,还是身穿黑色的军大衣,带着皮帽,踏着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靴,每个人的肩上都绣着一块六芒星标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是一座座石雕般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目光逐一从这些人身上看去,冯帕伦心情大好,这三天不间断的庆祝活动已经让他感到了厌烦,而此刻在看到这些帝国军人站在面前时,一股难以描述的兴奋却油然在心间升腾而起。 这些战力斐然的军队皆是由自己打造而成,过往的十二年间,自己带着哥尔特王国成长到了今日的德尔塔联邦,在这片萨利斯诺大陆上,联邦已经成了唯一的霸主,这其中所付出的艰辛在今日取得的回报面前,都显得无关轻重了。 而从今年开始,帝国将朝着另一个层级出发,冯帕伦相信在一个新的十二年中,他一定能够让德尔塔联邦冲出萨利斯诺大陆,其影响力将扩展到世界各地,哥尔特人的名声必然会在自己手中响彻世间。 想到这里,冯帕伦逐渐收敛了表情,恢复成一惯的严肃。 他迈着大步走到广场中央搭建的演说台前,像往年一样,准备在举国欢庆的最后一天,在这些军队中最杰出的代表面前,发表一次激动人心的演讲,以此振奋这些战士们,让他们在今后的战场上,牢记何为哥尔特人的骄傲。 而在演讲台下,海军队伍中,古斯塔夫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在结束今晚的活动后,便回家与亲人们一同庆祝,顺便还能把那枚失而复得的帝国十二年荣誉勋章给妻子与女儿们看看。 是的,那枚在新年前夕去圣马琳广场的路上,不小心掉落的荣誉勋章在零点过后没多久便被找到了。 古斯塔夫甚至还没有亲自过去找,沃尔夫冈便笑眯眯地将那枚荣誉勋章递给了他,说是他派去的手下在路上找到了这枚勋章。 古斯塔夫在惊喜之余虽然感到了一丝诧异,但也没想太多,失而复得的喜悦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内心,在其后的一次次欢庆活动中,他高兴到喝的酩酊大醉,甚至直到今晚,他依然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好在大帝的例行演讲一结束,就可以回家了。 他只希望大帝这次的演讲不要说太久,最好是控制在十五分钟之内,而演讲结束后一贯的牌局邀约,古斯塔夫已经早早打过招呼拒绝。 而现在。 “各位,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日子,我很高兴在今晚能够......” 古斯塔夫一咬舌尖,让自己有些晕眩的大脑在演讲开始后变得清明了些许,他站的笔直,目光牢牢锁定在演讲台上的冯帕伦身上。 但冯帕伦背后的那两盏明灯却实在太亮,强烈的光线刺得古斯塔夫甚至难以完全睁开眼睛,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奋力瞪着双眼,生怕自己在这个时候出洋相。 “..........” “在过往的十二年间,我们的国力,军力,得到了显著的提升,我们的战士们在一场场战争中磨砺得更加坚韧,而在......” 眼睛虽在注视着演讲台,但至于冯帕伦在说什么,古斯塔夫是真打不起精神去细细听了,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大概还是和往年差不多的话,无非也就是让那些年轻的军官们感到激动兴奋,但对于他来说,却已经听得太多,甚至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他克制着自己打哈欠的欲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但却很快发现今晚的演讲似乎有些问题。 大帝说的磕磕绊绊,不像以前那样总是以一股高昂的情绪手舞足蹈的走完整个流程,这会儿他的演讲总是停顿,他本人似乎也没表现出什么太高昂的情绪来。 ‘怎么回事,陛下难不成没做好准备工作?’古斯塔夫心中腹诽,同时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左右。 第786章 噩耗 年轻的军官依然一脸火热,而像沃尔夫冈这样资历深厚的老牌军官这会儿明显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相信......” 刚说完我相信三个字的冯帕伦再度停顿了下来,接着,古斯塔夫只听到他说: “抱歉,先中断一下。” 话音落下,古斯塔夫便看到冯帕伦快步走下演讲台,紧接着他看到暴风战斗队的队长鲍尔曼快步来到冯帕伦身边似乎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中断演讲,是出了什么状况吗?”古斯塔夫摸了摸下巴,不自觉的喃喃自语了几句。 而在几分钟之后,古斯塔夫见二人似乎结束了交谈,鲍尔曼板着个脸离去,而冯帕伦的脸色似乎也变得更加严肃起来,这让古斯塔夫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紧要的事。 ‘难道又是那帮科索沃人在背后策划了什么阴谋?’ 古斯塔夫只能想到是那些潜藏在帝国阴影中的科索沃人又在暗地作乱,虽然帝国已经统一萨利斯诺大陆,但作为这片大陆上曾经最大的国家,科索沃帝国在被瓦解后依然残存了一些毒瘤。 这些以科索沃人为主的叛乱份子建立了个名叫“艾沙芬党”的组织,一直试图推翻联邦的统治,但在最近两年的清剿中,他们已经势微,完全没有推翻帝国复辟科索沃帝国的实力,可即便如此,这些残余的乱党份子却狡猾地潜藏在了民间,总是试图刺杀大帝。 在前不久他们就组织过一次刺杀行动并险些得逞,所幸这些刺杀者中间有一人在最后进行了举报,故而这次刺杀行动才被得知,虽然之后将这些刺杀者全部在圣马琳广场进行了处刑,可那次刺杀行动的组织者据说并未被揪出来。 据举报者所说,刺杀行动的组织者就藏在皇堡内部,并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一名职位不低的军官,但他并不知道这人的具体身份,在内部他们都叫这人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不揪出来,皇帝陛下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为此安全局已经在秘密的进行排查,而在新年庆祝活动之前的几天,审查更是尤为严密,古斯特福本以为这些叛乱份子会趁着大帝去圣马琳广场的路上策划一次暗杀行动,但直到庆典结束也没有出现动乱。 现在鲍尔曼带来的紧急消息让大帝甚至中断了演讲,古斯塔夫猜想一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且很有可能就是关于科索沃人的。 而在古斯塔夫的猜测中,冯帕伦已经再度回到了演讲台上,但此刻他的表情却格外严峻。 台下的人也察觉到一定出了状况,每个人的脸都变得严肃起来,等着冯帕伦讲明原因。 重新站在演讲台上的冯帕伦手撑着演讲台,在沉默几秒钟后,他走出演讲台,环视一圈后,他将目光定在了古斯塔夫脸上。 被这道冷峻的视线所注视的古斯塔夫浑身一震,大脑中残存的晕眩荡然无存,他紧张而忐忑的看着冯帕伦,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 ‘看来与我有关。’他如是想到。 “就在刚刚,我收到一条紧急消息。”这时,冯帕伦突然开口。 “我们在群星列岛值守的海军部队,发现了焱国人的舰队,那是.....十二月二十五号发生的事。” 话音落下,广场上先是一片寂静,但两秒钟后,一片哗然之声响起。 人人都是圆瞪双眼,脸上一片惊愕,若不是此话由冯帕伦亲自说出,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扫兴的新年冷笑话。 而大帝,从不开这种扫兴的玩笑。 众人之中,古斯塔夫反应最大,他心脏砰砰直跳,额头上几乎是须臾之间便渗出了汗水,作为海军的总指挥,他能从这简洁明了的一句话中联想到很多信息。 其中最关键的便是焱国人为何能在这个时候来群星列岛。 艾德曼不是带着舰队和其他国家组成的联军去攻打焱国了吗?焱国人怎么可能在被多国联军攻打的情况下带着舰队出现在群星列岛呢? 他们应该焦头烂额在他们的领海上应对着到来的危机才对,不,不对,这都新年一月了,焱国人的领海应该早已经被全面占领了才对。 而夏利扬带去的第二舰队也该带着陆军部队踏上了焱国的陆地,现在应该在焱国土地上部署作战才是合理的。 可怎么焱国人的舰队莫名其妙来到了群星列岛呢? 他们怎么来的?绕过了联军舰队的进攻悄悄来的?还是说放弃国土不管直接带着舰队跑过来的?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古斯塔夫便立刻将其否决,因为这完全不可能,甚至算得上离谱。 可难道要说联军被焱国舰队给击败,夏利扬带着的陆军部队也惨遭击溃,而后焱国人带着舰队进行反攻,所以才来到了群星列岛? 不可能吧.....这也很离谱啊。 且不谈艾德曼带去的舰队是帝国最强的一支海军舰队,就说以撒日国为首的那几个国家组织的兵力,其强悍的战力也足以让焱国人无法应付,更别提联合之后的兵力,焱国人要在这种情况下将其全部击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风暴!一定是风暴!联军在去的路上遭遇了风暴! 主站在了焱国人这一方,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在古斯塔夫一通心慌意乱的胡思乱想时,演讲台上的冯帕伦沉着脸接着说道: “算算时间,那差不多是十天前的事了。” “而在这些天的时间,我们的群星列岛现状如何,我想很快就会有通信兵送来信息,他们就在路上。” “但不管接下来送来的是怎样的消息......” 说到此处,冯帕轮突然提高音量道: “该死的焱国人胆敢来犯我国境,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消灭他们!!!” 此话一出,众人当即跟着怒声喊了起来:“消灭他们!!” 跟着一起喊的古斯塔夫脸色苍白,虽然喊得热烈,然而此刻他的内心却充斥着惶恐。 '我们的海军舰队,不会真的被击溃了吧?' ‘焱国人来到了群星列岛,那必然是来势汹汹,且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群星列岛应该....没事吧?’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冯帕伦,而冯帕伦的目光恰好正在看着他。 目光交汇之际,古斯塔夫心中“咯噔”了一下。 第787章 焱国人说不定已经逃回去了 一月四日,凌晨一点半,皇堡三层最深处的议事大厅内。 砂岩板墙壁上挂着的银白色锡壶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许是当下气氛的压抑,坐在褐色胡桃木长桌前的十位帝国将领脸色都格外阴沉,甚至到了发黑的程度。 灰白色的烟雾在长桌上飘动,叼着烟斗的帝国陆军元帅沃尔夫冈抬起头看向向了长桌前唯二站着的冯帕伦。 他背对着众人,正看着墙壁上那幅联邦海事图,而他的近卫队长鲍尔曼则笔挺地站在地图旁边,身体紧紧贴着墙壁,掩盖在帽檐下的目光像是狼一般的阴翳凶狠。 想到在演讲草草结束后来到议事厅所进行的这一番磋议,沃尔夫冈只觉胸口格外憋闷。 磋议是围绕着那突然来到群星列岛的焱国人,经过一个小时的激烈交谈后,在两分钟之前得出了一个为大多数人所认可的结果。 帝国派出征讨焱国的舰队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因素,导致全军覆没,而焱国人在得到关于帝国的一些情报后,选择带着带着舰队来进行反攻。 而焱国人逼近群星列岛这道消息还是十天前所发生的事,在这期间,一定又发生了很多事,如此一来,一个严峻的事实摆在了面前。 在失去艾德曼的舰队后,如今联邦的海军力量迎来了巨大的损伤,而焱国人气势汹汹的带着舰队前来,群星列岛那里所驻扎的海军部队能够将焱国人的进攻给挡住吗? 想到这里,沃尔夫冈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古斯塔夫。 在十分钟之前,就这个问题,古斯塔夫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没问题,群星列岛的防卫力量会将任何来犯之敌给阻挡在布兰度海峡之外。 而现在..... “怎么会在焱国人逼近群星列岛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踪迹?我们应该在更早发现才对!难道没有船只在海上巡逻吗?”冯帕伦突然转过身说道。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古斯塔夫脸上,坐在椅中的古斯塔夫浑身一颤,慌慌张张地说道: “陛下,那几天是我们的节日,并且即将迈入新年,这....这谁又能想到焱国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呢?”古斯塔夫一脸懊恼。 冯帕伦脸色冷峻:“这是疏忽大意,毫无警惕之心。” 面对苛责,古斯塔新心里有苦说不出,近些年何曾有过海外国家在寒冷的冬天来攻打联邦呢?这可不是一个适合作战的季节,更何况焱国人的国家还在遥远的海外。 尽管心中苦闷,但古斯塔夫知道辩解只会让大帝更为愤怒,现在要做的,是化解危机,于是他当即说道: “是,陛下说的是,确实有所懈怠了。” “但您尽管放心,群星列岛防卫力量充足,而在海峡内还有我们的舰队,即便焱国人企图进攻群星列岛,他们也只会尝到失败的滋味。” 冯帕伦眉头紧锁,冷声道: “焱国人敢在这个季节带着舰队来,说明他们一定准备了很久,从他们的国家到我们大陆,这足有两个多月的航程,很显然他们准备好了足够多的兵力与补给,不然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艾德曼与夏利扬的舰队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消失,我们现在的海军....” “古斯塔夫,在海上作战,能击败焱国舰队吗?” 古斯塔夫急忙站起身,想也没想就干脆的回答道:“绝对能击败他们!” “我的舰队就在布兰度海峡内,目前由塞巴斯蒂安指挥,他一定会带着舰队击溃焱国人的!” “并且目前海峡中还有奇克所率领的铁壁舰队,一旦焱国人发起对群星列岛的进攻,我们的舰队会迅速进行支援,与群星列岛上的部队合力挫败焱国人的进攻!” 冯帕伦沉默不语,而古斯塔夫则紧接着又急声道: “群星列岛防卫力量充足,不仅有牢靠的防御工事,还有数量可观的守卫军,而焱国人历经两个多月来到这片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海域,他们除了本身拥有的军队外再无任何优势,而我方却占据着多种有利条件。” “只要他们对群星列岛发动进攻,那么我军必然能够应对,并且在我看来,我们不仅能化解他们的攻势,甚至还能够给他们造成巨大伤亡。” “塞巴斯蒂安与奇克能够相互配合,带着舰队在适当的时机,使用高明的战术,必然能击败焱国人!” 一番话听完,冯帕伦却只说道: “古斯塔夫,你要知道。” “如果艾德曼与夏利扬的舰队是被焱国人正面击败,那么焱国人必定拥有着碾压性的海上力量。” “所以我才会这样问你。” 此话一出,古斯塔夫额头渗出了一滴冷汗,他强颜欢笑道: “那.....那不太可能。” “当今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拥有压倒性的海上力量,即便是撒日国,也没有这个实力。” “那该怎么解释焱国人来到了我们的海域?”冯帕伦皱眉道。 “风暴,陛下,刚刚我就说过了,只有海上风暴才能够击败我们的舰队,焱国人要真有压倒性的海上力量,他们早就出现在世界各地了,怎么可能会在在这两年才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呢?” “一定是该死的风暴酿成了一场灾难,所以焱国人趁我们损失了舰队后,来我们本土发起进攻。”古斯塔夫笃定地说着。 “冬季还有这样的风暴吗?不仅摧毁了联军舰队,还让焱国人的舰队安然无恙?有这么巧合的事?” 突如其来的话让古斯塔夫脸色一僵,他转过脸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说话的是左脸颊有道子弹伤疤的帕丁顿将军,不到三十五岁的他已经是第三集团军的总指挥官,第三集团军下面有十几个师的兵力,而在平日他总是驻扎在联邦北部的安卡豪斯省,也就是在今年的十二年帝国庆典上才抽空回到了撒利维亚。 “不太可能,主不可能站在焱国人身后帮他们做这些事。” “这就是一场失败的海上战役,我看我们不要抱有太多幻想,该接受焱国人海上力量更强的现实。” 而紧接着帕丁顿的话,第二集团军的指挥官谢利将军也这么说道,身形消瘦的他面相阴柔,眼窝格外深陷,他看了古斯塔夫一眼,接着将目光看向冯帕伦,又说道: “陛下,我想我们都得认清一个现实.....” “我们的海军,确实是军队中的薄弱项。” 第788章 已经结束啦 冯帕伦脸色阴沉,而谢利仍旧说道: “相较于陆军,我们的海军发展有些慢了,虽然造船厂在不分昼夜的制造大型运输舰,但我们的海上部队战力却没有跟上来,而在海上,决定性的力量也不在于士兵本身的战力,更多的是依靠军舰所带来的优势。” “先进的军舰,足以碾压一切。” “古斯塔夫,我想你应该了解得比我更多。”谢利又看向了古斯塔夫。 被这话一问,古斯塔夫如坐针毡,汗水从后背不断的渗出,但他还是立刻说道: “西线海岸有我们好几个师的部队在,只要群星列岛不沦陷,它会成为我们在海上的堡垒,焱国人会被拖死在海上。” “那可是我们的海域,身后就是我们的陆地,焱国人可没有兵力能够迅速补充,他们来一趟,都得两个月时间!” “此消彼长之下,焱国人拿什么进攻?” “说不定这会他们的进攻计划都已经失败,已经灰溜溜地逃回去了!”古斯塔夫大声地说道。 冯帕伦挑起了眉头,道: “既然大举来犯,那就不会轻易离去。” “不过古斯塔夫有一点说的倒是不错,焱国人来的是我们的领海,如果能够避免在海上与他们交战,而是将战场定在群星列岛,对我们来说具有巨大的优势。” 听闻此言,古斯塔夫激动地说道:“是的,陛下,要知道塞巴斯蒂安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他会在弄清楚焱国舰队的战力之后进行合理的战术安排。” “而在布鲁洛港口,伯恩哈特将军的部队正驻扎在那里,在群星列岛进行交战的话,他们能够不断的提供增援部队。” 冯帕伦微微颔首,但脸色依然凝重,他说道: “焱国人的到来已经给我们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如谢利所言,我们的海军力量确实有所不足,而这次远征......” 说到这里,在听着的众人皆脸色低沉,其中有几人甚至叹了口气,艾德曼与夏利扬所带走的舰队,已经是联邦当下最强的海军,可如果真的如猜测中的那样,他们已经全军覆没,那么这对帝国来说,是一次无比巨大的损失。 海军虽不至于落到一蹶不振的地步,但也是元气大伤,接下来对焱国的征途,毫无疑问要延后,甚至有可能会取消殖民地计划。 而此刻,冯帕伦也看出在场众人情绪的低落,他站直身躯,振声道: “而焱国人来我们的领海,我知道你们或许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消息,但我并不这么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汇集在了冯帕伦脸上,冯帕伦一扫阴沉脸色,而是昂扬着说道: “认识差距,吸取教训,总结经验!” “如果焱国人的军舰更强,那么我们就更要想方设法将其夺来,掌握了更好的技术,我们就能让海军全面升级,成为这个时代最强的海上力量!” “几次挫败不会让我们退缩,征途更不会就此终止。” “焱国人这次来犯,相较于带来的威胁,我更认为这是个机会,在这片土地上,有我们数百万的军队,他们必定会成为我们脚下的尸体!而我们,会在他们身上得到更为先进的技术,变得更强!” “各位,不要沉浸在海军暂时的失利上,与焱国人的交锋,现在才刚刚开始!”冯帕伦豪气万丈地说着。 —— “这才过去多久,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吗?” 凌晨两点,带领一群残兵败将仓皇逃离马其顿军工厂的塔旗诺喃喃自语道。 胯下的战马已经跑的气喘吁吁,塔奇诺在寒风中冻得浑身发抖,而此刻他正在一处地势略高的山坡上看着马其顿军工厂所在的方向。 夜色虽黑,然而在马其顿军工厂所在的方向,却亮起了一片火光。 尽管相隔很远,塔奇诺只能看个大概,然而他知道这些火光代表着什么。 很显然,焱国人对马其顿军工厂的进攻已经结束,没有及时撤走的那些人都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而之后,焱国人选择以一场大火终结一切。 这座建造已有八年,产出过无数武器的马其顿军工厂,在焱国人登陆福斯特港后不到四天的时间,便灰飞烟灭。 如此强悍的敌人,如此迅猛的攻势,远远超过帝国过往岁月中遇到的所有敌人,身在撒利维亚的大帝或许还没收到消息,可等到他收到军工厂沦陷的消息时,焱国人恐怕已经带着军队深入国境了。 在过往,大帝亲自带军作战时很迅猛,可现在的敌人却更要迅猛凌厉,塔奇诺脸色苍白地想着。 尽管离军工厂已经很远,但他却好像感觉到了那些火焰正在身旁燃烧,燃烧的火焰不仅让军工厂化为乌有,也带走了自己的仕途,若是焱国人没来,自己本该在军工厂一路飞黄腾达的。 可现在却什么都没了,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还很遥远,塔奇诺只希望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人能够做好准备,以应对即将于焱国人的交战。 “不要慢下来,今晚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塔奇诺一扯缰绳,拉着疲惫不堪的战马奔向了前方。 —— 快到早上的时候,一夜未睡的古斯塔夫在士兵们的带领下匆匆出了皇堡。 坐在马车中的他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心中无奈至极,一夜的会议让他疲惫不堪,然而现在他得立刻离开撒利维亚,尽快回到布鲁洛港进行部署指挥。 古斯塔夫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去,因为接下来通信兵会不断带来最新的军报送达撒利维亚,群星列岛不可能说会在十天的时间里出什么差池,顶多也就是战事胶灼罢了。 在未得到更多更准确的信息之前,有什么必要需要自己立刻回去呢?海军中有塞巴斯蒂安,奇克在,而在布鲁洛港则有伯恩哈特为首的一批陆军将领。 在这种情况下,难不成还能出什么特别糟糕的局面吗?那不可能的呀。 马车中的古斯塔夫裹紧了大衣,揉了揉通红的酒糟鼻,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句。 “该死的杂碎们,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底气,让你们敢挑在这个时候过来!” “呼——” 未关紧的马车窗帘被风刮开,一缕寒风扑面来,古斯塔夫打了个寒颤,伸手盖下窗帘之时,他往外看了一眼。 白森森的天空,像是死鱼肚皮一样出现在视野中。 第789章 侦查路线 而在马其顿军工厂这边,在昨夜的战斗结束后,秦泽便命大军在马其顿军工厂外驻扎休整,一夜过后,在上午时分,秦泽派出四支骑兵侦查营从军工厂东面的那条道路出发。 这些骑兵都是轻装简行,而他们的任务便是在前路进行侦查,以此为大部队接下来的行军提供必要的情报。 虽说经过此役后,秦泽认为哥尔特人在这片地区的兵力在短时间内形成了空虚,但侦查绝对是是有必要的手段,毕竟这是哥尔特人的地盘,更为了解地势的他们,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路上设军伏击。 而派出的骑兵侦察营一旦遇到敌军,不会与他们交战,而是带回情报,以此筹备更为严密的作战计划。 至于主力部队这边,秦泽在考虑过后打算将全部兵力驻留此地,对于已攻占的地区,必要的防备力量不可或缺,而留下来的兵马,秦泽无意将其扩散到周边城镇,他们只需要以马其顿军工厂为核心,在各条路径间建立防线,守住已攻下来的地区便可。 而去恩佐士山脉的路上,他选择召唤出一支全新的军队。 如此,在骑兵营出发一天后,次日上午,也就是一月五日,秦泽仅带着新召唤的三万兵马离开了营地。 旭阳高照,昨日的阴沉天气已然消弭无踪,风清日朗,吹过来的风虽然依旧有些萧瑟寒冷,但在这郎朗白日之下,却谈不上冻到让人发抖的程度。 骑在战马上的秦泽头戴毡帽,身披狼袄,胯下那只仅有一百三十厘米高的小马驹晃了晃大脑袋,不紧不慢的扬蹄便走。 考虑到寒冷天气带来的影响,以及接下来行程的漫长,秦泽给这支重新兑换出来的军队配备的是矮种马。 与大多数军队中所用的战马不同,这些马中的小矮个虽然头大颈短,脚也不长,远看就像个小马驹,但它们胸宽鬃长,皮厚毛粗,不仅耐寒,适应力还极强,甚至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都能长途跋涉。 而自从踏上萨利斯诺大陆以来,这片地区的天气都没到太冷的程度,而前几天下的那场雪仅过去了一天便冰雪消融,到了今日甚至地面都完全干透了,不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发生天气变化,提前做好准备绝不会有错。 在冬季,不论是行军,还是作战,最大的阻碍一定是寒冷。 而恩佐士山脉的海拔相较于港口这片地区明显要高,因而一旦天降大雪,那里的气温一定会格外寒冷。 此外,根据此前获得的地理图来看,萨利斯诺大陆广阔无垠,其土地面积甚至不亚于焱国,但秦泽却发现那份地图上所标注的各个城市却主要集中在中部,西部与南部,越往东所标注的城市名字就越少,并且城市之间的距离还格外遥远,这不仅让秦泽想到了焱国的北凉。 结合先前卢卡特所告知的信息,他猜想德尔塔联邦虽号称萨利斯诺大陆唯一帝国,然而它却是在最近十几年才强势崛起的,因此这个国家主要控制的地区还是集中在中西部与南部,东北方向此前或许是他国领土,如今虽为德尔塔联邦所有,但还未完全进行吸收与建设。 当然,在缺少有效信息的佐证下,这都是猜想,但秦泽却觉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对己方来说就要快行军速度了。 毕竟国土越大,兵力就越分散,就像自己的国家一样,一旦在某处发生动乱,等到消息传到国都,再紧急调兵遣将去平乱,这其中所耽搁的时间往往会让动乱愈演愈烈。 而对于攻方的自己来说,这正是可以利用的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攻城掠地,等到冯帕伦意识到大势已去时,他的军队甚至都来不及从各地赶来撒利维亚。 根据地理图来看,走出恩佐士山脉便进入了德尔塔联邦的中部区域,为此秦泽决定在十天之内进入恩佐士山脉,不过要是遇到哥尔特人的伏击,那么也许时间要延长一些,但最开始几天的路程想来遇到伏击的可能性不会太高,毕竟先前已经消灭了十几万哥尔特军队。 但即便是这样,哥尔特下一次组织的反击必然会有庞大兵力,那些逃走的哥尔特人已经把情报带走,故而接下来他们会更加谨慎小心。 “陛下,侦察营派人回来了!” 正在沉思的秦泽被士兵的传话声打断,他展眼望去,几名骑兵正向其奔来。 不多时,侦查兵来到秦泽身旁,恭声道: “陛下,我们已经探到了前方四十公里处,一路没有见到任何敌军拦截关口,如您先前所设想的那般,敌军果然将兵力都派到了马其顿军工厂。” “如今这片地区兵力空虚,甚至无法设卡拦截我们。” 闻听此言,秦泽道:“那也不至于空虚到了这个地步,我看是在经历马其顿军工厂那里的两场战役后,这帮哥尔特人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战力存在巨大差距,在没有充足把握能挡住我们之前,他们不敢再发起小规模的战斗,不想徒增伤亡罢了。” 侦察兵点头道:“如您所言。” “对了,陛下,我们在路上虽然未曾遇到敌兵,但却看到了他们留下的踪迹。” 此话一出,秦泽问道:“是那支从军工厂逃走的溃兵吗?” 侦查兵摇头道:“应该是了,那些脚印非常凌乱,不过最关键的是看到了他们遗留的炮车。” “这些炮车已经被摧毁,扔在了离主路约莫几百米的地方,上面还盖上了荒草,只是盖得不大严实,这才被我们看见。” “哈哈。”听到这,秦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帮溃兵走得很慌张,已经到了要抛弃重物快速行军的地步。” “不过有什么摧毁炮车的必要呢?就是给我们用,我们也不稀罕用啊,我们的炮车,可不像它们那样笨拙沉重。” 第790章 第四集团军 “陛下说的是。” “陛下,那帮溃兵如果不改变路线的话,我们派出几支骑兵营全速追击,应该能在几天时间内追到他们。” “他们的行军速度,没有我们快。”侦察兵笃定地说道。 闻听此言,秦泽陷入了沉思。 在有了矮种马后,己方的行军速度确实不慢,而那帮溃兵则是在两天前的晚上急匆匆逃离的,据士兵们所说,他们看见逃走的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只占很少一部分,如此一来,即便是逃离出去,他们的行军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派兵追击或许可行,然而这里毕竟是哥尔特人的地盘,他们更熟悉这里,无法将其歼灭的情况下,只会让他们逃往各处,若是进行深入追击,很有可能让骑兵们迷失方向。 想到这里,秦泽摇摇头道:“那倒没必要了。” “不过既然有追击到的可能,你们就尽可能的往更前处侦查,但不要暴露在敌人们面前。” 此话一出,侦察兵当即点头道:“是,陛下。” 秦泽道:“暂时先这样。” “你们继续侦查,看有没有什么好时机出现,这支溃兵逃得如此仓惶,领头的恐怕已经吓破了胆。” “说不定......能利用起来。” “去吧,再探再报。” “是,陛下。” —— 一月七日傍晚时分。 带着溃兵们正在赶路的塔奇诺一脸忧愁。 如果说先前从军工厂逃离时,他还为自己带出一万九千多名士兵们而感到高兴,因为人数众多可让“逃兵”这极重的罪责变轻,甚至这不叫做“逃兵”,而是“战术撤退”。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人多反而成为了负担,一万九千多人中仅有一千余名骑兵,这让行军速度变得格外缓慢。 他又不能不顾这些人,直接脱离大部队,那“逃兵”这一身份就彻底板上钉钉了,为此,苦恼中,塔奇诺只能选择让士兵们将沉重的火炮给遗弃,尽可能地提高行军速度。 可即便是这样,行军速度在他看来仍然太慢,要知道四天前的晚上马其顿军工厂就已经沦陷,而焱国人目前看来不论是作战,还是行军,都格外迅猛,这让塔奇诺心中不免担忧了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刚取得马其顿军工厂的焱军该进行几天的休整才对,但如果说他们选择派出一支军队继续行军就很麻烦了。 若是别的敌人,塔奇诺还不会这么想,可这次焱国人已经表现出了他们的作战风格,因此这份担忧一直在困扰着他。 就地遣散这支队伍,让他们各自逃命的想法曾在塔奇诺脑海中出现过,但很快便被他否决,他不敢承受不了这个罪责。 唯有将这支溃兵带到恩佐士山脉入口附近的海因里希军事基地,才能合理地将这次“逃跑”转变为“战术撤退”,为此,他早早地将这支队伍中的几名军官给召集了起来,让他们统一口径,全力配合自己的说法。 可假如焱国人追击过来该怎么办呢?与他们交战那绝对是万万不可的,一旦交战,自己会死的很惨。 ‘真要追过来,就只能各自逃命了.....’心烦意乱的塔奇诺在一番考虑后,最终只能这样想到。 也就在这时,身旁的一名中尉突然喊道: “长官!您看前面!” 突然的喊声让沉思中塔奇诺一惊,而等他抬头看向前面时,他眼中露出一股喜色。 一队由十余名骑兵组成的小队,正迎面而来,正是己方人马。 片刻后,随着这队人马来到面前,塔奇诺这才得知他们是从海因里希军事基地过来的传讯兵。 而传讯兵们在见到塔奇诺一行后,人人都是一脸吃惊。 “长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首的传讯兵队长莫德中尉诧异地问道。 虽然发出了问题,但他在片刻前就已察觉到这支部队松松垮垮,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很显然是遭遇了一场战事。 结合此前在路上遇到的哈里斯一行,他大概能判断出马其顿军工厂那里情况一定格外糟糕。 “马其顿军工厂已经沦陷了。”塔奇诺一脸沉痛的说道。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后,传讯兵们个个都是一脸惊骇。 在前天晚上,他们在前往军工厂的路上遇到了哈里斯一行,哈里斯说从布鲁洛港赶来支援军工厂的部队已被焱军给击败,军工厂危在旦夕,焱国人即将发起对军工厂的进攻。 哈里斯所说的无疑是一个让人震撼的消息,因为此前军事基地收到的信息是福斯特港沦陷,马其顿军工厂可能会遭遇焱国人进攻,为此,军事基地内的第四集团军指挥官布鲁斯特将军,紧急派出了三支师的兵力赶往马其顿军工厂,而他们则先行一步前来传讯。 可大部队还在来的路上,马其顿军工厂就已经沦陷了! 在这仅仅一周的时间,就已经接连从福斯特港失守到马其顿军工厂沦陷,防线一破再破,快到甚至让人都反应不过来。 而看着陷入惊骇中的传讯兵们,塔奇诺叹气道: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焱国人的作战速度实在太过迅猛,军工厂根本守不住,我们在军工厂被攻破后与敌军缠斗了很久,但实在无法阻止他们,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在今后夺回军工厂,我们只能选择进行战术撤退。” “这.....唉!”莫德中尉懊恼的跟着叹了口气。 “军事基地派出支援部队了吗?”塔奇诺却追问道。 “嗯,大部队正在路上,可现在......” 话未说尽,塔奇诺急声道:“多少兵力?” “三个师的兵力。”莫德皱着眉头回道。 话音刚落,塔奇诺一拍额头,懊恼地说道:“太少了,远远不够啊,要知道.....” 话未说完,莫德一脸沮丧地打断道:“长官,哈里斯将军已经和我们说过这话了。” 塔奇诺连忙放下手,道:“你们在路上遇到哈里斯了?” “嗯,哈里斯将军带着的人很少,只有几百人,他说从布鲁洛港的援军已被击败,我们就知道这次派来三个师的兵力恐怕不够。” “等哈里斯将军在路上遇到我们的部队,可能他们会改变计划。” 塔奇诺急声道:“一定要改变计划!” “三支师的兵力怎么够?!至少得有一个集团军的兵力才有可能击败那帮该死的焱国人!” 第791章 塔奇诺的担忧 塔奇诺知道第四集团军拥有着十几个师的兵力,如若全部出动,那么在兵力上一定占据着优势。 先前从马其顿军工厂逃离时虽然自己说过焱国人有几十万兵力,但那不过是胡诌的罢了,不将焱国人的兵力描述得更多,这些人又怎会在压力下选择跟着自己撤离呢? 在塔奇诺看来,焱国人在与布鲁洛港援军的交战后,又强行攻打了马其顿军工厂,虽然这两场战役他们都赢了,但他们的伤亡人数也绝不会少。 兵力上只要拥有巨大优势,那么或多或少能抹平武器上的差距,可前提是要集中兵力进行作战,如果集团军不能够全部出动,而是分成多股兵力与焱国人交手,那么一定会输的很惨。 再想到这次他们只派出了三个师兵力进行支援,塔奇诺心中无比沮丧,就算马其顿军工厂没有沦陷,而是坚守到了这三个师抵达,好像也没什么太大作用,布鲁斯特将军未免也太过轻敌了吧,还是说集团军内其他师的兵力当下并不全部在海因里希堡? 但不论如何,当下是要尽快赶到海因里希堡,于是他又说道: “不能再往前走了,在三号晚上军工厂便已经沦陷,焱国人放了把火,所有东西估计都被烧光了,现在焱国人的军队说不定正在路上。” 莫德无奈的点了点头:“是,长官。” 他看着塔奇诺身后的这一大帮意志消沉的士兵们,眉头渐渐皱起,又说道:“长官,你们只有.....” 话未说尽,塔奇诺长叹一声:“焱国人攻势凶猛,顶着我们的炮火冲到了碉堡下面安装了炸药,在碉堡被炸塌后,我们就已经守不住了。” “军工厂九万多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焱国人手里,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阻击,我才能带着现在你所看见的这一万九千人撤离。” “不过这只是战术性撤退,等我带着这些人与第四集团军汇合后,我们会将失去的东西给夺回来的!” “而那些该死的焱国人,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塔奇诺恶狠狠地说道。 莫德脸色沉重,但还是说道:“我们会取得最终胜利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长官,如您所说,军工厂如今已被焱国人攻占,他们也有可能正在行军的路上,不知道您有没有在路上设卡拦截?亦或者切断道路阻止他们深入?” 此话一出,塔奇诺脸色一变,当即冷声道:“我们就这点兵力?拿什么拦截?” “要是能拦截,我们又怎需撤出军工厂?!” 莫德听出塔奇诺的话里带着怒火,连忙道:“长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焱国人一旦全面扩散开,以军工厂为中心的周边城镇,都会遭焱国人的毒手,那些平民们......” 话未说尽,塔奇诺冷着脸打断道:“以我们现在这个兵力,什么都没办法做到,撤退太匆忙了,我们连重武器都来不及带出来,设卡拦截等于是让这些士兵去送死。” “无谓的牺牲有什么必要吗?我们该做的是保存有生力量,在下一次的作战中消灭焱国人!” “可是......”莫德一脸担忧。 “不用你来教我!我已经带着这些士兵们与焱国人拼尽全力了!军事基地要是能早一点派来援军,军工厂也不会沦陷!”塔奇诺脸色冰冷。 “这.....路途太远,我们也没办法......”莫德正要解释,塔其诺再度打断道:“那不就行了?你们都没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让我们这一点兵力在拦截焱国人的同时,还去那些城镇进行防卫吧?” “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组织兵力,尽快击败焱国人,这样才能收回那些沦陷地区!” 听到这里,莫德心中生出一股恼怒之意,他闷声道: “好,我知道了。” “长官,焱国人的兵力,以及军队构成,您知道具体信息吗?” 听到这话,塔奇诺翻了个白眼,那晚的战斗格外激烈,逃都来不及,哪有时间了解焱国人的兵力。 但还不能这么回答,他想了想后说道:“具体多少不知道,但他们最少也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并且主要以骑兵为主,此外他们拥有多门火炮,至少有三四百门,那些炮弹的射程与威力......” 听到这,莫德心中叹气,这说了等于没说,甚至有可能还是错误的信息。 他打断道:“长官,关于焱军武器这方面我已经听哈里斯将军详细说过了。” “您可以说一些更准确的信息吗?” 塔奇诺一愣,但想了想后他发现还真没什么详细信息可说的,于是一摊手道:“我们被焱国人困在军工厂都出不去,又怎么可能了解他们呢?” 莫德深深看了塔奇诺一眼,道: “好吧,长官,我会将军工厂已沦陷的消息尽快带回去的。” 说罢,莫德不再多言,带着传讯兵们就要离去。 见他说走就走,塔奇诺心中一紧,急忙喊道:“等一下!” “怎么了长官?我们需要尽快带回消息,不能耽误时间。”莫德拉停战马,扭头说道。 塔其诺问道: “你们的军队现在到哪里了?指挥官是谁?” 莫德一愣,但还是说道:“总指挥是卡特中将,但军队现在到了哪里我不知道,因为我是先一步出发的,不过在不遭遇恶劣天气的情况下,军队一天能走四十公里路,如果按照原计划,大概在十二号左右抵达军工厂。” 塔奇诺点点头:“今天已经是七号,那也只剩下四五天的路程。” 莫德嗯了一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毕竟军工厂已经沦陷,现在赶来也已经于事无补,计划肯定要随之改变。 塔奇诺这时却吞吞吐吐地说道:“既然没几天的路程了,我想你回去报信的时候可以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莫德不解地问道。 塔奇诺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接着转过脸看着莫德道:“接应一下我们。” “敌军有可能会追来,如果被他们追上,我们可就有麻烦了。” “好,长官,我会帮您转达的。”莫德答应一声,面色冷峻地带着传讯兵们驾马离去。 · 第792章 埋骨之山 1 同在七号傍晚,威尔顿镇路口。 “长官,不等到天亮再走吗?夜晚会很冷,实在不适合赶路。”马其顿围剿战中带军撤离的密斯比少将看着骑在战马上的丁格尔道。 穿着一身厚棉衣,头戴棉帽的丁格尔扣紧了下巴处的纽扣,摇了摇头: “时间紧迫,我要争分夺秒才行,到了午夜我会休息的。” 见他决意已定,密斯比只能点头道:“好吧。” 说罢他看着跟随在丁格尔身旁的百名骑兵道:“一路当心,一定要保护好参谋长!” 骑兵们当即应声答应,而丁格尔却说道: “少将,这里就交给你了,接下来可能会有半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才会有援军来帮助你们。” “在那之前,如果焱国人攻打这里,请......”说到这里,丁格尔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块石头。 在历经马其顿战役后,他与密斯比带着不到两万人的兵力撤离,而后来到了距离马其顿军工厂57公里处的威尔顿镇,本来是打算绕路去海因里希,但想到马其顿军工厂如若沦陷,可能会让焱国人肆无忌惮的扩散到周边各个城镇,为此丁格尔只能让密斯比带着兵马驻守在威尔顿镇进行防守。 但这点兵力在面对焱国人的大军时,又能做哪些事呢?可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个个城镇沦陷,虽然无法保护所有城镇,但至少要留下军队,让城镇中的这些平民们得到一些慰藉,无力保护并不代表着就要放任不管,军队除了发动进攻,同时也肩负着守卫的力量。 而此刻,见到丁格尔话说一半,密斯比跟着说道: “放心好了,长官,我会极尽所能守住威尔顿镇的。” 丁格尔心中叹了口气,但还是说道: “要动员平民们一起守卫,这是我们的家园,在这个时候人人都要站出来。” “等我抵达海因里希后,我们会尽快组织大军消灭焱国人的,绝不会让他们继续在这里肆虐。” 密斯比点点头,道:“嗯,期待你们接下来能够创造一场胜利。” “不过需要提醒您一句,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指挥官布鲁斯特将军是个性格较为暴躁,作战风格激进的男人,这可能与您之前和我说的战略部署有些冲突,我想您需要与布鲁斯特将军达成共识才行。” 闻听此言,丁格尔脸色一沉,道:“好,我会向他传达清楚我的作战理念的。” 说完这句,丁格尔扭头看向前方的道路,接着转过脸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少将,这里交给你了!”他面色一正,朝着密斯比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密斯比同样如此,说道:“一路当心。” “嗯,等着我们回来!” 说完最后一句,在夕阳余晖之下,丁格尔带着百余名骑兵轻装简行,从另一条路径赶赴向了恩佐士山脉下的海因里希堡。 前路漫漫,而焱国人的威胁时刻都让丁格尔感到忧心忡忡,在失去了十几万兵力后,如今这片地区兵力格外空虚,各城镇虽然有警察部队,但与正规军队相比在数量与战力上却相差太多,而在如今这寒冷的天气下,援军部队又很难快速赶来支援,如果在这空档期内,焱国人带着兵马来这些城镇进行烧杀抢虐,那这里将成为人间炼狱。 而自己要去的海因里希堡,驻扎着帝国第四集团军,那是一股庞大的兵力,如今只有依靠他们才能遏制焱国人的脚步。 但仅有兵力还远远不够,马其顿战役所呈现的武器差距实在太大,靠着兵力的优势实在难以取胜,更何况如今看来焱国人的兵力同样庞大,虽不知道具体来了多少焱国人,但丁格尔认为他们的援兵几乎是每天都在增加,不然何至于肆无忌惮地连续发动猛烈攻势,正是因为补给与后援充足,他们才有了这样的作战条件。 因此,光有第四集团军还远远不够,与焱国人的交战,已经不能想着靠兵力来取胜了。 想到这里的丁格尔脸色冷峻地呢喃一句: “恩佐士山脉,只能将那里当做战场.....” —— 三天后。 黯淡的夕阳下,看着那片庞大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哈里斯伸手抹了抹帽子上的一层积雪,长舒了一口气。 八天奔波,一路饱经风霜,他终于看到了海因里希军事基地,这座坐落在恩佐斯山脚下的庞大建筑群是西部地区最大的军事基地。 它担当着遂行作战与训练任务的依托,而在战时状态,它又是一座具备往外输送兵力与后勤保障,同时又能当做钢铁要塞来进行防卫的铁壁。 哈里斯的训练兵生涯便是在这里度过的,但那时候的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可远没有今天这般庞大,不过与它后面的恩佐斯山峰相比,它却又显得格外渺小。 恩佐士山脉中最高的主峰有七百米高,地势层峦叠嶂,而各山峰之间多悬崖峭壁,此外山脉格外绵长,成为截断中西两部的屏障,如此险要之地,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战略要地,也正因此才会在这里设立军事基地。 海因里希军事基地不在主峰之下,而是在海拔更低的山峰脚下,在相隔不到三公里处,一条被命名为“矢车菊大道”的宽阔道路横穿恩佐士山脉,走过矢车菊大道,便走出了恩佐士山脉,踏进了帝国最为繁华与富庶的波卡米亚省。 而在波卡米亚省的最东边,与巴尔萨斯省接壤之地,神圣之城撒利维亚便坐落在此。 如果在波卡米亚省最高的山峰上遥看恩佐士山脉,那么便会发现它的形状很像一个侧卧在地的人形。 也正因此,在波卡米亚省,人们都说恩佐士山脉是圣城撒利维亚最忠实的护卫,有它存在,任何企图进犯撒利维亚的敌人都会被阻挡在山脉之外。 而此刻,连绵不绝的山峰跃然眼前,牢牢把控着道路的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就在前方,这让哈里斯看到了希望。 他顾不上歇息,驾马狂奔而去,而在片刻后,军事基地外巡逻的士兵们接应了哈里斯。 在见到士兵后,哈里斯喘着粗气说: “请带我去见布鲁斯特将军。” 士兵们当即带着他进入了军事基地,此时天色已黑,但军事基地内却灯火通明,骑在马上的哈里斯抬起头看向了高处。 山中高处覆盖了一层积雪,而在此刻的月光照耀下,那些凸起的陡峭山峦上正反射着幽白的光,像是战场上尸体腐化后,露出的一根根森然白骨。 第793章 埋骨之山 2 海因里希军事基地,指挥机关楼。 三楼会议室内。 嘭! “无能!!!” 巴掌重重拍在厚实坚硬的乌木长桌上,紧随而来的喝骂声让站在桌前的哈里斯面色低沉,他垂着脑袋,无力去为自己进行申辩。 “帝国的新年之夜,却让敌人轰开了国门,这是对我们的羞辱!” “古斯塔夫有什么脸面去撒利维亚庆祝新年活动,他难道不知道他的部队像绵羊一样软弱吗?!作为海军,他们甚至都不能保卫我们的领海!” “从发现焱国人的踪迹到制海权全面丧失,前后甚至不到一周的时间!海军在干什么?国家在他们身上花去的大笔军费,就培养出了这样一支孱弱不堪的部队吗?一击即溃!毫无建树!什么用都没有!” “才几天的时间,就让焱国人就控制了我们的海洋,这意味着什么,古斯塔夫那个混蛋知道吗?!” 身材伟岸,足有一百九十五公分的布鲁斯特站在会议桌前怒声喝骂着,桌前的军官们个个垂着脑袋,神色难看至极。 “哦!他肯定不知道!” “毕竟他只会像个戏剧演员一样在大帝面前卖力表演,做出那些滑稽可笑的动作,像个小丑一样让人发笑。” “他能知道他的部队已经被焱国人像娼妇一样压在身下蹂躏了吗?!” 而听到这些毫不留情的指责与咒骂,哈里斯保持着缄默,尽管他并不完全认同布鲁斯特的话,但如果说在这个时候反驳他,一定会让他的愤怒来的更为猛烈。 这位统率着第四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有个别致的外号,军官们在私下管他叫做“火山”,这绝不是说他像火焰一样热情,而是形容他的性格像一座时刻有可能喷发岩浆的火山一样,不论是人,还是一些事,只要让这位“火山上将”感到愤怒,那么即便你站在他面前,他也一定会不留情面地说一些让你无地自容的话。 “无能的海军部队保护不了我们的海洋,这让我们的港口像是被脱下裙子的女人一样,直接被该死的焱国人肆无忌惮的插入了进来!” “这真让我感到羞耻!” 布鲁斯特唾沫横飞的咒骂着,嘴中喷出的唾沫溅得到处都是,即便是站在他对面,相隔着一张桌子的哈里斯脸上也被溅射到了口水。 哈里斯抬眼看去,见布鲁斯特的嘴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往外喷口水,他心想布鲁斯特还是像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变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先狠狠贬低一番海军。 虽说他一直以来都瞧不上古斯塔夫,但有什么必要迁怒于整个海军呢,海军已拼尽全力阻拦焱国人,但焱国人拥有更好的军舰,这是无法抹平的差距,如今他们更是已经全部牺牲,现在说这些恶毒的话来咒骂也太让人寒心了。 想到这里的哈里斯实在忍不住了,他正打算试着制止,却见布鲁斯特突然摘下帽子摔在了桌子上。 “失去制海权,焱国人将福斯特港当做进攻目标,哈里斯,你守不住勉强算是情有可原。” 摘下帽子的布鲁斯特此刻正挠着他那地中海发型的脑袋,红褐色头发的他脑袋中间却光秃秃的一片,哈里斯看了一眼,张开的嘴又合了起来。 “可伯恩哈特手中有十几万兵力,凭着这股兵力,又怎么会无法击败登陆的焱国人?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指挥的,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吗?老了就回去歇着啊!” 哈里斯终于是忍不住了,皱眉道: “长官,还是先商议下眼前之事吧。” 被他这一打岔,布鲁斯特拿起帽子又戴在了头上,他一屁股坐在椅中,道: “你说你离开军工厂的时候,焱国人是准备进攻的,这都过去了好几天,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哈里斯点头道:“他们一定是要进攻军工厂的。” 布鲁斯特冷着脸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派出的部队,你说兵力不够要他们撤回来。” “那这不就代表要放弃军工厂吗?” 哈里斯深吸口气,缓缓道:“布鲁洛港赶来的支援的部队被击败,这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所以您派出的部队未必就能解军工厂之围,反而有可能也会陷进去,我们已经错失了一个好时机了。” “而现在要想一举击败焱国人,我认为得让集团军全部出动才能成功。” 闻听此言,布鲁斯特眯眼道:“收到军工厂送来的紧急消息后,我就已经着手召集兵力,但考虑到事态紧迫,所以我先派出了三支骑兵师去支援。” “你曾亲自与焱国人交战过,因此你的建议我想是可以采纳的,目前基地内还有九个师的兵力,包含有各个兵种,全军出击确实是最稳妥的方法,只是兵力太多,行军速度就不会太快,而这糟糕的天气已经成为了我们最大的阻碍。” 话音刚落,布鲁斯特身旁的步兵师少将布鲁伯跟着道: “已经下了两天雪了,虽然并不算太大,路上积雪也不算厚,但温度却下降了不少,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不小的阻碍。” “在过去,冬季对我们来说一直都是休战时间。”他看向了布鲁斯特。 布鲁斯特颔首道:“嗯,因此我认为要稍作等待,至少要等雪停了才行。” “而在这段时间,通信兵们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消息,如你所说,军工厂的负责人戴维斯固守不出,我想他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 听到这,哈里斯眉头逐渐皱起,道:“军工厂基本可以认为已沦陷。” “焱国人特意将军工厂当做诱饵,以围点打援的方式击败伯恩哈特将军他们,那么焱国人在得手后必然会斥诸全部兵力迅速攻打军工厂。” “而他们的武器与士兵战斗能力,我已经详细地和您说过了,军工厂绝无可能守住。” “我认为他们一旦将军工厂攻占后,会立刻进行推进。” 话音落下,布鲁斯特身后的参谋雅各布沉声道:“哈里斯中将,你说的不无道理。” “但天气的影响是不分彼此的,对他们也是一样,焱国人接下来一定会延缓攻势。” 话说一半,布鲁斯特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打断道: “不管怎么样,雪一停,我们就立刻出兵。” “焱国人越是深入我们的国境,维持的战线也就越长,因此他们需要的兵力也就越多。” “而我们第四集团军拥有多个兵种,不论是兵力,还是协同作战的经验,都会让我们取得巨大优势。” “已沦陷的那些地区,在我们第四集团军奔赴战场后,很快就会被我们全部收回。”说话之间,布鲁斯特环视一圈桌前众人。 “那是一定的!长官!我们时刻准备着消灭敌人!”各个师的指挥官皆出声回答道。 哈里斯也跟着点起了头,接着他转过了脸看向窗外,窗外夜色深沉,风声呼啸,而雪还没有停下,现在,他只希望这场雪能尽快停下来。 —— 夜色之下。 古斯塔夫一掀开马车帐帘,扑面而来的寒风便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拢紧身上的羊毛袄,抬头看向了前方那座灯火通明的建筑。 那是皇堡,四号早上离开撒利维亚的他,在过了六天后又回来了。 而回来的原因,却让古斯特福一颗心仿佛结成了冰一般,他牙关颤栗着跟上通信兵的脚步,踏入了皇堡的大门。 第794章 埋骨之山 3 午夜时分,暂时还未离开撒利维亚的军官们在一份紧急召令下都来到了皇堡。 踏入会议室后不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而作为海军元帅的古斯塔夫更是如丧考妣,仿佛脱了力一般瘫倒在椅子上。 帝国皇帝冯帕伦脸色冷峻,那轻薄的嘴唇抿得像是刀子一般,就在刚刚,他收到了一条让他如遭雷击的消息。 海峡之外的群星列岛在新年之前被焱国人攻占,而在新年之夜,举国欢庆之时,海军全军覆没,无一人幸存! 帝国的西域领海,已全部丧失,焱国人控制了那一整片海洋。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消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福斯特港口已经沦陷,那曾被视作“第一殖民地”的焱国,不仅击败了帝国海军,甚至还一举轰开国门,带着兵马踏入了帝国的疆土! 这本该是帝国该干的事才对,可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 初听这道消息时,冯帕伦甚至感觉很荒谬,但带来这道消息的却是古斯塔夫,本来是让他回布鲁洛港指挥海上的作战,但这个家伙却在半路上收到这些消息后,便立刻返回了撒利维亚。 他好像认为所有港口都已沦陷了似的。 而此刻,看着古斯塔夫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冯帕伦心中满是怒气,可发泄出来也是无济于事,毕竟在庆祝新年活动时,谁又能想到那些焱国人正在取得一场场胜利呢。 冯帕伦克制着心中的怒气,转而对沃尔夫冈道: “福斯特港已成为了焱国人的登陆点,我们需要尽快派出足够多的兵力赶往那里进行阻击。” 话音落下,沃尔夫冈连忙应声道:“是!陛下!” “不过陛下,乔恩哈姆省内有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在,布鲁斯特手底下有三十多万兵力,此外在布鲁洛港周边也有几个师的兵力。” “焱国人的入境,短时间内一定是可防可控的。” 听闻此言,冯帕伦却摇头道: “不要想的这么乐观,你现在的想法就和以前我们攻打科索沃帝国的时候,那些科索沃人想的一样。” 沃尔夫冈脸色一滞,而冯帕伦接着说道: “海军被全面击溃,充分表明了焱国人拥有着我们难以比拟的先进武器,而摧毁了我们的海上战力取得制海权后,焱国人没有停止,而是立刻攻打港口并完成了登陆,这正说明了他们准备得很充分。” “这不是一场短暂的大国之间接触战争,而是一场会变得漫长的持久作战。” 说到此处,冯帕伦环视一圈众人,冷声说: “焱国人野心很大,如此迅猛果断的连续作战,是抱着谋夺我们所有领土的目的来的!” 此话一出,人皆悚然,沃尔夫冈对这话深有感触,因为帝国之崛起,正是在当初以同样的方式横扫整片大陆的。 帝国当初之所以能短时间内横扫敌人,是因为在战争发起之前就进行了扩军,并且武器准备得也非常充足,如此,才有了之后的一场场胜利。 然而与那时候相比,今日敌国的进攻速度却还要更快,甚至快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想到此处,沃尔夫冈沉着脸道: “那乔恩哈姆省目前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冯帕伦冷声道:“嗯,战场信息具有滞后性,而这次我们的敌人攻势尤其迅猛,所以我们要抱有最坏的打算来制定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说着,他看向众人,又道:“今晚你们就回各自的部队,将兵力尽快带去乔恩哈姆省。” “是!陛下!” 沃尔夫冈在这时问道:“谢利的第二集团军要派去乔恩哈姆省吗?” 冯帕伦皱眉道:“我说的是在座的你们!谢利已经离开了撒利维亚,他的第二集团军在东部地区维稳,你认为需要派去乔恩哈姆省吗?!” 沃尔夫冈脸色一僵,道:抱歉,陛下,我没.....” 话未说尽,冯帕伦打断道:“虽然我说不要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但也不要想的糟糕透顶,还没到这个地步!” “东部与北部地区的军队,暂时还不需要动用,尤其是谢利的军队,我可不想在我们和焱国人交战的时候,我们的后方出现动乱!” 沃尔夫冈润了润喉咙,跟着说道:“是,陛下,入境的焱国人,我们中部地区的军队会先一步去平乱。” “而萨斯基的第五集团军则进入备战状态,随时接受征召。” 冯帕伦微微颔首,道:“嗯,不能掉以轻心,萨斯基的部队在南部地区,他们的支援速度不会太慢,如果真要出现意外状态,也来得及。” “只不过......” 说到这里,冯帕伦咬住了唇角,而沃尔夫冈则敏锐地想到了他的担忧。 “这几天温度下降了很多,我们的行军速度会因此变慢。” “得在今晚将命令派发出去,收到命令的军队尽快出发。” 冯帕伦满意地点了点头,紧随其后,会议桌前的一名军官道:“我的部队在波卡米亚省,今晚我就离开撒利维亚,我会尽快回去,带着部队去乔恩哈姆省。” 冯帕伦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就连我们这里温度都下降了不少,恩佐士山脉那里的温度只会更低,得保障好士兵们的衣物问题。” “是,陛下,我们会给每个人都备上一件棉衣的。” 听着这名军官的回答,沃尔夫冈却一脸忧色,因为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帝国的军队虽然兵力众多,但他们却并不擅长在严寒天气作战,尤其是最近这两年,严冬环境下的训练都少之又少,而在当下这个时节,绝对是一年之中最糟糕的时候。 正当沃尔夫冈忧心忡忡之时,冯帕伦突然道: “海军的失利,焱国人的入境,这全是糟糕的消息,我不想再听到更糟糕的消息,接下来,给我击败他们,将他们全部消灭!” “现在就开始行动起来!” “是,陛下!”众人齐声答道。 冯帕伦却在这时突然看向了古斯塔夫,说道: “古斯塔夫,你现在能帮我做哪些事呢?” 古斯塔夫一脸慌乱,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冯帕伦。 —— 与此同时。 前往恩佐士山脉的路上,因为夜晚到来而驻扎在开阔地带的焱军营地内。 正在烘烤着手的秦泽收到了侦查兵带来的消息。 第795章 埋骨之山 4 “陛下,我们跟踪在那支溃兵后面已经有了一天时间,而那支溃兵只行进了不到十八公里。” “接下来他们若还是这个行军速度,我们的军队不用提速也能在两天内追上他们。”来到秦泽身边的侦察兵吴四海如此说道。 作为侦查兵的一员,在两天前,他与同伴们便追到了那支溃兵,但为了避免踪迹被暴露,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同时又在沿着主路两侧往外扩散,调查周边环境,以防有可能的敌军伏击,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支溃兵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主路上会不会只是个诱饵。 而听到他的话后,秦泽看着夜色下缓缓飘落的雪花道:“倒也不算慢了,毕竟这两天下雪了,目前看来也不会停。” 吴四海当即道:“是的,陛下,另外据我们观察,这些溃兵们应该是事先没有做任何准备,他们是在那晚临时决定撤离的,物资似乎并不充足。” “而在他们的行军过程中,一直有人在高声喊着要他们加快脚步,今天行进了十八公里,这应该是他们的极限了。” 秦泽摸着下巴:“雪要是继续下,恐怕他们的行军速度还会更慢,如果还要赶路,可能会有人掉队。” 此话一出,吴四海立刻说道:“陛下预测得很准确,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人掉队了,不...准确来说,那应该叫做逃跑吧。” “在今天有几十个哥尔特步兵悄悄地脱离了队伍,走的鬼鬼祟祟,他们溜进了主道两侧的山林中。” 听闻此言,秦泽眉头一挑:“追踪了吗?” “嗯,已经派人去追踪了。” “抓住几个人,审问清楚他们的军队接下来的目的地。” “这一路上他们有很多机会能够分散逃离,但他们却依然沿着这条路往恩佐士山脉走,这不完全像是在溃逃,更像是赶往某个地点去执行任务。” “是,陛下。” “去歇息吧,明天早上再出发,晚上如果收到消息,派人回禀我。”秦泽站起了身。 “是。” 吴四海答应一声,摘下头上的毡帽,一边拍打着上面的积雪一边离去。 起身的秦泽看着夜色下的前路,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积雪,而雪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这绝对不是一条好消息。 根据地图来看,恩佐士山脉明显是一道关口,那么有很大概率会有哥尔特人的部队驻守,而真是那样的话,哥尔特人便占据了更高的地形,要想通过山脉出去,须得击败他们的部队。 而山地战,历来都是最危险,也是最难打的战役。 当下虽然拥有地图,但与现实中的地形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敌军只要控制有利地形,完全能够以少打多,而武器的差距也会因此被缩小。 想到这里的秦泽眉头紧缩,自语道:“不过至少,这严峻的天气是平等对待每个人的.....” —— 另一边。 “从现在开始,谁要是敢贸然离开,就当做逃兵处理!一经发现!就地处死!!” 溃兵营地内,塔奇诺双手叉腰,看着面前的士兵们怒声吼道。 士兵们疲惫不堪地围坐在篝火前,听着他的训话有气无力地答应了几声,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塔奇诺愈发愤怒: “听到没有?!” 见此,士兵们这才高声喊了起来:“听到了!” 塔其诺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难道糟糕的天气就能把我们给击垮吗?!” “都给我振作起来,明天太阳一出来,我们就要立刻出发!绝不能再磨磨蹭蹭的!” “你们是军人!就该有军人的坚韧品质,这一点点困难,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听到这话,被临时提拔为塔奇诺副手的巴尼上尉却有些忍俊不禁,他紧绷着脸,尽可能不让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在脸上。 作为最初一批逃离军工厂的人,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塔奇诺在军工厂煽动士兵们跟着他逃跑时说的话。 显而易见,那不可能是“战术性撤退”,只是冠冕堂皇的粉饰罢了,究其本质,那就是单纯的逃跑。 可现在,作为逃跑的发起者,塔奇诺将军却得制止士兵们逃离了,这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好笑。 想到这里,巴尼转过脸看向了其他军官,发现他们也都是紧绷着脸,而塔奇诺却依旧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这让巴尼不由地对他产生了一丝钦佩。 “巴尼!”突然,塔奇诺叫了一声。 陷入遐想的巴尼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在!长官!有何指示!” “明天给我盯好队伍!绝不能再让人脱队!要是再给我发现有人脱逃,拿你是问!”塔奇诺厉声说道。 ‘该死,这才当了几天的将军,指挥作战的本领没学会,你倒是把别人几十年的官架子给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巴尼在心中腹诽一句,但还是振声回道: “是!长官!” 接着,巴尼转过脸对着士兵们说道: “各位!我们距离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已经不远了!只要加快速度,我们一定能在十天内抵达!” “都振作起来吧!” “是,长官。”士兵们麻木地喊了起来,这几日行军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寒冷让他们的双腿仿佛灌了铅,衣物也不是太保暖,大多数人在撤离时根本来不及带上保暖棉服,食物也面临着短缺。 而本该进行接应的海因里希援军到现在也没看到他们的影子,这让士兵不由想到他们或许已经回去了。 继续朝海因里希军事基地走实在太艰难,而就地疏散去往城镇却很轻易,可塔奇诺却命令他们必须赶去军事基地,这让士兵们个个心力交瘁。 而此刻训话完毕的塔奇诺,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精神饱满,事实上今晚他的心情格外糟糕,在白天的时候他便得知有人擅自离队,但人数似乎并不算多,在行军的路上不好统计人数,可到了晚上,军队开始驻地扎营后,一统计人数,他才发现竟然有数百人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不加以制止,那么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逃离,那等到自己抵达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后,难不成要当一个光杆司令? 而糟糕的事还不止这一件,先前自己曾和那个名叫“莫德”的传讯兵中尉说过,要他去和前方部队说一声,来接应自己的部队,可直到今天都没有收到一丝消息,更别提看到人影了。 这让塔奇诺不禁怀疑起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而能做这种事的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哈里斯。 之前在军工厂可是和他大吵了一架,这家伙走的时候心里怀着一股怨气,现在得知军工厂沦陷,自己带着军队撤离,说不定他在援军指挥官卡特面前故意说了些风凉话,暗中在使绊子,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 塔奇诺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他咬紧了牙关,先是冷着脸扫了一圈士兵们,继而又将目光看向了覆盖积雪的路面。 “都是一帮混蛋!”他低声喝骂了一句,转身走向了营帐。 第796章 埋骨之山 5 次日,下午时分。 “怎么样?”正在行进的焱军中,秦泽看着迎面而来的侦察兵问道。 吴四海一抹眉毛上的冰霜,喘着粗气道:“回禀陛下,抓了三人,分别审问后,得到的是大致相同的情报。” “这帮溃兵们要去他们的军事基地,叫‘海因里希’,就在恩佐士山脉下面。” 秦泽眉头一挑:“这是想和他们的大部队汇合啊,看来他们是准备集结兵力,和咱们来一场大战。” “就目前看来,是的,陛下,这应该不会有错,若是只想逃离,他们早就能跑得无影无踪了。” “溃兵头领是一个叫‘塔奇诺’的家伙,据被审问的哥尔特人所说,这个塔奇诺此前是假传军令,这才带着他们逃离了军工厂,但现在却逼他们去军事基地,所以他们逃了。”吴四海说道。 “可他自己不也是逃兵吗?”秦泽有些不解。 “不,陛下,那些士兵们说塔奇诺是想继续参加战斗,妄想戴罪立功。” “所以他才带着这些人赶往军事基地,这并不是在带他们去接受审判,但这几个逃走的士兵却不敢再参战了。” 听闻此言,秦泽哑然失笑: “都已经灰溜溜选择当了逃兵,现在还想着继续作战,以求反败为胜?” “不知道是这个军事基地的兵力太多给他的自信,还是说他就是个天才。” 吴四海回道:“那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能说明那座军事基地内有不少兵马。” 秦泽微微颔首,道:“看来我们的阻碍,就是这座军事基地内的军队了。” “果然啊,和我想的差不多,恩佐士山脉的出入口,正被他们牢牢握在手里。” “那几个抓住的哥尔特人呢?” “灭口后拿荒草盖起来了,已经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了,他们只是普通士兵。”吴四海回答道。 秦泽摸了摸脸:“行吧。”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前面有哥尔特人的大军在等着我们,那就不能盲目地硬闯过去了,无谓的伤亡绝对没有必要。” “我看得找人带路,不然一进山,到处都是伏击,那就太难处理了。” “那....陛下,我们再去抓一些逃兵?” “抓小卒子没什么必要,擒贼得先擒王,把他们领头的给抓住,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今这帮溃兵丢盔弃甲,早已经成为了一帮丧家之犬,将他们击溃不会太难,而领头的也未必是个有气节的。” “我看值得一试,不过不管抓不抓得住,打散这支溃兵倒是没什么问题,在抵达恩佐士山脉前,我们尽可能多地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绝不会有错,不将这支溃兵解决掉,我们也没办法探查前路。” 秦泽打定了主意,于是在第二天清晨,他派出了一支人数为三千人的轻骑兵部队,对于一帮溃兵,无需更多兵力,他认为这绝对足够了。 而一旦遭遇突发情况,譬如说这支溃兵只是诱饵,那么骑兵部队会立刻撤退。 —— 对此浑然不知的塔奇诺则在今日一早,就带领着军队再度踏上了前往军事基地的道路,雪已经在昨晚停了,但所带来的寒冷依然不曾消解,因为今日是个阴天。 阴沉沉的天气让塔奇诺愈发情绪低迷,士兵们行进的速度实在太慢,但这是没办法解决的事,因为路面上已经全部覆盖了雪,走的人太多,积雪被踩化后变得又湿又滑,地面更是因此变得泥泞不堪,而士兵们基本都是步兵,在缺少战马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加快速度。 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军队才前进了十二公里。 塔奇诺垂头丧气,再过三个小时太阳便会落山,而这意味着今日的行军里程甚至还不如昨天,因为得在太阳落下之前驻营扎寨。 四点钟刚过。 塔奇诺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走了,随即,他带着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同时又让一些人去砍树生火,寒冷的夜晚即将到来,一夜不熄的火堆才能让他们度过寒夜。 五点半之后,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但营地内却已经点起了数堆篝火,塔其诺坐在一处篝火前烘烤着手,目光不时望向主路。 身旁的副手巴尼在这时说道:“长官,相信很快就会收到消息的。” 在前几天,没有等到消息的塔其诺派出了几名通信兵,让他们去前路探问,搞清楚那支援军部队究竟在哪里,目前是什么状态,为什么还不来接应。 但直到今天他们还没回来,这让塔奇诺愈发着急起来,眼下自己的部队急需救助,不仅需要保暖的衣物和食物,还需要马匹,从军工厂出来的时候紧急带出的行军物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此刻巴尼的安慰,却让塔奇诺愈发不忿: “这都几天了!也太慢了!” “天气影响太大了,来回需要更多的时间。”巴尼看着他说道。 “都是借口!!”塔奇诺狠狠瞪了他一眼。 巴尼自讨了个没趣,心中对塔奇诺暗骂了一句废物,只会摆架子耍窝里横。 毕竟,在明知经历了败仗后士气低落的情况下,非要带着士兵们赶去路途遥远的海因里希,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就算到了海因里希,士气也已经在这一路上被消磨殆尽,接下来的战斗,能指望这些士兵们去参与吗?那可能都不需要敌人杀过来,他们自己就要逃了。 巴尼能猜出塔奇诺想戴罪立功,但在他看来,将帅无能可是会累死士兵们的,而眼下,这支队伍似乎已经陷入了这种状态。 正当巴尼心中腹诽不断时,塔其诺突然起身惊叫了一句: “回来了!” 巴尼抬头看去,果见在道路前方燃着几根飘动的火把,战马的嘶鸣声也由远及近的传来。 塔奇诺急不可耐的狂奔了出去,迎向了回来的通信兵,巴尼则依旧坐在篝火前,心中想着塔奇诺确实没有一个长官的样子。 跑出去的塔奇诺则相隔老远,便朝着夜色下的通信兵们急声呼喊了起来。 “怎么样了?!他们在哪里!” “长官!卡特将军留下了一支部队在前方接应我们!”通信兵高声回道。 听闻此言,塔奇诺又惊又喜,追问道:“为什么不带过来?” “雪地难行,他们接应到我们后要立刻回去。” “狗屎!都是同胞!多走几步路都不行吗?!”塔奇诺喝骂了一声。 下一刻。 “呜!”尖锐的示警号角声骤然响起,塔奇诺一愣,等他转过脸看向后面时,急促的呼喊已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了起来。 “敌袭!敌袭!” 夜色之下,溃兵营地的大后方,焱军轻骑兵部队正狂奔而来。 第797章 埋骨之山 6 铁蹄踏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泥水溅射而出,马背上的骑兵们将冷冰冰的火枪从身后取下握在手中,在取枪之前,他们已经减缓了速度,因为前方的那支哥尔特军队已经开始逃跑,他们甚至都没有组织兵力发起进攻,只是在看到己方过来时就迈腿狂奔。 而即便是逃跑,这些溃兵们也逃得毫无章法,他们并不是全部往前面逃,而是四散而去,虽然骑兵们早有预料,但敌人如此怯懦却还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快走!快走!” 慌张的喊叫声不住地响起,哥尔特士兵们狼狈地逃窜着,丝毫没有作战的意识。 而指挥官塔其诺便是其中一员,在听到示警声以及亲眼看到后方道路上奔来焱国骑兵时,他没有犹豫一秒,当即转身跑向战马,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骑上便走。 枪声还未响起,但塔奇诺却已经心乱如麻,在最不可能的时间以及最不可能的地点,焱国人竟然已经杀过来了,他们是骑兵,在机动性上有着巨大局势,而己方则基本都是步兵,一旦与他们交战,并且被缠住的话,塔奇诺相信自己绝对会死在今夜。 “砰砰砰!” 枪声逐渐开始响起,前来作战的焱军轻骑兵们在拉近距离后发起了进攻,面对这些仓皇而逃的溃兵们,他们只需射出一发发子弹便可。 不过溃兵们现在是往四面八方逃去,一旦远离主路蹿进荒野与密林中便难以击杀,而在当下这种环境中也无法进行包抄,故而他们将主要进攻目标放在了主路上,沿着主路逃跑的人最为密集。 “杀了他们!!”吼叫声中,骑兵们朝着那些步兵们提枪便射,不过顷刻之间,在主路上奔逃的哥尔特士兵们便被击倒了数百人。 而骑兵们也在这时分散开,左右两翼骑兵拉成两条纵队沿著主路边缘进行追杀,而居于正中的骑兵们则朝着正前方进行射击,至于那些逃离主路的哥尔特步兵们,骑兵们没有再追击,这些人逃得狼狈不堪,不少人甚至都没有带上武器,基本上可以认定已丧失战力。 即便他们就此逃走,这个寒冷的夜晚也够他们受得了。 “砰砰砰砰!” 枪声像是鞭炮一样连续不断的响起,骑兵们力求精准的射出每一发子弹,哥尔特士兵们在积雪覆盖的路面上狂奔不止,然而糟糕的地面却成为了他们巨大的阻碍,湿滑的路面让他们不断摔倒在地,可还不待他们爬起来,后面的人便已经踩在了他们身上。 在挣扎中,不少人甚至是连滚带爬的进行逃窜,但呼啸而来的子弹却还在他们身边穿梭,浓浓恐惧之下,越来越多的士兵们意识到沿着主路逃只会成为敌人的击杀目标,因此他们开始大面积地逃离路面,转而奔向荒郊野地中。 见到这般场景的轻骑兵们再也顾不上瞄准射击,他们直接朝着人多的地方一通乱射,而沿着主路边缘的骑兵们则无视那些逃离主路的人,他们纵马狂奔,贴着主路直往前追去。 之所以做出如此举措,是因为主路上除却这些哥尔特步兵外,在最前方还有一支敌军骑兵,那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 而在哥尔特骑兵群中,塔奇诺此刻甚至都不敢回头多看一眼,他弯腰弓背,紧紧贴伏在马背上,唯恐身后有不长眼的子弹穿过人群射到自己,可在这般窘迫的模样下,他却没有闭上嘴巴,而是奋力地吼叫着: “快拦下他们!!朝他们射击!!!” “还击!还击!” 士兵们当然听见了,可就连主帅都在逃,他们有什么不逃走的理由呢?溃逃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塔旗诺的命令而去还击,而同与塔奇诺一起奔逃的巴尼中尉却在慌乱之中窥察到了一些信息。 “长官!敌兵人数并不多!”将目光从身后转移到前方后,巴尼对着塔奇诺的背影大喊了起来。 “什么?!兵力很少?!”塔奇诺依然趴在马背上,连头也不曾抬起。 “是的!目前看来他们兵力并不多,虽然都是骑兵,但兵力远远少于我们!”巴尼急声说道。 追击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这让巴尼得以看到追来的焱军其实并没有太多人,虽然无法得知具体数字,但显然只有几千人,只是在焱军刚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营地后方的士兵们便慌了神,军工厂被攻打的恐惧记忆支配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变得不再理智,成为了见到猫的老鼠,失去所有理智地疯狂逃窜。 而经巴尼这么一说,塔奇诺终于是战战兢兢的扭头向后看去,然而这一眼看去,他的目光却只停留在路面中的一片片尸体上。 宽阔的路面上,此刻已遍布尸体,而奔逃的士兵们还在不断地倒地,最关键的是他们人数已经少了很多,而敌人则沿着道路两侧凶猛地追击着,在步兵们人数变少的情况下,敌人会很快追到自己,塔奇诺顿时慌了神。 即便敌军人少,但现在也已经丧失了与敌兵作战的能力。 “长官!焱国人只沿着这条道路追,他们好像不追击逃离主路的人!”巴尼慌乱地喊道,他很想赶紧离开这条路,然而却不敢尝试。 逃往荒郊野岭与沿着主路逃其实并无太大区别,荒郊野岭中没有道路,只能靠双脚奔逃,而如今又是夜晚,在地面覆雪的情况下,战马极有可能会因为一脚踩空而折断腿。 而主路虽然有敌兵追击,但至少能让战马带着自己跑,失去了战马,逃生的可能性会大大减少,而继续沿着道路逃下去,说不定还能得到前方部队的支援。 塔奇诺也抱有相同的想法,他狠狠地用脚后跟上的马刺提着战马,受痛的战马在嘶鸣中越跑越快,至于身后的步兵们,他只希望这些人能够拖住焱国人的脚步。 在不断的追杀中,时间很快来到了夜里十点钟,此刻无论是溃逃的哥尔特人,还是一边追击一边射击的焱军,双方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寒冷的天气影响到了所有人,甚至连战马也不例外。 然而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作战号角声却响了起来,声音来自前方道路,本欲追击塔奇诺一行的焱军骑兵们在听到号角声后立刻警觉了起来。 片刻后。 “撤!” 骑兵们面色冷峻的看着前方仍在逃窜的一小股哥尔特人,而后猛地拽住缰绳,拉着战马开始撤离。 第798章 埋骨之山 7 “他们撤离了!撤离了!” “我们的援军来了!!” 在见到那些穷追不舍的骑兵们开始撤离后,巴尼激动地朝着塔奇诺喊了起来。 塔奇诺同样激动,他本来都准备不管不顾地往荒郊野岭去逃了,毕竟敌军已经越追越近,而子弹的射程更远,有可能再追半个小时,他们便可射杀自己,可这道来自前方的作战号角声却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号角声逼退了追击的焱国人,援军将至! 但当下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焱国人会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而现在的情况也已经够糟糕了。 三个多小时的追杀,自己所带的这支部队,竟然分崩离析,此刻只剩下几百名骑兵,而步兵们则在这一路上不是被杀就是逃向了荒郊野岭中。 面对此状,塔奇诺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痛苦的低吼了一声。 “该死!” 身旁的巴尼读懂了他的表情,说道:“长官,能从焱国人手中逃出来,这已经很幸运了。” “住嘴!你没看到现在我们成什么模样了吗?!”塔奇诺怒声斥责了起来:“我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做出哪怕一丝反击!” “从头到尾都是焱国人在对着我们开枪!” “他们简直把我们当做猪猡一样在宰杀!” 巴尼垂着脑袋,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 塔其诺没有再说话,而是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往前奔去,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他知道得赶紧汇入援军部队。 但直到现在还未看见援军身影,可号角声却还在由远及近不断响起,塔奇诺眉头慢慢皱起,感觉有点奇怪。 而在片刻之后,夜色下的前路逐渐奔来几十名骑兵,在看清他们所穿的服饰后,塔奇诺松了口气,这确实是己方的兵马,但援军呢? —— 次日,中午时分。 “回禀陛下,敌军已被击溃,但敌兵主帅却趁乱逃离,他们.......”行军的路上,吴四海在回来后,将昨夜的战况一一向秦泽回禀。 听完他的一席话后,秦泽沉思片刻后道: “无法利用地势围剿确实难以擒获贼首,不过他们的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倒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不会朝我们杀过来。” “陛下,已经在这一路留哨兵潜伏,如若敌军过来,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吴四海回道。 秦泽摇了摇头:“他们率军杀来,对我们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 “正面作战,总比受到伏击要好得多。” “不过眼下看来,他们和我们正面交战的概率会很低.....” “我们还有几天的路程能到恩佐士山脉?” 吴四海立刻道:“如果接下来几天不下雪,且不遭遇敌军的话,那么我们能在五天后抵达恩佐士山脉。” 秦泽微微颔首,道:“确实比预计的时间要多一些,那就希望接下来不要下雪吧,不过敌军要是愿意来与我们厮杀,那我倒是很欢迎。” —— 下午时分。 “你真是个蠢货!昨夜酿成的灾难,你得负起一半责任!” 跟着帝国第三十一猎骑兵师前行的塔奇诺被冷声喝骂着,他垂着脑袋,脸上又红又烫,被当众如此辱骂,让塔奇诺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他忍不住对斥责他的骑兵师指挥官佐耶少将辩解道: “长官,我只不过想带着部队与你们汇合,并为接下来的战役做出一份贡献。” “这就是你做出的贡献?接近两万人的部队,一夜过后,只剩下你们这几百个人?”佐耶少将英俊的面容此刻分外冷峻,他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从军工厂到海因西希路途遥远,且最近几天还一直在下雪,在这个时候带着一帮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赶路,绝对不是理智的做法,而更主要的是他们没在身后设防,那么一旦焱国人追上来,他们必然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接近两万人的部队,死得死,伤得伤,逃得逃,竟然只剩下这几百名骑兵逃了回来。 幸好昨夜在营地听到远处的枪声后,自己赶紧派通信兵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吹战号,虽然这只是无奈之下的一次尝试,但好在确实取得了一些作用。 听到号声的焱国人被吓退,而如果他们不退,那么等自己带着军队赶来的时候,塔奇诺这一行人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长官,您是不知道,那帮焱国人都是骑兵,而且都是神枪手,我们正准备休息,哪能想到他们突然就杀了过来。” “这真不能怪我啊,我已经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了。”塔奇诺一摊手,朝着佐耶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而他的推卸责任让佐耶愈发恼怒,他当即手指塔奇诺怒声道: “蠢货!!你不为你说的话感到羞耻吗?!” 塔奇诺叹了口气,道:“长官,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我带着他们撤离军工厂,那么在三号晚上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尸体。” 说到此处,塔起诺一咬牙关,激动地说道: “您不该朝我发火,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些该死的焱国人!” “是他们!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们发起战争,我们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听到这话,佐耶冷哼了一声,阴沉着脸说:“等着吧,焱国人即将迎来一场惨败,这次,我们会把他们全部消灭,只要他们敢来恩佐士山脉。” 塔奇诺连忙说道:“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而昨夜对我们发起进攻的焱国人并不算多,好像只有几千人!” “长官,说不定您的这支猎骑兵就能击败他们,我们可以进行伏击,这是个好机会啊!” 第799章 埋骨之山 8 “指挥权交给你,你来指挥?”佐耶高抬着下巴,冷着脸说道。 “这.....您在开玩笑吧长官?”塔奇诺一脸为难。 “你过来。”佐耶朝他招了招手,塔奇诺赶紧驾着马匹踱步到了佐耶身旁。 下一刻,佐耶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塔奇诺的衣领。 “傻瓜!我看你连一次野餐活动都组织不好!交给你指挥,你会葬送所有人!” 佐耶怒气冲冲,张口便骂,塔奇诺甚至险些被这一拽给拖下战马,他脸色骤变,瞪大着眼看着佐耶。 “怎么?你难道还有什么意见?!蠢货!”佐耶狠狠瞪视着塔奇诺,毫不留情地训斥着。 而这番训斥也让周围的士兵们都看了过来,被这无数目光所注视的塔奇诺脸皮滚烫,心中羞恼不已,他还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过。 “长官,你不能.....”他刚开口试图反驳,佐耶却松开手猛地一推,猝不及防的塔奇诺一个趔趄,从马上摔了下来。 “给我闭上你的嘴!安分守己地跟我们回去就好!布鲁斯特将军会给你一个合适的处置!”佐耶冷声喝道。 闻听此言,塔奇诺心中顿时一阵慌乱,听这话的意思好像要处分自己,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不甘与怒火在心中交织,塔奇诺咬紧牙关,沉默着不再多说,而是抓住缰绳再度回到了马背上。 ‘我得做些什么.....’他垂着脑袋,心中如此想道。 —— 次日,一月十四号。 下午时分,海因里希军事基地来了一队远道而来的骑兵小队。 骑兵小队仅有三十余人,人人都面色憔悴,嘴唇乌紫,连日的急行让他们饱经风霜,而海因里希基地的守卫们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当即将他们护送到了基地内部。 下午三点钟,机关楼内一层的会议室内,壁炉中的火烧得正旺,室内温度与外面相比简直像夏天,然而坐在壁炉前烘烤着的男人却不住咳嗽,即便身上披了毛毯,手中端着滚烫的茶杯,男人却依然体如筛糠抖个不停。 而他的这副模样,让同在壁炉前的几位军官都一脸凝重,他们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天气连续奔波八天,行程甚至达到了300多公里是多么艰难的事,要知道这几天还下了雪。 “你的身体很糟糕,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向易躁易怒的火山上将此刻难得说出了温和的话。 他抱着双臂,神色严峻地看着面前这个被冻得不断发抖的年轻人,对这个年轻人他有些印象,在前年的阅兵典礼上,他就站在伯恩哈特身旁,毕竟一众四五十岁的中年将领中,就他这么一个年轻的面孔。 “我已经好多了,长官。”坐在椅中的丁格尔声音微颤地说道。 八天前,他带着一百余名骑兵以及三十多匹空乘战马从威尔顿镇出发,沿着偏僻的小道一路急行,大部分人在奔波的过程中被迫掉队,就连战马也难以承受这寒冷的天气,但终归他还是带着剩下的三十多名部下抵达了军事基地。 而现在绝对不是休息的时候,在抵达军事基地后,丁格尔便得知军工厂已经沦陷,而他也将马其顿战役的所有细节全部讲述给了布鲁斯特。 “长官,请您相信我的判断,在开阔地带中,即便我方拥有数倍敌军之兵力,也难以压制敌军。”丁格尔将手中捧着的杯子放在桌上,转而对着布鲁斯特沉声说道。 “并且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判断出,敌军至少有了20万以上的兵力踏入了我们的国境,而现在军事基地只有三十几万兵马,我认为这远远不够。” 布鲁斯特面色凝重,闻言摸着鼻子道:“入境的或许有这么多,但不可能全部出动,对于已控制地区,他们总需要派兵驻守。” 丁格尔咳嗽了一声,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我所预估的这个兵力已经是往少说了。” “港口沦陷之后,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派来援兵,而在这个季节焱国人悍然发动进攻,必定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们还拥有更好的武器,这是目前我们无法应对的难题,在正面交战中,我想象不到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该如何击败他们。” 此话一出,布鲁斯特眉头一挑,丁格尔敏锐察觉,跟着补充道: “通过马其顿战役,我想这已经得到了证明,绝不是我看轻了我们的军队。” “而军工厂在一夜之间便为之沦陷,也说明了即便有着坚固的工事,只要敌军寻求一处发动猛攻,同样能击溃我们的防御阵线。”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军官们互看一眼,脸色都逐渐阴沉了下来,布鲁斯特更是脸色冷峻,道: “这就是你建议我们撤离军事基地的原因?” 丁格尔眸光深沉,道:“是的,即便有着一支集团军,有军事基地,但只要在平地上与敌军交手,同样有被击败的可能,并且可能性很高。” 话音刚落,布鲁斯特毫无来由地笑了一声,他走到丁格尔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小子,你虽然指挥过一次战役,但也不过就几个师的兵力,而一支包含多兵种的集团军的力量,是你想不到的。” 说到此处,布鲁斯特声音愈发低沉:“马其顿战役的失败,是你们错估了敌军的兵力,错认为福斯特港才是敌军重兵所在,这才踏进了焱国人布置的陷阱中。” “但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我不管敌军有多少兵力,会以怎样的方式杀过来,集团军就在这里,军事基地也是一座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他们如果企图通过这里,那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残酷的命运。” “一旦他们开始攻打,除了正面部队会借助工事防御外,我还会安排两支部队从侧翼切入敌军,我知道他们火炮射程比我们的远,但我的骑兵部队会迅速拉近距离,一举完成突破。” 丁格尔眉头紧皱,道: “这里确实会成为他们的进攻目标,您的想法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次的敌人非同一般,这里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个合适的战场。” “布鲁斯特将军,我们该把战场放在恩佐士山脉中,焱国人想去波卡米亚省,他们必须得通过山脉,而他们只要进入山道,便是我们消灭他们的最好时机。” “只有借助地势,我们才有击败他们的可能。”丁格尔站起身,仰头看着布鲁斯特,面色凝重地说道。 第800章 埋骨之山 9 而丁格尔的话刚一说完,一位名叫“维尔利”的步兵师指挥官便摇头说道: “先不说敌军有没有那么难对付,将兵力派往山脉中进行伏击,我认为这有些过于保守了,这不是要我们弃军事基地于不顾吗?” “这可是军事基地,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一座城市。”说话之时,维尔利环视众人。 紧跟着有人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要知道在地理位置上,这里是遏制敌人战略进攻的防御重点,是前往波卡米亚省的咽喉,基地本身就拥有着进可部署军队作战退可防守拦截的作用。” “完善的防御体系,多兵种集合的军队,这已经让我们具备了一定的优势,仅仅因为对敌军的战力评估,就让我们抛下这里,去环境恶劣的山脉中进行伏击,这不是弃易求难吗?” 军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基本都认为弃守军事基地转而去山脉布防并不妥当,布鲁斯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双臂看着丁格尔。 丁格尔心中轻叹一声,他不得不承认,在以过往的经验来说,确实没有撤离军事基地的理由,因为基地本身就是坚固壁垒,况且如今还有一支集团军的兵力在,如果说应对的是曾经的那些敌人,那么即便他们拥有两三倍于己方的兵力,也很难将基地击溃。 可如今的敌人比过去的对手,要强太多了呀,人造建筑物即便再牢固,只要他们用那种威力巨大的炮弹持续猛攻,也终有被击破的时候,但天然的山体,敌军再强总不至于把山都给炸塌了吧? 只要去往山中,控制高点,掌控险要隘口,那么己方甚至都不需要三十多万的兵力便可进行伏击,而敌人即便兵力再多,战力再强,他们也无法将优势发挥出来。 想到这里,丁格尔沉声道:“各位,这只是暂时性的战略撤退,军事基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当然明白,但只要敌军踏进山脉,我相信我们能有九成的胜算能将他们一举击溃。” “击溃他们,我们就可以重新取回军事基地。” 话音刚落。 “你怎么知道在焱国人占据军事基地后,就一定会进入山脉呢?” 提出问题的是布鲁斯特的参谋雅各布,他个头不高,身材消瘦,而此刻问出的话却格外尖锐。 “是啊,如果说他们不进去,我们不就白白把军事基地送出去了吗?”布鲁斯特抿着嘴角跟着说道。 “他们一定会去的,焱国人的野心已经表露无遗,他们想攻往撒利维亚,不经过山脉,他们的大军该怎么去?”丁格尔皱眉道。 丁格尔刚一说完,雅各布便接话道:“你说得对,是这么回事。” “但你没想过关于时间的问题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雅各布,雅各布润润喉咙,接着说道: “这几天下了雪,温度下降了很多,来到军事基地的焱国人看到这里空无一人,我要是他们,一定会选择驻扎在这里。” “而要休整多久呢?我想最好是等到积雪消融,天气回暖的时候再动身。” “那我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在寒冷与狂风中继续守在山里面?亦或者被迫撤离山脉,去山脚下等着?” 话音刚落,布鲁斯特嗤笑一声:“那等于什么都没做,就把军事基地送出去了。” “这可不太理智啊,小子。”他看向了丁格尔。 丁格尔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这确实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但在他看来,焱国人的作战方式是明显比较激进的,他们真的会在抵达山脉后停滞不前,就地休整以度过整个冬天吗? 况且,他们能够拖时间,难道己方不能利用这段时间做一些事吗? 想到这,他当即道:“即便他们真要停下脚步,对我们来说也不算是坏事,因为这同样给了我们足够多的时间,目前的情况是焱国人攻势太快,快到大帝甚至都无法及时掌握前线信息,但只要焱国人减缓进攻速度,那么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应对,在此期间,大帝会将驻扎在各地的军队派过来,那就不是一支集团军的力量了。” “只要有两到三支集团军完成汇合,我们完全可以转守为攻,向他们直接杀过去。” 听到这,雅各布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若是以保守方式去做,那么丁格尔所采取的战术确实非常稳妥。 可是....布鲁斯特将军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采用保守战术的男人啊,事实上这次他没有带着整个集团军出击就已经算较为保守了,而这还是在自己进行劝说的情况下他才勉强同意的。 “那你这意思,是到时候我们的大军要进攻我们的军事基地了?” “这未免.....哈哈。”布鲁斯特摘下帽子,伸手挠着头皮的瘙痒笑说道。 ‘果然,布鲁斯特将军不可能会采取这种战术的。’听到布鲁斯特的调侃后,雅各布心中如此想到。 丁格尔则点头道:“是的,长官,到时候我们就得这么做。” “但要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最妥当的战术。” 话音刚落,布鲁斯特伸手指向丁格尔道:“我同意你说的妥当,这不可否认。” “但一想到焱国人占据着我们的军事基地,同时还控制着我们的乔恩哈姆省,而我们却得等更多的部队抵达才能去消灭他们,我就感到耻辱。” “你有这种感受吗?” 丁格尔脸色低沉,道:“长官,这是不得已之事。” 布鲁斯特摇了摇头,说: “那看来是我说的不太明白。” “我说具体点。” “一帮混蛋闯进了我们辛苦建造的房子里,吃着我们的饭,睡着我们的床,并且他们还要蹂躏我们的女人,而我们却得守在门外,小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明明具备着制止他们的能力,但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可能得在门外候上一两个月才能闯进去制止他们.......” 说到这,布鲁斯特脸色涨红,突然大骂道: “那这帮混蛋,都已经把能干的事给干完了!” “这你能忍受?!”布鲁斯特怒容满面的手指丁格尔,继而又指向其他人,嘴中则是唾沫横飞的喝骂道: “只有被阉的人才能忍!” “是个男人就该及时果断的揍死这帮婊子养的!” 第801章 埋骨之山 10 布鲁斯特握着拳头,狠狠地在空气中挥了挥,接着怒声道:“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的天气影响,我早已经带着大军去征讨这帮杂碎了!” “不能看着这帮该死的混蛋在我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等他们来到这里,我敢保证,他们的入侵会被终结,这里将会成为他们的坟墓!” 丁格尔静静听着,心中的想法却丝毫没有动摇,在等到布鲁斯特说完后,他依然冷静地说道: “在马其顿战役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焱国人却给了我们一个残酷的教训,将海因里希当做决战之地,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选择。” “长官,您得好好考虑考虑。” 布鲁斯特冷哼一声,道:“等到焱国人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他们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即便想做休整再发动进攻,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如果他们不主动进攻,那么我会率领军队直接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反之如果他们试图直接强攻,那么我们会顶住攻势,等到焱国人的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一样会率军出击,将他们尽数消灭。” 话音刚落。 “如果正面无法顶住焱国人的攻势,我们的军队伤亡会很严重,也错失了一次击败他们的机会。”丁格尔沉声说道。 “不可能!”布鲁斯特大手一挥,大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军事基地!自建成后,还从未被任何敌人给攻破过!” “有我坐镇,能被攻破?!” 看着布鲁斯特自信满满的模样,丁格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来军事基地之前,密斯比就和自己说过,这位布鲁斯特上将是一个行事激进,自信心很足的男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在布鲁斯特的履历中可谓是战功赫赫,帝国前期的征战中,他带着麾下的军队曾连胜十几场战役,敌军甚至听到“布鲁斯特”这个名字就感到恐惧,但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强了,强到甚至有些出离实际,不太合理的程度。 面对这样神鬼莫测的敌人,采取保守战术才是最合适的,可现在布鲁斯特已经听不进去了,或许等到战役打响,他才能意识到形势有多严峻吧。 想到这,丁格尔有些泄气的说道:“希望是这样吧。” 而这消沉的话却立刻触怒了布鲁斯特,他双眼一瞪,斥道:“小子!我知道是你指挥的马其顿战役,这一战导致我军十几万人阵亡,虽说这有不可控的因素存在,但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是伯恩哈特亲自指挥,或许就不会这样!” “不过你没有推卸责任,而是积极地来到这里给我出言划策,这至少让我看出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我知道你的保守战术是基于此前的失利所致,可现在消灭焱国人的重任已经交到了我头上,我会让你认识到帝国集团军的强大之处!” 丁格尔心中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长官,不论采取何种战术,目的都只是击溃敌人,只要我们不轻视他们就好。” 布鲁斯特摆摆手说:“这帮家伙不仅有着不俗的战斗力,还相当狡诈,我怎么会轻视他们,谨慎当然是有必要的,但我绝不会因为谨慎就错失良机。” 闻听此言,丁格尔眸光一闪,顺坡上驴地说道: “长官,既然这样,那您可以考虑再留一套备用方案。” 布鲁斯特眉头一皱。 丁格尔接着说道:“主力部队留在军事基地,分出一部分兵力派去山脉中布设伏击点,以防形势不利,我军尚有回旋余地。” 布鲁斯特抿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丁格尔跟着恳切地说道:“我知道您想将兵力都留在军事基地,以和敌军进行决战,分兵确实有损全军战力,但总得留一手以备不时之需,如若基地陷入危机,山中兵力也可进行支援,当然,如果焱军被击溃是再好不过的事。” 此话一出,参谋雅各布心中一动,看着这在思考的布鲁斯特说道: “长官,丁格尔说的可以考虑。” “如今我们有十二个师的兵力,如此庞大的兵力集中在一处,在地势的影响下,也难以全部发挥战力,那么派出一两个师去山中布防对我们整体来说不会有太大影响。” 布鲁斯特却沉声道:“只有足够多的兵力,才能在击溃焱国人的同时,还能将他们进行包抄围剿。” “我不想最后让他们逃得到处都是。” 听到这话,丁格尔摇了摇头:“能在正面将他们击败,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非常显著的胜利了。” 雅各布跟着说道:“长官,这不是一场能够速战速决的战役。” 听出二人带有反对意见,布鲁斯特紧皱着眉头,环视一圈后说道:“你们也都这样想吗?” “长官,我觉得丁格尔说的没错,我们是得留有余地,军工厂快速沦陷,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布置后手准备,那是一次惨痛的教训,值得我们警醒。”一名军官在布鲁斯特询问后当即出声。 丁格尔看向了说话之人,正是从先前从军工厂撤离来到基地的哈里斯。 哈里斯发觉到丁格尔的目光后,叹声道:“如果当时你们和焱国人交战的时候,军工厂内的兵马能够出动,也许那场战役会是不同的结果。” “可是......” 丁格尔摇了摇头,叹声说:“哈里斯将军,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相信那时候戴维斯有着他的考虑,让我们先把注意力放在现在吧。” 哈里斯脸色低沉的沉默了下来,而他的沉默换来的是几道附和声。 布鲁斯特在收集完其他人的意见后,心中有了决断: “维尔利,你带着你的第三十五步兵师去山中进行布防。” “其他部队将与焱国人进行正面交战。” 话音落下,丁格尔皱眉道:“长官,只派一支步兵师吗?” 布鲁斯特翻了个白眼:“不然呢?难道还要我派两支骑兵师去?” 雅各布看着丁格尔摇头说:“山地作战,步兵最为合适,骑兵去了那里无法发挥优势......” 布鲁斯特一摆手,冷声道:“不用多说!只是留个后手准备而已,说得好像军事基地一定会被攻占一样,那绝不可能。” 见布鲁斯特决意已定,丁格尔不再劝诫,而是说道:“长官,请让我加入三十五步兵师。” 第802章 埋骨之山 11 听闻此言,布鲁斯特心中冷哼了一声。 ‘这小子看来是对我的集团军没什么信心,想去山里面规避风险....’ 他冷冷瞥了丁格尔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恩佐士山峰中虽然有一些建筑工事,但可不像这里一样暖和。” 丁格尔答应一声:“我知道,长官。” “那你就跟着维尔利的部队去吧,另外.....”布鲁斯特伸手指向哈里斯,又说道: “还有你,哈里斯,你的部队基本上已经牺牲,而现在我的军队中也没有合适的位置让你来指挥战斗,你也跟着三十五师一起去山中布防。” “作为一名守将,相信你能给到维尔利一些不错的建议。” 哈里斯面带踌躇地说道:“长官,我想参与在这里的......” 话未说尽,布鲁斯特板着脸打断道:“下级就要服从上级的命令,难道你连军人的基本要求都忘了吗?” 哈里斯神色一凛,当即道:“是,长官,我听从您的安排。” 布鲁斯特环视一圈,接着振声道:“好了各位,除却三十五师以外,你们将与我迎战敌军。” “在我布鲁斯特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过去没有,现在以及将来更不会有。” “让我们给那帮混蛋,一记沉重的打击!” “是!长官。”众人齐声高呼道。 —— 傍晚时分,军需仓库外。 “维尔利将军,我想得多准备些武器弹药。”丁格尔走到维尔利身旁如此说道。 士兵们正搬运着仓库内的物资往车马中送去,在下午的会议结束后,布鲁斯特命令三十五师明日一早便出发,而今晚他们就要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此刻,听到丁格尔的建议后,维尔利点了点头说:“当然,虽然可能用不上,但弹药储备肯定要备足。” “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弹药,不过...军工厂沦陷后,我想接下来我们的军队得节省些用了。”维尔利揉了揉眉心。 丁格尔沉声道:“得多带些火药。” 此话一出,维尔利有些诧异,道:“你该不会认为........” 丁格尔摇头打断:“没有,只是像您说的那样,可能用不上,但至少要备足。” 维尔利看着丁格尔那格外严峻的表情,突然笑道:“好吧,多带些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的军队会在这次战役中取得胜利的。” “你说是吧,哈里斯。”他转过脸,朝着抱住双臂,脸色阴沉的哈里斯说道。 哈里斯正在出神,被突然一问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放下手臂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维尔利哈哈一笑,道:“没什么,中将,今晚好好睡一觉,等进入寒冷的山区,我们就很难睡踏实了。” 哈里斯却笑不出来,他漠然的说道:“不将敌人消灭,我永远也睡不踏实。” 丁格尔突然上前,在深深看了哈里斯一眼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将,那一天会很快到来的。” 哈里斯闷闷地答应了一声,他抬头望向天空,太阳行将落下,而月亮却已经在天空中显现了轮廓。 一滴冰冷的液体突然在脸颊上滑落,哈里斯一楞,伸手在脸上一抹,指尖被染成了红色。 “咳咳,天气太冷,伤口很难结痂,你过早拆下纱带了。”走过哈里斯身旁离去的丁格尔佝偻着腰,在咳嗽声中说道。 “无关紧要。” 哈里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跟着丁格尔一同离去。 —— 夜色渐深。 焱军营地内。 “陛下,前面的路上全是哥尔特人留下的痕迹,看来他们曾出兵前去军工厂,但却在中途回去了。”汇总完侦查兵带来的情报后,吴四海向秦泽回禀道。 “那这是想筹备一场大战啊.....”秦泽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袄子,接着道: “积雪还没有融化,他们留下的痕迹能被轻易察觉,而我们距离山脉已经很近,目前也算是进入险地了。” “让侦察兵们探查更仔细些,不要让我们在行军的过程中遭遇伏兵。” “是,陛下。”吴四海答应一声。 秦泽则跟着说道:“明天开始,我们要增加兵力,一路逐渐增加,要想通过山脉,那座军事基地是我们绕不开的阻碍。” “我们得尽快攻克他们的军事基地,铲除了那里,我想接下来我们会好走很多。” 话音落下,吴四海说道:“恩佐士山如此重要,哥尔特人应该也会将那里当做防御的重点来部署兵力。” 秦泽微微颔首:“不错,在现在这个天气下,控制山脉的高点就已具备巨大优势,他们如果将兵力都安排在山中,我们至少要用几十万人去攻坚,而即便是这样,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通恩佐士山。” “总而言之,不管他们是怎样布防的,这一次对我们来说,数十万人的阵亡恐怕难以避免。” 说到此处,秦泽站起身来,接着冷声道: “等到恩佐士山被我们所掌控,那他们也会付出同等的代价。” “只是这其中的差别,可太大了......” —— 午夜时分。 被派去支援军工厂的卡特中将带着麾下的两支师回到了海因里希军事基地。 同时,他也将最新的消息带给了布鲁斯特。 卧房内。 “好啊!这帮混蛋倒是很急嘛,正合我意!我也很急!”穿着睡衣的布鲁斯特大声地叫嚷着。 卡特却有些精神萎靡,说道:“焱国人派出的骑兵将从军工厂撤离的守军给击溃了,这让我们损失了一股战力。” “另外,虽然已经知道焱国人正在朝我们这里过来,但这该死的天气让所有地方都覆盖了雪,我们没办法在路上设伏。” “如果没有下雪,我们本可以在多个地方埋伏,不断消耗他们兵力的。”卡特一脸懊恼。 布鲁斯特却红光满面的说道:“这都无所谓了。” “天气影响到了我们,也影响到了他们,这很公平,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不喜欢那种诡诈的战斗,我们就该进行一场正面对抗!” “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谁的拳头更硬!”说话之间,布鲁斯特甚至就穿着睡衣对着空气挥舞起了拳头,像是在打拳击一般。 卡特对他这副模样早已经习以为常,说道:“佐耶的部队还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预计会在两天后回到基地。” 布鲁斯特仍在不停的挥舞拳头,他一脸亢奋的说道: “很好,全军集结,等着和焱国杂碎们决一死战!”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来吧!让我们战斗起来!!!” 第803章 埋骨之山 12 一月十六日的早晨,天际万里无云,太阳刚刚升起。 战马的嘶鸣声在营帐外响起,秦泽缓缓揭开被褥,脸上仍遗留着一丝困顿,他搓了搓脸,片刻后离开了营帐。 扑面而来的寒风让秦泽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展眼望去,士兵们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而战马正在寒风中嘶鸣,相较于前几天,如今的军队人数增加了不少,而炮车的数量甚至达到了上千门,这都是一门门重炮,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它们将作为主要进攻手段。 “陛下,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前路已经探明,在主路半径三十公里内都没有发现任何敌军伏兵的踪迹,若是在更远的地方埋设伏兵,那他们也难以对我军发动突袭。” “因此陛下,我们可以直接前去海因里希。”吴四海恭声说道。 秦泽微微颔首:“看来他们都将兵力集中在那里了。” “这是要与我们正面抗衡。” 吴四海点了点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敌军。” 秦泽面色漠然:“不知道多少,我们更要准备充分一点。” “我想我们得不断增加兵力才行了.....” —— 撒利维亚,皇堡议事厅内。 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在窗户上,阴雨绵绵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糟糕,而此刻正在开会的冯帕伦听着这吵闹的声音,也愈发心烦气躁。 “把你的烟赶紧给我掐灭掉!”会议中途,冯帕伦突然朝着坐在椅中的沃尔夫冈怒吼了一声。 叼着烟斗的沃尔夫冈一愣,连忙掐灭了烟斗,这短暂的插曲并没有中止会议的进行,在呵斥完沃尔夫冈后,冯帕伦接着怒声道: “相较于海军,帝国的陆军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骄傲!我无法想象在那帮该死的焱国人入境后,我们的陆军部队会如此轻易的被他们击败!” “可现在你们都知道了!” “一号那天焱国人攻破福斯特港,其后不到三天时间,马其顿军工厂竟然就被他们攻占了!” “而我!竟然在今天才收到消息!!他们都在干什么?!” 愤怒的质问让在场的军官们都脸色难看,事实上他们也没预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前线就接连传来失利的消息。 就在今天,通信兵带来了军工厂已沦陷,且布鲁斯特港部队近乎全军覆没的信息。 这道信息对帝国来说绝对不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让人棘手的地步,因为在乔恩哈姆省,如今只剩下海因里希军事基地那里驻扎着军队,而海因里希却在乔恩哈姆省的最东边恩佐士山脉那里,这意味着乔恩哈姆省差不多快要全面沦陷了。 “陛下,乔恩哈姆省前几天在下雪,这让通信兵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一名军官在这时低声说道。 他的话刚落下,冯帕伦便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怒声吼道: “我们现在要争分夺秒!你们明白嘛?!” “迪兰已经带着第六集团军赶去支援,但他们至少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如果在这期间海因里希堡被焱国人攻占,那乔恩哈姆省就全部沦陷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沃尔夫冈脸色凝重的说道:“陛下,第四集团军在海因里希堡,焱国人不会攻破那里的,而在这期间,迪兰的部队会及时抵达进行援助的。” 冯帕伦双目一瞪,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但目前的形势已经容不得我们再抱有乐观的想法了,海因里希堡如果沦陷,恩佐士山脉将被焱国人控制,那我们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在今后去收复!” 说着说着,冯帕伦摇晃着脑袋,咬牙切齿的又说道: “让塔姆辛和格雷格带着第五与第七集团军立刻赶去恩佐士山脉!” “十五天!我只给他们十五天时间,他们必须要在十五天之内给我赶到!!” 此话一出,军官们面面相觑,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沃尔夫冈踌躇着说道:“陛下,第五与第七集团军虽然在南部地区,但它们分别在特法伦省与荷斯因省,若是春秋季节急行军的话或许能在十五天内赶到,但现在是冬季,恐怕......” 话未说尽,冯帕伦怒声打断:“混蛋!作为陆军元帅,你难道不知道恩佐士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来!你给我解释解释!” 沃尔夫冈脸色一滞,当即道:“那是苏恩哈姆省与波卡米亚省之间的交通咽喉,是我们的西部门户,整个西部战线的支撑点。” “而作为丘陵地带,那也是我们帝国最好的壁垒,易守难攻,敌军若没有上百万的兵力,绝对无法攻破。” 话音刚落,冯帕伦斥责道: “只说前一句就够了!” “一旦失去那里,我们再想派军队去苏恩哈姆省消灭焱国人,将变得无比艰难,而焱国人若是从山脉出来,整个波卡米亚省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带,交通又格外发达,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往各地!” “而这里,撒利维亚,将直接受到他们的威胁!” “所以我们必须要围绕着恩佐士山脉打造防御阵地,既要在那里击败进攻的焱国人,也要以那里为据点,为接下来收复苏恩哈姆省做作战部署!” “现在,你们都明白了没有?!” 军官们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而沃尔夫冈则说道: “在有三支集团军前去的支援的情况下,加上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第四集团军,我们的总兵力会达到一百三十万人以上,加上天然的地利优势,焱国人如果妄图攻打,那他们会被全部消灭。” 冯帕伦冷声道:“如果能够及时汇合,那么确实如此。” “迪兰的第六集团军出发已经有了几天时间,他们应该会在二十几号抵达,而塔姆辛和格雷格的部队,一定要给我在月底之前赶到恩佐士。” “时间!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时间!”冯帕伦咆哮了起来。 事实上在收到军工厂沦陷的消息后,相较于这些军官们而言,冯帕伦却感受到了更多的危机感。 在帝国过往的十二年征途中,他曾亲自带着军队打了最艰难的头五年战争,也正因此,敏锐的战场嗅觉让他意识到事态已经变得非常严重。 若不是因为东部与北部地区的集团军暂时不能动用,他甚至想立刻召集全国兵力赶往苏恩哈姆省,只是在焱国人发动入侵的消息在国内逐渐扩散开后,那帮潜藏在帝国阴影中的科索沃逆党却在这时也跟着活动了起来,而东部地区甚至已经开始出现骚乱。 ‘为什么糟糕的事总会集中在一个时段内发生呢......’ 怒气未消的冯帕伦看向了窗外,濛濛细雨还在拍打着窗户,像是烦人的苍蝇在嗡鸣。 第804章 埋骨之山 13 “哦?侦查到焱国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海因里希基地,布鲁斯特的书房内,在傍晚时分刚赶回基地的佐耶正在向布鲁斯特汇报军情。 “是的,长官,在回来的路上我留下了侦查兵,他们已经发现了焱国人的侦查兵在侦查路线。”佐耶揉着有些僵硬的脸说道。 “能探查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吗?”坐在椅中的布鲁斯特拿起身后书柜中的酒,随口问道。 “这恐怕不行,焱国人也在侦查我们的军队,按照您的命令,现在我们的军队都已经撤回到军事基地的三道防线内。” “既然要打阵地战,派兵出去侦查不仅难以取得有效信息,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敌军抓住,审问出关于我方的情报。” “在发现焱国人后不久,我就已经让侦查兵们都回来了。”佐耶沉声说道。 布鲁斯特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后伸手敲了敲桌子,说道: “不错,在阵地战中我们作为守方,确实没有出去的必要。” “三道防御阵线,十一个师的兵力,十四座堡垒要塞,焱国人就算带着几十万大军来攻打,我们也没有惧怕的理由。” “他们带来的兵力若是足够多,那么这将成为一场持久战,而若是兵力少,我想我们有很大机会去反攻。” “而到了那个时刻,佐耶,你们骑兵师将作为主力部队去进攻。”说话之时,布鲁斯特朝着佐耶举起酒杯。 佐耶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在与布鲁斯特碰杯时说道: “长官,说实话我倒希望这次他们派来了足够多的兵力,打成持久战,我们就可以不断消耗他们的兵力,焱国人从入境到今天为止一共也才十六天,他们总不至于来了百万人。” “结合马其顿战役来看,我想他们应该入境了有三四十万人,而这次应该不太可能会把所有兵力都带过来。” 话音落下,二人同时将杯中酒饮尽,辛辣的酒水一下肚,佐耶略微发白的脸顿时便红了一片。 布鲁斯特倒是面色如常,一边倒酒一边笑说道: “往高了想,二十几万人就不错了。” “嗯,差不多是这样,长官,我不喝了....嗓子有些不舒服。”佐耶连忙摆手。 布鲁斯特没有勉强,在给自己单独倒了一杯后,他一脸正经的说道: “事实上我已经在想着击溃他们的进攻后,该怎样部署兵力去收复那些沦陷地区了。” “啊?长官,您都已经想到这么远了吗?”佐耶有些诧异的说道。 布鲁斯特哈哈大笑,接着突然收敛神色,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在我的计划之内,但我们先得打好这一场战役。” “焱国人接连击败我军,战斗力绝对不弱,这场阵地战对我们来说绝对称不上简单,在守住这里的同时,我想会阵亡不少人。” 佐耶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布鲁斯特却突然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着脸说道: “我方每阵亡一人,我都会让这帮杂碎付出十倍代价。” “我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决心敢与我打到结束为止。” —— “确实不太好打。” 两天后,焱军营地内,手持望镜的秦泽看着前方那一片连绵不绝,其宽度甚至达到了一二十公里的建筑群,不由为之感叹道。 那一片建筑群便是此行的目标,海因里希军事基地,距离当下营地还有二十几公里路程。 而看着前方地势,秦泽眉头越皱越紧,不得不说,哥尔特人是会选址的,这庞大的建筑群处于一片高坡上,地势格外险要,那一座座耸立的堡垒光是看着就让人心中生惧,更别提里面还藏着不知道多少军队。 以下攻上,在战场上本就处于劣势,另外不知敌军数量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这还罢了,关键那军事基地背后所倚靠的便是那庞大的恩佐士山。 秦泽虽然不知道哥尔特人是怎么布置兵力的,但恩佐士山的那条路必然会被设卡布防,要想通过绝对不容易。 这不由让他想起去年自己在雁落山打的那一场仗,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自己却成为了攻方,而哥尔特人却占据着有利地势,借助地势,他们甚至能以少打多。 当初在雁落山,那蛮王和金家联合用了六七十万大军可都全部折损在了山中,这足见守方优势之大。 而今日自己所面对的,除了恩佐士山脉外,还有山前这座庞大的军事基地。 秦泽摇头不止,只觉此战确实难度极高,也没什么好办法能绕过去,似乎只剩下强攻这一个选择。 “陛下,此战艰险。”身旁的吴四海也沉声说道。 秦泽微微颔首,他挠了挠头,说道: “是啊,不太好打。” “也没有布置战术的可能......” “算了,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打法了,堆兵力吧,三十万不够就五十万,再不够就加到一百万,加到足够为止。” “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充足的兵力,能够及时补充。” “明日一早,发动进攻。” —— “哈哈哈!” 当日夜间,大笑声在军事基地的作战会议室内响起。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没有多少兵力,目前看来似乎也就十几万人,这帮家伙甚至还将兵力给分散开了,难不成还想进行多点突破?哈哈!”布鲁斯特大笑着说道。 在下午时分,军事基地的瞭望塔哨兵看到了焱军的踪迹,而后立刻汇报给了布鲁斯特。 故此,布鲁斯特为之而笑。 “长官,敌军不会如此冒失,他们知道我们在高处,因此这些出现在视野中的人一定是他们故意暴露出来的。” “我相信他们的兵力绝不止于此,必然还有兵力藏在我们无法看到的地方。”参谋雅各布如此说道。 紧随他的话,骑兵师指挥官卡特少将也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焱军所在位置地势凹凸起伏,有多处可以藏兵的地方,更何况再远些的地方我们也看不到。” “他们应该不止这点人,要是真就这么多人,在看到我们的军事基地后就应该知难而退了。” “没有撤离,正说明他们正在进行作战部署。” 佐耶摸着下巴道:“我看是人没来齐,应该还有兵力在路上。” 布鲁斯特手指佐耶,笑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分散兵力,这可不是什么理智的做法。” 第805章 埋骨之山 14 正所谓小寒不如大寒寒,大寒之后天渐暖。 大寒之后的天气会不会暖犹未可知,而十天前的小寒节气时海因里希堡已连着下了好几场雪,此后多是阴云笼罩之日,至今日积雪也未曾完全消融。 而到了今日一月十九大寒节气后,明明未曾落下雪来,然而却冷到了极点。 不论是海因里希堡,还是苏恩哈姆省甚至是整个德尔塔联邦,在今日,都不约而同的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刻。 冷锋过境,寒风侵肌,便是连勇猛矫健的哥尔特雄鹰也暂居巢穴不再出外狩猎,然这阴云之下,朔风凛冽之时,横跨万里之海而来的焱军却在天色初亮时便出发了。 炮车碾压过被冻得坚硬的地面,铁蹄踩的积水凹坑上的冰块嘎吱作响,十支步兵装甲师,携带着一千门山地重炮,他们分成五路,朝着拥有十七公里长度的海因里希防御阵线迈进。 在这长达十七公里的防御阵线上,矗立着多座大型堡垒要塞,炮台塔楼更是连绵不绝,而这还仅是最前端的防御阵线,其内部纵深到了何种程度,身在营地的秦泽一无所知。 派出步兵装甲师的他并未随行军中,而是坐镇大本营内,在没有将整个海因里希防御阵线全部瓦解之前,他都不打算出去,在营地内,他只需要通信兵不断送回消息,视战况再决定补充兵力增援便可。 很快,时间来到了上午十一点钟。 占据高处的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内,大多数军官已经被布鲁斯特安排到了相应的岗位上,而返回基地没几天的卡特与左耶则还在布鲁斯特身旁,他们的部队布鲁斯特并未予以动用,而是当做预备军留在了基地内部。 “长官,敌军正在朝我方逼近,他们分成了数股兵力,我想很快就要开始发动进攻了。”收到通信兵带来的消息后,参谋雅各布向布鲁斯特转达道。 布鲁斯特负手而立,此刻正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防线地图,听到雅各布的汇报后,他转过了身,面色冷峻地说道: “焱国人的火炮射程在我军之上,他们一定会在远距离进行攻击,而分成数股兵力进攻,这是在试探我们防线的薄弱点。” 话音落下,雅各布点头道:“是的。” “但我们的防线没有薄弱点,他们无论从阵线何处发起试探性的进攻,都无法突破我们的壁垒。” 卡特少将跟着说道:“不知道他们会用多少炮弹发动攻击。” 听到这话,布鲁斯特冷哼了一声,道:“无所谓,他们要是炮弹足够多,那就尽管射过来吧。” “用的越多越好,消耗的炮弹越多,我们接下来的反攻就会越顺利。” “等到他们........” 正说到这里,砰砰砰! 一阵炮击声在外响起,作战指挥室内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但炮击声距离这里还很遥远,只要三道防线不被突破,敌军的炮弹绝无可能会射到这里来。 而听到炮击声的布鲁斯特依然面色如常,他继续说道:“来的倒是挺快。” “注意各要塞之间的防守,让前线的人时刻注意,一定要警惕敌军在远程火力的掩护中发起的冲击。” “一旦他们的部队进行冲锋,在逼近我们的火炮射击范围内后,立刻予以打击,绝对不要让他们冲到要塞下面。” “马其顿军工厂被炸药爆破的事,绝不能在我们这里再发生一次。” 在塔奇诺随着佐耶回到海因里希后,塔奇诺便将军工厂被焱军爆破的事悉数告知给了布鲁斯特,这也让布鲁斯特长了个心眼。 而此刻随着他的话下达后,雅各布当即答应了一声。 “是,长官!我已经提前交代过了!” 布鲁斯特面容冷峻,接着道:“好,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着看他们的进攻会持续多久。” 说话之间,布鲁斯特走出了作战指挥室,此处乃是堡垒四楼,视野格外辽阔,来到阳台上的布鲁斯特接过雅各布递来的望镜向着战场展眼望去。 片刻之前还是阴风怒号的天空,此刻已经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硝烟,硝烟并非出自一处,而是以整个战线为起点开始往上蔓延。 另外,虽然相隔前线还有不少距离,然而在此处所听到的炮击声依然密集得像是夏日的雷霆暴雨一般。 “说是试探性进攻,但这声势未免也太大了点吧?”跟着来到阳台的佐耶紧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难道不在乎弹药的储备吗?” 布鲁斯特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可能不在乎,我看他们是想在一开始就给我们施加威慑,想让我们内部出现混乱,从而出现误判。” 佐耶跟着说道:“他们最后肯定要把其中一块阵地当做主攻方向。” “炮击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吧?.....这个炮弹消耗量,可是有点吓人啊,这得有七八百门火炮?或者更多?” 布鲁斯特没有回答佐耶的问题,他仍在看着前线,在无数炮弹的轰炸中,硝烟弥漫得越来越快,这甚至让他看到的视野都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而即便是在这里,他也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刺鼻气味。 “这样大规模的炮击,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等着看吧。”最后,布鲁斯特放下望镜,他笃定的说道。 —— 恩佐士山脉内。 “该死,那帮混蛋行动速度竟然这么快。” 一处丘陵高点,士兵们正在忙碌的撬动石头筑造石屋,而哈里斯正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山下的动静。 “咳咳咳。” 裹着宽大棉衣的丁格尔就在哈里斯身旁,然而此刻他却咳嗽得满脸通红,甚至都直不起腰来,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气喘吁吁地说道: “军事基地正在...正在接受考验,希望布鲁斯特将军他们能够在那里拦住焱国人......” 话音落下,哈里斯扭头看向丁格尔,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可我觉得你根本没这么想过。” “一进恩佐士山脉,你就让我们不断的寻找高点搭建工事,但这里本身就已经有了六七座基础工事。” 听到这话,双手压在膝盖上的丁格尔喘着粗气说:“那些工事太老旧了,还是几年前建造的,几乎派不上用场,也不够多,我们需要利用所有可以伏击的地形搭建工事。” 哈里斯跟着冷声说道:“你觉得军事基地一定会被攻破,对不对?” 丁格尔摇了摇头,正要开口之时,喉咙里像是有虫子在爬,瘙痒让他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 料峭寒风吹过山峰,丁格尔的咳嗽声愈发剧烈了起来,哈里斯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上前拍着他的背道: “算了,你还是先回石屋里面吧,这里太冷了。” 第806章 埋骨之山 15 丁格尔本欲拒绝,然而止不住的咳嗽甚至让他都难以说话,而哈里斯则强硬的直接拽着他回到了临时搭建的石屋内。 石屋是在原有工事上临时加筑而成,但即便是这样,也让士兵们废了不少力气,毕竟山中的温度要比军事基地内还要冷得多,几乎所有水源都已经结冰,而在这两天,士兵们不仅需要搭建工事,还要用相当多的人力去砍树获取柴火,马匹更是需要不断的将弹药运入山中,几乎人人都又累又冷。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丁格尔的强烈建议,步兵师的直接指挥官虽然是维尔利,但他将丁格尔的建议全部采纳了,而此刻他就带着另外一队人马在勘探合适的伏击点。 在将丁格尔带回石屋后,哈里斯拿起木柴放入粗陋的壁炉中生起了火,而在这期间,丁格尔只是坐在凳子上不住咳嗽。 事实上从威尔顿镇火速赶到海因里希后,他的咳嗽就一直没好过,在那八天内,他经受了太多寒风,而来到恩佐士山脉后,更加寒冷的天气让他的咳嗽愈发严重了起来。 甚至在夜晚时,咳嗽会让丁格尔感到胸口一阵阵的疼痛,而现在随着火焰燃起,在感受到热气后,丁格尔终于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海因里希,确实很难守住。”他突然说道。 正在拿水壶的哈里斯听到这话后一愣,接着,他啪叽一声盖上水壶,在将水壶放在壁炉旁后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靠坐在墙壁上的丁格尔仰着脸,脸上尚存着咳嗽后遗留的一抹病态潮红色,他缓缓说道: “因为我们的敌人是焱国人,他们的陆军部队已经完全碾压了我们。” 听到这话,哈里斯眉头一皱,心中突然产生一股怒气,他冷声道:“真正说起来,我们只不过在马其顿战役的交手中输了一次。” “一次就够了。”丁格尔半睁着眼,在身体逐渐感受到火炉的温暖后,他突然有些发困。 “哼,我们有八支集团军,二百六十多万人的兵力,加上预备役更是超过三百万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的陆军就无法击败这帮焱国人?!”哈里斯声音愈发冷冽起来。 “先进的武器,靠人力是很难抹平差距的,更何况....谁也不知道焱国人究竟会派来多少人到我们国家来,制海权丢了,我们已经彻底陷入了被动。”丁格尔说道。 听到丁格尔的话后,哈里斯冷着脸拿起木柴往壁炉中扔去,火焰“嘭”的一下炸开,而他则跟着说道: “将入境的焱国人消灭后,我们会慢慢掌握主动权的。” “也许吧,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焱国人通过恩佐士山脉,那这场战争.....基本上已经产生了结果。”丁格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试图打消困意。 “你太悲观了,这可不像一个军人!”哈里斯突然抬起头,冷冷瞪着丁格尔。 丁格尔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意,说道:“我已经很乐观了呀,哈里斯。” “不然我为什么一直劝说布鲁斯特将军将恩佐士山脉当做战场呢。” 哈里斯眉头一皱,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丁格尔放下手臂,将头靠在墙壁上,缓缓说道:“因为这里是我们最后一个能阻击他们的地方。” “波卡米亚省是平原地带,没有什么好地形能让我们占据优势,而在没有地形的优势下,我们很难抗衡焱国人的军队,天气的影响微乎其微,不,应该说对我们的影响反而更大,焱国人行军速度这么快,说明他们拥有丰富的冬季作战经验,在他们的国度,我想冬天也许比我们这里还要寒冷得多吧。” 听完这一席话,哈里斯沉默了下来,而脸色却变得愈发冷峻。 丁格尔闭上了眼睛,鼻子中像是塞入了棉花,这会儿他甚至都闻不到气味,他接着低声说道: “与恩佐士山脉相比,海因里希军事基地不算是最好的阵地,焱国人不断发起猛攻的话,被攻破的概率不算小。” “而如果我们在恩佐士山脉都无法击败焱国人,那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在哪里击败他们了。” “这里是我们最好的战场,也许....也是最后一块战场吧.......” 丁格尔喃喃说着,而哈里斯却不再应声,只是沉默地看着火炉,机械的折断木柴往火炉中塞去,火焰烧得哔啵作响,他的脸被照得通红,依然没有结痂的额头伤疤渐渐传来些微的痛意。 一段时间过后,哈里斯突然说道:“如果这里是最合适的战场,那我拼上我这条命,也一定会在这里消灭这些该死的焱国人。” “即便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轻轻的鼾声。 哈里斯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丁格尔仰靠在墙壁上,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了。 “你这家伙.....” 哈里斯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腿上的灰烬后,他起身走到丁格尔身旁。 “喂,现在可不是.....” 话刚说一半,哈里斯闭上了嘴巴,他转过身去,从那堆木柴中抽出几根较粗的塞入火炉,而后沉默着走出了石屋。 —— “噼啪。” 突然的爆裂声让丁格尔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大口喘息之际,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木床上。 而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嗡鸣声,丁格尔龇牙利嘴的抱住了脑袋,过了快一分钟他才慢慢缓过来。 揭开身上盖着的被褥,刚一下地,他只觉头重脚轻,鼻子已经完全不通气了,他只得张着嘴进行呼吸。 壁炉中的木柴还在燃烧,而在这昏黄的光芒之外,他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而门口处正传来士兵们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他蹒跚地走向门口,外面的声音于是愈发清晰起来。 “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停止。” “难道还要打一整夜吗?该死啊,这恐怕.....” 担忧的对话声与微弱的炮击声一同传入耳中,丁格尔颤抖地从胸口掏出怀表。 怀表在手中晃动着,而指针正指向八点半。 看清时间后,丁格尔冲出石屋,他往下看去,一道绵长的炮火战线随之映入眼帘,像极了他刚刚梦到的场景。 “他们已经持续炮击九个小时了,大概....射出了几万发炮弹吧...也许更多。” “我们的防线....”哈里斯面色苍白的说着,尽管不在军事基地内,但他能想象出被数万发炮弹持续轰击的阵地防线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第807章 埋骨之山 16 圆月悬于夜空。 冷白的月光从夜空正中开始渲染,但这份冷白之色在往低空蔓延的过程中却逐渐变成诡谲的火红色。 因为低空中充斥着穿梭的炮弹,猛烈爆炸带来的光火蚕食着月光,这甚至让哥尔特防御阵线上的士兵们在抬头看向天空时,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火红色。 浓密烟尘与炮弹带来的硝烟笼罩天穹,所有事物都变得朦胧起来,就连月亮也被藏匿,前线的哥尔特士兵们只能烟雾中瞧见一团模糊的绯红色光团在晃动。 一片绯红的光景中,哥尔特士兵们在原本应该有2.5米深,但现在只有不到2米高度的战壕中来回奔走,头顶上不时洒落的大片泥土让他们只能弯着腰抱着脑袋奔跑。 令人恐惧的当然不是泥土,而是泥土中夹杂着的弹片,这些因为爆炸而四处飞射的小玩意儿有着让人震撼的杀伤力,战壕中已经有不少人被弹片射中脑袋。 他们曾亲眼看见多名同伴的头盖骨被掀开,蛛网般的红血丝包着白森森的脑髓,甚至还在这寒冷的天气下散发着淡淡热气,这令人寒毛直竖的场景只要看一眼,就足以让士兵们胃中翻腾,恨不得把酸水都给吐出来。 而此刻,更多的人是在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可这些喊出的声音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到,因为密集的炮弹爆炸声几乎掩盖了一切,即便同伴就在两米外,他们也很难听到别人发出的声音。 在九个多小时的不间断覆盖轰炸中,几乎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麻木起来。 双耳近乎失去作用,这让士兵们很难听清长官们下达的指令,而眼中所能看到的,则是被炸成凹坑的地面、被轰烂的铁丝网、以及更多的被穿透,被炸碎,被焚烧的肢体残骸,他们有的躺在被翻开的地面,有的粘连在堡垒的墙壁上,而更多的是挤压在壕沟里面。 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混乱的洒在壕沟各处,焦黑的肉块与一串串内脏散发着古怪的气味,而大量的硝烟味与被翻开的泥土腥味也总是无处不在,士兵们不得不撕下衣服遮住口鼻,这样才能减轻鼻腔所受到的刺激。 “他们开始冲击了,快!快拦住他们!” “射击!射击!”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在战壕中接连响起,耳中像是被塞入棉絮的士兵们在听到后却不敢立刻行动,因为炮弹仍旧在他们的头顶穿梭,由沙袋所构筑的防御工事早已经在两个小时之前被炸得支离破碎,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被迫撤离到了战壕内,但即便是防炮战壕中,依然无法保证安全。 敌军射来的炮弹实在太过密集,密集得像是暴雨一般,他们仿佛拥有着用不完的弹药,在这九个多小时内,炮击从未停过,除了那些大型碉堡仍然屹立不倒外,几乎所有为防敌军突进而做的部署如今都快成了废墟。 而现在,他们却不得不在这片废墟中与敌军开始突进的部队进行交战,但好在炮击声却在此刻有所减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密集的“嗖嗖嗖”声。 躲在战壕内的士兵们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他们靠坐在壕沟内大口喘息着,在听到这其快无比的射击声中,他们知道这绝不是己方部队所用的武器,而是敌军已经冲击到了防线边缘。 “嘭!” “嘭嘭嘭!” 依然矗立在地的炮台塔楼中射出了一发发实心炮弹,而战壕内的军官们则是着急的催促了起来: “焱国人正在冲锋,堡垒里面的人正在对他们进行反击,我们也要赶紧行动起来,快!架枪射击!” 着急的催促声让坐在地上的士兵们知道不能再坐等下去了,他们咬紧牙关,克服着心中的恐惧,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顺着壕沟往外跑去,等到踏过一具具尸体后,一些人终于来到了地面上。 而此刻的地面已经在炮弹的轰炸下成了一片烂地,泥水混杂着各种工事残骸,几乎是满目疮痍,敌军则在炮火的掩护下行进,硝烟滚滚,哥尔特士兵们甚至看不清对面究竟冲来了多少人,他们只能看到在一片烟雾中从各个方向奔来的敌兵,他们并没有组织队列。 “快!快!快!射击!朝他们射击!” 在怒吼声中,哥尔特士兵们仓促的组织队列排枪齐射,焱军步兵也正在狂奔中进行射击。 “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在空气中穿梭,像是越奏越快的鼓点声,在不断的射击声中,从烟雾中冲出来的焱兵被不断击倒,而击倒他们的人则以更快的速度成为尸体。 相较于炮击,短兵相接的射击带来的伤亡更为简单粗暴,中弹之人很多时候在那瞬间都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往往会在身中数发子弹过了几分钟后才会察觉到自己中枪,随后便是突然的倒地。 正如此刻,排枪齐射的哥尔特士兵们圆瞪着眼,明明上一秒还在紧张的换弹,下一秒便突然双脚一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直到倒下,受伤的身体才会将疼痛反馈给他们。 “啊啊啊!” 倒地的人痛苦的哀嚎着,他们在泥水中挣扎,翻滚,却怎么也缓解不了身体的疼痛,而以散兵线迈进的焱军,同样遭受着巨大的伤亡,那些坚固的碉堡在承受了如此长时间的轰炸后,依然屹立不倒,窗口射出来的实心炮弹不断落在他们头顶,虽然不能够爆炸,但杀伤力同样不小,尤其是在近距离的冲锋中,只要挨了一发,必然支离破碎。 而在无数焱兵残骸之上,更多的焱兵从后方汇入了战场,他们几乎是源源不断,尽管伤亡不断增长,但没有焱兵心中怀有恐惧。 他们就像手中握着的那一杆枪,扣动扳机之后,只会朝前击杀敌人,以杀止杀,以命换更多的命。 在如此力度的强势进攻下中,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首道防线濒临崩溃,最前线的阵地不仅成为了废墟,更成为了血与肉组成的泥沼。 后方的焱军炮兵连在血肉泥沼中开始往前迈进,而前头的突击步兵们则已经翻越壕沟,开始围绕着那些坚固的堡垒要塞进行争夺。 近距离的阵地厮杀让双方的伤亡人数成倍增长,几乎每一分钟,都有数百人死在炮火亦或者子弹中。 在此期间,哥尔特通信兵不断从前线返回军事基地内部,传达一个接着一个的糟糕消息。 第808章 埋骨之山17 时间来到凌晨三点。 “长官!苏利奇堡垒要塞失守,焱国人已将其抢占!” 通信兵脸色苍白的向布鲁斯特汇报道,站在桌前的布鲁斯特紧紧捏着拳头,脸色一片铁青,而指挥室内的其他人都垮着张脸。 苏利奇堡垒要塞正是基地的第一道防线中最重要之地,它位于这十八公里长度的防线正中位置,那里驻扎着大量兵力,可谓是防守的重心所在。 而在半个小时之前,在苏利奇堡垒左侧的要塞已经传来了被攻破的消息,冲入阵地的焱国人在那里对己方军队造成了巨额伤亡,现在就连最重要的苏利奇要塞都被攻破了,可见第一道防线基本上已经宣告崩溃。 布鲁斯特想过敌人会在进攻之初发动猛烈攻势,因此在第一道防线的部署上,他安排了六个师的兵力进行防守,这已经是基地内的一半兵力,他认为这绝对能够将防线牢牢守住,并且一旦敌军进攻陷入疲软,己方甚至还能够在合适的时机中发起反攻。 但其后所发生的事却让他感到了震惊,敌军确实攻势猛烈,但除了猛烈之外,竟然还格外持久,他们压根就没有疲软的时候! 从临近中午开始,敌军就发动了大规模的炮击,当时布鲁斯特估测得有上千门火炮在同时射击,那么在这样高密度的射击之下,敌军的弹药将会飞速消耗,他猜想顶多也只能持续两三个小时,敌军便会动用步兵师进行突击。 然而谁能想到,炮击竟然持续了九个多小时,阵地上至少落下了十万发炮弹,如此高烈度的轰炸,布鲁斯特从未经历过。 即便身处于基地内部,他都能感受到地面在震动,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全是因为敌军火力之猛烈。 而此刻,在得知苏利奇堡垒要塞沦陷后,布鲁斯特知道第一道防线已经无力再维持了。 他脸皮微微抽搐着说道: “传令,放弃第一阵地,不要再与敌军缠斗,撤回到第二防线内!” 话音落下,指挥室内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因为在以往的战役中,布鲁斯特从未如此轻易的放弃过阵地,即便防线崩溃,他也总是让士兵们不断与敌军进行拉锯争夺。 参谋雅各布当即急声说道:“长官,第一阵地不能这样轻易的让出去,我们该.....” 话未说尽,布鲁斯特抬手打断: “没有要塞工事,我们的伤亡只会急速增长。” “第一阵地虽然重要,但现在也只能暂时让出去,让那帮该死的焱国人先享受一点胜利吧。” “而焱国人在取得第一阵地后,我想也该收起攻势了,这场进攻已经持续太久了,他们不会在占领据点后继续进攻的,我们得先喘口气,第一阵地接下来我们会再夺回来的!” 此话一出,雅各布心中叹了口气,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第一阵地这么快就被迫让出去,绝对出离了一开始的防守计划。 可当下士兵们的伤亡,确实让人感到惊悚,战斗太过激烈,激烈到从没有人经历过如此残酷血腥的死斗。 敌军的炮击已经足够猛烈,但这是武器带来的优势,可除却武器之外,敌人本身的战斗意志也足够骇人,在围绕己方堡垒要塞的进攻中,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在所不惜,就目前看来,他们的伤亡也绝对不会少。 想到这里,雅各布不禁看向了布鲁斯特,在战斗开始之前,他曾说过接下来的战斗比拼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而现在,敌人所展现的意志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惊骇。 传讯兵带着布鲁斯特的命令离开了作战指挥室,而布鲁斯特则沉默的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拔开木塞后,他猛的灌了一大口烈酒。 战斗还没有结束,他需要酒精刺激大脑,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而现在,他只希望敌军能够在取下第一阵地后见好就收,暂时结束进攻。 —— “快!撤回去!撤回去!!” 布鲁斯特的命令传达到前线后,还在与焱军进行交战的哥尔特士兵们当即开始撤离,原本驻扎在此的六个师兵力,在历经九个小时的炮击与六个小时的阵地战后,如今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半,围绕着堡垒要塞,被轰炸得千疮百孔的地面上已经密布尸体。 哥尔特士兵们仓皇的往第二阵地撤离,而攻入第一阵地的焱军并未予以追击,因为两道阵地之间并不近,在火炮营没有全部抵达第一阵地之前,他们还无法进行纵深追击。 而此刻,火炮营正在向第一阵地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炮击就此结束,这让身在基地内的布鲁斯特终于是长舒了口气。 等到凌晨五点后。 从第一阵地撤离的军队基本已经回到了第二防线内,历经一夜战斗的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休息,好在第二防线本身就有部队在守卫着。 而在作战指挥室内,看着双眼已布满红血丝的布鲁斯特,雅各布沉声说道: “长官,敌军占据了我们的第一阵地,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休整状态,我想您也该休息一会了。” 布鲁斯特摇摇头道:“不,还早。” “我要知道现在的伤亡到了什么程度,你去统计一下,确认大致的阵亡人数。” “虽然放弃了第一阵地,但那段时间的交战太激烈了,我真没想到会发展成......” 刚说到这。 “砰砰砰砰砰!!!” 霎时间千炮齐鸣,如雷霆坠地,让所有哥尔特士兵们都为之恐惧的高密度炮击,在太阳还未升起之时,再度发起。 在炮击声在响起的刹那,从第一阵地撤离回来的士兵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惊恐喊叫了起来,甚至一些在室外的人就地趴倒,本能的抱着脑袋蜷缩在地,发出惊恐的哀嚎。 已经不需要炮弹在身旁爆炸,光是听到这些声音,士兵们就已经浑身颤栗,仿佛又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所置身的那片血肉泥沼中。 而在已成为焱军的阵地内,发起炮击的火炮手们已经换了一批人,在夺下阵地后,一开始参加战斗的人已经被全部换下,接下来的战斗将由这支抵达战场的新军来进行。 焱军大本营内,双耳塞入棉絮已经睡下的秦泽早早就交代过了,这场战役只要开始,那么就不会再有停歇的时候。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只要未被全面攻占,那么进攻绝不会停止。 对待这场没有战术的战役,他没打算给哥尔特人一分钟喘息的时间,战斗会一直持续到所有敌人被全部击杀才会终止。 第809章 埋骨之山18 一月二十日,中午十一点。 昨日肆虐的狂风减弱了不少,但炮弹的轰击却没有减弱半分,天色仍然是阴沉沉的,而在清晨五点多钟发起的炮击,一直持续到此刻仍未停止。 炮弹无差别的轰炸在哥尔特第二防线上,它们落在各处,持续不断的爆炸几乎将哥尔特人的阵地轰成了一片焦土,而在这焦土之上,浓郁的烟雾几乎遮天蔽日,身处堡垒要塞的哥尔特士兵们甚至只能看清周遭一两百米内的视野。 浓密的硝烟加剧了天色的昏暗,事实上到了此刻,不少士兵都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因为整个天空都是黯淡无光的,而地面上由爆炸带来的闪光总是在刺痛他们的眼睛。 呛人的硝烟,爆炸的闪光与耳畔所听到的巨大噪音,它们混乱了士兵们的思绪,麻痹了他们的感知,战斗已经持续了快24小时,但很多士兵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能真切感受到的,只有炮击带来的浓浓恐惧感。 作战指挥室内。 桌上放着的那瓶烈酒早已经被喝完,布鲁斯特的酒量很好,并不会因为喝上一瓶烈酒就昏昏欲睡,相反,适当的烈酒刺激能让他保持清醒。 自昨日早晨五点钟从睡梦中清醒后,直到现在为止,布鲁斯特已经连续三十个小时未曾合眼,虽然身处后方,但炮弹的爆炸声也在同样刺激着他的大脑。 在这三十个小时内,从前线传来的信息更是让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在第二次炮击开始之前,他还有些许困意,而等到敌军第二次的进攻打响,那一丝困意便荡然无存,甚至都不需要辛辣的烈酒来刺激,他就已经足够清醒。 而愈是清醒,此刻布鲁斯特的脸色就愈发显得苍白,汗珠从鬓角缓缓流下,甚至整张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唯独双眼红得吓人。 五点多钟的时候,他让雅各布去统计第一防线撤下来的部队伤亡人数,可敌人没有给到这个机会,紧随而来的炮击立刻让第二防线陷入了被动中,为防止敌军趁着火力压制进行突进,把守在第二防线的部队立刻投入了作战中,而说是作战,本质上只是在承受轰炸。 但有了第一防线崩溃所带来的教训,第二防线内的人即便被轰炸,他们也需要争分夺秒的挖更深的壕沟,填充沙袋堵住缺口,而这些仓促的补救措施在此刻绝对不算是特别理智的做法,可这并不是因为事先的防御部署出现了纰漏。 事实上第二防线本就有纵横交错的防炮战壕,只是在第一防线被击溃后,布鲁斯特才意识到战壕还不够深,沙袋也不够多,重重拦截的铁丝网也不够扎实,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敌军射出来的炮弹太多,带来的破坏性也太强。 己方原先所做的那些布防,在压倒性的火力压制下,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几天几夜。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进行补救,不然第二阵地只会被轰成废墟,而敌人会趁势发动突击,他不能接受第二防线再被突破。 “长官!敌军攻势太过猛烈,我们的防御工事快要被瓦解了!”跟着通信兵一起跑进指挥室的雅各布慌张的朝着布鲁斯特喊道。 听到这话后,汗水沿着布鲁斯特的下巴往下滴落,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怒吼道: “工事没了还有人在!这次不管他们发动怎样的进攻,都给我拦住他们!” “绝不后撤!!!” 话音落下,雅各布咬牙道:“是!长官!” 布鲁斯特接着又吼道: “卡特!” “在!长官!”三十九骑兵师指挥官卡特振声吼道。 “做好作战准备!焱国人如果发动突击,带着你的部队从侧翼切入他们的进攻阵线中,搅乱他们的阵线!” “第二防线将会是这场战役的核心!我绝不允许我们的阵地再被攻破!” “是!长官!”卡特面色凝重的答应一声,当即匆匆离开了作战指挥室。 而同样统率着一支骑兵师的佐耶还在指挥室内,在卡特走后,他沉声问道: “长官,现在我们要将兵力都投入在第二防线的阵地上吗?”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在原本的作战部署中,卡特所带的骑兵师本该是预备军,如若敌军进攻萎靡,那么他会带着骑兵师进行反攻,而如果敌军进攻猛烈,他的部队也该守在基地核心,以进行最后的阵地保卫战。 而面对佐耶的发问,布鲁斯特冷着脸道:“这帮混蛋在夺下我们的第一阵地后,妄想以凌厉的进攻趁势将我们所有的防线都给击溃,我绝不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虽然现在他们打得很凶,但先前的阵地战中,我们虽然伤亡惨重,但他们也绝不会少!我就不相信,他们敢这样不顾伤亡的持续进攻!” “焱国人想逼迫我们退却,像放弃第一阵地那样再放弃一次,哼!想都不要想!这次他们要打,我们就奉陪到底!” “我倒要看看,这帮杂碎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伤亡!” 话音落下,佐耶沉默着点了点头,然而心中却分外忐忑,因为当下己方的伤亡正在急速增长,虽然还无法统计阵亡人数,但恐怕已经有数万人阵亡了。 而咬牙切齿说着要打到底的布鲁斯特,内心同样忐忑,在过往的战役中,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己方付出巨大伤亡的时候,但这次却不太一样,敌军的进攻确实太过猛烈,光是那一发发炮弹就已经让人焦头烂额。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二十天前才来到国土的焱国人,会带来这么多的弹药,而敌兵悍不畏死的战斗意识,也太过棘手,他只能希望敌军目前是在孤注一掷,这已经是他们的所有兵力。 —— 焱军大本营内。 “陛下,当下进展顺利,敌军第二道防线除中却那些碉堡要塞无法炸塌外,其余防御工事基本都被轰成废墟。” 从前线返回的通信兵给秦泽带来了最新的战况,秦泽当即沉声下令道: “好,发动进攻,迅速攻占敌军阵地,等这道防线被攻破,敌军老巢将全部暴露在外,届时,直接以炮弹将其夷为平地!” 随着命令的下达,在中午过后不久,焱军朝着哥尔特军阵地发起了全面进攻。 第810章 埋骨之山 19 “冲过去!夺下据点!” “快!!” 焱军骑兵狂奔在战火缭燃的阵地上,口中呼喝不止,而作为主力的步兵们则以散兵线的形式从各处朝着哥尔特人的碉堡要塞攻去。 虽然已经持续轰炸了数个小时,然而这些碉堡要塞却仍然屹立不倒,如今更是成为了焱军最难攻克的据点,由于海因里希军事基地靠近恩佐士山脉,因而在当初建造基地之时,哥尔特人将山中开采出来的红沙石当做了建筑材料,这些红沙石不仅硬度高,还耐侵蚀,是上好的军事建筑材料。 也正因此,在牢固程度上,这里的碉堡远远高于海港的建筑工事,只是因为运输难度太大,这才未能普及到全境的军事要塞中,但圣城撒利维亚作为德尔塔联邦的核心,其护城围墙“圣马琳之墙”却都是以红沙石构筑而成。 圣马琳之墙的建造在冯帕伦尚未登基之前便开始进行,而直到冯帕伦登基九年后,环绕整个撒利维亚的圣马琳之墙才彻底建造完成,这是个耗费十几年,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的庞大工程,这道护城墙也成为了撒利维亚最坚固的防御壁垒,之所以用“圣马琳”为其命名,是因为圣马琳女神象征着“守护”与“和平。” 而现在,以相同材质建造而成的碉堡外墙上,本来暗红的颜色却逐渐被上方流下的鲜血染得明艳起来。 “砰砰砰!” 暗红色沙石飞溅而出,碉堡的射击窗口前,已经有哥尔特士兵们被流弹射中,倒在了窗口前,而里面的人已经顾不上太多,径直将死在眼前的同伴给拽了下来,接替他朝着下面的焱兵进行射击。 身处坚固的碉堡内,又是以上打下,哥尔特士兵们占据着非常大的优势,然而没有人会觉得高兴,因为此刻所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多,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寻求着每一个突破口进行强势进攻,密集的子弹不断射在碉堡窗口前。 每当他们在填装子弹时,都会看到焱兵又朝前迈进了一大截距离,这让士兵们愈发心慌意乱,只能嘶吼着要火炮手们赶紧开炮。 火炮手们也确实努力的这么做了,弹药准备得非常充足,火炮数量也绝对不算少,可敌军那疏散的站位却让他们射出的炮弹难以最大化的发挥威力。 终于,当越来越多的焱兵迫近碉堡,即将冲进来来时,守军们只能动用最后的杀招,一桶桶盛放着易燃油脂的木桶被扔下,木桶坠地后纷纷碎裂,哥尔特士兵们赶紧扔下火把。 “呼”的一声! 瞬间,熊熊大火在下方散开,正在进攻的焱兵被火焰烧得体无完肤,这让碉堡内的士兵们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然而癫狂的笑声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在火焰未曾烧到的地方,更多的焱兵正在不断地击杀碉堡以外的哥尔特士兵,陷入熊熊烈火中的碉堡也已经被阻断了退路。 硝烟还在战场上蔓延,不仅未曾散去,反而越来越浓厚,从这些浓烟中,碉堡内的士兵们发现越来越多的敌人在烟雾中显现了身影。 大面积的伤亡仿佛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影响,凶猛的火焰也并没有吓退他们,满地的尸骸更是没有让他们停留一秒。 “我们在和什么东西战斗......”碉堡内,一名射光子弹的士兵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下午两点半。 碉堡之外,卡特所率领的猎骑兵已经汇入了战场,正如先前布鲁斯特所下达的命令一样,卡特带领着猎骑兵从侧翼切入了进攻的焱军阵型中。 在一定程度上,猎骑兵们确实将焱军步兵从中截断,但很快卡特就发现自己的部队已经深陷其中,后端的焱兵数量太多,而防线守军根本无法遏制他们,至于自己所面对的前方敌军,那更让人感到绝望。 像是从高山中奔腾而下的急流,成千上万的焱兵们从各个方向冲击了过来,数量多到让人都看不清,因为视野太过模糊,这片阵地,不,应该说这片废墟上,如今不仅充斥着烈火,还有遮天蔽日的硝烟,敌方的兵马,己方的兵马,全部都混乱无序的厮杀在了一起。 站着的人一片接着一片,迅速的沦为尸体,而在地上爬着的伤员甚至来不及哀嚎便被战马的铁蹄踏过,这其中既有敌兵也有己方士兵,但到了这个时刻,已经无人在意,所有人都像是发了狂,只知道朝着对面射击,更有人甚至射光子弹后来不及补充,直接举着枪上的刺刀凶狠的扑杀了过去。 他们在泥地中打作一团,刀刃刺进胸膛后还不够,还要面目狰狞的用手绞脖子,像野兽一样用牙齿撕咬,恨不得将敌人给撕成碎片。 当厮杀到了如此程度后,大部分人都已丧失理智,退化成本能的野兽,在战马被子弹射中倒下后,卡特也成为了其中一员,他已被战场所裹挟,像其他人一样,开始自己的杀戮,直到倒下成为尸体为止。 —— 下午五点刚过,作战指挥室内。 “让四十一师与四十三师立刻前去支援!!!” “快!投入战斗!消灭他们!!” 桌子被拳头砸得砰砰响,布鲁斯特面目狰狞地朝着雅各布嘶吼着,雅各布却憔悴得像是生了场大病,他苍白的嘴唇不断颤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布鲁斯特的命令。 “该死!你没听到吗?!!”他的沉默让布鲁斯特怒火交加。 “长官...不行啊....”雅各布终于是颤抖着开了口。 “不能再这样打了,再这样打下去......” 布鲁斯特怒声道:“敌兵伤亡正在成倍增长!他们敢进攻,我们就敢打回去!要和....” 话未说尽,雅各布突然大喊道: “我们已经有六个师的兵力被打没了,长官!这样不计伤亡的将兵力全部派去第二阵地打,会将所有部队都给打没的!!” 雅各布的吼叫让布鲁斯特一愣。 “长官,第二阵地不能再想着守了,伤亡太严重了....敌军兵力源源不断,我认为先前远远低估了他们的兵力。”佐耶在旁也跟着说道。 “嘭”的一声! 布鲁斯特再度一拳砸在桌上,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从指挥室外却冲进一人。 “布鲁斯特将军!” “形势危急,军事基地恐难以防守,您得下令带着部队撤离,放弃军事基地!” 从恩佐士山脉匆匆赶回军事基地的哈里斯面色焦急的说道。 第811章 埋骨之山 20 哈里斯的突然闯入让在场众人都感到了一丝惊愕,他看起来非常狼狈,苍白的脸上眼中布满了血丝,嘴唇因干燥而裂开,凝结的血迹让他的嘴唇甚至一片乌紫,很显然,本该在恩佐士山中的他是一路匆匆赶回来的。 “哈里斯,你怎么会....”雅各布刚开口询问,哈里斯却快步冲到布鲁斯特面前急声道: “布鲁斯特将军,刻不容缓,您得立即下令带着部队撤离军事基地!” “我们在山上看到.....” 话未说尽,布鲁斯特怒声喝道:“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打仗!”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严厉的呵斥并未让哈里斯退却,他咬牙道:“长官,事态已经很严峻了,您应该能察觉到,敌军炮弹的储备非常充足,而且兵力也很多,至少有五六十万人!甚至可能更多,军事基地已经不足以成为我们防守的壁垒!” “第一防线不到24小时便被攻破,而现在第二阵地的交战如此胶灼,我军的防守已显疲软,照这样下去.....” 话未说完,布鲁斯特怒吼道: “你懂什么?!” “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那帮杂碎不计伤亡的猛攻第二阵地,我们如果不将他们的进攻势头给掐灭,他们会势不可挡的冲进基地内部!” 说到此处,门外跑来一名通信兵,见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争吵后,他有些手足无措,而佐耶在见到通信兵后当即沉着脸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哈里斯仍在急声劝说布鲁斯特: “阻挡不了的,长官!” “我们的防御工事根本就没办法承受这样的轰炸,您在这里可能看得还不够清楚,我在山上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你给我闭嘴!我脑子很清醒!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战况是怎么样!你这家伙.....”布鲁斯特额头青筋暴起,因缺少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愈发通红,他几乎是面目狰狞。 哈里斯则依然急声说着: “整条战线都被轰烂了,我们的部队只能在一片废墟中和敌人交战,而敌军.....” 话说得太急,哈里斯气喘吁吁,甚至都破了音:“敌军在源源不断的加派兵力汇入战场。” “虽然硝烟太浓厚,遮住了部分视野,但我们能看到后焱军后方有多股兵力在进行增援。” “您如果还要将部队全部送上前线,那不仅第二阵地守不住,甚至还会让所有人都死在那里!” “啪”的一声脆响,布鲁斯特怒火朝天的一巴掌扇在哈里斯里脸上,其力道之重甚至让哈里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嘴角也流出血来。 哈里斯却浑不在意,而是猛地张开双臂,朝着布鲁斯特,以及所有人嘶吼着喊道: “现在补救,还为时不晚,如果因为冲昏头脑要和焱国人厮杀到底,我们的部队就完了!军事基地会沦陷,我们也没有足够多的有生力量防守恩佐士山脉,那就再也无法阻挡那帮混蛋了!” 说到此处,哈里斯再度上前,抓住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的布鲁斯特手臂,他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 “长官,您得冷静冷静.....” 布鲁斯特一脸怒容,猛地推开哈里斯的手臂,手指着他的鼻尖怒斥道: “我很冷静,也很清醒!” “现在正是我军交战最为激烈的时候,你怎敢扰乱军心!” “你难道看不见我们的将士正在奋力杀敌?那帮该死的家伙在被我们迅速消灭!再过不久,他们都会成为尸体!” “可是在我来之后,我所得知的,是我军伤亡正在急速增长,已经有多支部队丧失战力了,继续打下去,我们会先承受不住的!”哈里斯又急又怒。 若说在这场阵地战还未发起之前,他还对丁格尔的话有所质疑,但当看到敌军那可怕的火炮攻势以及那浪潮般的强悍进攻后,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明白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即便拥有一支集团军的力量,也难以成为阻挡敌军进攻的防御壁垒。 因此,他制止了丁格尔下山来劝说的举动,而是自己过来,希望能在基地还未全面沦陷之前,尽可能的让第四集团军保留有生力量,撤回到恩佐士山脉中。 但此刻的布鲁斯特却依然态度强硬,他也许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但一定被冲昏了头脑,他如此执着的想与焱国人血战到底,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军队难以承受的。 “够了!哈里斯!我们绝不会被击败!你就好好看着我们怎么在第二阵地上将这些该死的杂碎们给全部粉碎!”最终,布鲁斯特如此说道。 哈里斯喉头滚动,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一脸无奈,无奈中又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长官,我们或许真得进行撤离的准备......”旁观着二人的交锋后,雅各布在这时突然出声道。 布鲁斯特诧异的扭过脸看着他,接着怒声道:“雅各布!你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难道焱国人的进攻,已经让你胆怯了吗?!” 话音刚落,佐耶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眉宇间更是带着浓浓的悲痛: “长官,有一个糟糕的消息。”他看着布鲁斯特,声音略颤的说道。 “又是他妈的什么糟糕消息!我已经听得足够多了!!”布鲁斯特挥舞着手臂,怒声吼了起来。 “三十九骑兵师进入战场后被敌军包围,几乎....全军覆没,而卡特...已经阵亡。” “第二阵地大半都被敌军控制,敌军已在部署炮击,我军只能被迫后撤。” 嗡! 一阵强烈的嗡鸣声突然在布鲁斯特脑海中炸开,霎时间,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的脸消退了颜色,变得苍白而憔悴。 布鲁斯特身形一下佝偻了起来,他仍旧张着嘴,但呼吸却愈发急促,后背也已被冷汗打湿。 “咚”的一声! 墙上挂着的壁钟带来了六点钟的报时,虽才六点钟,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 冷风阵阵,白皑皑的山岗之间传来隐隐约约的炮击声,看着远方那长长的一条火红色战线,丁格尔摇头叹了口气。 “推进得太快了,第二防御线看来是已经被攻破,这帮混蛋要是不停止攻势,我们撑不住三天。”在其身旁的维尔利担忧的说道。 丁格尔捂住嘴轻咳了一声:“他们已经占据上风,不会轻易停止进攻的。” “现在该做的是立刻撤离,不然等到焱国人进攻到了基地核心,即便撤离,恐怕也已经晚了。” “他们会追进山脉中,而那会让我们的伏击束手束脚。” 听到这话,维尔利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第812章 埋骨之山 21 夜里九点多钟,焱军大本营内。 “陛下,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外围基本已将其攻占,敌军撤回到了基地内,我军炮兵营正在往前推进。” “预计午夜之间能够占据地形予以炮击!” 通信兵汇报完后,秦泽微微颔首道:“好,已经打到敌军核心所在了,今晚给我加大炮击力度,为明日的全面进攻做准备。” “是,陛下!” 两个多小时后,焱军炮兵营顺利抵达射击地点,而哥尔特人则已经全部回防到了基地内部,像前两次的进攻一样,密集的远程火力输出在夜间发起。 成箱的炮弹已经从焱军大本营运输了过来,而几个小时之前作战的焱兵们则被替换到了后方,新的部队接管了战场。 轰轰轰! 夜色之下,成百上千颗重磅炮弹穿梭在空气中,像雨点般落向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内部,由于已经靠近核心地带,故而军事基地的防御工事更为密集,塔楼碉堡几乎是一片接着一片,攻坚的难度提高了不少。 而在有了前两次的防守失利后,伤亡惨重的哥尔特军部队已经不会出现在任何无工事防护的地面上,但焱兵们却不管那么多,在弹药几乎是源源不尽的情况下,他们只是不断的发起狂轰滥炸,到了此刻,火炮的数量甚至已经提升到了一千五百门。 随着轰炸的开始,夜色中的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像是开了一场烟花盛宴,不论是地面还是那些建筑顶上,不断爆炸的炮弹带来遮天蔽日的爆燃闪光,整座基地都被炮击所覆盖,近乎亮如白昼一般。 浓烟遮天蔽日,不论在军事基地还是在发射炮弹的焱军阵地中都同样如此,高密集的射击甚至让焱军火炮手们不得不在耳中塞上棉絮,拿湿布戴在脸上,这才能够执行炮击。 被轰炸的军事基地内处境则更加严峻,虽然哥尔特士兵们已经躲进堡垒中,但这次他们所承受的炮击比之前还要恐怖,头顶在不断掉落灰尘,而墙壁与地面甚至都在抖动,这让他们都胆战心惊,生怕这坚固的堡垒承受不住而轰然倒塌。 炮火中的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清晨,睡得不算太踏实的秦泽早早便苏醒了过来,战事固然激烈,然而作为指挥官,他可不想疲惫不堪的安排接下来的战斗。 “怎么样了?”秦泽一边走出营帐一边问道。 “陛下,敌军最后的阵地分外牢固,尽管我们加大了炮击力度,但一夜时间还不足够。”吴四海沉声回道。 秦泽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事实上听到外面还在传来炮击声,他就猜到这最后的堡垒要塞不会那么轻易的攻破。 毕竟这已经是哥尔特人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必定会顽强的防守住那里。 走出营帐后,秦泽展眼望去,却只能见到云蒸雾绕的天空,具体的战况根本就看不清。 “继续轰炸,中午过后发起进攻,先将最外围的哥尔特人给肃清,把那些堡垒挨个拔掉!” “是,陛下!” —— 中午过后。 焱军开始朝着军事基地核心地带发起进攻,而此刻已经有数座下小型建筑被炸塌,这让焱军的进攻在初期阶段频频告捷,一座接着一座堡垒被攻下,据守堡垒的哥尔特士兵们被大面积的击杀。 在陆续收到顺利推进的消息后,秦泽本以为军事基地会在三四个小时内被全面攻伐,然而其后所听到的消息却让他脸色沉了下来。 “陛下,哥尔特人已经不惜代价和我们交战了,很多工事内都藏着炸药,他们在发动自杀式袭击。”吴四海脸色凝重的说道。 自从将军事基地外围给攻破后,己方军队每往前推进一公里,都要付出巨大伤亡,伤亡主要都是来自炸药的爆破,哥尔特人知道已经难以守住军事基地,因而在多处工事内藏有炸药,等到己方兵马冲杀过来时,那些哥尔特士兵便立刻点燃炸药。 而除却爆炸外,哥尔特人还使用了大量的易燃物进行投掷,以及在多处工事内纵火焚烧,这已经是不顾一切的打法,因为这些手段给敌我双方都带来了巨大伤亡。 “有什么手段,尽管让他们使出来吧,再大的伤亡我们也耗得起,只要他们能奉陪到底。”秦泽冷着脸说道。 —— 晚上七点钟。 军事基地内。 作战指挥室所在的堡垒此刻已经满目疮痍,粗粝坚硬的红沙石外墙甚至都已经产生了裂缝,多个房间窗户已经被轰炸得只剩下黑森森的空洞。 枪声正在堡垒内部响起,焱兵们已经杀入了这座军事基地最核心的建筑内。 从三楼的作战指挥室撤离到地下一层的布鲁斯特双眼通红,双颊已经完全凹陷了下去,而那高大身躯此刻也是佝偻着的。 从十九号中午战斗开始发起到此刻为止,这漫长的时间内他还未曾合过眼,在战场上两三天不睡觉他经历过多次,然而如此烈度的激战在他接近三十年的军旅生涯中还从未经历过,在这三天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震耳欲聋的炮击中度过的,其余时间则是围绕阵地的近距离交战,从始至终,战斗都未曾停止。 这让即便热衷于战场上厮杀的布鲁斯特,也萌生了恐惧的情绪,他头一次对战斗产生了抵触心理,因为当下这场战役简直像是一场地狱之行,时刻不停的炮击简直要把人逼疯,身体与心理在忍受着难言的摧残,光是在这座堡垒内,他就亲眼看到好几个士兵突然开枪自尽。 他们死的很突然,根本没有预兆,即便选择自尽,也不敢出去朝敌人开枪,布鲁斯特知道他们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摧毁。 “砰砰砰!” 枪声从楼梯间传来,布鲁斯特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拿起了墙壁上挂着的油灯。 “现在,轮到我了。” “嘭”的一声,他将油灯扔在了打开的火药箱上。 接着,一声巨响猛地从地下室传来! —— “嘭”的一声,路上的石子弹起之时,战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塔奇诺急忙攥紧缰绳,这才稳住了身形没有掉下去。 他扭过头看向身后,爆炸声正不断传来,夜色之下,军事基地有一半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完了,像军工厂一样沦陷了,这下该怎么办呢?焱国人根本就阻挡不了。” “或许只有投降才能解决问题.....”他一脸沮丧的在心中呢喃了几句,扭过头看向了前方。 走在前面的是曾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的佐耶,以及在军工厂嘲讽自己的哈里斯。 不过此刻再看到哈里斯,塔奇诺只觉得亲切,因为若不是他,恐怕所有人都要被布鲁斯特拉着在军事基地内和焱国人同归于尽。 虽然只撤离了不到三个师的兵力,但至少,还保留了一些有生力量,只是想到接下来要在这环境恶劣的山地中与焱国人作战,塔奇诺就一脸懊恼。 “唉,早知道这样,从军工厂出来我就该逃到乡下去.....”他叹了口气。 第813章 埋骨之山 22 夜里十一点,焱军大本营内。 站在营帐外瞭望军事基地的秦泽眉头凝结,脸色尤其凝重,目光所及之处,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火光冲天,在那个方位甚至夜空都被照得通红,浓浓的黑烟直升天穹,不时还传来阵阵爆炸声,这并非是己方发起的炮击,而是哥尔特人将弹药库给引爆了。 早在九点多钟时,通信兵就传来了捷报,己方已经攻占大半部分的军事基地,而基地内的哥尔特守军兵力并不是太多,照此下去,己方会顺利将基地内的敌军尽数剿灭,然而过后不久,从前线便传陆续传到几道糟糕的消息,最糟糕的一条是哥尔特人将军事基地后方那条通往恩佐山山脉的道路给破坏了,而在破坏之前,已经有部分哥尔特军队撤离了出去。 如此一来,虽然军事基地已经将其夺下,但要想予以追击却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清障开路,为此,秦泽只得下令先将军事基地里里外外全部清剿一遍,那些碉堡工事内还残余着部分哥尔特人,这些已入绝境的敌人成为困兽后已经陷入疯狂,当下这一连串的爆炸便是由他们发起的。 基于此,己方前去清剿的士兵们遭受了不小的伤亡,但这却是不得不做的事,但与清剿残余敌兵相比,那些撤离到恩佐士山脉的哥尔特军队更让人感到棘手。 事实在这三天攻打海因里希军事基地的过程中,己方所受到的战损并不小,在不完全统计的情况下,伤亡人数至少已经有了九万人以上,放眼过去一年在国内进行的战役,都从未有过在几天内遭受如此惨烈伤亡的情况出现。 但秦泽知道哥尔特人的战损只会更高,可他们撤离到恩佐士山脉后,会占据更有利地势,而自己要想带着大军打通恩佐士山脉的道路,恐怕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想到这里,秦泽将目光放远,夜色之下,那座庞大的山区轮廓若隐若现,而其高处则是一片银白之色,那是几天前落下的积雪,至今还未融化。 “有这座山脉当做壁垒,如果不能迅速打通,哥尔特人的部队会源源不断赶过来.....” 秦泽喃喃自语道,在一开始的计划中,他是打算在最短的时间横扫敌军,杀向撒利维亚,可现如今看来,恩佐士山脉已经成了己方最大的障碍,而这也是哥尔特人所拥有的最大优势。 “也罢,无法改变地形,那就顺势而为吧,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军队能够派过来....” 秦泽冷声一句,转身回到营帐中。 —— 次日,下午时分。 恩佐士山脉布鲁林垭口,十余骑沿着山道匆匆而来,而丁格尔早已携一队兵马在此等候许久。 “哈里斯。”丁格尔远远地就大喊了起来。 哈里斯面容憔悴,在看到丁格尔后拽着疲惫不堪的战马匆匆跑了过去。 “撤离了多少人?”不待哈里斯下马,丁格尔便焦急的追问了起来,哈里斯翻身下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丁格尔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只有六万多人。”哈里斯摇着脑袋,一脸的沮丧。 话音落下,丁格尔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而哈里斯更是叹气不止,军事基地有十一个师的兵力,加上后勤保障人员,基地内本该有三十五万人以上,可如今却只有六万多人撤离了出来。 而这六万多人中,除了佐耶的骑兵师是完整的一支部队外,剩下三万多人里面有一半是后勤人员,而那另外的一万多人是各个部队中打剩下来的残余兵马,因此严格算下来,从军事基地只撤离了一个半师的兵力。 “我要是早点下山就好了,如果能早一点,那我们就能有更多的人撤离出来.....”哈里斯垂着脑袋,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懊恼。 丁格尔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哈里斯。” “我们在一开始就该撤离,只可惜布鲁斯特将军太固执了。” “对了,布鲁斯特将军安全撤离出来了吗?” 见他发问,哈里斯咬住嘴角,摇着头道:“没有,布鲁斯特将军意识到该撤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们的第二阵地那时候已经近乎沦陷。” “为了给我们创造时间安全撤离,他带着部队守在军事基地与敌军战斗到了最后。” “我们都劝过他,但他执意要留下。”说到此处,哈里斯长长的叹了口气。 闻听此言,丁格尔面色沉痛,就此沉默了下来。 而哈里斯则接着说道:“撤离的太匆忙,我们带出来的物资太少了,尤其是武器弹药和粮草,现在严重不足。” “虽然把进山的道路给破坏了一部分,但我想焱国人会很把道路恢复畅通的,丁格尔,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听到这话,丁格尔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但还是说道: “我们之前进山的时候带来了不少的粮草,还是够我们支撑两三个星期。” “可弹药呢?你知道的,上次我们带过来的弹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够,该死的焱国人至少还有三四十万人的兵力!”哈里斯急声道。 丁格尔眼前一黯,低声道:“那就省着点用吧,要是真的不够,山上还有很多石头能拿来用。” “总有办法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哈里斯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大部队还在后面,维尔利也在接应他们的路上,等他们到了山顶的大本营再说吧。” “接下来,我们要打更为艰难的战役了。” 丁格尔点了点头:“军事基地的沦陷,已经能让我们判断出焱国人的军队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这里会成为我们最后的战场。” “在这里如果还是没办法击败他们,哈里斯......”丁格尔面色苍白的看着哈里斯。 “会的,我们会在这里击败他们的。”哈里斯努沉声道,接着又说: “哥尔特人从不屈服于敌人的强大。” “如果他们要想彻底击败我们,我们会带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埋葬在这里,对我们来说至少是个不错的地方,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家,而他们却得死在异国他乡。” “我们明显更幸运些,哈哈。”哈里斯挤出了个勉强的笑容。 “我想我得学习你的乐观。”丁格尔也笑了出来,笑得甚至眯起了眼,又跟着咳嗽,咳嗽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寒风呼啸着吹过白雪皑皑的山岗,陡峭的崇山峻岭之间,突兀传来几声惊空遏云的鹰唳。 二人同时扭头看向天空。 阴云之下,高空之上,一抹黑影疾驰而过,只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可尽管这匆匆一瞥什么也没看清,但他们都知道那是哥尔特雄鹰。 帝国之鹰的主要栖息地,就在恩佐士山脉中。 “能在这个季节见到哥尔特雄鹰,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哈里斯收敛了那难看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悸,不过几天时间,又有几十万同胞阵亡在了战场上,从海上的战役开始,前前后后已经已经快有上百万人丧生了。 “嗯,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丁格尔低垂着眼帘,脸色沉重的迈开脚步走向了山峦。 哥尔特雄鹰已经消失在了天空中,然而哈里斯的视野却依然停留在那片乌云上,直到几秒钟后,他才牵着战马,跟上了丁格尔的步伐。 第814章 埋骨之山 23 与此同时。 在夺下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后,秦泽一边让先前参战的人进行休整,一边又让另外一支军队去疏通被哥尔特人破坏的进山道路。 道路被破坏的不算彻底,哥尔特人撤离的太过匆忙,因此也只有不到几百米的道路被碎石与树木给阻挡,至于进山的隘口处则相对而言被破坏的稍微严重些,那里被大量土石掩盖。 清理工作从今日一早便开始进行,在疏通过程中士兵们并未遭遇到哥尔特人的袭击,这让秦泽确信他们都已逃往山脉深处。 而正是因为这样,他不得不更加警惕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在地图上,恩佐士山脉被一条名为“矢车菊大道”的道路给贯通,那是哥尔特人唯一的官方路线,从地图上的标注来看矢车菊大道很短,仅有不到二十公里。 若是在平地急行的话,哪怕是在寒冬季节,半天之内都能顺利走过,可矢车菊大道却是在山区地带,并且不是一条直路,而是蜿蜒曲折的道路,虽然不知道走进去后究竟是怎样的路线,但看着恩佐士山脉那一座座崇山峻岭,秦泽就知道这一路必然波折重重。 或许这便是异国版的雁落山吧,可惜的是占据有利地势的却是哥尔特人,而山地战历来是最为艰难的战役,守方凭借更高的地势可牢牢扼守紧要关口,在有了火器的支撑下,其防御力度近乎是直线上升。 作为攻方,要想在这种地势下打赢山地战,光是拥有先进的武器还不足够,因为碍于地形之势,火炮的威力将被削弱很多,而在这个时候,更多的是要依靠兵力的高度机动性。 在广阔平原地带,骑兵是机动性最强的兵种,然而将他们放到山地中却等于束缚了他们的手脚,反而步兵能够在山地中拥有更高的机动性,但乌泱泱一大群人沿着一条路线横冲直撞,敌军只要从高处发动炮击,那么必然会让己方伤亡惨重,甚至将大军给截断,兵力哪怕再多,只要守方武器足够,也能够不断将己方进行消耗。 考虑到这一个个困难点,秦泽并未让士兵们立刻进山作战,而是进行了一番细密的部署。 于是,在二十二与二十三号这两天时间内,焱军只是在不紧不慢的疏通进山通道,直到二十三号的傍晚时分,进山道路才被彻底疏通完毕。 而秦泽也据此判断出一个较为明确的信息。 已进山脉的那些哥尔特人没有进一步制造爆炸破坏山中道路,那么可以确信他们并不想堵死这条路,而是准备了伏击的部队在山中伺机而动,他们正等着己方军队入山。 明确了敌人的目的后,次日上午时分,将军事基地当做临时作战指挥中心的秦泽派出了第一支部队开始往山中前进,他并未随行。 而这第一支部队人数仅有三万人。 —— 二十四日中午时分。 恩佐士山脉,布鲁林垭口。 伏击在此的丁格尔收到了山下紧急送上来的消息。 “长官,焱国人进山了!但并带来太多兵力,据我们粗略观察,约莫只有三两万人。” “他们走得很慢,非常谨慎。”通信兵声音急促的说道。 这个兵力虽然不算太多,但人人都已经见识过他们的敌人战斗力之强,并且敌人的总兵力绝对不止这个数目。 而在通信兵说完后,维尔利当即就怒声道:“好!来得好!” “等他们抵达伏击点!发动炮击!将他们全部消灭!这帮该死的家伙,现在该偿还他们的罪孽了!” 话音一落,丁格尔却沉着脸制止道:“不,现在还不能轻易发动袭击。” “这不是焱国人的主力部队,只是来涉险探查路线的,在这个时候发动袭击,会把我们的伏击地点给暴露出去,即便能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但只要他们有人逃回去,接下来他们的主力部队会径直对我们的伏击地进行冲击,焱国人的兵力我们都已经见识到了,用重兵冲关抢卡,以我们每个伏击点所留下来的兵马,很难防守住。” 此话一出,维尔利咬牙道:“他们兵力少的时候不打,难不成要等到他们兵力多的时候再打?!” 自从军事基地沦陷后,维尔利便一直处于怒火中,在这又湿又冷的山中,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给予敌人以残酷的杀戮。 如今驻扎在山脉内的兵马已经被全部分散开,分别由哈里斯,佐耶等人各自带领,埋设在不同的伏击地点。 而见到维尔利一脸愤怒的模样后,丁格尔耐心劝诫道:“不要心急,维尔利将军。” “你要相信,焱国人一定会带着所有兵马进山的。” “现在仅看到他们一支军队,还不是我们发动袭击的最好时刻,得等到他们有足够多的兵力入山,途径了我们多个伏击点,那才是我们发动袭击的最好时机。” “届时,各伏击点先后发动袭击,他们的军队被断成数截,会顾此失彼,我们分而击之,会取得最大化的胜利,消灭最多的敌人!” 一席话说完,维尔利逐渐冷静了下来,但还是说道:“可这样风险也很大。” “我们无法得知他们接下来会派出多少兵力过来,而他们每前进一段路,我们就会失去一段视野。” 丁格尔点头道: “是啊,是有风险,但我们占据高点,总比他们获得的视野要多,必要之时,我们大可先一步发动袭击。” “但绝不是现在。” “再等等,看他们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动作。” “好吧。”维尔利当即喝道:“再探再报,绝对不能够让焱国人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是,长官!”通信兵匆匆离去。 两个多小时后,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消息传了回来。 “长官!焱国人还没有抵达我们的第一道伏击地点之前,就突然就地解散了!”匆匆赶回的通信兵慌张的说道。 “解...解散了?”听到这条消息后,维尔利一脸的惊愕。 “是的,解散了,长官!” “没有任何征兆,他们突然全部散开,蹿往山林中去了。”通信兵一脸慌张,因为这意味着丢失了敌人的视野。 “丁格尔,那这.......”维尔利脸色僵硬的看向了丁格尔。 第815章 埋骨之山 24 十二点钟刚过。 焱军营地内,在山脚下临时联络站中的通信兵返回了营地,向秦泽汇报了最新的消息。 “陛下,我军前进过程中暂未受到敌军袭击,当下已编组为多个战斗分队往山峦中而去!” 听到这话后,秦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最担心的就是在刚进山的那段时间会不会遭到袭击,毕竟敌军占据高点,拥有着更开阔的视野,己方的动向很容易便被他们察觉到。 正因此,如果说带着大军气势汹汹的沿着既定路线踏入恩佐山山脉,其行踪必然会被敌军察觉,进而会遭受他们的袭击。 而目前,针对恩佐士山脉的作战部署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开始,三万人的部队当然无法开辟出一条可供大军通行的安全路线,他们身上的任务是在进山后编制成多个战斗分队,往山地纵深处摸排地形,以排查敌军伏击点。 山地进攻作战,敌军的主要伏击位置无非是在制高点,山垭口,以及山间通道上,山间通道当下看来只有一条,那通道两侧必然埋设有伏击点,因此不将通道侧方排查干净,即便是几十万大军一拥而上,也会被打得狼狈不堪。 因此在这个时候,小型精干,行动灵活的战斗分队在山地中往往能发挥更大作用,在应对复杂的地形与起伏的山势时,小股兵力集结而成的战斗分队不仅能够隐蔽机动,还能够在摸排到敌军踪迹时发动突然袭击,并且在特定条件下,甚至能从各处发动攻击。 “让他们小心排查,尤其要注意地势高点,如若发现敌军伏击地点,不可擅自进攻,要及时往回传讯。” “现在让第二支部队即刻出发,加大侦查力度!”秦泽沉声对通信兵下令道。 “是,陛下!”通行兵当即匆匆离去。 在山脚下,秦泽早早就已经安排了数支山地步兵师就行候命,在第一支部队进山侦查之后,其后的部队会陆续进山,并且也会在进山后编组为多个战斗分队,依次形成纵深梯次的兵力部署,最大程度的将敌军带来的威胁减弱。 恩佐士山脉的地势格外复杂,秦泽知道必须要有足够多的战斗分队去摸排,此外每一支战斗分队都要做好单兵作战与持续性作战的准备,因为敌军不可能就这么干等着你来找他们。所以突然遭遇的战斗不可避免,每支分队人数都较少,且并未携带重炮,战斗能力要大打折扣,如若落入敌军陷阱中,甚至整个分队都被击溃。 但这不影响整个作战计划,因为战斗分队的数量足够多,只要其中有几支分队排查到敌军所在位置,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那么其余各作战分队便会合而击之,是谓分进合击。 只要将敌军重要据点打下来,那么他们的防御网将会被撕开巨大缺口。 基于此,整个作战计划都是建立在己方兵力够多,拼得起伤亡的基础上,但好在己方最不缺的就是兵力。 “以为占据地利优势,就能掌握主动权了吗?如今你们又该如何应对呢?”秦泽看向那一片崇山峻岭,不禁喃喃自语道。 —— “丁格尔,你说话啊!” “焱国人疏散兵力蹿去山林,他们不沿着主干道走,我们就没办法伏击他们了!那我们千辛万苦布置的伏击点不就白费了吗?!”垭口上,维尔利神色焦急的看着丁格尔。 丁格尔脸色冷峻,沉思片刻后道:“不。” “他们最终还是要走主干道的,现在将兵力疏散到山中去,只是想探索更多路线,同时探查我们的踪迹。” “可现在这帮该死的家伙流窜到山里面去,我们就很难针对他们发动伏击了!”维尔利依然一脸焦急。 因为当下己方拢共只有八万多人,且兵力都被安插到了山中各处,如若伏击没能够给敌兵造成巨大伤亡,那么己方这分散的兵力反而会陷入危险之中,毕竟敌多我少。 见丁格尔沉默不语,维尔利咬牙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在山峦间探查,我们得进行反制!” “我们得重新将军队进行编组,以战斗小队的形式去各个地势高点,扼守紧要地形,一旦发现敌军踪迹,立刻发起进攻!” 丁格尔皱着眉摇头道:“我们的兵力已经够分散了,要是进一步继续分散,焱国人会逐一将我们击溃的。” “而且要知道我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比他们要弱。” 此话一出,维尔利当即道:“未必吧!要知道.....” 话未说尽,丁格尔摆手打断:“从之前的几场仗就已经能看出来了,得承认差距,盲目的自信只会让我们葬送有生力量。” 维尔利脸色一僵,但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 “那就坐视不管了?”他追问道。 丁格尔沉吟道:“已布防的伏击点不能将兵力派出去,我们已经占据险要之地,不能自乱阵脚。” 说到这时,丁格尔抬头看向山峦,跟着道:“现在要做的是扩大视野,我们得保证敌军在向我军据点靠拢之前能及时观测到。” “只要观测到他们的行动路线,我们就要将其切断并予以打击,只要他们无法靠近我们的据点,只能被迫选择走主干道,如此一来,他们无法探明前路,我们的防御依然有效。” “维尔利,得立刻派多人去高处进行俯瞰,及时传讯与各联络点,明确洞察敌军动向。” “我们现在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守好我们的据点就足够了。” 一席话听完,维尔利没有耽搁,当即传令而去。 而丁格尔的脸色却愈发凝重起来,因为这固然是最有效的方法,但焱国人作战时所表现的顽强意志已经在攻打军事基地时表现了出来,再难打的据点,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而是会选择不计伤亡的猛攻。 对待这帮战斗时像疯子一样的敌人,实在是太过艰难。 '我们真不该招惹这样可怕的敌人.......'丁格尔心中长叹了一声。 第816章 埋骨之山 25 入夜。 若隐若现的月亮在云层中半遮半掩,山脚下,一支焱军山地步兵师却在淡淡月光下踏进了恩佐山山脉中,此前虽然已经有三支部队入山排查,但他们并没有探查得太远。 这片山脉实在太过庞大,地势又格外复杂,焱兵们每探查一段距离,都要将那片区域内的所有隐蔽处给排查清楚,以防敌兵藏在某个洞穴亦或者山坳中,为接下来的作战带来隐患。 这种探查一地,搜剿一地,巩固一地的战法虽然效率较慢,但却足够稳固,而不断加派进来的兵力,足以让效率逐渐往上提升。 而在焱军营地内,秦泽正在听着通信兵汇报今日汇总的信息。 “陛下,今日尚未排查到敌军踪迹,不过我们已经确保从山脚下主干道开始的三公里路径内区域皆是安全的。” “接下来所排查的区域是向高处走的,都是一些险要之地。” 坐在椅中的秦泽听完后摸着下巴道:“就连我们都觉得险要,那哥尔特人更会意识到,今天确实挺顺利,哥尔特人没有发动袭击,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搜查到这些险要之地,他们就该动手了。” “把我的话带过去,让山中的部队做好战斗的准备,明日必然会和敌军遭遇,一旦开战,各战斗分队要协同作战,尽可能从多处发起攻击,夺得敌军阵地。” “另外,让山脚下的运输部队将武器弹药往已确认安全的区域内运送,确保前线人员能有足够的弹药使用。”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带令而去。 为了应对山地作战,秦泽并没有让进山的部队带重炮,而是携带了更为轻便的野战迫击炮。 在原先针对军事基地的进攻中,这种轻型迫击炮并未予以动用,因为它射出的炮弹口径太小,威力太弱,且攻击距离在火炮中算射程短的那种类型。 但它却拥有“轻便”这个显著的优势,甚至于一名士兵就能够背起,在强调机动性的山地作战中,它可谓是克敌利器,敌军即便扼守险要地势,然而终究不能像平地上那样部署绵长的防御阵线,迫击炮威力虽然不大,然而弧形的落地方式却能够落在敌军身后,这就足够杀伤他们了。 而这样的轻便型迫击炮,入山的部队中已经带去了上千支,数量带来质量的变化,射出的炮弹数量到了一定程度,同样能够带来强大的破坏力。 “明天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秦泽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了温暖的床铺。 —— 夜色深沉,寒风吹荡。 整个恩佐士山脉除却月光外再无一丝光亮,垭口上也并未像前几日那样生起火堆。 石屋内,丁格尔手捂着嘴巴咳嗽着,喉咙里像是有虫子在爬,瘙痒让他怎么也停不下来咳嗽。 一旁的维尔利脸色复杂的看着他,在等到丁格尔咳嗽声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了之后,他才开口道: “这帮家伙真是怪物,山里面这么冷,他们竟然都能忍受住不生火。” 丁格尔擦了擦嘴角,喘息着说道:“他们撑不了几天的。” “我想他们接下来会加快侦查速度,在山里待得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 听到这话,维尔利自嘲一笑,道:“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样吗?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工事能给所有人来遮风挡雨啊。” “这里太寒冷了.....要是就这样对峙下去,我们的身体都会承受不住的。”维尔利看着丁格尔,他正在不断发抖。 “下场雪就好了.....”丁格尔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瞬间,维尔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下场雪就好了,最好是连着多下几场。”丁格尔往后一仰,闭着眼睛将头靠在了墙上。 “丁格尔,你难道被烧糊涂了?”维尔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虽然现在头很晕,但可没被烧糊涂,下几场大雪,焱国人不就能全部被冻死在这里了吗?”丁格尔淡淡的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那我们也都会死在这里!”维尔利眉头紧皱。 “那也不错啊,至少能带着他们同归于尽。” “你怎么能这么想?!”维尔利一下瞪大了眼,紧紧盯着闭目的丁格尔。 丁格尔慢慢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维尔利说:“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灭敌人手段了。” “在这里没办法消灭他们足够多的有生力量,那苏恩哈姆省就很难收复回来。” “其实我觉得,我们或许该和......” 刚说到这,维尔利冷着脸打断道:“大帝已经收到了关于前线战况的消息,我们的军队现在一定在迅速地往这里赶来。” “等支援抵达,毫无疑问,焱国人会被全部消灭在这里,当然,前提是他们敢在这里与我们打到底。” 听到这话,丁格尔把想说的那句话收了回去,而是改口笑说:“那你可以不用担心了,我看焱国人一定会和我们打到底的。” 维尔利抱起手臂冷哼了一声:“那再好不过!” “这帮混蛋,我一定要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 丁格尔看着他,半晌后说道:“维尔利,你有没有想过......”说到这里,丁格尔摸了摸脸,又停顿了下来。 “什么?”维尔利皱眉问。 丁格尔放下手臂,说:“和他们谈谈。” “你在说谁?”维尔利往前探了探身子,脸上满是疑惑。 “焱国人。” 话音落下,维尔利猛地坐起,暴怒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丁格尔仰头看着他,说:“都打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至少阵亡了快一百万人,而他们也死了很多人,难道就没有谈谈的机会吗?” 维尔利怒火朝天,斥道:“谈什么?求他们离开我们的国家?还是说我们要向他们投降?!” “把我们的土地让给他们?让他们掌控我们的一切?!” “丁格尔!你别告诉我你想投降!!” 丁格尔看着情绪激动的维尔利摇了摇头,说:“不,你误会了。” “我只是在想,有没有机会结束这场战争,以一种更平和的方式解决我们的矛盾,继续下去的话,死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维尔利咬牙切齿的呵斥道:“什么矛盾?这场战争是他们发起的!是他们入侵了我们的国家!他们是侵略者!” “我们在反抗!我们是受害者!他们像刽子手一样在我们的国土上杀戮!” “这还不够吗?你难道还指望着这帮残忍的家伙能够收兵回去?!他们是想灭亡我们的国家,让我们都成为奴隶!” “抱歉,当我没说吧。”丁格尔咳嗽了一声,眼神黯然对着维尔利如此说道。 “哼!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吧!让我们在恩佐士山脉中消灭敌人才是正确的事!”维尔利一脸愠怒。 “嗯....”丁格尔答应了一声。 维尔利余怒未消,也不搭腔,转身就要离开石屋,只是刚走出门口,一名通信兵却匆匆赶来和他撞上。 “火急火燎的干什么?焱国人摸过来了?”维尔利冷着脸呵斥道。 “不是长官,是个好消息!” 通信兵一脸喜色,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说道:“迪....迪兰将军,带着第六集团军赶到山脚下的帕里斯通镇了!” “你确定?迪兰将军已经到帕里斯通镇了?!”维尔利一把抓住通信兵,急声追问道。 “是的,长官,我刚收到山下送来的消息,迪兰将军的部队已经在帕里斯通镇了!” “不仅如此,紧随着他们的后面,萨斯基将军带着第五集团军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来了!都来了!我们的援兵都要来了!”通信兵兴高采烈的说着,甚至笑了出来。 而他的这副模样也传染给了维尔利,刚刚还一脸怒色的维尔利此刻不仅心中怒气全消,甚至满心喜悦。 他一个转身,对着仍旧坐在椅上的丁格尔高兴的说道:“听到没有?丁格尔!!” “我们的增援部队,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丁格尔没有应声,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 第817章 埋骨之山 26 “真是让我没想到啊,哈哈哈。”维尔利兴奋的摘下帽子,胡乱的抓挠着头发,嘴角都咧开到了耳根。 “不愧是大帝,实在太果断了,意识到前线紧急后,能迅速派来大军支援,这太及时了。” “来的还不是几个师的兵力,而是整个第六集团军,这能大大缓解我们的压力,太好了,哈哈。”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维尔利絮絮叨叨的说着,开心得像个孩子,在山中的这段时间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刚刚与丁格尔那番对话更让他情绪低迷,甚至到了沮丧的程度,可这些糟糕的情绪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此刻,他只剩下浓浓的狂喜,因为支援的兵力非常庞大,不是一个小数目。 与军事基地的第四集团军一样,第六集团军同样拥有着十二个师的编制,其领军人物迪兰更是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当初他曾与大帝共同征战了两年,是大帝身边最优秀的将领之一。 现在他带着第六集团军抵达了帕里斯通镇,那么在明天他就能带着部队进山,在有了这股庞大兵力的支撑下,恩佐士山脉中的防御体系将会愈发牢固,即便焱国人已入山中,即便他们有着几十万人的兵力,但己方现在不仅掌握着更好的地势条件,更是有了足够的兵力来支援,维尔利几乎可以断定敌人会被消灭在山脉之中! “这个消息带给其他部队了吗?”处于兴奋中的维尔利猛地一抬头,朝着通信兵说道。 “是的,长官,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往其他伏击点的部队了。”通信兵喜形于色的点头道。 “好!这个好消息能让我们拥有更多信心,恶劣的天气条件将不再难以忍受,我们很快就能打赢这场战役了!很好!哈哈!”维尔利大笑一声,接着扭头看向丁格尔。 “怎么样?丁格尔,现在你还觉得我们需要抱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想法来作战吗?” 丁格尔的脸色这会儿也显得轻松了些,说道: “那应该不用了,但还是不能松懈,敌人很难缠,我们要在山里与他们持久的打下去了。” 话音刚落,维尔利一摆手,大笑道:“不会的,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获得胜利了!” “别忘了,萨斯基将军带的第六集团军也在路上。” “两支集团军的力量!那帮该死的焱国人能拿什么阻挡?” 丁格尔看向通信兵,问道:“萨斯基将军的部队现在到了哪里?” 通信兵当即道:“刚进波卡米亚省,他们出发的时间比迪兰将军慢了几天,大帝在收到军工厂沦陷后,才让萨斯基将军的部队从南部区域动身的。” 维尔利浑不在意的跟着说道:“那应该还需要几天才能抵达,但不要紧,第六集团军已经到了,有他们在,我们就已经能够将焱国人阻截在山脉中。” “不!第六集团军加上我们,那不仅能够阻截焱国人,还能够对他们发起反攻。” 丁格尔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我们要继续采用伏击的战术阻截焱国人。” “至于反攻......” 刚说到这,维尔利笑着接话道:“当然,援兵只是让我们拥有了充足的兵力,谨慎小心还是有必要的。” “但反攻绝对可行,等到萨斯基将军的部队与我们完成汇合,我们一定能在接下来对焱国人进行反攻!” 说到此处,维尔利脸上的笑容变作狠厉之色,声音也愈发冷冽起来: “恩佐士山脉会成为焱国人的葬身之地,解决了这里的焱国人,沦陷的苏恩哈姆省也将会被收复,入境的焱国人会一个不留的全部消灭!” “反攻的号角即将吹响,转折点已经出现了!” 对此,丁格尔不置可否,他面色平静的说道:“先将眼下的事解决掉再说吧。” “焱国人今天的侦查很小心,目前看来并没有推进很远,但我想,明天我们埋伏在松林涧哨所的部队就要与他们遭遇了。” “那里距离山脚不到六公里,” 此话一出,维尔利脸色一沉,摸着下巴道:“丁格尔,现在第六集团军已经在山脚下,我想我们可以多派些兵力去松林涧哨所,反正第六集团军进山后,我们在各个哨所的兵力都会得到加强。” “那里现在只有五千多名士兵,也许该多派些人去把守。” 丁格尔摇了摇头,道:“人虽然不多,但他们分别藏在了不同的隐蔽处,地势又高,足够了,再说多加派兵力也没什么用,地形有限制。” “现在临时增派兵力,只会打乱那里的布置。” “五千人,能守住就一定能守住,守不住,派再多的人去也无济于事,通道太狭窄,地势也太陡峭了。” “除了我们垭口这里,在恩佐士的前半段路程中,就属那里最易守难攻。” 一席话听完,维尔利点头道:“好吧,那目前就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就希望迪兰将军能尽快进山与我们汇合....” 丁格尔沉吟道:“十二个师的兵力,要想同时进山也不太容易,还得考虑后勤保障。” 听到这话,维尔利双眼一瞪,道:“不管怎么样,人来了就行。” “优势已经全部来到我们这边了!” “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 而在与此同时,恩佐士山脉东面山脚下的帕里斯通镇。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帕里斯通镇却依然灯火通明,这个人口只有不到五万人的山边小镇,今夜分外喧闹。 一队队的士兵带着马车行走在街道上,他们挨家挨户的敲门,随后与屋中人发生或多或少的争吵,而后将要来的粮草与厚实的棉衣送上车,赶赴向了临时营地。 营地内,年愈五十的迪兰正脸色铁青的在营帐中朝手下的军官们发火。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进山,今晚要是没有将行军物资准备好,明天你们就把衣服脱了再进山!” 军官们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 自从受到急召后,困扰这些军官们最大的问题并非是兵力不够亦或者武器不足,而是行军物资的匮乏。 在过往,军队鲜少有在寒冷冬季作战的经历,不过作为军人,无论在哪个季节作战都是必须要克服的事,可这次却不太一样,这次动兵太过匆忙,且动员的兵力又太多,军中常备的棉衣与军粮有所短缺,而前线的战事又格外紧迫,大帝更是一道急令接着一道送过来,在紧急的命令下,他们只得匆匆忙忙的出发,缺乏的物资便在这一路上补给站点中获取。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也都顺利解决了,可等到来了帕里斯通镇后,情况却变得格外糟糕起来。 当头一击的噩耗是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已经沦陷,第四集团军被击溃,被迫撤到了恩佐士山脉内,而焱国人甚至已经进入山中。 第818章 埋骨之山 27 这个糟糕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措手不及,在原本的计划中,他们本该是通过恩佐士山脉进入苏恩哈姆省,之后在海因里希军事基地进行最后的补给整备后,火速支援前线,将入境的敌人给消灭。 可现在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已经沦陷,军队就没办法进行补给,并且第四集团军也已经被敌人打得分崩离析,不得不退回到恩佐士山脉中。 恩佐士山脉作为连接苏恩哈姆省与波卡米亚省的的交通枢纽,绝对不能够落于敌手,而敌人当下却已经进山,至此,情况就已经显得格外糟糕了。 要在寒冷的冬天在山地中作战,充足的后勤保障是打赢战役的关键,而军队当下的辎重却有些捉襟见肘,为此,迪兰不得不下令让士兵们就近获取辎重以保障接下来的军队用度。 迪兰有理由相信接下来会在山地中持续作战一段时间,而不论是半个月,亦或者更长的时间,一支集团军所需的辎重仅一个帕里斯通镇可完全不够,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要让军队尽可能多的携带辎重进山。 因为山脉内还有第四集团军的残余力量,匆匆撤离军事基地的他们也没有充足的辎重,所面临的处境还要更加艰难,因此还要给他们提供补给。 此刻,迪兰背着双手,严峻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接着又说道: “虽然目前我已经下令让其他地方紧急调度补给送过来,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我们可没有时间慢慢等待了。” “焱国人已经进山,并且还不是走的主干道,而是像一群老鼠一样在山地中乱蹿,他们兵力很多,会像老鼠一样把恩佐士翻个底朝天,一旦让他们夺下我们的据点,控制垭口,我们的作战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明白吗?!” “明白!长官!”军官们面色凝重的齐声答道。 “明天天一亮,凯尔,由你担当总指挥,先带五个师的兵力进山,其余部队暂时在这里候命,等补给抵达后,我们再陆续进山!”迪兰手指向一名身材雄壮的军官沉声说道。 “是!长官!”被称作凯尔的山地步兵师中将当即应声回答道。 “在与维尔利的部队完成汇合后,你们要重新商定,部署全新的作战计划。” “记住!要因地制宜,结合山地环境制定战术,而不是莽撞的和焱国人正面交手!焱国人战斗力很强,第四集团军便是在与他们的正面交战中被击败的,我们要吸取教训!”迪兰接着嘱托道。 “是,长官!交给我吧!我一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凯尔目光坚毅。 “另外,通讯的重要性要放在第一位,我要时刻知道前线战况,一旦出现意外情况,我们候命的部队哪怕补给未至,也要即刻出发进行增援,恩佐士山脉是国家的命脉,绝不允许被敌人控制!”迪兰深邃的目光越发严峻起来。 事实上在得到军事基地沦陷的消息后,迪兰就意识到国家已经进入了最危急的状态,敌军之强悍简直是前所未见,从十二月底发现他们来到了布兰度海峡之外,到今日为止,前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帝国不仅制海权被夺走,甚至已经丢掉了西部最重要的苏恩哈姆省。 苏恩哈姆省的重要性在整个帝国的版图中,都是重中之重,因为那里有着最多的造船厂与军工厂,马其顿军工厂只是其一。 当初之所以将军工厂集中在苏恩哈姆省,正是因为布兰度海峡是帝国最好的海外屏障,自古以来都未曾有外敌杀进来过,而在大帝将海外殖民地计划当做帝国新的战略方针后,苏恩哈姆省便成为了帝国重点建设的沿海地区。 前有布兰度海峡,后有恩佐士山脉,苏恩海姆本该是最安全的地区,可如此重要的地区如今却已经落入敌手,这对帝国来说绝对是难以承受之重。 失去苏恩哈姆让军队受到的影响最大,虽然其他地区也有军工厂,可还不足以支撑所有部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大帝才非常急迫的要求收复苏恩哈姆,即便短时间内无法全部收复,至少也要收复部分地区。 可现在就连苏恩哈姆最后的阵地海因里希都已沦陷,光是想想后面的作战迪兰就一阵头痛。 而这个糟糕的消息还没有送到撒利维亚,迪兰能想象到大帝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怎样愤怒。 在会议结束后,迪兰叫住了准备离开营帐的凯尔。 “凯尔,对于山地作战你有很多经验,甚至比我经历的还要多,我想一些战术上的安排你能够做出合理的制定。” “可现在这个季节,山中那严酷的环境,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而我们的敌人......” 说到这里,迪兰一脸踌躇。 凯尔当即拍着胸脯道:“放心吧长官,环境再恶劣,影响到的也是所有人,至少现在我们还占据着更好的地势。” “焱国人兵力再多,也无法发挥优势,我们会击败他们的。” 迪兰微微颔首,却沉声道:“我无法想象海因里希在有布鲁斯特带着十一个师的兵力坐镇的情况下,能在几天时间内被击溃。” “在过去的任何一年中,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而现在已经是我们帝国最为强盛的时候,可却发生了。” “我们所面对的敌人.....”迪兰摇起了脑袋,手也揉起了眉心,他接着说: “是前所未有的强敌。” “你进山后,一定要足够小心谨慎,记住我说的,千万不要和他们正面交战,要利用地势,以优打劣,如果焱国人强攻我们的重要阵地,实在无法守住,必要之时.....”说到此处,迪兰走到凯尔身旁,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凯尔瞳孔一缩,似乎大受震撼,在沉默两秒后,他神色一凛,沉声道:“是,长官!”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我会去这么做的!” “嗯,去吧,希望你能尽快给我送来捷报。”迪兰深深看了凯尔一眼。 “会的,长官。”凯尔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第819章 埋骨之山 28 一夜过去。 当一月二十五日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澄净明媚的天穹竟不见一丝阴云,万丈霞光映照之下,到了八点多钟,那高耸的山峰上已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皑皑白雪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的光,这让躲在隐蔽地带的哥尔特士兵们,在抬头仰望高处的雪山时甚至会被刺痛双眼。 烈阳高照,这苍穹碧霄无疑是个好景象,士兵们在心理上感觉身体仿佛在变暖,可当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到,刺骨的寒冷却仍然让他们牙关颤栗。 积雪正在阳光的照射下消融,这意味着温度会继续降低,但只要连着再来几个晴天,山里的温度一定会慢慢攀升,躲在阴暗山坳与密林洞穴的士兵们都这么期盼的想着。 被称作“松林涧”的地段内,上校西尔维带着一支部队正埋伏于此,这是一片长在斜坡上的松林,斜坡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受命在此埋伏的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虽然还未曾与敌军交战,但这严酷的环境已经让他们身心疲惫,而刚过去的那个夜晚,更是让他们被折磨的够呛。 在昨天白天的时候,焱国人已经进山,而后蹿往山中各处,西尔维知道敌人是在侦查山地环境,而松林涧距离进山入口只有几公里,敌人如果侦查迅速,那么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排查到松林涧这里。 为此,他一直在高度戒备中,只等着敌军出现在视野中便指挥士兵们发起袭击,可这个时刻却迟迟未来。 敌军越是不出现,西尔维就越发紧张,因为这意味着敌军非常的小心谨慎,他们侦查的越是缓慢,就越仔细,这让西尔维在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生怕敌人在夜间摸到这里。 “哦,这该死的鬼天气,我的骨头都要结冰了。” “真是聪明的做法,让我们守在这里,呵呵。” 突然的抱怨声吸引了西尔维的注意力,他循声看去,不远处的松树阴影下,一堆松针与荒草堆积的草垛中,一个身材颇为雄壮的男人正蜷缩着身子在颤抖。 西尔维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男人的抱怨中带有强烈的不满,而这样的抱怨在昨晚西尔维就已经听太多次了。 他忍耐着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待在草垛中一动不动,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主干道上,主干道在松林涧下方,如果敌军从那条主干道走,那么躲在高处斜坡上的他们可以立刻发动袭击。 不过目前看来焱国人应该不会直接走主干道,正在山中潜行的他们一定会排除危险后,再让主力部队踏上这条主干道通行。 而己方现在也称不上是暗处的伏击,只要焱国人排查得仔细,那么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西尔维预感到接下来必将会发生一场突然的遭遇战。 这场遭遇战无法避免,松林涧对己方来说是个得天独厚的优渥地势,在这里与敌军交战,能充分发挥地利上的优势,所以不能撤离,哪怕这是一张明牌,也要把它打出去。 而一旦遭遇,己方若是先动手,那么一定占据着主动性,为此所有人在开打之前,都决不能暴露位置,而是要等到焱国人先出现在视野中才行。 “哦,天哪,这谁受得了啊?” “不用等到那帮该死的焱国人来,我们就要被冻死了。” 抱怨声再度传了过来,忍耐中的西尔维咬住了牙关,怒火正在心中交织。 “真冷啊.....” 伴随着又一句的抱怨声,窸窸窣窣的翻动声传到了西尔维耳中,他赶紧转过脸看去,却见到那个男人翻开了草垛,将枪背在了身上,而后一边跺脚一边搓着手。 西尔维眉头一挑,当即低吼道: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长官,我的手都快被冻僵了,扳机都没办法扣动,我得晒晒太阳,让身体暖起来。” 男人一脸惫懒的神色,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林间一块裸露的岩石,那块石头附近没有松树,因而阳光直接射在了岩石上,石头被照得金光四射,看着就显得滚烫。 而见到男人这置若罔闻的态度后,西尔维额头青筋暴起,继续低吼道: “塔奇诺!你这个傻瓜!给我待在你的位置上,哪里都不准去!” 男人正是塔奇诺,在跟随第四集团军入山后,他被佐耶临时编排到了西尔维的部队中,而之后佐耶授命西尔维携部队埋伏在松林涧,塔奇诺作为其中一员,虽然非常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跟随着部队来到了这里。 而现在,在听到西尔维的呵斥后,塔奇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 “长官,今天难得出了个大太阳,我们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晒一晒太阳,暖暖身子,继续躲在阴暗的松树下面我们会被冻僵的。” “长官,你抬头看看,连这家伙都知道该出来活动活动了。”说话之间,塔奇诺手指着西尔维头顶的那颗松树,树干上正攀着一只左顾右盼的红腹松鼠。 塔奇诺的话说完后,藏在其他地方的士兵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西尔维也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小小骚动声。 这让他胸中怒火翻腾,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竟然慢慢暖和了起来。 “赶紧给我滚回去!焱国人正在山里面搜查,你想被他们一枪击毙吗?!”西尔维咬牙呵斥道。 焱国人没有在晚上搜查到这里,那在气温更高,视野更好的白天,他们一定会加快速度,所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若是人人都从躲藏点跑到开阔地带去晒太阳,那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 并且不仅是自己找死,还会让其他人暴露! 西尔维知道自己的部下绝对不会干下这种蠢事,但这个临时编制进来的塔奇诺却实在蠢得出奇,若不是形势所迫,要团结一切可用的有生力量,那么在昨晚,他就该一枪击毙这个傻瓜。 “怎么可能呢?长官,我们在斜坡上,又是上方位置,焱国人要是摸过来瞭望兵早就看到人了,他们会发出讯号提醒我们的。” “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说起来要是再不让我的身体暖和起来,不需要子弹我都要先被冻僵了。” 塔奇诺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朝着那块岩石走去。 这让西尔维简直要被气炸胸膛,脸登时就红了,他一把握住了手中的枪。 第820章 埋骨之山 29 “长官,不能冲动啊,枪声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一直跟随在西尔维身旁的副官见他提枪后赶紧劝阻道。 西尔维却翻了个白眼:“我会那么蠢吗?”接着,他朝塔奇诺低声喝道: “赶紧给我过来,我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塔奇诺一回头就看见西尔维那涨红的脸,这不禁让他心中一跳,但还是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而待塔奇诺走到身旁,西尔维突然发作,一把将他拽到在地,膝盖紧紧顶着他的胸口,厉声低吼道: “你这个蠢货,要是再敢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我立刻宰了你!” 听到这话,再看着西尔维的肩章,塔奇诺心中顿生一股愤懑之意,低着嗓音道: “哼,有气就往我身上撒吗?你该向焱国人发火,而不是对我。” “我们根本就不该守在这里,这是错误的决定,你难道没看见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模样吗?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闭嘴!你这个蠢货!”西尔维见他还不服气,忍不住用力顶了一下塔奇诺的胸口。 塔奇诺不受控制的嚎叫一声,而二人身旁的士兵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叫!”西尔维怒声警告。 塔奇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士兵也松开了手,但紧跟着,塔奇诺哀怨的说道: “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在这里伏击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焱国人的战斗力有多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需要你来提醒?!你这个蠢货?!你该做的是履行你军人的职责,而不是在这里唉声叹气,你这种家伙,当初是怎么进军营的?你该在家伺候你母亲!”西尔维怒声呵斥着。 塔奇诺撇了撇嘴,心想我倒是想立刻回家,只是你们能允许我现在脱离队伍吗? 想归想,他可不敢直接说出来再激怒西尔维,毕竟现在身边的这些人哪一个不像疯子?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想着能多杀几个焱国人,可这种事能轻易办到吗? 而即便是疯子,在塔奇诺看来,焱国人还要疯狂得多,先前攻打军事基地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不计伤亡的进攻,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硬生生把军事基地给啃了下来,与这样一群疯子战斗,死在战场上是早晚的事。 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避战,而不是想着继续跟他们打,可以丁格尔为首的那些家伙们却非常自信,好像一定能在这里击败焱国人似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打不赢的后果是让更多人死在这里? 别人在不在乎性命塔奇诺管不着,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想到这,塔奇诺忍不住劝诫道:“长官,您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焱国人要想带着大部队往山脉深处走,那他们就得走矢车菊大道,而我们这里离主干道并不远,矢车菊大道途径下面那条河,我们只要把那里的路给彻底破坏掉,焱国人就只能选择那些偏僻难走的路径去绕行,他们的行军速度会被大大拖慢,兵力也得全部分散开。” “这样一来,咱们就不会遇到危险,可以从容撤离。” “您说呢,长官?这难道不是更好的战术?” 听完这一席话,西尔维简直要被气笑了,但还是板着脸道:“如果要撤离,那我们一开始就直接把进山的路给堵死就好,可我们没有那么做,你觉得是为什么?” 仍被压着的塔奇诺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我一开始就觉得咱们做错了,就该果断堵路,阻止他们进山才对。”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忍无可忍的西尔维一巴掌扇在了塔奇诺脸上,怒声道:“你这个蠢货,这里是我们击溃他们最好的战场!” “可你这个软弱的家伙却只想着撤离,你想撤到哪里去?撤离到波卡米亚省?还是撤离到撒利维亚去?或者是躲在被窝里面蒙着脑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入境的焱国人不管了?” “恩佐士山脉一旦被焱国人控制,苏恩哈姆什么时候才能收复回来?难道你想让焱国人在我们的国境内肆虐几年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塔奇诺涨红了脸,他赶紧辩驳道:“怎么会呢,长官,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你还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看着塔奇诺这副蠢样,西尔维终于还是气笑了。 “或许.....要不....总之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塔奇诺结结巴巴的说着,事实上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想赶紧离开战场,躲到离焱国人越远的地方越好。 “我看你他妈的是想投降了!你这个软骨头!白长这么大个子!”西尔维又用力压了压膝盖,唾沫喷了塔奇诺一脸 塔奇诺被压得甚至都快喘不过气来,他气喘吁吁的说:“长官,你误会我了,我从没这么想过。” “作为一个哥尔特人,我永不屈服!” “不过长官,你能不能先把脚挪开,我快不能呼吸了。” 西尔维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松开了膝盖,呵斥道: “哼!你最好是!你要是有投降的想法,我会在焱国人杀你之前先送你一颗子弹!” “等消灭了焱国人,你可以像腊肠一样挂房梁上晒一整年太阳,我绝不管你!” “而现在,赶紧给我滚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塔奇诺慢慢的站起了身,而周围却渐渐响起压低着的轻笑声,士兵们听到了刚刚的对话,他们都被西尔维最后那句奇妙的比喻给逗乐了,这是难得的调剂沉重氛围的时间,甚至一些人都觉得这会儿轻松了起来。 塔奇诺却羞耻的涨红了脸,蔫头巴脑的挠着头发,往松树下走去。 西尔维朝着周围的人低声说道:“好了,小子们,保持安静,我可不想让那帮在山里找来找去的狗崽子们听到这里的动静!” 士兵们神色一凛,渐渐安静了下去。 而此时,回到松树下的塔奇诺蹲下了身子,将背上的长枪重新抱在了手里,他背靠着树干,目光飘忽,脑中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 “吱吱。”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塔奇诺回过神来,他抬头往上看去,一只尾巴格外蓬松的红腹松鼠正站在高高的树杈上,小小的脑袋左右晃动,黑漆漆的眼珠子似乎在看来看去。 阳光洒在它似绸缎一般顺滑的皮毛上,甚至在熠熠发光,从下往上看去,塔奇诺能看见它肚子上一片火红色。 “吱吱。” “吱吱。” 红腹松鼠的叫声愈发急促起来,而且不是一只,其他松树上也渐渐传来了声音,塔奇诺情不自禁感叹道: “真是一帮漂亮的小家伙。” “我记得能飞啊,飞一个看看?” 似乎是听懂了塔奇诺的话,头上的那只真的突然从树杈上一跃而起。 小小的四肢全部舒展开,蓬松的大尾巴在空中飘起,完全展开的身躯变得比平常大了不少,火红色的腹部就像是一簇跃动的火团。 塔奇诺一脸惊愕的看着红腹松鼠飞到了另一棵树上,而后眨眼间消弭无踪。 不仅是这一只,所有的红腹松鼠都消失不见了,它们似乎都回到了巢穴中,而林间,也再没有那急促的“吱吱”声了。 偌大的松林在此刻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塔奇诺只能听到山下那条河发出的流水声。 阳光仍然一览无余的洒在林间,稀稀落落的透过松枝将覆满松针的地面染的一片斑驳,微风在林间吹动,于是地面的光影也跟着晃动起来。 听着水声,闻着松树气味的塔奇诺都有些迷醉在这个静谧的场景中了,可正在这当口,突然之间—— “啪!” “啪!啪!啪!” 极其干脆而短促的怪声从不明方向传来,塔奇诺浑身一抖,猛地瞪大双眼循声看向树杈间露出的天空。 纯净湛蓝,无一丝云彩遮挡的苍穹碧霄中,突兀的显现了一些黑点。 第821章 埋骨之山 30 “砰砰砰。” 噼里啪啦的爆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声音在山峦间来回震荡,身在垭口的丁格尔展眼望去,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山峦之间,一群飞鸟乌泱泱的飞向天空,朝着四面八方溃散而逃。 “开始交战了。”身旁的维尔利板着张脸,声音低沉的说道。 垭口所在的位置比松林涧更高,但隔了一座山峦,且松林涧又在背面,因此身在此处的他们看不到那边具体的战况,但听到这连续不断的炮击声,已经足以让人心中忐忑不安。 因为这种炮弹发出的爆炸声明显来自于敌军,而现在,身在垭口的他们却无法提供援助,只能希望松林涧的部队能够在交战中利用地势占据上风,尽可能多的消耗敌军兵力。 “打得好的话,应该是能消灭数倍敌军兵力的。”这时,丁格尔突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维尔利的表情却分外凝重,说:“可焱国人作战勇猛,到了最后恐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早在命令下达的时候,维尔利就知道结局会是怎样的结果,西尔维的部队虽然占据高处,又在斜坡上,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减少敌军炮击带来的伤亡,但焱国人的作战风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因此他们若是持续发起冲击,那么凭借松林涧中的那支兵力并不多的部队,很难进行彻底的防守。 换而言之,阵地会被攻破,只是看被攻破之前他们能消灭多少敌人,而在松林涧的后面,过了那条河后,同样还有一支部队埋伏,那是佐耶的骑兵师,只是在当下这个环境中,骑兵们早已经摒弃了战马,临时编制为了步兵,那些战马大部分都从山中带了出去,留在了山脚下。 炮声一直不停的响起,甚至到了中午也未曾停下。 在中午过后,一直关注着战事的维尔利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沉重起来,他看向丁格尔说道: “有些不太对劲,焱国人在不走主干道的情况下,按理来说根本就没有开阔的场地给他们布置火炮阵线,可这都持续几个小时的炮击了,他们在哪里进行射击的呢?” 丁格尔同样紧锁眉头,摇头说:“听声音这应该不是重炮,大概率是小口径的炮弹。” “更为轻便的话,就不用考虑太多场地的因素,焱国人所拥有的武器一直比我们先进,谁又知道他们能掏出什么东西来呢?” “我们哪怕是打赢一场,缴获了他们的武器也能知道更多,可偏偏一场都难赢啊......” 听到这话,维尔利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说道:“这次不同,我们的反击很快就要来了。” 丁格尔没有应声,只是漠然的看着远处,天空中逃匿的飞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轮金光四射的太阳,却好像变得更加耀眼。 等到了下午两点钟,炮击声逐渐减弱,最后甚至只零零散散的响起,而在这期间,声音微弱的枪击声却响了起来。 距离太远,丁格尔听得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枪声成为主导就代表着交火已经从远程对轰发展到了近地攻防。 而在这时,从恩佐山山脉东面匆匆赶回的通信兵,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的消息。 “凯尔中将携五个师的兵力在今日早上六点钟进山,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灰熊溪谷,预计会在日落之前抵达主峰。” 听到这条消息后,丁格尔摸着下巴道:“进展还不错,不过果然没办法同时进山。” “战事太紧迫,我们的准备太仓促了。” 维尔利却振声道:“五个师的兵力也足够了,我们有更好的地势,完全能够以此击败焱国人。” “丁格尔,汇合后,我们得重新制定作战计划,将主要兵力安排在这里。” 丁格尔微微颔首:“可以,只是援军虽然行进速度还不错,但运输重武器的部队应该会迟一点才能到。” 维尔利眉头一挑:“希望他们能尽快吧。” “我可不想因为弹药不足让焱国人冲到这里来。” “不过这帮焱国人...怎么就能带来这么多武器弹药呢....这也太多了吧。” —— “砰砰砰!” 一阵阵密集的枪声正在松林涧响起,穿梭的子弹将松林射得不住晃动,松针不住掉落之际,哥尔特士兵们满头大汗的四处奔走,寻求着最好的掩体。 他们原先所待的位置已经在持续几个小时的炮击中被炸得满目疮痍,那些射来的炮弹在爆炸中摧毁了一片又一片的松林,明明位于斜坡,但敌人的攻势却格外凶悍,几个小时的炮击中,已经有不少人为之丧生。 而居于高点的己方火炮阵地,也在这期间对敌人造成了伤亡,只是敌人却是以极其疏散的站位发起进攻的,这让己方的最强力攻击手段并没有取得太大的作用,并且随着炮弹逐渐消耗,到了最后,甚至反被敌军的炮击给摧毁。 在没有了火炮提供的远程压制下,敌人开始突进,这让哥尔特士兵们不得不持枪射击那些来到近前的敌人。 此刻,脸上满是泥土的西尔维手持火枪,正带着一队士兵躲在一块土坡后面,子弹的声音在周围不住响起,西尔维一脸焦急,因为那些子弹射来的方向并非只有一处,来是来自多方。 “长官,敌兵已经扩散开了,我们很难遏制他们的进攻!”肩膀中弹的副手一脸痛苦的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看到人就射!”西尔维一脸厉色。 他又何尝不知此刻所面临的糟糕处境呢,敌军先是以密集的炮击发起进攻,在轰击几个小时后,又以小分队的形式发起突击,这些战斗分队来自各处,多点攻势让己方非常难以防守,不得已之下,西尔维只得下令让士兵们也分散开,借助掩体进行反击。 但反击并不顺利,在失去排队齐射的线性队列之后,零零散散的射击方式让士兵们射出的子弹命中率极低。 山地地形本就阻碍重重,子弹不密集更难提供有效伤害,可偏偏敌人却拥有着远超己方的点射能力,盘踞各处的他们在掩体后面不断发起精准射击,这让己方士兵们在快速被击倒。 眼看伤亡越来越大,阵地也正在逐渐沦陷,西尔维心急如焚,这场由敌军突然发起的进攻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他只能想到敌军早已经摸到了这里,只是一直没有发动进攻。 亦或者,就是因为塔奇诺的那个举动,让在山中潜行的敌人确定了己方所在的准确位置。 想到塔奇诺,西尔维咬紧牙关,心中怒火不住翻涌。 在炮击的一开始,塔奇诺便疯了一般背着枪逃入密林中去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最好是死了,你这个混蛋!”西尔维在心中怒骂道。 “噗噗噗!” 正此时,几枚子弹射在土坡上带起一片泥土,西尔维心中一跳,连忙侧身躲避。 第822章 埋骨之山31 日落黄昏之时,焱军营地内,通信兵匆匆而回,带来了秦泽想听到的消息。 “陛下,敌军布置在松林中伏兵已基本被我军击溃!” “仅有极少数人逃往了更深的山林中。” 话音落下,秦泽从椅中坐起:“好!” “歼敌多少?” “并不多,还未完全统计,但目前粗略看来只有三四千人。” 闻听此言,秦泽面色一沉,这诺大一座深山,秦泽知道哥尔特人不会将兵力集中于一点,更有效的伏击方式是多处埋设伏兵。 “将那里仔细搜查,绝不能让残余敌兵在我军接下来的行进路线上造成破坏。” “在全面占据敌军阵地后,让部队沿主干道两侧,尽快往前侦查,发展我军纵深路线,对于主干道两侧的制高点务必要小心谨慎,敌军大概率就埋伏在那些位置。”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带讯而去。 下达完命令后,秦泽沉思了起来,今日的这场战斗很显然只是开胃菜,敌人并未留下太多兵力,大概率是因为他们兵力并不是太多,因而不得不将主要兵力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上。 而自己派出的兵力一直是以战斗分队的形式搜索着前进,虽然在面对数量不多的敌军时能够顺利击溃,但若是遇到重兵把守的碍口,恐怕还是难以打下来。 ‘看来得带着重炮进去了......’他如此想道。 主力部队拥有更强力的火炮,在攻克险要之地时,大口径的炮弹甚至能够在狂轰滥炸中一定程度的改变小范围的地形。 如今在搜剿过后已巩固的山地区域,已经留下了战斗群进行持续警戒,在已排除危险因素的情况下,主力部队进山将不会有阻碍,并且,一旦前线的战斗分队侦查到敌军予以重兵把守的隘口,主力部队可与主干道两侧的战斗群协同进攻。 不过在用到这种攻击方式之前,秦泽更希望前方的战斗群能够向敌纵深进行发展,这样就不需要在正面和敌军交战,而是从敌军暴露的侧翼发起进攻,甚至绕到敌后也大有可能,一旦穿插入敌军的防御线内,将其切割,受限于山地地形,敌军难以通讯联络,也很难及时支援到位,己方将会以最小代价取得最多的优势。 而主力部队的进山,只要行走在主干道上,那么制高点的敌军在一定范围内或许能够洞察到,不过这正好,让他们洞察到只会让他们将焦点集中在主干道上。 想到这里,秦泽当即召来一名传讯兵: “明日上午,我们出发进山!” —— 入夜过后。 带着轻步兵先一步来到垭口的凯尔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丁格尔一行人,在交流过各自信息后,凯尔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关于前线的战况在此之前他已经掌握了一些,但当丁格尔将焱国人入境后与之交战的所有信息都详细的讲述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了敌人究竟有多难对付。 “如您所见,敌军于今日上午发起了对松林涧我方阵地的进攻,并且......” “不到一天的时间,松林涧便已被敌军所占,仅有少数人得以幸存,傍晚的时候,我们安插在山中的哨兵接应到了部分士兵,敌军并不是直接发起的攻击,而是在充分侦查后才发起的进攻。” “他们射出的炮弹并非是大口径重炮,而是口径较小的爆破弹,在高饱和的炮击下,我军实在难以坚守已有阵地。”丁格尔面色沉重的说道。 事实上他想过在敌军缜密的搜查中,松林涧据点会被洞察并遭受攻击,但他还是没想过会如此迅速的被夺走,还是由敌军率先发动攻势,不过从此役能看出敌军的进攻并非是源自至主干道发起,而是通过更为隐蔽的山林中。 而待丁格尔的话落下后,维尔利厉声道:“这帮狡猾的家伙,简直像老鼠一样无孔不入!” 凯尔皱着眉头,沉着脸说: “这样打下去,我看不仅不能阻截焱国人,甚至还会被他们逐一拔除据点。” 听闻此言,维尔利脸色一变,而一旁的丁格尔则是轻咳一声,点头道:“在最坏的情况下,是这样的,凯尔将军。” “但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们的兵力不足,武器弹药更是急缺,如果集所有兵力据守一处,敌军只要发起猛攻,一旦我军阵线被击破,那就连回旋余地都没了。” 凯尔阴沉着脸道: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要改变作战计划。” “我们不能一味的等待着焱国人进攻,在必要之时,我们大可以主动出击!” 此话一出,丁格尔脸色一变,惊声道:“凯尔将军,主动出击?” “我们怎么能.......” 话未说尽,凯尔抬手打断:“适当的反制很有必要,不然我们会被他们一直牵着鼻子走!” “他们既然选择将兵力分散,那在一定程度上对我们来说威胁度就下降了不少,你在松林涧埋伏的部队为何会被击败,那是因为暴露了位置,这让焱国人得以将分散的兵力再度集中,进行了强势的进击。” “而现在有了我们的参战,我们的兵力将不会处于劣势,并且还掌握着更多的地利优势,那么我们就该在他们侦察时予以打击,兵力未聚拢之前,便是敌军战斗力最为薄弱之时。” “不在这个时候打他们,难道要等到他们发现我方据点,再度集结的时候和他们交战吗?” 一席话说完,维尔利眼前一亮,连声道:“说得很有道理!” “确实是这么回事!” 丁格尔却踌躇着说道:“可这样的话,我们得投入大量兵力在多个地点进行作战,这很考验士兵们的作战能力.....”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只见凯尔大手一挥,振声道: “我的部队就擅长这个,他们是帝国最优秀的山地步兵师。” “从现在开始,消灭焱国人的任务就由我们来接手了!” 第823章 .埋骨之山 32 次日早晨,垭口。 “焱国人将兵力分解为多个战斗分队,借助了这里的复杂地形,他们在隐蔽的进行推进,我军原先所设置的伏击点总会被察觉,届时将不可避免的遭到他们的群攻。” “但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事,复杂的地形能让敌军进行隐蔽行动,而我们,也同样可以利用起来!” 营地内,凯尔面色沉着,正对着即将踏入山地作战的士兵们进行最后的指示: “你们都是深谙山地作战的好手,有着充分的作战经验,恩佐士曾是我们山地步兵师的训练场,而从现在开始,这里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战场。” “我们绝不允许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的侦查,一旦让他们彻底掌握地形,我们防御体系将会受到巨大打击,为此,你们必须怀揣着足够的勇气与果决的行动力,在敌军的突进过程中给与他们沉痛的打击,彻底破坏他们的进攻战术。” 听到这,在其身旁的丁格尔眉头紧皱,看着这些已编组为多个战斗群的士兵们,他知道接下来的作战将非常考验这些士兵们的承受能力。 是的,承受能力,因为他们除了要面对焱国人之外,还需要面临严酷的环境考验,虽然他们都是擅长山地作战的步兵,可丁格尔还是为此感到担忧,毕竟敌军目前看来也很擅长。 而凯尔的训话还在继续: “止住他们的势头,切割他们的进攻体系,分散开的敌军战斗力会被严重削弱,在适当的时机中,你们还需要深入敌后,找到敌军指挥所与后勤部队,只要将这些重点给打下来,焱国人的进攻体系会全部崩塌!” 闻听此言,凯尔身旁的维尔利眼中一片灼热,他能想象到敌军的进攻路线一旦被切割,那他们的战斗分队将会顾此失彼,而一旦找到敌军指挥所将其击溃,那就离己方的胜利不远了。 果不其然,正当维尔利这么想着的时候,凯尔接着说道: “这当然是个更艰难的任务,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块地形,我们都更为了解,没理由让那帮焱国人在这里横行无忌!” 说到这,凯尔突然攥拳一挥,振声道:“抓住机会,勇猛出击,利用穿插迂回,将这片战场切割开,焱国人一定会被击溃!” “在我们的身后,还有更多的部队在准备着,这将是我们最大的保障,你们都要牢牢记住!这是属于我们的战场,而我们要在这里展示我们哥尔特人的雄风!” “帝国之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展翅而飞,我们也当如此!” “击败他们,给我们带来胜利!” 随着这最后一声振奋人心的吼叫,士兵们尽管没有出声附和,但脸上却都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出发!” 最后一声落下,在多位军官的带领下,大军当即下山而去,而后按照早已经编组好的战斗群分散开,逐渐消失在山地密林中。 为了应对这次作战,凯尔派出了三个师的兵力,他们将会以多支战斗群的形式反制焱军的搜索,而另外两个师则被留在了垭口,随时准备进行支援。 而在另一边,当太阳越升越高,时间来到上午九点多钟时,秦泽才不紧不慢的带着大军踏上了进山的道路。 围绕着矢车菊大道,其主干道两侧已经布置了多个战斗群,在此前所下达的命令中,秦泽要求士兵们在搜剿一地后便巩固一地,因而在已排查后的这段绵延八公里的入山路线上,基本上已排除了伏兵。 不过这里地势辽阔,主路两侧更远的地方当然无法全部探查干净,但这并不会有太大影响,毕竟哥尔特人不可能在几十公里外突然杀过来,崎岖难行的山地环境束缚着所有人。 而在进山后,秦泽也并没有让士兵们急行,而是慢悠悠的沿着主干道稳步向前推进,甚至于让携带重武器的炮兵营走在了最前方。 在到了十一点钟,走到一处山坡上后,秦泽收到了通信兵带回来的消息: “陛下,我军目前已过昨日敌军阵地下方的那条河道,而在河道前方便是地势更高的山谷,估计那里会有敌兵埋伏,故而我军放慢了行进速度,接下来要花费更多时间才能侦查清楚。” 听罢此言,秦泽举目望去,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山头映入眼帘,而当下正在行进的这条路也已经在片刻前就变得蜿蜒曲折了起来。 “拿望镜来。” 话音落下,身旁的士兵当即递来望镜。 秦泽接过望镜,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矗立在地,其峰顶位置甚至依然雪白一片,一天半的强烈日照都未让那里积雪消融,可见其冰层之厚。 “看来那里就是我们此行最难攻克的地方了。”秦泽手指那座山峰道。 “是的,陛下,先前我们从多处山峦高点瞭望,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便是您所指之地最为险要。” “相信敌军应该有在那里埋设了重兵。” “不过目前我军探查的最前线距离那里也有不少距离,要想排查到那里,估计还要好几天时间。” 秦泽微微颔首,在放下望镜环视四周,由于目前在坡顶位置,故而周围并无可遮挡之物,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峦也不足以将大军全部遮掩。 “我们在这里,他们应该能看到。”秦泽突然说道。 通信兵抬头向那座山峰望去,紧跟着沉声说:“是的,我军沿着主干道行进,在一定范围内能被敌军洞察到。” “但再往前走,地势起伏得更加厉害,山谷斜坡密林等遮挡物更是数不胜数,敌军将无法窥得我军全貌。” 秦泽嘴角一扬,道:“这就够了。” “今日日光正盛,视野格外清晰,让前面的部队不要急着往前推进,找到一处合适的环境暂且进行休整。” “但要注意提防敌军有可能发起的袭击,等入夜后,让他们再行动起来。” “是,陛下!那我们也得放慢速度?”通信兵问道。 “嗯,过了中午就寻找合适地点安营扎寨,不过要注意选址,务必要在能隐蔽全军的地方扎营。”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领命而去。 第824章 埋骨之山 33 十二点钟刚过,驻扎在垭口上的哥尔特军大本营内收到了条紧急消息。 “长官,刚收到消息,焱国人的大军又进山了,他们是沿着主干道进来的,这次带来的兵力很多,应该是主力部队。”从恩佐士最高点,主峰上下来的通信兵紧张的说道。 而当他的话一说完,在场的人都脸色一沉,维尔利最先开口: “果然,松林涧被夺走后,焱国人的信心更足了,接下来我想他们要加快推进速度.....” 话未说尽,凯尔打断道:“那再好不过了,将主力部队带进来刚好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不过我们的重型火炮得赶紧送过来。” “日落之前能到,我刚刚已经派人去联络了。”维尔利跟着说道。 “好!只要打散他们的军队,接下来我们能够将其逐一击破。”凯尔一脸厉色。 而一旁的丁格尔却一脸忧色,说道:“这样去打,恐怕会非常胶着,很多地方都要爆发小规模战斗。” “我还是觉得将兵力放在那些重要隘口上进行防守作战会更好,这样不仅能消耗敌军兵力,也让我们的士兵有更好的掩体防护,这能减少一定程度上的伤亡。” 话音落下,凯尔双眼一瞪,道:“你是哪个山地步兵师出来的?” 丁格尔摇摇头:“长官,我不是山地步兵师出身,我是......” 凯尔冷声打断道:“你曾经打过山地战吗?” 丁格尔脸色一滞,垂着脑袋道:“没有,长官。” “那你在指挥什么?”凯尔呵斥道。 丁格尔摸了摸脸,摇头道:“只是个建议。” 凯尔当即道: “我看你让哈里斯带人将炸药运往主峰就是个不明智的决定,主峰顶上虽然视野辽阔,但让人守在那里警戒瞭望就够了,可那狭隘的地形能够让士兵们在那里作战吗?几百个人也站不住啊,支援与撤离在那种陡峭的地形下都很困难。” 丁格尔沉声回道:“长官,我的意思是.....” 凯尔摆手再次打断:“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是想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炸塌那里,用落石把下面的路全部给堵死,对吧?” 丁格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是的,长官,那是最后的手段,无法消灭敌军,就只能断路了,至少他们没办法从这里去波卡米亚。” 话刚落下,凯尔冷着脸说道:“那你没想过这等于把我们的路也给断了?” “丢掉半座山脉,意味着苏恩哈姆省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焱国人的掌中之物,我们得在什么时候才能把它收复回来?” “这总好过让更多地区沦陷.....”丁格尔眼神黯然的说道。 “不存在这种可能!收起你悲观的想法,我们不可能被逼到那一步!”凯尔当即呵斥了起来。 ”迪兰上将还带着七个师的兵力在帕里斯通镇,情况危急的话他们可以立刻进行支援,不过我想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等到辎重顺利送到,他们很快就能进山,另外,你要知道萨斯基将军带着第七集团军正在来的路上,最快月底之前,最晚二月初就能与我们完成汇合。” “这么庞大的兵力,无论在何种环境下,无论是敌人多强,打到最后,我们都将是胜利的那一方!” 听到这,丁格尔点了点头,看着凯尔道:“好吧,长官,不过主峰顶的部署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想还是有保留的必要。” “留在那里的兵力,对我们整体来说也没有太大影响。” 凯尔抱起双臂,面色冷然的说道:“当然,既然已经安排了,那在这场战事还没有结束之前就没有撤去的必要。” “不过断路这种想法,我觉得谁都不要想,大帝要是亲临战场,我都不敢想象他会有多愤怒,他可不会舍弃我们任何一块土地,也决不允许被敌人控制。” 丁格尔嗯了一声,低着嗓音说:“是啊,那就希望接下来的战役能顺利一点吧。” 说到这,丁格尔将目光望向了山下,尽管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但他知道在一些偏僻难行的路段中,士兵们正在小心谨慎的行进。 而同样,敌人也正在行进,很快就要发生新一轮的交火,交战过后,就能知道在这片山地中,谁的战力更强。 —— 傍晚过后。 秦泽所带的兵马已经在一处背向主峰的山坡下面安营扎寨,而在此之前,前方与侧翼,以及后方的战斗群都进行了严密的布防,尽管已经巩固此地区,但秦泽依然保持着最谨慎的态度。 而此处甚至还不是最前线,只是入山不到四公里的区域,但在最前线,在日落之前的半个小时,上百支战斗分队便悄然出发,往未探明地区开始侦查。 夜间侦查难度相较于白天更大,但同时却能更进一步的隐蔽机动,这次不同以往,秦泽打算让战斗分队尽可能的往敌纵深处发展,以切割敌军的防御体系,在敌后留下部分战斗分队,届时一旦开战,甚至能前后夹击。 不过这当然是最理想的情况,如若敌军兵力庞大,埋伏的地点也足够多,那么己方的纵深发展便有可能变成孤军深入,落入险地。 因此,在入夜后,他一直静待着通信兵送来进一步的信息。 而很快,在晚上九点多钟后,秦泽面色沉着的走出了营帐。 “陛下,我军在最前线已与......”跑来的通信兵正说着,秦泽抬手打断。 “听到了。” 夜色之下,天上圆月在照,地上像是洒落了一层霜,本该陷入安静的山峦中,此刻却回荡着微弱的零星枪声。 松林涧下方的那条河道往前两公里处,由上百个战斗分队组成的焱军战斗群,与凯尔派出的山地步兵师不期而遇。 双方的突然遭遇,立刻就点燃了战火,在各自的掩体遮挡下,多处地点发生了交战,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逐渐蔓延到了多个区域。 “看来他们兵力不少,是援军到了吗?那就有得杀了......” 秦泽脸色漠然的看向了陷入黑暗的前路,接着,他下令道:“让左右两翼的部队立刻予以支援,见到多少哥尔特人,就给我杀多少。” 第825章 埋骨之山 34 清幽月华之下,若隐若现的山坳密林之间,一簇簇爆闪的火光于各处亮起,看不见的子弹在空气中穿梭,时而便会传来几道闷哼倒地声,此刻,焱军正与哥尔特人如火如荼的激烈交战。 崎岖的地形限制了所有人的身位,无论是哪一方都只能就近选择掩体,而后朝着对面火光亮起的方向进行射击,枪声于各处响起,其中却鲜少传来人的吼叫声。 这当然也算不上无声的战斗,因为子弹正不断击中树木,岩石,地面。躲在掩体后面的哥尔特士兵冷静的执行着各分队之间传来的战术指令,基本上每个分队都处在不同的位置,且在交战之时仍有部分士兵们在小心的跑动,只是为了不断转移,让敌军难以找到己方位置。 这是他们在山地中惯用的作战方式,而大部分士兵的枪法相较于寻常步兵也更为精准,毕竟若是枪法不够好,也无法成为一名山地步兵,在帝国八支集团军中,当属第六集团军中的山地步兵师单兵作战能力最强。 此前,恩佐士山脉便是他们的训练场地,也正是这个原因,冯帕伦才会在得知军工厂沦陷后,第一时间让迪兰带着第六集团军赶赴前线,如若前线战事不利,焱国人推进至恩佐士,那么第六集团军绝对是最好的制敌利器。 而现在,随着交火越来越激烈,哥尔特士兵们意识到敌方同样组织了庞大的攻击群,而在这个攻击群中,越来越多的战斗分队暴露出了身影,他们盘踞于各处,在不同的方向对己方进行攻击,与之相应的是己方也暴露出了越来越多的位置。 虽然是在夜晚,视线会大大受阻,但射击时的火光却分外显眼。 “队长,敌军火力输出点太多了,我们恐怕要打一整晚啊......”一处崎岖的岩石后面,藏身于此的步兵分队中,一名正装填子弹的哥尔特士兵忐忑的说道。 他小心的将身体躲在岩石后面,佝偻着腰尽可能不让头露在外面,而手中的枪正立于地上,腰间的皮制挎包中还剩下几十发子弹,虽然已经射出了一半子弹,但士兵知道自己并没有击中多少敌人。 山地作战掩体实在太多,现在又是夜晚,这让所有人的命中率都降低了不少,大部分射出的子弹都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 而在听到这名士兵的话后,分队队长沉着脸说道: “又不是没打过一整晚!” “可是我的子弹不多了.....”仍旧没装填完子弹的士兵手腕一直在抖,虽然交战很激烈,但这寒冷的天气却让他的手指依然被冻得有些僵硬。 “那就射准点!”队长鹰隼似的目光瞅准几十米外的一棵硕大的枯木,“嘭”的一声扣响了扳机。 嘭,嘭! 而紧跟着,却是出现了两道枪响,他急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的冷汗簌簌直流。 “该死!”队长低声斥骂一句,扭过头看向左臂,小臂上鲜血直冒,疼痛不住袭来,顿时就让他脸色白了一片。 “队长,您中弹了!”身旁接连传来几道惊呼声。 “只是擦伤,不要大惊小怪的!给我看好焱国人,不要让他们摸过来!”队长低喝一声。 “是!”士兵们答应一声,目光紧紧盯着那些火力输出点,端着的枪瞄准着那些地方,只等敌军身影暴露在掩体之外,同时又有几人在负责瞭望左右,为队伍持续提供警戒,以防止敌军从左右两翼悄悄过来。 队长简单用纱带缠了缠受伤的左臂,而后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正是一天最寒冷的时候。 虽然白天日照强烈,但入夜之后,山中依然寒冷,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刻,未被踩踏的地面上甚至已经覆盖了一层银白的冰霜。 “省着点用子弹,不要在没见到人的时候胡乱开枪,这个夜还很长,敌人的数量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减少!”队长冷声道。 事实上不待他提醒,士兵们已经在尽可能的节省子弹了,在最初两个小时的交战中,他们都急于快速消灭敌人,因此只要确认敌人所在位置,便不断持枪射击,而这样做在最开始也确实收到了成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分队的人都在渐渐发现敌人数量在增长。 很显然,他们身后的部队正在加派人手过来支援,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消息,最糟糕的消息是敌军的小队正在向己方进行渗透,己方所扼守的多个掩体,已经在逐渐被敌军所掠夺,这支小队便是在不得已之下从前沿撤到后面来的。 “左面有人!小心......”这时,一名士兵突然急促的喊了一声。 而几乎是在他喊出来的瞬间,侧面便突兀射来七八发子弹,紧随着便是几道闷哼声。 “快!立刻转移,换地方!”幸运躲过子弹的队长一边低吼着,一边带着剩下的七八名士兵迅速跑向不远处的另一块岩石群。 “簌簌簌!” 移动过程中,银白色的月光之下,已经入侵到哥尔特军战斗群侧翼后方的焱兵战斗小队面无表情的朝着他们进行了射击。 而在这支战斗小队的身下,正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哥尔特人的尸体,这个据点不久前刚被焱兵夺下,在夺下这里后,他们并未立即朝刚刚那支敌军小队进行射击,而是等到己方其他战斗分队通过这里,往敌纵深处侵入后才开枪射击。 也正因此,即便眼前这正在往后撤的敌军分队侥幸躲过子弹,转移到了后方掩体,也同样会死在己方另一支小队的袭击中。 “该往前走了!陛下有令,今晚我们要尽可能的往前迈进,穿插到敌军身后,协同正面部队在明日将隘口攻下!” “走!” 小队开始了转移,而与此同时,这绵延三四公里长的横向不规则山地战线中,已经有数十支同样的战斗分队在往前迈进,行动最顺利的战斗队甚至已经前进到了纵向两三公里深的位置。 而在同一时间,垭口上的凯尔正在关注着战事,通信兵正不断往回带来消息。 “很好,和我所预想的一样!” “在我的部队参战后,休想侦查地形!不沿着主干道走,那就给我滚出恩佐士!想继续打下去,那就等着被我们全部消灭!”抱着双臂的凯尔冷声喝道。 第826章 埋骨之山 35 “恐怕要打一整晚了......”在其身旁的丁格尔捂着嘴巴咳嗽了一声,脸上忧心忡忡。 “别说一整晚,我们能打一整天!”凯尔头也没回,仍旧振声道。 而他的话刚一说完,维尔利当即跟着附和说: “这是我们山地步兵师最熟悉也最擅长的作战环境,焱国人初来乍到,虽然前期凭借兵力的优势取得了一点胜利,但现在不一样了,相信很快前线就会传来捷报。” 此话一出,凯尔转过脸看向维尔利,笑说道:“当然!” “等到这些执行侦查任务的焱国人被我们打到缩回去,他们如果还不撤离恩佐士,那就只能选择沿主干道强行进攻。” “而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优势更大,险要隘口已有伏兵,我的战斗分队也能在主干道侧翼进行穿插迂回,他们若是强攻,会顾头不顾尾,被我们彻底切碎。” 维尔利却摇头道:“如果真的能遏制他们战斗分队,我想焱国人就不会冒进强攻了,先前攻打我们的军事基地,虽然我军被迫撤离,但焱国人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们兵力再怎么多,也不可能就这么不计伤亡的打下去。” “我认为他们应该会退回军事基地。” 凯尔摸着下巴说:“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我只希望他们能一直在这里与我们打下去,打的时间越长越好。” “呵!这里是我们最好的屠宰场!” 闻听此言,在二人对话时一直沉默的丁格尔扭头看了凯尔一眼,接着一边咳嗽一边走向营地,含糊不清的说: “长官,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紧急消息,我再......” 凯尔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跟着又打了个哈欠,道: “好了,这场交战应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先回去吧,等着他们往回带来捷报就好。” “捷尔思,你给我盯住,有什么突发情况再来叫我。” “是,长官!”副官捷尔思当即回道。 凯尔转身向营帐走去。 —— 早上六点多钟,依然一片漆黑之时,垭口的哥尔特军大本营内,副官捷尔思叫醒了凯尔。 凯尔刚一睁眼,便看见副官那难看的神色,这立刻让凯尔眉头一皱,意识到怕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长官,焱军攻势猛烈,现在情况有些糟糕。”副官捷尔思语气沉重的说道。 而待捷尔思话音刚落,凯尔便猛地坐起: “什么叫情况有些糟糕?” “在我休息之前,不是一切正常,我们在稳步消灭焱国人吗?” 捷尔思当即沉声道:“是的,长官,但到了下半夜局势便急转直下,焱国人用的是和我们一样的战术,他们编组了很多战斗分队,我军在与他们交手的过程中,逐渐.......” “逐渐不敌....唉。”捷尔思叹了口气。 凯尔一下瞪大了眼,怒声道:“不敌?哪方面出了问题?!” 捷尔思看到暴怒的凯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无奈的说道:“目前看来,很多方面都不如....长官。” “我们虽然更熟悉地形,但敌军的作战能力却比我们要强不少,我军所控制区域在交战中不断被敌军夺下,这让我们的部队只能一撤再撤。” “而敌军却不断朝我方纵深处发展,就在刚刚,通信兵送来消息,仍在交战的前线地带,已经有敌军摸到了我军后方。” 听到这,凯尔一脸震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山地步兵师竟然在主场打不过初来乍到的焱国人。 而最关键的是己方扼守之地竟然在被夺走,这绝不是他想听到的事。 当即,凯尔一边快步走出营帐,一边急声道:“绝对不能再往后撤,这样撤下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打?” 紧跟在后的捷尔思连忙道:“我已经下达命令了,长官,原本打算绕路前去敌后的部队已经在紧急回防。” “不过当下之急是敌军正在往我军阵线内进行渗透。” “该死!”凯尔怒容满面,接着吼道:“严防死守!绝不能把我们的侧翼暴露给他们!” 正说到这里,向二人走来的丁格尔却突然说道: “已经有部分区域被他们全面控制了,侧翼现在已经门户大开,最糟糕的是.....我们不知道焱国人究竟渗透到了哪个位置。” 话音落下,凯尔狠狠瞪了丁格尔一眼,道:“绝不会渗透太深!” 丁格尔摇头说:“不管深还是浅,我们都不得而知,长官,捷尔思没和您说吗?我们已经有四五十支战斗分队?不,可能更多,他们都失去联络了。” 一听这话,凯尔浑身一僵,额头立刻冒出了汗水,他连忙转过脸看向了捷尔思。 捷尔思脸色难看的说道:“太突然了长官,一开始也只有极少数战斗分队失联,但您知道的,这在山地环境中是很正常的事,不可能及时汇报所在位置并传达讯息出来。” “只是到了四五点钟的时候,我们才慢慢发现很多队伍都......” 正说到这,凯尔突然怒吼道:“别跟我说是在我军控制区域内失联的?!” “是的...长官。”捷尔思嘴唇微颤,低声说道。 “真是见鬼了!我们的控制区域内还能失联?!”凯尔怒火朝天的看着垂首的捷尔思。 捷尔思沉默不语,只能垂着脑袋不住摇头,在山地战中,己方控制区域内的部队失联绝对是最糟糕的消息。 因为这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敌军已将己方兵线渗透成了筛子,并且在隐蔽机动的情况下,他们能像瘟疫一样从内向外的瓦解侵蚀整片防御网。 “这是我们该做的事!!现在那帮该死的焱国人却先一步这么做了!天哪!!这简直......”凯尔摊开双手,一时之间竟有些语无伦次。 反倒是身旁的丁格尔较为镇定,说道:“长官,佐耶少将扼守的隘口仍在我军掌控之中,但我认为焱国人很快就要汇总兵力对那里发动强攻。” “我们的作战分队得放弃部分区域,围绕着佐耶少将把守的隘口进行协防。” “半个小时之前,维尔利将军安排一支部队运输火炮过去了,我们得进一步加强那里的防御体系。” “另外,您得立即派人回去传信,让驻留在帕里斯通的部队尽快过来支援,焱国人的进攻势头往往会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一番话落下,凯尔脸色却无比僵硬,而丁格尔则摇头叹气道: “长官,这就是我们所面对的敌人。” “从没遇到过的那种.....” 第827章 埋骨之山 36 “昨夜战况如何?”上午时分,穿戴好行装走出营帐的秦泽问向门口恭候的通信兵道。 “回陛下,进展非常顺利,我军与主干道侧翼的部队不仅于遭遇战中击退敌军,并且还有多支我军分队扎入敌军后方。” 闻听此言,秦泽抬手搭在眉上朝上方看去,又是一个烈阳高照的大晴天。 “从侧翼绕到主干道前面的隘口了吗?”他接着问道。 “是的,陛下,并且已经饶过去一公里多深了,不过就在刚刚,我收到消息,敌军正在紧急回防,看样子是想将分散开的兵力聚拢在隘口两翼的山坡上。”通信兵说道。 秦泽摸了摸下巴,沉声说:“那不就和我们再次遭遇了嘛。” “是的,陛下,我军已控制隘口两翼区域,即将与他们进行交战,而主干道的炮兵营已经于凌晨四点钟向隘口进发,预计会在中午时分抵达我军所控制的安全地带,部署进行阵线对隘口发起炮击。” 秦泽颔首道:“好,隘口两翼的部队届时协同作战,不过在那之前,务必先给我解决掉那些散兵游勇。” 通信兵当即道:“是,陛下,昨夜交战,我军伤亡并不高,如今兵力充足,必要之时,深入敌后的部队可迂回合击。” “昨夜战场局势混乱,这给了我们很多绕后的机会。” 闻听此言,秦泽眼中精光四射,在沉吟片刻后道:“这道隘口目前看来虽然是敌军重要据点,但我想还不至于让我们把所有作战部队都应付在那里。” “绕后的部队有多少人?” “不多,只有六十五个战斗分队,两千多人。”通信兵当即回道。 秦泽沉思后道: “一百多门迫击炮....在适当的时机,倒也能出其不意的形成有效攻势了。” “隘口的进攻不需要他们参战,让他们继续深入,往.......” 说到这里,秦泽手指恩佐士主峰,接着道:“往那里进行渗透,找好藏身地后候命,等我们大部队推进到那里,发出进攻信号后,与我们协同进攻。” “陛下,推进得这么深,那恐怕我们没办法和他们保持联络,主峰所在的位置,大概率是敌军的大本营,这可能会导致他们失陷在那里。”通信兵皱眉道。 秦泽摇头道: “没有风险哪有收益,孤军深入,就要深入到底,但如果在推进过程中暴露,那就据地而战。”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正面的部队会交替进攻,不断吸引敌军注意力,并且,要知道昨夜我们在主干道之外的区域打赢了,哥尔特人应该会将重心放在他们的重要据地上,重要据点之外的防御网恐怕要收缩。” “所以安排一支部队深入敌后,绝对是值得尝试的,在适当的时机下,他们一定能出其不意的搅乱敌军的防御部署。” “去吧,把这条命令立刻带过去,接下来就看他们能做到哪一个地步了。”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领命离去。 紧随其后,秦泽再度传唤一名传讯兵道:“让炮兵营在抵达隘口附近部署作战场地后,立刻朝那里发动炮击!” —— 另一边。 “快!快!” 山谷中,从前线战场上下来的哥尔特步兵们正在火急火燎往后回防,在昨夜的激战中,他们接连丢失多个阵地,而在今日上午九点多钟时,从后方赶来的传讯兵带来了上级要求紧急回防的命令。 尽管交战仍在继续,但这道军令却刻不容缓,不得已之下,士兵们偃旗息鼓,逐渐向佐耶据守的隘口靠拢。 但回防却非常不顺,由于接连丢失阵地,导致敌军从多处进行了渗透,这就使得他们在撤离过程中遭遇多方向的袭击,尽管有心避战,然而到了此时他们已经无法脱身,只得且战且退,而此举也让回防到隘口的任务被严重延误。 垭口上,凯尔已经不复先前那般自信,也不再显得镇定,他焦急的走来走去,眉宇间是化解不开的烦躁。 微弱的零星枪声直至此刻依然未曾停止,这让凯尔明白交战仍未结束,前线的部队已经被敌人拉入泥潭,若这是一场互有胜负的焦灼战役,那么一直这样拉锯下去他是能够接受的。 可从早上开始,从前线送回来的每一道消息都是己方阵地沦陷,士兵们不仅伤亡惨重,更有越来越多的战斗分队被抄后的敌军战斗群给截断,他们失联在多个地区,渺无音讯便意味着他们迟早要被敌军给围剿至死。 为此,在丁格尔说出那一番建议后,尽管心中仍不愿服输,但凯尔意识到当下局势确实于己方不利,不得已之下,他最终还是让通信兵即刻赶回帕里斯通,以寻求更多的援助。 那里的部队虽然缺乏辎重,在长期作战中难以支撑,但战事迫在眉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下的危机给度过去才行。 而此刻的战役,所幸维尔利一大早便带着部队去了隘口,他们带去了不少火炮,这能加强隘口的防御,只要那里不丢,那至少己方防御的重心依然稳固。 可光是这点还远远不够,让凯尔最头疼的是敌军的渗透,如果敌军绕到己方防御重点的侧翼亦或者后面,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格外棘手,这对己方这一套防御体系来说,是致命的问题。 而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唯有以主干道为核心,在其两翼山林之中,以雄厚兵力构筑更为紧密的防御网,将敌人的渗透方向全部堵住,可昨晚的那场交战已经显现出己方在复杂山地环境下不是敌军对手。 但问题需要解决,不将敌军的渗透给堵住,接下来每一场防守作战都会变得困难重重,凯尔只能选择不断加派兵力,为此,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又增派了一个师的兵力,可这还远远不够,凯尔只能等待援军抵达。 在焦急的心绪中,时间逐渐来到了午后。 “轰轰轰!” 一阵阵炮击声响彻在群山之中,尽管声音来自远处,但在这群山回荡之间,凯尔却觉得炮击声仿佛就在耳畔响起。 “炮声如此密集,应该是在进攻我们的隘口。”在凯尔身旁的丁格尔紧锁眉头,心中惴惴不安。 第828章 埋骨之山 37 重型火炮在昨天傍晚时分才运送到垭口,而入夜后前线便爆发了激战,在局势不明朗之前,炮兵连只得暂在垭口进行休整,今日一早虽然维尔利便带着炮兵连赶赴去了隘口,可山路本就难行,现在不过中午时分,丁格尔猜想或许他们还没那么快抵达。 而负责把守隘口的佐耶麾下虽有半个师的兵力,可却缺乏重武器,那里甚至只有不到四十门火炮,这让丁格尔不由得为之担心起来。 虽然隘口地势险要,不仅占据高点,还只有一条主干道能与之通行,这让防守来得较为简单。可昨夜的激战过后,己方斥诸在山地中的部队却节节败退,虽然已经下令回防,协同隘口守军一同防卫,但未必就会顺利达成。 一旦隘口左右两翼的山地中被大量敌兵所占据,那么隘口恐怕要经受三面攻势,防守就不再那么轻易了,但这却已经算是最明朗的情况,最让丁格尔感到担忧的是后方,敌军的渗透如若到了己方深处,那么他们大有可能会从隘口后面杀出来,真到了这个局面,四面攻势之下的隘口哪怕地势再险要,其防御体系也将被逐渐瓦解。 为此,在维尔利在今早出发之时,丁格尔便特意交代过,在沿着主干道前进的过程中,两翼一定要安排哨兵警戒,虽不能过多深入山区,但也要为部队提供一定的警戒范围,以防止有可能会遭遇的敌兵。 而现在,敌军所发起的炮击已经开始了,丁格尔只希望不会出现自己所预想那种糟糕局面。 看着一旁脸色奇差的凯尔,丁格尔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在焱国人没来之前,帝国的山地步兵师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劲旅,凯尔将军为此自信满满倒也平常,只可惜这次的敌人不仅狡诈,而且战斗力实在太过强悍,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所表现出来的差距已经不单单是武器上面的了。 想到这里,丁格尔扭过脸看向了身后那座主峰。 与其他地势起伏不平的山巅有所不同,身后的这座主峰尤其高耸挺拔,像是三角形的顶部,虽不至于高耸入云端,但也尤其尖锐。数天前,哈里斯带着士兵们翻上主峰费了不少功夫,甚至有几名士兵意外坠落而亡,不过好在过程虽然艰险,但最终还是达成了任务。 如今,在主峰的悬崖上,已经放了成箱的炸药,只要将其引爆,凸出山体而导致悬空的岩层会不断崩塌,连锁反应之下,滚滚落石会将下面的道路堵死,不过崩塌究竟能带来多大的破坏,谁也无法准确预测。 但丁格尔知道,如果局面发展到了必须要通过这种不可控因素来遏制的时候,那就已经是己方最后的反击了。 思绪到了这里,丁格尔默默转过了脸,呢喃道: “希望不要到这个地步.........” —— “注意躲避!小心炮击!” “找更坚实的掩体!” 隘口,不断落下的炮弹密集的在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内轰炸着,哥尔特守军们乱做一团,在爆炸中不断转移掩体。 虽然此地是他们防守的重心,但这里可不像海因里希军事基地那样有大量的人造工事,守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佐耶已经命士兵们尽快构筑临时防御工事,虽然山石不缺,但临时搭建的防御堡垒却都非常粗糙,若是经受轻度炮击还能承受,可如此大规模的轰炸却着实让这些工事难以支撑。 抬头看着从数个方向射来的炮弹,士兵们脸色苍白如雪,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蚱一样在各个掩体之间来回奔波。 若在正常情况下,他们只需要躲避来自前方的炮击便可,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准备着的,相应的掩体早已经找好了,可如今射过来的炮弹不仅在正面,甚至两道侧翼也同时射来了炮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敌军在主干道两翼的高歌猛进,支援而来的山地步兵师本来是该阻击他们的,可却被打得溃不成军,如今他们仍在侧翼与敌军交火,但敌军却能够在交战间隙肆无忌惮的对着隘口发动炮击,这足以见得己方部队已被全面压制,敌军甚至犹有余力抽出时间来发动炮击。 一处天然的岩穴旁,隘口守军指挥官佐耶面色焦急的吼叫着: “不要乱跑!找好掩体守在那里!” “给我盯紧主干道!一旦焱国人突进,立刻发动攻击!” 听到吼声的士兵们心乱如麻,在如此凌厉的炮击中,他们不仅要确保自己不被流弹击中,还要提防敌军的地面突击,并且要将他们击退,守住隘口。 这是远比常规场地作战要难几个等级的艰难任务,而他们,在几天前还是骑着骏马在开阔场地作战的猎骑兵。 可现在爱马已经被带出了战场,猎骑兵的身份被迫在短时间内转变为了山地步兵,这不是他们熟悉的战场,也不是他们擅长的战斗,守卫隘口的这段时间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 敌人时刻带来的威胁,严酷的山地环境,以及军事基地沦陷时的那场残酷战斗,那些噩梦般的场景像烙印一般深刻的存在于每个人的脑海中,不少士兵甚至已经萌生退意,开始恐惧战斗。 如果不是在两天前听到有援军赶来的消息,一些人甚至打算脱离队伍,逃离恩佐士,可翘首以盼等来的支援部队如今却被打得狼狈不堪,而敌人正不断倾注火力在己方阵地上,士兵们的情绪像高山上被融化的积雪,化作流水落到了谷底。 “轰轰轰!” 在掩体下躲避的士兵们听着这密集的轰炸声,不少人在心中自问了起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答案在四点半钟后迎来了解答。 下午四点半后,炮击逐渐减少,只有零星的爆炸声于隘口响起。 夕阳的余晖照在残存的哥尔特士兵们脸上,那是西边的方向,士兵们憔悴的面容上嘴唇苍白而干涸,甚至裂开了数道血口,尽管紧握着枪,但手心却没有丝毫温度,把手冰冷刺骨,像是粘连在了手上。 而片刻之后,从一张张憔悴的脸上露出激奋的表情,干裂的嘴唇张开,从喑哑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吼声。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射击!射击!” “砰砰砰!” 枪声急促的响起,在炮击中已死伤大半的残存哥尔特守军们在佐耶的带领下,朝着从主干道,左翼,右翼,三面方向同时发起地面冲击的焱兵们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而在通往隘口的下山道路中,维尔利站在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上,他扭过有些僵硬的脸看向身后,炮兵连仍在缓慢移动中。 无奈与绝望弥漫于心,维尔利又转过脸看向了前方。 残阳如血般从天空往下蔓延,而眼前所见之地表,早已经是一片血红了。 第829章 埋骨之山 38 血染似的晚霞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隘口上,大多集中在掩体下面,以及山坳缝隙中,焦黑的残骸还在燃烧,黑烟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残存的哥尔特士兵们绝望地看着敌军一步步夺下阵地。 在正面,隘口已经被敌军攻势给冲破,而在侧翼,敌军的突击队已经形成了多个火力输出点,这让己方的伤亡在急速倍增。 事到如今,别说阻击敌人进入隘口,现在就连反击都难以做到,因为敌军正在以那种轻型火炮进行精准的单点爆破,尽管能借助山势躲在各处掩体,但这些远程火力却让士兵们被压制得根本无法露头,而在炮火之中,敌军的地面部队已在迅速攫取高处地势,用更为精准的点射来击杀己方。 如此形势之下,指挥官佐耶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隘口的防御部署至此刻是彻底土崩瓦解,他只能沉痛的下达撤退的命令。 “快!撤离!!” 随着撤军的信号发出,躲在数个掩体中的哥尔特士兵们赶紧开始规划撤离路线,因为他们知道在当下这个环境中,根本就没办法顺利的从掩体中出来,循着主干道往垭口撤离。 从侧翼杀过来的敌军已经夺下多个地势险要之处,整个主干道都在射击范围之内,从那里撤离只会被子弹亦或者炮弹击杀,因此,即便现在要撤离,也只能顶着枪林弹雨,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多的据点沦陷,哥尔特士兵们仍然不敢出掩体,而是据地反击,因为撤离的时机还未到来。 而在半个小时后,太阳彻底从西方落下,夜色弥漫山岗,已阵亡大半的哥尔特守军们终于在夜色下开始全面溃逃。 像是巢穴被挖开的老鼠一般,哥尔特士兵们在出掩体后混乱无序的朝着各处奔逃,大部分人直接沿着主干道往后方撤离,毕竟黑夜在一定程度上能给与他们更多的心理慰藉,少部分人则慌乱的就近逃往两侧山林中,因为那里地势更为复杂,掩体更多,逃生希望似乎更高。 而随着哥尔特士兵们的仓皇逃窜,作为进攻方的焱军开始占据隘口,一股股兵力沿着主干道开始迅速往隘口迈进,两翼的战斗群则并未冲上主路,而是继续于山坳中往前发展,以进一步提高战略纵深。 在此期间,哥尔特军的山地步兵师犹有残部在山坳间往后溃逃,故而焱兵们在推进的过程中还需要继续对敌人发动攻击。 置于焱军主力部队,在确认前线战斗群撕裂了敌军在山林中部署的防御网后,秦泽带着部队在今天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而到了太阳下山后,秦泽下令让火炮营沿着主干道继续前进,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兵马就地安营扎寨。 如此,到了夜里七点钟后,从前线返回的通信兵带来了今日战报。 “陛下!敌军扼守之关口已被我军全面占领,少量敌军四散溃逃,我军沿主干道奋勇直追,追击两公里后击杀大部分人敌兵,考虑到继续深入有可能会落入伏击,故而未再深追。” “而主干道两翼的兵马则于隘口前两公里主路两翼往前侦查,不过途中仍有敌小股兵力残存,我军正在全力清剿。” “估计短时间内无法将其全部剿杀,我们无法确定敌军会不会派来增援部队吗,若是敌军继续增派兵力,恐怕我们得一直和他们打下去。” 听完汇报,秦泽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意表情,接着不急不慢的说道: “他们增不增援那是他们的事,但现在这场战役要打多久,是由我们来决定的。” “隘口既已占领,让他们今夜休整便是,不用再继续往前推进,而两翼的战斗群让他们轮换接替,今日参战的人据地休整,让后方部队顶替上去,顺着前线部队侦查好的路线继续往前深入。” “遇到敌兵,直接与之交战,不要让哥尔特人有喘息的机会,逼着他们必须和我们打下去。” 一席话说完,通信兵连连点头:“是,陛下!” “我们那支深入敌后的部队现状如何?”秦泽接着问道。 在今日针对隘口的作战中,尽管已经有一支部队早早就已经绕到了隘口后面的山岗中,但秦泽并未让他们参与战斗,而是让他们远离主干道,绕一个大圈子深入山林,以为接下来最重要的那场战斗做准备。 “回陛下,目前看来还没有暴露,不过他们绕得实在太远,继续深入的话我们就很难保持联络了,若是不断派兵来回联系,可能会被敌军洞察,这有可能让他们置身险地。”通信兵沉声道。 秦泽面色不变,道:“无妨,让他们继续深入便是。” 对于这支奇兵,秦泽早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假使他们真的在孤军深入后,被哥尔特人所发现,之后陷入重围,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但即便他们全部阵亡,也不会影响整个战役的走向,而若是成功了,那么在关键一战上,这支部队一定能带来巨大的回报。 不过要想提高这支部队发动奇袭的概率,那么在正面,必须要给与哥尔特人更多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将防守的重心放在主干道以及主干道两翼的山峦间,从而忽视远离主干道十几公里,绕大圈子隐蔽前进的奇袭部队。 也正是这个缘故,秦泽才决定自今日开始,不断加派兵力延长战斗时间,让哥尔特人不得不接战。 在秦泽下达完接下来的作战任务后,传讯兵当即领命离去。 而与此同时,侥幸从隘口撤离的哥尔特残兵们仍在沿着主干道仓皇逃命,隘口失陷后,虽然有两千多人撤离了战场,但在之后的追击中,一大半人都在路上被射杀,至此,仅有不到四百人侥幸存活。 此刻,领着这群残兵逃离的正是指挥官佐耶。 左臂流出的鲜血已经凝结,然而那一阵阵的疼痛却让佐耶面色惨白,双脚尽管没有受伤,但佐耶却几乎感觉不到腿的存在。 “嘶——” 从下午开始便刮起的寒风自东南方向呼呼的吹来,佐耶乌紫的嘴唇不断颤抖,在吸气的时候只觉寒冷渗透到了骨头缝里,他扭头看向身边的部下们,几乎人人带伤。 “不要....不要停下来.....”佐耶颤抖着说道。 第830章 埋骨之山 39 皎洁的月光铺设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地上像是结满了霜,士兵们相互搀扶着艰难前行,而在道路两侧的山林中仍在不时传来枪声,这意味着他们尚未脱离险境,但谁也没力气再迈步狂奔,仅是靠着双腿一步步的往前走,就已经让他们用尽了全身力气。 脚底像是有冰锥在刺,每走一步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而裸露在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感知能力,士兵们气喘如牛,然而呵出的每一口都是寒冷的白汽,在不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四百多人的队伍便只剩下了一半。 等到月亮越升越高,即将至夜空正中之时,前方逐渐传来脚步声,疲惫不堪,整个人一片浑噩的佐耶勉强打起精神看向了前方。 待看清前来的人后,佐耶无奈苦笑: “来得太晚了......已经结束了。” 话音落下,佐耶双眼一黑,“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 “长官,隘口已经被敌军夺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唉。” “据撤下来的人说,今日敌军攻打隘口时,兵力非常多,不仅在主干道有敌军发动炮击,隘口两侧的山林中也有敌兵在同时发动攻势,凯尔将军安排在山林中协防的部队被打得很惨,他们已经被敌军全面压制了,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在被迫撤离...” “我知道了。” “长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要在明天去夺回隘口还是说......” “别一个劲的问个不停!我不正在思考吗?!给我闭嘴!” “抱歉,长官。” 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佐耶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在睁眼的同时,强烈的冷意由内而外的席卷全身,他忍不住蜷缩着颤栗了起来。 “嗯?佐耶,你怎么样了?”听到牙齿打颤发出的咯咯声,维尔利一扭头便看见在毛毯中剧烈抖动的佐耶,他连忙走了过去。 佐耶的脸色白的像是一具尸体,然而嘴唇却乌紫得像是中了毒,见到他这副模样,维尔利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满是无奈。 今日发生在隘口的战斗,他很早便从隘口回来报讯的士兵那里收到了消息,随后,他立刻下令让部队加快行进速度,但山路难行,部队又带着重炮,行军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而到了下午两点,随着返回报讯的士兵不断送来糟糕的战报,维尔利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继续让部队以最快速度前进,那么确实能够在四五点钟抵达隘口,但匆匆赶到不意味着立刻就可以投入战斗,甚至有可能会让更多的人陷入泥潭中,为此,在一番对风险的评估后,他下令让部队不再前进,将隘口当做了必须要舍弃的据点。 此后,他从军队中临时编组出一支轻步兵赶赴隘口,目的不是为了支援,只是看能不能接应部分撤回的隘口守军,同时若是遇到敌军追击,也可及时予以阻截。 如此,这才将佐耶等一干撤回来的伤兵们,带回了现在这个半山腰上的临时营地。 “这.....这是在哪里?”此刻,被毛毯缠着全身的佐耶突然颤栗着问道。 “临时驻扎的营地,抱歉佐耶,我们来的有点晚,焱国人.......”维尔利一脸惭愧。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佐耶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声音虽虚弱然而却分外急迫的追问道:“离隘口....有多远?” 维尔利一愣,接着说道:“应该不到五公里。” 而刚一说完,维尔利便浑身一震,因为佐耶突然往前探身,他的双眼一片血红,在这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格外狰狞,简直如同恶鬼一般。 “你带来了多少援兵?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佐耶声音越来越急促。 不知怎地,维尔利鬓角突然涌出汗来,他有些慌乱的说道:“五个炮兵营,这是迪兰将军的兵马,他们昨天才抵达垭口,我们本来是准备......”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佐耶不待他说完便出声打断,然而刚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维尔利心中满是忐忑,急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佐耶的背,同时转头对着士兵喝道:“把水拿过来!” 士兵连忙递来水壶,但佐耶却一把推开,断断续续的在咳嗽中道:“隘口已经被夺走,你是要带着援军去夺回来,还是要立刻撤离?!” 听到这话,维尔利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我...我还没想好,现在局势并不明朗,焱国人在今天的战役中投入了不少兵力,夺回隘口恐怕难度很高.....” 仍旧没等维尔利说完,佐耶突然大声喊道: “那就赶紧撤离!” “现在就要撤!隘口是我们这段路最好的防守位置,那里都守不住,现在你们安营扎寨的位置只会更糟糕,赶紧撤!” “该死的焱国人还在山里.....咳咳咳。”说到这,佐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得甚至直不起腰。 “佐耶,你!”维尔利却突然惊呼一声,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鲜血从佐耶的嘴中喷出,喷得毛毯,地面,甚至于维尔利的身上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在营帐中慢慢扩散。 帐内的士兵们脸色都变得苍白,维尔利更是瞪大着眼,脸上写满了惊骇。 “要....要夺回隘口,就赶紧去打.....” “要撤.....就赶紧撤....在这里每待一分钟.......”佐耶捂住嘴巴,断断续续的说着,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流出,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嘭!”的一声。 趴着的他一头栽倒,捂嘴的手猛地垂落,然而张开的嘴中却不再流出更多的血了,只是那对圆睁着的眼,却红的吓人。 维尔利身躯僵硬的看着佐耶,而周围的士兵们则连忙拥了过去。 “长官,佐耶将军......阵亡了。”一人颤声说道。 维尔利脸皮微微抽搐,啪的一声坐倒在行军椅上,颓然的捂住了脑袋,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闷声开口: “明日一早,撤回垭口。” —— “陛下,陛下。” 午夜时分,已经睡下的秦泽被通信兵轻声唤醒。 “怎么了?有意外情况?”他揉着眼睛困倦的问道。 “是的,陛下,我军侦查到一支敌军在离主干道不一公里的位置安营扎寨,那里地势并不险要,不像是敌军预先设伏的位置。”通信兵低声说道。 “哦?不是险要地段为何要驻军?难道是是故布疑阵,引我们进攻的陷阱?”秦泽皱眉道。 “有可能是,虽然那支部队的前路尚未探明,然而两翼山岗我军已全面布控,山地中与我方交战的敌军散兵,已经将他们追杀到很远了。” 秦泽“哦”了一声,接着道: “那还等什么?吃了再说。” “陛下的意思是?”通信兵有些不解。 “让左右两翼的战斗群出击,将他们吃干抹净,能歼灭最好!” “是,陛下!” 秦泽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第831章 埋骨之山 40 风啸山林间,月影阑珊下,维尔利军驻扎的营地内,奔波一天的哥尔特士兵们半数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仍有一半士兵尚未歇息,他们蜷缩在营帐中,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乃至于凌晨过后仍是不敢合眼。 从傍晚时分刮起来的风在入夜后仍没有停下,反而愈演愈烈,而在进入营帐之前,士兵们发现夜空的月亮变得若隐若现,不知何时起,阴云卷土重来了。 而在零点过后,在营地外进行警戒的岗哨们敏锐的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下降了不少,远比前两夜要冷得多,这不由的让他们担心起接下来的天气,如果明天不再阳光普照,那恩佐士恐怕要经历新一轮的寒潮。 在昨日,隘口的失陷还历历在目,敌军所带来的压力已经让士兵们感到了惶恐,而如果天气再变差,那么接下来在山地中的作战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浑身颤栗。 也正因此,在焦虑中,一些士兵尽管身心俱疲,却仍旧不敢合眼安然入睡,营地距离隘口只有几公里的距离,算是在危险区域,营地外虽然有大量岗哨警戒,但仍旧不能让人放心。 连夜撤回或许是最稳妥的方式,但昨天已经在山路中艰难的走了一天,连夜返回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得放弃火炮,改为轻装简行才有可能做到,但武器弹药当然不能放弃,因此他们必须得在这里度过一晚。 主帐内,和那些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一样,维尔利也未曾睡下,他独身坐在行军椅中,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可这却丝毫没有给他带来温暖,一直在思考接下来怎么作战的维尔利越是深思愈觉得困难重重。 若说在先前他还对己方在主干道上布置的那些伏击点信心十足,可在经历这几天的战斗后,他有理由相信继续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进入山脉的军队恐怕都要深陷泥潭,在这里作战除了要面对强悍的敌人外,恶劣的环境也在同时侵蚀每一个人的身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维尔利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思维也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时,尖锐的哨声突兀的响起。 “什么?” 维尔利猛地睁开眼,无意识地喊了一声,而下一刻他便浑身一震,慌忙的冲出了营帐。 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冲出营帐外的维尔利一抬头便看见无数士兵手忙脚乱的从各个营帐冲了出来,与其同时,副手则一边朝着维尔利跑来一边大喊道: “长官,有敌袭!!!” 哨声的响起便已经让维尔利陷入了不安中,因为那是在营地外警戒的哨兵们所发出来的示警声,而现在听到“敌袭”二字,冷汗瞬间就从维尔利额头冒了出来,许是帐外太过寒冷,一股凉飕飕的冷气从脚底直蹿天灵盖,维尔利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不要慌!准备接战!” “敌人从哪里发起的突袭?挡住他们!”尽管心乱如麻,维尔利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当即就怒吼了起来。 “轰!” 而在他的吼叫中,炮声却已经于营地外响了起来。 “快!行动起来!行动起来!”维尔利急声高呼,士兵们匆匆忙忙的带着武器赶往营地外沿的高点处,而火炮手本就在营地外沿布署了警戒线。 在哥尔特军营地外的山林中,组织起攻势的焱军两翼战斗群正在攻打哥尔特军外围警戒线,由于主干道上并未安排兵力,故而此刻焱军只是凭借着多支战斗分队进行着小规模但却是多角度的进攻。 此时,恰好凌晨三点钟刚过,一片深沉的夜色下,新一轮的交战突兀的开始了。 而在另一边,此前收到凯尔紧急求援的迪兰,在一个小时之前才带着部队抵达垭口。 来到垭口与凯尔汇合后,迪兰便立刻召集军官们研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而商讨才进行不到一个小时,山峦中回荡的炮击声便中断了他们的会议。 此刻,以迪兰为首的军官们都已经匆匆跑出了营帐,来到了垭口的制高点。 今晚的月光比前两日黯淡许多,整个恩佐士都显得昏暗阴沉,但远处那一阵阵的火光却还是显得分外清楚。 “该死!我就知道!”凯尔又急又怒,一拳砸在了空气中。 丁格尔咬着唇角,略显苍白的脸上表情格外凝重,喃喃说着:“这下麻烦了,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一个小时前才来到垭口的迪兰却只是不住摇头,沧桑的脸上满是无奈,自从收到凯尔送来的紧急求援消息后,他就立刻带着部队赶赴进山,虽说补给还没有送达,但情况紧急他也只能这么办了。 而在抵达垭口后,他便从凯尔口中得知,赶去支援隘口的维尔利在凌晨一点钟遣通信兵送来了隘口已沦陷的消息,这让迪兰大为吃惊。 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正在来临,因为隘口既已沦陷,且两翼山林中的部队被敌军打退,那么援军所处的位置将会十分危险,维尔利在送回的消息中说已经让部队找了一处地势“相对不错”的位置安营扎寨,预备在天亮后返回隘口。 可迪兰知道,在当下这场战役中,时间绝对是最重要的,维尔利想带着军队安稳的度过一夜,所付出的风险极高,敌军虽然已经才打过一场硬仗,但谁又能笃定他们不会继续发动攻势? 几天前他们的主力部队便已入山,且如今他们已经控制了很长一段主干道,那么他们完全有可能将后方部队从主干道轮换上来发动进攻,维尔利的想法太过于简单,完全没有将所要承担的风险考虑透彻。 不过好在作为心腹的凯尔意识到了危机,在收到维尔利送回的消息后,他一边派通信兵快马加鞭返回,以通知维尔利连夜带着部队返回垭口,一边又派出五千轻步兵立刻沿着主干道下山赶去接应,以防止焱国人对维尔利军的突然袭击。 可是,距离他们出发到现在,才过去两个小时,而交战却已经开始了。 听着这隆隆的炮声,迪兰重重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凯尔道:“这下我们不仅要阵亡不少人,而且损失还很惨重。” 第832章 埋骨之山 41 迪兰的话一落下,凯尔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阵亡当然是不可避免之事,而损失惨重是因为维尔利所带去的部队是火炮营,为了支援隘口,他们足足带去了接近二百门重炮,弹药更是不计其数,若是能顺利在隘口未被攻占前抵达,并与隘口的守军协同抵抗敌军攻势,那么隘口绝对不会在一天之内被攻下。 可在失去隘口的情况下,支援部队的处境却非常尴尬,若是前去争夺隘口,在已失地势的形势下,他们的战力将大打折扣,而想要撤离,正如维尔利所下达的命令一样,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需要运送的武器太重,夜路着实难行。 这时,迪兰突然摇头道:“凯尔,你太让我失望了,交给你的任务不仅一项都没达成,甚至让我们现在处境变得尤其糟糕。” 迪兰的指责让凯尔涨红了脸,他垂着脑袋道:“长官,我.....我是按照以往的打法去部署的,可谁知道......” 话说一半,迪兰抬手打断:“不要解释太多,帝国最优秀的山地步兵师在你手中。” “没有用好他们,就已经是难以弥补的错误。” “你在抵达垭口后做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派重兵去隘口协防,那才是重点,主干道才是焱国人最重要的路线。” 凯尔本不想辩驳,但听到这话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长官,焱国人派遣大量战斗分队在主干道两翼的山林中推进,我必须得派部队去山林中阻截。” 闻听此言,迪兰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道:“焱国人这样的战术安排,你总该看出核心在哪里吧?” 凯尔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在主干道上,他们所有的行动宗旨,都是以主干道为中心去部署。”这时,在旁的丁格尔冷不丁的说道。 而待此话落下,迪兰揉了揉眉心,叹声道:“是啊,不管他们怎么推进,不都是在为主干道的畅通无阻做铺垫嘛。” “山林中确实容易隐蔽部队踪迹,但机动性可不强,主干道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管是增援还是撤离,迂回,只要从主干道走,机动性可以提升一大截。” 听到这,凯尔满面羞愧,低声道:“抱歉,长官...我....” 迪兰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事后话也没什么用了,我也没想到我们的山地步兵师在山林中,竟然打不过初来乍到的焱国人。” “如果他们在山地中击退了焱国人,那你的这番部署就没太大问题,所以我也不是指责你,只能说.....”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说到此处,迪兰自嘲一笑。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长官。”凯尔舒了口气,问向迪兰道。 而此话一出,迪兰突然脸色一变,瞪着凯尔道: “怎么做?当然是等送回来的战报,维尔利带去的部队,那批武器,对我们的重要性还需要我来说吗?” “如果无法顺利撤回,我们就要将策略改为全面防守!” —— 另一边。 “开炮!开炮!!!” 半山腰上的交战仍在继续,且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营地内,哥尔特火炮手们正大汗淋漓的装填着炮弹,时而又被迫调整炮台方向,朝着不同地方进行射击。 因为敌军不在主干道上,而是在两翼的山林中,昏暗的夜色给了他们足够多的遮掩,尽管敌军在开炮时总会爆闪出一道火光,这能让火炮手们发觉他们所在的位置,从而进行射击,然而在炮弹射出后却收效甚微。 其故是敌军从始至终都不是在固定位置进行的射击,而是在不断地移动中进行的,每射出几炮,这些狡猾的敌人便转移到其他位置,然后在黑暗中突兀的射来几发炮弹。 这让火炮手们又急又怒,同时心中又满是无奈,因为只有敌人才拥有那样轻便的野战炮能随时转移,而他们,却不得不在固定的位置发动炮击。 在数轮交火中,上级长官下达了新的命令,让他们推着炮车开始移动,试着转移位置,但这道命令在火炮手们看来,长官八成是疯了,因为在这种激烈的交战中,这沉重的炮车又怎能说转移就能转移的?难不成他当每个人都是大力士吗? 轰轰轰! 从山林中射来的炮弹越来越多,虽然威力不算特别强,但爆炸带来的破坏同样有着不俗的杀伤力,哥尔特士兵们逐渐难以支撑,而在接近六点钟时。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一道剧烈爆炸带来的罡风让处在爆炸中心位置的哥尔特士兵们被炸的尸骨无存。 鲜血与残肢连带着大量的炮弹、子弹、木片等物激射而出,半径十几米的范围内,地面一片焦黑,甚至改变了此处原本的地貌。 在持续接近一分钟的时间内,周遭的哥尔特士兵们瞳孔涣散,不仅失去了对身体的一切感知,甚至整个人都进入了“茫然”的状态。 而即便是一两百米开外的焱军,在爆炸声中也被震得短暂失聪,手头的工作也搁置了十几秒钟。 像是突然的暂停,以这场爆炸为中心,交战的双方在小范围内同时停手了,但二三十秒钟后。 “炸死他们!炸死他们!”率先一步找回状态的焱兵们再度发起了攻势。 而在一分多钟后,哥尔特军的指挥官维尔利才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爬起的同时大量泥土从身上掉落,维尔利灰头土脸,脑海中依然是一片嗡鸣,他吐出嘴里的泥土,脸色僵硬的看向了刚刚那场爆炸所在的位置。 下一瞬,浓浓的绝望席卷而来,那是己方的弹药存放点,可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敌人的炮弹引燃了火药箱,带来的连锁反应摧毁了一切。 “快撤!” 紧跟着,他绝望无助的大声哀嚎了起来。 第833章 埋骨之山 42 一夜过去,秦泽醒得比前几天要更早,随后,早已恭候的通信兵立刻汇报了昨夜战报,秦泽一边听着一边穿戴衣裳,当走出营帐后,他才发现天色依然晦暗,遥远的东方天幕只显现出一片灰白,风刮得正紧,尚在营帐中时他便听到外面那呼呼的风声。 “变天了...”他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下令道:“今日行军速度要快些,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是,陛下!”传讯兵答应一声,当即传令而去。 不多时,大军整备完毕,秦泽翻身上马,随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沿着主干道往前而去。 看着前方向上蜿蜒的道路,秦泽眉头略皱,昨夜刮了一晚上的风,而现在虽已天明,天色却仍旧阴沉,空气中的温度也由此下降了不少,天气若是转冷,绝对不利于大军接下来的行动,因为随着昨夜那场战斗的胜利,己方部队已经往前推进了好几公里,道路也由连绵起伏转变为统一向上的蜿蜒曲折。 而越是往上走,就距离主峰越来越近,这固然是个好消息,但这开始降温的天气在高地中是不小的麻烦,虽说糟糕的天气也会影响到哥尔特人,可他们早已经占据了主峰,必然已经做好了相应的防寒措施,而己方却没有这个条件,尤其是那支深入敌后的部队,天气的降温会非常考验他们的生存能力,他们所带的干粮也仅仅只有五天的份量。 因此必须得赶在天气变得更差之前,尽快夺下主峰,占据整个恩佐士最好的地势,只要夺下那里,那这场战役己方就占据了全部的主动性,因为从主峰往前走是下山路径,哥尔特人即便在下山路径的主干道上埋伏了兵马,也更容易觉察到。 换而言之,抢占主峰,基本上就已明确了己方赢得了在恩佐山山脉中的这场战役! 但如此战略重地,秦泽明白哥尔特人一定会以重兵进行防守,不过在这些天的一场场交战中,已经消灭了不少哥尔特人,这样的伤亡对于哥尔特人来说绝对是难以承受的,尤其是对他们士气上的影响。 骄傲的哥尔特人素来以好战闻名,但在这一个月以来,他们接连遭受失利,即便再如何好战,也不可能保持着激昂的情绪,尤其是在当下这个严峻寒冷的山地环境中。 即便是秦泽自己,在进山后也感到身体不适,只有每次送来大胜的战报才会略微兴奋那么一会,但更多的是想赶紧走出恩佐山,从地图上看来,走出恩佐士便来到德尔塔联邦境内城镇最多的波卡米亚省,到了地势更平坦的那里,所处的环境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而在那之前,恩佐山山脉中的这场耗时长久,作战艰难的战役打好了,消灭的哥尔特人足够多的话,秦泽相信接下来的征途会顺利得多。 正这时,前方匆匆赶来一名通信兵。 “陛下,前线传来消息,主干道两翼的山林中,敌兵似乎是放弃了所有阵地,正在迅速撤离。” 闻听此言,秦泽眉头一挑,虽然此前在山林中取得了大胜,哥尔特人节节败退,这才得以让昨夜的战役赢得非常漂亮,但哥尔特人一直有残余兵力在山林中负隅抵抗,不过这也许是哥尔特人派来的援军,但无论如何,他们并没有放弃山林中的防御网,可现在竟然说他们放弃阵地,选择了撤离。 秦泽摸着下巴,沉吟道:“看来是要集结兵力,对重要的关口进行严密布防.....” 想到这,秦泽接着沉声道:“既然他们往后退,那正好,我们就加快速度往前推进,不过在侦查到主峰附近的地区时,务必要小心提防,他们很有可能是将兵力集中在了那里。” “去吧,把话带过去。” “是,陛下!”一名传讯兵当即领命离去。 秦泽抬头向前方看去,高耸的主峰已经历历在目,在昏暗的天色下,越往上越是一片雪白,前几日的太阳仍未将上面的积雪融化,而主峰之下还错落着几个看起来很广阔的平台,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应该就是哥尔特人的大军集结之地。 “有点麻烦.....恐怕得派出大量兵力才能攻克...直接打肯定不行,还是得从非常规路线发动侧翼进攻才行.....”秦泽喃喃道。 —— “长官,我们回来了。” 主峰顶上,山体中的一处洞穴内,一队脸被冻得通红的哥尔特士兵背着包裹走了进来,洞穴内点着火堆,然而烧得并不旺盛,而在进到他们进来后,火堆旁的几人当即站起身去帮着归来的同伴们解下包裹。 “咳咳咳。”伴随着咳嗽声,在火堆旁佝偻着身躯的哈里斯抬起略显苍白的脸,问道:“战况现在怎么样了?” 已放下包裹的一名士兵听到他的问话后,从包裹中取出几根木头,当即朝着他走了过去。 “不太好,长官.....”士兵眼神黯淡,一边将木头放进火堆中一边说道。 听到回答后,哈里斯依然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似乎在问出问题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么坏到了什么程度呢?”他拿起挨着火堆旁的一只铁罐,在喝下温热的水后说道。 年轻的士兵抬起头看向了哈里斯,在沉默两秒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个不太自然的笑容,说: “长官,这次我们除了带回来一些补给之外,垭口的迪兰将军又派人运输了一批炸药。” “不过现在他们还没到,得等到下午了,今天风很大,实在不易登山,尤其是运输这些重东西。”士兵说完后搓了搓皱巴巴的脸。 “是嘛,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啊。”哈里斯放下杯子,长长的吐了口气。 “是的长官,几个小时之前,我们又一支部队被击败了,损失惨重,迪兰将军下令将前线兵力都回撤到垭口,他们现在正在回撤,接下来的作战,将围绕垭口进行。”士兵脸色低沉的说着。 哈里斯点了点头,将红肿的手揣进怀里,又靠在了岩壁上,不紧不慢的问道: “不一定能守住吧?” 士兵摘下帽子,挠着头发说:“以垭口为中心,现在各处地势高点拢共加在一起,有八个半师的兵力,这么庞大的兵力,那肯定是......” 话未说尽,哈里斯冷不丁打断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运送炸药上来呢?” “只是为了以防意外。”士兵闷声道。 “以防意外?那就一定会有意外出现。”哈里斯漠然说道。 第834章 埋骨之山 43 而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山洞内正在各自忙活的士兵们同时扭过脸看向了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 哈里斯视若无睹,接着说道:“等炸药送上来,我们得立刻动身安置,还是原先那些地方。” 说着说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下雪就麻烦了.....” “你们觉得会下雪吗?”他看向士兵们问。 士兵们这才从各自的沉思中缓过神来,一人结结巴巴的说道:“说不好,有可能要下雪,今天非常冷。” 添加了干柴的火焰烧得愈发旺盛,跳动的火光中,哈里斯身旁的那名士兵突然低声道:“长官,您明天得下去了。” 哈里斯眉头略皱:“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这是迪兰将军的命令,长官,我上来之前,他特地交代过的。” “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士兵低垂着眼帘,声音越发轻了。 听到这话,哈里斯慢慢站起,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落灰,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下面有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只留下你们在这里,出了差池怎么办?我可不放心,就这么办吧。” “可....这是违抗军令....”士兵扭过头看向往外走去的哈里斯。 哈里斯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已走出了山洞,寒风在空中呼啸着盘旋,如刀割般让脸生疼,他展眼望去,目光从山峦间往更远处扩散。 广阔的波卡米亚平原一览无余的出现在眼前,若是在春天,那么这该是一片葱绿的模样,可在当下这深冬中,入眼所见的只是一片灰白,正像是今日的天空。 哈里斯深吸了口气,然而涌入胸腔的冷风却刺激得他连连咳嗽,在咳嗽声中,身后走来一名士兵,他踌躇着说道: “长官....您.....有东西要带下去吗?短时间之内,我们应该不会再下山了。” 十几秒后,逐渐停止咳嗽的哈里斯喘着粗气,慢慢直起了腰,说道:“没有。” 而这话一落下,士兵脸上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小心的又问道:“长官?您不妨.....” 话未说完,哈里斯抬手打断:“没有。” 士兵直愣愣的看着哈里斯的侧脸,他的表情肃穆而坚毅,已经将所有话都写在了脸上。 “好吧,长官,我们都.....”士兵话说一半,却还是将后半句吞了回去,改口说:“长官,那我先回去了,外面风大,您不要靠近悬崖。” “还用你提醒吗?小子。”哈里斯扭头瞪了他一眼。 士兵悻悻一笑,挠着头转身进入了庇护所,哈里斯却慢慢的走向了悬崖边上。 强烈的阵风吹得他左右摇晃,陡峭的地势让地面凹凸不平,他小心的翻越岩石群,逐渐靠近了悬崖。 接着,他慢慢的蹲下身,而后侧卧在地,缓慢的解开一粒军服纽扣,伸手入怀掏着内衬口袋中放着的几片肉干。 直到几分钟后,他才艰难的取出了肉干,慢慢爬到了悬崖边。 他将肉干抛向悬崖下,岩壁间的一个凹槽中,那里有着一个鸟巢。 肉干被风吹走了两片,但仍旧有三片的落入鸟巢中,然而巢内那两只幼鸟却只是在受惊后不住鸣叫,压根不靠近肉干。 哈里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出声打扰,过了好几分钟,两只幼鸟终于靠近了肉干,而后开始用已经很尖锐的鸟喙啄食。 哈里斯嘴角一抿,难得露出了个笑容,但很快,两只羽翼已经趋向丰满的幼鸟却突然开始争夺,随着争夺的激烈,鸣叫声也愈发刺耳。 “见鬼!”突然,哈里斯惊呼一声。 却是一只幼鸟在争夺的过程中,被另外一只一脚踹飞,竟就这么跌下了鸟巢,朝着千岩万壑落去,若是坠地,它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哈里斯惊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的跟着叫了起来:“快飞起来!” 两只鸟羽翼都已算得上丰满,双足更是尖锐似勾,若是振翅而飞,哈里斯相信它们早就能独自觅食了。 而此刻,凄厉的鸣叫声在空中回荡,被踹下鸟巢的那只仍在往下坠落,巢内的那只则在叼着肉干往下吞食,肉干太大,它根本无法吞下,也还办法短时间内将其撕裂,只能心急得仰着长脖硬吞。 哈里斯却无暇看它,他握着拳头,目光紧紧盯着下面,着急的不住吼叫: “快飞起来啊!混蛋!你不是有翅膀嘛!” 正当此时,一道高亢清脆的鹰啸声突兀而来,其绵长的音调甚至盖过风声,简直像是在哈里斯耳边响起。 哈里斯抬头看去,一只成年哥尔特雄鹰正在天空盘旋。 十几秒后,哈里斯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那只哥尔特雄鹰依然在高空盘旋,但却有着下降的趋势,而那只掉落巢穴的幼鸟,却再也没飞上来。 哈里斯叹了口气,慢慢从地上坐起,一扭头却看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晃过,他连忙趴倒在地往下看去。 然而所见到的场景却让他大失所望,是另一只成年哥尔特雄鹰带着一只他认不出的鼠类尸体落入了巢穴,天空中的那只已经往低空盘旋,很显然,它们就是这对幼鸟的父母。 不过现在,只剩下一只孤雏了。 而那只孤雏,却已经在啄食着那具鼠类尸体,仅仅十几秒,它就已经将尸体开膛破肚,扯着里面一丝丝的血肉吞食着,似乎是相较于人类送来的肉干,新鲜的血肉更加可口。 “哥尔特雄鹰,又怎么会需要我来干预它们的存亡呢,强者生,弱者死,这都是自然的选择。” “我多此一举,反而害死了一只....唉。”哈里斯垂头丧气的嘟囔着,站起身往庇护所走去。 而这时,庇护所外站着的一名士兵却高声喊道:“长官,迪兰将军派来的人提前动身了,已经有人带着部分炸药上来了!” 正在翻越石头的哈里斯喘着粗气回道: “好,越快越好,越多越好,真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我们来弄死那帮混蛋!” 第835章 埋骨之山 44 风刮的越来越猛,垭口上的士兵们却还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作战场地,沿着主干道,两公里长的路径上,但凡地势略高,可当做射击点的位置几乎都驻扎了兵力,而现在,他们需要尽快用石头堆砌出一座座简易的小型炮台。 而在主干道两翼的山林中,同样有士兵们在忙碌着,一些士兵在砍伐树木,清空视野,另有一些士兵则在挖掘着壕沟,被砍断的树木也被利用了起来,士兵们奋力的将树干堆砌在壕沟上方,充当防御壁垒。 他们已经忙活了大半天时间,大片树林被砍断,光秃秃的地表裸露在外,而那些岩石,士兵们也是能敲就敲,能砸就砸,尽可能不让它们遮挡垭口往下看来的视线。 而这些举措,正是来自于迪兰的命令,这道命令在上午时分下达,而在那个时间段内,迪兰收到了来自前线撤离回来的士兵带来的消息。 正是这道消息,让迪兰下达了清空隘口两翼山坡障碍的命令,至于主干道两翼的兵力部署,在几天前凯尔抵达垭口后便已经这么做了,如今不过是增加兵力防守而已。 还不到下午五点,天色就已经格外昏暗,然而士兵们却还在紧张的忙碌着,主干道两翼的部署基本已经完成,可隘口侧翼斜坡上的清障任务还没有完成,按照迪兰所下达的命令,士兵们需要尽可能多的清空出可供观察的区域,视野越好,敌军的潜伏就容易被洞察。 在两个小时之前,从垭口上传来了消息,哨兵洞察到一支敌军正沿着主干道快速行进,虽然无法从头到尾看到敌军动向,但只看到一截也足以让人感到紧张,毕竟在无法洞察到的山峦之间,还有大量敌兵在潜伏着,为此,士兵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旦天色彻底黑下来,他们就必须得撤回。 而此刻,垭口上的主军营帐内。 “哈里斯这是什么意思?!公然违抗命令?!”迪兰竖眉冷脸,朝着刚进入营帐汇报的通信兵喝道。 “长官,哈里斯将军说不放心,他得看着士兵们,并和他们一同守到战役结束。”通信兵脸色低沉的说道。 “他在发什么疯?!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混蛋!”迪兰一脸怒容,而营帐内的其他军官脸上却都表情复杂。 “辎重送达后,除了哈里斯他们,其他人都撤下来了吗?”这时,凯尔突然问道。 “是的,长官,都已经撤下来了,现在峰顶上只有四十六个人。”通信兵回答说。 “哼!哈里斯这个混蛋!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听指挥!!”迪兰背着双手,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这时,一旁的凯尔却对着通信兵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在通信兵离开营帐后,凯尔转身扫了一眼营帐内的军官们,加上丁格尔在内,一共只有九个人,他们都是高级将领。 “不行,得把这个混蛋叫下来!”迪兰突然说道。 军官们都沉默着不说话,凯尔微微转过脸看向了丁格尔,他捂着嘴巴,在小声的咳嗽着,脸上表情却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长官,我想哈里斯.....”凯尔刚一开口,丁格尔却也与这时突然发声: “哈里斯将军已经下定决心了,唯独这次,尊重他的选择吧,长官......”丁格尔低垂着眼帘,眼睛黯然无光。 凯尔闭上了嘴巴,其他人依然保持站在地上一片缄默,唯有迪兰背着手,心烦意乱的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良久,迪兰才停下脚步,冷峻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浓浓的惋惜与无奈,他悠长的叹了口气,声音大到其他人听见后也跟着暗叹了一声。 凯尔却不愿看见这沉重的氛围,他突然拍了个巴掌,挺直着腰板朗声道: “好了,各位,我们基本上已经把能做的事都给做了,现在只是等着焱国人人发动进攻,我们将其击溃。” “虽然在之前的交战中,我们受到了一些失利,但只要能赢下这次的战役,焱国人的野心一样会被扼杀在恩佐士!” 听到这话,迪兰转过身看向凯尔,自从昨夜维尔利军被击溃后,如今整个军营气氛萎靡不振,当下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提升士气,让士兵们坚持下去了。 凯尔这时接着振声道:“如今我们已经清空出了很多区域的障碍,焱国老鼠们再想从山林中潜伏过来,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炮弹。” “另外,大家要知道,萨斯基将军的部队虽然没能如约抵达,但我想他们不会迟到太久,我们在这里拖住焱国人一段时间,等他们抵达后,我们仍然具备反攻的能力。” “总得来说,我们仍然具备着不小的优势!” 听到这话,有几名军官眼神逐渐变得火热,另有几人却没什么反应,依然沉着个脸,眉头也不曾舒展开来。 因为按照大帝下达的命令,萨斯基上将所统率的第五集团军要在月底之前抵达恩佐士,可明天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然而最近收到的关于第五集团军的消息,却是他们刚渡过黑森河,这样算下来的话,他们不仅不能如期抵达,甚至还需要多花一周的时间。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如今敌人的前进势头锐不可当,随着隘口的沦陷,加上昨夜维尔利军的溃败,焱国人已经取得了对恩佐士山道三分之二的控制权。 如果垭口失陷,他们夺得恩佐士制高点的控制权,在后三分之一段路程中,如果天气好,焱国人急行军,他们甚至只需要一天半的功夫就能冲出恩佐士。 也正因此,迪兰将军才将最后的阻截手段放在了垭口上面的主峰那里,先前哈里斯已经带人在上面布置了定点爆破的炸药,迪兰将军却觉得还不够,再次派人运送了一批炸药过去。 而这个“保险措施”,却实在让人感到沮丧,因为垭口的战役还没打响,却已经做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措施,很显然,迪兰将军对于接下来的作战信心并不是很足。 另外,这道万不得已之下所要采取的手段,大多数士兵们是不知情的,毕竟总不可能告诉他们,头顶上有一场灭顶之灾正在酝酿着,这足以摧毁大部分人的战斗意志。 而如今,主峰上的炸药存量,已经到了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步。 这种完全不可控的危险做法,一旦真的发生,将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为此,有几名军官在迪兰提出了这个战术的时候,立刻进行了反对,然而最终,这道命令还是强硬的下达了。 支持这个做法的人中,除却迪兰之外,就属那个总是一副病怏怏模样,不断咳嗽的丁格尔最为支持。 心中持反对意见的军官们时常在想: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帝国已经无法靠军队打赢这场战争了?' 短暂的会议在不怎么轻松的氛围中结束,而在太阳落山后,丁格尔却单独受到了迪兰的召见。 第836章 埋骨之山 45 —— “坐。”迪兰对着走入营帐的丁格尔说道。 太阳已落下,在这个白天,焱军并未发起对垭口的进攻,而此刻,丁格尔在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迪兰所在的营帐。 营帐内只有迪兰一个人,他坐在行军椅上,正打开酒瓶往杯中倒酒。 丁格尔拿起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下,与迪兰面对面而坐。 酒倒了两杯,迪兰拿起一杯递向丁格尔,丁格尔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表示拒绝,迪兰抓着酒杯看着丁格尔。 对视了几秒钟后,迪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抹了抹嘴角,说: “按照脚程来算,焱国人在今天晚上或许就要发动进攻。” 丁格尔双手抱着胸口,整个人几乎都缩成了一团,他平静的回答道:“不想天气在变得更恶劣之前,他们是该尽快进攻垭口了。” 迪兰微微颔首,又说道:“焱国人主要是靠着山地中的战斗分队来夺下我们的多个据点的,这次我们在隘口两侧清空了不少障碍,他们再想靠这种侧翼进攻的方式来攻打我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在这段时间,焱国人已经取得了很多区域的控制权,他们的主力部队也已经进山,从正面打过来,战斗力也很强。” 丁格尔没说话,他低着头目无焦距的看着地面,只是轻咳了一声后点了点头。 迪兰将另一杯酒拿起,突然问道:“你觉得我们成功守住垭口,击退焱国人的概率有多高?” 听到这话,丁格尔这才抬头看向了迪兰。 迪兰表情分外严肃,端着那杯酒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丁格尔将左手从怀中抽出,揉了揉布满皱纹的额头,含糊不清的发出了喑哑的声音:“不知道。” “嗯?”迪兰眉头一挑,似乎没听清。 于是丁格尔润了润喉咙,看着迪兰一字一句的说: “没打之前,我觉得一成胜率都没有。” 如此悲观的话,迪兰却并没有在听到后变得恼怒,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突然笑了一声。 丁格尔又将手抱在了腹部,目光冷冽的问道:“长官,您是觉得我在说一个笑话吗?” 迪兰一边低头倒酒一边说道:“我怎么会觉得你在说笑话呢。” “事实上我和你想的差不多。” “不过你可不要说出去,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要保密。”迪兰抬起头,朝着丁格尔眨了眨眼。 丁格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呆愕,抱着腹部的手也无措的放了下来。 “长官,您.....”而他刚一开口,迪兰却突然站起了身。 “打了这么多年仗,我都记不清面临过多少困难了,可像现在这个情况,我还真没遇到过。” “这些焱国人完全是一帮怪物,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在他们身上发生了,我曾以为我们帝国的军队只是在海上欠缺一些战斗力,在陆地上,尤其是在我们的国境内,不可能有外敌能打败我们。” “当然,这话似乎有些绝对,不过总归来说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强如撒日国,他们的陆军也很强,或许能小胜我们几场战役,但在重要战役上,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 “你认同吗?”站着的迪兰看着丁格尔。 丁格尔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道:“认同!长官。” 迪兰自嘲一笑:“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感到无力。” “我们引以为傲的陆军部队,已经到了不得不与敌人同归于尽来打了,这还是在我们拥有庞大兵力的基础上不得不做的事。” “真是一帮可怕的家伙。” 闻听此言,丁格尔低头轻叹了一声:“是的。” 迪兰这时却走到营帐门口,轻轻掀开一角,确认旁边没有士兵后,他转身说道: “说些你不知道的事吧。” 丁格尔闻言一愣,转身看向了迪兰。 “在短时间内,不.....就现在这场战争的急迫性来看,已经不能算作短时间了。” “说具体点吧,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内,我们能抽调过来的增援部队很大概率只有萨斯基的第五集团军与坐镇撒利维亚的沃尔夫冈元帅统率的第一集团军。” “另外三个军,目前全被东南地区出现的状况给拖住了,而要想不管那里,立刻抽调过来,在命令下达的一来一回之间,时间也不够用。”迪兰走到丁格尔身旁如此说道。 “怎么会这样?”丁格尔眉头紧锁。 迪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我们的统治,还没有稳定下来,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争,留给我们治理国家的时间太短,过往征服的那些国家,残余的复辟党还藏在帝国的阴影中,而为首的那些科索沃逆党,趁着现在的这场战争,前线的不断失利,在民间煽动着说是大帝的海外殖民计划,引来了焱国人,给这片土地上的人带来了灾难。” “说这场战争,将会彻底摧毁我们的国家,联邦会在大帝手中瓦解,崩溃,甚至不如当初。” 听到这,丁格尔脸色一片僵硬。 “很可笑的说法。”而迪兰却冷笑了一声,接着说: “可偏偏还有一些蠢货相信了,这些无耻的家伙难道不想想,十几年前的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如果没有大帝的引领,今天的他们还能住着宽敞的房子,饱着肚子说这些无耻的话?” “没有这一场场战争,没有无数人的牺牲与奉献,我们的国家在哪里?我们的民族将居于何地?像畜生一样吃着残羹剩饭,苟延残喘吗?” 说到这里,迪兰突然举起拳头,咬牙切齿的怒声道: “他们指责大帝引来了灾难,却不想想是大帝让我们像人那样活着,而不是卑贱的畜生!” “即便时间倒退回十三年前,我!迪兰.舍费尔依然会拥护这个男人成为我们的皇帝!” “他让我从一个没有羊可放牧的牧羊人,拥有了房子粮食,家庭,乃至于现在的权利以及最重要的尊严!” 随着这话落下,迪兰的表情逐渐平静,他慢慢的走向椅子坐下,再度与丁格尔面对着面,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你认同我的话吗?年轻人。” “你是否会坚定不移的拥护着我们的陛下,永远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 坐在椅中的丁格尔依然表情僵硬,喉咙中的瘙痒这会也感觉不到了,他甚至不敢与迪兰的目光接触。 足足过了一分钟,丁格尔依然没有开口。 迪兰却依然表情平静,看着他说:“看来你已经给出了回答。” 第837章 埋骨之山 46 外面呼啸的风像是人在怒吼,营帐被吹得呼呼作响,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掀开,油灯中燃起的火焰也跟着摇晃起来,似乎只差一阵更强的风便会熄灭,而此刻仅有两人的营帐内,却显得分外安静。 面对沉默不语的丁格尔,迪兰没有进一步的追问,而是自顾自拿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他又拿起酒瓶,轻轻摇晃着瓶中剩下一半的酒。 红棕色的普趣酒液在瓶中晃动着,未被过滤干净的果絮与酒液杂糅在一起,旋转成细密的泡沫,迪兰逐渐停止晃动,目光失神的放在了酒瓶上。 瓶内静止的酒液中,泡沫已经开始慢慢的崩碎、破裂、消融,果絮开始下降、坠底、沉淀。 “回首过去十二年,我相信是这一场场战争,给我们带来了黎明,成就了今天这个伟大的国家。” “我为那些在战场上做出牺牲的同胞们感到骄傲,他们是带着荣耀而死的,而他们的意志,我相信会一直延续下去。”迪兰自言自语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变得苦闷、忧愁、茫然。 “可对于帝国的未来,我却不再像过去那样,怀有坚定不移的期待了。” 说到这里,迪兰将目光从酒瓶转移到丁格尔垂下的那张脸上,接着说: “我必须得承认,是这场战争,这场仅仅发生一个多月的战争,让我产生了动摇,从群星列岛的失守到海军的消亡,一直到今天,现在,苏恩哈姆省基本全境沦陷,垭口再沦陷,那焱国人就要占领帝国整个西境。” “作为第六集团军的最高统帅,我或许不该说这种话,但我确实....感到无力......” “我甚至觉得我们不可能击败焱国人,十天前,第四集团军被完全击溃,甚至连布鲁斯特也死在了海因里希,我从没想过布鲁斯特这个混蛋,会因为拖着敌人而死在他的基地中,这不是我了解的布鲁斯特。” “而到了今天,我为之自豪的第六集团军,最尖锐的山地步兵师也伤亡惨重,几个师的兵力都折损在了我们熟悉的恩佐士山脉中,同样的事情好像再次发生,只是还没走到最后一步。” “但我想也很快了,不是吗?” 听着迪兰的这一席话,丁格尔终于是悠长的叹了口气,在几天前,他就意识到这场发生在恩佐士山脉中的战役,已经不是借助地势发起的反击,而是最后的防御手段。 他甚至悲观的认为,当焱国人带着军队走出恩佐士的那一天,帝国的落败就已经注定之事,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而现在,迪兰的这一番话让丁格尔知道,这并非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悲观理念,就连这位位高权重的陆军大将,都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的严重性。 如今不仅有强敌在外,甚至帝国内部也出现了动荡,如此形势之下,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到最后就越难以收拾残局。 想到这里,丁格尔说:“如您所言,长官,在垭口能否击退焱国人,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如果失败,就像您说的那样,而接下来,我...我不知道......”丁格尔摇了摇头,满腹愁绪的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迪兰目光深沉的看着丁格尔,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判断出我们的处境到了何种糟糕的地步。” “而这也是我把你叫过来的原因。” “丁格尔,你说现在,我们该怎样拯救我们的国家?” 问题抛给了丁格尔,但这却无疑是个任何人都难以回答的问题,不过丁格尔是例外。 早在多天前,焱军还未进攻军事基地,他与哈里斯跟着维尔利一起来到恩佐士进行布防时,与维尔利在石屋中的那次对话,他就已经隐隐约约在心中有了答案。 而在之后,接踵而至的一场场作战失利,一批批士兵们前赴后继的阵亡,让这个答案变得愈发清晰,最终成了心中的刺,难以言说的话语。 不过现在,迪兰抛心置腹的问了出来,丁格尔知道必须得诚实的说出心里的想法。 他深呼吸了一口,看着面色平静的迪兰说: “过去的十二年,我们哥尔特帝国在大帝的带领下,靠着一次次征战逐渐崛起,成为今天的德尔塔联邦,这无疑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在此期间,无数英勇的战士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我想这绝对是值得的。” 迪兰手握酒瓶,微微点头。 丁格尔接着说: “可是长官,这仍在继续的征战,是在让我们的国家继续攀升,还是在往深渊坠落呢。” “我想....到了今天,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应该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答案。” 正说到这,迪兰突然道:“你是科索沃人?” 丁格尔摇了摇头:“怎么会呢长官,我可是清白的哥尔特人,我们家族甚至都没有混血。”他自嘲的笑了笑。 “可你现在说的话,很像那帮科索沃逆党。”迪兰瞪着眼,但脸上却并没有怒气。 “也许吧,不过我想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因为我绝不会指责大帝,他是个伟大的男人,曾拯救了我们的国家。” “只是那些曾让我们国家走向光明的东西,在今天,已经开始反噬我们了,如果说这真是个错误,那这绝不是大帝的错......” “这应该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承担的错误。”丁格尔的表情开始变得肃穆,而迪兰也同样如此。 “战争继续下去,我们的每一块土地上,都要燃起战火,而这却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听到这,迪兰一手抚面,跟着说:“是啊,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我们一无所有,只要抗争,只要战斗,就能拿回我们的东西,而现在,我们却在逐渐失去。” “甚至.....呵呵....像那帮科索沃逆党说的那样,倒退到不如从前。” 丁格尔平静的说道:“我们得让战争停止,结束这一切。” 话音一落,帐门突然被风吹开,强风吹入帐内,油灯的火焰嗤嗤作响,而迪兰却与此时说道: “可现在,我们有结束战争的权利吗?” “没有。”丁格尔眼神黯然的回道,油灯的火焰也于这时灭了。 第838章 埋骨之山 47 营帐内陷入昏暗中,但二人都未起身点燃油灯,而对话也仍在昏暗中继续着。 “现在,有权利结束战争的,是焱国人。”丁格尔说。 “这像是个冷笑话,作为这场国与国之间碰撞的战争发起者,终结战事的决定权却在我们的敌人手里。”迪兰自嘲的笑道。 “是啊,我们打不赢他们,这又能怎么办呢?”许是昏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丁格尔也自嘲的笑了。 “真让人感到耻辱啊,我们的尊严正在被人践踏。”迪兰摸着脸说。 “相较于尊严,不争的事实是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死去,苏恩哈姆省的沦陷,让我们无法得知那里现在成了什么模样,光是军队中已经有百万人阵亡,那些平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甚至不愿想象。”丁格尔的表情再度变得黯淡起来。 “是啊,虽然过去也曾经历过,可这次...带来的却是不一样的感受...”迪兰叹着气。 “长官.....因为这是...本可以避免的战争啊,可现在,我们却不得不承受代价。” “我不想承认你说的话,但也许....你说得是对的。”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木塞被拔开,黑暗中,丁格尔听见酒水灌入喉咙的声音。 “嘶——”迪兰倒吸一口凉气,辛辣的酒水刺激得他喉咙隐隐作痛。 “我想我们得在这场战争还没结束之前......” “和焱国人谈谈。”迪兰说道。 丁格尔一下睁大了眼,眼睛似乎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他立刻跟着说道: “是的,长官,究其根本,我们与焱国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也许...也许只需要一场谈判,我们就能结束这一切!” 迪兰看不到丁格尔的表情,但听到这急切的话后,忍不住嗤笑道: “那你可就太自以为是了。” “你要知道,主动寻求的谈判,意味着我们要付出什么。” “而占据优势的焱国人,他们想得到哪些东西,甚至说....他们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丁格尔皱起了眉头:“可我们总得试着走出这一步,难得非得整个国家全被战火点燃,才不得不认输吗?” “你现在像个投降派,丁格尔。”迪兰声音冰冷。 这样的指责丁格尔却并没有反驳,而是说道: “投降派?也许吧,如果这能保全我们的国家,减少我们人民的伤亡,那我宁愿做一个投降派。” “丁格尔,哥尔特人的精神,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时代变了,长官,当初的我们是为了生存而战,可现在是这样吗?我不能接受我们的国家消亡,我们必须得做出取舍,以保全我们的国家。”丁格尔摇着脑袋。 “你以为大帝会放低姿态,在焱国人面前认输吗?!”迪兰接着质问。 “大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人民,而这次,我相信他会意识到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丁格尔回道。 “你太年轻了,丁格尔,你根本不了解大帝是个怎样的男人,他只会带着军队,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是死在与敌人交战的战场上!” “你完全不明白,他所做的这一切,追求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丁格尔一愣:“什....什么?” “你会知道的。”黑暗中,迪兰突然起身,一巴掌拍在了丁格尔的肩膀上。 接着,丁格尔发现迪兰向自己手中塞来了两封信,而同时,那带着酒气的嘴也与耳畔响起: “这是我的亲笔信,一封给大帝,一封给你。”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队通信兵马上下山,你也会跟着他们一同下去,去撒利维亚,你把给大帝的信交到他手里后,给你的信就可以打开看了。” 尽管不知道信里面写了什么,但听到这话后丁格尔已经是脸色一变,他能感觉出迪兰此刻的话带着何等的决心。 “长官,这个时候我怎么能......” 话未说尽,迪兰却接着说道:“你这个投降派留在这里有什么作用?” “去扰乱军心,拉着更多人在大战之前向焱国人投降吗?” “我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没有一枪毙了你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像你这样的家伙,我以前可从不手软。” “长官.....我....”丁格尔刚一开口,却再次被打断。 “别想用哈里斯那一套说法再来说服我,他在峰顶,来去不方便,要是方便的话,我会亲自把他揪下来,违抗军令就得处置。” “他决定留在峰顶爆破,这是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所以我原谅他,而你,休想违抗我的命令!” 丁格尔却跟着说道:“长官,可是你刚刚不是才说,需要和焱国人谈判吗?” “但你现在.....” “接下来的这场战役,就是一次谈判,小子,你明白吗?”迪兰顶着丁格尔的额头,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而这,也让丁格尔在昏暗中清楚的看见了他那严肃、坚毅、却又带着一丝悲伤的表情。 这是个复杂的脸色,所以丁格尔也根本无法得知迪兰究竟在想什么。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出发了,通信兵们都在等着你。”迪兰直起身子说道。 “长官.....我.....”丁格尔依然一脸踌躇。 “起来!快给我滚下山!尽快赶到撒利维亚!这是紧急任务!甚至不亚于接下来的这场战役!”迪兰怒声喝道。 “是,长官!”丁格尔再无法拒绝,当即站起了身。 “去吧。”迪兰转身走向油灯,背对着丁格尔说道。 丁格尔有太多想问的话,但看到迪兰这副拒绝的模样,他知道不会得到回答,他摸了摸手中的信件,接着揣入了怀中。 他忧心忡忡的走到营帐门口,还是忍不住扭头问道:“长官,这说的这场战役中的谈判,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噗”的一声,灯芯被点燃,跃动着的火焰照亮了营帐,迪兰未曾转身,只是说: “流净最后一滴血之前。” 丁格尔转过了脸,脸色已变得一片苍白,他揭开帐帘,一脚踏了出去,扑面而来的是如刀割般的寒风,映入眼帘的,是驻扎于各处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正在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战斗。 丁格尔一步步远离营帐,而于这时,身后的营帐内却隐隐约约传来联邦国歌的声音。 ‘狂风无法将我们吹倒,我们的躯体像钢铁一样立在地上。’ ‘暴雪无法将我们掩埋,我们的鲜血像火焰一样滚烫。’ ‘我们的战车如闪电般疾驰,向着狂风吹来的方向。’ ‘我们冲锋在前,深深地扎进敌人的阵地!用钢枪刺穿他们的胸膛!’ 空无一人的营帐内,迪兰闭着双眼,轻声颂念着这首十二年前所作的联邦国歌。 而在垭口之上,高耸的峰顶中,呼啸的风刮的更是猛烈,庇护所内,哈里斯也在带着所剩不多的士兵们唱着这首歌,因为到了这个时刻,只有这样才能给予他们力量。 不同于迪兰,在这样的山巅,他们是面色激昂的大声吼了出来: ‘战斗吧!’ ‘战斗吧!’ ‘帝国的军人骄傲何在?’ ‘战斗!战斗!’ ‘为了祖国战死沙场,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如果胜利女神把我们抛弃,如果敌人的子弹穿透了我们的胸膛,如果我们不能够再回到故乡。’ ‘我们至少能带着荣耀而亡!’ 第839章 埋骨之山 48 “驾!驾!” 伴随着一声声低吼,从垭口往下的山道上,十余名哥尔特骑兵们举着火把,策马沿道而行。 正是月末之时,阴风怒号之中,晦暗夜空中那轮月亮格外饱满圆润,其形态似乎也较其他日子更为硕大,虽有阴云幽浮,然值此时,圆月却分外清晰明朗。 骑兵中,丁格尔紧抿着双唇,心中七上八下,思绪杂乱万千,怀中揣着的两封信仿佛重逾千钧,无时无刻不将他的注意力吸引。 临行前迪兰的交代还历历在目,可身怀机密,又怎能不胡思乱想,在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他最终还是决定违背迪兰的命令,先打开信件看一看究竟说的是什么。 “吁——” 他略微收紧缰绳,昂首对着前方的士兵们道:“不要骑那么快,马蹄伤了很麻烦。” “是,长官。”通信兵当即答应一声,放缓了速度。 丁格尔向怀中摸去,先掏出了一封信,那是给大帝的密函,借着淡淡月光,丁格尔仔细的看向密函的封口,而在看清后却突然一愣。 封口并未是用油泥粘连,只是裁剪出了一个缺口进行封装,简而言之,这是一封并未用保密措施封装的信件。 “这.....迪兰将军他是已经猜到.....”丁格尔不自觉的呢喃了一声,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拆开信件。 但在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心一横,轻轻的拆开了信件。 一段段信件内容映入眼帘,丁格尔逐一看去,瞳孔却开始紧缩,握信的手也开始跟着颤抖。 “长官?”这时,前方正在骑行的士兵察觉到身后没有马蹄声,回头一看却看见丁格尔驻步不前,手中拿着封信正在看。 对他的这个举动,士兵们没有过多的感觉到异常,因为他们的收到的命令只是护送丁格尔去撒利维亚。 而询问过后丁格尔没有给出回应,士兵们只好拉停战马,在路上等着他再次上路。 一直到十几分钟后,丁格尔才颤颤巍巍的将信重新装回信封。 “迪兰将军,果然您还是.....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只是大帝他......”丁格尔脸上表情复杂,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信件塞入怀中,接着又摸向给自己的那封。 而正当他刚要拿出来时,突然之间,尖锐的哨声却从头顶传来,丁格尔手腕一抖,连忙扭头看向了身后。 “呜!” 尖锐的示警号声正从垭口所在的位置传来,很显然,垭口上已经发现了敌情。 “长官!我们得走了!”骑兵们脸色骤变,开始急声催促起来。 丁格尔眉头紧皱,将未取出的信塞了回去,“迪兰将军,希望你们能够成功将焱国人拦截在恩佐士!”自语一句后,他一声大喝: “走!” 士兵们一脚踹在马腹,也跟着大喝起来: “驾!驾!” —— “驾!驾!” 同一时间,在一阵阵的喊声中,从焱兵们也在扬鞭催动着战马往前而行。 战马们拖拽着一辆辆炮车,正沿着矢车菊大道往垭口走去,身后是乌泱泱的步兵,而道路两边则是手持火把的骑兵们,今夜虽圆月高悬,但视野并不算特别清晰。 而对于在夜间点燃火把这件事,如今已算不上暴露行踪,因为敌人所防守的地段已经摆在了台面上,那是必须要进攻的地带,若是想走出恩佐士,必须得将垭口夺下。 对于今晚的这场战役,秦泽并未随军而行,而是留在了营地去指挥作战。 从前两天开始,哥尔特人便在不断的收缩防御网,将兵力回撤到垭口附近,而在今天白天的侦查中,秦泽更是得知哥尔特人竟然将垭口下面的山林给清空了大半,他们几乎砍光了两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可供隐蔽的树林,虽然还有些岩石可供当掩体使用,但每一处掩体之间都相隔较远,不易为己方所用。 而哥尔特人做出这样的防御措施,确实让秦泽感到了棘手,在过去的几场战役中,己方的连番胜利基本是依靠侧翼进攻的方式取得的,可现在哥尔特人已经意识到不能暴露出侧翼,竟然直接将侧翼障碍给清空了,不用想也知道,在清空区域的上方必定架设着他们的远程火力阵线。 也正因此,这次进攻垭口需要大量的兵力,好在秦泽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除却现在沿着主干道往前行进的军队外,主干道两翼的战斗群也正呈左右攻势往垭口杀去。 但与先前不同,这次来自侧翼的进攻会暴露在哥尔特人的视野中,必然会遭受他们的强势反击,不过受限于当下这个地势,也只能如此。 此刻,营地内,秦泽负手而立,正抬头仰望垭口方向,那里如今一片光亮,很显然,哥尔特人也已经打出了明牌,就等着己方的进攻。 虽然无从得知那里现在有多少哥尔特军队,但秦泽想来绝不会少,不然他们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手笔来。 “正面与侧翼的部署做得如此严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身后呢......”秦泽双眼微眯,口中自语道。 —— 同一时刻。 垭口上警报声还在持续不断的响起,虽是冷夜,但此刻值守各处的哥尔特士兵们手心却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虽然防御措施已经布置得非常完善,但当此刻士兵们见到他们等待的敌人真的向这里杀过来,还是不由地感到紧张,甚至于惊慌。 入目之所见,是那条沿着矢车菊大道往前推进的钢铁军团,蜿蜒曲折的道路上一片火光,由于距离还很远,在高处看去这甚至像是一条身披火焰的毒蛇在崎岖的山峦中游动,而它的毒牙,也就是那一辆辆重炮战车,已经离垭口越来越近了。 而现在又何止仅有一条火蛇的压迫,在道路两翼的山峦之间,漫山遍野都是跳动着的火光,犹如夏夜闯入茂密的丛林中,惊出一片萤火,可现在,那是敌人布置在山地间的战斗小队,一直到此刻,士兵们才惶恐的发现原来敌人派了这么多人在山林中,这简直像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 “真是难以想象,这些混蛋们简直......简直....”一块高凸岩石平台上,本来双手环胸的凯尔在见到越来越多的焱兵出现在视野中后,不自觉的放下了手臂,喉头也跟着滚动起来,汗水更是唰的一下从后背渗出。 经冷风一吹,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第840章 埋骨之山 49 “确实难以想象,不过往好处想,我们放弃在山林中与他们交战是个明智的选择,若没有改变战术,那现在站在这里的,可就是焱国人了。”凯尔的身旁,迪兰面色严肃的说道。 与三个小时之前在营帐中与丁格尔对话时所呈现的状态不同,此刻,迪兰一扫颓靡之色,目光中显露着无比的坚毅,这恰好与身旁的凯尔截然相反。 敌军现在带来的压迫,已经让凯尔有些慌乱,他不是没想过敌人会在进攻垭口时动用大量兵马,但等到敌人真的露出狰狞的爪牙,将他们的实力全部展现与面前,他意识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敌人。 “这得有多少人?我觉得光现在看到的可能就有......”凯尔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紧张的说道。 但话未说尽,却被迪兰的一声怒吼打断: “做好作战准备!敌军即将进入我方阵地!主干道,侧翼,每一个向这里过来的路径,全部都要给我严防死守!绝不允许他们突破防线!” “让他们成为尸体!填补我们的阵线!” “为了我们的伟大帝国!为了我们的荣耀!为了大帝!” “哪怕是献出我们的生命,也要与他们战斗到底!” “战斗!” 在迪兰的带动之下,以他们所在的区域为开始,无论是心怀忐忑,惶恐,亦或者恐惧的士兵们,都被强烈的战意所点燃。 正像迪兰所说的那般,这是为了伟大的帝国,这是为了各自的荣耀,这是为了皇帝冯帕伦。 所以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也将会把这场战斗进行到底。 于此刻,所有无关于战斗的情绪统统被摒弃、被遗忘,十二年的征途,无数的战争,以及皇帝陛下那一次次在圣马琳广场所发表的豪言,填满了怒吼的士兵们思想,统一了他们的思维。 “战斗!” “战斗!” “战斗!” 激情在燃烧,涌动的鲜血在沸腾,年长的、年轻的、来自各地的、经历不同的、但却通通陷入狂热的哥尔特人,将“战斗”的声音,响彻在了恩佐士。 与热血澎湃,激情振奋的哥尔特军队不同,正在稳步往前推进的焱军在听到敌人所发出的吼叫声后并未有太多表示。 车轮只是在地面碾过,钢铁所铸的大炮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战马埋着脑袋,喷吐出一阵阵的白气,火把在强风吹拂下不住晃动,山地中往前奔走的焱兵们面色冷峻的带着枪支,带着野战轻炮,翻越着各种崎岖的地形,奔赴向此战的目标。 而在这一方怒吼,一方沉默前进的过程中,自昨日便开始降温的天气,终于在这夜半时分到了冰点。 凛冽的狂风扫过崇山峻岭,薄如蝉翼般的雪花乘着银白月光,飘然而下。 “轰!” “轰轰轰!” 雪的落下像是战斗开始的讯号,一枚枚轻型号迫击炮呼啸着从镗管中射出,焱兵们与侧翼率先发动了进攻。 爆炸声的响起,替代了片刻之前那激情澎湃的吼叫声,在垭口侧翼,哥尔特士兵们除却清空树木外,还在靠近垭口的山坡上,构筑了多道防御工事,由树干与岩石匆匆搭建而成,甚至在其之下,他们还争分夺秒的挖了一些壕沟,只为了应对落来的炮弹。 而现在,从下往上发起炮击的焱兵们正是进攻的这些据点,得益于射程更远,一时之间哥尔特人还无法用火炮进行反击,他们只能顶住炮击,在焱军继续往前推进后才能发射炮弹。 但这个时间,对所有人来说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炮弹一阵阵的的落下,几乎没有一刻停歇,裸露的斜坡上山土开始变得千疮百孔,地面的震动甚至传导到了上面。 构筑的防御工事也在颤动,躲藏在后的哥尔特士兵们呼吸愈发急促,生怕工事倒塌,而在不知不觉间,浓浓的硝烟在战场上开始弥漫,这让负责瞭望的哥尔特士兵们在这昏暗的夜色下甚至看得不太清楚。 而在通向垭口所在的正面主干道上,主力焱军距离垭口还较远,而他们也并没有加快行进速度,事实上他们没有冲击垭口的打算,因为在未取得侧翼优势前,径直从主干道冲过去,哪怕是携带着重炮,在地势落差极大的情况下,也难以发挥作用,甚至还会被处于高处的哥尔特军大量杀伤。 因此,侧翼突进的部队必须取得一定程度的优势,换而言之便是给与哥尔特军防线足够多的压力,而现在,侧翼部队也正是这么做的。 凭借着雄厚的炮弹储备,焱兵火炮手们不断射出一发发炮弹,每一次都是按照最远距离进行射击。 随着炮击的进行,部分部队开始逐渐往前推进,推进的过程中,另有其他部队提供远程火力掩护,而在前支部队推进距离后,当即就地趴下,开始准备炮击,等到他们发动炮击,后方部队便接着交叉前进。 虽说有炮弹掩护,但侧翼范围实在广阔,哥尔特人也为此做了大量的防御部署,在逐渐逼近的过程中,哥尔特人顶着炮火悍然发动了反击。 “砰砰砰!” 一枚枚实心炮弹从上方射下,来的是又快又猛,这让处于推进中的焱军遭受了不小的伤亡,更让推进变得分外艰难。 可供躲避的掩体实在太少,焱兵们哪怕是往前推进几十米,都要伴随着多支战斗分队的阵亡,但即便是伤亡惨重,其后方却依然有不断支援过来的部队。 而这样的场景也让垭口上的迪兰尽收眼底,虽说目前敌人还没有攻破己方设下的那一道道防线,但敌人战斗意志之强烈,已经让他感到了担忧,若是持续下去,几个小时之后,他们总归会给垭口带来巨大威胁。 在此同时,己方部署的防御线中,正在大量消耗炮弹,先前凯尔将火炮营交给了维尔利,可维尔利却带着军队被焱国人击溃,从而让己方损失了大量弹药,现在虽然弹药还是足够的,但按照这个交战的激烈程度来说,撑不了一天时间,炮弹的储备就要被消耗殆尽了。 想到这里,迪兰不由在心头叹了口气。 若是萨斯基的部队能够准时赶到恩佐士,那么今夜的这场战役,自己未必就得做出同归于尽的打算。 但现在,这已经是最后的手段,哪怕所有士兵全部阵亡,这场战役也要打到底。 而到了最后..... 迪兰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黑暗深邃的峰顶..... 第841章 埋骨之山 50 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嘶鸣,那是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炮弹坠落之时,崩塌的防御工事之内,哥尔特士兵们慌忙的四散卧倒。 “轰轰轰!” 并不是一颗,而是数颗炮弹,以横向的方式串联爆炸,爆炸范围内,光秃秃的树桩从土里被硬生生“拔”了出来,泥土混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抛向了数米高的空气中。 哗的一声,这些事物又瞬间落向地面,哥尔特士兵们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耳中还在回荡爆炸带来的嗡鸣声,而一些被炮弹炸到的人却已经哀嚎了起来。 侥幸未被爆炸波及的士兵吐出嘴里的泥土,抬头往前看去,只见到那翻开的地面中正冒着热气,石头与正在燃烧的木头不规则的散落在炮弹坑外圈,坑内是几具不成人形的尸骨,森白中又带着焦黑。 士兵们瞪大着眼,肠胃中一阵翻涌,嘴中的腥味几乎让他们立刻就要吐出来,但还不待他们做出更多的反应,身旁就传来上级的吼叫声: “快!快起来!” “射击!射击!” 士兵们这才从炮击中缓过神来,意识到得赶紧朝正在往这里推进的敌人进行反击,可防御工事已经在不断崩塌,战壕也在逐渐被土石掩埋,一些人甚至在炮击中直接被崩塌的山石给盖住无法脱身。 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撤退可言,哥尔特士兵们举枪朝着正在冲来的焱军步兵们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空气中穿梭的子弹密集又猛烈,正在借助远程火力进行掩护的焱军步兵们已经迫近了哥尔特人的阵地防线,然而随着距离的缩短,哥尔特人带来的反击也愈发猛烈,虽说有火炮掩护,但从下往上进攻向来都没那么容易。 交战进行到此刻,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在此期间,焱军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也相应地也取得了一些作战成果,在两翼山坡上,哥尔特军的多道防线已被击垮,焱军从其他们手中接管了一些战略地段。 而在一个小时之前,主干道上的焱军主力也于正面发起了进攻,那些远程重型火炮以强大的火力,将垭口之下那两公里范围内的地势高点,进行了无差别的密集轰炸。 三个方向的进攻势头让这场战役愈发激烈起来,垭口上的哥尔特军营内,后勤兵们正不断的往前线运送弹药物资,在如此激烈的交锋中,前线的弹药消耗达到了惊人的程度,而这样的消耗让掌管后勤的军官们心中愈发忐忑起来,现如今己方最有效的杀敌方式是用炮弹,可炮弹储备已经用了快三分之一,这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意识到问题后,一名后勤军官在粗略清点了一番弹药储备后,连忙向迪兰进行了汇报。 迪兰在听完后脸色变得愈发冷峻起来,沉声道:“不要管那么多,前线需要那就只管送过去!” “绝不能在焱国人面前露怯!我们弹药消耗得快,他们消耗得只会更快!” 而等到这话落下,后勤军官皱眉道:“那估计在明天下午过后,我们就没有炮弹可用了。” “没有炮弹,还有滚木,岩石,有什么用什么,只要能对焱国人形成杀伤,尽管给我扔下去!” “牢牢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说到此处,迪兰瞪视着他,接着冷声道:“最大程度的,消灭敌军有生力量!” “是!长官!” 而在后勤军官刚离开不久,一名从垭口北面战场返回的通信兵便带来了一条紧急消息。 “长官!敌军已突破到离我军阵线不足1.5公里的距离,我军防御工事多处被炮弹轰塌,伤亡惨重,马克将军请求将我军前线部署的兵力往后撤离。” “不准后撤!伤亡再惨重,也比焱国人要少!他们都敢不要命的往上冲,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往后撤?!” “把我的话带过去!哪怕是人都死光了,也给我死在阵地上!” 通信兵一咬牙关,当即答应道:“是!长官!” 而在下达完强硬的命令后,迪兰冷着脸看向山下的战场,所看的方向正是通往垭口的主干道,而如今,那里正在遭受密集的火力轰炸。 不过迪兰并没有太过担忧,因为在垭口正面的主干道下方,他压根就没有派兵力防守,主干道两翼虽有搭建的防御工事,但那不过是佯装出来的假象罢了,只是为了吸引敌军火力,让敌人将大量弹药消耗在那里。 这是个有些风险的举动,但目前看来已经取得了作用,主干道的焱军不敢直接发动冲击,只是用他们一贯的远程火力覆盖进行轰炸,在这一个多小时内,迪兰猜想他们至少用了数千发炮弹,虽说打得很凶,但弹药的消耗也在急速增加,焱国人哪怕准备得再充分,迪兰也相信他们的弹药总有耗竭的时候。 —— 凌晨两点半。 一箱箱的弹药在后勤兵的输送下,正紧锣密鼓的送往西面与北面的战场,而与此同时,从主干道上焱军的后方,也正不断分出兵力前去支援南北战场,在距离战场2公里的焱军营地内,列队整齐的焱兵们同样在快速赶去前线参战。 营地内,每隔十五分钟便会有一名通信兵从前线返回,将最新战况汇报给秦泽,而此刻,当最新的消息送达后,秦泽眉头一挑,道: “这帮哥尔特人也给我使出花招来了....好手段啊。” “陛下,既然现已查明,我们要不要让步兵方队从正面冲击垭口?”通信兵问道。 秦泽沉思片刻后道:“不,让正面部队停止炮击。” “而两翼的进攻,从现在开始放缓节奏,不要继续推进了,等我接下来的命令。”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领命离去。 秦泽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半刚过,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四个半小时,而在天亮前的那一个小时,将是这场战役一锤定音的时候。 第842章 埋骨之山 51 凌晨三点钟。 持续了一整晚的猛烈炮声逐渐变得衰弱,西、北、南三个方向先后有哥尔特通信兵赶回本部,向迪兰带来了当下最准确的战场信息。 “长官,位于垭口正下方的敌军已停止炮击,但他们并未后撤!” “长官,南面战场敌军减缓了炮击力度,靠近我军最前方阵线的敌兵躲在了咱们的工事废墟中。” “我们这边也是一样,不过目前情况不太好,我们的弹药快不够用了,马克将军要求后勤尽快补上弹药!” 一道道消息不断送来,迪兰却略微松了口气。 虽然在这一夜的激烈交战中,弹药消耗剧烈,阵亡的士兵人数也在水涨船高,但至少目前三道防线依然牢固,焱国人像个疯子一样狂轰滥炸,打了这么长时间,但总归没有冲到垭口上来。 而现在他们三路兵马中,一路已经停止进攻,另外两路兵马也已经减缓了攻势,这对己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迪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下令道:“好,抓紧时间,让后勤部队赶紧往前线运送物资进行补充。” “而前线,让伤员退下来,预备军接替他们去把守阵地。” “另外......” 一道道命令下达了出去,传讯兵们当即匆匆离去,而在他们离去后不久,被迪兰派往正面关口的凯尔却骑着马匆匆赶了回来。 “长官,焱国人的炮弹储备应该用的差不多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我们或许可以将更多兵力派往南北两线,发动反攻,将丢失的阵地给夺回来。”来到迪兰身边的凯尔振声道。 迪兰却立刻否决,道:“不,现在我们不能反攻。” 被如此果断的拒绝,凯尔眉头一挑,道:“长官,这是个机会啊。” “焱国在半坡上,他们没有太多的掩体可供躲避,虽然前线目前伤亡不小,但在我这里还有不少兵力,分派一些出去支援,将我们丢失的阵地再抢回来,焱国人下一次的反攻将要从头开始,他们得付出更大的伤亡。” 凯尔的话一落下,旁边一名军官也跟着附和道:“虽然说这时候去夺回阵地有些风险,但这对于我们的防御体系来说收益也很大。” “焱国人火力是猛,但以下克上对他们来说就只能拿命去打,现在他们减缓攻势,绝对是弹药跟不上了,我想他们一开始是打算以猛攻一举逼得我们后撤,可我们没有撤离,这让他们的计划落空了。” “而现在,我也觉得这是个机会,若是顺利的话,我们能让焱国人的这次进攻功亏一篑。” “长官。”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迪兰,凯尔也同样如此,虽然在交战伊始他被焱国人的进攻强度给惊到,但地势的优越性确实够大,至少现在己方还没有丢掉任何一处重要据点。 炮弹储备虽显不足,但只要夺回那些阵地,以高打下,在拥有更多视野的情况下,子弹同样能够射杀敌人。 “不,我们不能反攻。”在两人的建议下,迪兰却仍旧没有改变最开始定下的战略方针,他依然态度坚定。 “长官,这......”凯尔实在不解。 迪兰面色凝重的告诫道: “永远不要小瞧我们的敌人,尤其是焱国人,这帮混蛋在这一个多月的战役中,不仅展现出了雄厚的兵力,先进的武器,还有那诡诈的战术。” “他们或许是战场上的疯子,每个士兵都能不要命的去作战,但这不代表他们丧失了理智,与他们作战,一旦我们表现的激进,就会输的很惨。” “守好现在还在我们控制中的地段就行,除非他们主动往后撤离,不然那些丢失的阵地,我们绝不去主动抢夺。” 一番话说完,那名附和凯尔的军官答应了一声:“是,长官。” 凯尔却流露出一丝失望,他低声道:“长官,以我在山地中作战的经验来看,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战机。” 迪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也许吧,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还不具备反攻的实力。” “如果在今天,萨斯基的部队也在这里,那或许可以试试,但没有他们,我们就不能做任何冒险的事。” “好了,赶紧回你的阵线中去,焱国人虽然没有在正面继续发动炮击,但我想这是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将兵力都放在了垭口上。” “接下来,他们很有可能在稍作休整好进行强攻。” “而你,必须得给我守住那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垭口要道!哪怕是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能后撤半步!” 凯尔神色一紧,当即答应道:“是!长官!” 当即,凯尔匆匆离去。 而仅仅刚过去二十多分钟,炮击声竟再度密集的响了起来。 这让迪兰才略微放下的心再度提了上来,片刻后,通信兵匆匆赶回: “长官,敌军与南北两面再度发起了进攻,而在正面,敌军暂时还没有发动进攻的迹象。” “后勤运送的物资已经送到了吧?” “基本差不多了,长官。”通信兵回道。 “那就好,全力防守,只要他们发起冲锋,进入射程后就直接射杀!”迪兰沉声道。 话音刚落,先前那名军官突然面带愧色的说道:“长官...幸好之前您.....” 迪兰一摆手,打断说:“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做好现在该做的事就好,不管焱国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虚虚实实,障眼法,佯攻,什么都不用管,坚守住阵地就够了!” “是,长官!” 凌晨四点刚过。 “长官,焱国人又停止进攻了。”匆匆赶回的通信兵急声说道。 迪兰以手抚额,略显疲惫的说道:“嗯,知道了,不要掉以轻心,该补充物资的补充物资,该替换伤员的替换伤员,持续警戒。” “是,长官!”通信兵匆匆离去。 “长官,这次焱国人只进攻了四十分钟不到,在两翼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现在却又停止了进攻,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一名军官皱眉问道。 在这次短暂的交战中,焱国人在两翼发动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大多数时间只是在不断放炮,完全没有像先前那样组织强力的推进,而这个行为却让前线防守的士兵们一直处于紧张中,绷着的那根弦一刻也不敢松下来。 “后勤将炮弹送到前线,所以他们又开始进攻了,不过持续时间这么短,那就不完全是炮弹不够的问题。有可能也是一种试探,看我们在哪面的防御更松,为接下来的强攻作准备。不过,这样进攻,应该也是想让我们变得麻木,从而降低警惕心。” “这种手段,我见太多了。”这时,迪兰如此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接下来他们很有可能还会这样间歇性的发起进攻?” “很大概率会。”迪兰面无表情的说道。 凌晨四点三十五分。 轰轰轰! 炮击声再度响起,声势尤为浩大。 再度前来报信的通信兵面色焦急的说道:“长官,焱国人这次进攻比上次更为猛烈!” 迪兰揉了揉眉头,眼中已经出现了红血丝:“知道了,全力防守,绝不后退!” “是,长官。”通信兵匆匆离去。 “长官,真被您说中了!”身旁的那名军官立刻说道。 “看他们这次进攻多久吧,我想....我已经快掌握他们的进攻方式了.....”迪兰直起腰,面色深沉。 第843章 埋骨之山 52 “射击!射击!” “杀了他们!” 垭口北面的斜坡上,指挥官马克中将目眦欲裂,正怒声嘶吼着,防线上不规则摆放的上百门火炮正在朝着下方进行射击,而在火炮阵线前端,多个掩体的后面,步兵们也正在端着枪进行射击。 在他们下方,是正在翻越地形往前突进的焱军纵队步兵,如今他们正在炮火的掩护下,从数个方向往坡上推进,只是虽有炮弹掩护,但往前推进就不免要露出身位,因而此刻他们正在遭受来自上方的猛烈阻击。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在顶着伤亡坚定不移的往前迈进,而这激进的行为让马克意识到这次敌人进攻的力度绝不是小打小闹。 在先前的短暂休整中,后勤兵送来了补充的弹药,但防线上的伤员却实在来不及转移,而现在敌军突然加大攻势,马克心中焦急,预感到这次敌军有可能会持续猛攻下去,当即,在隆隆的炮击声中,马克急声叫来一名通信兵,贴着他的耳朵大吼道: “立刻向本部求援,我们这里需要更多的兵力进行防守!!” 片刻之前,马克已从通信兵那里得知,在最近的这几个小时内,垭口南面的战况与这里大致相同,焱国人总是在同一时刻发起进攻,而后又在同一时间终止。 完全不同的则是正面战场,焱国人主力虽然在主干道上,但他们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轰炸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再没进攻过,而垭口正面却部署着这次防御作战的大部分兵力。 紧随其后,通信兵连忙将马克的求援信息往后方传达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这道求援信息便送到了迪兰所在的作战指挥中心。 “长官,马克将军请求增援,敌军这次攻击力度已经不逊色于最初的攻势,我军防线已有大量人员伤亡,敌军不仅发起了猛烈的轰炸,也已经派出步兵开始推进!” 通信兵将消息送到后,迪兰脸色一沉,道:“先打着,再等等。” 而仅仅过去几分钟,从南面战场返回的通信兵也带来了最新的战况。 “长官,敌军攻势猛烈,已经开始往前推进,与我军围绕多个地段进行交战。” “需要增援吗?”迪兰沉声问道。 “派克特将军没有请求增援,虽说敌军攻势猛烈,但我军防守非常紧密,密,他们很难往前推进。”通信兵当即回道。 此话一出,迪兰身旁的副将西索当即沉声道:“长官,看来这次他们是把进攻的重点放在了北面的战场。” “我想我们得立刻派兵去增援马克将军。” 话音落下,迪兰却转而问道:“正面的敌军还没有进攻的迹象吗?” 通信兵摇头道:“没有,长官。” 迪兰沉思半晌后下令道:“让凯尔遣五千人去北面进行增援。” 传讯兵当即领命离去,而副手却与这时皱眉问道:“长官,指派五千人前去增援,未必够啊。” 迪兰摇了摇头:“够了,除非焱国人将兵力真的集中在北面战线,而现在,我不认为他们是真的要从北边突破。” “要想将兵力最快最多的送到垭口上来,主干道才是最合适的地方,两翼虽然打得激烈,但那地形本就崎岖,他们没办法将大股兵力在短时间内送上来。” “越是不从正面进攻,越是在遮掩他们的真正目标,我相信他们最终一定会选择将正面当做突破方向。” 此话一出,副手脸色微变,道:“所以现在都是佯攻,他们只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从而疏忽对正面的防守?” 迪兰嗯了一声,道:“所以不能抽调更多的兵力去支援,南北两面坡度很大,地势起伏得也厉害,焱国人没那么容易冲上来。” 说到这,迪兰深吸了口气,接着道:“焱国人接下来如果在北面战线仍然无法达成有效推进,我想...他们要么暂且休战,要么...就是来一次真正的强攻了。” 凌晨五点刚过。 赶来支援北面战线的士兵们刚到不久,然山下的交战却逐渐偃旗息鼓,马克瞪着通红的眼,愤怒的对着下方正在溃散的焱兵们怒吼连连: “混蛋!来啊!来啊!” “不是不怕死吗?!快来啊!我在等着你们!” “你们这帮懦夫!跑什么!!” 与恼怒异常,叫嚣着继续战斗的马克不同,躲在各处掩体下的士兵们在见到敌人减缓攻势后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场于山峦间的激烈交战,已经从昨夜七八点钟,一直持续到现在,中间停歇的那几次是他们难得的短暂喘息时间,打到现在,一名名熟悉的同伴在身边阵亡,随后赶来的人接替战斗,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再度丢了性命,交替之间,残破不堪的阵地防线还在,但作战的人却已经换了一拨接一拨。 而现在,这千疮百孔的山地之间,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残肢碎骸,既有己方的,也有敌人的,继续下去,毫无疑问他们也要成为其中一员,故而此刻的短暂停火就显得弥足珍贵。 马克怒火朝天的喝骂几句后,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当即下令让后勤兵赶紧趁这段时间给各处据点运送弹药,同时让士兵们尽快休整,以防敌军下一次的攻击。 同一时刻,发生在南面的激烈交战也逐渐变弱,最后停火,焱军在这场不到半个小时的猛攻中,基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随后,从南北两面赶回的通信兵将战况汇报给了迪兰。 “长官,这次进攻虽然比上次猛烈,但持续时间比上次却要短,我看真像您猜测的那样,焱国人的战术被我们看穿了。”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我看他们很大概率会就此停火。”副手略显兴奋的说道。 迪兰揉着额头,有些疲倦地说:“目前看下来,确实有点像是后继无力。” “天亮后,我们的视野会更加清晰,他们的进攻难度会变得更高,希望他们就此停火吧。” “不过,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天亮啊.....”迪兰转过脸看向东方,夜色似乎在天亮之前更加深沉了,而天空飘落的雪,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停下。 第844章 埋骨之山 53 “陛下,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停止进攻了,但敌军目前看来仍然没有夺回阵地的迹象。” “他们很保守,打得很谨慎。” 秦泽所在的大本营内,从前线返回的通信兵如此说道。 “是很保守,不太像他们一贯的作风,看来这一场场的失利,这些哥尔特人也学聪明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秦泽面无表情,接着说道: “让前线利用好这最后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补充好弹药,将预备军轮换上去,记住,要大张旗鼓,要招摇,把气势拿出来。” “六点钟一到,不计伤亡,全面进攻,给与他们最大的压力!” “是,陛下!”通信兵答应一声,当即领命离去。 秦泽双眼微眯,看着天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知道接下来的进攻将决定着能否于今日占领垭口,而胜负的关键,只在那支仍在待命的奇袭部队。 —— 时间来到凌晨五点四十分。 垭口本部,迪兰连续收到了多道战线送来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不约而同的有着相同点。 “长官,据观察,敌军于主干道上的主力部队正在调兵前往南北双翼,而其后方,山道中有大量举着火把的敌兵部队正在行进,那应该是敌军的预备部队!” 听到这条信息后,迪兰不自觉的瞳孔一缩,手掌跟着就捏成了拳头,一旁的几名部下面色凝重,气氛变得无比冷峻。 通过这条信息,所有人都明白敌军正在策划一场强攻,而如此大张旗鼓的调兵遣兵,毫无疑问,接下来所要发生的战斗,一定是烈度空前的决战。 “这是拿出所有兵力来了呀,我还以为.....他们要就此停火...”副手面色僵硬的说道。 迪兰却仿佛释怀了似的说道:“早一天晚一天,总归是要来的。” “不管他们接下来的攻势有多猛烈,守好据点,哪怕是全部阵亡,都要死在阵地上。” “而在那之前,拉着他们一起陪葬吧。” “传令,让各部队做好应战准备,死战到底,绝不后退半步!” “是,长官!”通信兵面色沉重的答应一声,随后分别赶往各自阵线。 命令很快就带到了每一支部队上,南面守军指挥官派克特大手一挥,振声喝道:“上好子弹,炮弹备好,不要吝啬,来多少人就给我杀多少!” 垭口正面,凯尔所统帅的部队中:“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已经等的着急了,这帮该死的家伙冲过来,就给我把所有炮弹都给轰出去!”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他们成为尸体了!”凯尔怒声吼着。 同样,在阵地沦陷最多,交战也最为激烈的北面战场,指挥官马克中将正趁着这短暂的休整时间补充体力,在收到命令的时候他正在就着冷水吃饼干,而听到命令后,他将未吃完的那半块饼干塞回了上衣口袋,喷着食物残渣对着阵地大喊道: “早餐时间结束了,敌军马上就要对我们发动进攻!” “小子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瞄得准不准了,这很重要!” “知道是为什么吗?” 话音落下,前方掩体下蹲着的一名士兵在囫囵着吞下口中的食物后,面色激昂的大喊道:“因为我们要尽可能的击杀更多的敌人!要保卫我们的领土,保卫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荣耀!” 马克站起身,看着他大笑道:“说对了一些,不过没说到关键的地方。” “长官,什么最关键?”又有一名士兵在不远处喊着问道。 马克拍着肚子大笑:“最关键的在于,我们能不能吃上热滚滚的午餐,你们说,这重不重要,关不关键?!” “哈哈哈哈。” 阵地内渐渐传来大笑声,士兵们七嘴八舌的大喊着: “重要!” “我想吃煎香肠!” “炖猪排!苹果馅饼!” 听到士兵们的喊声,马克咧嘴大笑:“好!什么都会有的!” “不过在那之前,伙计们,守好我们的阵地,不要让那帮该死的焱国人踏进来一步!” “打完了这场战役,我带你们举办庆功宴会!想吃什么尽管说,还有喝不完的普趣酒!哈哈哈哈!” “是!长官!”士兵们兴高采烈的喊叫着,尽管非常疲惫,但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马克看着士兵们,片刻后慢慢蹲下身,靠在了冰冷的岩石上,笑容却逐渐从脸上消失。 他从怀中掏出那剩下的半块饼干,塞入了嘴中,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狼吞虎咽,而是一点一点的咀嚼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却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上面还有一些残渣。 品味着口中残留的桃酥甜味,马克落寞的叹了口气。 “真美味啊....” 但接着,在自言自语的说完这一句后,他抬起头仰望夜空,在落下的雪花中,傻愣愣的笑了一声。 —— 六点整。 “进攻!进攻!!!” 于各处发起的怒吼同时响起,南北双翼与正面的焱军部队,这次毫无保留,在同一时刻发起了攻势。 光滑锃亮的炮弹融化着飘落的飞雪,在依旧呼啸不止的凛冽寒风中,落入已经千疮百孔的山地。 轰轰轰! 炽烈的爆炸火光中,已经焦黑的地面再度被翻开,浓郁的黑色浓烟混合着白色的烟雾在战场上弥漫开,烟雾缭绕中,雪花消融,化成连绵小雨落在哥尔特军南北两翼的防线上。 被雨水浇筑的哥尔特士兵们脸上满是污泥,在吼叫声中射出炮弹与子弹,焱兵的突进很快,开战不久就已经派出步兵往前推进。 而在垭口正面的主干道上,一列列骑兵纵队正狂奔着往垭口冲去,距离太远,落差太大,焱军的炮弹射不到垭口,于是他们直接发起了强攻,而在他们后面,步兵纵队也正狂奔着往前而去。 回应他们的是从垭口上射下来的大量炮弹,凯尔站在火炮前,正怒吼着: “消灭他们!消灭他们!!!” 一时之间,三处战场都打得一片火热,其烈度甚至远超之前的每一次交战。 而随着交战的激烈程度越来越大,双方士兵都在大量的阵亡,而焱军,毫无疑问付出的伤亡要更多。 火红色的焰云出现在各处,一刻不停的炮击像是隆隆雷声,飘落的雪与雨几乎同时出现,本该出现的破晓黎明,此时却像是倒逆夕阳。 战况激烈之时,焱军所控制的地势高处,接连射出了数十发璀璨烟火,那是在六点半钟的时候。 而这个小插曲在这场激烈的交战中,并无太多人在意。 垭口本部,迪兰已经被一道接着一道紧急信息给催的焦头烂额,正面先前敌人并没有进攻,但在这次进攻中,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敌军斥诸了大量兵力,但目前尚能应付。 只是北面战场却有些紧张,敌军先前已经占据了很多地段,而在这次,他们更是强势往前推进,光是这半个小时,就已经有多处据点沦陷。 如此形势之下,迪兰知道必须得加强对北面战线的防守,当即,他下令让正面部队再抽调三千人前去北面增援。 而在传讯兵带着命令前去之时,垭口背面的一处山坳中,等待许久的焱军奇袭部队却隐蔽的分散在了山林中,但即便是分散,每一支小队却都是朝着歌尔军大本营而去。 第845章 埋骨之山 54 峰顶。 白雪已覆盖各处,然漫天飞雪此际仍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中飘落,悬崖之上,哈里斯带着几名士兵远远观望着山下,头上的棉帽被雪染白,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下方正进行的激烈交战与与此刻萧瑟孤寂的峰顶相比,简直如同两个世界。 而下面的那个世界,也已经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样貌。 在几天前,围绕着那条贯穿整个山脉的矢车菊大道,恩佐士大部分地区都由茂密的森林所覆盖,尤其在垭口下的那片地区,那并不是一个水土缺失而贫瘠的地方,相反,那里水土丰沃,几乎是整个国家资源最丰富的地方。 在过往,那里总是长满了松树与杉树,这些耐寒的树木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落叶。在田野、河岸、湖畔、山麓、道旁,也总是长满了葱绿的苔藓,因此在雨水充沛的夏季,这些茂盛的植物从高处看甚至会显得发黑,这便是恩佐士山脉中最著名的黑森林。 而在每年的二三月份,历经数代人开垦出来的矢车菊大道,也总是在路边开始结出茂密的蓝芙蓉花丛,这些颜色繁杂,但每一种花色都格外纯净的小花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种,除了在恩佐山山脉中有很多以外,在国境内任何一个地区,山坡、田野、水畔、路边、甚至是平民们的房前屋后,也总是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和黑森林中的主要树种一样,蓝芙蓉同样不惧怕寒冷,并且生命力顽强,只有要一片土壤能让它们扎下种子,它们总能顽强的生存下来并结出让任何人看见都会“会心一笑,心情变好”的鲜艳花朵。 于是这种本该只是路边野花的蓝芙蓉,与“帝国之鹰”并列,一同成为了帝国的象征,平民们所使用的每一种面值的硬币上,在岁月的长河中换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国君头像,但直到今天,那上面仍然会将一个背面留给蓝芙蓉。 在明天便进入二月时节,那是蓝芙蓉开始盛开的日子。 可此刻,哈里斯看着下面那经炮火摧残而满目疮痍的废土,那堆积的树木在火焰中烧得焦黑,地面已经被彻底撕裂,纵横交错的炮弹坑与被粉碎的岩石结成了一座座废墟,熟悉的地貌早已经在这场交战中被彻底改变,而更多的,是那遍地可见的尸骸。 身在高处,远离战场,因此尽管有火红色的烟云与滚滚黑烟遮天蔽日,但在强风的吹动下,哈里斯仍得以从空隙中看到战场景况。 那些在废土上跃动着的黑点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一簇簇的火光在蚂蚁们周围爆燃,于是那些蚂蚁们前一刻还在东奔西走,下一刻却东倒西歪的飞向各处,最终瘫倒在地,变成被肢解分离的尸骸,在那一排排由石头垒砌的工事后面也同样如此,崩塌的工事废墟下,埋葬其中的蚂蚁们已经不知道有了多少。 而在垭口上,哈里斯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人奔赴向了最激烈的战场前线,而这一去他却再没见过有人回来。 这像是河流中央出现的湍急旋涡,拉着靠近的人越陷越深,最终他们都被吞噬埋没,成为深渊中的一具枯骨。 如此激烈的交战,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的阵亡人数,在其过往军旅生涯中,哈里斯也从未遇过,这让他在长时间的观战中,由一开始的紧张,焦躁,悲痛,愤怒转变得麻木。 在某个时刻,哈里斯见到一处工事被数不清的炮弹所集中轰炸,黑色的浓烟在刹那间被炽烈的火光给吞没,几秒钟后火光渐渐消退,建筑与人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那一刻,他甚至有些不敢确信,不敢确信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问题,那里或许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工事,本该就是一片焦黑的土地才对,不然怎么会这样呢?这又不是魔术表演,也不是未曾醒过来的噩梦。 可这滚滚而来的爆炸声,四处可见的炮弹焰云,以及那令人作呕的硝烟味甚至都飘到了峰顶,窜入鼻腔,这都无一不在说明,这就是一场正在发生的,帝国这些年最残酷,最血腥的一场战役。 在过往,他曾亲身参与过,并制造过一场场战役,但在今天,在这从未有过的俯瞰者视角下所观阅的战役,哈里斯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而这种感受,实在令人作呕。 “咳咳咳。” 在麻木的注视中,哈里斯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身旁的士兵们脸被冻得通红,这会儿却在忐忑不安的念叨着: “焱国人的攻势太猛烈了,打了这么长时间,仍在不断从后方派兵增援,他们.....他们根本源源不断。” 在峰顶上,士兵们得以看到更远处的视野,虽说有崇山峻岭掩蔽,但他们仍能够看到一些焱兵总是从掩蔽处冲出,而后向分流的溪水一般汇向战场。 也正因此,在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逐渐意识到垭口恐怕要守不住。 而现在,一名士兵便蠕动嘴唇,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得放弃垭口撤离才行,这样打下去,会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的.......” “不可能。”而他的话刚一落下,便被面色苍白的哈里斯给打断。 他擦着嘴角的涎水,声音沙哑的接着说道:“从一开始,就没有撤离的计划,迪兰将军的命令已经说得很清楚,这场仗会一直打下去。” “可是....长官,您也看到了,这样打下去,垭口迟早会被攻破,守不住的。”士兵垮着张脸。 “那又怎么样呢?这是我们的使命,我相信迪兰将军也明白,所以才会下达死守垭口的命令。”哈里斯直起身,面无表情地伸手掸了掸帽檐上的积雪。 士兵们沉默了下来,哈里斯却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们算幸运的。” “幸运?”一名士兵惨笑着呢喃了一声。 “至少我们不用参与下面的战斗,这应该是一种幸运吧。”哈里斯自嘲的说道。 “但我们得点燃炸药。”这时,另一名士兵漠然的说了一句。 “总好过被敌人所杀,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哈里斯的话尚未说完,在呼啸的寒风中,从远处传来急切的喊叫声: “长官,不好了,焱国人从我们垭口后面切入,正在袭击我们的营地!!” 听到这话的瞬间,哈里斯近乎以为这是幻听,然而当转过头看向南边时,见到那匆匆向这边跑来的士兵,他才意识到这竟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他急切的大吼一声,与身边的几名士兵一同,朝着南边的瞭望口跑去。 第846章 埋骨之山 55 南边的瞭望口并不算远,但在崎岖的地形与强风下,哈里斯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顺利抵达,那里的视野更加清晰,能更为精切的看到下面兵营的视野。 而此刻,当透过风雪往下看去时,他不由浑身一震,瞳孔也跟着紧缩起来。 只见垭口后方的空旷营地中正在接连遭受炮击,多处已经火光冲天,而在这个视角看去,他能见到兵营后面的密林中隐隐绰绰的闪动着爆燃的火光,哈里斯立刻就明白那便是敌人所藏身的地方。 “长官,那里有炮击!”同在观望的一名士兵手指着下面急切的大喊起来,哈里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后面,一团黑影模糊的盘踞在那里,正当他观望之时,突然闪出一簇火花,而紧跟着,营地方向便出现了一道爆炸。 “见鬼!他们什么时候绕到垭口后面来了!”麻木早已经消退,此刻的哈里斯再度被怒火点燃。 他已经接受这场战役会打到尸骨无存的地步,但敌军绕后的袭击,却无疑会加快垭口的失陷,也会让士兵们更快的阵亡。 而现在,这突然的袭击已经让兵营一片大乱,从上往下看去,哈里斯只见到垭口内的军队混乱无序的四处奔走。 至于那些发起袭击的敌兵,他双眼微眯,细细看去后发现他们在射出炮弹之后便开始转移位置,并且人数目前看来并不多,只是分布在各个地段。 不止是哈里斯,其余士兵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人慌张的喊道: “情况不妙,长官!” “这帮混蛋在虚张声势,他们没那么多人的,可现在....我们的人好像还没发现。” 如这名士兵所言,垭口上的守军们在面对军营后面突发的袭击后,立刻陷入了慌乱中,此时东方的天幕已经亮起一抹鱼肚白,而正在进行的火热战事,早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北面战场形势严峻,焱军接连突破多处地段,南面稍微好些,但在那里的守军压力也很大,因为弹药的消耗正在成倍增长。 至于正面,凯尔所率的部队依然牢牢掌握着重要据点,可那些埋头冲来的敌兵像是发了疯,竟硬生生在炮弹的射击中穿梭着,仿佛不在乎下一秒便会成为一具尸体,在这种情况下,凯尔的火炮营甚至连射到镗管过热,其中有几门火炮因为炮手太过紧张,在失误操作下出现了炸镗。 在听到身后传来爆炸声后,和哈里斯一样,凯尔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直到通信兵匆匆赶来,说是观察到垭口后面有敌军正在进行大规模袭击,凯尔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危机正在袭来。 在一场阵地战中,前线尚在激烈交战,后方却遭受到了敌军袭击,这无疑是一件噩耗,尤其是对于正在坚守阵地的士兵们而言。 对于这场已经全力以赴的战事来说,垭口是最重要的核心,这是绝不能失去的重要地段,而后方如若被攻破,那么在正面战场上部署的一切的防御,将会被全部瓦解。 心急之下,他没有丝毫犹豫,虽然此刻激战正酣,但还是立刻抽调出了部分兵力去回防。 而这,也正是此刻身在峰顶上哈里斯所看到的场景。 他看到一队队士兵着急忙慌的从前线撤下,往垭口后面赶去支援补救,不仅从凯尔那里派出了支援部队,甚至在南面的派克特军那里,也抽调出了兵力进行回防。 可当这个场景映入眼帘后,哈里斯却并没有为之感到欣喜,而是如坠冰窟。 因为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敌军的这场袭击,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虽然垭口后面没有设防,但目前看下来的这个敌军兵力,根本就没有能力对其他三处战场上的军队造成威胁。 他们不过是在大张旗鼓的从各处地点射出炮弹,然后又匆匆转移,再度故技重施,根本不管射出的炮弹能造成多少伤亡,完全是在给下面的己方营造一种“我军已另辟蹊径,抄你后路,即将围杀你们”的场景。 “长官....还来得及吗?我们现在下去通知他们!”这时,一名士兵声音的急切的问向哈里斯。 哈里斯脸色僵硬的摇了摇头,心早已经沉到了谷底。 哪怕是发现敌军袭击的第一时间从峰顶下去,也已经来不及了,上峰顶本就艰难,何况在这个天气下去,对于一场正在发生的激烈交战来说,甚至不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发生巨大的改变。 而现在,敌军的这次绕后袭击,虽然没有带来很大的威胁,但却已经改变了整场战役的走向。 看着下面仍在移动中的军队,哈里斯颤抖着转过了身,不忍再看接下来所要发生的惨烈景象。 “再去检查一遍炸药,我们的任务,也许要提前了....” —— 与此同时,垭口本部,迪兰所在的作战指挥中心。 “情况很糟糕长官!敌军兵力很多,正在从各处朝我们发动袭击,咱们没有在后面设防,他们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副手西索一脸焦急的对着迪兰说道。 突如其来的袭击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后方与其他战场上响起的爆炸声交相呼应,若不是在十五分钟前收到通信兵带来的消息,他甚至觉得垭口某一处已经被攻破了。 而此刻的迪兰却是铁青着脸,怒声道:“你慌什么?!” “焱国人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飞过来吗?!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长官,他们正在对我们的后方进行攻打,他们已经来了呀!”西索依然面色惊慌。 “我不是聋子!我听得到炮声!”迪兰怒吼了起来。 “但他们绝不可能秘密的部署一支几万人的兵力绕到我们后面去!除非他们长了翅膀!” “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隐蔽了一支部队在我们后面,但这对我们的防御体系来说,不会形成太大的威胁,发动袭击的敌人数量绝不会太多!” “长官,这恐怕.....”另外一名军官皱眉说道,与西索一样,对于迪兰的这个判断,他同样持怀疑态度。 毕竟此前所收到的消息,是士兵们已发现敌军与多处发动了袭击,虽然还无法得知具体的数量,但绝对不会少,更何况,后路被抄已经是让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危机了。 “不会错的!” “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其他战场,不要让他们受到影响!” “至于这里的袭击,我们能够独立解决!”迪兰咆哮着说道。 而刚说到这,一名通信兵匆匆赶来,脸色略带欣喜的说道: “长官,凯尔将军及时派了部队来协防,我们.......” 他的话尚未说完,迪兰瞪大着眼,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吼道:“谁要他派人来协防的?!!” “我下的命令吗?!” 通信兵脸色一滞,吞了口唾沫后道:“后方遭袭,凯尔将军一听到消息就......” 迪兰突然松开了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让他们都回去,不需要关注这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长官?”通信兵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明明正在遭受敌军大规模的袭击,为什么就要让支援部队撤回去呢。 而下一刻,迪兰突然朝着他嘶吼了起来: “快去!你聋了吗?!!!” “是,长官!”通信兵心中一紧,连忙转身离去。 第847章 埋骨之山 56 “长官.....顶不住了。” 北面战场,一半塌陷的工事下面,中校佩西在射完枪里的子弹后疲惫的坐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无力的呻吟,而在其身旁,倾倒的弹药箱中子弹散落了一地,然而他却再没有精力去捡起子弹进行填装。 “快起来,混蛋!”与佩西不同,指挥官马克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捡着子弹,但长时间的作战已经让他裸露在外的手冻得发僵,子弹总是从手中掉下。 “砰砰砰!” 马克好不容易抓起几枚子弹,近在咫尺的岩石上被射过来的子弹打得砰砰作响,但他却浑不在意。 这一整夜的高强度作战已经麻痹了马克的身心,因此即便子弹就射在了旁边,危险已经临近,他仍旧以站立的姿态竖起长枪,将那刚捡起的子弹往往镗管中塞去,重复着这个已经延续了几百次的机械而僵硬的动作。 子弹在长棍的鼓捣下终于是塞了进去,他又连忙打开药室,鼓着嘴巴用力吹掉里面残留的灰烬,烟灰在狭小的药室内飞散而出,马克被灰烬迷住了眼,又被呛到了喉咙,他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指抹着眼睛。 然而脏污的手指一入眼就立刻让他感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感,泪水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溢出,马克咬牙切齿,忍着疼痛勉强睁开了水雾朦胧的眼睛。 “长官,他们来了......”而在这时,依旧坐在地上的中校佩西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马克顾不及扭头看他,而是连忙从被塌陷的掩体缝隙中看向了外头。 一支敌兵分队正提着枪快速朝这边过来,不,不是一支,是很多支,四面八方,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敌人的身影,他们正在快速前进。 “你们这些混蛋!” 马克怒火中烧,忍着手臂的酸痛将枪提起,从缝隙中瞄着正在前进的敌兵身躯。 但还不待他开枪,“砰砰砰”的三道连续射击声在身旁响起。 一米半开外,坐在塌落掩体后的佩西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头一歪死在了子弹之下,从那歪倒的脑袋后面,一大片血迹染红了后面的岩石,而在他的旁边,早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无数尸体,甚至其中一些尸体上面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马克没时间为又一名同伴的死感到悲痛,在当下防线几乎全面告破的情况下,他只想尽可能的多击杀一些敌人。 瞄准的时间甚至都没有两秒钟,马克就扣动了扳机,因为敌人太多,甚至已经到了不用精密瞄准的程度。 扳机扣动之后,马克却没听到子弹从镗管中射出的声音,他心急火燎的又扣动了几下,但还是没有子弹射出去。 “见鬼!”他怒火朝天的喝骂一声,这才想起还没有往药室装填新的火药,于是又连忙弯腰去从包里取火药。 “砰砰砰!” 又是一道干脆的三连射击声,还在取火药的马克往后一仰,重重地靠在了背后的岩石上,他瞪大着眼看着胸口,鲜血慢慢染红了脏污不堪的军服,右胸上悬挂的一枚荣誉勋章甚至都被击碎。 “嘭”的一声,枪从手中掉落,马克跪倒在地,鲜血从张开的嘴中往下滴落,他失神的看着掉落在血泊中的勋章碎片。 一道疾风突然从身旁吹过,接着便是“嘭”的一声,一人翻过岩石,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被踩趴在地,马克的面门贴在了血泊中,破碎的勋章碎片刺入了的脸颊,给身体的疼痛又增加了几分。 他艰难的转过被勋章划破的脸,在渐渐消散的视角余光中,第一次在近距离下看清了敌人的脸。 敌人脸色漠然,似乎没有任何的表情,既没有显露出夺下阵地的欣喜,也没有多余的愤怒,脸色平静得就好像根本不是在战场上进行厮杀。 “混蛋.....”垂死之际,马克仍呢喃着想出声喝骂,但紧跟着便是一根黑森森的枪管对准了他的面门。 —— “轰!” 由石头垒砌的墙体在不断累积的炮击中终于是不堪重负,瞬间崩塌,墙后的哥尔特士兵们被落石砸翻,在乱石堆中凄惨的哀嚎着,又有一些落石从高坡上滚下,将一些正在往前迈进的焱兵也砸倒在地。 然而这小小的阻击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肩扛着轻型火炮的焱兵们瞄准了最顶上的敌军炮台,引线呲的一声被点燃,瞬间,从数个方位射出了十几发炮弹。 下一刻,垭口南面的炮台终于是被摧毁到仅剩下了两座,其中一座炮台内,灰头土脸的上校威尔基看着周围那战火燎燃的景象,心中顿生一股绝望之意。 多处工事被炸毁,多道防线被敌人所掌控,视野所见的范围内,遍地都是尸体,而这其中更多的是敌人,但尽管如此,却仍旧有源源不断的敌军冲过来,一直到此刻为止,整个南面防线几乎全部失守。 “长官!派克特将军阵亡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连通各炮台的壕沟内,一名浑身血污的士兵一边趔趄的朝着威尔基奔来一边大声喊叫着。 听到指挥官派克特也已经阵亡后,威尔基如丧考妣,顿时丧失了所有战意,虽然派克特之前说过要死守阵地,哪怕是阵亡也得阵亡在这里,但现在他都死了,防线也即将全面崩溃,那么还有什么坚守的必要呢? 终于还是恐惧占据了内心,威尔基崩溃的大喊了起来:“撤退!” 在撤退的命令下达后,残余在各处工事内的士兵们有的当即开始撤退,而有的却依然在继续作战,因为命令根本就没办法在这个时刻传达到每个地方,防线已经被切割得七零八碎。 造成失守溃败的源头得从六点半钟开始追溯,在那个时刻,敌军突然加剧了攻势,而随后不久,阵线上就传来了后方遭袭的急报,此后,在派克特紧急调度人回去协防后,正面不得不承受着更大的压力,而敌军的攻势却愈发猛烈,仅仅半个小时,他们便接连突破多道防线。 而到了七点钟刚出头,调去回防的部队又回到了防线,可为时已晚。 防线上已经有多处被突破,进入内线的敌军将缺口撕得越来越大,如此,事态进一步恶化,一直到此刻,仅仅七点半刚过,就近乎全线崩溃。 第848章 埋骨之山 57 此刻,威尔基带着部分士兵从南线战场且战且退,虽说是撤离,但在防线崩盘之后,已经有敌兵杀了上来,威尔基不得不带着士兵们与其交战。 垭口上仍然有简陋的防御工事,如今威尔基便带着士兵们利用这些掩体与冲上来的焱兵你来我往的互相射击。 在激烈的交战中,威尔基拽住一名士兵,朝着他吼叫道:“这里快守不住了,快去求援!” “去凯尔将军那里,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增援!” “是!长官!”士兵转身就跑。 而不过片刻功夫,一名通信兵便抱着脑袋在枪林弹雨中急匆匆赶到了威尔基身旁,汇报了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长官!咱们的北边防线被攻破了,马克将军的部队伤亡惨重,焱国混蛋们正从那里冲入垭口!” 听到此消息,威尔基浑身一震,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他急声怒吼道:“什么时候的事?!” “十五分钟前!不,也许更早,我....我无法.....”士兵汗如雨下,急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完了....”威尔基绝望的哀嚎了一声,但还不待他做出其他反应,只听不远处有人急切的大喊道: “有炮弹!!快趴下!!!” 威尔基瞳孔一缩,目光刚一抬起,便看见满是硝烟的天空有几个闪耀的光点,他连忙就地卧倒。 ——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将地面轰得土石崩裂,尘土飞扬之际,趴在地上的士兵们还来不及庆幸自己躲过了这次轰炸,便听到身旁传来急切的吼叫声。 “快!开炮!开炮!!” “他们要冲过来了!!!” 士兵们连忙从地上爬起,身上的泥土跟着大片大片的落下,正当他们准备进行射击时,却崩溃的发现在刚刚的轰炸中炮台受损,石头将火炮给砸翻在地,甚至还压死了负责开炮的炮手。 但现在已经没时间为这倒霉的炮手而悼念了,因为敌军从主干道上已经逼近了垭口。 “快!把炮架起来!” 急促的喊叫声中,剩下的士兵手忙脚乱的将沉重的火炮抬起重新架好,甚至直接踩着炮手的尸体开始装填炮弹。 终于,当一切准备就绪,炮口瞄准了距离垭口正面防线仅有不到七百米的敌军纵队后,在一声响亮的“开炮”声中。 “轰”的一声巨响,火炮被引爆了! 士兵们在猛烈的爆炸中高高飞起,其中点燃引线的那名士兵甚至直接被炸断了半截身躯,胸腔中抛出出的内脏洒了不远处那喊着开炮的军官一头一脸。 浓浓黑烟弥漫在彻底塌了的炮台中,被爆炸波及到的士兵有的已经幸运的上了天堂,有的却还得忍受着残破身躯中带来的剧烈痛楚。 “啊啊啊啊!” 不似人声的哀嚎在喉咙里喊出,但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已经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声音。 垭口上,正在指挥作战的凯尔面色焦急,已被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给打得焦头烂额,虽然目前有效击杀了不少敌兵,但他们仍旧在源源不断地靠着雄厚兵力朝垭口前进,并且已经占据几个不错的地形开始发动炮击。 而就在刚刚,又一座己方前沿的炮台被炸塌,这让凯尔愈发感觉压力倍增,但与正面目前还能承受的压力相比,让凯尔更担心的是其他战场当下的状况。 他匆匆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的八点零七分,而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他便收到北线战场马克那里发来的求援,说是敌军攻势猛烈,急需增援。 但那时他刚抽调出兵力去进行回防,以应对敌军在从后面发起的进攻,可北面战线濒临失守,他只得再度抽调出部分兵力去协防,谁知道再收到关于北线的消息,却是已经失守。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噩耗,在十几分钟之前,他又收到了南面战线失守的消息。 两个噩耗叠加在一起,凯尔几乎要一头昏倒在地,不过庆幸的是后方敌军的袭击却并未形成威胁,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敌军的骚扰罢了。 可放眼现在,南北两面战线的失守,似乎比后方一处的失守带来的影响更为可怕。 正如此刻。 “长官!我军左翼有敌军正在攻来!”狂奔而来的通信兵着急的大喊道。 就在刚刚,由于北线失守,导致一些敌兵进入了垭口,虽然上来的敌兵数量并不太多,但这些人却径直朝着唯一没有失守的正面防线发动了进攻,虽然只是骚扰,但这绝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一股巨大的威胁。 “不要让他们杀过来!阻截他们的前进路线!”凯尔怒声嘶吼着。 “长官!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但敌军数量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 “闭嘴!不要再说这种话!去做就好!”凯尔怒声打断,因此现在他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难道要放弃正面的防守,将兵力分散向南北两线去堵住缺口吗?那根本不可能,敌军但凡从主干道突破上来,那就彻底完了。 “射击!射击!消灭他们!!”无力去解决南北战线之事,凯尔只得将怒火发泄在正面的敌军身上。 而仅仅才过去几分钟,又有通信兵匆匆来报。 “长官,我们右翼遭到了敌军袭击,迪兰将军下令说......”通信兵的话尚未说完,凯尔便绝望地将其打断: “我能做什么呢?”他崩溃的反问起了通信兵。 通信兵同样一脸绝望,子弹的射击声甚至已经从左右逐渐开始向这里靠近,垭口正面的防线没有失守,但现在,他们已经成了被包抄的人。 “迪兰将军下达了什么命令?”这时,凯尔一脸恍惚的问道。 通信兵深吸了口气,绝望地说:“不撤退,打到底,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在那之前,尽可能的....消灭更多的敌人。” “好....好........”凯尔低声呢喃着,却突然发起一声怒吼: “好!” “那就这么做吧!” “把所有子弹全部射进敌人的胸口!” 第849章 埋骨之山 58 上午十点,最新的前线战报送回了焱军营地内。 “陛下,除却南北两翼外,我军主力部队目前也已冲上垭口,敌军防线已尽数被我军击溃!”刚返回营地的通信兵说道。 闻听此言,坐在椅中的秦泽以手抚额,并未表现得太兴奋,在有了奇袭部队的后方骚扰,以及南北两翼冲上去的兵力合击之下,哥尔特人在正面的防守依然持续到了现在才被彻底攻破,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按理来说,在侧翼失防的情况下,哥尔特人的防御体系已经崩坏,他们早就应该全面溃败才对。 可即便如此,守在垭口正面的哥尔特人依然在这种情况下寸步不让,将时间拖到了现在,也正是这个缘故,让己方不得不为此付出了更多的伤亡。 事实上这场围绕垭口的战斗,所损耗的兵力已经远超过了此前秦泽所打的任何一场战役。 想到这里,秦泽搓了搓有些疲惫的脸,而后抬头问道: “那些哥尔特人还在抵抗吗?” “回陛下,如今我军正迅速攻占垭口上多个地段,但敌军仍在负隅抵抗,并未看到他们有溃逃的迹象。” “还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结束战斗。” 听到这话,秦泽摇了摇头,感叹道:“罕见....” “战败已成定局,却仍负隅抵抗,该说是愚蠢,还是该说.....”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沉声道:“没有溃逃正好,刚好一网打尽,继续打,将他们全部歼灭!” “是,陛下。” 秦泽从椅中坐起,遥遥看向了前方的垭口,天空中依然还在下雪,且似乎越来越大,而在那高耸尖锐的峰顶上,此刻是白茫茫一片。 ——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垭口上。 枪炮声回荡在空气中,泥泞不堪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尸体,其中多为哥尔特人,自从垭口全面被攻破后,失去了地形优势的他们几乎被剥夺了八成的战斗力。 此刻,仍在作战的哥尔特士兵们基本上已经到达了极限,这一方面来自于体力不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断断续续的鏖战了十几个小时,哪怕身上还有弹药,但却连装填换弹的体力都得咬紧牙关才能做到。 此外,哥尔特士兵们的心理防线也已经随着垭口的失陷而一同崩溃了,在失去了地形优势后,他们的武器与兵力完全无法与攻上来的焱军相抗衡,因而到了此刻,战斗已经呈现出了一面倒的趋势。 战场上已经不再充斥着最初的激情怒吼声,长时间的作战,心理上的崩溃,让哥尔特士兵们近乎于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他们麻木不堪的重复着射击的动作,面对射来的子弹甚至不会主动去躲避,一方面没那体力,另一方面是躲也没用,焱兵的散兵线打法在寻常的地形环境中有着巨大优势,他们根本无法阻挡。 于是,在机械而僵硬,在麻木而恍惚的作战中,哥尔特士兵们近乎呈现出排队被击毙的场景。 一排排的哥尔特士兵们在子弹的射击声中栽倒在地,半数人就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殒命当场,他们似乎是早就已经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因为如此激战后,死亡或许才是最干脆的解脱之法。 在这样一面倒的交战中,哥尔特士兵们却并没有溃逃,这一方面是因为上级已经三令五申的下达过了死命令,在战斗还未打响之前,所有士兵便都知道接下来所要进行的乃是一场死斗,哪怕是战死也得死在阵地上。 但这仅仅只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长期以来士兵们被灌输的思想,尤其是这支德尔特联邦最著名的“铁血军团”,哪怕是在帝国所有军队中,这支第六集团军仍然有着非同一般的赞誉。 第一集团军的士兵们总是能在其他军团士兵的面前抬着下巴,神气的说我们是“帝国的心脏”,只要我们还在,那帝国就会一直生生不息的延续下去。 但这种说法不会获得所有人的认同,总会有人为此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军团才是最具荣耀的,第一军团不过是因为沾了大帝出身这个荣光罢了,可第六集团军那“帝国脊梁”的称谓却没人会予以否认。 因为在帝国征战的这十二年间,第六集团军所作出的牺牲历历在目,他们素来以不畏战,敢于战著称,也正因此,在帝国早期那一场场艰难的战役中,总是以第六集团军牺牲最多,他们永远奔腾在战斗的第一线,哪怕敌人强横善战,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他们也总能再次集结继续参与战斗,绝不认输,更不会辱没军团的荣耀。 于是在生死存亡之际,这些贯彻到每一个人身上的荣誉感左右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履行着这最后的职责。 而此刻,第六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迪兰.舍费尔像普通士兵一样,也亲身参与了第六集团军的最后一场战斗。 一处掩体后面,迪兰舍费尔正握着那熟悉的火枪,紧张的装填着子弹,这个动作他固然已经做了无数次,但成为指挥官后却不免生疏了许多,因此这会儿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但好在肌肉记忆还在,装填好子弹后迪兰瞅准一名暴露身位的焱兵,抬手便是一枪。 而扣动扳机后他便立刻低下头开始装填子弹,甚至都没有看自己是否将那名敌兵彻底击杀,他只想更快的装填好下一发子弹再射出去。 然而正在装填之际,只听“砰砰砰”几声响,掩体上扬起一片灰尘,迪兰脸色一滞,左手猛然垂落。 “趴下!长官!”副手西索突然伸手将迪兰压倒在地,顷刻之间,后面又多出了几道弹痕。 “你没事吧长官?”趴在地上的西索紧张的问道。 “没死。”喘着粗气的迪兰试图抬起左手,但那颗子弹不偏不倚的射穿了肘关节,撕裂了肱肌,这让迪兰再也无法控制左手,小臂已经耷拉着垂了下来。 “你怎么样?”迪兰忍着疼痛问道。 “我....我没事。”西索神情慌乱的趴在地上摸索着身体,确认自己没有中弹。 “那就快射击,消灭朝我们开枪的混蛋。”迪兰咬着牙关,费力的在地上挪动着身躯,试图捡起周围尸体旁的枪。 第850章 埋骨之山 59 “长官....我们已经....彻底输了....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西索满脸绝望,一边捡起自己的枪一边无力的说道。 “我们输了吗?”迪兰终于是捡起了一柄枪,但却失望的发现这柄枪里同样没有子弹,而他单手根本就没办法装填。 “输了,输的很彻底....我们的人都快死完了。”西索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甚至隐隐带了些哭腔,因为在当下这片战场上,或许只剩下几百名还能战斗的士兵了。 而敌人的数量,却多到根本数不清,这甚至让西索觉得从昨夜到此刻为止的战斗,仿佛没有给敌人带来多少伤亡,不然何至于此。 可与之相对的,却几乎是如今整个集团军的阵亡,这不再像以前那帮还能重新吸收新兵再次重组,这次的惨败,从上到下,几乎是所有人都快阵亡了,就连身旁的指挥官,西索知道或许不用几分钟,他也会和自己一样成为一具尸体。 回想这些年所经历的所有战役,都从没像此刻那样让人绝望,故而这让西索即便拿起了枪,却再也没丝毫斗志去瞄准敌人进行射击,因为一切已成定局,哪怕是再射出一百发子弹一千发子弹也没有丝毫作用。 “我怎么觉得没输呢?”然而这时迪兰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西索扭头看向了迪兰,迪兰却接着说道:“开枪射击啊,你在等什么?等被敌人击毙吗?” “长官,我们整个集团军,都即将在这里全部阵亡,我们....”西索浑身颤抖,不知不觉间已经红了眼眶。 “那又怎么样呢?我可没觉得这场仗我们输了。”迪兰面色平静的斜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着。 西索惨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您还觉得没输吗?” “尽可能的消灭更多的敌军有生力量,这是我一开始下达的命令,现在,我认为我们已经消灭得足够多了,我们都在全力以赴,没有人后退,他们都在拼尽全力,所以我们没输。”说到这里,迪兰突然踹了西索一脚,接着喝骂道: “混蛋,不开枪就把枪给我!我还想接着打呢!” 西索毫无反应,他垂着脑袋无力的趴伏在地上,早已经被眼前的残酷事实给彻底压垮。 所谓的没输如果是这样的代价,他甚至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 “你这个软蛋!”迪兰喝骂一声,慢慢爬到了西索身旁,从他手中夺过了枪,随即开始检查里面有没有子弹。 好在枪里面有子弹,也能够射击,只需要一个来接住子弹的敌人,于是迪兰开始小心的往外看。 可在这时,一段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却于身旁响起。 迪兰的注意力被打断,他恼怒的缩回身子看向趴在地上的西索,喝骂道:“住嘴!” 然而西索却仍在呜咽着,他并不是为这场战役是否取得胜利而哭,而是为这个让他自豪而骄傲的第六军团而哭泣。 在没来恩佐士之前,谁能想象这样一支庞大的集团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全部折损在这里呢,甚至到最后,所有人都会尸骨无存。 “嘭”的一声,迪兰一脚将西索踹得翻了个身,紧跟着,他身子一倾,狠狠瞪视着西索那涕泗横流的脸,怒声道: “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哭,但作为一个帝国军人,你怎能在战场上哭泣?!” “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你就该做好抛洒鲜血的准备,而不是像个女人一样哭泣!” 话音落下,西索呜咽着说:“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只是你的想法!混蛋!我们是会成为尸体,但不代表什么都没了!恩佐士还在!帝国也还在!” “我们的荣誉,也将永远存在!”迪兰喝骂完这一句后,再不理会哭哭啼啼的西索,他将枪架在一具尸体上,用右手抓紧了握把,循着枪口的朝向开始梭寻敌人的身影。 在此期间,西索却渐渐收敛了哭声,接着缓缓坐起,拿着捡起的子弹默默地装填着空枪。 迪兰仅是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 很快,迪兰锁定来了一名在掩体外露出头的敌人,而西索也于这时拿着枪趴了过来。 “那有个混蛋,我一枪可能射不中。”迪兰努嘴说道。 “看到了,我能射中,我枪法比您好得多。”西索答应了一声,声音格外沙哑,但脸上的表情却平静了许多,仿佛先前的那段对话根本就没发生过,亦或者,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二人再度像以前那样并肩作战。 “那就看看谁能射中吧。”迪兰哼了一声,接着扣动了扳机,而西索,也默契地与同时叩动扳机。 “砰砰砰砰!” 数道枪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西索趴倒在地,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而眉心中那道血痕逐渐往外流出鲜血,瞳孔快速扩散之际,他蠕动着嘴唇说: “荣耀永远存在.....” 迪兰则是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被子弹射穿的脖子上鲜血近乎是喷涌而出。 鲜血很快就从喉咙涌入嘴中,迪兰苍白的脸上被吐出的鲜血染红了半个面门,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却仍在看着天空。 “真是一帮狡猾的混蛋....” 已经过了中午,可天空却仍旧黯淡无光,只是阴沉沉,雾蒙蒙,冷森森,纷飞的纯白雪花与炮火带来的灰烬粘连在一起,把整个天空都变得脏兮兮的,像是生了霉点。 而在这晦暗的天幕之下,那高耸的峰顶在迪兰此刻看来好像延伸到了天空中,身旁渐渐传来敌人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密集,人也越来越多,迪兰却渐渐露出了个笑容,在笑容被飘落的污雪彻底掩盖之前,模糊的声音从他那灌满血的喉咙中一点点的溢出: “交给你了哈里斯.....终结这场战斗吧....埋葬所有人....” 第851章 埋骨之山 终 “长官,时间......差不多了。” “长官。” “长官?” 峰顶的悬崖边上,见哈里斯似乎没有听见,说话的那名哥尔特士兵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里斯这才从愣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了说话的那名士兵。 年轻的士兵脸色苍白,喉头滚动着发出了颤抖的声音:“长官,不能再等了,我们该....引爆炸药了。” 哈里斯直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几秒钟后转过脸又看向了悬崖之下。 映入眼帘的是垭口上越聚越多的敌军兵马,而枪炮声已经已经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意味着这场战役已经到了尾声,到了该结束的时刻。 曾以为绝不会被攻破的恩佐士山脉,事到如今随着垭口的告破基本上已为敌人所掌控,曾以为绝不会被击败的第六集团军,如今更是近乎全军覆没,哈里斯看着下面那满目疮痍的战场,仿佛能看见几十万亡魂正在游荡,这让他心绪思潮起伏,然而被冻得发僵的脸却再也无法表露出任何一种情绪。 见到太多残酷而惨烈的场景后,到此刻他甚至已经麻木到像是具行尸走肉。 但至少,他还没忘记该做的事,于是他伸手掏出怀表,看向了正在摆动的指针,接着,他沙哑的说: “好,通知他们,十分钟后我们一起点火....也就是...下午一点一十八分。” “是,长官。”士兵面朝哈里斯,尽可能的控制着正在抖动的身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在直视哈里斯几秒钟后,他紧抿双唇,不自觉的喘着粗气快步离去。 哈里斯同样如此,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快步离开悬崖,走向了自己的那座炸药引爆点。 没花太长时间他就到达了位置,将怀表放在地上后,哈里斯从口袋里取出钢石,聚精会神的盯着指针的转动。 风刮得很紧,但于此刻他却仿佛听见了极其细微的指针转动声,而尽管是让自己聚精会神的看着指针,但知不觉间,他却逐渐走了神。 最近一段时间所经历的事快速的在脑海中闪过,继而又追溯到更久远的过往,然后又恍惚的闪回到眼前,焦距再度定格在转动的指针上时,仅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于是哈里斯张开了嘴,试图以吼出国歌的方式来终结这一切,也为自己的人生来划上终点。 然而心里这么想着,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周正的音节,只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出了破碎的低泣声。 到了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并没有即将消灭敌人该有的欣喜,也没有太多对他们的复仇怒焰,至于军人的荣耀,那更是远远谈不上,占据内心更多的,反而是这残酷现状所带来的莫大悲悸与苦痛。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指针仿佛突然加快的转动中,哈里斯像是心中的弦突然被扯断一样,突兀的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与他早已经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在最后关头引爆炸药,成为终结一切的悲壮英雄之姿相差甚远。 痛哭流涕的哈里斯,此刻像个才出襁褓的孩童,又或者像个卑微的可怜虫,他涕泗横流的跪坐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手中的钢石。 “嘭,嘭,嘭。” 一簇簇火花在手中落下,连带着咸涩的泪水落到地上,漫天的飞雪也越下越大了....... —— 而在同一时刻,焱军营地内。 十几分钟前,秦泽收到了通信兵送来的消息,垭口上的战事基本已经宣告结束,他们正在补枪,以确保每一个哥尔特人都被击杀。 虽然胜利的消息稍微来的有点晚,这场战役也付出了较大的伤亡,但秦泽知道夺下垭口基本上就已经代表己方在恩佐士占据巨大优势了,而从这场战役也能看出,哥尔特人在垭口之外的地方大概率已经没有什么兵马了,若是有的话,他们早已经把兵力都聚在了垭口上。 故而此刻,秦泽正对传讯兵下达着下一步的指令: “全面清查垭口区域,确保不会有敌军埋下的隐患,而清查全部结束后,我们就不用太着急了,等雪停我们再接着行军,这场雪我看不小,不过在那之前,依然得派出前列战斗群侦查路线,不过这次不同以往,我想应该会顺利得多。” “另外.....” 正说到这里,“轰”的一声巨响。 秦泽脸色一变,刚一抬头就紧跟着传来数道剧烈的爆炸声,而随后,便是犹如虎啸龙吟般的巨响。 这甚至影响到了秦泽此刻所在的地段,哪怕是在这里,他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陛下,我们也得往后撤出一些距离,以免波及到这里。”身旁的士兵们急声道。 ——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声中,山土崩碎,岩石翻滚,起先只是爆炸点内小范围的陡峭山体在垮塌,而点燃炸药的哥尔特人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时便被山土掩埋,但这只是个开始。 垮塌的山体基层形成了多处空腔,这影响到了地势更高的地方,于是更多的地段开始塌陷,崩毁,那一直没有消融的雪层也开始跟着流动,继而全面往下崩塌。 雪层与山土混合在一起,这些成千上万吨的混合物沿着陡峭的山坡以雷霆之势往下冲去,在冲击的过程中连带着更多的事物被裹挟其中,粗壮的树桩从土壤中被拔出,数吨重的巨石也跟着翻滚了起来,气浪发出了沉闷的嚎叫,其威势犹如毁天灭地一般。 仅仅片刻时间,那广阔的垭口平台便被冲下来的山土所掩埋,但这仍没有结束,冲下来的东西仍在往下翻涌,那条贯穿垭口的矢车菊大道也被全部掩埋,被完全破坏殆尽。 而在更远的地方,滚滚烟尘遮天蔽日,一切都显得雾蒙蒙一片。 已经快要走出恩佐士山脉的丁格尔一行人,也在此刻听到了这隆隆巨响,他们不约而同的拉住缰绳看向了身后。 “崩塌了.....竟然这么快就.....”丁格尔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雪。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制敌手段,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那高耸的峰峦几乎被彻底改变,哪怕在远离崩塌的这里,战马们都在不安的嘶鸣着,这足以见得那场崩塌达到了何种程度,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迪兰将军他们.....和这些该死的焱国人同归于尽了....我们第六集团军...”这时,一名骑兵悲痛欲绝的泣声自语了起来。 而紧跟着,另一名士兵红着眼眶振声道:“这是有价值的牺牲!他们是为了帝国而英勇捐躯的!” “他们都是英雄!这是我们的胜利!我们捍卫了帝国的荣耀!”立刻又有一名士兵激动的举着拳头喊叫了起来。 ‘胜利?荣耀?不,不该让英雄们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更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在我们的国家发生...该结束这一切了。’丁格尔在心中自语了一句,缓缓收回了视线,眼神中却已满是悲悸。 “走了,各位!” 丁格尔一抹眼眶,在大喊声中带着骑兵们再度踏上了被白雪覆盖的前路。 而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漫天飞雪之中,失去巢穴的哥尔特雄鹰在空中不断盘旋,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尖啸。 第852章 一封自白信 上 太阳即将落下之际,丁格尔与骑兵们走出了恩佐士山脉,抵达了山脚下的驿站。 驿站驻守的士兵在得知那场战斗后人人悲痛欲绝,而随后便有通信兵将这道信息紧急往撒利维亚传递而去,而丁格尔却并未将迪兰给冯帕伦的那封信一并交给通信兵,他打算亲自将这封信送到撒利维亚,交到冯帕伦手中。 而在这里,丁格尔也得到了关于第五集团军的最新消息,他们预计会在四天后抵达帕里斯通镇。 但这条消息却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激动或者欣喜,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迟到让第六集团军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只能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故而在听到这条消息后,护送丁格尔出山的骑兵们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了愤怒。 但除了他们之外,驿站的士兵们却都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也都放了下来,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至少取得了不错的结果。 那场崩塌毫无疑问将垭口下面的那条路给彻底堵死,并且绝对让敌人受到了重创,他们进攻垭口的人越多,那么死的也就越多,一些士兵甚至在幻想着这场崩塌已经将所有敌人都给埋在了土里。 最好的结果是敌人在失去了这一股庞大的有生力量后,不得不撤离国境,而哪怕结果并没有这么好,敌人在苏恩哈姆省还有其他兵力,但经过这次重创后,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度组建出一支庞大的军队来,并且在道路被断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带着大军走出恩佐士。 因此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基本都可以确认敌人在短时间之内,已经不会带来威胁,甚至通过这场战役,帝国有可能要发起反攻的号角。 这个想法基本出现在了每一名士兵的脑海中,但丁格尔却根本没想这件事,也没有与围坐在着火炉前的士兵们进行交流,他拿着油灯独自上了驿站二楼,靠着窗户看着外面还在下的鹅毛大雪。 雪下得很大,一点都没有停的迹象,在沉默的注视中,丁格尔解开军服纽扣,从内衬口袋中掏出了迪兰给自己的那封信。 打开信封,抽出信件,丁格尔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向了信件的内容,而信的第一段内容便让丁格尔一愣。 ‘如果你是个守信的家伙,那么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阵亡了,如果你不守信,那么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还在带着士兵们与那帮混蛋交战。你知道的,那帮家伙的战斗力简直强的不可思议,我从没和这样的敌人作战过,真是见鬼,他们不该来这里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这种可怕的家伙交手。好吧,以上这些牢骚话就到此为止,还是说正事吧。’ 看到这,丁格尔一脸苦涩,自己确实没有守信,可迪兰将军这个时候也已经阵亡了,或许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这么快垭口便会被攻破,从而不得不启用最后的作战计划吧。 丁格尔叹了口气,继续看下一段内容: “首先我必须得承认,我对于接下来的这场战役并没有太多信心,这绝不是因为我惧怕焱国人,只是基于当下的现状而言。焱国混蛋们已经夺走了我们的制海权,又夺走了我们的苏恩哈姆省,我甚至不得不带着必死的决心守在恩佐士山脉里阻击他们,而他们仅仅才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我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们的国家,但它却真的发生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们国家更强的陆军吗?不要跟我说撒日人,等我们的陆军部队到了莱昂大陆,我会亲手摘下伊莎贝拉头顶的皇冠,让她从女皇变成一个妇女。好吧,我已经没这个机会了,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人已经让帝国面临了巨大的危机,严重到有可能让我们的国家就此崩溃。’ ‘我得重点说明,这绝对不是一个不合实际的危险言论,它真的有可能会发生。’ 看到这,丁格尔不自觉的跟着点了点头,如果说在打了这几场仗后,还有人认为焱国人带来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那么他一定是个十足的蠢货,临行前迪兰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已经表明了帝国并不像表面那样稳固,而如今所发生的这些事,无一不在验证帝国已经摇摇欲坠。 他接着往下看去。 ‘我认为,继续以我们一贯的思想和焱国人打下去,尤其是在我们的国境内,我们将会得到无法承受的后果。首先你得明白,帝国的崛起是靠这一场场战争所带来的,但到了今天,我必须得承认,我们也同时在承受着战争带来的代价。代价有哪些,我想你能明白。而最重要的是,今天的帝国,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因为我们不再是当初那个艰难求存的哥尔特王国,而是一个统治了整个萨利斯诺大陆,拥有无数国民的庞大帝国。’ ‘十二年征战,无数人付出了生命,是这些英雄们的血与汗才让我们将瓦房扩建成了今天的宫殿,现在我们又怎能看着它崩塌?’ 看到这,丁格尔咬住了唇角,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真到了宫殿崩塌的那天,我想那些为国而死的英魂们也会不甘的咆哮吧,不,绝不能,我们绝不能毁了这一切。’ '可该怎么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呢?我只能想到去和焱国人谈判,不过在现在这个处境下,我们或许得向他们投降,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换来战争结束的可能性。' ‘天哪,在焱国人没有踏入我们的国境之前,我的字典里都没有投降这个词语,可现在我却满脑袋都是这种想法,也许真的只是我变得软弱了,在拿国家与人民当借口吧。’ ‘但无论如何,我都认为这是唯一的解决方式。尽管这很屈辱,但这就是现实,我们这个由战争崛起的国家,现在已经因为战争带来了灾难。’ ‘但这绝不代表我对大帝的否认,在过往的这十二年间,是他领导着人民让我们的国家崛起,一手创建了今天的德尔塔联邦,我感谢他所做的这一切,我敬重他的为人,所有帝国子民都得承认,他是我们哥尔特人中最了不起的英雄!’ '可在今天的帝国中,我们却不再是战争中的英雄了,我们变成了奴隶。’ ‘是的,我们每个人,现在都成了战争的奴隶。' 第853章 一封自白信 中 “奴隶.......”看到这里,丁格尔有些出神,不自觉的呢喃了起来。 回首帝国这些年的征战,在冯帕伦大帝登基之前,以上一任皇帝费里德里为首的费里德里派政权是今日公认的民族之耻,在科索沃帝国的强权压迫之下,他们不仅没有带着国民进行反抗,反而一味退让,卑躬屈膝的成为了科索沃人的走狗,但这样的态度在科索沃人的面前,反而被他们当做软弱无能的蠢货,而平民们在他们眼里,则近乎等同于毫无人格的卑贱奴隶。 若不是那时冯帕伦大帝手握军权,联合军中多位高级将领,强硬的推翻并在之后迅速而彻底的清洗了费里德里派,那么在今天,萨利斯诺大陆或许已经没有哥尔特王国,而是科索沃人的奴隶区。 可以说正是冯帕伦大帝的上台,才让本该沦为奴隶的民族成为了自由的斗士,并在往后的日子里通过一场场征战,史无前例的统治了整个萨利斯诺大陆,成为唯一的帝国。 “为了民族而战的我们,迪兰将军现在却认为我们成为战争中的奴隶了嘛.......”丁格尔自嘲一笑,但心里却不得不认同这个说法。 放在今天来看,在建立德尔塔联邦并统治萨利斯诺大陆后,要做的应该是维护帝国的稳定并进一步提升国力,让平民们得到更好的生活,可如今的政策却是寻求更多的领土扩张,也正因此这才酿成了今日的灾厄。 在一定程度上,那些总是试图推翻政权的科索沃逆党好像并没有说错,而迪兰将军此前在谈到这个话题时,却予以了反驳并表现得格外愤怒,现在看来,那时的他只是在掩饰内心的真正想法,亦或者,他从始至终都在坚定的拥护着冯帕伦大帝吧,想到这里,丁格尔一脸苦涩的叹了口气,接着往下看去。 ‘关于战争的奴隶这个形容,我想它并不会为大多数人所认同,尤其是在军队中,我有理由相信那些曾为帝国出生入死,在今天掌握大权的高级将领们会为此感到愤怒,一些老家伙们甚至可能会一拳打破我的鼻子,揪着我的衣领朝我脸上吐口水,不要怀疑,他们真的会这么做,因为在过去,我也应该是这其中一员。’ ‘但说到军队以及这些高级将领们,那就不得不提到帝国军队的真正核心,帝国不论那支部队,在何人手中,他们从上到下,所有人所拥护的唯一对象永远只有一个——我们的陛下冯帕伦大帝。’ ‘他是引领着我们民族走出泥潭的解放者,带给我们民族自由的斗士,是这片土地上最伟大的英雄,没有之一。’ ‘事实上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一直在回忆当初与他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那时我们缺少武器,缺少粮食,而我们的敌人却有着庞大的军队,优渥的后勤补给,与他们相比,那时候的我们简直就是一群拿着铲子冲上战场的农夫,可这样的我们,却依然拥有着强大的战斗力,那来自于我们的意志。’ ‘'不要屈服,要带着一颗勇敢的心去战斗,那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我们整个民族而战,我们可以死去,但我们的民族得永远存在。带着这样的意志去战斗,在未来,我们的国家将横扫一切!'在大帝登基的那天晚上,他在圣马琳广场,在所有人面前说出了这句誓言。’ ‘从那天开始,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不管男人还是妇女,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拼尽全力,用尽所有,他们都在为我们的民族而战,所以我们打赢了此后的那一场场近乎于不可能的战役。’ ‘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但在最近,我总是开始回忆那段时光,并且在夜里,我竟然会开始怀念,怀念那段艰难又美好的日子。’ ‘我总是想起我们打赢一场仗后,疲倦的坐在壕沟里面喝着科索沃人留下的普趣酒,那帮蠢货根本不会酿酒,他们的笨得像猪,但我们也总是喝的有滋有味,因为那是我们的战利品,我们正在将敌人驱赶出我们的领土,我们又打赢了一场仗。” ‘在战争初期,大帝一直在前线与我们并肩作战,那时候的他并不像现在这样严肃,反而非常活泼,他总是跑动在壕沟里面,兴奋的拍着每一个士兵的肩膀,大声的说'伙计们!做得很好,我们又打赢了一场仗,距离彻底的胜利很近了,我们明天如果再打赢一场,那么用不到半年,那帮杂碎就会被彻底赶出我们的领土!'’ ‘他总是说这样的话,几乎每一场仗后都会这样说,他好像根本没有疲惫的时候,总是激情四射。可事实上那时候我并不认同他说这样的话,科索沃人派了那么多军队占据着我们的领土,我们又怎么可能在半年时间就将他们赶走呢,那根本不切实际。’ ‘后来的事你知道的,就像大帝说的,我们真的做到了。天哪!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不可思议,如果重来一次,我都不认为我们能再次做到,但在那个艰难的时期,我们却真的做成了这件事。’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帝总是不知疲惫的奔走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向我们传达胜利的曙光就在明天,他在用他的意志感染着我们所有人,所以我们才会舍生忘死,才会赢下那一场场不可能获胜的战役。’ ‘我真的,真的很怀念那段岁月,那些曾与我并肩作战的家伙们,他们都是好样的,同样,我也怀念那个总是激情四射,拍着我们的肩膀,引领着我们为民族而战的冯帕伦大帝。’ ‘都说人要死的时候,总是怀念过去,我想这说的确实没错。’ 在看到这一段内容的最后一个词语上时,丁格尔看见那个词语非常模糊,像是在书写时有水滴落下后又被擦拭的痕迹。 而那又能是什么呢? 丁格尔抿紧了嘴唇,手指也重重握住了信,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接着又将紧扣的窗户打开一个缝隙,冷风吹过面门的时候,他才感觉心绪稍微平静了些。 第854章 一封自白信 下 而在这个时候,丁格尔听见楼下的士兵们正在热烈的交流着,他们聊的热火朝天,谈话的内容甚至在二楼也清晰可闻。 “那帮该死的焱国人很可能已经全部被雪崩给埋在了地下。” “那恐怕不太可能。” “不管有没有可能,至少焱国人这次损失惨重,而我们或许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发起反攻!将剩下的焱国人全部消灭!彻底解决掉这帮杂碎!” “那也不太容易,现在道路被彻底破坏,我们的军队只能从其他地方去苏恩哈姆,但除了矢车菊大道以外,我们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能容纳庞大的军队通过。” “哼,总有办法的!反正这帮杂碎的侵略行为到此是彻底结束了!说真的,我甚至在想,如果道路没被炸塌就好了,那么萨斯基将军的军队来了之后,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残存的焱国人给消灭掉。”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得为那些死去的人复仇,如果没有将焱国人全部消灭,那这些死去的人也无法得到安息,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我们得和焱国人打到底,将他们全部驱逐出我们的国家!” 丁格尔听到这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着伸手合上了窗户,低头继续看起了信,而看到后半截信的第一段内容,他便立刻被惊得瞪大了眼。 ‘我想你注意到了我的用词,我所怀念的是过去的那个冯帕伦大帝,而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在今天,我认为他的思想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过这也许是我的错误判断吧,但不可否认的是,近期所发生的这几场战役,正在快速瓦解我们的帝国,更让我们的民族陷入了巨大的灾难之中。’ ‘基于这个结论,我得进一步说明,从一开始海外殖民计划就是个错误,但在帝国的战略方针中,仅是一个错误绝不至于让帝国开始崩溃,毕竟我们有着扎实的军队,有着足够强大的资本。但很显然,就现在而言,我们的选择太过糟糕,偏偏挑中了一个陌生而强大的国家,是的,正是我们现在的敌人,来自焱国的这帮混蛋。’ ‘关于他们的军队战斗力,我想我已不用过多赘述,你曾亲自指挥部队与他们交战过,现在的你应该能深切的认识到,这是一帮可怕的家伙。可现在,我不得不带着我的部队,抱着死战到底,甚至全军阵亡的决心与他们在恩佐士进行最后一场战斗。’ ‘如果有选择权,我并不想打这场战役,因为那帮家伙在先前的战役中,已经表明了他们拥有将我们击溃的实力,我们虽然占据垭口,有着不小的地理优势,但被攻破在我看来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可能仅仅三四天的时间,他们就能冲上垭口。’ 看到这,丁格尔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在之后,焱国人竟然连三天的时间都没用到,就将垭口攻破呢,他低下头接着看去: ‘必须要说明的是,我从没想过能守住垭口,我只想让我的部队尽可能多的消灭焱国人,如果到了最后,我们的军队被彻底击败,焱国人占据了垭口,那么终结战斗的人将会是哈里斯。我希望他能够制造一场足够大的爆炸,消灭足够多的焱国人,可这终究是无法预料的事,谁也说不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在这个时候,我所能做的事只有向圣马琳女神祈求,希望她能保佑我们的民族度过难关。’ “迪兰将军,您的祈求也许圣马琳女神听到了,那场爆炸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破坏,您的目的,我想已经达成了。”看到这里的丁格尔感叹着自语道,而下一段内容便让丁格尔的脸上充满了苦涩。 ‘我很羞愧,谁都知道圣马琳女神代表着无限的爱、和平与幸福,可现在我却得祈求她展现伟力,为我们这帮热衷战争,从而引来灾厄的罪人制造一场灭绝所有人的灾难。’ ‘这或许是个报应,而现在,该我们来承受了,但这也是不得不做的事。’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在恩佐士的这场战役彻底结束的时候,焱国人应该损失惨重,大部分兵力都被消灭了,而基于这个前提,我想我们就能够获得与他们进行谈判的资格。’ ‘是的,谈判的资格,因为这是拯救我们国家的唯一方式,而不是继续斥诸大量兵力和焱国人进行交战,那样的话,我们的国家坚持不了太久便会被瓦解,这其中包含很多因素,我会在当面与你详细的聊这个话题。’ 在看到这几段内容后,丁格尔立刻想通了临行前与迪兰的那番对话背后的含义,尤其是那句: 【主动寻求的谈判,意味着我们要付出什么?】 “以彻底的失败者身份寻求谈判,只能是被迫接受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而如果说给与了焱国人一次伤筋动骨的巨大伤亡,那么就如迪兰将军说的那样,至少我们拥有了谈判的资格。”丁格尔不自觉的喃喃念叨着,接着,他连忙往下看去。 ‘谈判的前提建立在焱国人迎来了巨大的伤亡,他们若想再发动战争,那么就必须得付出更大的代价,而我绝不想看到战争的延续。我只希望在接下来的这场战役结束后,在我们主动寻求的谈判中,焱国人会给出一个结束战争的条件,而我们只需要做出让步,接受这个条件便好。’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但要想实现这个愿望,却实在没那么容易。’ ‘首先焱国人得有一定的意愿结束战争,而就目前来说,我只希望他们来攻打我们的国家,其主因是因为我们想去焱国建立殖民地,这导致了他们的愤怒。这样的话我们付出一定程度的补偿,或许就能平息他们的愤怒。’ ‘而如果说他们只是想侵略我们的国家,企图控制整个萨利斯诺大陆,建立殖民地,将所有人当做奴隶,那么事情就糟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将不再有任何谈判的可能。’ ‘我得承认,现在的我非常沮丧,因为我正在祈求焱国人不要像我们一样怀有相同的思想。’ ‘天哪,这简直太可笑了,作为一个哥尔特人的我,竟然希望我们的敌人爱好和平,而不是像我们一样。’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面时,我不知道我是在否决自己,还是说在否决我们整个民族,我也许是疯了。’ 第855章 颠覆性的任务 看到这段内容的时候,丁格尔浑身僵硬,脸上的表情更是完全凝滞,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这甚至让他此刻耳中传来了一阵嗡鸣声。 他直直的瞪着双眼,信件上的文字在他的视线中好像飘动了起来: ‘我也许是真的疯了,所以才会在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我也明白如果我将这个想法说出去,很多人都会将我视作为民族的背叛者,而第一个冲出来吊死我的人一定会是大帝。’ ‘但是,我敢用自己的人格来保证,我,迪兰舍费尔,不论是在生前,还是死后成为鬼魂,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们的民族。’ ‘而在今天,在这个危难之际,我逐渐意识到我所拥护的究竟是什么,毫无疑问,那是我们的民族。同样,我坚定的认为每一名哥尔特人,都该把自己的民族当做个人之上的最重要事物。’ ‘我们必须得确定一个事实,——任何一位伟大的英雄人物都无法代表一个民族。’ ‘他只能是民族的一员,如果他将个人意志凌驾于民族之上,宣称他代表着我们整个民族,那这一定是错误的思想。因为谁也无法保证英雄是否会永远成为英雄,没有谁可以永垂不朽,而民族当下的未来,却是每一个哥尔特人都要为之终生奋斗的事业。’ ‘所以当现在我们的民族遭遇这场必须尽快解决的灾厄之时,它的未来必须得放在第一位,而以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一定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这无需质疑。’ ‘但现在,想以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我们不得不希望焱国人能有终止战争的意愿,但我不知道等恩佐士的这场战役结束后,焱国人会做出怎样的举措。如果我的目的顺利达成,那么焱国人所面对的将是一次可怕的伤亡。或许他们会考虑到接下来的战损而不得不选择终止战争,那正是我想看到的局面,我希望是这样。’ ‘但不得不说,现在的我心中非常忧虑,因为要达成我所寻求的愿景,除了焱国人这个因素之外,我们本身还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其中最关键之处是来自于我们民族内部的巨大挑战。’ ‘这个挑战我认为可以归属为以大帝为首的强硬'主战派',请原谅我用'主战派'这个形容词来表达当下政权中的一些人。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形容词好像是在分裂我们的政权,但这绝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必须和你阐释得足够清晰,不至于让你以及更多的人带来误解。’ 此刻,在看到‘主战派’这个形容词时,丁格尔除却内心仍在经历巨大的震荡外,不知不觉间情绪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我可以笃定的认为,等接下来的这场战役结束,不论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大帝都一定会选择将战争继续下去。不论何种程度的谈判对他来说都是耻辱,而他绝对是无法忍受的,所以我才会用'主战派'这个可能带有歧义的词语来统称大帝现在的政权。’ ‘而在当下的危机中,我坚定的相信继续以强硬的姿态来延长战争的时间,只会将我们的民族与国家拖入深渊。就这场因海外殖民地计划招来的灾厄而言,我们犯了个难以承受的错误,这是帝国如今遭受的最大教训,我们必须得为此做出改变,而现在,也确实到了必须要改变的时间。’ ‘可当以上这些想法逐渐在我的脑子里彻底形成时,我才意识到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够用了,我即将带着我的部队去和焱国人决一死战。而在这些天和你的接触与交流中,我意识到你和我麾下其他军官有所不同,我洞察到你或许和我怀有类似的想法,所以我会与你进行一次详谈,而当谈话结束后,它将决定这封信会不会交到你手中。’ ‘如果你收到信并阅读到这里,那么将接下我交予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它艰巨而困难,不仅需要做出巨大牺牲还会在事后为人诟病,更有可能会被视作对于民族的背叛,成为耻辱。因为在最后时刻,它具有极大程度的颠覆性。’ “但请你明白,它关乎着我们民族与国家的未来。而对于未来的思考,并非是每一个哥尔特人都能深切认识到的,大多数人一生中都在盲从中度过,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现在,请仔细阅读并铭记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看到这里的丁格尔面色凝重,双眼紧紧盯着下面的那一大段话,但正在这时,楼梯上“蹬蹬蹬”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长官,晚饭做好了,我们煮了肉汤。”上来的士兵看着倚靠在窗户前看信的丁格尔说道。 但丁格尔并没有应答,他仍旧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信,仿佛并没有听到声音。 在昏黄的灯光下,士兵能看到丁格尔的脸色尤其的凝重,这不仅让他心中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长官,那您先忙,等会儿我再来叫您。”士兵识趣的低声说了一句,转身便下了楼。 而刚一下去,便有另一名士兵问他:“上校怎么没下来?” “他在忙,我们等会再吃饭吧。”士兵摸了摸鼻子,找了张凳子坐了下去。 “上校从下山后就一直阴沉着张脸,也不和我们说话,他这是怎么了?”一名驿站士兵皱眉道。 “还没有从这场战役中缓解情绪吧,毕竟这场战役对于上校而言,是又一次沉重打击,他远比我们经历的打击要多。”护送丁格尔下山的一名骑兵少尉摇头说。 “为什么这么说?”那名驿站士兵不解问道。 少尉放低了声音,接着说:“上校是从布鲁洛港过来的,自从焱国人入境后,他几乎参加了与焱国人的每一场战役,可你们都知道,我们基本每一场都输了,虽然这并非是由于长官们的指挥不当。而最近的这次,真要说的话,也只能算作一场惨胜吧。” 第856章 食肉 “如果这几场战役我们打赢了,我想上校是有可能被提拔为帝国最年轻的准将,但现在.......唉。”他叹了口气。 对于战场上的失利,士兵们已经聊得足够多,也已经感受到了足够多的挫折,因此这会儿他们都不愿再谈这个沉重的话题。 于是一人道:“说起来,上校在这个年龄就被提拔到这么高的职位,真是厉害啊,接下来发起反攻后,他如果继续参战取得一些战果,我想总归还是能再被提拔的。” “嗯,有很大的可能性,事实上在峰峦引爆炸药的战术在一开始就是由上校提出来的,迪兰将军此后又给与了强力支持,这才让我们能够在这场战役中取得相对不错的结果。”少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说真的,我原先还以为上校之所以会这么年轻就做到这个位置,是因为他的家族....”那名驿站士兵话还没说完,便被骑兵少尉沉声打断: “这话就不要再说了,那只是流言,只有蠢货才会相信。高级军官的职位任免是基于大帝的综合评估而下达的,绝不会因为是哪个人的亲眷而随意提拔。你的想法很危险,你必须要彻底摒弃。”少尉瞪着那名驿站士兵。 士兵赶紧慌张的站起身,躬身道:“抱歉,请原谅我的措辞不当,那并非我的本意。” 少尉摆了摆手,颔首道:“坐下吧,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 “总之你要记住,上校尽管出身名门,但他并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而是凭借自身的能力,先是进入了由大帝亲自创建的撒利维亚军事学院学习系统性的军事知识,之后又在基层部队进行历练,参加并亲自指挥过多场战役,历经一次次提拔后,这才成为了伯恩哈特将军的参谋长。” “如果他真想走一条通达顺利没有任何阻碍的仕途,那么在一开始他就只需要从军事学院出来后,进入沃尔夫冈元帅所统率的第一集团军就行了。” “但正如你们所了解到的,他从未在第一集团军担任过任何职位,而这次,他......” 少尉正说到这里,耳中听到楼梯上传来声音,他连忙打断话头,站起身往楼梯口看去,而其他士兵们也在这时跟着起身了。 “蹬。” “蹬。” “蹬。” 木梯上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分外沉重,木梯甚至为此嘎吱作响,仿佛要在下一刻崩碎一般。 而在这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中,丁格尔的身影逐渐从那阴暗的楼梯上走了下来,步入了明亮的一楼灯光下。 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尽管丁格尔垂着脸,但士兵们仍旧能看见他的面色非常苍白,眼角中甚至布满了红血丝,状态好像比上楼之前还要更差,士兵们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免都有些担忧。 少尉立刻关切的问道:“长官,您还好吧?” 丁格尔这才抬起了头,神思恍惚的回答说:“嗯...还好。”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少尉并不认为丁格尔情绪很好,毕竟他现在的这副模样简直和死人的脸色没太大区别,但他也不好再说太多,只能说道: “好吧长官,晚饭已经做好了。” 丁格尔愣愣的点了点头,找了张靠近壁炉的椅子坐了进去,接着便是紧紧的用双手抱着腰,整个人都缩在椅子中,但仍旧在不住颤抖。 少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来到驿站后就没烤过火,而在独自待在二楼的这段时间,上面也并没有火炉为他取暖。 故而此刻他让士兵们各自去吃晚餐,他自己则是亲自去厨房盛了一碗肉汤送到了丁格尔面前。 “长官,长官。”少尉连续叫了好几声,丁格尔这才将目光从壁炉中燃烧的木柴上移开。 “谢谢,但我并不饿。”丁格尔摇了摇头。 “吃点吧长官,您和我们一样,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饭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总得补充补充体力,赶路的时候可没办法吃上滚烫的肉汤。”少尉接着说道。 丁格尔这才从他手中接过碗,而这时士兵们也各自托着碗走到了壁炉旁边,借着壁炉的温暖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 “各位,我煮了一大锅肉,吃不完还有,都多吃点,另外路上的干粮也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这时,从厨房走出来一位双鬓斑白的勤杂兵,他一边擦着身上沾染着血迹的围裙一边向士兵们打起了招呼。 “好的,安东大叔,您今晚做的饭菜非常美味,我们会全部吃光的。”一名驿站的年轻士兵晃了晃手中的汤匙说道。 被称作“安东大叔”的勤杂兵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到了厨房,而经过这个小插曲后,士兵们的话匣子却逐渐打开了。 “唉,在恩佐士的这些天,我几乎没吃过滚烫的饭.....”一名骑兵看着碗里的肉,摇头叹气道。 而话音刚落,另一名骑兵便跟着附和说:“那几天绝对是我人生中经历过的最艰难时刻,以前从没有这样的。” “我真的连觉都睡不好,总担心他们会在晚上悄悄杀过来....” 听到这,少尉眉头一皱,忍不住打断道:“不要再说这些事了好吗?那都已经过去了。” 士兵们当即止住了话头,再度沉默不语的吃起了碗里的食物,而不过片刻功夫,一名驿站的士兵便率先吃完了碗里的食物,进入厨房盛起了第二碗。 厨房里渐渐传来说话声。 “安东大叔,今晚的肉好像味道和昨天的不太一样。” “嗯?怎么了马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我只是随便一说。” “我还以为我放错了调料呢,看来我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确实和昨天不一样。今天我炖的是野猪肉,它的肉比较瘦,也更加腥臊,可我已经尽力去除它的腥味了,你还是吃出来了吗?” “怎么会呢安东大叔,我没有吃到怪味道,我想描述的正是肉比较瘦的区别。但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厨子,不太懂这些,不过我的舌头还是能品味出它很好吃。” “那就好,这几天山上跑下来不少野猪,理查德狩猎到了好几只,他给我们送了很多肉,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每一餐都会有野猪肉吃。”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士兵盛了满满一碗肉回到了一楼,对话也就此结束。 而随之,更为浓郁的肉香飘荡在房间中,哪怕是从山下下来的骑兵们情绪不佳,这会儿也被勾动了馋意,很快又有几人去厨房盛第二碗去了。 少尉仍在吃第一碗,因为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被丁格尔所吸引,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在大快朵颐,而是捧着碗看着壁炉中燃烧的火焰。 而当厨房内的对话结束后,少尉注意到丁格尔突然看着碗里的肉,但他并没有吃,而是一直在看着。 紧随其后,丁格尔突然站起身,在放下手中的碗后,他快步跑出了房间。 “长官?”少尉连忙追了出去,但刚到门口,却看见丁格尔在不远处的雪地上佝偻着腰干呕。 “怎么回事?”士兵们也被惊到,都跑到驿站门口往外看。 “上校怎么突然呕吐了,是食物有问题吗?”一名骑兵皱眉道。 “那不可能啊,我没感觉到问题啊。”紧跟着便有人大声说道,而厨房里的安东也手忙脚乱的跑了出来: “长官们,这是怎么了,我只是烹饪了野猪肉,难道它....”安东的话还没说完,少尉便变了脸色。 他怔怔的看着身旁士兵手中托着的碗,看着碗里那一块块骨头,里面有肋排,有硕大的腿骨,还有紧致的心脏肉,那几乎是富有营养的部位。 “从....从...恩佐士山跑出来的野猪嘛.....”少尉突然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是啊长官,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驿站就在山脚下面,有时候确实会捕捉一些下山的野兽,这些野猪都是最近这段时间跑下来的。我们没有违背命令去山中狩猎,它们是自己跑下来的,不杀了的话,它们会去毁坏农田糟蹋粮食的,长官....我.....”安东大叔慌张的解释着。 “没....没事,不是你的问题,不要紧张。”少尉脸色略显苍白的拍了拍安东的肩膀。 但下一刻,他也突然冲了出去,和丁格尔一样干呕了起来。 驿站士兵们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而随同丁格尔下山的骑兵们却后知后觉的变了脸色,他们仍旧在端着碗,但谁也吃不下去了。 在外呕吐的少尉脸色扭曲,嘴中一边流着涎水一边扭头看向了身后那座被无边夜色掩盖的恩佐士山峰。 黑漆漆的山峰在寒风中矗立在地,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谁都知道,那里面埋葬了几十万具尸骸。 —— 而在同一时刻,恩佐士山脉内。 雪花坠落之际,点燃的火堆中,斑驳的火星正在风中舞动。 火堆旁插着的肉块正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在风中扩散,夜色中的密林里冒出数道绿光正在幽幽注视着,但很快,这些猛兽便打消了念头,而是循着雪地中残留的气味用双爪开始翻动废墟。 秦泽面无表情的伸手拔出木棍,将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块送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于是那充沛的肉汁从他的嘴边四溅而出。 第857章 出路 “看来当初决定先来这里,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些哥尔特人的威胁,确实非同一般。”吃了几块鹿肉后,秦泽拿着水壶,目光看向了前方的那一片废墟。 “是的陛下,这次咱们战损很大,而现在....”身旁的士兵答应一声,也将目光投向了那里,而此刻,垭口早已经彻底改换了地貌。 在这场崩塌中,先前攻打垭口的部队近乎于全军覆没,很多人甚至都尸首都找不到了,仅有极少部分还未上垭口的士兵侥幸得以活了下来,而之后他们便全部撤回到了大本营。 如今,整个大本营内只剩下了不到五万人的兵马,而自从进入恩佐士山脉后,前前后后阵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人以上,放眼过去所打的每一场战役,都从未付出过如此高的战损。 这固然是因为进入恩佐士后,一直处于极劣的地势,但如果没有这场崩塌,也绝不至于会变成这种结果,而现在山道已经被冲垮掩埋,部队目前看来已经没办法走常规路线离开恩佐士。 “陛下,我们得重新寻找一条出去的路才行。”士兵接着说道。 秦泽就着水壶喝了几口水,颔首道:“当然,哥尔特人凭借地理优势给我们带来了阻碍,但现在什么都被毁了,我们将拥有平等的条件对战。” 秦泽放下水壶,接着漠然道:“道路虽然被毁,但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阻碍。” “明日天亮后,派侦察兵前去探路,不需要寻找什么宽敞大路,只要找到一条能翻越垭口的路径就好,崩塌虽然严重,但总不至于把垭口之外的山道都给毁了。” “找到翻越垭口的路径后,试着找到未被崩塌波及的山道,我们接上这条路线继续走。” 话音落下,士兵踌躇道:“那我们的军队恐怕得耗费不少时间才能走出去。” 秦泽摇摇头,道:“不,我说的是找一条安全路径,能够护送我出去就好。” “在这里的兵马,并不用跟着出去,他们将会留在恩佐士,建立哨站,修筑工事,建立一道完善的阵地防线。” 说到此处,秦泽站起身来,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将要接管恩佐士,而走出恩佐士,我就是军队。” “哥尔特人在失去恩佐士这道屏障后,接下来的战场是平原地带,而在那里,战场将全部由我们来主宰!” —— 次日,二月的第一天,天蒙蒙亮时,雪已经停止,而地面已经白茫茫一片,恩佐士东面山脚下,丁格尔一大早便带着骑兵们离开了驿站,赶往撒利维亚。 虽然天气与路况都不算太好,但白日急行夜间就在沿路驿站进行休整的话,丁格尔预估能在五天之内赶到撒利维亚。而在那之前,根据昨天得到的信息,受到大帝的命令带着第五集团军赶赴恩佐士的萨斯基上将,会在二月四号抵达帕里斯通镇。 丁格尔知道昨天傍晚便从驿站离开的信使,已经先一步将恩佐士战役的最终结果带去了各个驿站,那么萨斯基上将会在遇到自己之前先一步收到消息。因此他不打算在接下来的行程中等在某个地点与萨斯基进行会面,集团军所走的路线都是大道,而要想以最快速度赶往撒利维亚,却可以走其他路线。 于是,在离开驿站之前,丁格尔特意留下了几名骑兵,命他们就在这里等候第五集团军的到来,并在见面之后将这段时间于恩佐士山脉中,所经历的一切战事信息都详细汇报给萨斯基上将。 至于第五集团军在抵达恩佐士后会做出怎样的下一步行动,丁格尔认为萨斯基会做出相应的安排,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尽快抵达撒利维亚,将那封信亲手交给冯帕伦,并在之后确定他对于这场战争会进行怎样的举措,而在确定他的态度后,相应的做出下一步行动。 —— 而与此同时,尚被困在垭口西面的秦泽,也于今日一早便派出了大量侦察兵勘探路线。 他相信在这场由哥尔特人策划的崩塌结束后,他们一定以为己方将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出恩佐士,而现在,秦泽就打算利用哥尔特人的这个误判,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出垭口废墟,并在那之后部署新一轮的大军进行备战。 而在派出数千人勘探合适路线后,很快就有了结果,在下午四点多钟时,便有一只勘探分队带回了消息,他们已经从废墟中翻过垭口,并找到了了垭口对面被山石掩埋的矢车菊大道残路。 找到那条断绝的路意味着事情就好办多了,秦泽随即让他们沿着那条残路继续勘察,以确保在剩下的小半截路程中不会再遭遇哥尔特人的伏兵,当然,这是小心之举,但秦泽认为这是绝对有必要的。 而随后,一条接着一条勘查信息被不断返回的通信兵带了回来,时间来到晚上七点钟。 “陛下,我们已经沿着那条路往前勘察了两公里,在此期间并非发现任何敌人,此外沿途发现了几个隐蔽的哨所,但里面也没有敌人的踪迹,综上所述,可以判断在垭口的那场战役中,敌军已是倾尽兵力,毫无保留。” 秦泽摸了摸下巴,道:“和我想的差不多,都已经不惜炸毁峰峦,与我们同归于尽了,留一手的可能性确实不太高。” “那么接下来还有多远能走出恩佐士?” 通信兵当即回道:“根据地图上的标注来看,我们粗略估计大概还有两公里左右距离,并且在地势最高的地方看去,已经隐隐能看到恩佐士山外的地形,只是天黑看得不太清楚。” 秦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光是今天侦查到的信息都已经足够确保接下来的路途会很顺利。” “今晚不要停下,继续往前侦查,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论后面的路段中有没有哥尔特人,我们都要尽可能的藏匿行迹。” “另外,等我与他们会合,组建新的军队后,我们再离开恩佐士。” “是!陛下。”通信兵答应一声。 “明日一早,护送我出垭口。” “我们来给哥尔特人一个惊喜,不,应该是惊吓....”秦泽摸了摸下巴,纠正着说道。 第858章 萨斯基上将 自上个月底的寒潮来临后,它来的匆匆却也去的匆匆,仿佛一场崩塌不仅改变了恩佐士山脉,也带走了寒冷萧瑟的风雪,在二月的第一天相安无事平稳度过后,到了次日,也就是二月二号这一天,天气迎来了巨大变化。 尽管地面上仍旧覆盖着皑皑白雪,但空气中却不再吹拂着刺骨的寒风,烈阳高照的天空纯净得无一丝尘埃,就连云朵也无影无踪,只余下一片明媚的天蓝色苍穹。 好的天气总是让人感到愉悦,然而此刻正往恩佐士赶去的帝国第五集团军总指挥官萨斯基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已经过了中午,太阳高悬于顶,强烈的日照让萨斯基甚至感到脸皮有些发烫,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一头浓密打卷的褐色头发在空气中萎顿几秒钟后,突兀的蓬松炸开了。 从身后看去,他的头几乎占据了半个身体的宽度,这是因为他的个子并不高,可脑袋又很大,加上那一头蓬松的卷发,才最终变成了这副有些不太协调,又隐约带着些滑稽的躯干。 但跟随在萨斯基身后的无论是军官们还是士兵,他们可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捂着嘴笑出声来,因为一旦被萨斯基听见,他会毫不犹豫取下腰间的短柄火枪朝你射出一枚子弹。 人人都知道,萨斯基上将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如果你践踏了他的尊严,他一定会让你下地狱。 今年四十三岁的萨斯基不仅有着一头浓密的褐色卷发,下巴上也长满了粗壮的灰白色络腮胡子,这让他的五官总是被掩盖在须发中,让人看不太清,也无法通过表情猜透他的想法。可他左眼上佩戴着的那条绣着【帝国之鹰】标志的眼罩,总是会让人在看到他的脸时第一时间被吸引,从而联想起关于萨斯基的那个广为流传的英勇事迹。 在帝国十二年征战初期的索娜姆河谷战役中,时任大帝近卫军队长的萨斯基在面临一次针对大帝的卑鄙刺杀时,他挺身而出,保护了大帝的安全。 据事后萨斯基亲口发表的言论所说,他认为他至少在那次袭击中单人击毙了四十名以上的科索沃快枪手,而这个惊人壮举一经披露后立刻在全国各地广为流传,甚至在一些乡下地方,已经流传到了萨斯基单人击毙了四五百名科索沃快枪手。 而在今天,当初萨斯基究竟击毙了多少快枪手已经无从考证,因为此后的多次宴会中,喝得酩酊大醉的萨斯基有时会说那晚他击毙了三十名快枪手,有时会说五六十名,甚至更多。 但不争的事实是在那次刺杀中,他为了保护大帝身中数枪,甚至付出了一只左眼的代价,这是绝不容质疑的。 当然,他也为此获得了一枚双剑银杉叶骑士铁十字勋章,以表彰他的英勇无畏,这是一枚非常特殊的勋章,而萨斯基正是第一个获得者。 而在那次事件发生后,由于萨斯基身受重伤,便由他的副手鲍尔曼暂时担任临时近卫军队长的职务,可仅仅过去不到一个半月,尚未痊愈的萨斯基便请求再次入伍,但请命的职务却不再是近卫军,而是前线部队,大帝答应了。 于是,萨斯基佩戴着那枚双剑银杉叶骑士铁十字勋章,光荣的加入了前线的一支部队内。 此后萨斯基所领导的部队虽然在对敌作战中有胜有负,但总归是胜多负少,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便逐渐被提拔为第五集团军总指挥官,到了今天,他已手握十二个师,统辖着三十万人的兵力。 而现在,萨斯基正带着这十二个师的兵力,朝着此行的终点帕里斯通镇赶去。 但这会儿他的心情并不是太好,准确来说,应该是在收到大帝下达的命令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在寒冷的冬天作战,那绝不是他想看到的事,一来是在严酷环境下的作战他并没有太多经验,二来是身体的暗伤对他而言简直是折磨,赶路的这些日子,每到天黑之后,他几乎感觉有人在拿刀戳他的身体。 而在延误了一月底赶到到前线支援的这个时间期限后,他的心情更是糟糕透顶,因为延误日期这必定得遭受大帝的严厉苛责,虽然和大帝的关系较好,不会因此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在众军官面前被骂个狗血喷头绝对是逃不掉的。 可这是很伤自尊的事。 好在这两天天气终于转晴,萨斯基便让部队加快脚程,只希望能做出一些补救来,虽然行军速度确实快了些,但这仍没有改变萨斯基的糟糕情绪。 因为时下萦绕在他头顶的噩耗是海因里希军事基地已被攻破,第四集团军被击溃,这意味着前线作战场地已由平坦地面变作了更为严酷的山地环境。 但噩耗还不止这一个,最近这几天收到的消息汇总起来,说是已经赶去前线的第五集团军在恩佐士接连吃了好几个败仗,如今战略重心已经被迫转为防守,而第五集团军指挥官迪兰,正带着剩下的部队在垭口,即将与焱国人打最后的防守战。 算一算时间,那么这会他们应该还在打。 “长官,今天天气很好,我想我们保持这个脚程,延长白天的行军时间,或许明天午夜之前就能赶到帕里斯通。”这时,身旁的参谋里奥探出个脑袋对他这么说道。 听到这话,萨斯基扣上了帽子,用力压了压才牢牢的定在了脑袋上,他感慨着说: “可即便是这样,那也晚了三天,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先前我可是听说迪兰和要带着部队在垭口和焱国人决一死战,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我真想不明白,他的部队里面不是有着契合恩佐士地形的山地步兵师嘛,怎么打出这么多败仗?他怎么指挥的。” 对这个敏感话题里奥自觉不好接,只得摸了摸鼻子说道:“不管现在怎么样,我们尽快赶到总不会错。” “我相信迪兰将军能够给我们带来一场胜利。” 萨斯基轻飘飘的哼了一声,道:“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我可不希望去收拾烂摊子,他的部队理应在这场战役中给我们带来胜利,如果无法做到,那就是让帝国蒙羞,我也会为此感到颜面无光。” “是,您说得对。”里奥懦懦答应两声,拉着缰绳减缓了战马速度。 不过片刻功夫,宽敞的大路对面远远奔来几名骑兵,正是从前方驿站转达传讯的通信兵们。 很快,他们就汇入萨斯基的部队,并将要传递的信息汇报给了萨斯基。 正是那条恩佐士战役已结束,第六集团军与焱军部队同归于尽,垭口被炸毁崩塌,道路被彻底阻断的信息。 在收到这条信息后,萨斯基的第一个反应是猛地摘下帽子,接着便是一声咬牙切齿的喝骂: “什么?!已经结束了?!” “我正要去收拾这些混蛋!为什么不等到我的部队来!!” 第859章 补救措施 “长官,根据此前所收到的信息来看,焱国人的进攻势头非常迅猛,而垭口是恩佐士最重要的关口,迪兰将军将部队驻扎在那里,是要以此将焱国人堵死在恩佐士,那是恩佐士山脉内最好的防线了,只是最终打成这样.....唉,这个代价.....” 和一脸怒容的萨斯基不同,参谋里奥脸色有些悲切,毕竟友军部队的全体阵亡是个足够让人感到沉痛的消息,其中山地步兵师的指挥官凯尔还是与他关系不错的朋友。 除却里奥之外,周围的其他军官个个脸色复杂,但无一例外,每个人心中都像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见鬼,怎么会打成这样!”和或多或少都露出难过表情的其他人不太一样,萨斯基握紧拳头,心中更多的是强烈的愤怒与难以置信。 事实上他虽然知道迪兰要带着部队在垭口打防守战,但他并不知道这个作战计划的最后一步是炸毁峰峦,彻底断绝山中通道。 如果事先他知道迪兰有这个安排,那么他一定会传信去严厉制止。 虽然山道被毁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敌人的进攻势头,但这是双向的,在没有一条足够宽敞的山道情况下,支援的军队该怎么迅速的赶去收复沦陷的苏恩哈姆省呢? 这很显然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在他看来这绝对是划不来的。 因此即便第六集团军为了消灭敌人而全军阵亡,这个表面上看起来英勇无畏的做法,在萨斯基看来却是一次相当不理智的行动。 而作为第六集团军的总指挥,迪兰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甚至认为这场战役之所以会最终呈现出这样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一定和迪兰的指挥不当有关系。 迪兰带着部队在恩佐士与敌人鏖战不是个错误,但炸毁垭口断绝连通两省的通道这个行为,对于帝国来说,绝对是一个难以估量的损失。 想到这里,萨斯基铁青着脸道:“迪兰下令炸毁峰峦,有得到大帝的许可吗?” 听到萨斯基突然抛出的这个问题,里奥一愣,但很快便低声道: “唔...应该没有,大帝下达的命令是让我们所有部队都赶去前线消灭敌人,将沦陷地区进行收复,可现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萨斯基便冷声打断道:“现在是给我们留了一个烂摊子!” “哦,见鬼!他怎么会想到毁掉通道!难道他不知道在通道被毁的情况下,会对我们收复苏恩哈姆带来难以想象的阻碍吗?!” “该死.....”萨斯基咬紧唇角,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里奥看着萨斯基,吞吞吐吐地说道:“长官,可至少,迪兰将军为我们争取了很多时间.....” 话音刚落,萨斯基突然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在说什么蠢话?通道被毁,我们接下来就不得不浪费大量时间在寻找替代路径上。” “难道你以为....” 刚说到这,里奥连忙摆手道:“不,长官,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指....” “住嘴!你怎敢打断我说话!”萨斯基厉声呵斥了一句,尚存的那只右眼目光阴狠,这不禁让里奥心中一紧,慌张的说了声“抱歉长官”后便立刻闭上了嘴。 “不要再有下次!”萨斯基扣上帽子,又跟着呵斥一句后,转头对着身后的那几名高级将领道: “大帝命我们击溃焱国人,将那些沦陷地区全部收回,可现在,我们不得不面临一个巨大的阻碍,天哪,光是想想就让我头疼。” 萨斯基恼怒的摇晃着脑袋,接着又说:“但大帝的命令必须得贯彻执行下去。” “我们得尽快赶到帕里斯通镇!” “是,长官!”众将领们没有任何迟疑,不约而同的齐声回答道,而之后,一名步兵师少将菲利跟着便小心问道:“长官,抵达帕里斯通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如今通道被毁,我们是不是得.....” 正说到这,萨斯基那只独眼紧紧盯着说话的那名军官,沉声道:“那还用我说吗?当然是尝试开辟新的路线,侦查恩佐士当下的现状,在确认里面没有太多的危险因素后,我们得立即派一支先遣军赶去苏恩哈姆。” “你该不会以为迪兰他们将所有焱国人都埋在了恩佐士吧?” 少将菲利连忙摇头:“不,长官,焱国人肯定没有被全部消灭。” 话音落下,萨斯基冷哼了一声:“所以我们才得尽快赶去苏恩哈姆,将残存的焱国人给全部消灭,收复所有沦陷区!” “而你们......”说到这,萨斯基伸出一根粗壮的食指,从身旁这些人脸上指过,接着道: “要时刻铭记,这不仅仅只是在执行大帝所下达的命令,更是对第六集团军带来的阻碍进行补救。” “尽管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但我们仍得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 这番言论一出,有几名军官心中不免感到诧异,因为萨斯基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有着对第六集团军的极大不满。 可第六集团军奋战到了最后一刻,甚至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这个壮举绝对是值得赞颂的。 尽管对萨斯基的言论不太认可,但此刻没人会想着反驳,因为谁都知道反驳意味着会遭受萨斯基的猛烈怒火。 前近卫军出身的他,不论是对敌人,还是对他来说“犯了错误的自己人”,都有着一套让人心惊胆战的严酷手段。 如今的帝国近卫军队长,统领着暴风特别战斗队的鲍尔曼正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们都有着同样让人恐惧的性格。 而此刻,萨斯基的训话还在继续: “放任不管的后果是焱国人会长期盘踞在苏恩哈姆,而那毫无疑问是对我们的羞辱。” “难道你们谁能忍受该死的焱国混蛋在我们的脸上吐口水吗?” 萨斯基那只独眼目光阴狠,从身旁每一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军官们跟着便齐声应答道: “无法忍受!” 萨斯基冷声道:“无法忍受,那就揪出剩下的那些焱国人,把他们全部杀光。” “是!长官!” 第860章 备战之时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萨斯基托住下巴沉思了起来。 虽然目前还无法得知恩佐士的那场崩塌具体消灭了多少敌军有生力量,但结合这些天陆续收到的情报来看,在崩塌之前他们就已经消灭了不少敌军,而在垭口的最终一战后,第六集团军更是拼尽了所有,且最终炸毁了峰峦,综合评估下来,敌军有生力量大概率已经被消灭了大半。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对如今自己带来的第五集团军而言。 在敌军有生力量被大举消灭的情况下,自己的军队却兵多将勇,如此一来,消灭残余敌军将会来的非常轻易。 如果一举将剩下的敌军全部消灭,收复整个沦陷区,那这又是一件名震全国的光辉事迹。 想到这里,萨斯基心中渐渐兴奋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第六集团军的全部阵亡固然让人痛惜,可他们却实实在在的为自己清除了不少障碍,让自己能带着第五集团军打赢这场与焱国人的战争。 想归想,但萨斯基明白当下容待确认的是敌军的残余力量还有多少,这关乎着接下来的战事是否能顺利按照自己的设想去进行。 而要想掌握敌军情报,最便捷的方式便是掌握那场大战后所遗留的战场。 焱国人经历了这次伤亡惨重的战役,前路又被截断,他们所能做的最合理举措只能是将残余兵力撤出恩佐士,守在海因里希军事基地,亦或者将部队继续往后撤,以达到收缩战线的目的。 那么,在敌人为这次伤亡付出的惨重代价往后收缩战线的情况下,己方趁势进行追剿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萨斯基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但摆在面前的通道被断却又让他烦躁了起来。 ‘迪兰这个蠢货怎么会想着把路给毁了呢?他在担心什么?即便放弃垭口,那也只能算是战略性的撤退,在援军抵达后,完全可以将其夺回,毕竟焱国人已经被消灭了不少有生力量,可他怎么就想着.....这路是非断不可吗?’ 心中不满的埋怨了几句,萨斯基一扯缰绳,昂首道: “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帕里斯通!” “接下来我们要摸索出新的路线,弄清楚敌军还有残余兵力,越快越好!绝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是,长官!”军官们答应一声,大军浩浩荡荡地沿着宽敞的道路奔向了帕里斯通。 —— 另一边。 在昨日侦察兵勘探出路线后,今天一早秦泽便跟随着步兵分队出发了,此后顺利的走出了垭口废墟,并在傍晚时分抵达了距离恩佐士东面山脚下不到2公里的一处临时庇护所。 庇护所内,秦泽正坐在石头上揉着有些酸痛的脚腕,在今天的行程中,大部分时间都行走在崎岖不平的乱石堆中,并且还无法骑乘战马,虽然后小半截路程走上了那小半截山道,但这一路走过来还是不免让人浑身疲惫。 跟随着秦泽过来的士兵拢共加在一起仅有不到五百人,而这已经是一个极限,但好在一路都非常顺利,此刻,从前方回来的侦察兵给秦泽汇报了今日所侦查到的信息。 “陛下,出山的道路已经全部侦查完毕,并没有任何危险,哥尔特人确实是离开恩佐士山脉了。” “但我们看到山脚下就有哥尔特人的建筑,那应该是军事建筑,我们看到周围有哥尔特士兵驻扎,此外再远些的地方便是哥尔特人的城镇,但按您的吩咐,我们并没有下山去实地勘察,也没有暴露行迹。” 话音落下,秦泽道:“做得不错。” “不过这样看来这些哥尔特人是笃定我们不会再往前走了。” “也是...我确实没办法在短时间带军队出来,不过....呵。”秦泽轻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出了庇护所。 与前几日傍晚时分便晦暗无光的天空相比,此刻天空中的晚霞仿佛一下回到了炎炎夏日才会有的魅丽盛景。 夕阳余晖中,太阳差一点点便会彻底落下,但月亮的轮廓却隐隐约约出现在了天空的另一端。 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太阳便完全落了下去,微微吹来的晚风并不寒冷,事实上这两天气温明显上升了不少,废墟上的积雪已经在融化,并汇聚成溪流往地势低的地方涓涓而流。 眼看着日头落下,天际的那一抹光逐渐消散,秦泽抱住双臂说道: “再在这座山里过最后一个夜晚吧,明天天亮,我们下山。” “去征服他们。” —— 入夜。 一直临近午夜时分,萨斯基才下令军队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 而在士兵们紧锣密鼓的忙碌之时,萨斯基将麾下十二个师的高级将领们都召集到了身边,为明天抵达帕里斯通后所要做的事进行统筹部署。 营帐内,昏黄的灯光中。 萨斯基看着台下站得笔直的军官们,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接着,他突然一声大喝: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给我垮着个脸?!是打了败仗吗?!” 突然的大吼让军官们浑身一震,连忙收敛神色,统一变成一副振奋激昂的表情。 萨斯基眯着眼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还在为第六集团军感到悲痛,但现在,我必须得郑重的告诫你们,将那些消沉的情绪从脑子里扔掉,那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 说到这,他握紧拳头扬了扬,高声道: “你们所有人现在都要明确自己的身份,我们将成为复仇者,只有完成对焱国人的复仇,才能平息那些亡魂的愤怒!” “我相信在我们抵达帕里斯通后,只要找到一条合适的路线,派出一定的兵马进去,那么用不了不久就能在恩佐士之外的地方搜剿到敌军残兵,虽然可能不会太多,但我必须得确保他们全部死在我们的子弹上!” “而在那之后,我们需要以恩佐士为起点,将沦陷地区全部夺回,消灭所有入境焱国人!” “是!长官!”军官们自然是齐声高呼。 萨斯基面无表情,只是大手一挥道: “是时候为这场战争划上句号了!” “要问为什么?” 这时,军官们又突然齐声高呼道:“因为萨斯基将军带着他战无不胜的第五集团军来了!” 萨斯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亲自开创并使用了无数次的问答环节,他一向非常得意,而等到自己带着军队在境内打赢这场战争,他相信一定会获得一枚更加珍贵的钻石双剑银杉叶骑士铁十字勋章。 第861章 战争恶魔 于是,在当日夜间,萨斯基带着麾下十二个师的高级将领们,制定了明日抵达帕里斯通后,所要进行的作战计划。 而第一件事,便是派出一支侦查部队前往恩佐士山脉,勘察崩塌后里面是怎样的现状,此后他们计划勘探出一条路线,率先派遣一支先遣部队走出恩佐士,赶往海因里希军事基地,以确认敌军残部是否还在军事基地。 在先遣部队进行侦查之时,大部队则是在后方开掘一条足够宽敞的道路,以此让大军能够顺利通过,这固然是个难点,但这次第五集团军全军出动,兵力充足,萨斯基相信能够将这个困难给克服,当然,这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毕竟两省通道被断,对于帝国来说影响巨大,它关乎着后续的一切反制行动。 在计划制定完毕后,萨斯基又派遣通信兵将作战计划的全部内容送往撒利维亚,虽说战事动态瞬息万变,战场指挥官具有全部决策权,但他还是认为得将后续的作战方针传达给冯帕伦,如若他对此有补充亦或者全新的指导方针,那么也可以临时改变计划。 通信兵往返撒利维亚,一来一回所需要的时间用不到十天,而开掘新的道路至少需要十天以上,因此在新的命令送达手中之前,萨斯基打算就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去做。 随即,在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萨斯基就带着大军再次踏上了前往帕里斯通的路途。 尽管这一夜他们并没有休息好,但帕里斯通已经离他们不远,一路急行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在夜里八九点钟抵达,为此萨斯基强硬的要求士兵们必须加快行进速度。 —— 同在这一天。 波卡米亚省与巴尔萨斯省交界之处,国都撒利维亚。 相较于一个月前的今天,撒利维亚的新年欢悦气氛早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前几天下了几场雪,整个撒利维亚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而这几天虽然寒潮退去,阳光明朗温暖,积雪逐渐消融,但城内的气氛却仍然冷峻肃杀。 一个月前,沉浸在庆祝新年活动中的居民们绝没有想过,在一月后,帝国便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这短暂的一个月内,一道接着一道耸人听闻的消息陆续传到了撒利维亚,那是关于焱国人入侵的消息。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人们还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然更多的是他们对帝国军队拥有着无比的自信,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焱国人只是帝国征讨的对象,在官方描述中,焱国是个落后野蛮的国家,他们不应该具备着与帝国一战的实力。 因此即便在最开始说焱国人带着舰队登陆国境,正式发动了入侵,人们也只认为是海军出了差池,被不可控的因素影响从而导致落败。可帝国最强的陆军部队绝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焱国人击退,甚至说将这些入侵者尽数消灭在国境之内。 但紧随而来的一道道噩耗给人们带来了现实的陌生感。 先是两大出海港被攻破,而后是帝国花了大手笔建造的马其顿军工厂被焚毁,而在此期间,前去消灭敌人的陆军部队无一例外,他们被全部击溃,伤亡惨重到令人难以置信。 而最后一道官方消息,是统率第四集团军的布鲁斯特上将正奉命赶去前线,迎战来势汹汹的敌国大军。 当然,这只是如今的官方消息,事实上几天前,一些小道消息已经在撒利维亚传的沸沸扬扬。 小道消息中说敌军攻势太过迅猛,在第四集团军尚未出动之前,已经率先一步打到了海因里希军事基地。 此后,围绕着军事基地,敌我双方进行了一番高烈度的大战,而最终,令所有人都倍感失望的结果是第四集团军败退回恩佐士山脉。 那么很显然,陆军部队再次被击败了。 尽管这道消息尚未被官方盖章定论,给出一个明确的结果,但这件事有很大概率是真的,因为在这些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的时候,国都出现了大量的警察部队,他们一边宣布那都是不实传言,一边搜剿散播消息的科索沃逆党。 据传这些小道消息都是潜藏在各地的科索沃逆党发出来的,但这着实古怪,因为在焱国人尚未闯入国境发动入侵之前,官方早已经说过科索沃逆党即将被彻底剿灭,他们已经到了灰飞烟灭的地步。 可随着一道道前线失利的消息传来,这些应该行将灰飞烟灭的科索沃逆党却一下多了好多,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各个城市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撒利维亚作为国都倒还好些,在一边小城市,科索沃逆党甚至胆子大到敢于在白天的街道上散发传单。 撒利维亚没有科索沃逆党敢发传单,但传单却已经来到了撒利维亚。 就在今天早上,居住在圣马琳广场边上的居民们,在去往广场散步时,意外发现那尊数米高古铜立柱上耸立的圣马琳雕像面门,被人贴了一张写满红字的传单。 传单上黄纸红字写的分明: 【联邦的青年们,睁开眼睛吧! 看看你们所拥护的暴君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这个信仰战争的恶魔因为他的傲慢与蛮横,给我们的土地带来了永不熄灭的战火,给我们的人民带来了无休止的伤痛。 他的暴政苛刻而严厉,却用虚假的表象进行粉饰;他的思想污秽而肮脏,却以所谓的“至理名言”来掩盖。 联邦的青年们,睁开眼睛吧! 如果睁开眼睛,你们就能看得清,他只是一个残忍歹毒的刽子手。而作为一个刽子手,他的手法很高明,因为他不仅把你们的身体当做为他卖命的奴隶,还会操控你们的思想,让你们变得心甘情愿。 联邦的青年们,睁开眼睛吧! 清算的日子已经来了,这个暴君、刽子手、信仰战争的恶魔,即将为他的暴行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本该他一人承受,但他却拉上了我们整个国家。 战争因他的恶行而来,可无辜者的性命不该因他而失去,我们有权利活着,我们需要一个和平的国度,只有推翻这个刽子手的统治,将他与他身边的那些帮凶一起交出去,我们的国家才能迎来和平。 ............】 “啪”的一声响。 皇堡三层议事厅内,冯帕伦一巴掌将这封还未看完的传单拍在了桌上,随后当着台下噤若寒蝉的军官们面撕了个粉碎。 血红的传单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上,而冯帕伦的暴怒吼声也紧随而来: “这些卑贱的老鼠怎敢如此诽谤我的名誉!” “我要戳瞎他们的眼睛,割掉他们的耳朵与舌头,将他们全部吊死!” 第862章 矛盾的爆发 类似的传单冯帕伦在这些年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但他从不在意,有时候甚至会看得发笑。 但这次却非同以往,因为在过去,帝国蒸蒸日上,军队无往而不利,逢战必胜。因此那些逆党们即便在私底下再如何编造谎言进行羞辱,冯帕伦也只把他们当做跳梁小丑,一笑置之。 毕竟这些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们,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事,更别提撼动自己的统治。 可这次送过来的传单,冯帕伦仅仅看了三分之一内容就火气直冒,那些鲜红的字眼像是尖锐的匕首一样,他甚至感觉身体都有些刺痛感。 卑鄙无耻的老鼠们不再是躲在阴暗角落,鬼鬼祟祟的煽动民众们了,它们竟然胆大到将传单贴在圣马琳女神的脸上,那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羞辱,还是对圣马琳女神的羞辱,更是对全国人民的羞辱。 而引起老鼠们招摇过市的根源,是自己如今难以解决的入侵者们。 最新的战报是赶到恩佐士的第六集团军已经与焱国人交过手了,但又吃了败仗,现在不得不退居垭口进行防守作战,这不由得让冯帕伦火冒三丈。 他无法想象第六集团军竟然在山地环境中打不过焱国人,恩佐士可是他们的训练场啊,那这就不仅仅占据着巨大的地理优势了,他们还更熟悉环境,在这种优越条件下都无法击败焱国人,那还要给出什么优势条件才能打赢? 也许是兵力还不够,冯帕伦只能这样认为,可派去支援的第五集团军此前却传来消息,说是无法按时抵达恩佐士,这愈发让冯帕伦怒火中烧。 在今天看到这封传单后,他心内淤积的愤怒终于是达到了顶点,乃至于此刻以一副暴怒的面容失态的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而此刻,眼见冯帕伦已经出离了愤怒,近卫军队长同时又掌管警察部队的鲍尔曼面无表情的说道: “陛下,已经抓到了几个疑似贴传单的男人,我们正在审讯,很快就能撬开他们的嘴。” 但这样的安抚显然没有平息冯帕伦的怒火,他猛地转过脸,狠狠瞪视着鲍尔曼,咆哮着吼道: “抓到他们有用吗?!” 鲍尔曼依旧面无表情,事实上他从来都是板着个脸,此刻语气平稳的回道:“陛下,撬开他们的嘴,如果他们承认是科索沃逆党,那我们就能以此抓到更多......” 话未说尽,冯帕伦暴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需要的是战场上的胜利!” “明白吗?!战场上的胜利!” “而不是看见警察部队在撒利维亚跑来跑去抓这些老鼠!” 说到此处,他手指鲍尔曼,接着又指向其他人,咆哮着说:“你们这些无耻的家伙,不要以为从牢里面抓一些罪犯出来,就能当做科索沃逆党来蒙骗我!” “你们当我是白痴吗?!” 此话一出,鲍尔曼那张本该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出现了紧张局促的表情,他连忙辩驳道: “不,陛下,我没有.....” 冯帕轮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够了!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老鼠们对我的诋毁!” “正直的联邦青年们绝对不会被他们给蒙骗,而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给帝国带来一场胜利!” 说到此处,冯帕伦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是的!胜利!只有前线的胜利!才是击碎这些老鼠们编造的谎言最好的武器!” “可是现在....你们有谁给帝国带来一场胜利吗?” 他再度伸手指向台下的军官们,依次从每一个人紧张忐忑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陆军总元帅沃尔夫冈的脸上。 沃尔夫冈身躯站的笔直,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惶恐,他眼神闪躲着,甚至不敢直视冯帕伦的眼睛。 “邦邦邦”的三声响,指向沃尔夫冈的那根手指连续敲在了桌子的边缘。 “该死的萨斯基,没有按照我的命令按时抵达恩佐士,如果因为他的延误导致迪兰的部队陷入危险之中,他必须得负起责任!” “哦!天哪!我们必须得把握每一次能够取得胜利的机会,而恩佐士这座战场,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战地!” “我再也无法忍受前线传来失败的消息了!如果在恩佐士这道战线上再遭受.....” “沃尔夫冈!!!”冯帕伦高声吼道。 “在!陛下!”沃尔夫冈神色一紧,往前迈出了一步。 “你亲自去前线指挥作战!打不赢,你就死在战场上吧!我亲自给你策划一场隆重的葬礼!” 沃尔夫冈心中苦闷,但还是硬着头皮高声答应了下来: “是!为陛下而死是我的荣幸!” 岂料这句话瞬间引燃了冯帕伦的怒火,他唾沫横飞的怒斥着吼道: “你这个白痴!还没去前线,已经想好要死在那里了嘛?!” “你难道就没想过击败焱国人,成为这场战争中的英雄?!” 沃尔夫冈连忙换了个说法: “是,陛下!如果前线战事不利,我会亲自带着部队去击败焱国人!为帝国带来最终的胜利!” 话音刚落,冯帕伦如遭雷击,一手抚住了额头,脸色霎时间便苍白起来,他气喘吁吁的手指着沃尔夫冈: “难道你很期待前线战事不利吗?你究竟在说什么?” 沃尔夫冈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他涨红着脸想了几秒后才开口道: “陛下!我相信很快前线就会传来一场胜利!” “对!是的!胜利的消息或许现在就在路上!” 冯帕伦疲惫不堪的坐倒在了椅子上,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连番送来的战报已经让他本就不多的睡眠变得更少,而帝国的东北部地区尽管没有遭受焱国人的入侵,但在最近半个月内却接连出现骚乱。 所幸他早已有所预料,事先做了准备,那里驻扎的部队正在维稳,可也正因此故导致内外交困,无法集结全部兵力专心应对入侵的焱国人。 而今天贴在圣马琳女神像上的这封传单,在被警察部队收回之前,已经被不少民众看过,在当下前线接连失利的情况下,冯帕伦有理由相信类似这样的,煽动性极强的传单会给民众们带来一定的误导。 事实上最近鲍尔曼递来的密报中已经说明,如今在民众们之间进行煽动的并非只有科索沃逆党,还有那些复辟党,这甚至包括一些哥尔特人在里面。 冯帕伦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所有尖锐的矛盾都在这个时刻密集地爆发出来呢? “我需要一场胜利.....”最终,他双手扶着额头,趴在会议桌前喃喃自语的说道。 第863章 恩佐士的亡灵军团 另一边。 在当天下午三点多钟时,萨斯基带着大军仍在往帕里斯通赶去,今天的天气很好,早早行军虽然让人有些疲惫,但确实行进了不少路程,萨斯基预判按照这个速度行进,很可能会将最终抵达时间再往前提一截。 但正当他以为接下来会一路顺利的抵达帕里斯通时,那宽敞的马道上迎面奔来十余名骑兵。 他们来的匆匆,脸上神情慌张,在仓惶的汇入第六集团军前沿的部队中后,仅仅只过去几分钟,便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通信兵们带来了一道令人难以置信的急报,信息的内容很短,但却蕴含着沛然的信息量。 “焱国人从恩佐士出来了!!!” 此刻,通信兵队长米歇尔气喘吁吁的站在萨斯基面前,言简意赅的表述了这道重要信息。 乍闻此声,萨斯基起先是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而身旁的参谋里奥则是急声追问了起来: “什么?” “焱国人从恩佐士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多少人?他们怎么走出恩佐士的?” 米歇尔仍在喘着粗气,脸上神情恐慌,事实上光是回想今日一早所看到的那副场景,他依然为之恐惧,他咽了口唾沫,开始逐一回答这几个问题。 “是的,长官,焱国人从恩佐士出来了。” “就在....就在今天上午,应该还不到...不到九点钟,我们在山脚下的哨站监察到焱国人....焱国人的军队莫名从山里面跑了出来....” “他们....他们人数很多,是骑兵...很多骑兵.....” 米歇尔磕磕绊绊的说着,谁都看得出他的惊恐已是溢于言表,而已经彻底消化这道信息的萨斯基当下就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米歇尔的衣领怒声道: “组织好你的语言!你在害怕什么?什么叫骑兵很多?不是已经将道路摧毁了吗?焱国人还能带着骑兵从恩佐士跑出来?!”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描述错误?究竟是步兵还是骑兵?很多又是多少?” 怒斥声中,萨斯基一巴掌扇在了米歇尔脸上,米歇尔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手捂着被扇得通红的脸颊,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但还是颤声说道: “长官,确实是骑兵,这绝不会错,我们都看到了,那些焱国骑兵从山道中跑了出来,兵力具体有多少我们不知道,但远远超出我们所能应对的数量,哨站没有多少兵力,我们只能立刻撤离,让帕里斯通的居民们离开城镇。”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不光是您,就连我们也没有预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您要问为什么焱国骑兵从山里面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场崩塌不可能没有将道路阻断,垭口那里绝对是一片废墟,可是....可是他们真的出来了,我....我...” 体如筛糠的米歇尔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个突发情况简直离奇到了让人感到惊悚的程度,它不合常理,不合现实,处处透着古怪。 那场崩塌不可能没有将焱国军队给掩埋,可仅仅过去两天时间,这些焱国人却带着军队在青天白日下走出了恩佐士,这不得不让米歇尔在内心产生怪异的想法,也许,那是一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亡灵军团。 “废物!你在抖什么?!”而米歇尔如今所表露出的恐惧模样,却让萨斯基深感不快,即便焱国人真的带着军队走出了恩佐士,作为一名帝国的军人,谁也不该为此胆怯。 怒从心头起,他跟着就一脚踹在了米歇尔腿上。 “长官,这焱国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从恩佐士出来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而这时,麾下的一名少将塔肯紧皱眉头说道。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他们怎么办到的?”少将菲利对此也感到疑惑不解。 而除却他俩之外,其他师的指挥官也与这时匆匆赶了过来,此刻都在低声议论,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 听着这些嗡嗡低语,萨斯基眉宇间是说不出的烦躁,而一直在旁静静沉思的参谋里奥这时却低沉着嗓音道: “也许那场崩塌并没有彻底毁坏地形,它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如果破坏不够彻底,山道没有被彻底截断,那么焱国人完全是可以带着部队走出来的。” 而这话刚一落下,菲利便摇头道:“可我们收到的情报消息是说崩塌很严重,恩佐士主峰甚至都完全垮塌了,在那种破坏中,不可能没有将下面的道路掩埋。” “那就是情报有误。”里奥沉声道。 “可信息来源是那场战役的幸存者,你知道的,他们都是第六集团军的士兵,是那场战役的亲历者,不可能会给出一个错误的情报。”菲利立刻回道。 此话一出,里奥看着菲利,沉着脸解释道: “恩佐士山地战虽持续时间不长,但山地环境极为严酷,作战条件恶劣,再加上焱国人所施加的压力,以及那场战役最后的惨烈结果,我相信任何一名士兵在那种环境下,身体与心理都达到了最糟糕的程度,所以我相信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对现实的感知能力。” “也许....” 说到这里,里奥轻轻摇着脑袋叹了口气:“他们真的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给我们带回了一个他们所期望的结果。” 话到此处,菲利默然的点了点头,而其他军官们脸色皆变得严肃起来,如今通信兵们说焱国人下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么里奥的这番阐述毫无疑问是合乎逻辑与情理的。 但也就在这时: “说再多的猜测也没什么用!眼见为实!” “山道有没有被毁,焱国人究竟派出了多少兵力走出了恩佐士,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去看看就知道了!” “哈!如果恩佐士山道没有被阻断,这对我们来说难道是个糟糕的消息吗?” “不!这显然是个好消息!”萨斯基食指指向天空,面色激昂的说道。 第864章 眼见为实 “如果山道没有被阻断,那毋庸置疑,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喜讯!这意味着我们能够迅速出兵将敌军击溃,从而一举收复沦陷地区,给我们的国家带来胜利,彻底消除之前的失败带来的悲观情绪!” 萨斯基豪迈万丈的面向众人,而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立刻就让以米歇尔为首的通信兵们心中生出了些胆量。 展眼望去,萨斯基将军身后是他那雄厚的兵力,这支由十二个师组建的第五集团军黑压压一片,几乎绵延至道路的尽头。 有这样一支整戈待战的钢铁军团在,不论从恩佐士山中出来的是敌国残军还是那所谓的亡灵军团,在萨斯基将军的部队面前,相信都会被打得土崩瓦解。 “是!长官!”米歇尔突然挺直身躯,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萨斯基随意地瞅了他一眼,接着对麾下军官们说道:“既然焱国人已经走出了恩佐士,那么我们必须得在他们扩散之前,尽快将他们扼杀在波卡米亚省的边境地区。” “继续出发吧!” “是!长官!”军官们齐声答道。 萨斯基又对着米歇尔道:“至于你们,将焱国人出恩佐士的消息继续扩散,但不用将这件事描述得太严重,我可不想引起恐慌。” 说着,他转首对里奥道:“安排一支通信部队与他们一同将消息传达至周边城市,但牢牢记住,必须要说明我们第五集团军即将消灭这批敌军部队,因此他们大可放心,不需要恐慌到撤离,只需要等着新的战报送达便可!” “我们会带来胜利的消息,焱国人会被全部击退,不,应该说会被消灭!” “是!长官!”里奥面色肃然的答应一声,随即便下去派遣通信部队执行这道命令。 部队响应得很快,这道命令很快便被落实,而萨斯基没有耽搁时间,带着大军继续往前赶路,但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选择让所有部队保持同一速度前行,而是让骑兵部队率先赶往帕里斯通。 骑兵部队机动性更高,可以更快侦查敌情,在必要之时也可对敌军形成一定程度的阻击,当然,那得视具体情况而定。 随即,在少将菲利与一名名叫“”哈尔逊”的军官带领下,一支由骑兵组成的先遣部队率先赶往了帕里斯通。 而与此同时,拥有强力武器的炮兵部队则相应的加快了行军速度,波卡米亚省良好的道路环境,以及平坦的地势为军队的行进提供了不少便利条件,在先遣部队确认敌军所在位置与大致兵力后,萨斯基决定再布置更为细致而具体的制敌战术。 但此刻,处在大军中段的萨斯基面色却不像先前那样激昂振奋,相反,他眉头略皱,眉宇间有着淡淡愁绪。 参谋里奥敏锐地洞察到了他的情绪,遂低声道:“长官,对于这次焱国人从恩佐士出来,您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萨斯基看了他一眼,低沉着嗓音道:“什么叫不可思议?” “难道你是想说他们长了翅膀飞出来的,还是说他们根本杀不死,从土里爬出来的?” “不,长官,我从没这么想过。”里奥连忙摆手。 “哼,恩佐士那么大,焱国人总有办法走出来,只是这次那些焱国人走出来的时间用得太短,这也太快了。”萨斯基沉着脸道。 “唔,是的。”里奥点了点头。 萨斯基接着说道: “不过我并不担心他们的军队会给我们带来多大威胁,经历了那场战役后,焱国人的伤亡一定非常惨重,这是必然的,我相信他们的兵力已经在恩佐士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次下山不过是想给我们营造一个假象罢了,好像在说‘我们的伤亡并不大,你们瞧,我们至今仍有大量兵力能够进行作战’。” 对于这个说法,里奥沉思几秒钟点头道:“如您所说,我也不认为他们还有大量兵力能够进行作战。” 萨斯基哼了一声: “当然没有,这帮家伙的国家在遥远的海外,怎么可能短时间连续补充大量兵力来到战场,我只担心他们在下山后流窜到波卡米亚各地,这样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而现在他们率先派出了骑兵部队下山,那么这很显然是个讯号。” 听到这,里奥皱着眉头接话道: “骑兵部队拥有更强的机动性,在军队兵力较少的情况下,他们依然能以游击的作战方式与我们不断周旋,同时能为长距离的侦察提供足够多的信息。” 萨斯基摸了摸胡须,颔首道:“对,所以焱国人才会先将骑兵部队派下山。” “波卡米亚大部分地区地势都足够平坦,道路很多,如果关卡被冲破,理论上焱国人能够流窜各地,给很多地方带来恐慌。” 话音落下,里奥沉声道:“看来我们得尽快将焱国的骑兵部队击溃,不然的话.....” 萨斯基冷笑道:“骑兵.....难道我们就没有骑兵吗?我们不仅有骑兵,还远远多于他们,轻骑兵围追堵截,重骑兵配合火炮部队予以正面打击,他们的子弹,都无法射穿我们的重甲!” “如果他们晚一天从恩佐士出来,我们堵在山脚,有多少就能杀多少。” 听到这话,里奥叹了口气:“可惜...他们出来得太早了....” 萨斯基瞪了他一眼,不满道:“那又怎么样?迟来一天同样能将他们全部消灭!” “这支从恩佐士出来的敌军部队,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们的兵力绝对不会太多!其中大部分都会是侦察兵!” 里奥不敢否认,只能应声道:“如您所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嘴中虽这么说着,但里奥在抬起头望向前路后,忍不住心中腹诽道; ‘如您所说,长官,眼见为实。’ —— 而在此同时。 帕里斯通外的多条道路上,乌泱泱的哥尔特人正狂奔不止,他们是帕里斯通的居民,此刻拖家带口的仓皇逃离,人人面色惊恐,嘈杂急切的一边呼喊一边疯狂远离帕里斯通。 他们所生活的帕里斯通,已经被一股钢铁洪流彻底占据,而现在,那条从恩佐士山脉中延伸出来的矢车菊大道上,依然有大量面无表情的士兵们正在行进。 而这些正在逃难的居民们,几乎个个都相信那些从山里出来的敌人,是一支由亡灵组成的军团。 第865章 流离失所 “恩佐士的亡灵来了!!” “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傍晚时分,带领着轻骑兵赶往帕里斯通的菲利与哈尔逊在路上遇到了大批逃难的居民,看着他们发出的一声声急切呼喊,菲利与哈尔逊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又急又怒,同时却又带着一丝疑窦。 因为眼前这幅景象实在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先前通信兵曾说过,焱国人率先派出了骑兵部队下山,那么距离山脚不到五公里距离的帕里斯通必然会很快沦陷,那里并没有多少驻扎的兵力,完全无法完成阻击,因此帕里斯通的居民即便撤离,那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焱国人追上。 不论焱国骑兵部队有多少人,对待手无寸铁的平民们而言,基本上是碾压的存在,可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这些居民竟然逃到了这里,这实在有些玄奇。 事实上在来的路上,菲利与哈尔逊便已经做好了帕里斯通的居民们被屠戮的准备,作战迅猛,战力斐然的焱国人已经在之前的每一场战役中表现出了他们强悍的战斗力,只有正规军队才能与他们抗衡,而平民则只能等着被杀。 菲利心中尽管仍然有疑窦,但还是立刻让骑兵们前去安抚这些难民,同时打听更多关于焱国人的情报。 但在大量骑兵的呼喝声中,难民们的恐慌情绪却并未有所消退,每个人的脸上仍然是一副恐惧至极的模样。 而在人群中,帕里斯通的一名名叫“拉迪”的官员很快便被骑兵挑出,带到了菲利面前。 “现在帕里斯通是什么情况?”骑在马上的哈尔逊率先喝问道。 拉迪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这一路的逃命中已累的双脚打颤,此刻仍在喘着粗气,面对哈尔逊的问询,他心有余悸地说道: “长官....我们的城镇,已经被那些亡灵给夺走了,它们...它们....” 话未说尽,性格急躁的哈尔逊便怒声打断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亡灵!不是焱国人吗?!” 一旁的菲利扭头看了哈尔逊一眼,接着翻身下马走到拉迪面前,宽慰道: “有我们在这里,不用害怕,把话好好说清楚,帕里斯通现在是什么情况?焱国人到了哪里?” “焱....焱国人....不...不。”拉迪眼中满是恐惧,话说得依然磕磕绊绊,事实上在今天上午,当他得知驿站的士兵火急火燎地来到帕里斯通,通知居民们立刻撤离的时候,他还对此抱有怀疑。 因为几天前的那场崩塌,即便身在帕里斯通,他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感,此后更是得知帝国的军队在恩佐士最高的山峰上制造了一场爆炸,彻底摧毁了垭口与下面的道路,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要想疏通山道,无疑是一件巨大的工程。 那么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内,本应该被彻底消灭,亦或者被掩埋大半的焱国军队怎么可能从恩佐士出来呢?拉迪已经在帕里斯通生活了几十年,对于恩佐士非常了解,也正因此,他十分笃信在那场崩塌后,不可能会有人在短时间内走出来,更别提大量骑兵了。 故而,他对于驿站士兵们所说的‘大量焱国骑兵正下山奔向帕里斯通’这个消息,他甚至觉得是士兵们的误报。 在城镇居民们着急忙慌的撤离时,拉迪依然没有走,他不相信会有大量骑兵从山里出来,为此他甚至不顾士兵的阻拦,骑着毛驴出了帕里斯通,想去确认这个消息是否真实,可刚走出镇子不到两公里,翻过一道土坡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股黑色洪流。 他们沿着从山中延伸出来的那条山道,乌压压一片,狂奔而来,尽管还很远,但拉迪一见到这个画面便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连忙掉转方向,拉着毛驴埋头逃命而去。 可直到现在为止,他依然不敢确信那时所看到的是焱国人的骑兵。 “长官,那是....那是亡灵军团,焱国人不可能...不可能从山里出来....他们早已经死了....”面如土色的拉迪依然如此执拗地说道。 菲利正要张口,哈尔逊驾着马往前走了两步,硕大的马头差点将拉迪撞倒在地,呵斥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如果真是亡灵军团,我们来了就能送它们回地狱!” “哼,乡下人没见过大场面,赶紧逃命去吧!” “滚!” 听到这话,拉迪却如释重负,忙不迭地说道:“是...是长官。”,说话之间,他赶紧拉着那头毛驴,跟随着其他逃难的人从军队让开的道路中间急匆匆离去。 菲利懊恼的摇了摇头,身边却急匆匆走来几名士兵。 “长官,刚刚我们分别问了些人,他们都说从恩佐士冲出来大量亡.....不,焱国骑兵。” “他们直往帕里斯通而来,可听一些人说,那些焱国骑兵并没有直接闯入城镇,也没有在他们逃命的时候进行追击,所以他们才能顺利地逃到了这里。” “而除了现在这些难民之外,还有很多人从其他道路逃走了,至于焱国人有没有沿着其他路径进行追击,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认的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帕里斯通已经彻底被焱国人所控制。” 听完士兵们的汇报,菲利长长吐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幸好,焱国人没有追杀这些平民,如果他们动起手来,帕里斯通将会迎来一场屠杀。” 此话一出,哈尔逊却一瞪眼道:“哼,难道你是觉得这是焱国人的仁慈?” 菲利没有应声,只是纵身一跃上了战马,而哈尔逊则接着说道: “这些混蛋刚从恩佐士出来,不敢随意进行作战,这是在担心帕里斯通之外的地方会有我军驻扎,所以才没有直接动手,而这也可以看出他们信心并不是很足。” “虽然这些人都说看到了大量焱国骑兵,但他们都是乡下人,哪里见过什么大场面,竟然愚蠢到说是什么亡灵军团,真是可笑,我就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 听到这话,菲利不悦的说道:“够了,哈尔逊,他们都是些普通平民,不是军人,在这种突发事件中能侥幸活下来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 “我们该做的是尽快将焱国人击退,消除他们带来的威胁,帮助这些人尽快回家。” 哈尔逊翻了个白眼,,纠正道:“战争期间,任何人都可以是军人!” 正说到这里,后面传来大喊声: “长官们!一定要小心!那些亡灵很多,非常多!!!” 突然的大喊吸引了菲利与哈尔逊的注意力,他们扭头朝着难民们中间看去,却是牵着毛驴的拉迪在张嘴喊叫。 菲利朝着几十米开外的拉迪点头示意,随后又高喊道:“好,我记住了!” “你们跟随指引,暂时去下一个城镇避难,等我们将焱国人驱逐,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他的喊声没有等来回答,拉迪拽着毛驴,和众多的难民们低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 第866章 失信 正是夕阳行将消失,黑夜即将来临之际。 骑在马上的菲利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旁走过,由男女老少组建而成的难民们人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裹着头巾的女人怀着里抱着孩子,一直在出声安抚,幼童们则是一阵阵的抽泣,男人们沮丧着个脸,几乎都在唉声叹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和恐惧,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准备行李,只能就这么仓皇的逃出了家。 逃离家门且没有遭到追杀,这固然是一种庆幸,但对于明天或是更长远未来的不确定性,却让人感到茫然无措与惶恐。 眼前的军队固然看起来威势赫赫,但作为帕里斯通的居民,他们早已经品尝到了数次前线传来的失败滋味,因此即便这些威武的骑兵就在身旁,他们也并没有抱有太多的期待。 难民们此刻所流露出的情绪被菲利敏锐的察觉到了,在过去,每当军队出现在平民们身边时,他们总是会激动的为之呐喊助威,可在今天,他只感受到一股明显的悲观情绪正在平民们中间蔓延。 而这种悲观情绪甚至让他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在帝国正式统一萨利斯诺大陆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难民潮了,更何况这是在帝国最核心的波卡米亚省。 在某种程度上,平民们好像正在逐渐对军队失去信心。 “好了,不要看了。” “他们会得到一个妥当的安排,而我们,该继续出发了!”这时,哈尔逊出声对着菲利叫道。 菲利这才从短暂的失神状态中走出,他点了点头,开口说: “焱国人没有进行追击,看来是在部署阵线。” 哈尔逊摸了摸脸,目光冷峻地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应该是在巩固战果,将帕里斯通当做恩佐士东面的据点,让后续部队陆续从恩佐士出来。” “路上说吧!” “驾!” 一声大喝,在哈尔逊的带领下,骑兵们再度踏上了前进的路途,而菲利紧跟着就扭头对哈尔逊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今晚我们肯定没办法进行作战。” 哈尔逊扭头看了一眼骑兵们,皱眉道:“这两天一直在路上急行,人困马乏的...确实不是作战的好时机。” “不过好在这些人已经撤离出了帕里斯通,我们就不用勉强作战了,但侦查还是有必要的。” “得确认焱国人目前派出了多少兵力,将阵线部署在了哪些地方,还得确认他们有没有从别的道路往省内渗透。” 菲利沉默的点了点头。 哈尔逊则接着道:“再往前走两公里有道岔路口,我看我们得兵分两路,将侦查圈拉大一点,各自带领兵马往帕里斯通进行侦查。” 菲利应声道: “可以,但分兵的话就不能贸然与焱国人作战了,如果突然遭遇,在弄不清他们兵力的情况下,那会非常......” 哈尔逊打断道:“视情况而定,我是不太相信他们能派出大量兵力来到帕里斯通,那不太现实。” 听到这话,菲利眉头一皱,道:“未进行彻底的侦查之前,不能掉以轻心啊,我们之前的部队,都在焱国人手中得到了惨败。” 哈尔逊冷笑了一声:“这我明白,但恩佐士的那场仗,你以为是白打的吗?第六集团军与焱国人的死斗,可就发生在几天前,焱国人就是为这场战争准备得再充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重新集结一支庞大军队出来。” “听我的,不会错!” 菲利却依然一脸踌躇,哈尔逊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我沿主路走,你走那条岔路,如果没有发现焱国人往其他地方渗透,你就带着部队再绕回主路来,而那时我应该已经部署了前沿阵地。” “萨斯基将军的主力部队也就晚我们一两个小时,等我带来第一手的情报后,我们再制定作战计划。” 一席话听完,菲利点头道:“好,不过...走主路遭遇险情的可能性会更高,你得小心点,一旦遭遇,绝对不能贸然开战。” “这还用你来教我怎么打仗吗?”哈尔逊哼了声。 “好吧.....” 随即,在片刻后,当行进至那条岔路口后,菲利另外带着一支骑兵部队与哈尔逊的部队就此分开。 —— 而与此同时,帕里斯通。 看着木架上悬挂着的那幅地形堪舆图,秦泽托腮沉思了起来。 地图的中心位置已经被红线给圈住,那正是德尔塔联邦的国都撒利维亚。 它在波卡米亚与巴尔萨斯省的交接处,而如今所在的帕里斯通,则是波卡米亚西部的边境,相当于起点。 而这个起点虽然横隔一整个波卡米亚省才能触及撒利维亚,但这并不算是个遥远的距离,尽管波卡米亚省是德尔塔联邦的核心,但并不辽阔,根据地图看来,德尔塔联邦的东部与北部地区则要辽阔得多。 事实上波卡米亚省便是曾经的哥尔特王国,只是在哥尔特王国逐渐崛起的过程中将疆域增长,继而变得广阔无垠,成为萨利斯诺大陆上的唯一帝国。 而现在已经打到了德尔塔联邦的核心地段,秦泽知道接下来的远征路途虽不算遥远,但势必会遭到哥尔特人的凶猛反扑。 为此,在今日上午召唤军队从恩佐士出来后,他没有急着仓促行军,而是将军队集结在了帕里斯通周边的地段。 如今军队已经整备完毕,明日他就打算离开帕里斯通,而所要走的路线,只能是那条主干道。 在已经多次歼灭哥尔特大军的情况下,秦泽相信现在的他们已经元气大伤,而在波卡米亚这个地图上所表现的平坦地带,拥有强机动性的骑兵将是至关重要的杀器。 沿着主干道一路杀向撒利维亚必然是个最为便捷的选择,不过这样的话也意味着要穿过多个波卡米亚省的城市。 而在今天,骑兵们早早便逼近了帕里斯通,只是并没有对那些逃走的人进行追击。 至于原因... 秦泽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走出营帐后,看着这座空无一人的城镇不禁喃喃道:“时机应该差不多成熟了。” 第867章 以退为进 入夜。 “陛下,刚刚来报,发觉敌军踪迹,正向帕里斯通靠近。”营帐内,本已准备早早休息的秦泽收到了通信兵带来的消息,但这道消息却并未让他感到惊讶。 “在什么地方?离我们有多远?”秦泽不疾不徐的问道,顺手看了一眼缴获得来的怀表,此时六点半刚过。 “距离我们这里应该不到四公里,在一处湖泊后边,远远我们就听到些马蹄声,正准备行动的时候,那些声音却渐渐消退了,许是从其他地方看到了我们的岗哨,这才放慢了脚步。” “而在之后,其他地点的岗哨们也陆续送来消息,他们在各自监察的地方看到了敌兵的身影,无一例外,都是骑兵。”通信兵不紧不慢的回道。 秦泽面无波澜,只点头道:“很好,哥尔特人的军队响应速度很快,我们刚从恩佐士出来,他们的军队就赶来了。” “但没有径直打过来,倒也能看出他们谨慎了不少,现在他们应该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我们怎么出来的。” “这是在侦查我们的兵力。” 通信兵点了点头,道:“那陛下,既然他们的军队到了,那咱们是直接杀过去?” 秦泽沉默了半响,突然摇头笑道:“这里可不是恩佐士山脉,在这种辽阔场地,我们一旦占据上风,打得他们无力招架,他们便能四散而逃。” “追着后面打也太费力气。” “那您的意思是?等他们主动打过来?” “嗯。” “可他们如果不打过来,那我们岂不是很被动,得长时间留在这里?”士兵不解道。 秦泽摸着下巴,笑说:“我们现在在哪里?是在哥尔特人的老家,他们的老巢。” “他能看着我们在这里为所欲为?不担心我们把兵力扩散,去骚扰各大城市?” “所以说急的是我们吗?” 此话一出,士兵当即点头道:“急的是他们。” “当然,他们现在得是急得跳脚,恨不得立刻带着大军杀过来,只是前面吃了太多的败仗,现在考虑得多了,在没有一定的把握前,不敢轻易与我们交手。”秦泽脸上依然噙着淡淡笑意。 “那得等到他们有把握之前,这仗才能打起来?”士兵问道。 “不错,不过虽说我们不急,但也没工夫陪他们慢慢耗时间。他们没有把握,我们就创造一点把握给他们,让他们以为有把握了。” “那....这该怎么做呢?陛下。” “示弱以敌便可,他们不是在侦查吗?他进我们就退,一点点把地段让给他们。” 士兵恍然大悟,当即点头道:“是,陛下,我这就去传达您的命令。” 秦泽却跟着道:“慢着。” “一味的退让也不行,在退的同时,小规模的交手与拉锯战还是有必要的,得让他们感觉吃得下我们,却又有点难度,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明白了,陛下。”士兵当即应声道。 秦泽点点头,道:“不过在这之后,我们尽量不打小仗,要打,那就打一场大的,打能大举歼敌的仗,只有这样的大胜,才能予以哥尔特人最大的威慑。” “而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波卡米亚,那这第一场仗就要打得漂亮,得打的他们鬼哭狼嚎的才行,哥尔特人再怎么好战,这么输下来也得灰心丧气。” “一旦失去信心,那么我们的军队往前推进,他们尚未接战便已经输了。” “去吧,把我的命令传下去,将最后一道阵线放在帕里斯通以外1.5公里左右的位置就可以,而在外驻扎的营地,让他们现在转移到帕里斯通里面来,至于那些从帕里斯通延伸出去的路段,不用管,让他们尽管来吧,我们奉陪到底。” “对了,安排一部分人去在帕里斯通外围构筑防御工事,主要是石墙,垒高点。” “是!陛下。”士兵当即领命离去。 —— 与此同时,第五集团军主力部队行进的路上。 “长官,预计在一个小时后,我们能与哈尔逊将军完成会合。” “他们已经初步设立了防线。”里奥对着身旁的萨斯基道。 听到这话,萨斯基却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让他们先一步去帕里斯通,搞了半天却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里奥知道萨斯基的不满是因为在先前的回讯中,哈尔逊与菲利的部队采取了较为保守的做法,越是靠近帕里斯通,他们的行进就越小心,而直到此刻为止,他们都尚未抵达帕里斯通外沿。 可在里奥看来,这种稳步迈进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有掌握敌军的大概兵力后,才好制定战术击败他们。 想到这,里奥小心开口道:“目前还不知道敌军究竟有多少兵力,保守一点更为稳妥,即便焱国人目前并没有在帕里斯通有多少兵力,但他们的战斗力不容忽视,长官。” 听到这话,萨斯基却冷笑了一声:“可你不看看我们带来了多少支部队吗?” “这可是全副武装,配置齐全的集团军,焱国人作战能力强我不否认,但要想以几万人的兵力击败我们,那完全不可能。” “哦,当然,除非他们撤回恩佐士,在地形的影响下,他们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不小的伤亡,但只要战场不在恩佐士,他们没法打。” 说到这,萨斯基摸着胡须感慨道:“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有些担心。” 萨斯基话锋的突然转变让里奥有些不解,但他还是接话道:“我也是的,长官。如果驻扎在帕里斯通的焱军兵力很多,那么这场战役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万一他们疏散兵力进行转移,那就比较糟糕了,我们不得不也跟着分散兵力进行围堵。” “不是这个。”萨斯基摆手道。 “嗯?什么?”里奥眉头紧皱的看着萨斯基。 萨斯基转过脸看向里奥,认真道: “我是担心他们会在我军围剿之下,放弃帕里斯通,撤回恩佐士,如果真的变成了这样的结果,那将对我们形成不小的阻碍。” “啊,这......”里奥脸色一滞。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萨斯基眉头一竖。 “啊不,没有问题,您考虑得非常长远,也很全面。”里奥连忙说道。 “废话,不然我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以为我是靠运气?还是因为帮大帝挡了颗子弹?” “没有,我绝没有过这种想法,长官。”里奥润了润,如此回答道。 第868章 战术安排 “驾!驾!” 夜色下,一队骑兵沿着条小道直往哈尔逊部队所在营地而来,而在营地内,哈尔逊派出的侦查骑兵已经将最新探查的情报带了回来。 “长官,焱国人将岗哨安排在离帕里斯通这么远的地方,这会让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被他们发现。” “而现在,我想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侦察兵面色凝重的说道。 此话一出,哈尔逊增眉头一挑,冷声道:“那又怎么样呢?被他们发现就要退回去?” 侦查兵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长官,只是这会让我们的行动被他们一览无余的洞察到,您知道的,从我们这里到帕里斯通这段路并没有什么起伏地形能让我们隐蔽。” 哈尔逊一摆手道:“无所谓,我不在乎,萨斯基将军更不会在乎。” “重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焱国人在帕里斯通驻扎了多少兵马,这才是关键,弄清楚他们的兵力,如果仅有数千人,那么今夜我们就可以直接杀过去。” “是,长官,那我们得将侦查距离往前推进。” 哈尔逊颔首道:“当然,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得.......” 话未说完,便有一名士兵前来汇报了新的情报,正是由菲利派来的通信兵送过来的。 而在听完这道情报后,哈尔逊嘴角一扬,笑道:“不错,是个好消息。” “焱国人看来是来不及在今天分兵离开帕里斯通了。” “不,不对,不是来不及,是没有足够多的兵力能让他们做冒险的举动。” “所以他们才在下山后,仅仅只是据守在帕里斯通,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一席话说完,身旁的几名骑兵将领皆不由地点起头来。 “那么他的部队什么时候回来呢?”哈尔逊又问道。 “菲利将军担心焱国人可能会将发兵时间定在明天,因此他说需要继续把守米修斯路口,那是最为重要的路段,即便焱国人从其他路线进行转移,他们也可以及时响应进行拦截。”通信兵回道。 哈尔逊微微颔首:“嗯,也行吧,他一向小心。” “不过我看这种可能性倒是不大,焱国人已经丧失这个机会了,把他们的根据地给打掉,他们就无法带来持续性的威胁。” 说到这,哈尔逊扭头对着身旁的军官们轻笑道: “看来事情并没有发展得很糟糕,我们也并没有来得太晚,焱国人依然还在帕里斯通。” “这样看来,这场战役并不复杂,我们只需要将驻扎在帕里斯通的焱国人给击败行了。” “是的,长官,目前形势我军似乎还占据着一定的优势。”一名军官应声道。 哈尔逊笑道: “当然,我们的兵力很充足,又是复合兵种,而焱国人虽然目前占据着帕里斯通,但那只是个山脚下的小城镇,没什么像样的城防,总得来说,不难攻下。” 说到这,他眉头一挑:“不过要是让他们撤回去,那就有些麻烦了。” “是的,长官,帕里斯通背靠恩佐士,焱国人若是弃守回山,我们也不好深追。” 哈尔逊摸着下巴道:“看来我们得调度两支轻骑兵部队,在开战的时候,让他们从南北方向发动侧翼快攻,迅速绕到帕里斯通的后面去。” “如果顺利的话.......” 说到这,一名军官接话道:“围住帕里斯通,将焱国人全部歼灭!”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却是哈尔逊打了个响指: “鲁夫,我希望你的话能应验,哈哈。” 随着哈尔逊那爽朗的笑声,其他军官们也都小声笑了起来,而片刻之后,从主力部队那里派来的通信兵带来了萨斯基的命令。 “加大侦查力度!必要之时,可以采取激进行动获取情报!” “像你们这样侦查,我们一个星期之后才能进入帕里斯通!” 前来传讯的通信兵脸色有些难看,接着又说:“抱歉长官,这是萨斯基将军的原话,他交待我必须一字不落的转达给您。” 哈尔逊却浑不在意,反而拍着他的肩膀道:“好的,我知道了,在萨斯基将军来之前,我会获取到足够有价值的情报。” 说罢,他一扭头,对着一名骑兵中校道:“梅根,你听到了,加大力度,给焱国人送去一些威慑!” “是,长官。只是...这会不会让焱国人选择撤离帕里斯通?”梅根皱眉道。 哈尔逊摇了摇头: “他知道我们后面还有大部队吗?而且,你觉得他们在下山后,会在没和我们交手的情况下就灰溜溜的回去?” “那你未免也太看轻焱国人了,我尽管一直认为他们兵力不多,但从没有小看过他们的胆量与作战能力。” “你要知道,这帮家伙是第一次来我们国家,但就已经给我们带来这么严重的创伤,显而易见,这是帮硬骨头,不将他们打痛,他们绝不会轻易让出已夺取的阵地。” 此话一出,人皆肃然。 而哈尔逊则目光深沉的接着说道:“无论怎样,接下来的这场战役,我们都必须要取得胜利,当然,这也许只是一场小胜,但我们也必须得将其变成大胜。” “我们需要一个漂亮的歼敌数字,这不用我解释吧?” 众人沉默的点了点头,他们都清楚,如今不仅是身在撒利维亚的冯帕伦大帝需要一场响当当的大胜捷报,帝国的子民们,更加需要一场大捷来振作精神。 随之,在哈尔逊的授命下,梅根带着轻骑兵往帕里斯通而去,此后不久,被秦泽安排在外的岗哨们陆续开始往回撤离。 而等到时间来到夜里七点半后,紧赶慢赶的萨斯基带着主力部队与哈尔逊完成了汇合。 会合不过十几分钟,正当萨斯基带着军官们召开会议之时,通信兵匆匆来报: “长官,我军前沿部队与敌军发生了交火!” 第869章 围杀 闻听此言,萨斯基眉头一凝,喝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并不多,粗略估计仅有几十名敌军。”通信兵当即回道。 而经他这么一说,萨斯基不由翻了个白眼:“那这连一支正规部队都算不上,只是他们的哨兵吧?” “唔..是的,长官。”通信兵低声回道。 话音刚落,萨斯基面带不悦的低喝一声: “下去吧!” 通信兵刚要走,萨斯基却又突然叫住:“不要逼迫得太紧,现在我们需要改变下战术,为接下来的全面进攻进行部署。” “让他们不要再往前冒进了。” “是,长官。”通信兵这才离去。 哈尔逊跟着就说道:“长官,一个多小时之前,我让梅根带人往帕里斯通压了些距离,焱国人一退再退,这次却与我们发生了交火,我想...接下来他们不是撤离帕里斯通,就是想将帕里斯通当做阵地,与我们进行阵地战。” 萨斯基摘下帽子揉了揉头发,并没有应声,而一旁的里奥见此则接话道: “焱国人将帕里斯通外的哨兵一再往后撤离,在明面上这确实能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兵力并不太自信,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帕里斯通里面究竟驻扎着多少焱国人之前,我们都无法明确他们的意图。” “我认为在明天一早,我们可以派一支部队前去试探试探,这样的话.....” 听到这,哈尔逊不禁眉头一挑,而里奥的话尚未说尽,揉着脑袋的萨斯基突然打断道:“可你难道不知道帕里斯通离恩佐士只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吗?” “知道,长官。” “那这样的试探更有可能带来的结果,是让他们撤离帕里斯通,逃往恩佐士,而那,绝不是我想看到的事。”萨斯基下巴微抬,独眼中目光冷峻。 “唔...确实有一定的可能。”里奥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说这样的试探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必要,尤其是在我们整支集团军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情况下。” “不用多此一举,目前所汇总的情报,已经能表明帕里斯通里面并没有多少焱国人。” “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思考,焱国人的后续部队是否还在从恩佐士出来,往帕里斯通进行汇集。”萨思基看着军官们说道。 而这一番话落下,哈尔逊当即就挺起胸膛应声道:“长官,事实上我已经安排侦察兵从南向绕去了恩佐士的出口,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收到他们的消息。” 此话一出,萨斯基看向哈尔逊,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得很好,很细致的安排。” “不过需要进一步完善。” 哈尔逊当即追问道:“怎么做?” 萨斯基手指木架上挂着地图,沉声道:“帕里斯通东北方向,菲利的部队正在布防,而我们处于东南位置,得配合起来将防线进一步延长。” 听到这,哈尔逊嘴角一扬,当即就说道:“在南北两翼部署兵力,与正面部队协同,无论是对帕里斯通进行布控,还是在之后发动进攻,都有着非常卓越的效果,而一旦展开进攻,两翼部队得进行快攻,最好是能够绕过帕里斯通,将那里全部围拢,如若焱国人还在通过山道往帕里斯通派兵,也可以切断他们的支援路线。” 话音刚落,萨斯基拍着哈尔逊的肩膀哈哈大笑: “哈尔逊,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完全说中了我的想法,这次作战我认为可以全权交由你来指挥了。” 难得的褒扬让哈尔逊不禁脸色一红,挠着头说:“长官,这只是我认为的最好战术,您也这么想的话,看来它确实不错。” 萨斯基点头道:“当然,我们就得这么做。”说这话时,他看向其他军官,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而眼见众人都赞同,里奥尽管心中仍有一丝担忧,但也只能跟着说道: “无论那场崩塌给山道造成了多少破坏,我想总归是给焱国人带来了一些阻碍,而今天上午他们才从恩佐士下来,到现在也只是一天时间。” “长官,既然决定要发动全面进攻,那我认为得抓紧时间,尽快将帕里斯通的焱国人给击溃,然后顺道去恩佐士出口,派重兵把守,以遏制焱国的脚步。” 里奥的建议得到了萨斯基的认可,他颔首道:“虽然我是想尽可能多的消灭焱国人,但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得尽快控制恩佐士的出口。” “哈尔逊。” “长官!”哈尔逊面色一正,上前一步答道。 “带着你的轻骑兵部队,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从南边绕去帕里斯通,而在这里,我将在凌晨五点,正式向帕里斯通进军。” “是!长官!” 哈尔逊虽然认为在凌晨三点出兵,对于已经奔波一路的士兵们来说有些勉强,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只能休息四五个小时,但现在时间非常宝贵,迟则生变,因此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萨斯基接着又道: “至于菲利那边也是一样,立刻派人过去通知他,让他在同样的时间从北边发兵。” “一切顺利的话,在我们对帕里斯通进行正面进攻的时候,你们这两支侧翼部队能与我们协同起来,这会让接下来的战斗更为高效,我们的战损将会降到更低,还能够击杀更多焱国人。” “不过能否成功绕到帕里斯通与恩佐士中间,那就得看焱国人会做出怎样的抵抗了,我希望这些混蛋能够表现得英勇一点,不要一看到我们的阵势就吓得逃跑就好。” “另外,监视需要继续,我要时刻掌握焱国人的最新动向,哈尔逊,你派往南面的侦察兵回来后,要立刻向我汇报消息,如果他们发现焱国人有撤离帕里斯通的迹象,那我们的进攻就得提前。” “是!长官!”哈尔逊答应一声。 萨斯基这时却脸色一沉,面色凝重的说道:“接下来的这场战斗至关重要,波卡米亚省是帝国的核心地带,这是首次有外敌闯入到这里。” “我们必须得打出一场漂亮的战役,给那些正在关注前线的人带去信心,因此战斗只要打响,我们就得迅速击溃焱国人!” “就让我们用这场战役来为我们的民族证明吧!” “是,长官!”众人齐声答道。 第870章 出击! 夜里十点。 在会议结束后还未歇息的萨斯基收到了新的消息,正是哈尔逊派往南面方向的侦察兵带来的。 据他们所言,焱国人的军队并没有离开帕里斯通的迹象,这让萨斯基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后他下令让这些侦察兵趁着夜色,尽可能绕到帕里斯通背面去,看看焱国人有没有继续往外派兵到帕里斯通。 而在此同时,在正面方向对帕里斯通进行监视的侦察兵们也带了道新的消息。 “长官,我们远远看到焱国人正在修筑工事,就在帕里斯通外围。” “哦?”正在被近卫兵揉着肩膀的萨斯基不由得挑起了眉头。 “是的,长官,他们确实正在修筑工事,并且除了在帕里斯通的正东方向修筑外,我们与南北两翼的人互通消息后不久,他们在往前查探时也发现了焱国人正在修筑防御工事。” 话音落下,萨斯基身旁的里奥托着下巴道:“长官,看来焱国人已经将帕里斯通当做必须要控制的据点了。” “帕里斯通本身不重要,也没有好的防御体系,但它是恩佐士出口外的第一个城镇,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萨斯基摸了摸下巴,道:“不过这帮家伙连夜修筑工事,却显得有些可笑了。” “帕里斯通虽然不大,但想在短时间内进行全面布防,那完全不可能。” 里奥点头道:“是的,但修筑防御工事便意味着他们在察觉到我们的军队逼近后,已经准备与我们进行战斗了。” “这将是一场阵地战。” 说到这里,里奥凑到萨斯基身边,沉声道:“长官,不如今夜就发动奇袭?趁着他们还在修筑工事的这个时间,打乱他们的防御计划。” 萨斯基有些讶异的扭头看向里奥:“你不是一向小心谨慎吗?怎么这会反倒变得激进起来了?” 里奥道:“打乱敌人原定计划,对我们绝对是有利的。” 萨斯基却摇头说:“可那不同样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吗?我看没这个必要,让他们尽管去修工事,几个小时的时间,完全不足以做出成体系的防御,只要他们没有撤离帕里斯通,这就够了。 “修工事?呵呵,这是在给自己修坟墓,明天我就把他们送入坟墓中去。” 里奥沉默了下去,萨斯基则面色轻松的说道: “好了,休息去吧,明天一早,我们来击溃这些焱国人。” —— 帕里斯通。 “陛下,目前看来敌军兵力不少,除却在正东方向有大量敌军侦察兵之外,在我们的南北方向也看到了敌军的踪迹。” “他们正在对我们进行全方位监视。”汇总完的各处消息的通信兵来到秦泽身边说道。 “无妨,我们的兵力主要在这座城镇里面,不主动出去,他们弄不清我们有多少人。”秦泽面色淡然的说道。 “是,陛下,不过如今看来,哥尔特人似乎跃跃欲试,应该很快就要朝我们打过来了。” 听到这话,秦泽道: “以不变应万变,他们什么时候打过来,我们都有足够的兵力去应对。” “我只希望他们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给我们上的是开胃小菜,而不是盘中大餐。” “不过我想很快就能知道,他们这次带来了怎样的军队了。” “有紧急消息及时汇报,下去吧。”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离去。 —— 时间逐渐推移,很快来到凌晨三点钟,分处于南北两地的菲利与哈尔逊,如约按照定下的时间带着各自的轻骑兵往帕里斯通的侧面赶去。 而这一路竟格外顺利,在行进的路上,他们发现焱国人布置的哨兵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很显然,他们都退回了帕里斯通,对此,菲利依然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并未让骑兵部队加快速度。 而哈尔逊则不同,在一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他当即下令加快行进速度,打算尽快绕去帕里斯通的背面。 俩个小时后,临近五点,处于帕里斯通正面方向的主力军在萨斯基的亲自带领下,向帕里斯通进军。 由于正面部队距离帕里斯通仅有不到五公里,因此仅行进了四十分钟后,他们便远远见到了帕里斯通外围的防御工事。 月光之下,围绕着进帕里斯通的那条主干道,周围密布一面面错落的石墙,并不连贯,且每一面都仅有几米长度,然而却格外高耸,足有两三米高,而在石墙旁边则零星的座落着几十个炮台。 “这帮混蛋手脚倒挺快,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可又能经受住我们几轮炮击呢?” 骑在战马上,手拿望镜的萨斯基不屑说道。 身旁的里奥倒是面色凝重:“长官,焱国人的火炮射程比我们的要远得多,我们的前沿部队即将进入他们的炮击范围内。” “这里没有掩体可供我们躲避,我们得顶着炮火才能突进了。” 萨斯基将望镜抛给一旁的传令兵,道:“也就在开战之初,我们需要付出一定的伤亡,但只要将距离缩短,冲入帕里斯通,我们会像宰鸡一样杀了他们。” 说罢,他一扭头朗声道:“传令下去,做好准备,即将发动进攻!” “以最快速度将敌军防御工事击溃,后续部队要立刻跟上!” “是,长官!”传令兵当即将消息传达了出去,而此刻,在大军最前沿的正是火炮军,脸上被蒙了黑布的战马拖拽着一辆辆铁皮战车,有的通体被铁皮覆盖,里面藏着步兵,而有的则是单纯的运载着火炮。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开战号声。 这支重装火炮军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了帕里斯通,而在对面,置身于临时防御工事内,早已经做好准备的焱军火炮手们,将炮口对准了这一辆辆战车。 而在哥尔特军大后方,萨斯基掏出了怀表,在看了一眼时间后,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正在狂奔的火炮部队,冷笑道: “再过一会,菲利与哈尔逊的部队就会和我们联动进攻,三面的攻势,焱国人会被打得焦头烂额..,” 而这时,“轰轰轰!” 从帕里斯通方向射来的数十枚重型炮弹,在夜色中呼啸着朝哥尔特火炮军射了过去。 第871章 炸药陷阱 “驾!驾!” 皮鞭凶狠地抽在战马身上,被打得剧痛不已的战马在嘶鸣声中往前狂奔,所拖拽的沉重战车碾压过地面,土石飞扬之间,战场上已然飘起一阵烟尘。 烟尘飘荡之际,射过来的重型炮弹犹如钉子般猛地砸下,而在接触硬物之刹那,弹头引信被触发,霎时间爆鸣不断,犹如九霄之上落下的天雷轰击。 “砰砰砰砰!” 数团炽烈火光于正在前进的哥尔特火炮军中炸开,仅一眨眼的功夫,由数匹战马才能拖动的铸铁战车轰然而倒,那一层铁壳被彻底掀开,翻卷的铁皮不规则的呈现锯齿状,而藏身于内的步兵们则在瞬间被掀飞,个别人甚至飞出三四米高才“啪”的一声重重坠在地上。 战马们被炸断腿脚,被残片射入身躯,倒在地上一声声的凄厉哀鸣,被掀飞的哥尔特步兵们也趴在地上哀嚎不已,但未被这一轮炮弹射中的其他战车却还在疾驰狂奔。 唯有将距离缩短到焱军炮台两公里以内,他们才能将车顶掀开,用架设于内的火炮发起射击,然而在这虽不密集,但却破坏力极强的焱军重炮轰击面前,这并不算长的一段距离,哥尔特人却只能用命去进行填补。 虽然在先前所收到的战报中已经对焱军的火炮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此刻身处大军后方进行指挥的萨斯基仍然为之感到震撼。 当此刻切身实地与焱军交战,他才彻底意识到此前的那一支支友军部队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而迪兰带着第六集团军的死战现在看来更是不易之事。 身旁的参谋里奥已是瞪大了眼,虽然身处后方,但眼见前方炮声犹如雷鸣,其猛烈程度世所罕见,他不由为之感到惊惧不已。 “长官,这恐怕是一场硬仗,焱国人的战斗力确实.....非同凡响。”汗水悄然从鬓角落下,里奥紧张的说道。 萨斯基却沉声说: “还行吧。” “没些真本事在身上,先前也不会连连取胜。” “不过等突进到我们的射击范围,他们就该被我们乱杀了。” 里奥擦了擦掌心的汗水,道:“哈尔逊与菲利将军该行动了,焱国人的防守力度必定会下降。” “不过现在的这个伤亡情况,不容乐观啊.....” 萨斯基没有应声,此刻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场。 第一轮炮击已经过去,而紧随其后便是第二轮炮击,如今前线战场的视野在他这个位置看去已经有些模糊,大量的粉尘伴随着火光,他只看到己方的战车还在往前迈进。 “不用担心太多,很快我们就能突破进去,而侧翼部队也会很快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萨斯基面色镇定,抱着手臂说道。 —— 而在帕里斯通南向位置,一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击声,菲利便立刻让早已经准备就绪的轻骑兵部队冲向了帕里斯通。 在这个方向的帕里斯通外围仍然有着一些防御工事,但菲利知道那是焱国人连夜紧急构筑的,并不算牢靠,而在这个位置,焱国人必然没有办法部署太多兵力,他们防守的重心一定是在帕里斯通正面。 因此只要自己率领轻骑兵从这个位置杀进帕里斯通,那么便可一举搅乱焱国人的防御体系,而与之呼应的则是北面的哈尔逊,两翼同时发动快攻,加上正面部队给与的压力,这场战役己方必然会占据更大的胜机。 “驾!驾!” 在怒吼声中,轻骑兵们狂奔而去。 而此刻,在帕里斯通的北面位置,哈尔逊的副手瑞尔也正在带着轻骑兵杀向帕里斯通,而哈尔逊本人则是另外带着一支轻骑兵部队绕去了帕里斯通背面。 “快!我们需要以最快速度冲破他们的防线,进入帕里斯通!” 瑞尔纵声疾呼,当下骑兵部队是以多列纵队的形式往前而行,在一定程度上能减少由敌方炮弹带来的伤亡。 而在帕里斯通内,早已经做好准备的焱兵们已经蓄势待发,事实上在早些时候他们便察觉到哥尔特军正在左右包抄,但秦泽并未下令阻截,而是按兵不动。 如今,在帕里斯通内有着大量兵力,因此秦泽只是将各支部队布置在东南西北四角,哥尔特人即便从哪一面发起进攻,都能相应的进行反制。 此外,在恩佐士的出口处,秦泽在昨日上午下山之前,便在那里留置了一队兵马,而如今,连接帕里斯通与恩佐士出口的那条路上,岗哨虽已撤离,但却将探查到的哥尔特军情报分别送往了两地。 此刻,帕里斯通兵营内,秦泽正面无波澜的听着前线送回的消息。 “陛下,哥尔特人从南北与正东三面方向朝我们发动了进攻,南北两翼主要为骑兵,机动性虽说较强,但并没有太强的突破能力,我们的机关炮能将他们打成筛子,而目前按照您的吩咐,只是动用了远程火炮进行射击。” 听到这,秦泽颔首道:“就这么打,先用远程火炮消耗他们的兵力,给他们一点突破的希望,在他们没有突破到近处之前,不要动用机关炮,这玩意一用,他们就能意识到根本突破不了,一哄而散就没意思了。” 通信兵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陛下,不过哥尔特人在正面对我们发起的进攻激烈得多,他们动用了很多战车,我们在外围布置的火炮数量似乎不太够,如若哥尔特人不计伤亡的持续突进,等他们的火炮抵达位置,我们的防御工事未必能顶住。” 话音刚落,秦泽冷笑一声:“本来就没指望这些防御工事有什么用,不过是给他们一点阻碍,遮蔽他们的视野罢了。” “等到无法阻止他们前进后,让最前线的部队撤到第二防线,阻击战交给第二防线的部队就行。” “等到哥尔特人进入我们第一防线的工事内后,立刻朝那里发动炮击,引爆那些埋在土里的炸药。” “是,陛下。”通信兵答应一声。 秦泽摸着下巴自语道:“不知道这帮哥尔特人在发现自己历尽艰辛才取得的阵地中,留着我们留下的炸药会是什么反应.....” “可不要就此败逃啊....” 第872章 将胜未胜 即将破晓天亮之时。 “怎么还没有组织起攻势?!这都什么时候了!” 哥尔特军大后方,萨斯基已不复先前那般镇定,此刻的他眉毛倒竖,脸上一股愠怒之色,正厉声对通信兵进行着呵斥。 自发起冲锋到此刻为止,已经快有一个小时,但火炮部队却仅仅行进了几百米的距离,但换来的却是数十辆战车的彻底报废。 面对萨斯基的呵斥,刚从前线战场返回的通信兵脸上汗水涔涔,顾不上抹去汗水便喘着粗气道: “长官,敌军射过来的炮弹威力巨大,即便没有命中我们的战车,只要在旁边爆炸,战马都会被弹片所伤,从而四散奔逃。” “不过我们已经在敌军这一番炮击中觉察到了他们的薄弱点,当下正在朝那里进发,很快我们就能构筑火力线进行反击。” “要快!动用了这么多战车,却没办法在短时间突破到焱国人的防线中去,简直让我感到羞耻!”萨斯基怒声道。 “是...是!长官!” “去,立刻去告诉他们,如果不想让伤亡继续扩大,那就一鼓作气直接冲过去,只有射出炮弹,我们才能压制焱国人的火力输出!才能减少伤亡!” “是,长官,我这就去!”通信兵着急忙慌的匆匆离去。 而待他走后,一旁的里奥对着余怒未消的萨斯基道:“长官,伤亡增长得很快,我们是不是....” 话未说尽,萨斯基一脸恼怒的打断道: “菲利与哈尔逊的部队正在侧翼给焱国人压力,我相信焱国人很快就要将正面防线的兵力调去防守。” “我们只要继续发动猛攻就行,只要将正面突破,焱国人就哪里也顾不上防守了,他们会乱成一团,被我们围在帕里斯通全部歼灭!” 说到这,萨斯基伸出三根手指,对着一脸忐忑的里奥振声道: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就能结束这场战役!我敢保证!” “是,长官。”里奥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 “报告长官!菲利将军送来急报!”匆匆赶到的通信兵挥汗如雨,一脸慌张的带来了新的战报。 早已经在焦急等待侧翼消息的萨斯基当即追问了起来: “怎么样?进入帕里斯通了吗?!” “没有,长官!” 通信兵刚说完便被萨斯基一把揪住了衣领,怒吼也随之而来: “什么?现在还没有攻入帕里斯通?!” 通信兵急忙道:“敌军炮击猛烈,我军实难以突破,菲利将军让进攻部队从多处方向突击,但敌军密集的火力压制让我们无法顺利前进,这让我们伤亡惨重。” “菲利将军认为继续进攻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并且很有可能直到最后也无法完成突破,他向您请示是否需要进行撤离。” “什么?!”萨斯基瞪着那只独眼,细密的红血丝逐渐布满了眼球。 没有在约定好的时间完成对敌军侧翼展开突破,就已经让萨斯基感到愤怒,而这道请示撤离的做法更是几乎让他气炸胸膛。 “他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无法完成突破,还想撤离?!” “那之前付出的伤亡不是白给焱国人了嘛?!混蛋!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萨斯基唾沫横飞的怒斥着。 紧皱眉头的里奥却意识到了侧翼部队的压力已经超出了事先的设想,他当即劝诫道: “长官,菲利将军已经对侧翼战场进行了评估,他说的......” “你给我闭嘴!”萨斯基头也没回便是一声呵斥,他依然在瞪视着那名通信兵,接着怒声道: “把我的命令带过去!” “让他继续发动冲击,如果真的无法突破,那也得给我在侧翼对焱国人造成压力!” “是,长官!”通信兵连忙点头。 “还不快去!”萨斯基一脚踹在了通信兵身上,通信兵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从正面战场回来的通信兵带来了道消息。 “长官!我军已形成对敌军阵地的压制!”通信兵一脸兴奋,而已经通过观察战况判断出形势的萨斯基,在确认前线战报符合自己的判断后,凝重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在二十分钟前,火炮部队已经开始部署反击火力线,虽然这已经超出了他要求的时间,但总归是做到了,而现在当火炮部队能够对敌军进行压制,那么距离彻底夺下那片阵地就不远了。 “还得是在正面,由我亲自指挥才能完成突破。”萨斯基感叹着说道。 里奥却依然神色紧绷,因为这点突破已经让火炮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虽然兵力雄厚,但如果后面还是要付出这样的伤亡,再多的兵力也会被耗尽。 现在他只希望尚未传回消息的哈尔逊军能带来一道好消息。 而仅仅过了几分钟,迟来的北面部队战报终于是送了回来。 “长官!我军即将完成突破!预计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杀入帕里斯通,从内部将焱国人的防守搅碎!”匆匆赶回的通信兵如此说道。 话音刚落,萨斯基便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好!我就知道哈尔逊一定能完成他的任务!” 说罢,萨斯基一扭头对着里奥道:“他和菲利不同,菲利虽然心思缜密,但他缺乏一定的勇气,遇到困难总是想着躲避。” “哈尔逊这小子很像我!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里奥点了点头,却对着通信兵问道:“那么现在伤亡情况如何?” 一听这话,通信兵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伤亡目前.....” 话未说完,萨斯基就打断道:“既然即将完成突破,那就直接打过去,难不成还要在这个时候减缓攻势嘛!” “去!把我的命令带过去!让哈尔逊尽管去打,不计伤亡,只要将击穿焱国人的侧翼防线就行!” “对了,告诉他,我们这里也即将完成突破,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帕里斯通城里汇合!”萨斯基豪气万丈的说道。 而这样的话也让通信兵神色振奋了起来:“是!长官!” “不过长官,如今指挥侧翼部队突破的是瑞尔上校,哈尔逊将军带队绕去帕里斯通后方了,目前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好,仍有余力去阻截焱国人的撤退路线,那再好不过了,让他就这么做吧,我全力支持!” “去吧,下一条消息,我希望是侧翼的突破,不要让我失望。”萨斯基拍着通信兵的肩膀道。 “是!长官!”通信兵兴奋的答应一声,当即纵马离去。 里奥正想说些什么,萨斯基却一伸手道:“望镜。” 一旁的近卫兵当即递上望镜,萨斯基抬眼看去,前线战地已是满目疮痍,数不清的战车与尸体散落得到处都是,但对此他却并不在意,而是将目光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己方的部署的火炮阵线正在对敌军阵地进行压制,而借助火力压制,从战车上下来的步兵们已经在往前狂奔,距离敌军阵地已经近在咫尺。 眼见此景,萨斯基兴奋的大笑了起来: “里奥。” “我们要冲进他们的阵地了!看呐!我们即将取得胜利,哈哈。” 第873章 违令 里奥却实在笑不出来,虽然现在看来己方确实成功的压制住了焱国人,可为此付出的代价却着实不小,若不是这次带来了整支集团军,集合了多个师的火炮部队出动,所需要付出的伤亡兴许还会更大。 现在里奥只希望在正面即将迎来突破后,敌军的侧翼防守力量会受到影响,从而让己方侧翼部队也能顺利取得突破。 正想到这里,萨斯基突然发出一声激动的大喊: “冲过去!一举夺下他们的阵地!缴获他们的武器,顺势一举冲入帕里斯通!” —— “长官,不行啊,冲不过去,现在......” 帕里斯通北面,指挥着骑兵们发动冲击的瑞尔脸色难看,身旁的一名骑兵中尉则在这时给出了建议,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速射声从前方战场传来,中尉一抬头便看见骑兵们又是一整片的被击倒,在硝烟之中,他甚至能看见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血红色雾气。 那全是因为敌人此刻所用的速射炮所带来的恐怖伤害,不论是人还是战马,被射中的瞬间便会支离破碎,残肢断骸与鲜血近乎是在空气中爆开,其可怖景象甚至要比炮弹爆炸带来的场景更触目惊心。 不到十五分钟时间,本来已经要突破到敌军阵地的骑兵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击倒,此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几乎全是白费功夫。 伤亡在进一步扩大,这次冲锋就像是在陷入深渊,中尉自认为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瑞尔这时却咬牙说道: “不行!必须要在这里建立优势,这不仅是哈尔逊将军的死命令,更是萨斯基将军要求我们必须要做到的事!” “可是....长官,此前的炮击已经让我们伤亡惨重,现在敌军近处的火力输出,简直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这样下去......”中尉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哈尔则铁青着脸道:“趁着他们换弹的时间,分批次进行冲击,总能冲破这道火力网。” “另外不要忘了,哈尔逊将军已经带着部队杀向了焱国人的身后,只要他们能给与焱国人一定的压力,焱国人一定会分兵前去支援,并且正面还有我们的主力军也在同时攻打焱国人的防线,四面受攻之下,焱国人总会有一处先撑不住。” “所以我们绝不能减缓攻势!” 听到这话,中尉虽为目前所经受到的伤亡感到心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 “希望其他部队能够给我们带来好消息.....”最后,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 “长官,萨斯基将军命令我们持续给与焱国人防守压力,绝不能后撤!”北面战场,奔波一路的通信兵给则正在督战的菲尔带来了萨斯基的命令。 而听到这道命令后,菲尔懊恼的晃了晃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 身旁几位正在等候作战命令的骑兵队长脸色则“唰”得一下变得惨白,人人都知道,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接下来他们就得像前头的部队那样冲去敌人的火力覆盖区。 而在这片火力覆盖区内,如今尸骸遍地,在最开始发起冲锋的那半个小时内,便有上千名骑兵死于炮火之中,此后敌人的[炮击力度虽有所减弱,但仍然在持续性地给己方造成伤亡。 按照菲尔此前的说法: “快攻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战果,那么这就是一次失败的战术布置,我们或许得重新制定战术。” 在那之后,菲尔便派通信兵向萨斯基发出了请示。 但现在随着萨斯基的命令送来,军官们心中仿佛都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名军官这时深吸口气,咬牙说: “长官,这段时间敌军炮击力度有所下降,想来是我们的其他部队给与了他们不少防守压力,我们一次多支骑兵纵队同时冲击防线,应该是可以打破僵局的。” 话音落下,菲尔扭头看向那名军官,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事实上在他看来,这次侧翼快攻已经失败,而敌军目前所展现的远程火力压制让菲尔萌生一种敌军依然游刃有余的感觉,毕竟这还只是他们布置在帕里斯通外沿一公里后的阵线。 至于帕里斯通内部,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明确情报能表明焱国人兵力不足,之前的那些情报,所能提供的作用只是对敌军兵力进行揣测与推算。 可现在已经偏离了一开始的计划,三面战线前后陆续发动进攻,但打到现在还没有从任何一条战线传来突破的消息,这足以见得帕里斯通内的焱军兵力或许并不少,这一点也能从他们的防守强度中窥得一二。 尽管菲尔已经对这次侧翼突破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但他却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去,而是用另一种说辞对着那名军官们道: “如你所说,可能是萨斯基将军在正面给与了焱国人莫大的压力,他们正在调兵支援。” “不过我们这样一味的冲击也不是办法,得缓一缓,先让前线部队撤回来吧,我们要重新整备,一个小时后再发起进攻。” 此话一出,众人都感到了一阵诧异,因为菲尔的这个决定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和萨斯基将军的命令背道而驰。 在这个关节减缓攻势,只会让敌人迎来一段喘息时间,而这段时间,他们能做很多事。 当即就有一名军官低声道:“长官,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菲尔抬头看了一眼那名军官,盯着他的眼睛道:“米格,难道你觉得萨斯基将军亲自指挥的主力部队,无法在正面攻破焱国人的防线吗?” 被唤作“米格”的骑兵上尉看着菲尔投来的那带有深意的目光,再结合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在回味几秒钟后,他连忙点头道: “我明白了长官。” 菲尔又扭头看向其他人,而其他军官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 “是,长官,那我们现在就停止。” “一小时后,我们再发动进攻!” 菲尔抬头看向前方战场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沉默俩秒钟后,他大喝一声: “传令,收兵!” 第874章 颓势 “撤!快撤!” 帕里斯通正面,焱军阵地防线内,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焱兵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开始往帕里斯通内进行撤离。 而那些重型火炮却并没有被匆忙撤离的焱兵们带走,它们依然在炮台内,只是在撤退时,火炮手特意将火炮上的重要零件给拆解了下来,而在防线之外,从战车上下来的哥尔特步兵们已经乌泱泱的冲杀了过来。 以紧密线行队列往前急奔的他们此刻正一排排地射出子弹,但残存的掩体依然能阻挡大部分子弹,焱兵们则是已经骑上了快马,头也不回的直接放弃了阵地。 而在此同时,除却正在迅速占领焱军阵地的哥尔特步兵之外,后方的哥尔特军火炮军正狂奔而来,而两翼的重甲骑兵也在随后动身,很快便与火炮部队齐头并进。 赶去后方的通信兵则是火急火燎地将信息带给了帕里斯通。 帕里斯通面色兴奋得已经泛起一片红光,此时一手持望镜看着前线战场的他正不断挥舞着另一手臂,口中如狼嚎般叫出一声声“好”。 “好!好!做得好!” “杀光这些混蛋!将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说话之间,萨斯基已是一脸狞色,其中有带着强烈的激动兴奋。 先前所付出的伤亡他并非毫无感觉,毕竟这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军队,但此刻当取得敌军阵地后,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让萨斯基只觉浑身舒畅。 取下这块阵地,那么其后便是长驱直入,直接杀入帕里斯通,正面被破之下,敌军两翼的防守必然也会随之土崩瓦解。 他几乎已经看到了一场大胜就在眼前,已迫不及待想尽快结束这场战役,将胜利的消息送往全国各地,尤其是送到撒利维亚,传到冯帕伦大帝耳中。 “怎么样,里奥,我没说错吧?焱国人已陷入颓势了,哈哈!”萨斯基满面红光的看向了里奥。 里奥微微点头,但眉头依然紧皱,说道:“是的,长官,不过侧翼部队至今还未传来攻破的消息,焱国人的防守力度仍然很强。” 话音落下,萨斯基一摆手,豪气万丈的说道:“影响不大!” “正面形成突破,我们的大军就能源源不断的杀入帕里斯通,焱国人根本挡不住!” “等焱国人不得不败逃之时,我们的侧翼部队能将他们全部堵在帕里斯通,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说到此处,萨斯基一脸厉色,冷笑着说: “若是抓住他们的指挥官,我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正说到这,只听“轰轰轰”一连串的猛烈爆炸声骤然而起,萨斯基浑身一震,急忙拿起望镜往前看去。 —— 骑在战马上的哈尔逊手指僵硬地将望镜塞入马背上的皮筒内,垂下的脸上已是惨白一片,而身旁跟随着的骑兵们也同样如此,人人神色紧张,写满了惶恐之意,就连胯下的战马也嘶鸣不断,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正在逼近。 此刻,他们正身处于帕里斯通西面与恩佐士山脉出口中间的这段路上。 按照哈尔逊原定的计划,他本来是该带着骑兵部队直接从后面杀向帕里斯通,但在靠近时他便远远看到那里驻守着大量兵力,而防线不仅极长,其中还架设着上百座炮台。 这样的严密布防立刻就让哈尔逊察觉到了不妙,他自认为所带的这支不到八千人的轻骑兵们未必能击穿这条防线,故而他决定采取更保守的做法,于是他便连忙带着骑兵们后撤,打算在这条道路中段建立防线,以此断掉敌军后路。 然而此刻,恩佐士出口所在的方向却远远奔来敌兵,那同样是一支骑兵部队,来势汹汹,隆隆的马蹄声宛若雷鸣,他们将战线拉得极长,一眼看去几乎宛若一条绵长黑线,像是有几公里的长度。 哈尔逊知道可能会有敌兵从恩佐士山脉中出来支援,但他从没想过在这么短的时间,会有这样一支庞大的敌军骑兵部队过来。很显然,这支敌军部队绝不是临时调度过来的,而是从一开始便在恩佐士出口附近的地段候命,以便随时准备作战。 而将战线拉得这么长,说明他们不仅是有备而来,还打算进行围剿。 这让哈尔逊冷汗直冒,一股冷气直从颈椎骨窜往天灵盖,到了这个时刻,他才意识到到率着部队绕到敌军后方是多么冒险的事。 不敢有丝毫犹豫,哈尔逊当即就急声大喊:“快!撤退!” “快!我们需要立刻回去!” 喊叫声中,哈尔逊猛击马腹,带着骑兵们仓皇地往来时之路狂奔而去。 而行不过片刻,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却逐渐出现在哈尔逊的视野中。 但见一支骑兵正迎面奔来,正是从帕里斯通西面入口出来的焱军轻骑兵部队。 哈尔逊神色一僵,在深吸口气后,他怒声大吼道:“做好战斗准备,这是场硬仗!” —— “轰轰轰!” 持续不断射来的炮弹将焱军放弃的东面第一道防线阵地,轰成了一片废墟。 此前,这片阵地上的工事被哥尔特火炮军轰击了半个多小时,也未曾被彻底击垮。然而当此刻焱军亲自轰击这片阵地时,仅仅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彻底变换了地貌,不仅将所有人造工事摧毁殆尽,还将那些占据阵地的哥尔特步兵们给炸得尸骨无存。 炽烈的火光散落在这片阵地上,随处可见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烧得焦黑的尸块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黑色的浓烟几乎遮天蔽日,这让本该明媚晴朗的天空也变的阴沉起来。 放下望镜的萨斯基此刻也阴沉着脸,嘴角也跟着不断抽搐。 下一刻。 “嘭”的一声! 暴怒的萨斯基将望镜重重砸在了地上,胸腔中憋着的愤怒像火山爆发时的岩浆一样从嘴中喷发: “给我打!不要停!” “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进攻!”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给我杀进去,把这些混蛋全部宰了!杀了他们!” 第875章 战略性撤退 帕里斯通内,通信兵匆匆来报: “陛下,已按照既定计划朝第一防线发动炮击,当下已给与敌军大量伤亡!” 闻听此言,端坐椅中的秦泽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他们撤退了吗?” “回陛下,敌军不仅未退,反而愈发凶猛的冲杀而来。” 秦泽托着下巴,不由地轻笑了一声:“莽夫。” 通信兵点头道:“是的,不过眼下看来敌军兵力雄厚,光是在正东方向,就有至少十万以上的敌兵,可谓是来势汹汹。” 秦泽微微颔首,说到:“多也没用,现在已不是过去那个用冷兵器近身械斗的时代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又说道:“北边的防线已经有段时间没动静了。” 话音落下,一旁的另外一名通信兵当即恭声道:“陛下,那里的敌军并未完全撤离,只是往后退了几公里,应是在伺机而动。” 秦泽摇摇头,笑道:“哥尔特人对我们四面围攻,至今却都未取得进展,伺机而动,也等不到下一个进攻的时机啊。” “帕里斯通正面的防线我们不可能让哥尔特人取得突破,南面防线如今打得火热,那里的敌军已在不惜伤亡的冲击,后方就更不用说了。” 话音落下,那名通信兵当即道:“陛下,等不到机会的话,那北面的敌军应当会就此撤退。” 秦泽略一沉思后点头道: “北面敌军的指挥官好像没那么莽撞,若其他战场没有传来突破的消息,他们确实有可能会就此撤离。” “那您看,我们是否需要主动出击?”通信兵问道。 秦泽摇了摇头:“他们是骑兵,我们即便也派骑兵出击,只要他们避而不战也大可以逃离,还会把我们的底细给完全暴露出去。” “没有出击的必要。” “是,陛下。”通信兵答应一声。 但紧跟着,秦泽便突然说道:“去,把我的命令带过去,让北面防线上的人都撤回到城里面来。” “撤的时候,把火炮也给全部带回来,那道防线不要了。” “看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占领吧,如果来了,呵....直接火力覆盖,射程范围内,全地段无差别轰炸。”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领命离去。 —— 十一点钟刚过,哥尔特主力军后方。 “长官,不行啊,我们的伤亡人数正在激增,我们得暂时撤退,重新制定作战计划。”到了此刻,里奥已是心急如焚,再顾不上许多,急声劝诫着萨斯基。 先前,好不容易顶住敌军的火力压制强行占据了他们的阵地,但还没彻底巩固,便遭受到了毁天灭地的密集轰炸,这让己方承受了大量的伤亡,萨斯基也被彻底激怒,冲昏了头脑下令强攻,可直到此刻为止,强攻也并未取得太大进展。 尽管前线士兵们已经组织起了多支线性队列朝帕里斯通各处杀去,但在对面,城镇边缘的房屋中却藏有大量敌人,他们躲在那些民居的窗户后面,将窗户当成了炮台,持续不断的发射着破坏力极强的炮弹。 虽然己方推进到最前方的火炮部队在提供掩护,但射出的炮弹根本无法击穿那些民房,那些民房的坚固程度简直出乎想象。 交火了一段时间之后,里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帕里斯通由于临近恩佐斯山脉,因此这座城镇的大部分房屋在建造之初,都采用的都是恩佐士出产的红沙石,因而才会无比坚固,堪当军事建筑。 “打!继续打!” “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支撑多久!” 里奥的劝诫并未动摇萨斯基的决心,虽然如今己方的伤亡正在水涨船高,但愈是这样,他便愈发感到怒不可遏。 而此刻萨斯基所表现的强硬态度在里奥看来,他已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要知道这场仗已经持续了接近五个小时,可不仅在正面未曾取得较大进展,就连敌军本该薄弱的侧翼防线,至今也尚未被攻破。 那么结合来看,先前对敌军所做的一切评估都要被推翻,帕里斯通内绝对驻扎着敌军大量兵力与武器,因此他们才能将这座城镇防守得宛若一座铁桶。 念及此处,里奥一咬牙关,上前一步抓住萨斯基的胳膊,跟着劝诫道: “长官,如果您决定继续发动进攻,那么得立刻下令,将侧翼部队全部调回来!” 萨斯基恼怒的扭头看向了里奥:“把他们调回来干什么?!” 里奥脸色难看的说道:“先前瑞尔派人来说即将在南面战线取得突破,可直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取得进展,菲利那里也是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侧翼快攻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他们都是轻骑兵部队,长时间的鏖战只会让他们处于劣势,人会越打越少,我们得及时止损,将重心放在这里。” 萨斯基当即呵斥说:“你以为焱国人在这样的攻势下没有压力吗?他们一定撑不住!” 话音落下,身旁的一名军官这时低沉着嗓音,小心翼翼的说道:“长官,参谋长说得....并非毫无道理。” “对我们主力部队来说,再打几个小时也没有问题,但对于侧翼部队来说,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优势,后面只会越来越疲软.....” “您....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萨斯基眼睛一瞪,那名说话的军官连忙低下头去。 “你们也都这样想?!”萨斯基朝着其他人喝道,而陆续便传来小心翼翼的说话声。 “唔....长官,是得改变下打法....” “我...我也认为得做出一些改变。” “长官,这场仗持续的时间超出了我们的预计,伤亡程度也远远高于....” 眼见一人接着一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萨斯基脸色越来越差,终于,他咬牙道: “再进攻半小时!若是还没有冲进帕里斯通,我们....我们就先撤退。” “不过你们给我听好,这只是暂时的!战略性撤退!明白吗?!” 第876章 让他们出来!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眼见仍旧无法取得进展,萨斯基憋着满腔怒火,不情不愿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撤退!撤退!” 仓皇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看着士兵撤退时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萨斯基只觉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甚至隐约传来痛感。 “见鬼!!”他几乎将牙都给咬碎,怒不可遏的咒骂着。 身旁的军官们脸色也都格外难看,这场阵地战打到现在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伤亡,虽然死伤最多的是步兵,但损失最大的却是火炮军,在最初的进攻中,数百辆战车被敌军射过来的炮弹给击毁,这是个触目惊心的战损,甚至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作战。 而除此之外,虽然已经派出通信兵赶往侧翼,但等到他们传回消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只是目前这个情况,谁都知道其他部队的伤亡情况必然也不容乐观。 里奥脸色沉郁,但看到前线的部队正在撤回,而焱国人并未对此进行追击后,他的脸色稍显缓和,扭头看向还在咒骂不止的萨斯基道: “长官,焱国人将帕里斯通防得水泄不通,我们只能打持久战了.....” 话未说尽,萨斯基便朝他射来狠厉的目光:“焱国人的防御力度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我布置的战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绝对是侧翼没有给够焱国人足够多的压力,这才让他们能够将兵力集中在这里!绝对是这样的!” 听完这话,里奥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自傲的萨斯基将军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在此刻,里奥仍然像往常那样保持了缄默,而一旁的军官则低声说道: “等其他部队都回来,我们再重新制定作战计划吧....也只能这样了。” 话音落下,萨斯基凶狠的目光没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但最终也只能是发泄般的嘶吼了一声。 —— 而在哥尔特军开始撤离的这段时间,秦泽也收到前线送来的讯息。 “他们要撤,就让他们撤吧,不用出去追击。”秦泽面色悠然的对着前来报信的通信兵道。 “陛下,那南北两面的敌军想必也会撤离,都不追吗?”通信兵问道。 听到这话,秦泽从椅中坐起,摆了摆手道:“不用。” “南面敌军已经给与了足够多的打击,现在只是一支残兵,没有追击的必要,至于北面....” “先前让出防线,那帮家伙却仍旧没有过来,那里的敌指挥官很谨慎,想必早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因此就更没必要出去和他们打了。” “无用之功,追不上的。” 一席话听完,通信兵沉声道:“陛下,那这一役打完,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后面会不会.....” 话未说完,秦泽摇头道:“无所谓。” “不论他们是准备再攻一次,还是说就此后撤,都无关紧要。” “我们已经大概了解他们这次带来的军队战力,因此接下来,该轮到我们进攻了。” “另外,我相信他们应该不会撤离得太远....毕竟....带来了这么一大帮子人,总要多试试几次的,莽夫嘛....,。”秦泽摸着下巴,眼中含着淡淡笑意。 ——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时分,距离帕里斯通东面六公里外的歌尔军大本营内。 “你说什么?!哈尔逊失去联络了?!”萨斯基怒容满面,揪住从南面战场狼狈而回的瑞尔衣领,厉声质问着。 哈尔逊脸色苍白,颤声说道:“是的,哈尔逊将军带领一支部队前去绕后,只是....就此断了联络,连通信兵都没有再派回来。” “混蛋!你撤回来的时候,没派人去接应吗?!”萨斯基怒声吼道。 “派人去了...长官,只是远远他们便看到了敌军的骑兵,那里明显发生过一场交战,有敌军在,我们只能撤回来....” “您知道的,我们只剩下......” 正说到此处,萨斯基甩手便是一巴掌,将瑞尔剩下的半句话给打了回去。 而打完这一巴掌的萨斯基已经是气的气喘吁吁,脑门上青筋毕露。 此前,哈尔逊拢共带去了接近三万人的骑兵,但现在,回来的却只有不到六千人,其中还有不少人是负伤状态,不仅未立寸功,反而遭受重创,甚至让哈尔逊也就此失联。 而在一场战役中失联,大概率就是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哈尔逊这家伙,他难道不知道.....该撤就撤嘛?!这个混蛋!”萨斯基又怒又急。 而一旁听着其他军官则不由地瞅了萨斯基一眼,心说此前您可是强硬的要求侧翼必须取得突破。 被一巴掌扇得嘴角裂开的瑞尔更是心里苦,捂着脸颤声道:“长官,都是按照您的命令去执行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焱国人防守的那么坚决。” 而这句话却无疑让萨斯基有些下不来台,他当即手指瑞尔怒喝道: “你给我闭嘴!打成这个样子还有脸说话!” “连自己的上级都保不住!废物!” 瑞尔心中哀叹,只能沉默了下去,而萨斯基则话锋一转,接着怒吼道: “菲尔呢?他怎么还没有带着部队回来?他在干什么?连撤退也不能及时响应吗?!” 话音落下,神色萎靡的里奥低声道:“北面战线距离较远,是得回来晚一点。” “不过长官,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帕里斯通太近,焱国人如今看来兵力不少,武器弹药也很充足,得小心他们进行反扑。” “我们是不是得再往后撤一段距离?” 此话一出,萨斯基脸色“腾”的一下涨的通红,咆哮道: “反扑?你还担心他们反扑?!” “天哪!你不觉得这个想法让人羞耻吗?” “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取得胜利,也经受了一些伤亡,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们还有充足的兵力,还有一堆没用完的弹药!” “这帮混蛋要是敢出来和我打,我会把他们杀到一个不剩!” 说到此处,暴怒中的萨斯基怒极反笑:“里奥,我真希望你的话得到应验,让那帮该死的混蛋出来和我们决斗,像个男人那样,而不是躲在帕里斯通里面。” 笑容瞬间收敛,萨斯基猛地一挥拳,状若癫狂般的扯着喉咙大叫一声: “来啊!让他们出来!” 第877章 不谋而合的想法 “抱歉,长官。” 下午三点半过后,菲利才领着一队骑兵回到了大本营,而一来到萨斯基身边,他便惭愧的低下了头。 坐在椅中的萨斯基抱着双臂,神色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愤怒,但却变得格外阴沉。 围在身旁的其他军官也都阴沉着张脸,在一个小时之前的会议中,萨斯基除了宣泄愤怒外,也带着他们制定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新的作战计划依然是继续进攻帕里斯通,但下次进攻的时间却定在了晚上,就在今夜零点过后,由今日未参与战斗的预备部队执行作战任务。 而这时,随着菲利的到来,萨斯基冷不丁突然出声道:“伤亡人数统计好了吧?阵亡了多少人?” 站在萨斯基面前的菲利摇摇头,神色沉重的说:“四千五百多人,还不包括伤员.....另外很多战马都没办法继续用了....” 对待这个伤亡人数,萨斯基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沉痛的表情,他依然板着张脸,冷声道: “知道我这里阵亡了多少人吗?” 听到这话,菲利心中一紧,事实上在赶往营地的过程中,远远他便看见那片战场上已满是废墟,被火焰焚烧过的战车起码有数百辆,而尸体的焦臭与血腥味浓郁到到都让人作呕,在抵达营地后,他都记不清见到多少伤员,事实上直到此刻为止,那压抑着的呻吟声都还在传入耳中。 “嗯?没听到我说话吗?”见菲利沉默不语,萨斯基提高了音量,那只独眼中的目光也愈发冷峻起来。 “正面敌军的防御力量更为充足,长官您......”菲利刚一开口,萨斯基便冷喝一声打断道: “几个小时的时间,伤亡人数却接近四万人!” “这还不包括哈尔逊的部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听到这个数字,菲利浑身一震,他确实没想到这场持续仅仅半天时间的阵地战,会让己方阵亡这么多人,那么所有伤亡加在一起,至少已经有两个师的兵力打没了。 想到这里,菲利深吸口气,沉声道: “长官,我们先前错估了敌军战力,帕里斯通被他们防的像铜墙铁壁,我们......” 刚说到这,萨斯基突然起身,一脚踹在了菲利腿上。 猝不及防之下,菲利被这一脚踹倒在地,倒在地上的他一脸诧异的看向萨斯基,萨斯基的脸上已满是愤怒,他手指菲利,呵斥道: “混蛋!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 菲利心中一跳,意识到了萨斯基所指何事,但还是说道:“长官,我....我哪里做错了吗?” 萨斯基怒极反笑,喝骂道: “什么事?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菲利脸色一变,急忙看向其他人,却看见其他军官在这时都低下了头,目光都在躲闪。 “为什么不执行我的命令,持续对焱国人发动进攻?!你这个混蛋!明知道焱国人在受到多面进攻,需要大量兵力防守,你却不肯出力,完全没有将我的命令放在眼里,消极怠战以为我不知道吗?!” “因为你的消极怠战,导致焱国人能专心在正面进行防御,从而让我们的进攻屡屡受挫,进一步导致这个伤亡的出现!” 说到这里,怒不可遏的萨斯基冲到菲利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骂道: “看看你这个混蛋都干了什么事?!” 菲利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为自己辩解,他知道在盛怒的萨斯基面前进行辩解,只会导致他降下更严重的惩罚。 “抱歉,长官....”最终,脸色苍白的菲利低着头,无力的说了这么一句。 萨斯基紧紧盯着菲利,目光中已经带着要杀人的意味,但最终,他只是将菲利用力一推,缓缓直起了自己的腰,居高临下的瞪着菲利道: “你最好是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弥补错误!” “是,长官。”菲利闷声回了一声。 而一旁站着的里奥则在这时出声道:“长官,共识下今晚作战的事吧,经历这一役,焱国人已经全面防备起来了,说不定已经派人去了后方请求援助。” 一听这话,萨斯基眉头立刻拧紧: “该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哈尔逊要是能够把路给切断,就不会出现这种......”说到此处,萨斯基不由地将目光看向了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菲利。 而在菲利身旁,一名军官正低声向他传达着哈尔逊与手下那支骑兵部队,已经彻底失去联络的消息,这让菲利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不能大声说吗?”萨斯基迎头喝道。 那名军官当即闭口不言,而萨斯基则跟着冷声说道:“恩佐士连接帕里斯通的那段路必须给切断才行,不将那条路切断,我们在正面的进攻会遭到无数阻碍。” 说到这,萨斯基阴翳的目光在周围的军官们脸上一一看去,最后还是落在菲利的脸上。 而一看到萨斯基投来的这个视线,菲利便知道他要给自己安排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萨斯基便沉着脸道: “哈尔逊未完成的任务,必须得接替执行下去,并保证顺利达成。” “切断那条路径,对我们来说非常关键,它与我们在正面取得突破同样重要....菲利!” 被叫到名字的菲利当即直起身子,沉声答应了一声。 “我给你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 听到这话,菲利只觉眼前一黑,仿佛凭空射来一颗炮弹,瞬间将他击成了碎片。 但下一刻,一旁的里奥便皱眉说道:“长官,您是想再派一支部队去切焱军后路吗?” 萨斯基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里奥脸色凝重的摇头道:“我认为.....不能这么做,现在看来,这非常冒险,不仅有可能阻截不了,还会让更多人失陷在那里,哈尔逊就是个例子。” “今天这一仗打完,已经完全将焱国人的戒备心提了起来,分兵作战只是在削弱我们集团军所能发挥的战斗力,我们应该吸取这个教训,现在应该借助兵力的优势稳扎稳打,专注于正面的单点突破才最为稳妥。” “既然您已经决定要在今夜继续进攻,那么我们就要执行到底,全力进攻正面,直到打开缺口,杀进帕里斯通,与他们硬碰硬打一场!” 一席话说完,除了萨斯基以外,所有人都不由得点起了头。 而萨斯基则眯着眼沉思了半晌,接着喃喃道:“不留给焱国人喘息的机会.....” “那就尽快发动进攻!” 说着说着,他环视一圈,振声道:“我宣布,时间提前,定在今夜十点,我们继续发动进攻!” 第878章 获胜的机会 “是吗?” “果然没出我的意料,他们还是放不下帕里斯通啊,呵呵。”傍晚时分,在侦查兵送来消息后,秦泽摸着下巴笑道。 “是的,陛下,目前侧翼敌军已撤离,后方更没有后顾之忧,那您看我们在何时主动出击?” 闻听此言,秦泽沉思片刻后,道:“现在。” “现在?” “对,就现在,让火炮营现在就前去攻打敌军所在地,另外,遣四万骑兵分两路,从南北双翼出发,待正面战场打响后,再随之响应,发动侧翼进攻。” “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秦泽沉声道。 “是,陛下,但如您先前所说,敌军会不会因此一哄而散?”士兵皱眉道。 “没走就说明他们还是想继续打,而我们从帕里斯通出来,他们就更想打了,不打一场如何甘心?” “不过,但凡他们敢接战,那就再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去吧,现在就把我的命令传下去,送他们归西。” “是,陛下!” —— 六点刚过。 “报!长官,敌军出动了,正向我方靠近!”匆匆赶回的通信兵着急忙慌的前来汇报。 而此刻萨斯基正带着麾下的军官们商议今夜作战的细节,听到这道消息后,在场的军官们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萨斯基也为之一愣,但不过一秒钟,他的脸色便急速蹿红,跟着便是兴奋的一声大喝: “出来了?!哈哈哈哈!好,正合我意!” 说这话时,他扭头看向里奥,接着又说:“里奥,看来这次是他们主动把机会给了我们。” 里奥却面色凝重,追问道:“多少兵力?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目测只看到敌军前列火炮部队,有上百辆战车,步兵队形密集,难以确认数量,但至少在万人之上,后方是否还有兵力,目前还无法确认,得距离更近才能进行评估,他们出帕里斯通没多久,距离我军大概四公里以上距离,前线的哨兵正在往回撤离。”通信兵一口气答道。 话音落下,萨斯基紧跟着就沉声道: “看来还没有出动全部兵力,我相信他们不止这么多人,不过无所谓,只要主动出来,对我们来说就不是坏事,反而有利!” “这能让我们充分发挥兵力优势,看来这帮混蛋在今天这场仗中尝到了甜头,胆子大到敢主动出击了。” “他该不会以为能一口气吞下我们整个集团军吧?”萨斯基冷笑连连。 “那绝不可能。” 里奥尽管对于焱军的突然出击有些犹疑,但不得不承认这对己方来说,确实不是坏事,在失去帕里斯通这座城镇当做防御阵地的情况下,于开阔地带的交战,对己方来说明显具有着一定的优势。 萨斯基面容阴冷,冷声道: “看来今天我们并非一事无成,至少现在是把焱国人给引出来了,各位,既然他们主动给出了这个机会,那我们....可得给与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才行啊.....” 他看向众人,接着大喝一声:“来吧,不用再考虑任何事了,现在准备作战,将他们全部消灭!” “就在今晚!我们必须取得最终的胜利!” “是,长官!”众人齐声怒吼道。 —— 圆月高悬,皎洁月光洒落开阔的地面,而在月光之下,穿梭于空的炮弹将这本该寂静的夜晚带来一片喧嚣。 “轰轰轰!” 一枚枚重炮呼啸而落,像是疾风骤雨一般强劲的扫过这绵延数里的广阔战场,然而此刻,先一步遭受攻击的哥尔特军并未遭受大面积的伤亡。 事实上在今日白天那场战役中,萨斯基已经彻底意识到焱军火炮的威力有多强,故而今夜接战之前,他便将麾下大军分成了数股兵力,将战线拉得极长,士兵的站位也比平常分散得多。 而苦于今日火炮军损失惨重,因此他只得将主要进攻手段放在步兵与骑兵身上,此刻,便是由侧翼骑兵以犄角之势杀向焱军阵地侧翼。 但在同时,焱军骑兵也正从侧翼杀来,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激烈交火。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在空气中穿梭,狂奔中的战马一群群的倒下,马上的骑兵被摔得近乎粉身碎骨,鲜血喷涌而出,不过片刻功夫,地面上便已布满尸骸。 仅仅一个半小时后,战场后方,通信兵匆忙来报: “长官,敌军在侧翼也布置了骑兵纵队!我们无法突破,他们火力很猛!” 听到这话,一直陷入亢奋中的萨斯基大喝一声:“只管冲!和他们打!将战线继续拉长,绝对能杀过去!” “去!告诉他们,必须要在侧翼取得突破!” “是!长官!”通信兵当即转身离去。 “焱国人不动我们就不动吗?快!让后面的部队跟上去!摧毁他们的火炮阵线!”萨斯基挥舞着手臂对着传令兵怒吼道。 “是,长官!” 传令兵刚一走,里奥便上前道:“长官,焱国人现在驻守阵地有段时间了,射来的炮弹密度依然不见降低,他们...似乎是就准备着让我们去冲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不冲击,难道要坐在这里等他们推进,将炮弹射到我这来!”萨斯基翻了个白眼,不悦的喝道。 “我明白,只是长官,这样下去....恐怕....”里奥一脸踌躇。 “你又在想什么?!正面交战,只需要击垮他们的阵线,冲入他们的阵地,将他们杀光就好,我们这个兵力,难道你还要说经受不起这个伤亡!” 听到这话,里奥抬头看向前线战场,如今那里烟雾缭绕,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由于战线拉得太长,几乎视野范围内处处都在交火,加上此刻处于夜晚,没有一个良好的视野,根本看不清战场之外还有多少敌军正在参战。 而己方这一个半小时的伤亡情况,确实有些糟糕,很多炮车都还未射出炮弹便被击毁,而在今日白天的战斗中,火炮军已经迎来了一波伤亡。 想到这,里奥深吸口气,道:“接下来几个小时,如果还没有取得突破,长官,我们或许得想想....” 话未说尽,萨斯基喝道:“你听好!今晚,我就要在这里,倾注所有兵力,在正面,将焱国人全部消灭!” “我敢保证,我们必将取得最终的胜利!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 第879章 差距悬殊 “开炮!” 焱军阵地内,交错而立的数百架炮车毫不停歇的射出一发发重型炮弹,而在其对面,哥尔特军像是发了狂,除却最前沿的阵地上也有火炮对轰外,后方兵马纷至沓来,却在这连绵不绝的炮击中屡屡受创。 而最前沿的火炮部队尽管已经在顶着焱军射来的炮弹,强硬的与之对轰,但此刻已是苦苦支撑,根本无法为步兵们提供掩护,他们的火炮正迅速被炸毁,在这高烈度的炮击中,哥尔特火炮手们都彻底意识到了己方武器与对面的差距实在太大。 无论是火炮的精度,射程,以及破坏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因此即便己方准备充足,在当下这个战场上也无法取得优势,持续不断的硬碰硬,换来的只是伤亡的急速增长。 炮车一辆跟着一辆被击毁,虽说很快就有同伴从后方带着炮车支援过来,但撑不住几轮,便又会被击毁,在敌方这密集的远程轰炸中,别说打开缺口,甚至都没办法将阵地往前推进。 而被寄予厚望的侧翼骑兵,尽管也在不要命的进行冲击,然而焱军同样在侧翼安排了骑兵反制,而都是骑兵的情况下,己方所受到的伤亡明显要大得多。 此刻,指挥着骑兵作战的菲利更是深感触,他希望能在侧翼绕开敌军主阵,攻击薄弱处或敌阵之间的联接处,若是能顺利冲开敌军,便能制造混乱,削弱其主阵攻势,为己方的主攻部队提供优势。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敌军那表面疏散,却极为严密的倾斜“一”字横排队列,在这样的队形下,己方的骑兵部队根本无法切入敌军侧翼,不仅如此,此刻敌军甚至还在主动拉近距离发动进攻。 “砰砰砰砰砰!” 一阵接着一阵密集的枪击声响起,随后便是己方一批批骑兵们从马上坠落,即便是马上作战,敌军也有着相当高的射击精准度,事实上这还是菲利首次接触焱国骑兵,但正是此刻正在进行的这场骑兵交战,让他在战斗发起不久后,心头就萌生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帝国的轻骑兵们虽然人人标配一支火枪,但事实上火枪并不是骑兵们的主要杀敌手段,在地面上站立不动进行射击都需要极高的专注力,而在移动中的战马上进行射击,子弹的偏离程度会让命中率大大降低。 因此,在作战时,骑兵们更多的是依靠战马快速拉近距离,在几十米的范围内才能使用火枪进行射击,而即便是这样,除非密集射击,否则也无法取得有效杀伤。 可在冲锋状态下进行射击,原本的队形极易变得混乱,这不像步兵们在地面上能立刻站定瞄准射击。 因此,在多个条件的束缚下,当下的骑兵部队中,士兵们反而更依赖的是传统的冲刺,在拉近距离后,他们更依赖用火枪上装配的刺刀,与敌军近身缠斗,亦或者用马鞍上佩戴着的马刀和长剑进行砍伐,像是传统骑兵那样作战。 而正是这种别扭的战斗方式,在如今帝国的陆军部队中,骑兵早已经不复当年辉煌,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已经落在了拥有成熟火枪作战体系的步兵后面,由曾经的主力退化成今日的战场辅助。 而现在,敌军骑兵所呈现的战斗方式,却让菲利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战斗面貌,相较于帝国的骑兵而言,他们似乎拥有着更强的纪律性,每个人都好像是天生的战斗狂,策马狂奔之时开枪都能保证队形的完整,此外,他们明显更为熟悉火枪,完全不像是传统骑兵出身,而是已经在战马上摸了几十年枪杆子的骑兵。 更让人感到担忧的是,他们即便不结成队列,只以散兵形势各自为战,也同样能给己方带来不小的伤害。 悬殊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因而等到了此刻,菲利看着己方骑兵正在遭受巨额伤亡时,竟生不出强烈的反击决心,反而心内充斥着强烈的无力感。 “这样下去,再多的人也会被他们杀光.....”终于,菲利面色苍白的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下一刻,他一咬牙关,唤来一名部下道:“立刻去找萨斯基将军,侧翼无法取得突破,我们....需要撤退。” 此话一出,被点到名字的骑兵中尉一脸惶恐,恐惧之意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长官,这...这不行啊,萨斯基将军在战前已经三令五申,要求我们不计伤亡,今夜必须取得胜利。” “撤军....他不可能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菲利怒从心头起,喝道:“你的眼睛是瞎了吗?!看不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焱国骑兵的战斗力远在我们之上,继续打下去只会把所有人都折损在这里!” 事实上不用菲利提醒,中尉汉诺都明白这样打下去,确实胜算极低,但请求撤军所带来的恐惧,丝毫不亚于焱国人带来的性命威胁。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菲利提高音量,怒声喝道。 “是,长官。”中尉汉诺无奈又惶恐,只得忐忑不安的带着几名通信兵匆匆往回去报信。 而在侧翼战场上,交火的激烈程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衰弱,反而愈发火热起来。 焱军由一开始的南北双翼拢共四万骑兵,后又逐渐增加至六万骑兵,这些新加入战场的骑兵们从帕里斯通正面冲出,此后分做两路,汇入双翼战场,而一开始的骑兵部队则在建立初步优势后,逆推哥尔特骑兵战线。 哥尔特骑兵们只能被迫的且战且退,而在如此形势之下,眼见轻骑兵们的快攻已经彻底被敌军打断,菲利只能下令让轻骑兵们腾开地形,让重甲骑兵顶上。 而在下达这道命令时,菲利已经懊悔不迭,如若一开始就能洞察到敌军在侧翼部署了大量骑兵,那么就该让重甲骑兵作为排头军,可正是因为没有想到他们拥有这么多骑兵在侧翼,导致错误地发动轻骑兵去快攻,如今不仅没有建立优势,反而伤亡惨重。 至于现在,他只能希望在萨斯基传来新的命令之前,能利用重甲骑兵组建一道骑兵墙阻挡焱国骑兵的攻势。 第880章 赌上声誉的战斗 而在另一边。 等中尉汉诺带着菲利交代的任务从战场后方绕到临时指挥所时,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了零点。 一路之所见令人触目惊心,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在炮弹之下,被焚烧着的战车在这绵延一两公里的战场上几乎到处都是,战场上的烈焰甚至将夜空都照得发红。 数股黑烟直插天穹,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气味,而在抵达本部后,汉诺见到仍有大量士兵正往前线奔去,与这些部队错身而过时,汉诺明显能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看到惶恐与紧张,甚至一些人的脸上,已经苍白得像是露出了死兆。 而汉诺,也同样如此。 汗水密布脸颊,贴身的衣服已经被彻底打湿,牙关也止不住的打颤,从战马上下来的时候,他甚至因为身体的僵硬摔了一跤。 在被随行的通信兵搀扶起来后,他尽可能平复着惶恐的脸色,抬头看向了前方站在人群中挥舞手臂的萨斯基。 尚未走近,汉诺便已听见那里传来愤怒的大吼大叫声。 声音来自讨人厌的萨斯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严厉苛刻到不讲理,自负傲慢到目空一切,对待敌人是强硬,但在强硬之下,却是无能虚伪的蠢货。 收起心中的杂念,汉诺与通信兵们快步跑了过去。 “让四十九师现在就过去!拜尔特!你必须带着你的人在一小时内,给我杀进焱国人的阵地,将他们的阵型给彻底破坏,我已经受够这些炮弹了!他让我们寸步难行!该死!侧翼为什么还没有.....”正在嘶吼着的萨斯基刚说到这,便看见汉诺带着通信兵跑了过来。 他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汉诺衣领,朝着他吼道:“取得进展了吗?!” 压在心里的话还没说出口,汉诺在这声吼叫中便先泄了气。 “见鬼?!你难道连话都不会说?!”萨斯基怒容满面,头上的帽子早已经被摘了下来,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没...没有,长官。”汉诺眼神闪躲着说道。 “哗”的一声,萨斯基猛地松开手,却是连连摇头,接着突然又扯着喉咙嘶吼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还是没有取得突破,难道该死的焱国人在侧翼,也布置了大量火炮吗?!” 汉诺低下了头,道:“长官,目前还...还无法靠近敌军侧翼,我们还没做到那一步,敌军在侧翼安排了大量骑兵,这些骑兵战力极强,我们....我们打不过...” 此话一出,萨斯基脸色由红转青,虽没再怒吼,但这副脸色已经将汉诺给骇得头皮发麻。 有那么几秒钟,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充斥着压抑的肃杀气氛,汉诺知道在正面,主力部队伤亡也很大,进行到此刻的战役中,己方应该是未曾取得一丝一毫的优势,这一点,从在场军官们的脸上就能看出个大概。 而终究,还是汉诺率先打破了沉默,菲利的交代他知道必须得转达给萨斯基。 “长官,菲利将军....请求撤退。” “我们无法击败敌军骑兵,他们武器先进,战术卓越,具有着相当大的优势.....” 说到这里的汉诺瞳孔一缩,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只因为萨斯基正在面色冷峻地掏腰间的短柄火枪。 “长官,我...这只是菲利将军的请求,如果您....”汉诺冷汗直冒,一边往后退去一边说着。 而一旁的里奥则赶紧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同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萨斯基的手腕,劝诫道: “长官...请您....” 然而话还没说完,萨斯基便疯了似的一把抽出枪来,里奥甚至都被带着一个趔趄。 其他军官心中一惊,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阻拦,而电光火石之间。 “咔咔咔。” 接连响起数道扣动扳机声,却是萨斯基对着正往后退的汉诺连续扣动了扳机。 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汉诺双膝一软,顿时就被吓得跌倒在地。 “混蛋!还在想着撤退的事!今晚不把焱国人击败,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谁要是敢撤,我一枪毙了他,当叛国罪处置!!!”直到这时,萨斯基的吼声才终于狂怒的喊出。 里奥松了口气,答应了声:“是,长官。” 跌倒在地的汉诺却仿佛三魂没了七魄,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 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中枪。 因为急怒中的萨斯基只是扣动了扳机,药室里面并没有火药。 那柄精致华贵的短柄火枪,它从来都只是个漂亮的装饰品,早已经失去了作为武器的价值。 “是!长官!我们必将奋战到底!”紧跟着,其他军官也跟着保证道,而在这一众呼声中,面如土色的汉诺这才缓过神来。 萨斯基冷着脸,沉默地将那柄枪塞入腰间皮套中,接着喝骂一声: “告诉菲利那个混蛋,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我们只允许胜利,不允许失败!” “我已经赌上了我们第五集团军的声誉,必须得在这场战役中为帝国带来胜利,哪怕损失惨重,我也要将这些混蛋给消灭!” “回你的战场中去!去射出你枪里的子弹!” “是..是,长官,我这就去。”汉诺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站起,连头也没回便仓皇跑了出去。 “哼。”萨斯基冷哼了一声,视线逐渐从汉诺的背影上移开,回落到其他军官脸上。 “愣着干什么?!” “拜尔特!还不快去带着你的部队上战场!” —— “砰砰砰!” 一道由重甲骑兵组建而成的“飞驰的城墙”,正狂奔着往前而去,那厚重的板甲反射着银白色的光束,在月光下甚至有些耀眼。 而在对面,正在持枪射击的焱兵们连忙散开,朝着左右狂奔而去,以避免被这道“城墙”给撞翻在地。 但逃离撞击并不只是他们唯一的手段,在其后方,匆匆赶来的支援部队已经在就地架设轻型野战炮。 两名士兵手扶着炮台,一名炮手蹲在地上点燃了引线。 “咻咻咻”。 执行着同样动作的其他组焱兵们,或前或后的连续射出了数十枚轻型炮弹。 古铜色的锥形炮弹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弧线,在急促的尖啸声中,落入迎面而来的“飞驰城墙”上。 于是刹那间,一簇簇耀眼的火光在城墙上绽放,裹着头颅的铸铁头盔,包裹着胸膛的厚重板甲,以及那一匹匹外敷软甲的玄黑色战马,成了绽开的血肉之花。 深红的雾气渐渐弥漫在了空气中。 第881章 侧翼失防 “驾!驾!” 汉诺紧紧握住缰绳,一路狂奔着回去报信,但还未抵达此前菲利所在的位置,他便看到骑兵们已经在慌不择路的往回奔走。 全无队形,全无军纪,乱成一团,犹如被猛兽驱赶的鸡群,扑腾着翅膀,尖叫着四散奔逃。 一看到这副场景,汉诺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身旁同行的通信兵急声道:“长官,这......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汉诺如丧考妣,这已经不是撤退,而是被敌军给打得一哄而散了。 他没有应声,只是驾马冲上前去,高声朝着骑兵们大喊: “菲利将军在哪里?!菲利将军在哪里?!” 迎面而来的骑兵群中传来着急忙慌的回声: “重甲部队被炮弹快炸完了,焱国人带着战车冲了过来,我们与菲利将军也失散了,焱国人正在追击,赶紧撤!” 听到这话,汉诺着急的大喊道:“萨斯基将军不准我们撤离,我们需要继续......” 然而话尚未说完,溃败的骑兵们便已冲到了汉诺身旁,一片混乱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让萨斯基将军去冲!快让他去!” “让他去和焱国人打!” 听到这两句话,汉诺浑身僵硬,不待他再次开口,骑兵们已经从他身边冲了过去,战马在凄声嘶鸣,无数人的惊叫与嘶吼杂糅一团,远处还有隆隆的炮击声,像是催命的音符。 置身于逆流中的汉诺抬起头远眺看去,夜色之下,远处一辆辆战车正在狂奔而行,战车旁不知有多少敌军骑兵。 “完了.....” 汉诺冷汗直冒,在呢喃这么一句后,再没有丝毫犹豫,拉着战马调转方向,跟着残存的骑兵们四散而逃。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距离战斗打响,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 —— “长官!侧翼失防!” 直到两点半钟,通信兵才将侧翼失防的消息送到萨斯基身边,而在亲耳听到这道消息之前,萨斯基已经看到了侧翼的骚乱。 在骑兵部队后面,是随时准备出战的步兵方队,他们只等着骑兵冲入敌阵,制造混乱,而后便立刻出动,可随着骑兵的溃败,处于后方的步兵们已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在主阵地这边,己方的火炮部队根本就没办法取得突破,如今已是被打得焦头烂额,死伤惨重到不忍直视,侧翼战线崩溃,那基本就宣告着这次进攻不仅毫无进展,反倒是被被敌军全面压制。 “让他们回去!回去继续作战!!快去!”萨斯基又对通信兵咆哮了起来。 然而和之前不同,通信兵只是面色苍白的站在萨斯基面前,既没有答应,也没有立刻转身去传令。 因为当下这个局面,就连通信兵都意识到这场战役打到现在已经是功亏一篑,等到敌军骑兵从侧翼杀将过来,那就不仅仅是一次失利的战役,甚至会导致更糟糕结果的出现。 “没办法再打了.....” “长官。”这时,里奥一脸颓丧的开了口。 萨斯基猛地转身,正要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进行呵斥,却又听到身旁接连传来几道叹息声。 “差距太大,战力悬殊,就连兵力,焱国人也许都不少于我们.....打到现在,我们甚至都弄不清他们一共有多少兵力。”一名军官不住摇头。 “这些焱国人.....该死...他们....他们....”说话的另一名军官以手抚面,却是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长官,我们全面被压制,已经输了....”又一人突然说道,他甚至直接看向了萨斯基,将自己最真实的表情摆在了脸上。 除了萨斯基以外,在场众人都和里奥一样,全是一脸颓丧,甚至已经不想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直接将自己对于这场战役走向的看法吐露了出来。 听着这一句句沮丧的话,若是以往,萨斯基还会愤怒的一个个点着名字去呵斥,甚至惩戒。 但现在,他却僵住了。 萨斯基瞪着眼,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他终于是慌乱了起来,目光无措的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但所看见的,全是低沉的脸色,不是摇头就是叹息,甚至萨斯基都没在他们脸上看到怒火,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奈感。 “你....你们什么意思?”萨斯基手指着里奥,突然开口,但话却说得结结巴巴。 “已经输了,长官,必须要接受这个现实。” “我们的陆军部队,已完全被焱国人压制。”里奥揉着脸,将脸搓得通红,再抬头时,他的脸色已变得无比凝重: “并非是无法发动进攻,而是已经被焱国人反着打过来了,长官。” “我们没办法和他们打了,再打,只会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甚至...甚至都无法做到像迪兰将军那样.....” 听到这,萨斯基神色僵硬的转过脸看向其他人,其他军官并没有出声附和,但萨斯基已经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他们的想法。 而里奥则继续说道: “我们得及时止损,立刻撤退,保存有生力量,以待下次.....” 正说到这。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撤离!” 萨斯基突然大喝一声,这甚至惊到了军官们,他们都没想到萨斯基会这么果断,一下就转变了态度。 而更为了解萨斯基的里奥却对此习以为常,只是不为人所觉的微微摇了摇头,跟着说: “那就立刻撤离吧” “让前线部队......” 话未说完,萨斯基咬着牙打断道:“让他们继续交火提供掩护,后备军立刻随我们撤离战场!” “快!都行动起来!不要浪费时间!” 没有丝毫犹豫,确定要撤离后,萨斯基当即就在近卫兵的护送下,急匆匆的离开了作战指挥中心。 而此刻,战场上已经呈现一面倒的战况,在侧翼失防后,大量焱军骑兵在侧面发动了进攻,这让尚在主阵地交战的哥尔特军被打得哀嚎遍野。 第882章 全面溃败 凌晨三点半,帕里斯通。 站在高台之上眺望远处战场的秦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朝其他地方溃逃的骑兵就不要管了,只追击那些沿着主路溃逃的哥尔特人。” “一路追过去,就当开道。为明日离开帕里斯通肃清阻碍。” 话音落下,恭侯在旁的传令兵答应一声,当即策马前去传令。 秦泽放下手中的望镜,转身往会走去,关于战场动态此刻已经不需要再过多关注。 因为现在,哥尔特人已经全面溃败,那些骑兵们早已经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便被打得四散而逃,流窜各地,伤亡惨重的他们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成为了丧家之犬。 而在主阵地的那些哥尔特人倒是多坚持了一会儿,但在半个多小时之前,像是后方再无兵力参战,顷刻之间所有攻势都停了下来,继而便是丢盔弃甲,亡命奔逃,再无丝毫战意。 显而易见,在这大半个夜晚的激烈交战中,哥尔特人已经承受不住伤亡,只能选择放弃阵地,全面溃逃。 但秦泽可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些溃逃的残军败将,哥尔特人的骑兵部队战力孱弱,简直等同于摆设,而没有骑兵部队的掩护,那些步兵们又怎能轻易逃离,更何况是在这么近的一个距离上。 因此,这一战尚未结束,仍需要进一步扩大战果,尽可能多的消灭敌有生力量。 —— 而在另一边,带着剩下部队进行撤离的萨斯基此刻骑着战马,口中正不住呼喝: “查尔!!带你的部队去阻截!必须得拦下这帮该死的混蛋!” 被点到名字的军官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还不待他开口,萨斯基便连珠炮似的急声催促起来: “快啊!没看到他们正在追击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该死,菲利那家伙是已经死了吗?!” “是,长官!”查尔面色苍白的答应一声,当即纵马前去指挥麾下部队进行阻截。 萨斯基扭头看向身后,尽管敌军离自己尚有些距离,但此刻心内的惶恐已经完全表现在了他的脸上。 当初是多么激动兴奋,那么此刻当溃败来临,便有多么的惶恐不安。 他从没想过自己带着一整个集团军前来作战,也会输的这么干脆,敌人所拥有的力量完全超乎了想象,在这几个小时的战斗中,虽没有时间统计伤亡人数,但萨斯基看着这些正在撤离的部队,就知道至少已经打没了六七个师的兵力。 不,还不止,在最初的主动进攻中,各个师的火炮部队基本都调度到了前线,而随着前线的崩溃,火炮部队已经十不存一,而在如今的撤离中,剩下的那些笨拙沉重的炮车也已经丢弃得七七八八。 在失去这些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后,此刻的军队战力严重受损,因此就连阻截敌人追击都显得力不从心。 而溃逃的骑兵们更是让事态变得愈发糟糕起来,萨斯基有理由相信在自己还未下达撤退命令之前,菲利便已经当了逃兵,下达了让骑兵们撤离的命令。 这个举措无疑让事态进一步恶化,毕竟此刻焱国骑兵正不可阻挡的在侧翼猛追,这让正在撤离的部队遭受了巨大的伤亡。 枪炮的声音一刻不停的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惨叫,萨斯基的脸也跟着变得越来越白,细密的汗水已经打湿了整张脸。 一旁紧紧跟随着萨斯基的里奥也同样如此,在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又左右环视一圈后,他喘着粗气道: “长官,恐怕无法摆脱焱国人的追击。” “我们撤离得太晚,驻扎的地方距离战场也太近,焱国骑兵正在从我们的侧面进行包抄,要不了多久,我们可能就要被追上了。” “啪嗒”一声,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马背上,听到这话的萨斯基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他艰难的扭头看向里奥,继而又将目光往后看去。 正如里奥所言,映入眼帘的场景是后方正在遭受射击,而南北两侧,焱国骑兵已拉成两条纵队,紧紧跟随着己方军队,朝着正在奔逃的士兵们不断开枪。 虽然在追击中焱国人没办法射出炮弹,但射来的子弹却极为密集,每响起一轮枪声就有一片人栽倒在地。 噼里啪啦的子弹声就没停过,萨斯基还从未见过如此糟糕的局面。 “那.....那怎么办?”萨斯基颤声问道,声音尖细而虚弱,和他平常的腔调已经完全不同。 而看着萨斯基这副茫然无助又恐惧的面孔,里奥心中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虽说这场惨败已经是必然之事,但他仍然觉得这场仗本不该打成这个样子,如果战前没有轻敌,从一开始就是稳扎稳打,一步步试探敌军,摸透他们的兵力与战斗力,那么再怎么样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甚至连撤退也成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与迪兰带着第五集团军在恩佐士与焱国人的作战相比,今日的这场大败,显然是个让人羞愧的耻辱。 想到这,里奥不禁自嘲的摇了摇头,对萨斯基说道: “长官,我认为焱国人现在是决定追到底了,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不少距离,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好地形能让我们躲避焱国人的追击,我也不认为我们该撤离到城镇中去,您知道的,就连我们都无法阻挡焱国人,把他们带去城镇,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天也马上就要亮了.....” 说到这,萨斯基打断道:“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你就说现在有什么办法能摆脱他们的追击!” “让剩下的各个部队分开走,焱国人也许是分兵去追,也有可能只追一俩路,这或许能行。”里奥说道。 话音落下,萨斯基急声道: “分开跑?!那万一他们追到我......”话到此处,萨斯基声音顿止,因为此刻里奥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 “混蛋!你那是什么眼神?!”怒从心头起,萨斯基的愤怒再度爆发。 里奥正要开口,目光一瞥之间,眼神瞬间黯淡了起来。 “看来分开跑也来不及了...” “砰砰砰!” 密集的射击声由远及近从侧翼传来,纵马狂奔的焱骑兵们目光冷峻,手持火枪,射出了一枚枚子弹。 第883章 圣马琳之墙 上 这是萨斯基第二次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 可与上次不同,这次带来死亡威胁的敌人,不再是那帮手忙脚乱瞎开枪的科索沃快枪手,而自己也不再具备过往那矫健的身手和那一时之勇。 此刻,所面对的是训练有素,强悍到无可匹敌的焱国人,而在当下这个环境中,萨斯基自觉已经无力抵抗,敌人能像杀鸡屠狗一样宰了所有人。 所以当现在焱国骑兵已经从侧翼往这里进行射击时,一时之间,萨斯基只觉大脑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干了力气,就连紧握缰绳都难以做到。 敌人仍在一边狂奔一边射击,子弹不断从侧翼后方射来,外围的士兵们正在成堆的倒下,跑在前面的人乱做一团,他甚至都没见到几个人在开枪反击,只是一味的仓皇逃窜。 这让敌军不仅能随意的开枪射击,甚至最前头的部队即将追到己方最前端,很快就要齐头并进,而拥有更强机动性的敌军骑兵,甚至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抄到前路去。 而这个糟糕的局面,也印证了里奥刚说的那句话,怕是连分开跑都来不及了。 萨斯基刚刚聚起来的一点怒火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浓浓的绝望。 他终于是垂下了脑袋,手摸向了腰间的配枪,只是刚一摸到那皮套,冰凉的触感让萨斯基不禁手臂一抖。 急急的喘了几口粗气后,萨斯基改变了想法。 他将手收回,摘下了头顶的帽子,突然扬起脸尖声喊道: “投降。” “投降!” “我们投降!!!” 尽管此刻人群中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叫声,这其中还混杂着密集的子弹射击声,战马的急促马蹄声,种种噪音大得让每一名士兵耳中都嗡嗡作响。 但如此不同寻常的尖叫声依然在第一时间被很多人听入耳中,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士兵们让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不少人都在此刻昂起头,循声看了过去。 而很快,他们便见到了在队伍中端位置的萨斯基,他骑在战马上,帽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脸上的表情分外狼狈,正举着双手尖声嚎叫: “投降!我宣布投降!我们投降了!” “快放下武器,我们投降了!” —— 两天后,二月六日。 在下午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一路紧赶慢赶的丁格尔终于是来到了撒利维亚城外。 夕阳余晖之下,风尘仆仆的丁格尔与随行的士兵们下了战马,城外检查站的城防军们面色肃然的上前来检查身份。 而在这个空档,丁格尔抬头看向了前方矗立的圣马琳之墙。 已经有一年多没回撒利维亚,但这高耸的圣马琳之墙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变化。 而如今在夕阳的映照中,那由红沙石为主材料所构筑的墙体,当下显得通体绯红,一些晶莹的透明砂砾甚至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绚丽的闪光。 虽然自小便生活在撒利维亚,已经看过圣马琳之墙无数次,但丁格尔每次看到圣马琳之墙都会不由得为之感慨。 他一直都认为,相较于宏伟壮丽的皇堡宫殿,亦或者古朴典雅的威斯特钟表楼,这座环绕整个城市的圣马琳之墙才是国家最伟大的建筑。 从有记忆开始,丁格尔便总是能看见一辆辆马车载着红沙石运往撒利维亚。 马累得直喘气,而它们的主人也是一样。 满头大汗的男人们气喘吁吁的将红沙石从车上搬下,有时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抬起一块石头,而更大的红沙石就只好用滚木推着走。 每当这时,他总是会看见一群脱了上衣的男人推着石头,在吼叫声中艰难的将石头一点点推动。 他们浑身大汗淋漓,他们面色狰狞扭曲,头顶甚至都要冒出热气,眼睛都充血发红。 但这样的集体劳动场面,在任何不谙世事的孩童眼中看来,都显得极为有趣。 像差不多大的孩子一样,丁格尔也总是会远远看着这些男人们,举着拳头跟着呐喊,为他们加油打气, ‘推啊!用力啊!!’ 可这样的呐喊并不会让男人们变得更有力气,他们只是垂着脑袋,像是拉车累了的驴,只是喘着粗气。 而一旁的监军也总会在呐喊声响起后,立刻拿着鞭子,板着脸跑过来呵斥,有时甚至真的会抽出几鞭子来。 鞭子打出的“噼啪”声,与卖力推石头的男人嘶吼声,成了丁格尔难以忘却的声音,而这个记忆点到了今天他仍印象深刻。 如今,在历时多年,使用数十万劳工后,这座国家最伟大的建筑终于是一点一点的,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环绕了整个撒利维亚。 将这座国都与国都内的人民,全部保护了起来,正如圣马琳女神那样,庇佑着她的子民。 也许是此刻正值夕阳西下之时,晚霞让圣马琳之墙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美感。 它愈发红艳魅丽,像是本身就在发光。 “长官,检查完了,我们进去吧,不过后面还要经过几道检查。”丁格尔还在怔怔的看着城墙,一旁的士兵在这时开口道。 “哦,好。” 丁格尔回过神来,与士兵们步行走进了圣马琳之墙下的城门,而在抵达城门口后,又是一套繁琐的检查程序。 一直经过了三个检查站,丁格尔才在一名隶属于警卫队的士兵带领下进入了撒利维亚的居民区。 可这时的丁格尔步伐却渐渐慢了下来。 相较于一年前,房屋建筑明显多了不少,可本该熙熙攘攘的街道,以及那嘈杂的喧哗声,如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门紧闭,窗户也紧紧关着,宽敞的街道上甚至都看不到一个平民的身影,反倒是能看见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笔挺的在街道上来回走动,还有那些穿着土黄色制服的警察部队,时不时便会从某个街道突然跑出来,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而现在,已经进入居民区后,丁格尔感觉连鸟雀的声音好像也少了很多,只剩下皮靴踢踏发出的声音。 领路的警卫兵边走边说道:“在前天晚上,当那道消息送到撒利维亚后,大帝便宣布撒利维亚进入了戒严状态。” “最高等级的戒严。”警卫兵补充了一句。 第884章 圣马琳之墙 下 听到这话,丁格尔不由眉头一皱,‘那道消息’正是指迪兰所率的第六集团军在恩佐士全军覆灭,但同时却炸毁了矢车菊大道,阻断了焱国人的进攻路线。 可最高等级的戒严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发出,因为“戒严”本身就拥有着让民众们恐慌的特性,有些不解的丁格尔不由得皱起眉头,看向了那名警卫兵: “最高等级的戒严令?” 警卫兵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是的。” “在那道消息传开后,城市里.....” 警卫兵刚说到这里,远处的街道上突然响起呼喝声,丁格尔一抬头便看见一栋房子后面蹿出个狂奔着的男人。 男人蓬头垢面,单薄的衣服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此刻正尖叫着四处乱窜。 “站住!你这个混蛋!” 伴随着喝骂声,房后的巷子里蹿出几名身着皮衣的士兵,一看到这些士兵的装束,丁格尔便意识到了事情非同寻常。 那些穿着皮衣的士兵肩膀上,都佩戴着绣有六芒星图案的袖章,而他们的皮帽上,也有很显眼的【帝国之鹰】标志,正是冯帕伦直系近卫兵,暴风特别战斗队。 他们由“血手”鲍尔曼管辖,除却充当皇帝近卫军之外,在特殊时期,他们也会出外执行任务,而一旦出动,他们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即便是撒利维亚的警卫队,包括那些高级将领们,都无权干涉他们的任何行动。 而每次动用暴风特别战斗队,都意味着一场彻底的清洗,很多人都要为此遭殃。 暴风特别战斗队除了清洗敌对势力格外残酷外,对待一些“犯了错误”的自己人,手段也同样狠辣。 凡是被暴风特别战斗队带走的人,此后都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包括罪人的家庭成员也同样如此。 此外,这些“被消失”的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不论是他曾经的同僚,还是左邻右舍,或者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都不允许再谈及关于这些人的一切,仿佛他们从没存在过。 也正是这个缘故,丁格尔对暴风特别战斗队一向没什么好感。 而现在,丁格尔虽然不知道这个逃跑的男人犯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必死无疑,他没有过多关注,跟着警卫兵继续往前走去。 但刚走没几步,“嘭”的一声响,逃跑的男人被扑倒在地,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科索沃逆党!” “呜呜,我..你们弄错了,我...我不是...不是科索沃....” “闭上你的臭嘴!” “压住他的胳膊,压住他!” 连续不断的吵嚷声传入耳中,丁格尔还是转过脸看向了那里。 而映入眼帘的场景,是两名特战士兵用膝盖压着男人的胳膊,男人的左眼已经挨了一拳,鲜血正从眼眶流出,他仍在不断挣扎。 而站着的一名特战士兵正抬起他的左脚,这不由地让丁格尔瞳孔一缩,因为他甚至能看见这名士兵的皮靴鞋跟上嵌着一个微微凸起的铁块。 他似乎要一脚踏下去,用那镶嵌着铁块的沉重皮靴,踏在男人的嘴上。 “我不是我不是...”男人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 而下一秒。 “嘭”的一声。 丁格尔不自觉的呼吸一紧,眼皮瞬间眨了下去,手指也跟着微微颤动了一下。 男人的哭喊在特战士兵的一脚踏下去后便停止了,化作了听不清的呻吟,因为他的嘴已经被这一脚给踏烂,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滩烂肉。 特战士兵们却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改用鞋尖踢着男人的身体,他们面色狰狞,一边踢一边喝骂: “混蛋!你这个臭老鼠!” “真是肮脏的家伙,你的血都和我们不一样,还说你不是科索沃逆党!” “想跑?跑到下水道里面藏起来吗?!” “藏到下水道也没用,只要在圣马琳之墙里面!你们一样逃不了!混蛋!” 丁格尔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他并不想与这起抓捕行动有任何关联,可听到这句“只要在圣马琳之墙里面,你们一样逃不了”之后,他莫名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悦,甚至是——愤怒。 “你们是在抓逆党吗?” 丁格尔突然转身,朝着战斗队的士兵们喊道,而他的这副举动立刻就让同行的士兵们感到了紧张。 领路的警卫兵连忙小声道:“长官,您还是不要.....” 但话未说尽,丁格尔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因为那几名战斗队的士兵并没有理会丁格尔。 “你们是在抓逆党吗?”丁格尔再次问道。 一名战斗队士兵扭头看向丁格尔,说话的同时用袖子擦着嘴角溅到的血,而目光也已经从丁格尔的肩章上扫过。 “你无权过问。”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听到了,你们是在抓逆党,可既然是抓捕行动,你们这样打,他马上就要死了,死人嘴里能撬出同党来吗?”丁格尔站的笔直,盯着那名有着极其显眼鹰钩鼻的特战队士兵道。 随着这话落下,那些正在踢打的特战队士兵们都停了下来,看向了丁格尔。 而被打的男人甚至已经没有办法蜷缩,像团破棉絮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还能听到极其微弱的呻吟声。 鹰钩鼻士兵扭头看了一眼男人,接着转过头再次看向丁格尔,在盯着丁格尔的脸几秒钟后,他确认了丁格尔的身份,于是嘴角一咧,笑道: “丁格尔上校,您不愧是撒利维亚军事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看来您除了对军事知识极为了解之外,对于审讯流程也非常熟悉。” “感谢您的建议,我们会考虑采用的。” 说到这,鹰钩鼻笑着伸出只手,说: “但现在,请您立刻离开,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丁格尔看着一脸笑容的鹰钩鼻,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瞥向那名躺在地上的男人,在看了几秒钟后,又抬起头看向街道左右的那些紧闭的窗户,这才开口道: “掌握确切的证据再抓捕,审讯也要立刻跟进,而不是在街头对他进行殴打。” 说到这,丁格尔手指一栋房屋的二楼窗口,眼睛却看着鹰钩鼻: “这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还有,圣马琳之墙是用来保护我们的,而不是当做.....” 说到这里,鹰钩鼻满脸笑容朝着丁格尔点了点头,丁格尔止住了话头,瞪了鹰钩鼻一眼后转身离去。 “嘭!” 刚走出一步,丁格尔便听到身后传来踢打声,等他再次转过脸时。 “嘭嘭嘭!” 鹰钩鼻已经连出几脚,重重踢在了男人的下颌上,这甚至让男人的脖子都被拉长了。 丁格尔脸色彻底凝滞了下来。 “死了吗?” “好像还有呼吸声,队长。” “臭老鼠就是命硬。” 鹰钩鼻高高抬起左脚,猛地踏在了男人的脖子中。 “啪嗒”一声脆响,等候在丁格尔身旁的士兵们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长官,快走吧,您不是要去皇堡吗?”警卫兵看着丁格尔小声道。 丁格尔手攥成了拳头,脸皮微微抽搐,他转过了脸,目光中却看见一扇窗户被猛地扣紧。 “长官,和您没关系。”一名同行的骑兵见丁格尔脸色铁青,忍不住低声道。 丁格尔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躁动的情绪,而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嗯,我知道。” “走吧,太阳快落下去了。”警卫兵催促了一声。 一行人再度往前走去,仍在平复心绪的丁格尔抬起了头,微微转过脸看向了左侧的圣马琳之墙。 高耸的圣马琳之墙仍然显眼的出现在视野中,但片刻前的绯红色光辉已经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已经来到城墙上警戒的哨兵们,灯塔正在被逐一点亮,昏黄的光在城墙上扩散。 可在灯塔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这绵长的圣马琳内墙上,却是一片黑暗。 “天黑的真快。”丁格尔恍然的呢喃了一声。 第885章 战争扮演游戏 上 “呼——” 寒风在空阔的街道吹得呼呼作响,发出空洞的幽鸣,而街道上那成排的房屋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无数根旗杆,旗杆顶上统一悬挂着一面黑色旗帜,而在旗帜正中,则是鲜红的上帝之鹰图案。 双翼展开,鹰爪弯曲呈抓取状,而那像向上张开的鸟喙锐利似刀,在疾风中,黑旗猛烈飘动,上帝之鹰翅膀也跟着不断扑腾,像是活了过来,无形中给人带来了强烈的威慑感。 跟随着警卫兵来到马车亭的丁格尔,将目光缓缓从这些飘动的黑旗上收回,沉默不语的站在路边进行等候。 警卫兵正在办理前去皇堡的手续,手续繁琐而复杂,警卫兵已经去了十几分钟,但现在仍然没有将手续办妥。 如今在戒严状态下,交通受到了非常严格的管制,尤其是在入夜后,甚至就连警卫部队也不能随意在城内走动,除非他们带有冯帕伦的手谕,不然的话绝对会被批捕。 而批捕的人,也正是在夜晚能肆意行动的暴风特别战斗队,如今,他们得到了皇帝般的权利。 在等待的过程中,丁格尔听着这呼啸的风声,莫名感觉有些冷。 他不仅心想撒利维亚似乎比之前经过的城市都要冷得多,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缺乏人气,街道太空阔,每家每户也都关着房门,没有一丁点的声音,所以才显得冷清吧。 当想到这里时,丁格尔不禁自嘲的撇了撇嘴角,无奈的揉了把脸。 什么时候,帝国的首都撒利维亚竟然能与“缺乏人气”联系在一起了呢?哪怕是在十几年前,它也不可能会像今天这样冷清。 “上校,看来还得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车亭里面坐会儿吧。”这时,跟随着丁格尔身旁的一名名叫“斯迈德”的士兵一边搓手一边说道。 丁格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嗯。” 丁格尔答应一声,士兵们跟着他向车亭走去,但还没进门,丁格尔便停下了脚步。 “你们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说罢也不等士兵们回话,丁格尔便自顾自的在门外的一排长椅上坐了下来。 三名士兵从门口往车亭里面望去,昏暗的灯光下,灰白的墙壁旁边或站或坐着几个卫兵,清一色穿着黑色制服,脸上的表情也完全一致,严肃又阴郁,而明明有好几个人在,但却几乎没有声音。 收回目光,士兵们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 “那我们也在这里等好了。” 士兵之一的斯麦德说了这么一句,率先坐在了长椅右侧,另一名叫波克尔的士兵挨着斯麦德也坐了下去,最后一名士兵则是走到了长椅右侧的椅托旁,他没有坐下,只是抱着双臂看着街道。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漆黑一片,而街道两侧房屋中虽然点了灯光,但分外稀疏,且非常黯淡,似乎是大部分的人都早早睡下了。 四个人都这么沉默不语的看着漆黑的街景,而在一片沉默中,斯迈德突然扭头看向那站着的士兵道: “哈夫曼,你为什么不坐下呢?” “我想站一会儿。”被称作哈夫曼的士兵扭头道,接着转过脸看向前方,说:“去年三月休假的时候,我来过一趟撒利维亚,刚好赶上了花朝节。” 说到这,他伸手指向一条街道:“每栋房子的门口都有花盆,一盆接着一盆,一直延续到圣马琳广场,我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原来蓝芙蓉有那么多颜色。” “在我老家,我只见过浅蓝和紫色两种,后来我陆续又见到了红色和黄色的,但那天在圣马琳广场,我至少见到了不下十种颜色的蓝芙蓉。” 而随着哈夫曼这一席话落下,士兵们也打开了话匣子。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你说的红色蓝芙蓉在我家乡克莱斯卡很常见,一般都是淡红和玫瑰红两种,我认为它要比玫瑰可要美多了。”斯迈德咧嘴说道。 “那你应该见到青色的蓝芙蓉了吧?”波克尔也开了口,他抬起头看向了哈夫曼。 “嗯,见到了。”哈夫曼点了点头。 “我们一般叫它雪青色蓝芙蓉,不是单纯的青,还带着点渐变的白色,这很独特,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波克尔转过脸,抱着手臂说道。 “嗯....确实,很吸引人,呵呵。”哈夫曼轻笑了一声,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毕竟在当下这个环境,这个局势中,没有什么是值得笑出来的。 “上校,您在撒利维亚长大,估计都看腻了吧?”迈麦德突然扭头看向坐在长椅左侧的丁格尔说道。 “不,怎么会看腻呢?”丁格尔没有转过脸,平静的回答了一声。 “哦,好吧,不过说起来,今年比去年要冷一些,开花的时间延迟了。” “来撒利维亚的这一路,我都没看见一朵盛开的蓝芙蓉。”斯迈德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感叹着说道。 丁格尔看着街对面房屋那空荡的门口,跟着说道:“不会晚太久的,现在都二月了,月底之前,总会陆续开花的。” 话音刚落。 “可今年的花朝节我想是不会再举办了,明年甚至都说不好.....在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之前....”接话的哈夫曼刚说到这里,便突然止住了话头。 因为说到这里时,斯迈德与波克尔几乎是同时不满的发出了咂嘴声。 可丁格尔在这时却说道:“会很快结束的。” “上校.....我不是冒犯您,但我确实要说.....那不太可能。”斯迈德突然低声道。 丁格尔转过脸,刚好与他的目光对上。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上校,这一路走过来,您难道没看见那些平民们现在是....”斯迈德刚说到这,坐在他旁边的波克尔便扯了扯他的胳膊: “好了斯迈德。” “不要说这样的话,现在是戒严....” “没关系波克尔,上校是个正直的人。”斯迈德打断道。 “啪嗒啪嗒。” 对话进行到此刻,远远传来皮靴的踢踏声,站着的哈夫曼当即弯腰低声道: “暴风战斗队的人在巡视,不要再聊敏感话题了。” 随之,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而紧随着一队蹬着皮靴的暴风特别战斗队便迎面走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领头的特战队长远远便喝道。 丁格尔正要起身,身后的车亭里匆匆跑出一名警卫兵,只说了句“我来说明。”,便急匆匆一路小跑着来到特战队长身边进行解释。 几分钟后,暴风特战战斗队的人踏着齐整的步伐离去,警卫兵也走了回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皇堡?”丁格尔问道。 “请您再等待一会。”警卫兵面色为难。 “不是有马车吗?为什么还不能去皇堡?哪方面出了问题需要这么长时间?”丁格尔有些不解。 警卫兵低声道:“特殊时期,请您理解。” “能具体说明原因吗?”丁格尔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警卫兵见暴风战斗队已经走远,这才走到丁格尔身旁,低声道: “是这样的,上校,我们需要收到皇堡发来的通行令,才能为您安排马车过去,现在皇堡是封锁状态,在没有通行令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听到“封锁”这个字眼,丁格尔眉头紧皱:“为什么?” 警卫兵面色紧张的摇了摇头:“抱歉,上校,我也不知道。” 说罢不待丁格尔再追问,他便快步走进了马车亭,而在踏入门内后,警卫兵却探出头来说: “上校,您可以进来等候,通行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 听到这话,丁格尔一脸无奈,只能摇头道:“我知道了。” “....好。”警卫兵闷闷的答应一声,将头缩了回去。 “你们想进去就先进去吧,我在外面坐会儿。”丁格尔微微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三人道。 “外面空气好,我也想多坐会儿。”抱着双臂的哈夫曼轻轻的跺了跺脚后跟。。 “可你在站着。”波克尔扬起脸,朝着哈夫曼挤了挤眼睛。 “啪”的一声,斯迈德拍了下长椅上的空位,努起嘴说:“还等什么?” 哈夫曼撇撇嘴,放下双臂走了过来,却在走近时对空位旁的丁格尔说道: “长官,我能坐吗?” 丁格尔一愣,对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便颔首说:“当然。” 说着,他移了移身体,贴住了左侧长椅的扶手。 “谢谢。”哈夫曼这才坐在了丁格尔身旁。 止不住话匣子的斯迈德这时突然说道: “上校,如果通行令马上就送过来。” “你说我们该不会成了今晚唯一走夜路的人吧?” “当然,‘那些家伙’肯定不算在内。” “你真是会说话...”波卡尔撞了下斯迈德的肩膀,丁格尔舔了舔嘴角,咧嘴道:“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呢。” 第886章 战争扮演游戏 下 “走夜路...唔,总是感觉有点危险的意味在里面。” “但这里是撒利维亚,不该有这种感觉才对,不过说真的,我确实有点紧张....”斯迈德抱着胸口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丁格尔不由想起傍晚时分见到的暴风特别战斗队抓捕逆党的场景。 在如今这个全城戒严的状态下,当下撒利维亚的氛围确实是肃杀中带着浓烈的危险意味。 但在前线不断失利的糟糕局面中,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遏制恐慌的进一步蔓延。 而在斯迈德这话说完不久,哈夫曼便伸手往怀中摸索着,很快便掏出一块长方形的小铁盒。 哈夫曼的这个动作立刻吸引了斯迈德与波卡尔的目光。 在注视中,哈夫曼打开铁盒的盖子,当里面放着的东西被展露出来后,斯迈德原本沉郁的表情立刻化作了惊喜。 “在哪弄来的?!” 铁盒里,整齐摆放着几根卷好的纸烟。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哈夫曼一边说着一边夹出一根递向丁格尔,可刚伸出手他却又紧张的问道: “上校,在这里吸烟没事吧?” 丁格尔看着递来的纸烟,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谢谢,我没有这个爱好。” “不过你们在这里吸烟没事,撒利维亚没有不准在室外吸烟的规定。” “那就好,不过您真的不来一根吗?它能缓解压力。”哈夫曼晃了晃手。 “不用了。”丁格尔还是摇头。 “好吧。”哈夫曼刚答应一声,斯迈德已经急不可耐的伸出了手: “兄弟,我现在很需要这个。” “就是因为知道你需要,所以我才把它拿出来的,这是我最后的烟草了。”哈夫曼将手中的烟叼在嘴里,再度取出两根,一根递向斯迈德,一根朝着波卡尔丢了过去。 “真是好兄弟。” 斯迈德一接过烟便急不可耐的掏出火石,而波卡尔在接过烟后一脸笑容的着朝着哈夫曼点了点头。 “啪嚓”一声,斯迈德点着了烟,刚猛吸一口,便连忙将点燃的纸烟凑向了哈夫曼。 哈夫曼嘴里叼着烟,手挡着风,就着斯迈德递过来的纸烟点燃,浅浅的吸了一口。 “呼——” 斯迈德长长的吐出一大口烟雾,脸上已经全是笑容,甚至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舒服啊~”满脸惬意的他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哈夫曼也吐出了口烟,跟着说道:“这是我家乡的烟草,就这么多了。” “好烟草啊,哈夫曼,你家是种植烟草的?”波卡尔叼着烟努嘴道。 丁格尔看着三人这一脸惬意的模样,竟也不自觉的心绪轻松了起来,而这时,哈夫曼说道: “不,我们家的人虽然都是农夫,但更多的是种植农作物,不过我父亲专门种植了一小片,很小的一片,只给家人用,不拿来售卖,你知道的,这是....”他止住了话头。 波卡尔与斯迈德心领神会,斯迈德轻笑说: “我家做铁器生意,只能问我父亲要铁块了,可那有什么用?” 话音一落,波卡尔也笑说:“我家经营面包房,我的母亲倒是喜欢给我塞面包。” “好了好了,动静小点,别把那些家伙吸引过来了。”哈夫曼板着个脸摆手道。 “对对对。”斯迈德连连点头,跟着又猛吸一口,目光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丁格尔。 “长官?没有呛到您吧,不吸烟的人闻到味道......” 丁格尔摇了摇头:“没事,我习惯了,我家也有人经常吸烟,比你们吐出来的烟雾要大多了。” “那就好。” 三人一口接着一口吸着烟,很快一根就被吸完,哈夫曼毫不吝啬的又递出了纸烟,再度吸起来后,三人的神色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哈夫曼悠长的吐了口烟,目光已经有些迷离: “知道吗,只有我父亲才能种植出这么好的烟草。” 斯迈德认可的点了点头,他看着手中的纸烟说: “不呛人,味道还很足,后劲也有,就连我这老烟枪都感觉到了一些晕眩感,很好,这得是好的品种加上好的土地,以及合适的晾晒天时才能制造出这么好的烟草。” 波卡尔眯着眼,附和着说:“确实不错,哈夫曼,你老家哪里的?” 哈夫曼轻吸了一口,在缓缓吐出后道: “科隆索。” 正在将烟往嘴中递去的斯迈德手腕一僵,在吐烟的波卡尔愣住了,一旁静静听着的丁格尔扭过脸看向了哈夫曼,表情却有些僵硬。 哈夫曼却仍在看着手中的纸烟,身旁烟雾缭绕,背后车亭门口的油灯在一闪一闪的晃动着。 “嘶——”他又吸了一口,接着说: “我家的农田紧挨着米特亚河,烟草就种在河边的一排柳树下面,不过现在当然没有,得在五月份才能种植,所以在那之前,那块地会种植农作物。” “现在是二月,我父亲应该是在种植早春的蔬菜,萝卜、豌豆、花椰菜什么的....” 哈夫曼目光迷离,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根本没发觉身旁的同伴们全都变得一脸沉重。 谁都知道,科隆索在苏恩哈姆省,而苏恩哈姆早已经全境沦陷了。 但这时已经没人会想打断哈夫曼说话,只是在静静听着,而当哈夫曼终于止住了话头,看到斯迈德与波卡尔已经吸完了手中的烟后,立刻又递上了烟盒。 “来吧。” “不用了。”斯迈德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不要介意,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已经接受现实了,伙计们。” “把剩下这几根吸完吧,趁着我们现在还坐在一起,毕竟谁知道明天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哈夫曼一边脸色平静的说着,一边径直夹出两根给他们抛了过去。 “能给我一根吗?”丁格尔这时却突然主动索取。 “当然可以,上校。”哈夫曼嘴角一咧,将烟盒中最后一根烟递给了丁格尔。 片刻后,“啪嚓”一声。 丁格尔点燃了嘴中的纸烟,轻轻的吸了一口,但立刻便被呛的咳嗽了起来,哈夫曼当即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而一旁叼着烟的斯迈德这时却眯着眼,眼神飘忽的说: “你们小时候玩过战争扮演的游戏吗?” “就是一群小孩凑在一起,分成正义与邪恶两个阵营,各自选出个头当做将军,其他人就扮演士兵,再确定出一个最终保卫地,插上随便什么布制作的旗帜就好。” “两拨人把木棍当刀枪,木板当盾牌,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打,邪恶阵营只要占领最终保卫地拔旗就算胜利,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不和正义阵营进行正面对抗,而正义阵营要想胜利,那就不仅要保护好最终保卫地,还得打服所有邪恶阵营的人,让他们说出投降才能算作胜利。” 话音落下,脸色通红的丁格尔说道: “玩过,不过我玩的规则和你的完全相反。” 哈夫曼也说道:“我记忆中好像也不是这样的规则。” 波卡尔却说:“我们那里的玩法和斯迈德说的是一样的。” 斯迈德将最后一口烟吸完,摇头说: “看来这个游戏全国流行,所有人都喜欢玩战争扮演,只是规则有些不同。” “不过在来的一路上,走过那么多地方,不论是乡下还是城镇,好像都没有再见过小孩玩这个游戏了。” 话音落下,丁格尔缓缓起身,在深吸了一口烟后,说: “说明它过时了。” “叮铃!” 清脆的响铃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一辆通体漆红的马车在昏暗的街道中缓缓驶了过来。 第887章 颠覆者 1 眼见马车驶来,士兵们连忙掐灭了烟,也跟着站起了身。 “应该是从皇堡出来的。”斯迈通看着马车上的那柄黑旗,小声说道。 “嗯。”波卡尔低低的应了一声。 “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出,尤其是在当下这个肃杀冷峻的氛围中,而紧跟着,身后的马车亭中走出一名警卫兵,小声说道: “来了,上校,这应该是通行令下来了。” 丁格尔没有应声,只是注视着正在驶来的马车,而随着铃声越来越近,马车的后面也渐渐显露出几名骑兵的身影来,见到这些人,丁格尔不禁皱起了眉头。 跟在马车后面的并不是穿着蓝色骑兵制服的常规骑兵,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皮制大衣,戴着绣有帝国之鹰标志的皮帽,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暴风特别战斗队。 不仅是丁格尔皱起了眉头,三名士兵的脸色也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哈夫曼小心翼翼的伸出脚清扫着地上的烟灰。 警卫兵站的笔直,已经提前朝着驶来的马车敬起了军礼,波卡尔看见后,也想跟着敬礼,但看到丁格尔还没有做这个动作,于是他将刚抬起的手臂又放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铃声渐止,马车缓缓在路边停了下来,六名跟在马车后面的特战队鹰隼似的目光在丁格尔一行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让士兵们不禁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仿佛自己成了待审判的犯人,他们不自觉的转动眼球看向了面无表情的丁格尔。 而下一刻,只听“啪”一声,朱红色的厢门被推开一道缝隙,里面传出一道粗犷却冷淡的声音: “丁格尔,上车。” 声音落下的瞬间,士兵们都看到丁格尔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挑起了眉头。 “是。”丁格尔答应一声,刚上前一步却又说道:“那我的同伴?” “啪”的一下,厢门被全部推开,探出一张下巴上满是蓬松胡须的脸,浓密的眉毛下,男人的双眼中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目光中也带着明显的疲惫感,他看着斯迈通三人,沉默了两秒钟后说: “你们就在这里待一晚,明天再说。” “是!长官!”斯迈通三人连忙朝着男人敬起了军礼,只因为男人那显目的肩章。 肩章上的军衔表明了他显赫的身份地位,那是十二个集团军的上将们见到也要低头的男人,联邦帝国陆军元帅,皇帝的右手,阿尔贝特.沃尔夫冈。 “明天我再来.....” 丁格尔却好像对此并不在意,正交代着斯迈通三人。 “快上来吧。” 沃尔夫冈抹了把脸,打断他的话,催促了一声。 “上校,您去吧,我们待在这里等您的消息。”斯迈通看着丁格尔说道。 “....嗯,好。”丁格尔不再多说,转身踏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马鞭,战马嘶鸣一声,掉头就走,身后跟着的暴风战斗队也跟着一并离去。 看着车队越行越远,哈夫曼蠕动嘴唇,口中默念了几声。 “说什么呢?”斯迈通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黑暗中,随口问道。 “愿圣马琳女神能庇佑上校,庇佑我们的国家.....”哈夫曼轻声说着。 “嗯,我们进去吧。”斯迈通缓缓收回视线,和波卡尔迈步走向车亭。 哈夫曼却在这时弯下了腰,将脚底下那被踩灭的半截纸烟捡起,放入烟盒收入怀中,这才转身朝车亭走去。 ——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街道上一路回响,车内的沃尔夫冈与丁格尔面对面而坐,厢壁上挂着一盏铜灯,道路虽平坦,但灯芯却总是在晃动,这让车厢内总是忽明忽暗。 而从丁格尔上车开始,二人就没有说过一次话。 如此,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沃尔夫冈才突然开口问道: “你什么时候到撒利维亚的。” “傍晚。” “嗯...傍晚...那你回家了吗?” “........” “你应该先回家。” “......” 丁格尔仍没有回答,沃尔夫冈摸了摸鼻子,又沉默了下去。 几分钟后。 “皇堡为什么封锁?”丁格尔问。 “出了点意外状况。” “什么意外状况?” 沃尔夫冈抱起了手臂,回答说:“一时说不清楚,到了地方我再和你说。” “至少还有一两个小时的路程,时间很充足,你大可以现在告诉我。”丁格尔说。 “到了地方再说。”沃尔夫冈仍是这个回答。 说着他伸手往怀中摸了摸,掏出只烟斗叼在了嘴上,后又掏出烟盒,刚要揭开盖子取烟草,马车突然一个颠簸,铜皮烟盒“啪”的一声掉在了丁格尔坐着的椅子底下。 沃尔夫冈往前探出身子,刚要伸手去捡烟盒,丁格尔已经弯下腰将烟盒捡了起来。 他递向了沃尔夫冈。 看着递来的烟盒,沃尔夫冈伸手去接,身体却也在这时往前一倾,低声说: “在这个时候去皇堡,不合适。” “你要去见大帝,更不合适。” 说话之时,烟盒已到了沃尔夫冈手中,丁格尔有些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询问,沃尔夫冈却摇了摇头,手指左右晃了晃。 车外,马蹄声有节奏的响起,时而伴随战马的一声响鼻,这提醒着丁格尔,暴风特别战斗队正护送着马车。 “关于恩佐士战役的具体战报,你可以在明天,明天上午,我带你一起去向大帝进行汇报。” “大帝今天已经休息了。”沃尔夫冈接着说道。 “好,听您的安排。”看着沃尔夫冈投来的眼神,丁格尔心领神会。 夜里九点半。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丁格尔跟着沃尔夫冈下了马车,而一走出马车,丁格尔便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 庞大的皇堡宫殿依然像以前那样宏伟壮丽,然而在今夜,丁格尔却看到宫殿外拉上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铁丝网,网上的铁刺尖锐而锋利,粗犷又生硬,给皇堡的格调平添了一分狰狞。 而在铁丝网里面,是大量正在巡视的暴风特别战斗队,穿着清一色黑色皮衣的他们像是游荡着的幽灵。 目光冷峻,面色严肃,手中抱着火枪,好像时刻都在准备着射出子弹。 而被这些幽灵们所巡视着的皇堡宫殿,此刻一片雪亮,甚至谈得上耀眼夺目,几乎每个地方都点亮了灯光。 可在这黑夜之中,它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吧,我们进去。”沃尔夫冈看着发愣的丁格尔,招呼了一声。 第888章 颠覆者 2 在沃尔夫冈的带领下,经过了一道道岗亭与检查,半个小时后,丁格尔这才进入了皇堡宫殿中的一座宾客楼。 宾客楼平日里并不经常使用,然而现在却每个地方都点亮了灯光,似乎楼里所有房间都有人在住,而在楼下,持枪警戒的暴风特别战斗队正在站岗。 丁格尔跟着沃尔夫冈沿着楼梯往上走去,每经过一层,他都能看见楼梯口站着暴风特别战斗队的人在持枪警戒。 这让丁格尔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如此,一直到了四楼,沃尔夫冈领着丁格尔进了长廊最里面的房间。 在关上房门后,丁格尔看着背向自己,正在摘帽子的沃尔夫冈道: “这还是皇堡吗?” “像是监狱。”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转过身来,一脸凝重的低声呵斥道:“不要乱说话,现在是特殊时期!” “我知道是特殊时期,但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官员们是不是都在这栋楼里?那些暴风战斗队的人在干什么?在监视吗?”丁格尔皱眉问道。 “说话声小一点,小子。”沃尔夫冈告诫道,说着走向房间里面,拉了张椅子疲惫的坐了下来。 丁格尔却走到了对面的窗户前,靠着窗口揭开窗帘一角看向了外面。 在这个高度看去,除却能看到站岗值守的士兵外,还有不断走动的巡查士兵,而无一例外,全是暴风特别战斗队的人。 “昨天晚上九点钟,大帝遭到了刺杀。”沃尔夫冈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丁格尔浑身一震,一脸惊诧的转过脸看向了沃尔夫冈: “什...什么?” “你没听错,大帝遭到了刺杀,不过刺客并没有得手,大帝安然无恙,只是.....非常的愤怒。”沃尔夫冈烦躁的挠着头发,接着又摸索起烟斗来。 丁格尔仍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追问道:“在哪里遭到的刺杀?难道是....在皇堡?” 沃尔夫冈闷闷的“嗯”了一声,他正叼着烟斗往里面塞烟草。 “刺客已经渗透到皇堡里来了?这.....” “被活捉了吗?还是就地格杀了?”丁格尔连续问道。 “唔...活捉了,幸好他用的是匕首,而不是火枪,一出手就被拧断了手腕,打折了一条腿,鲍尔曼把他带下去审问了。”沃尔夫冈含糊不清的说着。 丁格尔紧皱眉头,接着问道:“刺客来自皇堡内部?” 听到这话,已经点着火的沃尔夫冈不禁看了丁格尔一眼: “嗯,皇堡内部的人,一个叫贝拉索的巡夜卫兵。” “卫兵?真实身份是科索沃逆党?还是别的什么叛逆份子?”在来撒利维亚的这一路上,丁格尔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帝国不仅有着强大的外敌,其内部也出现了问题,就像迪兰那封信中所说的那样。 一些于内部酝酿中的动乱正在陆续发生。 而此刻,面对丁格尔的询问,沃尔夫冈饶有深意的回答道:“现在的统一口径,是刺客为潜伏了好几年的科索沃逆党。” “他就是那个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涅墨西斯,上次刺杀行动的组织者。” 听到这话,丁格尔眉毛凝结在了一起,在去年十一月月中的时候,冯帕伦也险些遭受刺杀,而那场刺杀行动的策划者便是这个代号为“涅墨西斯”的人。 只是那场刺杀还未开始,刺客中的一人便向警察部队进行了告发,除却涅墨西斯未被抓住外,所有刺客悉数被抓捕,在审讯一段时间后,宣判于十二月中旬在圣马琳广场施以绞刑。 丁格尔那时虽然在海港,但这个重大事件早已经已经传到了全国各地,对于这个从始至终都隐匿着身份的涅墨西斯,丁格尔同样好奇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当时他就猜测涅墨西斯大概率就是皇堡内部的人,不然绝不会对冯帕伦的行程如此了解,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冯帕伦的身边人。 但现在,沃尔夫冈这句话中的“统一口径”却有些微妙,丁格尔当即沉声问道: “那么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 沃尔夫冈敲了敲烟斗,漠然道:“那家伙不是科索沃人,大概率也不是艾莎芬党,复辟党更算不上,他应该不属于任何一个叛逆党派的组织成员。” 听到这,丁格尔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沃尔夫冈接着说: “刺客卡隆基.贝拉索,二十六岁,在撒利维亚出生,父母是地道的农夫,种植棉花为生,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三岁。” “他,与他的家庭成员,全是纯正的哥尔特人,和我们流着一样的血,甚至,他们祖上几代人都是正宗的哥尔特人。” “这是确凿的信息,鲍尔曼拷打了他很长时间,将他的家庭成员也全部抓捕进行了拷问,在他们死亡之前,都没有拷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丁格尔已经变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为什么要进行刺杀?” 沃尔夫冈翘起了二郎腿,说: “前段时间,一些叛逆份子在撒利维亚到处贴传单,虽然警察部队一直在清除和抓捕,但这个蠢货不知道从什么途径也拿到了传单。” “他被蛊惑了,被传单上那些煽动性极强的言论所迷惑,昏头昏脑的就去刺杀大帝。” “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当沃尔夫冈说完。 “一个在皇堡当卫兵的青年,会因为一张传单,做出刺杀这种事吗?”丁格尔脸色格外僵硬的说道。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沃尔夫冈耸了耸肩膀,而接着,他放低了音量,低声说: “不过我想,也许和刺杀前一天的动员活动有关联吧。” “刺杀前一天,恩佐士战役的结果传到了撒利维亚,也就是那天,大帝派出了警察部队,在城中进行了动员活动。” “但在大帝没有亲自出面的情况下....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效果,大帝本该亲自去的,但最近撒利维亚的逆党份子总是在制造骚乱,也无法彻底肃清,大帝如果去圣马琳广场,可能会遭到死亡威胁,在现在这个局势下,大帝不能出席任何有风险的活动。” “而那些警察部队都是一帮傻瓜,根本不懂得怎么和民众交流,所以发展到了最后,反而在撒利维亚制造出了难以遏制的恐慌。” “不得已之下,大帝只能宣布全城戒严。” “可在第二天晚上,这个叫卡隆基.贝拉索的蠢货,便头脑发热拿着匕首刺向了大帝。” 说到这,沃尔夫冈摇了摇头: “他是个十足的蠢货,不仅丢了自己的命,还连带着他的家人以及更多的人丢了性命。” “两天的时间,鲍尔曼这家伙已经抓了几百个人。” “而为了平息大帝的愤怒,他就把卡隆基.贝拉索当做‘涅墨西斯’报上去了,可事实上,这个叫涅墨西斯的家伙还在皇堡。” “这不是我的猜测,而是事实,皇堡之所以会封锁,正是因为这家伙在大帝的寝宫外墙上贴了张纸条。” “写的什么?”丁格尔深呼吸了一口,跟着问道。 “嘭”的一声, 沃尔夫冈将烟斗反扣在了桌上的烟灰缸中。 “砰砰砰。”在连续的烟斗敲击声中,沃尔夫冈面色漠然的说: “清算的日子已经来了,我们即将颠覆冯帕伦的暴政。” 第889章 颠覆者 3 烈烈劲风狂舞,虽门窗紧闭,但呼啸着的风声仍然在外响个不停,像是有人在用力拍打着窗户。 靠在窗前的丁格尔面色凝重,心内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坐在椅中的沃尔夫冈却依旧面色平静,他一边往烟斗中塞着新的烟草,一边接着说: “幸好大帝没看见,特战队的人先把纸条交给了鲍尔曼,鲍尔曼这家伙就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大帝目前依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在那之后鲍尔曼担心藏在皇堡内的刺客会继续行刺,于是他找了个借口,说皇堡内也许还有涅墨西斯的同党。” “就是这个原因,暴风特别战斗部队全权接管了皇堡内的一切安保工作,而大帝....” 说到此处,沃尔夫冈吸了口烟,摇头说:“自从恩佐士战役的结果送过来之后,大帝他....就一直处于愤怒中,加上那些逆党不断的制造骚乱煽动民众,这让大帝变得非常焦虑。” “虽然在贝拉索的刺杀中,大帝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从那天之后,他的情绪明显就有些不对了,再加上之后鲍尔曼说皇堡可能还有刺客,这更是深深刺激到了他。” “这导致皇堡内的人,都被进行了严密的监视,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帝担心其中有人串通了刺客,更是因为.....” 说到此处,沃尔夫冈重重叹了口气。 “因为什么?”丁格尔敏锐察觉到恩佐士战役的结果送来后,皇堡内部出现了极大的变故。 沃尔夫冈从嘴中取下烟斗,面色肃然的看向了丁格尔,说: “还是因为恩佐士战役。” “在当下的军部中,普遍都认为...那是一场非常失败的战役。” “第六集团军的全军覆没,你也许还不能完全理解那代表着什么。” 丁格尔面色一沉,正要开口,沃尔夫冈却跟着说道: “迪兰是从一名底层士兵,通过一场场战役才做到了上将的位置,而他麾下的第六集团军,也是和他一样,是历经了无数场战役的磨练,才最终铸就的一支铁血军团。” “‘帝国脊梁’不是吹嘘出来的,在我们的陆军部队中,第六集团军是个非同一般的存在,可现在连第六集团军都被迫选择了与焱国人同归于尽的打法,那在很大程度上就说明....” 沃尔夫冈止住了话头,丁格尔却低声接话说: “差距巨大,难以匹敌。”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低沉: “在针对恩佐士战役的战后总结会议中,除了大帝,军部的大多数人都普遍持有消极态度。” “他们不敢明说,但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如果说恩佐士战役依然没有将这场战争结束,焱国人还要持续发动入侵,那么.....以帝国当下之现状,我们会被这场战争拖垮....” 听到这话,丁格尔心中一沉,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迪兰此前所说的话,而这次回撒利维亚的一路上,所经过的每一个城市,都有着明显的恐慌感。 沃尔夫冈接着说道: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么想,毕竟事实就摆在这里,从焱国人正式发动入侵开始,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打了好几场仗,每一场还都是大型战役,所动用的兵力,以及调度的资源都是格外庞大的。” “这放在以前,也许我们一年才会打这样一场大规模战役,但现在我们却在一个月内接连打了好几场,这让军队实在有些不堪重负,而最关键的是,这每一场仗最后都是惨败。” 沃尔夫冈放下烟斗,疲惫的搓了搓脸: “这是已经无法掩饰的惨败,不管是在军队里面,还是在平民们中间,每一个人都知道我们正在不断遭受失败,焱国人带着大军一路推进,我们节节败退,前去迎战的军队一支接着一支被击败。” “甚至于上一场战役失利带来的风波还没有停息,下一场失利的消息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输的太快,阵亡的人也太多,平民们只会质疑我们的军队,毕竟过去我们总是带来胜利,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只有那些与焱国人作战的士兵,才能明白敌人的军事力量到了什么地步。” “而那些逆党份子,又在趁机作乱,诋毁着大帝的政权,放在过去,这些煽动性言论只会让人觉得可笑,没有哪个青年会被蒙骗。” “可如今这个时期,我必须得承认,这确实影响到了不少人,不然也不会发生贝拉索刺杀案。” 丁格尔沉声道:“确实如此,其实我在来撒利维亚的路上,也曾在街道上看到过一些传单。” “而且....那好像不是科索沃逆党发的...” 沃尔夫冈搓了搓手指:“是啊...科索沃逆党只是个广义上的代称,我们总不能对国民们说,历史遗留问题我们还没解决好,先前征服的那些小国,他们还没有完全臣服。” “如果帝国一直蒸蒸日上,那么这些问题都会慢慢被化解,绝不会有被抛到台面上来的那一天,只是现在这场战争把我们拉入了泥潭,所以它变得尖锐棘手了。” “而在军部,某些人的思想也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发生了变化,在那晚的战后总结会上,我们一致认为阻断恩佐士的山道,并不会就此终结这场战争。” “焱国人准备得非常充分,所以才一路迅猛推进,因此即便进军路线暂时被断,也只能阻碍他们一段时间,而一旦他们开辟出新路线继续推进,我们依然要面对他们的强势入侵。” “基于战场上的不断失败,和国家内部那些短时间还无法调和的矛盾,以及对敌国的强大军事实力的担忧,因此有人提议,应尽快与焱国人进行一次交涉,交涉的最终目的是休战,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可以作出一定程度上的妥协。” 听到这,丁格尔双目一凝,追问道: “然后呢?大帝怎么说?” 沃尔夫冈翘起了二郎腿,吐出口烟圈后,他眯着眼看向丁格尔,说: “当场就把他击毙了。” 话音刚落,“砰砰砰”,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二人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第890章 颠覆者 4 “谁?” 沃尔夫冈皱起眉头,将叼着的烟斗放在了手中。 “我。”一道喑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鲍尔曼。”沃尔夫冈对着丁格尔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提高音量朝门外问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鲍尔曼。” “只是聊几句,开门再说吧。” 沃尔夫冈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扭头对着丁格尔低声道:“等会不要乱说话。” 丁格尔点了点头,目光仍在盯着门口。 沃尔夫冈拍了拍腿上的烟灰,这才起身走向门口拔掉了门上的插栓,随着房门被打开,问候声也紧随而起: “晚上好,沃尔夫冈元帅。” 站在门口的鲍尔曼双手插在皮制大衣的口袋中,高大的身躯看着就像一堵墙,消瘦的脸上棱角分明,双颊甚至有些凹陷,但颧骨却高高耸起,同样高挺的鹰钩鼻之上是两只细而长的三角眼,压低的帽檐却恰到好处的将眼睛藏起。 而此刻尽管鲍尔曼在问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却格外生硬,像是有人拉着他的脸皮往上提起似的。 不过沃尔夫冈对此并不在意,他知道这不是鲍尔曼的假笑,而是他本来就有面瘫的毛病。 见到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沃尔夫冈领着他进了房间,边走边说道: “丁格尔今天傍晚回到了撒利维亚,我把他带到了这里...” 鲍尔曼已经看到了房间里的丁格尔,只是点头道:“我知道。” 说着,他朝着窗户旁的丁格尔颔首致意:“晚上好,丁格尔。” “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很高兴看到你安全的从战场回来。” “晚上好,鲍尔曼部长。”丁格尔回以一个军礼,脸色却有些不自然,因为鲍尔曼投来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锐利,此刻正在他的身上不住扫视。 “你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鲍尔曼突然喑哑的笑了一声。 丁格尔还没有开口,沃尔夫冈反倒是先轻笑了一声,坐回椅中道: “鲍尔曼,你倒是说说谁见了你会不紧张?” 鲍尔曼耸了耸肩,用调侃的语气说:“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团聚。” 沃尔夫冈干笑了一声,丁格尔则开口道:“不会,部长。” “您有重要的事需要和沃尔夫冈元帅商议,那我先出去....” 话未说完,鲍尔曼打断道:“没什么机密要事需要商议,你不用出去,刚好你也在这,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是,部长。” “那么,是什么事呢?坐下来说吧,鲍尔曼。”沃尔夫冈看向鲍尔曼。 鲍尔曼没有坐下,依然站在地上,双手也还是插在口袋中,他看着丁格尔说: “丁格尔,你是恩佐士战役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这次你匆匆赶回撒利维亚,我听下面的人说过了,你想求见大帝。” “对吗?” “是的。” “关于恩佐士战役的战报,之前已经送了回来,写得很详细,但你作为那场战役的亲历者,想必掌握着更多关于战场的讯息。” “那么,你要求见大帝,是要补充那些具体信息呢?能先跟我说一遍吗?” 被这一问,丁格尔不禁心中一紧。 要求面见大帝,是为了将迪兰所写的那封信交出去,可那封信的内容十分敏感,又怎能透露给鲍尔曼。 尤其是在沃尔夫冈刚说的那个事件之后。 想到这,丁格尔当即道:“是,部长,那我给您说一遍。” 说罢,丁格尔开始了他的讲述,如此,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 而在此期间,鲍尔曼都是静静听着,没有坐下,身体也没有做出其他动作,就像是副雕塑一般站在地上一动一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在旁坐着的沃尔夫冈烟抽个不停,但也没插话,同样只是静静听着。 “事实上我认为.......” 车轱辘话来回说的丁格尔正说到这,一直未发声的鲍尔曼终于是不耐烦的开了口: “好了......丁格尔。” “就说到这里吧,你说的很仔细,但这基本上都是之前战报中有写到的内容。” 听到这话,丁格尔心想那是当然,毕竟关于恩佐士的战报当初就是自己写的。 “我无法从你的讲述中获取任何有价值情报,请原谅我这么说,但这绝对是实话。”鲍尔曼难得皱起了眉头。 丁格尔露出无奈的表情:“抱歉,可能是我讲述的不够清楚。”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重新和您再......” 鲍尔曼从口袋中抽出只戴着暗红手套的手,正对着丁格尔道:“不用了,你今晚整理好措辞,明天再和大帝当面说吧。” 接着,他一扭头看向沃尔夫冈,道: “沃尔夫冈元帅,这两天已经抓捕了不少逆党,相信很快就能全部清除,但征兵的事还需要继续执行下去。” “我认为您得做出表率,带上您的军队,去组织进行动员,并且不仅仅是撒利维亚,其他地方也同样需要动员,我已经安排人去这么做了,但仍需要军队的支持。” “如今帝国正值危难之时,我们作为帝国的顶梁柱,必须得在这个时期拿出行动力来,主动为大帝分忧,这不仅事关个人,更关乎着我们整个国家,与千千万万的哥尔特公民。” 一番话落下,沃尔夫冈颔首道:“那是当然,事实上我正在思考这件事该如何执行。” “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我必须得和军部进行商讨,以避免出现发生上次的意外。” “好,我相信您的能力,也相信我们的国民会在这个时候,会与我们坚定的站在一起,为了国家而奋战。”鲍尔曼将手插回口袋,接着又说: “那就这样吧,就聊到这里,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他看向丁格尔,审视了几秒钟后,当即转身迈着大步离去。 丁格尔跟上前去关上了门又锁起。 等他在回到房间的时候,沃尔夫冈已经从椅中站了起来,看着他低声问道: “你要去见大帝,究竟是要说什么?” “不要跟我说,你急着求见大帝,只是为了说刚才那样的一通废话。” 丁格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床边,思考一会后,他低声道: “当然不是。” “那你见大帝干什么?你又没打胜仗,是想被他亲自骂一顿吗?”沃尔夫冈居高临下的问道。 丁格尔将手搭在了胸口放信的位置上,脸色低沉的说: “我想劝大帝做出妥协,以此与焱国人进行交涉,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并且不止是.....” 正说到这,沃尔夫冈脸色骤变,上前一把揪住丁格尔的衣领,低喝道: “你也想被大帝当做投降派,就地一枪击毙?!” 第891章 灭亡与被征服 “当然不想。” “那就收起你这危险的想法!”沃尔夫冈低喝一声,松开了手。 “但那是正确的,不是吗?” “什么正确不正确的,我只知道任何企图妥协的人,都会被大帝击毙!那天的会议中,可不仅仅只有一个人被杀!所以在今天,军部的人都被集中在了皇堡,就是为了....”沃尔夫冈正说到这。 “这说明仍然有人存在理智,知道在如今这个处境下,只有尽快结束战争,才是维系国家稳定的最好方式。”丁格尔打断道。 “别说这种场面话了!现在焱国人站在上风,我们做出妥协本质上就意味着投降!你别想否认!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沃尔夫冈瞪着双眼。 丁格尔一字一句道:“如果投降就能结束这场战争,让国家度过危机,社会恢复稳定,那就应当这么去做。”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又惊又怒: “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将投降挂在嘴边,你有身为军人的尊严吗?有站在国家的角度上考虑过吗?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只想着当一名懦夫,把投降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我知道焱国军队很强,但我们哥尔特民族面对强敌也从不会屈服!” 丁格尔看着沃尔夫冈,面无表情的说:“那大帝现在是站在国家层面上进行考虑的吗?” “当然!所以才会号召全民参战!击败强敌,让他们滚出我们的土地!”沃尔夫冈一脸冷峻。 “可能做到吗?代价又有多大?” “如今外有强敌,内有动乱,民众已经质疑军队,恐惧战争,如果大帝真是将国家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那不该是认清现实,做出取舍,保全国民吗?”丁格尔冷声说道。 话音落下。 “你这是自欺欺人!丝毫掩盖不了你想让我们屈辱投降的本质!你想在焱国人面前跪下!让我们的民族成为焱国人驱使的奴隶!”沃尔夫冈手指着丁格尔的脸,咬牙切齿的喝骂道。 丁格尔依然面色冷静,道: “会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 “但已明确的事实是我们已经耗不起,战争继续打个一年半载,国家将会分崩离析,别说我们现在就是打不过那些焱国人,内部也问题不断。我知道帕丁顿与谢利将军的部队正在东部与北部进行维稳,科索沃帝国的残余势力正在制造骚乱,牵制了我们的军队。” “而苏恩哈姆省的沦陷,又让我们失去了大量军工厂,武器资源的匮乏也即将成为迫在眉睫的棘手问题,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问题就越严重。” “这些棘手的现实问题无法解决,一味的喊着口号有什么用?在已经无法用战争的方式解决战争之前,我们理应认清现实,向焱国人进行交涉,换取休战的条件。” 沃尔夫冈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要时刻记住,我们哥尔特民族从来都不会屈服,我们是从铁与血中走过来的,先人的意志永远存在于我们的血脉中,在焱国人的入侵没有结束之前,我们会不断投入兵力和他们打下去,哪怕是.....” 沃尔夫冈正说到这,丁格尔突然站起身,面对面看着沃尔夫冈,冷声道: “先是军事上的惨败,它已经发生了,然后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和领土丢失,这也已经成为当下现实。” “逆党份子制造的骚乱正在愈演愈烈,民众会被煽动是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满现状,这些你不能当看不见,也不能装糊涂只认为那是因为叛党份子才导致的问题。” 我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焱国人的入侵从年底到今天只有不到两个月时间,所以我们的经济和社会体系不至于彻底崩溃,但你不能无视它行将崩溃。” “这场战争无法终止,最终的结局只会是国家秩序、文化、价值观念,一切事物的消失,最终成为一个灭亡的国度。” 一席话落下,沃尔夫冈脸色略显发白,缓缓坐回了椅中。 虽然很想反驳,但沃尔夫冈清楚,丁格尔所说的这些都是真实情况,作为陆军元帅,他更深切的知道当下军队现状有多艰难。 前线接连惨败,而战败的部队甚至都无法撤离,他们几乎都是被歼灭,与焱国的每一场战役,都伴随着一次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伤亡。 而这,不仅让民众们失去了安全感,还让他们处于恐慌中,并且就连后方的军队,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不论是士兵们还是军官们,在眼见前线战事如此惨烈,可谓是十死无生后,士气降到了从未有过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那场会议中才会有人提出交涉休战的建议。 沃尔夫冈叹了口气,无奈的伸手揉搓着额头。 丁格尔却在这时伸手入怀,将迪兰所写的那封给冯帕伦的信掏了出来,递向了沃尔夫冈的面前。 “嗯?”沃尔夫冈看着递来的信件,扬起脸看向了丁格尔。 “迪兰将军牺牲之前写的信,本来是委任我交给大帝的。” “但信的内容我已经提前看了,至于需不需要再转交给大帝,我想得等你看完之后才能做决定。”丁格尔道。 沃尔夫冈眉头一皱,压着心中的烦躁接过信看了起来。 丁格尔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等待着沃尔夫冈看完,片刻之后,当沃尔夫冈看完信,脸色已经格外难看。 他看着丁格尔,抖了抖手中的信: “你确定这不是你写的?” “信上盖着迪兰将军的印章,我可没有先见之明提前偷过来,更没必要假冒他写信。”丁格尔挑眉道。 “那....那他这是什么意思....”沃尔夫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什么意思,不是写的很明白吗?迪兰将军从多个角度阐述了这场战争带来的影响,也给出了他的建议和看法,希望大帝能认真考虑,休战与妥协才是最好的方式。”丁格尔沉声道。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一脸苦涩,一边合上信一边摇头说:“写这样的信,迪兰是想挨枪子。” 丁格尔面色一沉: “迪兰将军已经用生命的代价,为我们的国家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还有第六集团军的战士们,他们都拼尽全力。” “而现在,迪兰将军已经清晰的表达了他的想法,我们的国家与民族绝不能灭亡,即便这意味着我们会被征服。” “而灭亡与被征服相比,这是个难以选择的问题吗?” 丁格尔看着沃尔夫冈,沃尔夫冈却无言以对。 “我相信这并不难选择,因为你只需要走出去,听听民众的声音,而不是只笃信着大帝的想法,将他的个人思想,当做整个民族乃至整个国家的意志。” “个人思想总会因为难以预料的外界影响,在时间中发生变质。” “就像现在,如果大帝正在带着我们的国家走向深渊,是该立即纠正,还是该一同沉沦?” 说到这,丁格尔弯下腰,将一只手搭在了沃尔夫冈的肩膀上,看着他闪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相信人民会给出答案。” 第892章 目的 沃尔夫冈垂下了脑袋,双手撑着额头,怔怔的看着地板,重叹一声后说: “没有用的。” “从没有人能改变大帝的想法,谁也不行。” “即便这是迪兰的绝命信,也同样无力改变,那天的会议中,他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赢这场战争。” “大帝总是这样,一旦决定一件事,就不容质疑,不容改变,其实当初制定海外殖民地计划的时候,也曾有反对者,但你也知道,它依然实施了,即便当时国内还有不少容待解决的问题。” 丁格尔冷声道: “这就是我们国家本身的弊病,通过这场战争,更是完全暴露了出来。” “我们并非是拥有一支军队的国家。” “而是一支军队拥有着一个国家,但这是错误的。”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脸色一滞,没有否认也没有反对。 “得做出改变,在这场战争还没有彻底破坏国家之前。” “我们得进行自救!”丁格尔沉声道。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浑身一颤,紧张的说道:“你要把迪兰的信交给大帝吗?不,你不能这么做。” “大帝现在的情绪很糟糕.....非常多疑,他不会容忍在这个时候有人反对他,无论是谁,迪兰已经死了,但你不一样,这会牵扯到很多人。” “我们的家族,还有那些......”说到这,沃尔夫冈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丁格尔面色冷然,道:“不这么做,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国家消亡,军队已经伤亡惨重,上百万人都死在了这场战争中,受到波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噩耗每一天都在传播,每一个城市的人都在恐慌中度过,难民潮很快就要席卷全国各地,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就会有越多的人死于战争带来的影响中。” “我们不能无视这些即将发生的惨案,更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我们的国家成为人间炼狱。” “只有改变大帝的想法,向焱国人做出妥协,哪怕是投降...只有这样才能拥有一丝改变现状的机会。” 沃尔夫冈摇头不止,脸色苍白的说: “改变不了的,你没看到暴风特别战斗队已经接管了撒利维亚的治安吗?就连皇堡,也全是鲍尔曼的人。” “难道你以为他们仅仅是为了维护治安?不,他们更多的是在管控我们,以防止消极观念的诞生与传播,影响到更多的人。” 一席话听完,丁格尔冷声道: “都已经需要管控自己人了,那你还看不出来吗?大帝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他不愿承认,所以他才需要管控言论!” “我们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去侵略焱国,这才导致了今天危机的出现!”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眉头一挑,心中横生一股怒气,忍不住瞪着丁格尔喝道: “注意你的用词!你现在说的话和那些科索沃逆党有什么区别?!” 丁格尔脸色“腾”的一下涨得通红,低吼道: “可这就是事实!” “只有脑袋空空的傻瓜才会一无所知,而军队中又有几个是蠢货,只是你们不敢说,或者不愿意承认,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在错误的道路上一错再错!” 沃尔夫冈怒从心头起,打断道:“我不允许你污蔑....” 丁格尔并没有止住话头,而是继续怒声低吼: “你可以在事实面前装作看不懂,但你不能装作看不见!” “那些因这场战争而死的人,他们是死在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上,他们本可以不用丢掉性命,他们本该在一个和平的国度安稳的活着!” 沃尔夫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铁青着脸低喝道:“作为一名军人,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宿命,在帝国这些年的征战中,为国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们都是光荣的!如果像你这么说,当年那些先辈们.....” 说到此处,丁格尔竟一把揪住沃尔夫冈衣领,怒声道: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不要混淆概念,今日的这场战争,和十二年前的卫国战争,有着完全不同的本质!” “你听好!这就是一场,由我们先发起的侵略战争!” 沃尔夫冈脸色僵硬,被揪住衣领的他竟在此刻不知该如何反驳。 “如果没有这个开端,我相信焱国人绝不会突然来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也不会遭受这场灾难,而现在,千千万万的人已经流离失所,他们被迫离开家乡,他们四处逃亡,一场战争,又让我们回到了过去!” “曾经先辈们作出的那些牺牲,是想让后辈在战争中寻求灭亡吗?!不!绝不是那样的!” “在当初,战争只是我们诉求未来的唯一方式,因为我们已经活不下去了,我们只能选择暴力斗争!而斗争的目的是为了追求一个稳定和平的未来!建立一个幸福的国家,所以先辈们才会舍生忘死的去抗争,成为了今天被我们铭记的英雄!”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战争不再是手段,反而成了最终目的?” 丁格尔的质问让沃尔夫冈无言以对,他浑身僵硬,刚刚还因为愤怒而铁青的脸如今已是一片苍白。 而丁格尔却松开了手,愤怒逐渐消退,深深的悲哀席卷心头,他双眼失神的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 “总说铭记英雄,总说继承他们的意志,总是高喊着要成为一名骄傲而勇敢的哥尔特人,哪怕死在战场上也毫不在乎。” “热血的帝国青年们前赴后继,奔赴向一个个战场,然后尸骨无存,只剩下家中哭泣的母亲。” “可英雄们是为了求取和平与幸福才去奋战的,但我们却只了解到他们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品格,却忘了他们为什么上战场。” “谁在影响我们的思想?” 说到此处,丁格尔走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猛地推开了窗户,呼啸而来的寒风立刻吹得房内呼呼作响,沃尔夫冈不自觉缩了一下身子。 “是我们主动远离了圣马琳女神,所以她不再庇佑我们。” “我们选择了它,所以它带给了我们无尽的战争。”丁格尔一脸恍惚的说着,伸出只手指向了窗户。 窗外,一支斜插着的黑旗正在风中飘动,旗帜中深红的帝国之鹰图案仿佛是活了过来,在夜色中扑腾着双翼,风声成为了它尖锐的啸声。 第893章 夜谈 上 寒风像刀子般刮过面门,沃尔夫冈只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作为帝国的陆军元帅,这段时间他身上的压力如山岳般沉重,这时常让他难以喘息,甚至于夜里也总是被惊醒。 前线是否正在传来噩耗?又有哪些地区沦陷?已沦陷地区的平民们现在是怎样生活的?他们是否正在遭受屠杀? 军队士气陷入低沉,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何时才能将沦陷地区收回,让难民们重回家园? 无论是哪个问题,沃尔夫冈都难以寻觅到答案,即便身为陆军元帅,他也深感无力,唯一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冯帕伦。 可大帝现在是怎样的呢?沃尔夫冈尽管心中不愿承认,但他知道大帝已经孤注一掷,要以举国之力不管不顾的将这场战争持续下去,可那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坐在椅中的沃尔夫冈拔开帽子,面色痛苦的抓着头发,他渐渐意识到了帝国好像真的在走向毁灭。 而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事。 靠着战争快速崛起的国家,一旦在战争中受创,且是持续不断的受创,那本就不稳固的根基会迅速摇摇欲坠。 而现在的社会现状,也无一不在为此提供证明,当信念受到动摇,一切行动都会变得虚弱无力。 如今丁格尔的这番言论,虽过分直白但却是残酷的真相,这让沃尔夫冈终于是不可自制的颤抖了起来,连带着嘴唇也变得苍白。 而经冷风一吹的丁格尔却愈发清醒,从恍惚中回过神后“啪”的一声合上了窗户,走到了沃尔夫冈面前: “你得立即召集军部的人,一同向大帝提出建议,改变他的想法,再大的代价都可以接受,只要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沃尔夫冈手抓着脑袋,双眼无神的看着地板,只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迪兰将军带着第六集团军,以同归于尽的打法阻断了焱国人前进的路线,如果焱国人的后续部队再次推进,那么事态将进一步恶化。” “我们的民族与国家必然会逐渐消亡....而到了那一步,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沃尔夫冈仍旧是沉默不语,但双眼中却渐渐生出了无数红血丝。 丁格尔面色逐渐变得冷峻,接着道:“如果你认为无法以劝诫的方式改变大帝的想法。” “那我们必须得采用武力手段......” 话到此处,沃尔夫冈忽然站起身,他蠕动颤抖的双唇,看着丁格尔说: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丁格尔目光冷峻的直视着沃尔夫冈的双眼:“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这场战争而丧生。” “那些平民......” 说到这,沃尔夫冈伸出手拍在了丁格尔的肩膀上,颤声道: “我知道。” “我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够了。” “明天早上,在去见大帝之前,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好吗?” 看着沃尔夫冈这张疲惫而痛苦的脸,丁格尔终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们的民族与国家,是建立在千千万万的人民身上的,而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政权上。” 沃尔夫冈缓缓点了点头,将放在桌上的帽子拿起,面色凝重的说: “我明白。” “就说这么多吧,你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说罢,沃尔夫冈转身朝门口走去。 而这时。 “父亲!”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丁格尔身躯站的笔挺,对沃尔夫冈的背影振声道。 已走到门口的沃尔夫冈将手搭在了门栓上,并没有回头,只柔声说: “晚安。” “儿子。” 话音落下,他打开房门,将手上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压着帽檐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走了出去。 —— 皇堡地下二层,寝宫内。 “啪”的一声,揉做一团的废稿被冯帕伦扔进了废纸篓里,他心烦气躁的放下手中的笔,一言不发的抱着双臂看着书桌上的白纸。 如今已是深夜,但对于明天所要进行的会议,他仍然没有将准备工作完成。 “砰砰。” 正这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冯帕伦瞬间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他冷喝一声,事实上除非出现了紧急状况,不然他绝不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到自己。 “抱歉,陛下,沃尔夫冈元帅前来求见。”门外值守的卫兵道。 “我在问是什么事?!”冯帕伦眉头越皱越紧。 “沃尔夫冈元帅并没有明说,只说请求见您,他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鲍尔曼部长正在接待沃尔夫冈元帅。” “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吗?” “目前看来,没有,陛下,没有突然事件。”卫兵回答道。 “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冯帕伦不悦的拿起了笔。 “是,陛下。”卫兵答应一声,门外再无动静。 冯帕伦平息着心中的杂念,几分钟后开始在空白的纸上书写明天需要重点给麾下军官们指示的内容。 写着写着他渐渐默念出声: “.....相较于逆党份子带来的骚乱,焱国人的侵略才是造成国家危机的源头,这场由焱国人带来的侵略战争带来的破坏性前所未见,我必须得承认现在情况有些糟糕,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得团结起来,凝聚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各位,你们必须得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响应政府的号召,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要想守护我们的家园,我们都得....” 正写到这,冯帕伦眉头一挑,将【情况有些糟糕】后面那一段全部划掉,自言自语道: “动员民众需要的不该是这样的话,这未必有用......” 念叨了这么一句,他提笔蘸了蘸墨水,另起一行边写边默念: “...在已沦陷的苏恩哈姆省,我们的同胞正在遭受焱国人的屠戮,他们不仅在战场上屠杀我们的士兵,甚至于还闯到城市中去,将那些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老人、妇女、孩童一同当做了屠戮的对象...” “战争总会伴随着死亡,接受死亡是每一个士兵在上战场之前都必须要接受的命运,可老人妇女孩童有什么错呢?他们不该被那些残忍的刽子手当做战利品一样屠杀。 而作为一名军人,哪怕是焱国人,他们也该以此为耻。但这些家伙没有耻辱的观念,他们的行为和魔鬼已经没有任何区别,而现在,这些魔鬼把我们哥尔特人当做了必须要消灭的对象,这从每一场已经结束的战役中都得到了体现。 这些魔鬼无情地剥夺了我们生存的权利,他们放火焚烧我们的房子,蹂躏女人,把孩童当做靶子去进行射击训练,你能想象到的一切残暴行径他们都这么去做了...” 写到此处,沃尔夫冈满意的停下笔,再度提起去蘸墨水,口中跟着呢喃道: “‘仇恨’,才是凝聚民众最好的方式....” 话音刚落,“砰砰”两声,房门再度被敲响。 接着,“啪”的一声,冯帕伦猛地扔掉手中的笔,“腾”的一下从椅中坐起,怒喝道: “干什么?!” 第894章 夜谈 中 “抱歉陛下,沃尔夫冈元帅依然请求见您。”门外传来了鲍尔曼的声音。 亲自过来的鲍尔曼此刻也倍感无奈,临近十一点时,他突然收到底下人的消息,说是沃尔夫冈请求见大帝,为此,他特意前去和沃尔夫冈见了一面,询问他有什么事。 可沃尔夫冈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来来回回只是说需要和大帝进行面谈,虽然刚刚大帝已经拒绝,但沃尔夫冈依然不肯走,只说需要再去问问,不得已之下,鲍尔曼只得亲自过来。 而现在,随着“吱呀”一声响,厚重的房门从内往外打开,冯帕伦那冷峻的脸出现在了鲍尔曼眼前。 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抱歉陛下,这么晚还打扰到您,沃尔夫冈元帅.....” 话未说尽,冯帕伦冷着脸将鲍尔曼推开,一边迈着大步往外走一冷声问道: “他现在在哪里?” 鲍尔曼连忙跟上:“就在一楼的会客室,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晚来找您.....” 冯帕伦置若罔闻,只是迈着大步往前走。 片刻后,冯帕伦走到了一楼的长廊,相隔数米,他便看见长廊尽头的那间会客室门外,沃尔夫冈背对着自己,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周围烟雾缭绕。 “沃尔夫冈!”冯帕伦冷喝一声,然而沃尔夫冈并没有回头。 “‘沃尔夫冈!”等到冯帕伦又喊了一声后,沃尔夫冈这才转过了身,接着便是手忙脚乱的摘下嘴中的烟斗,熄灭烟草。 “什么事需要你现在找我?”迈着大步走来的冯帕伦冷着脸问道。 “额...陛下...是关于..一些接下来....”沃尔夫冈结结巴巴的说着,仿佛此前并没有准备好该说什么。 而一旁的鲍尔曼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沃尔夫冈今晚的举止实在有些反常,这不由的让他心内产生了疑虑,目光不断地在沃尔夫冈身上扫视。 “进去说吧。”冯帕伦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沃尔夫冈,冷冷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往会客室走去,沃尔夫冈连忙跟上,边走便低声道: “陛下,请给我一个与您单独对话的空间.....” 冯帕伦眉头一挑,没有应声,沃尔夫冈也不再多说,垂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走进,二人走进会议室,鲍尔曼这时也快步跟了上来。 但刚等鲍尔曼一脚踏入房间,冯帕伦便扭头道:“出去。” 鲍尔曼一愣:“陛下,您是指我吗?” “这里还有别人吗?难道你是想让沃尔夫冈出去,让我和你谈?”拉开椅子坐下的冯帕伦沉声道。 “额..陛下,可是我需要为您提供......”鲍尔曼刚说到这,冯帕伦便不悦的打断道: “这里只有沃尔夫冈和我,会有刺客吗?你觉得我在这里会有危险?” 沃尔夫冈杵在椅子旁一动不动,手中仍旧拿着尚未被完全熄灭的烟斗。 “不,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而鲍尔曼则连忙解释了起来。 “行了,出去吧。”冯帕伦摆了摆手。 “是,陛下。”鲍尔曼不再多说,只是深深看了沃尔夫冈一眼,这才转身走出会议室带上了房门。 而几秒钟后。 “不要站在门口监听!” “我知道你在外面,鲍尔曼,给我离远点。” 听着门内传来的冷喝声后,耳朵紧贴着房门的鲍尔曼心中一紧,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垫着脚不声不响的远离了会议室。 而在会议室内,冯帕伦双手交叉托在了桌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沃尔夫冈道: “坐下,沃尔夫冈。” “是,陛下。”沃尔夫冈低声应了一句,这才坐在了椅中,与冯帕伦隔着桌子面对着面。 “现在就我们了,什么事会让你这么急着找我?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正要开口,冯帕伦却伸出只手掌正对着他打断道: “不用急着回答,我希望你在说话之前能组织好你的语言,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精神恍惚,明显不在状态,你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等你调节好情绪,再将你的来意说明白。” “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慢慢谈。” “抱歉,陛下,我.....”看着面色平静的冯帕伦,沃尔夫冈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终于还是微叹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冯帕伦对此却仿佛并不在意,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可以吸烟,我知道这能缓解你现在的压力。”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点了点头,沉默的将手中的烟斗拿起,吹着里面残余的火种。 几分钟后,淡淡的烟雾在会议室内弥漫,而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冯帕伦投来的视线,于是沃尔夫冈终于是低垂着眼帘开口道: “陛下,继续投入大量兵力打下去,我们也许会撑不住....” 说到这,他小心的看向冯帕伦的脸,但冯帕伦在听到这话后却依然面色平静,完全不像往常那样露出怒容。 “我听着呢,继续说。”冯帕伦拿食指敲了敲桌子。 沃尔夫冈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汗水,他微吸口气,接着说: “通过最近这几场战役,已经表明焱国的军事力量明显在我们之上,我们...我们根本无法击败他们。” “所以我认为....或许,我们得换个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正说到这,冯帕伦突然从椅中站起,这不由让沃尔夫冈心中一惊,手中拿着的烟斗都险些掉了下来。 而紧跟着,冯帕伦绕过椅子向着沃尔夫冈走来。 沃尔夫冈心中大骇,冷汗“唰”的一下从鬓角流下,他连忙起身,心中已是懊悔不迭,暗骂自己头脑发昏,冲动到用这种最愚蠢的方式来找冯帕伦聊这件事。 他紧紧盯着向自己走来的冯帕伦腰间,那里正挂着一支短柄火枪。 但枪并没有从皮套中被拔出,冯帕伦只是在走过来后坐在了沃尔夫冈面前的桌上。 他坐在桌子的边缘,伸手压着心慌意乱的沃尔夫冈肩膀,让沃尔夫冈坐回了椅中。 继而,他看着沃尔夫冈说道: “沃尔夫冈,你是想向焱国人投降吗?” 沃尔夫冈已经不敢再回答,他面色灰败,牙关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冯帕伦歪着脑袋看着他: “看看你,你在恐惧什么呢?” “如果你是害怕我一枪击毙你,那说明你还有尊严,知道什么叫羞耻。” “可如果你是在害怕焱国人,那你就不配做一个哥尔特人,你连羞耻之心都没有了。” “不,陛下,我.....”沃尔夫冈连连摇头。 冯帕伦面色冷峻的打断道:“我相信我所了解到的沃尔夫冈,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感到恐惧。” “不止是你,我坚信任何一个哥尔特人都是一样的,他们绝不会因此而恐惧。” 说到这,冯帕伦抬起头,感慨道: “不过这场战争发展到今天,就连你,似乎也意志动摇了。” “但不得不说,我们确实正在遭受一场场的失利,这很考验我们的意志。” “意志不坚定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想着...‘战争真残酷啊,天哪,我们该结束这该死的战争’。” 沃尔夫冈整个人都缩在了椅中,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看冯帕伦,可冯帕伦却身子前倾,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深沉的接着说道: “但你听好。” “只有天生的弱者才会恐惧战争,觉得它太残酷,而这些人注定会被淘汰,他们不配生存。想生存,那就投入战争中吧,成为战争中的支配者才有活下来的资格。” “这包括所有人,每个民族,即便是我们也不例外,所以如果我们无法通过这场战争的考验,那我们也不具备活下来的资格。” “你是否感到残酷?但我告诉你这就是现实。“ “因为战争会永恒存在于这个世界,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第895章 夜谈 下 沉默,良久的沉默。 沃尔夫冈呆坐椅中,绝望像潮水一般涌来,这让他感觉自己像在沉入一汪深潭,几乎看不到一丝曙光。 与冯帕伦相识多年,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而他那一贯的激进作风自己也早已接受,并全力支持。可此刻,沃尔夫冈才意识到自己的那份了解实在太过浅显。 在民众眼中,他是带领民族壮大的英雄;在军队中,他是刚强勇毅的铁血统帅,铸就了德尔塔联邦帝国;而在逆党分子眼中,他却是热衷战争,崇尚暴力的好斗分子。 而现在,他所说的这番言论,却让沃尔夫冈感觉自己站在了一枚已经点燃引线,即将爆炸的炮弹身边,这让他甚至感到恐惧,同时又深感迷惘。 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一位怀有坚韧意志,英勇无畏的国家英雄,还是一个已经丧失理智的疯子呢? 当面对打不赢的敌人时,如此极端的做法是英勇无畏还是在寻求自我毁灭呢? 沃尔夫冈仍无法判断并做出理解。 而冯帕伦在看见沃尔夫冈面色苍白的蜷缩在椅中,双唇紧闭沉默不语时,他抱起双臂,仍旧坐在桌子的边缘看着沃尔夫冈,问道: “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遭到打击,已经丧失斗志了吗?” 沃尔夫冈蠕动嘴唇,微微抬眼看向冯帕伦,细若蚊哼的说:“我不知道....陛下。” 冯帕伦却嘴角一咧: “那说明你的意志还不够坚定,还没有做好持续斗争的准备。” “战争固然会永恒存在,所以我们更需要为之奋斗,直到......” 说到这,他突然张开双臂,这让沃尔夫冈眼皮一跳,而紧跟着,张开双臂的冯帕伦却面色激昂的振声道: “直到我们创造一个美好而幸福的理想乡!” “是的,这是我的使命,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当然,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我清楚的明白,战争将会永恒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我得创造一个属于我们哥尔特人的理想乡!” 说到这,冯帕伦面色泛红,眼神中精光熠熠,可沃尔夫冈却面色僵硬,因为他甚至已无法理解冯帕伦在说什么。 而冯帕伦却仍在面色振奋的说: “我知道不仅仅是你,还有更多的人,他们都认为我热衷战争,但我必须要说,不,不是那样的,我并不热衷战争,甚至谈得上厌恶。” “可我必须得这么做,就像我刚说的,这是我背负的使命,我必须带着我们的民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而能获得生存资格的只有强者,所以我们必须不得不持续进行斗争,这是一件漫长且充满挑战的事,但也正因为这样,它才富有价值。” 沃尔夫冈微微的摇了摇头,这并不是因为他在否认冯帕伦的话,而是因为他真的完全听不懂了,他已完全陷入迷茫。 而冯帕伦的脸色却愈发潮红,他甚至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尽管在沃尔夫冈看来这是不合时宜的。 他接着说道: “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将我的余生全部投入在这份事业中,所以即便现在情况有些糟糕,焱国的军事力量超出了我的预计,但我也从不认为我们会在这场战争中被他们击败。” “准确来说,不可能会有人能将我们击败,你知道的,哪怕是去掉现役的军队,我们还有千千万万名准备上战场的青年们,看看那些年轻人,多么有活力啊,他们有强壮的身体,有敏捷的思维,而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和顽强的斗志。” “这样的我们,会被击败吗?那不可能,沃尔夫冈,你得承认,这是事实。”冯帕伦眯着眼睛,脸上挂着笑容。 可沃尔夫冈在听完这话后,看着这似乎真诚的笑容,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事实上他现在已是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 他甚至觉得冯帕伦说的话处处都透着诡异,明明现在国家的状态已经十分危急,军队接连吃败阵,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民众们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整个国家眼看就在崩溃的边缘,可为什么在冯帕伦的眼中,好像这一切根本就不存在呢? 他是不是正在编织一个拙劣的谎言?是的,绝对是的。 最终,沃尔夫冈只能这样认为,于是他心一沉,鼓起勇气开口道: “陛下,这...这不是事实。” “就连我们的军队都无法在战场上打赢焱国人,普通平民又有什么用?不经训练只是发武器给他们吗?可是苏恩哈姆省已经沦陷,失去了军工厂,哪怕就是现在,军队中的武器也都是紧缺的啊。” 沃尔夫冈本以为自己说出这话后,冯帕伦定会因为“编织的谎言”被戳破而勃然大怒。 但并没有。 冯帕伦依然脸色平静,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十二年前,当面临科索沃帝国的欺压时,我们就有训练有素,武器弹药充足的军队了吗?”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跟着就回道: “可是...可是今天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 “陛下,时代变了!火器能够.....” 话未说完,冯帕伦伸手打断:“时代是有些变化,我不否认,但人没变。” “我们的民族相较于过去,现在反而更为团结了。” 沃尔夫冈急声道:“可那没用啊,要用千万平民的身体去堵住焱国人射来的子弹吗?” 听到这话,冯帕伦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凝重,他颔首道: “如果真到了这种局面,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得这么做。”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难以自制的微微往后一仰,在这一瞬间,他甚至难以呼吸,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他身躯微颤,发出微弱似呻吟般的声音: “陛下,请您告诉我。” “如果真的打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们还会剩下什么呢?” 冯帕伦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回道: “哪怕国境成了一片废墟,但最终剩下来的人,都经过了战争的洗礼,他们将获得生存的资格,也只有他们,才配活下来。” “当然,这也包括我,如果我死在这场战争中,那不能说是不幸,因为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完全接受。” “而所有死去的人,我只能说,他们都没有经过考验,不过这同样是富有价值且光荣的,活着的人应当为他们感到骄傲。” 第896章 悲天悯人与冷酷无情 听到这个回答,沃尔夫冈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因为这个回答在他看来实在有些荒唐。 生命应该是宝贵而沉重的,而不是像一场游戏一样,轻易的被淘汰出局,只留下最终的幸存者,更何况还未必会有人幸存。 人民的生命不该如此廉价,而作为人民的领导者,更不该如此漠视。 可为什么现在,大帝能如此漠然的说这样的话?他难道不在乎会有多少子民在这场战争中丧命吗? 于是沃尔夫冈颤声问道:“陛下,难道您没想过,我们可能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很多人,甚至于,所有人都会.....” 话未说完,冯帕伦打断道:“我已经说过了,不会,我们不可能会被击败。” 沃尔夫冈当即追问道: “那如您所说,当需要千千万万的平民去战场面对焱国人射来的子弹,这会让多少人丢掉性命,您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冯帕伦面色冷峻的颔首道:“当然,牺牲本就是价值的一种体现方式。” “在过去,正是因为经过了铁与血的洗礼,我们才最终成就了今天这个伟大的帝国。”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心中仿佛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摇头道道: “可陛下,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焱国的军事力量太过强悍,平民们上战场,只会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夺走性命,男人打没了,女人和孩子,还有那些更多无法上战场的人,他们......” 说到这,冯帕伦突然站起身,来到沃尔夫冈面前,伸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将额头抵在了沃尔夫冈的额头,说: “我不忍心看到他们遭受苦难,光是想到他们会被焱国人奴役,我就忍不住想为之哭泣。” “绝不能,我绝不能看到我们的民族遭受压迫,被这些残忍的家伙欺凌。” 说到这,冯帕伦的声音甚至在沃尔夫冈听来有些颤抖。 “与其忍受苦难,任何一名哥尔特人都该去战场上奋战,在那里结束生命。” “所以现在,只要还有一名哥尔特人活着,这场战争都不会结束,没有投降,只有抗争。” 沃尔夫冈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和之前不一样,此刻他明显能在这张脸上看到悲悯,甚至能在那对淡蓝色眸子中,看到一抹痛苦的神色。 他相信这绝不是冯帕伦的伪装,这就是他真实的表情,而说的这些话,也绝对是由衷发自内心的。 他好像真的认为,人民与其苦难的活着,不如死在战场上,哪怕是全部灭亡。 对此,沃尔夫冈呼吸急促的追问了一句:“您是说..为了避免平民们遭受苦难,所以他们该去战场,哪怕为此而死?” 冯帕伦抽回身子,重新站定,脸色已经慢慢恢复平静: “是的,你终于明白了。” 轰! 像是炮弹射入大脑,沃尔夫冈仿佛被一场爆炸将思绪炸的七零八碎。 他手脚刹那变得冰凉,新鲜的空气也难以被吸入肺部,而更多的是,是对于眼前冯帕伦的深深困惑。 面前的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哥尔特民族中的英雄,可他如今的思想却复杂到自相矛盾的程度。 他究竟是珍视人命还是漠视人命? 在当下这场战争中,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平民们,甚至于老人女人孩子上战场的时候,那这不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换而言之,这不就是——不忍见人受苦,所以杀了他。 这是何等怪异的想法?是悲天悯人,还是冷酷无情? 沃尔夫冈无法理解,深感困惑,但心中却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是光鲜亮丽的英雄,但也不是暴戾残忍的杀人凶手。 他应是一个偏执的疯子。 想通了这一点后,沃尔夫冈平息着心中的杂念,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我明白了。” 听到这话,冯帕伦略显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椅子,待坐下后接着说道: “我看得出来,你的意志有些消沉,我能理解,最近战况确实不太乐观,甚至很糟糕。” “军部中出现了一些软弱者的声音,但我从没想过你也会受到影响,这不应该,沃尔夫冈。” “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是我的右手,我决不允许你在这个时候意志消沉,所以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但也仅此一次。”说到这,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 虽然还未从剧烈的情绪波动中缓过来,但沃尔夫冈在听到这话后,还是立即点头道: “抱歉,陛下,我为我之前说的话.....” 冯帕伦打断道:“我已经原谅你了。” “不要再因为这件事而烦恼,让我们着眼于当下的战事吧。” “我已经决定好了,在明天的会议结束后,立刻让第七集团军赶赴恩佐士,和萨斯基的部队完成汇合,他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回苏恩哈姆省,军队需要更多的武器,这才是最重要的。” 沃尔夫冈静静听着,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了,因而只是时不时点点头。 “另外,也急需动员民众,是全民都需要动员,必须得让更多的人成为预备役,他们随时都要做好上前线的准备。因为我相信焱国人的侵略不会就此终止,这场战争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我们都将持续处于战时状态.....” “沃尔夫冈。” 说到这里的冯帕伦突然叫了一声,但沃尔夫冈没有应声,仍是点着头。 “沃尔夫冈!”冯帕伦提高了音量,沃尔夫冈这才缓过神来,急忙答应:“是,陛下。” “你依然心不在焉。”冯帕伦目光冷冽的看着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连忙道:“抱歉,陛下,我....” 冯帕伦打断道:“我希望你诚实的回答我,你还能够坚定的站在我身边,帮助我打赢这场战争吗?”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立刻道:“当然,陛下!我永远会与您并肩作战,无论何时!” 冯帕伦紧紧盯着沃尔夫冈的眼睛,足足过了十几秒后,他才颔首道: “好,我相信你,在我身边,你永远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这场战争是艰难的,我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我希望你也做好了准备,到了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都能奋不顾身去前线作战。” 沃尔夫冈“腾”的一下从椅中坐起,朝冯帕伦敬了个军礼:“是,陛下!” 冯帕伦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道: “好,那就聊到这里吧,你需要一点时间调整状态,一个晚上我想够了。” “是,陛下。”沃尔夫冈答应一声。 冯帕伦接着道:“动员活动交给警察部队还是不行,他们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在明天中午,我决定亲自去圣马琳广场演说。” “我知道这会伴随着一些风险,那些该死的老鼠们总是伺机而动,不过明天鲍尔曼会让暴风特别战斗部队去做相应的安保工作。” 说到这,冯帕伦手指沃尔夫冈,接着道: “而你,明天也将与我一起去,并且,我需要你安排一支部队协助鲍尔曼,共同进行安保工作。” “明白了吗?” “是,陛下!”沃尔夫冈深吸口气,振声答道。 第897章 皇帝之血 1 “咔”的一声响。 站在走廊尽头的鲍尔曼侧身向会议室看去,沃尔夫冈刚好走出来。 鲍尔曼收回视线,笔直的贴着墙角看着对面的墙壁,走廊上渐渐传来沃尔夫冈沉重的脚步声。 等到脚步声临近身边,鲍尔曼这才转身看向走来的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元帅,谈话结束了吗?”鲍尔曼双手插兜,看着沃尔夫冈那略显苍白的脸问道。 沃尔夫冈神思恍惚的点了点头。 鲍尔曼也微微颔首,却突然从皮衣口袋中掏出手往沃尔夫冈身上探去,沃尔夫冈本来还有些心不在焉,但见到他这突然的举动后当即便是一惊,连忙往后急退了两步,口中跟着说道: “你干什么?鲍尔曼?”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的衣服脏了。” 鲍尔曼说了这么一句,那只带着暗红手套的手也在这时拍在了沃尔夫冈的军服衣角。 沃尔夫冈浑身一僵,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鲍尔曼却置若罔闻,随手轻拍了几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沃尔夫冈说: “要注意清洁,沃尔夫冈元帅。” “军服上怎么能沾染烟灰呢?”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一愣,低头看着衣服,这才发现落在身上的烟灰都忘了扫掉,他连忙低头拍打着衣服,说:“我没注意到。”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沃尔夫冈元帅。”鲍尔曼将手插回上衣口袋,如此说道。 “嗯。” 沃尔夫闷闷的答应一声,一边低头抹着衣服上的污痕,一边往前走去,只是刚走没两步,他却突然想起冯帕伦说的明天去圣马琳广场演讲一事,于是又停下了脚步,扭头说: “明天中午圣马琳广场的演说,你是怎么安排的?陛下让我也准备一支部队去警戒,我们得共同制定一套方案。” 听到这话,鲍尔曼皱起了眉头,正要开口时,会议室的方向传来冯帕伦喊声: “让鲍尔曼立刻过来!” 听到喊声的鲍尔曼当即对着沃尔夫冈道:“您先回去吧,等我见过陛下之后,我再来找您。” “这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 沃尔夫冈一脸疲惫的答应了一声:“好,那尽快吧。” 说罢他当即迈步离去,而鲍尔曼则走向了会议室。 —— “陛下。” 走进会议室的鲍尔曼关上房门,朝着坐在椅中的冯帕伦看去。 冯帕伦双手交叉撑在桌上,额头紧紧抵着合起来的手掌,双目紧闭,似乎正在思考一些复杂的事。 鲍尔曼叫了一声后见他没答应,只好静立一旁。 过了好几分钟,冯帕伦才睁开双眼看向鲍尔曼:“明天中午,我们需要在圣马琳广场召开一次人民大会,我需要亲自到场。” 鲍尔曼当即眉头一挑:“陛下,这恐怕不行。” “你不是说逆党份子已经抓捕得差不多了吗?”冯帕伦面无表情的说道。 鲍尔曼连忙解释: “是的,但您要去圣马琳广场,仍旧风险巨大,哪怕只有一名刺客,只要他藏身与民众们中间,仍然....” 话未说尽,冯帕伦打断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抱歉,陛下,这绝对不行。”鲍尔曼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冯帕伦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缓缓起身,走到鲍尔曼身旁道:“我必须得去。” 说到这,冯帕伦紧紧盯着鲍尔曼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撒利维亚现在面临着什么问题,也知道民众们需要什么。” “只有我亲自出面,才能让民众们重拾信心。” 鲍尔曼能看出冯帕伦眼神中的决意,他知道再劝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好说道: “可您这个决定太突然了,恕我冒犯,是因为刚刚和沃尔夫冈元帅聊的事,让您做出这个决定的吗?” 听到这话,冯帕伦背起双手,原本凝重的表情突然舒缓,甚至轻笑了一声。 “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 “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做。” 鲍尔曼摇头说:“好吧,但还是有些突然,能否推迟两天?这能让我将安保工作准备得更加充分。” “就在明天,明天下午两点。” “而在上午,你需要尽可能多的让民众们知道这个消息,不要将他们封锁在家里,让他们出来,来的人越多越好。” 面对这个要求,鲍尔曼心中满是无奈,人越多风险就越大,潜藏的逆党份子若是趁机行刺,大帝的安危将受到严重威胁。 想到这里,鲍尔曼踌躇着说道: “好吧,陛下。” “但我必须得让保卫人员拉起警戒线,将演说台周围一百五十米....不,二百米范围内全部清空,绝不能让民众靠近。” 冯帕伦摇了摇头: “不,没这个必要。” “就像以前那样做就行。” 鲍尔曼连忙道:“陛下,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您去圣马琳广场都已经是冒着巨大风险,那些逆党分子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趁机行刺。” “如果无法.....” 正说到这,冯帕伦打断道:“你确定会有人来行刺吗?” 鲍尔曼一愣,但很快便回答道:“有很大的可能性,您在皇堡,刺客很难找到机会,但在露天广场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大型集会中。” “可能?那就是说,你也不确定会不会有刺客来。”冯帕伦目光深沉。 这话让鲍尔曼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皱眉道:“是的,但您这是什么意思....” 冯帕伦突然贴近鲍尔曼,朝他耳边低声耳语起来。 而待冯帕伦说完后,鲍尔曼瞠目结舌,已是一脸惊色:“陛下,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冯帕伦脸色一沉:“你在说什么?是我的话没说明白吗?” 鲍尔曼连忙致歉:“抱歉陛下,我听明白了。” “但是,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这简直....” 冯帕伦拍了拍鲍尔曼的肩膀,将他的后半句话打了回去,面色凝重的说道: “就这么去做,鲍尔曼。” “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我也只能交给你去办。” “你不仅仅只是我的部下,也是我亲密的战友,我们有着共同的信仰,你充分理解并愿意为我奋战,而你所做的这些事,让我知道你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人。” “鲍尔曼,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说到此处,冯帕伦紧紧盯着鲍尔曼的眼睛,朝他伸出了右手。 鲍尔曼浑身一震,目光刹那间变得火热,他连忙摘下手套,紧紧握住了冯帕伦伸出的手。 手掌紧紧合拢,鲍尔曼清楚的感受到冯帕伦力道之重,这不禁让他为之心潮澎湃,当即振声道: “是,陛下!” “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无条件支持您所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 第898章 皇帝之血 2 夜里十一点钟,鲍尔曼与冯帕伦走出了会议室,二人在走廊尽头分开,冯帕伦往寝宫走去,而鲍尔曼则前去与沃尔夫冈见面。 片刻后,鲍尔曼与沃尔夫冈进行了会面,二人商议了一番明日的行程,并初步制定了大会上的安保措施,而之后,鲍尔曼见沃尔夫冈精神萎靡,遂说道: “先这样吧,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早上再商量细节问题。” 沃尔夫冈揉了揉额头,颔首道:“好。” “但是....” 鲍尔曼面无表情的看着吞吞吐吐的沃尔夫冈,问道:“怎么了,沃尔夫冈元帅,你是有什么担心的事吗?” 沃尔夫冈面色踌躇,道:“当然担心,鲍尔曼。” “你知道的,城里的逆党份子还在伺机而动,大帝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即便我们做再严密的预防措施,仍然有很大的风险存在。” 听到这话,鲍尔曼双手插回口袋,平静的说道:“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排除风险。” 沃尔夫冈摇头道:“但无法彻底排除。” “那你要去劝一劝大帝吗?让他不要在明天去圣马琳广场,”鲍尔曼审视着沃尔夫冈道。 “这...” “大帝决定好的事,即便我去劝也没用啊。”沃尔夫冈一脸为难。 听到这话,鲍尔曼耸了耸肩膀:“那就听命行事,保护好大帝的安危,让明天的活动顺利进行。” “好吧。”沃尔夫冈深吸口气,颔首答应。 “不要太担心,沃尔夫冈元帅,相信我们的能力。” “就说这么多吧,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说着鲍尔曼便走向门口。 而刚打开门,他突然扭头道: “明天的活动会顺利进行,大帝也会在结束后,安全的返回皇堡。” “会的。”沃尔夫冈点头道。 “晚安,沃尔夫冈元帅,祝您有个好梦。”鲍尔曼露出了个笑容,当即迈步离去。 “呼——” 鲍尔曼一走,沃尔夫冈长舒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自语道: “这家伙每次笑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在房间里呆做了片刻后,沃尔夫冈面色阴沉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午夜时分。 坐在椅中的丁格尔仍未睡下,他还在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正这时,他却听到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敲门声。 丁格尔眉头一挑,刚来到房门口,外面便传来压低的声音:“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丁格尔放下了戒心,当房门打开后,沃尔夫冈那憔悴的脸跃然于眼前。 “我刚刚去见了大帝。” 不待丁格尔开口,沃尔夫冈便走进房间如此说道。 这让丁格尔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在带上房门之前,他往走廊看去,却并没有看见任何一名暴风特别战斗队的人。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见大帝?说了什么?”丁格尔一关上房门,便急声追问起来。 沃尔夫冈一脸疲惫的坐入椅中,不断的揉搓着脸。 丁格尔却已是急不可耐的连续进行了追问:“你们聊了什么?” 沃尔夫冈长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丁格尔道:“我向他提出了建议,说了关于休战的事。” 一听到这话,丁格尔瞳孔一缩,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他同意了吗?”虽是这么问的,但看着沃尔夫冈此刻表现出来的模样,丁格尔就知道大概率是没同意。 而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沃尔夫冈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 “没有同意。” “不存在妥协的可能性,更不会投降,这场仗要一直打下去,哪怕是只剩下一名哥尔特人。” 听到这个回答,丁格尔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我就知道。”接着,他自嘲的笑了笑,仿佛早有预料。 “唉。”沃尔夫冈不住叹气,脸上写满了沮丧。 看着长叹不止的沃尔夫冈,丁格尔走到他面前,无奈的说:“你不该一个人去问他的。” “我必须得亲自去问他,不过还好,虽然他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将我当做投降派击毙。”沃尔夫冈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丁格尔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面色凝重,口中不住喃喃念叨着: “你不该去找他的,这不是个好时机.....” 沃尔夫冈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也许吧。” “但我说服不了自己,我必须得和他当面好好聊一聊,毕竟....他在我心目中,曾是个国家英雄.....” 丁格尔皱起了眉头。 而沃尔夫冈则是接着神思恍惚的说道: “但现在和他聊过之后.....我才意识到也许不是那样的。”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疯子。” “疯了?为什么这么说?”丁格尔问道。 沃尔夫冈突然直起身体,原本还有些萎靡不振的脸色已变得格外严峻,他没有解释,而是沉声说道: “我赞同你的想法,我们得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而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取得国家的控制权。” 虽然不知道沃尔夫冈为什么态度变得如此坚定,但丁格尔乐于听到这样的话,这甚至让他为之精神一振,于是他立刻道: “是的,我们需要将冯帕伦的政权推翻。” 沃尔夫冈跟着道:“接下来我会去和那些希望结束战争的将领接触,然后联合起来,一同逼冯帕伦下台....” 丁格尔一脸无奈的将其打断:“虽然我很希望能通过非暴力手段取得政权,毕竟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取得民众信任。” “但现在有这种可能性吗?这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你已经向冯帕伦表露过态度后。” “事实上我认为他已经警惕起来了,我们或许已经处于危险中。” “而留给我们的机会只剩下暴力手段这一种方式,放弃你的幻想吧,父亲,不流血就不可能诞生出一个新的政权。” 听完这一番话,沃尔夫冈脸色一片苍白,他点了点头,说: “好吧,我明白了。” “他明天,要去圣马琳广场演说。” 丁格尔面色一变,目光骤然变得冷峻了起来。 第899章 皇帝之血 3 二月八号的中午。 从前线战场上撤离的通信兵们正心急如焚地往撒利维亚赶去,最近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已经让他们濒临崩溃,而现在,回到拥有圣马琳之墙的国都,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不过要想赶到撒利维亚还有几天路程。 而在身后的那些城市中,受战事影响而逃离的人们已经形成了规模庞大的难民潮,这成了当下再也无法解决的棘手问题。 更别提那支强大到让人浑身颤栗的庞大敌军,他们如同瘟疫一样,正在这片土地上迅速的蔓延。 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蔓延到撒利维亚。 —— 而同在这一天,已经全城封锁的撒利维亚,于今日,却再度焕发了过往那蓬勃旺盛的生机。 在清晨时分,冬日的太阳冉冉升起之时,威斯特光明钟楼奏响了钟声,被严令禁止出门的居民们本以为这又是死寂的一天,然而他们便很快听到街道上陆续传来喊声。 “戒严解除!” “戒严解除了!” 于是在每一片街道,窗户陆陆续续的打开了,探出脑袋的居民们仍然能看见在街道上走动的士兵们,不过如今他们大多数是警察部队,而原先那些暴风特别战斗队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而紧随其后,他们便听到了新的声音: “下午两点,陛下将在圣马琳广场召开集会!” 当这样的喊声在撒利维亚各处响起时,民众们这才打开紧锁的家门,乱糟糟的冲了出去,而后彼此之间开始热切的交流。 事实上戒严的解除并不会让他们的恐慌情绪消退太多,因为现在前线战事不利,不断传来的噩耗已经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危机。而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在城市内不断流传的负面言论让他们更是恐慌,这导致一些人已经质疑起了政府。 尤其是在暴风特别战斗队接管城内治安后,这些大帝的直系部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在街道上踏着响亮的皮靴,面色阴沉的抓捕逆党份子,而所施出的手段严酷到让人浑身颤栗。 人们甚至弄不清被抓走的那些人究竟是不是逆党,因为被抓捕的这些人总是凄厉的喊叫着说抓错了。 如果仅仅是几个人那或许还只是逆党的狡辩,可当越来越多的人在哀嚎中被抓走,亦或者当场被打死,像具死狗一样被扔进马车,这就实在让人感到怀疑,也许那些人并非全是逆党。 而当怀疑到达一定程度后,越来越多的人感到了不安和恐惧,这份恐惧一方面来自于敌国的威慑,另一方面却来自于暴风特别战斗队,不,应该是当今的政府。 值此帝国危难之际,在不安与恐惧中,人们愈发迫切的希望见到他们的皇帝冯帕伦。 而现在,当听到冯帕伦将要在今天于圣马琳广场露面时,不论是那些从始至终都相信着政府的人,还是那些已经开始产生质疑的人,无一例外,他们全都为之精神一振。 像是阴沉的天气突然刮来了一阵强风,吹开了一片乌云,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溃散了一大半。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整座撒利维亚的大街小巷,都渐渐传遍了这个消息,人们开始激动的讨论着下午的事,都急切的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不少人甚至已经早早赶去了圣马琳广场。 只为了在这场集会召开之时,能够更近一点的看到那个男人。 随之,居于各地的人们都开始往圣马琳广场赶去,而在中午时分,距离圣马琳广场仅有一条街道的某栋房子里。 十三岁的少女波塔陷入了烦恼中。 她还没吃午饭,但肚子里的气已经将她撑饱,此刻,她站在房门口,面前是堵在门口的姐姐汉娜。 看着张开双手,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的姐姐,波塔皱了皱鼻子,再次央求说: “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汉娜瞪着眼,脸上的表情格外严峻,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不行呢?”波塔蹙起了眉头。 “我已经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集会一结束我就回来,好吗姐姐,你就让我去吧。”波塔拽着汉娜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汉娜视若无睹,反而表情愈发严峻:“你休想出去,我绝不允许你参与集会。” “我会盯着你一整天的。” 被连番拒绝的波塔听到这话心中不由来了气,这甚至让她脸颊上的雀斑都微微泛红了起来,她再也不愿浪费口舌,一把推开姐姐的手就要冲出房门。 汉娜却一把将她的手拽住,用力将她拖回了房间。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被拽住手腕的波塔尖叫了起来,但她叫声却刺激到了汉娜,她竟甩手一巴掌扇在了波塔脸上,同时呵斥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脸被扇得通红的波塔摔在了床上,她捂着脸颊,眼泪顿时就溢满了眼眶,她泫然欲泣的看着平日里温柔敦厚的姐姐,完全没想过她会在今天动手打自己。 “姐姐.....”她一脸委屈的轻唤了声。 刚刚还一脸盛怒表情的汉娜在看到妹妹那委屈的样子后,顿时就消散了怒气,心中后悔不已,连忙上前坐在了床边,伸手抚摸着妹妹的脸颊,道歉说: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吗?” 波塔轻轻的抽泣着,顺势搂住了姐姐,将脸贴着姐姐的胸口,央求着说:“不疼。” “但我真的很想参加集会,你就让我去吧。” “不要去....”汉娜虽然还是拒绝,但语气已经不再那么严厉。 “我要去。”波塔使劲眨了眨眼,确认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赶紧将脸全埋在了姐姐温暖的怀中。 “你去集会干什么?看那些拿着枪的士兵吗?还是看那个男人?” “我就是想去。”波塔嗡声道。 “不....不行。” “求你了,姐姐,就让我....”波塔将脸抬起,只是入眼所见的却是姐姐那张不知何时挂满了泪珠的脸。 这立刻让波塔慌张了起来,连忙伸手擦拭着姐姐的眼泪:“你怎么哭了,姐姐,我...我....”她手足无措的说着。 汉娜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说: “你去集会,难道不知道那里会有危险吗?这几天到处都在抓人,城里有不少坏人。” “我...我不怕,没事的。”波塔虽然不忍见姐姐流泪,但还是倔强的这么说了。 “你得学会成熟一点,波塔,家里没有男人了,我得保护好你,你也得学会保护好自己。”汉娜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无奈的说道。 听到这话,波塔眼神一黯:“我知道,姐姐。” “我会听你的话的,唯独这一次,让我去参加集会吧。” “我真的很想....” 话未说完,汉娜紧紧抓住波塔的手,脸上重现怒色,她甚至是咬着牙说话: “你为什么就不能成熟一点?” “我们本来可以幸福的生活,但那个男人非要让军队去别的国家,你看看现在我们成什么样子了?” 汉娜越说越怒,甚至吼叫了起来: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给我们的国家招来了魔鬼!” “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看着情绪转变如此剧烈的姐姐,波塔吓得脸色苍白,急忙伸手捂她的嘴,汉娜却仍在说着,但已是哭喊: “他让我成了寡妇,还害死了我的弟弟!我的生活全被毁了,我们的家都快要没了。” 汉娜哭喊着,疯狂的撕扯着头发,声音也愈发悲戚:“天哪,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说不定明天那些焱国人就来撒利维亚了,怎么办啊?波塔!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 “天哪,救救我吧....谁能救救我.....”歇斯底里的汉娜陷入了崩溃中,她痛哭流涕,这段时间挤压在心中的压力实在太多,到了今天,她再也无法抑制情绪了。 而见到姐姐这副模样,波塔只能手足无措的安慰着: “别哭了姐姐,对不起.....” 汉娜却仍是嚎哭不止,甚至于哭到脱力躺在了床上,波塔坐在床边,也跟着抽泣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汉娜的哭声渐渐消退,波塔再看去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可即便是哭累而睡着,波塔仍能在姐姐的脸上看到痛苦的神色,这让她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她俯身小心的抹去汉娜鼻梁上挂着的泪珠。 接着,她在汉娜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默念着说: “姐姐,不要为我担心。” “我很快就回家。” 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后,波塔又擦了擦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向房门。 刚走到门口,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向书桌,将桌上的一小幅肖像画抓在了手里。 她垂着脸看着画,静静的看了好几分钟,布满雀斑的脸渐渐露出了笑容。 可这份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便消弭无踪。 “要早点回家,加纳哥哥。” 波塔摩挲着画像,一脸悲伤的默念了一声,依依不舍的将画像重新放了回去。 带上房门,走下楼梯。 少女波塔踏出家门,一头扎入了往圣马琳广场而去的人潮中。 第900章 皇帝之血 4 下午一点半。 足以容纳数万人聚集的圣马琳广场,除了那条皇帝进出的道路外,所有地方都已经人满为患。 荷枪实弹的暴风特别战斗队与第一集团军中的警卫部队穿插在整个会场,而人数最多的警察部队则在外围维持秩序。 广场上已经吵嚷了好几个小时,从上午一直持续到现在,而此刻,随着士兵们的呼喝,人们的说话声终于是慢慢消退了下去。 但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站起了身,看向了那条通往圣马琳广场的直道。 帝国的皇帝冯帕伦,即将莅临此地。 在广场对面的威斯特光明圣钟上,指针一点一点的转动着,陷入肃静的广场上逐渐由远及近的传来了马蹄声。 隆隆的马蹄声富有节奏的响起,人们翘首以盼,由十二匹战马拉着的黑色战车逐渐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这辆冯帕伦专用的战车他们都曾见过,就在新年前夕的那个晚上。 但这次,这辆战车却明显迎来了改变。 本应该是露天敞开的车厢如今被黑色的铁板覆盖,像是个巨大的方盒子,马车四角插着四面黑旗,车前站着的也不是冯帕伦,而是六名全副武装的暴风特别战斗队。 一见到他们的皮制大衣,在场的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虽然这是直接对冯帕伦负责的部队,但他们对暴风特别战斗队的印象并不好。 而除却这两点改变之外,拉车的战马也不再穿戴那鲜红色绣着图腾的服饰了,而是清一色穿戴着银色软甲,像是即将上战场去冲锋。 马车随行的骑士们也是一样,他们都穿着重甲,手上拿着武器,似乎下一秒就会进行一场厮杀。 这些与新年夜全然不同的改变,渐渐让民众们意识到了今日不同寻常,因此不知不觉间,原先那些心中的激动逐渐消退了下去,人们脸色开始变得肃穆。 终于,临近两点时,战车来到了圣马琳广场,在准备好的演说台前缓缓停下,尽管此刻演说台后面已经站了不少国家的重要人物,但民众们的视线无一例外的都汇聚在了马车上。 重要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皇帝冯帕伦。 “咔”的一声响,车厢门打开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中,人人都几乎清晰可闻,站在广场后面的人都踮起了脚,伸着脑袋往前看。 接着,仅仅只是一道帽檐从车厢中露出来,整个广场便突然沸腾了起来。 “冯帕伦!” “冯帕伦!” “冯帕伦!”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不住响起,犹如天雷滚滚,声势波澜壮阔,如同怒海翻涌。 尽管此前有很多人因为那些传单上的负面言论以及前线不断失利的噩耗导致他们对政府,对冯帕伦产生了质疑,但在大部分人心中,他们都由衷的坚信只要冯帕伦还在,那么他就一定能拯救国家。 在十二年前,他已经拯救过一次了,而现在,他们仍然坚信这个男人能再次拯救国家。 可此刻,走出车厢的却是暴风特战队的头子鲍尔曼,这让民众的声音霎时间消退了不少。 和暴风特战队一样,他们也不喜欢鲍尔曼。 而走出车厢的鲍尔曼,此刻也有些不适应的压低了帽檐。 但不过几秒钟。 当车厢中再度走出一人时,喊声再度响起,甚至远超之前,达到了顶峰,人群中的青年们面色涨红,激动的浑身颤抖,举着胳膊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冯帕伦!” “冯帕伦!” 穿着一身齐整军服的冯帕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缓缓走出车厢,伸手向着群众们招了招手。 “陛下!” “见到您真高兴!” “陛下!” “冯帕伦!” “天哪,您终于来了!” 各种不同的声音杂乱的响起,冯帕伦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踏着大步,一边挥动着手臂一边走上了演说台。 而他这副精神饱满的姿态,立刻就让不少人为之精神一振,原本肃穆的脸色也跟着绽放了笑容,仿佛心头的阴霾于此刻全部一扫而空。 “咚!” 广场东南角的威斯特光明圣钟敲响了钟声,时间不偏不倚,刚好是下午两点整。 而冯帕伦,也于此刻踏上了演讲台。 他润了润喉咙,将手放在了台前,于是广场上的声音霎时间全部消退。 冯帕伦环视着整个广场,脸色已变得肃穆,几秒钟后,他振声道: “我很高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们,我的同胞们,你们依然精神焕发,我能从你们每个人的脸上看到斗志!” “这是我想看到的!我相信在......” “你是杀人凶手!!!” 喊叫声突然响起,从广场的某个地方,声音格外尖锐,正如这句话本身所表达的内容。 但冯帕伦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中断演说,他仍在继续说着:“我相信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 “杀人凶手!!!” 尖叫声再度响了起来,冯帕伦眉头微皱,他知道卫兵正在抓捕那名捣乱者,这用不了太长时间。 于是他没有停顿,仍接着说道: “我们能够克服一切困难......” “骗子!!凶手!”捣乱者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但已经不是此前那道声音。 冯帕伦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左手臂。 而下一刻,靠近演说台的位置,一个男人突然窜了出来,在群众们震惊的目光中,仅仅一眨眼的功夫,男人便冲上了演说台。 演说台前的两名卫兵急忙冲上前去,而冯帕伦身旁的两名卫兵则立刻将他护到身后,尖叫与嘶吼声瞬间响起。 男人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撞开卫兵,冯帕伦这时已经在那两名卫兵的带领下往回跑,而更多的卫兵已经开枪准备朝他射击。 男人却猛地一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高高跃起,张开双臂将冯帕伦与身边的两名卫兵撞翻在地。 “陛下!!!” “不要!!” “快拦住他!” “哦,天哪!” 在这瞬间,无数道尖叫声响起,本来待在演讲台下的鲍尔曼已经飞身扑了过来。 但男人,却已经将冯帕伦压在了身下。 “砰砰!” 接连响起两道枪声,正中男人背心,但男人却也于这时抽出了把匕首,他怒吼了一声: “哥尔特杂种们!” “你们都该死!” 怒吼带着狰狞的大笑声,他直截了当的一刀朝着冯帕伦刺了下去。 “不!!!” 急切的喊叫声应接不暇的响起,时间仿佛在这瞬间停止。 演说台后方的沃尔夫冈脸色苍白,正在跟着身旁的几位军官惊慌失措的冲向刺客。 而在演说台前,不少民众也正在往冯帕伦身边跑,意图拦下刺客,而在这些人中,几个男人面色冷峻,正将右手伸进左手的衣袖中。 整个圣马琳广场,于短短几秒钟,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唯有那尊圣马琳雕像,依然面朝东方,矗立在地,一如往常。 第901章 皇帝之血 5 “陛下!陛下!” “拦住那个刺客,快拦住他!” “哦!天哪!!”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惶恐的声音,有人怒容满面,有人一脸恐惧,更有人一脸慌张,甚至已经掩面而泣,不敢再看这个场景。 就在刚刚,不少人都看见那名刺客一刀刺了下去。 而现在,演说台上的卫兵们已是一拥而上,手忙脚乱的将压在冯帕伦身上的刺客拉开。 他们怒吼着掐住刺客的脖子,将他的手臂拧断,朝着他的脸狠狠揍了过去,还有人用膝盖用力顶着刺客的脊背,似乎想将他的脊骨给压断。 而在此期间,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卫兵们的手,浓郁的血腥味在瞬间扩散开,卫兵们尽管愤怒不已,但看到这些鲜血还是瞬间苍白了脸色。 因为这些血并非全部来自于刺客。 躺在地上的冯帕伦脸色微微泛白,上面洒落着几滴鲜血,而在胸口,一把匕首正插在上面,鲜血正在慢慢扩散,就连白色的内衬衣领也溅射到了血滴。 拉开刺客并殴打,以及看到冯帕伦此刻的模样,所有的事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鲍尔曼此时已经冲了过来,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将挡在身前的卫兵推开,跨过刺客的身体,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冯帕伦身边,弯腰将他搂住,顺势将匕首拔下。 而这个举动立刻就让冯帕伦的胸口涌出一股鲜血,紧跟着,鲍尔曼那沙哑却尤其刺耳的悲怆喊声响起: “陛下!!” 伴随着鲍尔曼的喊声,在卫兵遮挡的空隙中,远处的民众们也于这时看到了满身鲜血的冯帕伦身体轮廓。 这幅场景让他们惊慌,渐而转变为悲痛,于是哭喊声刹那间响了起来: “哦,天哪,陛下!” “快啊!快叫医生过来!” “快帮帮陛下!谁来帮帮他!” “那个混蛋对我们的陛下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尖叫与哭喊的笼罩在整个圣马琳广场,一些人甚至已经抱着脑袋陷入了崩溃,更有人一头栽倒,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对于国家,对于民族,冯帕伦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即便如今战事不利,国家陷入巨大危机,但只要这个男人还屹立不倒,那么他们仍然愿意相信这个男人能带领着他们走出困境。 可现在,被视作精神支柱的他,却已满身鲜血。 这像是糟糕的一场噩梦,残酷血腥的让人绝望,压倒而来的乌云充盈心扉,像是末日在今天到来。 于此刻,成千上万的民众发出了绝望的哀嚎,痛彻心扉的嚎哭。 与此同时,卫兵们已经结成了人墙,将浑身浴血的冯帕伦团团围了起来,以沃尔夫冈为首的军官们甚至都被拦在了外面。 但就在这时。 一只沾染鲜血的手突然从卫兵们的头顶举了起来。 仍在看着演讲台的民众们立刻被这只举起的手吸引了目光,他们瞳孔紧缩,双手捂住了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心中却立刻萌生一股股迫切的期待。 而下一刻,那只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迅猛而有力挥动了一下! 看到这个场景的瞬间,远观的民众们仿佛被紧紧揪住了心脏,瞬间浑身一震,嚎哭声立刻消退了一半,几乎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甚至不敢眨一下,只是紧紧盯着那只拳头。 而在这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中,那只拳头再次挥动了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带着靡坚不摧的力量感,像是一名不屈的斗士,朝着强大的敌人出拳迎击。 于是仅仅几个呼吸之间,看到这个场景的人们心跳便不由的快了起来,他们喉头滚动,眼神中散发出强烈的期盼,身体剧烈颤抖,并且也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忽地。 “冯帕伦!!” 从某个方向,突然爆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声,而这个名字响起的瞬间,刚刚还陷入崩溃无法自拔的人群,竟然都开始跟着喊了起来。 他们眼含泪水,举着拳头,跟随着那只拳头的动作一同挥动,同时用尽全力朝着演说台呐喊着: “冯帕伦!” 以演说台为中心,整个圣马琳广场,甚至广场之外那些已经挤满了人的街道上,那里的人们虽然还没有在这短时间内了解到会场内发生了什么事,但无一例外,他们有样学样的跟着前面的人举起了拳头,大声呐喊了起来。 “冯帕伦!” “冯帕伦!” 呼声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像是这郎朗晴空中响起了雷鸣,而这雷鸣之声,却让演说台外的沃尔夫冈脸色苍白,他也在张着嘴呐喊,但却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看着这些奋力呼喊的民众们,沃尔夫冈嘴唇颤抖,心在不断坠往深渊,绝望开始涌现。 可与沃尔夫冈不同,民众们反而内心是充满了希望的,他们都强烈的希望着冯帕伦能够平安无事,能够继续引领着他们。 于是他们声嘶力竭的呐喊着这个名字,希望见到他重新站在所有人面前,而随着呼声的热烈,他们也真的看到了希望的诞生。 只见团团围住的卫兵们开始一点点的散开,从人墙的缝隙中,民众们看见了那只拳头之下的身影。 和他们所期盼的一样,举着拳头的正是冯帕伦,可他现在却佝偻着腰,垂着脸,胸口是一大片鲜血,光是举着拳头似乎都让他费尽了力气,这是让人感到心痛的画面。 而现在,他似乎正要直起身体,挺起胸膛,从卫兵们身后露出身影,可卫兵们似乎正在阻拦。 民众们听不到那里的声音,他们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而现在,他们只能用呐喊来表达自己的强烈期盼: “冯帕伦!” “冯帕伦!” “冯帕伦!” 像是响应了民众们的呼声,卫兵们终于是逐渐挪开了身体,他们不再阻拦,而是缓慢的退往两侧,将中间的身位留出。 于是,人们更加清楚的看到了冯帕伦。 终于,在万众翘首以盼,殷切的希望中,冯帕伦缓缓直起了身躯,将沾染着鲜血的脸望向了民众。 接着,他奋力一挥拳头,用他那一贯的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朝着所有人吼道: “我不会被击倒!” “更不会屈服!” “我向所有企图迫害我们民族的人宣战!” “我会和他们战斗到底!” “战斗!” “战斗!” 犹如一场风暴降临大海,它给予大海更为狂暴的力量,而浩瀚的大海,也用它源源不断的浪潮,回应了这场风暴。 “战斗!” “战斗!” “战斗!” 人们笑中带泪,心间充沛着莫之能御的振奋与激动,跟着冯帕伦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第902章 皇帝之血 6 在成千上万道呐喊声中,一些激动的民众甚至于跑向了演讲台,口中不住的呼喊着: “奇迹!这是个奇迹!” “圣马琳女神庇佑着陛下!” 演讲台前的卫兵们拦住了冲来的人群,而在演讲台上的鲍尔曼在这时被一名卫兵俯耳低语了一声,他当即脸色一变,伸出手指打了个暗号,原本站在冯帕伦两侧的卫兵连忙一拥而上,重新结成人墙,将冯帕伦挡的严严实实。 “陛下,您得立刻离场。”鲍尔曼面色凝重,低声对冯帕伦说道。 冯帕伦却置若罔闻,他仍在举着拳头大声呐喊:”同胞们!我需要你们和我......” 鲍尔曼眉头紧皱,一把拉住冯帕伦的胳膊,催促了一声:“陛下,您需要立刻离场!” “不行!还不够,还不够!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冯帕伦垂着脸厉声道。 “不行陛下,您要立刻离开!”鲍尔曼语气坚定,竟不由分说就拉着冯帕伦往台下的马车走,而这段并不长的距离,已经站满了警戒的卫兵。 冯帕伦奋力挣扎,咬牙道:“再等等!” 正当他说话之际,演讲台外的关心冯帕伦伤势的群众们却又冲了过来,鲍尔曼目光冷峻的看着冲来的这些人,转而对卫兵们说道: “让他们立刻退回去,陛下受了伤,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需要立刻得到治疗!” “解散集会!” 卫兵们正要听令行事,冯帕伦却出言阻止:“等等!” 卫兵们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但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仍然堵在演讲台外,阻止群众靠近,并一直出声喝退。 而此时,一道道急切的喊声从靠近演讲台的群众们之间传来: “陛下怎么样了?” “他的伤情严重吗?” “为什么拦着我们!!我们需要见陛下!” 听到这些声音,鲍尔曼面色愈发冷峻,他拽着还想继续演讲的冯帕伦,再度劝诫道:“陛下,有刺客藏在这些人里面!” “您现在必须得回去!不能再冒风险!” 而一直挣扎的冯帕伦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他喘着粗气说:“这是最好的机会,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时机!” “已经够了陛下!您的计划已经成功了!”鲍尔曼急声道。 “不!还不够!还不够!”冯帕伦从鲍尔曼的手中挣脱,奋力推着拦在身前的卫兵,朝着群众们大喊: “我们的帝国正在遭受敌人的侵略!但我们绝不会屈服,这些.....” 断断续续的声音终于传了出去,而突然之间。 “陛下!陛下!” “您还好吗?!” 几个男人竟直接冲向卫兵,声嘶力竭的朝着冯帕伦喊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关心,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冯帕伦从人墙后露出的脸。 也就在这时。 “簌!” “簌!” 两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种种杂乱的呼喊声中响起,听力敏锐的鲍尔曼捕捉到了这两道声音。 于是他脸色骤变,听到声音的瞬间便一个前扑,用他那高大的身躯将站着的冯帕伦压倒在地。 被突然压倒的冯帕伦只觉得像是一座山压在了身上,其沉重的力道甚至让他的胸口被那块铁板硌的生疼。 “该死,你...你干什么?!” 冯帕伦刚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便看见挡在身前的一名卫兵倒了下来,而紧跟着便是另一名卫兵的惨叫,与此同时,示警声也急切的喊了起来: “有刺客!” “有刺客!” “保护好陛下!” 一道道紧张的呼喝声响起,冯帕伦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您没受伤吧?”将冯帕伦紧紧护在身下的鲍尔曼这时急声问道。 “没事。”冯帕伦喘着粗气回道。 鲍尔曼在听到回答后仍是不放心,连忙摸索着冯帕伦的身体,生怕他刚刚被伤到,而与此同时,他也在朝着卫兵们厉声下达命令: “不要乱动,让下面的人去解决刺客!” 事实上卫兵们也正是这么做的,他们结成了一圈人墙,将冯帕伦紧紧护在中心,没有露出一丁点缝隙,而演讲台下的卫兵正在击杀刺客。 卫兵们目前只看到三名刺客,在二十几秒钟之前,三人同时趁冯帕伦露出脸时发动了攻击。 他们用的并不是火枪,而是袖箭,便携轻巧易伪装,也更容易携带,但只射出了两支箭,一支箭正中一名卫兵眉心,另一只箭射中了一名卫兵左眼,于是一死一伤。 而第三名刺客射出的箭却出了故障,竟将他自己的手掌射穿,因此这第三名刺客在惨叫的同时便被冲上来的卫兵给打翻在地。 另外两名射出箭的刺客则是转身就逃,径直蹿入人群,台下的卫兵立刻冲过去进行抓捕。 没过一分钟,那两名刺客没有被卫兵抓到,但却被愤怒的民众们给打翻在地,此时这两名刺客正被几十个暴怒的民众按在地上殴打。 卫兵们连忙上前阻拦,他们知道必须得从这两人口中拷问出情报来,可还没过一分钟,卫兵们便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两名刺客没能挺住这甚至不到一分钟的拳打脚踢,愤怒的人群几乎将他们撕成了碎片,地上是大片的血污,甚至包含着一些人体组织。 而这血腥的景象,甚至让卫兵们也觉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当前面的卫兵传来刺客已被解决的消息后,鲍尔曼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讲冯帕伦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护着他开始往台下走去,两边则是结成人墙的卫兵们。 演说台之外,在看见乌泱泱的人群从台上往下走时,沃尔夫冈急声大喊了起来: “陛下!” “陛下没事吧?!” 卫兵们沉默着一言不发,将冯帕伦挡得严严实实,鲍尔曼甚至张开双手,用他的宽大皮衣将冯帕伦护在了身下。 见没有人回应,沃尔夫冈对着身旁的军官们道: “得去看看,看看陛下怎么样了!” “我们必须要保护好陛下!绝不能再让他受伤!” 说话之间,军官当即跟着沃尔夫冈朝着卫兵们跑了过去,但卫兵们却将他们全部拦住。 “不要靠近!!”一名卫兵厉声喝道。 沃尔夫冈一脸怒容,呵斥道:“快让开!我们有责任保护好陛下!” 话音刚落。 “都给我滚一边去!!”人群中,一道沙哑的吼声响了起来。 沃尔夫冈一扭头,便看见卫兵们身后,露出了张狠厉狰狞的脸,正是鲍尔曼。 第903章 皇帝之血 7 鲍尔曼的喝止并没有让沃尔夫冈停下脚步,他脸色一沉,对着身旁的一名下属喝道: “让国防警卫队立刻护送陛下离开这里!” 话音一落,在众军官们的呼喝声中,身着褐色制服的国防警卫队立刻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但此举却让鲍尔曼怒火中烧,他当即怒喝道: “沃尔夫冈!不要添乱!我们会带着陛下离开这里!” 沃尔夫冈却仿佛没听见鲍尔曼的话,他开始往后退去,身后的国防警卫队却一拥而上,而在鲍尔曼身前则是暴风特别战斗队,他们依然结着紧密的人墙,不让国防警卫队靠近。 “沃尔夫冈!沃尔夫冈!”鲍尔曼连声呼喝,但却已经看不到沃尔夫冈的身影,他消失在了人群中。 于是两拨人乱糟糟的挤在了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正此时,一道冷峻的声音在鲍尔曼身下响起: “谁在捣乱,谁就是叛乱者。” 鲍尔曼低下头,正好看见冯帕伦纳那面色冰冷的脸,于是鲍尔曼的脸也变得愈发冰冷,低声道: “是的,陛下。” 冯帕伦漠然道:“带我回皇堡,让特战队将叛乱者全部镇压。” 鲍尔曼答应一声,接着抬头朝着对面的国防警卫队大吼道:“你们是在阻拦陛下离开这里吗?!不想让陛下得到救治?!” “立刻让开路!” 这一声大吼确确实实让不少警卫队的人都浑身一震,他们茫然无措的看着鲍尔曼,又扭头看向后面的上级。 身后的军官们中间,一名压低着帽檐的年轻军官突然大吼道: “刺客有内应!就在暴风特别战斗队里面,现在需要我们来接手!由我们来护送陛下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行动起来!” 这突然的话语让警卫队的士兵们心中一紧,连忙对暴风特别战斗队结成的人墙发动了冲击。 而鲍尔曼在听见这话后,连忙怒喝道:“都给我滚开,陛下就在这里,谁在胡说八道!” 但国防警卫队已经无暇去管这么多,仅仅十几秒钟,在推搡中,他们便将人墙冲开个缺口,暴风特别战斗队的士兵们已经将手放在了枪上,可鲍尔曼却迟迟不下达动用武器的命令,他们只能用身躯进行阻挡。 而远观的民众们此刻已经一头雾水,在他们看来,刺客已经被拿下,可为什么暴风特别战斗队与国防警卫队乱糟糟的挤在了一起呢?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解答。 “刺客有内应!!刺客有内应!” “就在暴风特别战斗队里面,有人串通了刺客!他们故意露出破绽让刺客行凶!!!” 一片混乱中,陆续出现几个声音,他们向民众们大喊了起来,而这也立刻让不明所以的民众们变得惊疑不定。 事实上从大帝登上演说台到此刻为止,拢共时间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可在这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内,大帝却接连遭受了两波刺客的暗杀。 在集会开始之前,暴风特别战斗队,国防警卫队,以及警察部队都投入了大量人力在安保工作上,在如此严密的布防中,却还是有刺客混入其中,并且都靠近了大帝发起刺杀,甚至险些成功,现在看来这实在不太对劲。 尤其是第一名刺客,他甚至是带着匕首冲上的演说台,可当时演说台前有好几名暴风特别战斗队的卫兵在警戒,但那名刺客竟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撞开,甚至还刺了大帝一刀。 事发突然,当时还来不及深思,但现在仔细想来,那几乎是不可能,也绝不应该发生的事。 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卫兵的警戒中,让一名刺客来到了大帝身边呢? 以行事果断狠辣,战斗力强悍著称的暴风特别战斗队,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吗? 于是怀疑逐渐开始加深,民众们看着那一圈黑色的人墙,心中开始涌现不安。 当然,除却民众们听到了这些声音,鲍尔曼也听到了。 “一帮狗杂种!”他咬牙喝骂了一声。 冯帕伦面色冷峻,沉声道:“我必须得出面,让他们听到我的声音。” “现在还不行,陛下,您只要一露面,一定会有人趁机行刺,得先让您回到车里面。”鲍尔曼着急的说道,接着又对身旁的卫兵们厉声道: “把这些混蛋给我轰开!谁要再拦着,立刻开枪.....” 话未说尽,冯帕伦立刻打断:“不!绝对不能开枪!” 鲍尔曼面色焦急,道:“陛下,可是....” 冯帕伦怒声打断道:“蠢货,你让他们先开枪,那些民众会怎么看?” 此话一出,鲍尔曼浑身一震,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开枪的后果,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不用着急,一切还在控制中,让特战队清场接管就好。”冯帕伦冷声说道。 正如冯帕伦所说,事先安排在广场外围维持秩序的警察部队已经在疏散人群,并且应急特战队也正朝着演说台包来。 在今天的集会中,被允许入场的国防警卫队只占安保人力的五分之一。 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此刻,国防警卫队中,一道道急切的喊声正在掀起新一轮的冲击。 “陛下正处于危险中!快!立刻将他们缴械,将陛下保护起来!快!” 随之,警卫队一拥而上,雨点般的拳头朝着暴风特别战斗队打了过来,而同样,虽然不能开枪,但暴风特别战斗队也动用了武力,以拳脚进行了回应。 而正当双方在演说台前打作一团时,尚未完全疏散的民众们中间,一道道不知真假的叵测言论正在发酵。 “陛下被控制了!被暴风特别战斗队的头子鲍尔曼给控制住了!我们需要去解救大帝!!” “混蛋!你们这些背叛大帝的家伙,是你们派出了刺客!你们想谋害陛下!” “闭上你的臭嘴!是你们故意放刺客行凶的,该死的家伙,你们裹挟了大帝,是想让鲍尔曼当皇帝!”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们正在保护大帝,而他们才是与刺客串通的人,他们正试图再次行凶!” 两种截然相反的言论在混乱的广场上应接不暇的响起,而在民众们眼中,他们也能看到暴风特别战斗队和国防警卫队正在厮打。 于是问题随之而生。 刺客究竟是哪一方派来的?谁才是真正的背叛者?他们谁在说谎? 对于这些问题,拥有着一定知情权的沃尔夫冈却愈发急躁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 而现在,他意识到今日若是失败,那么这就是谋反,而成功,那就是革命。 于是藏匿于人群中的他,对着心腹手下们厉声道:“只能这么做了,必须要在今天做个了断!” 第904章 皇帝之血 8 围绕着冯帕伦,暴风特别战斗队与国防警卫队的冲突愈演愈烈。 双方已经厮打成了一团,彼此之间都认为对方才是背叛者,他们默契的都没有使用枪,因为谁先开枪,那么谁就有可能被当做“背叛者”。 而受到鲍尔曼保护的冯帕伦在此刻却根本不能露面,即便他呼喊也已经无济于事,因为此刻的广场已经满是怒吼与尖叫。 随着冲突的升级,受到更严酷训练的暴风特别战斗队逐渐占据了上风,警卫队根本无法冲破他们结成的壁垒,而在此期间,更多的特战士兵已经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警察部队也正在行动,他们挥动着警棍,正不断疏散人群,将他们赶出圣马琳广场。 但因为这次集会来了太多人,不仅在广场内挤满了人,甚至外面的街道上都已经人山人海,因此疏散人群也成了无比艰难的事,到此刻为止,不少民众在被驱赶时摔倒在地,他们尚且来不及从地上爬起,便被后面来的人从身上踏过。 于是尖叫哭喊与哀嚎的声音渐渐响起,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有数十人被踩踏至死,这让还无法离开集会的人们都意识到,事态已经完全失控。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演说台后面,暴怒的特战士兵们和警卫队打作一团,不少人的脸上已经鼻青脸肿,冯帕伦被鲍尔曼紧紧护在身下,但此时也已经有几名警卫兵冲到了身前。 这些冲过来的警卫兵甚至掏出了警棍,朝着特战队员的脑袋就是一阵猛敲,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特战士兵已经有人倒下,事态正在逐步升级,冲突愈发激烈,但鲍尔曼却不再像先前那样着急了,因为特战队的人已经渐渐包围了那些警卫兵,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支援过来。 这些意图谋反的人,即将被全面镇压! 正如昨晚大帝所说的那样,虽然今日发生了一些计划之外的事,但总体来说还是在计划之内。 不仅成功取得了民众的支持,让他们感受到了大帝的意志,也让这些意图颠覆政权的反叛者们全部暴露了出来。 毫无疑问,反叛者正是由沃尔夫冈所领头的那一批军官。 只要陛下能够安然离场,那么接下来这些反叛者将会被一网打尽,全部肃清,大帝的统治会更加牢固,民众们也会在这场集会后全部信任大帝。 正当鲍尔曼等待着特战队将叛乱平息之时,身前的几名特战士兵突然往后仰倒,鲍尔曼眉头一挑,只看见几名警卫兵正在用身体往前撞。 受到影响的鲍尔曼紧紧抓住冯帕伦的肩膀往后急退,口中不住呼喝:“拦住他们!!” 特战士兵们怒吼着挥出拳头,几个呼吸之间便将撞来的这几名警卫兵打翻在地,人墙依然牢靠,冯帕伦甚至没露出半个身位。 可突然之间,一名挡在身前的特战士兵胳膊肘往后一撞,而所撞击的方向正是冯帕伦,鲍尔曼看到这个动作,但却来不及伸手格挡。 “嘭”的一声。 弯着腰尽可能藏着身体的冯帕伦被这一肘正中下巴,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瞳孔一震,瞬间失去了意识。 鲍尔曼惊骇不已,连忙托着往下倒的冯帕伦,待伸出手指探过冯帕伦的鼻息,鲍尔曼紧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只是晕倒了。 紧随着,一股强烈的怒火喷涌而出,鲍尔曼转过脸怒喝道: “混蛋!你在干什么....你....!” 由特战士兵结成的人墙依然牢牢顶在身前,但出肘的那人鲍尔曼却无从辨认,刚刚他只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 “该死....”他咒骂一声,只当做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不小心干的。 但下一刻。 “嘭!”的一声枪响,一缕硝烟在人群中飘起。 鲍尔曼瞳孔一震,还来不及出声,数道惊慌失措的大喊便先一步随着枪声响了起来: “他们开枪了!他们开枪了!” “他们朝着陛下开枪了!!!” “快来!快保护陛下!快保护陛下!” 霎时间,数道喊叫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砰砰砰”连续数道枪声。 鲍尔曼无从判断谁在喊,也无从判断这些开枪的人是在对谁发动射击,他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在第一时间将冯帕伦压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射击声应接不暇的响起,硝烟开始弥漫,子弹在人潮中穿梭,尖叫与哭喊成为了圣马琳广场最多的声音。 鲜血四溅而出,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奔逃的民众们抱着脑袋,疯了一般仓皇往外逃离,却与正在清场的警察部队迎面撞上,挥舞着警棍的警察们被撞倒在地,甚至来不及叫一声便被冲倒在地。 广场的五个出口全部被堵塞,这其中也包括通往皇堡的那条专用通道,那里本来是护在通道两排的暴风特别战斗队,但随着事态的升级,不少民众选择从那里离开广场,于是特战队员们也被人潮给冲散。 而在此期间,倒在地上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伤亡人数由十几分钟前的几十人,已经增加到了数百人。 围绕着演说台所在的位置,警卫兵疯了一般正在开枪射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都忘了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冯帕伦。 而在其对面,暴风特战队也杀红了眼,提枪与之对射,与警卫兵们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忘了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冯帕伦。 唯一一个从始至终还记得要干什么的鲍尔曼,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只是手脚并用的将冯帕伦护在身下,听着这犹如战场厮杀一般的射击声。 此刻,正是下午三点钟。 然而威斯特光明圣钟,并未像往常那样敲响钟声,甚至连指针的转动也于片刻之前停止了。 —— 与此同时,距离撒利维亚不到一百公里的艾尔森堡。 一队哥尔特通信兵正于此刻踏入城镇,而他们带来的噩耗,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给整个城市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第905章 皇帝之血 9 “自第六集团军被击败后,敌军一路推进,几天时间内,他们途径多地,一路无可阻挡,我军毫无反抗之力......纽北特市于前天沦陷,而敌军仍在往前推进,也许...也许只需要两三天时间,他们就能来到这里。” 艾尔森堡市政厅内,秘书长面色苍白向会议桌前的官员们简明扼要的汇报了刚收到的消息。 而当这话落下后,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市长艾曼双手抚额,脸色灰败,绝望到甚至已经没办法在身体上做出剧烈反应。 事实上在今天的这道噩耗送来之前,他与其他官员们便已经有所预料,只是还无法得知敌军的推进速度到了何种地步,这让他心中仍存有一丝希望。 但当今天的消息送来,艾曼便知道所有的希望都已被全部掐灭,这场战争持续到现在,国家离彻底崩塌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形容枯槁的艾曼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而随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发出了叹息声: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太糟糕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艾曼摇摇头,失魂落魄的说:“继续疏散平民,让他们尽快撤离。” “嗯,但恐怕...恐怕无法全部撤离....”秘书长一脸忧愁。 撤离并不是在今天才开始的,基于对前线不断失利的担忧,以及对军队的失望,在前几天收到第五军团军被击败的消息后,艾曼便已经在城内下达了撤离的命令,因此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离开了艾尔森堡。 而在下午的噩耗送达之后,城内一些没打算走的人立刻陷入恐慌,再没办法心存侥幸,当即仓皇而逃。 “能走的都走吧,实在走不了的,那也没办法了.....”艾曼神思恍惚的说道。 而当这话落下,一名官员不解的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还没派大军去拦截焱国人呢....”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长吁短叹声,在萨斯基统帅的第五集团军被击败后,唯二能在短时间内赶去前线作战的军队只有第七集团军与第一集团军,但不知为何,邻省的第七集团军直到今天为止,仍然没有赶赴战场,谁也不知道统帅第七集团军的格雷格上将是怎么想的。 事实上在陛下先前所下达的文书中,已经明确说明第七集团军将紧随着第五集团军去前线参战,可在今天看来,这道命令似乎并没有被贯彻执行下去,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格雷格没有按时发兵。 而驻扎在撒利维亚周边的第一集团军,直到今天为止也是毫无动静,甚至在这两天上面都没有新的文书送下来。 至于其他军队更是指望不上,当这场战争开启不久后,帝国的东北部地区,也就是从前科索沃帝国与那些小国的领地上,持续不断的发生了动乱,那里已经是一片水深火热,平民们或许还不了解详情,但作为政府官员,他们都知道动乱已经非常严重。 因此其他军队受到了牵制,而即便没有这些骚乱牵制他们,他们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赶到波卡米亚,毕竟这场战事发展得实在太快,往往是一支军队还未赶到,上一支军队溃败的消息就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但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些,即便排除所有干扰因素,军队都能在短时间赶赴前线,也无法保证他们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一场接着一场失败的战役,已经摧毁了所有人的信心。 “就这样吧,安排人手带着民众撤离....”艾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对着桌前的人们说道。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一名官员茫然的问道。 艾曼面色惨白,失神的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秘书长低声说:“也许.....我是说也许.....” 艾曼置若罔闻,失魂落魄往外走去,其他人却还坐在椅中,个个都是一脸迷惘。 “我们得投降了。”秘书长一咬牙关,对着走到门口的艾曼背影说道。 艾曼脚步一顿。 “让能离开的人去撒利维亚,有圣马琳之墙在,应该....应该能庇佑他们。” “不能走的,就留在这里吧,把他们聚在一起,我会陪着他们,一起等大帝派来军队....” 话音落下,艾曼一脚踏出会议室,行至走廊尽头,他望向了窗外。 郎朗白日之下,市政厅的广场已经空空荡荡,几乎所有能动用的人都已经去组织居民撤离了,他看向国旗台,杆上同样空空荡荡,今天并没有升旗手。 —— 下午四点半,圣马琳广场。 “消灭这些叛乱者!拯救国家!”身着皮衣的特战队士兵骑在战马上一脸愤怒的摇旗呐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枪声密集的在广场上响起,地面上已经遍布尸骸,这包括暴风特别战斗队,警察部队,国防警卫队,以及平民。 这不再是一场集会,而是一处战场,持续两个小时的厮杀,因各种因素而亡的人已经达到了三四千,死亡最多的是平民,他们大多数是因为踩踏而死,仅有几百人死于乱枪之中。 而现在,厮杀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圣马琳广场,广场周围也已经陆续发生了交战,到处都有人在开枪,不过在圣马琳广场,暴风特战队已经占据了上风,国防警卫队死伤惨重,不少人已经逃出了广场,而暴风特别战斗队正在追杀他们。 争斗的核心人物冯帕伦,在这场厮杀中被人击晕,但鲍尔曼成功保护了他的安全,在十几分钟之前,他便带着冯帕伦进入了战车,而后在特战队的护送下往皇堡而去。 此刻,马车内,鲍尔曼仍在喘着粗气,看着还未苏醒的冯帕伦,鲍尔曼不放心的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确认他并没有被子弹给射中。 待检查完后,鲍尔曼这才长舒了口气,说道: “成功了....陛下,成功了。” “等这些背叛者全部处决,您的统治将再无人能撼动。” 第906章 皇帝之血 10 与此同时,圣马琳广场附近的一栋房子内。 “长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上校贝鲁面色慌张的看着沃尔夫冈,而在身旁,还站着数名军官,他们都是沃尔夫冈的心腹。 沃尔夫冈沉默着一言不发,脸色格外难看,今日所发生的事完全偏离了他的计划,他没想到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在千千万万的民众们面前刺杀冯帕伦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刺杀一旦没有成功,那么就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也正因此,在昨夜与丁格尔的商议中,讨论到最后,他们都认为不能在集会中进行刺杀,而是要秘密地在皇堡中控制冯帕伦,将这起颠覆政权的行动尽可能掩盖。 可那个拿着匕首行刺的男人打乱了计划,当他突然冲上演说台行刺时,沃尔夫冈惊愕不已,还以为是科索沃人在行刺。 但见到冯帕伦并没有被杀,而是“奇迹”般的举着拳头号召民众们时,他便意识到这一定是冯帕伦自导自演的骗局,他企图利用刺杀,来赢得民众们的信任。 可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又冒出几名刺客发动了袭击,但这几名刺客仍然不是安排好的人,因此沃尔夫冈只能猜测他们才是由科索沃人扮演的刺客,这是真正的刺杀。 当见到第二波刺客袭击冯帕伦时,沃尔夫冈心中想的是希望他们刺杀能成功,因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局面,只能弄假成真,让冯帕伦死在集会中。 但当刺客被抓,冯帕伦依然安然无恙时,沃尔夫冈就知道再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不能趁乱杀了冯帕伦,那么事后不仅无法颠覆他的政权,还会让民众们被他欺骗,坠入深渊。 为此,沃尔夫冈只能临时改变主意,硬着头皮将颠覆行动摆在了台面上。 可如今,这依然没能成功将冯帕伦杀死。 “长官!长官!”连续不断的急切呼唤声打断了沃尔夫冈满脑袋的愁绪。 “陛....冯帕伦被送出了广场,现在在回皇堡的路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准将神色焦急的追问道。 沃尔夫冈并没有立即回他的问题,而是扫视着众人的脸色。 他能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到慌张、恐惧、不安。 于是沃尔夫冈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各位,如果无法颠覆冯帕伦的政权,我们全部都会被处死。” 此话一出,在场的高级军官们脸色瞬间白了一片。 沃尔夫冈接着说道:“我想你们之中应该没有人会蠢到还心存幻想,觉得停止行动,就能换取冯帕伦的原谅。” “那是绝不可能的,他从不允许有人忤逆他,而我们现在在做的事,已经被他视作背叛,他一定会杀了所有人。” “鲍尔曼那个混蛋,会让他的手下把我们的家人也全给折磨死,你们知道他的作风,他就是个畜生。” 当说到这里时,在场的军官们中已经有人为之颤栗了起来,他们都与鲍尔曼相处过,作为同僚,也更了解他手段的残忍。 沃尔夫冈看着众人的脸色,接着冷声道:“所以我们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 “这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我们个人,更是为了我们整个国家,冯帕伦已经疯了,他要拉着所有人陪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 “各位!振作起来!”沃尔夫冈振声大喝。 “是!长官!”众人浑身一震,当即目光坚定的进行了回应。 沃尔目光一挺胸膛,喝道: “立刻把能调动的部队带过来,去皇堡,打下那里!” “所有意图抵抗者,都是国家的罪人,将他们全部消灭!!” “去吧,让我们来拯救国家。” “是,长官!”众人再度齐声应答,随即匆匆离去。 —— 剧烈的颠簸让冯帕伦悠悠醒转,而一睁开眼,他就看到昏暗的车厢中鲍尔曼那张略微有些发白的脸。 似乎是感受到了冯帕伦投来的视线,鲍尔曼一转过脸,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陛下,您醒了,怎么样?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冯帕伦摸着红肿的下巴,皱眉道:“现在几点了,我们在哪里?” 鲍尔曼连忙掏出怀表,借着车厢里忽明忽暗的烛光看了一眼时间,道:“六点十二分,陛下,我们正在回皇堡的路上。” 冯帕伦皱着眉头缓缓坐起,一边伸手试图打开车厢门一边说道:“暴乱平息了吗?” 但手刚摸到车厢门,鲍尔曼便将其按住,说:“还没有,陛下,不要打开车厢门,可能会有危险。” 此话一出,冯帕伦眉头凝成了个疙瘩,盯着鲍尔曼的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鲍尔曼低垂了眼帘,说:“叛军正在暴动,已经确认了,就是沃尔夫冈那个混蛋发起的,不过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中,很快就能将他们镇压。” “您不用担心。” 看着鲍尔曼躲闪的目光,冯帕伦沉声道:“沃尔夫冈能指挥动多少人?为什么到现在骚乱还没有停止?” 鲍尔曼摸了摸鼻子,垂着脸低声道:“沃尔夫冈散发了一些不实消息,很多人还没弄清楚状况,他们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我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平乱。” “但不会太久的,陛下,您大可放心,今晚过后,这场暴动就结束了,背叛您的人,我会将他们全部消灭。” 听到这话,冯帕伦没有应声,他正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马蹄声,车轮声,以及.....隐隐约约的枪声。 忽的,他突然伸手,在鲍尔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车厢门拉开了一道二十公分宽的距离。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前几日不曾有过的寒冷,以及此前不曾有过的淡淡硝烟味。 冯帕伦凝目看去,夜色之下,城内多处亮起了火光,一阵阵射击的声音也随之涌入耳中。 “啪”的一声,只看了一眼,冯帕伦便关上了车厢门。 “有很多蠢货。”他闭上了眼睛,漠然的说道。 “是的,陛下。”鲍尔曼看着冯帕伦冷峻的脸,附和了一声。 第907章 审判日 1 晚上七点,车队在一路波折中总算是顺利抵达了戒备森严的皇堡。 在鲍尔曼的引领下,冯帕伦被护送着进入了皇堡中,而此时皇堡里里外外已经全是近卫军,都是暴风特别战斗队的人,至于那些没有参与集会的官员们,不论其中还有没有人参与了暴动,如今他们都被集中在了宾客楼,统一进行了管控。 进入皇堡后,冯帕伦没有会见官员们,而是径直去了已被清空的主宫殿,在让鲍尔曼等候在外后,他孤身上了二楼, 一路脚步匆匆,冯帕伦很快来到二楼的一间盥洗室内。 当走到梳洗台前,他摘下了帽子,双手扶着桌台,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镜子,镜中映照的脸苍白中还带着一抹血痕,下巴更是肿得老高。 就这么静静的看了许久,冯帕伦伸手抓向水盆,捧水扑到了脸上。 当冰冷的水滴润湿头发,滑过面庞时,微微的刺痛感随之而来。 而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 却是冯帕伦突然挥出一拳,砸向了梳妆台中的镜子。 镜子如蛛网般裂开,接着噼里啪啦的掉落了几块,而在未曾掉下的碎片中,映照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砰砰砰!” 冯帕伦连续对着桌台捶了三拳,掉在桌台上的镜子碎片甚至都跟着跳了起来。 他接着又一把扯开外套,将外套连同夹层中那被刺破的皮囊甩了出去,又用力扯断那件特殊制作的背心扔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冯帕伦已是气喘吁吁,他冷眼看着镜子碎片中浑身染血的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脸逐渐变得狰狞。 “你搞砸了!” “混蛋!你搞砸了!!!”他手指着镜片,怒声喝骂道。 紧闭的盥洗室中隐约传来了回声。 继而。 滴答...滴答... 鲜血从被划破的手掌中缓缓滴落,将已经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变得愈发肮脏,冯帕伦置若罔闻,仍是咬牙切齿的手指着镜子,被浸湿的头发从前额垂落,水滴渐渐落入眼眶。 “该死.....” 他颓然的放下手,紧跟着却又盖住面门,在脸上一阵疯狂的搓揉,直到鼻腔中充斥着血腥味,他才将手放了下来。 而再看向镜片时,镜中的那张脸已是红白交织,下巴上肿块越来越大,甚至凸了起来。 看着这滑稽的模样,冯帕伦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发出了古怪的冷笑。 也正是这时。 “陛下,您没事吧?”盥洗室外传来了鲍尔曼的声音。 “........” 见冯帕伦没有回答,拿着衣服的鲍尔曼不由心中一紧,脸色变得有些慌张,立刻急声追问: “陛下,您还好......” 话未说完,“嘭”的一声,门被打开,冯帕伦那满是血污的脸映入了鲍尔曼的眼帘。 “陛下,您这是.....”鲍尔曼瞳孔一缩,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但冯帕伦却冷声打断: “我让你跟过来了吗?” “抱歉陛下,我想您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所以我才.....”鲍尔曼一边解释一边将说中的衣服拿到了身前。 冯帕伦目光冷峻,这才将盯着鲍尔曼的视线移到了他手中拿着的衣服上。 “我很好。” 冷声一句,冯帕伦转身回到盥洗室,鲍尔曼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待见到这一地狼藉的场景以及冯帕伦那还在滴血的手掌后,鲍尔曼担心的说: “陛下,您受伤了,我得给您包扎...” 冯帕伦却置若罔闻,他一边在水盆中清洗着流血的手一边说道:“弄清楚哪些人参与叛乱了吗?” 鲍尔曼将衣服放在一旁,伸手取过毛巾向冯帕伦递去,嘴中跟着说道: “以沃尔夫冈为首,第一集团军中.....”他说的吞吞吐吐,这让冯帕伦立刻皱紧了眉头,他一把将鲍尔曼递来的毛巾拽入手中,冷声道: “不要隐瞒任何事,那是愚蠢的行为。” 鲍尔曼脸色一沉,接着道:“第一集团军中,或许有三分之二的军官都参与了叛变。” 此话一出,正在擦手的冯帕伦身体一僵,直到几秒钟后,他才突兀的冷笑了一声。 而这声冷笑立刻便让鲍尔曼冷汗直冒,若是冯帕伦愤怒的大吼大叫,他认为这都可以接受,毕竟叛乱的人实在太多,可他现在所表现的模样,却实在让人感到担忧。 于是他连忙补充道:“陛下,您不用担心。” “事发突然,很多人都是被沃尔夫冈给蒙骗了,真正参与叛乱的人只有他的那几个心腹,其他人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 “今天他们针对您的刺杀没有成功,就已经注定失败了,那些弄不清状况的人会很快醒悟,沃尔夫冈一伙会分崩离析。” “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在密谋要逃出撒利维亚了。”鲍尔曼抬眼看向冯帕伦。 冯帕伦没有应声,开始拿毛巾擦拭脸上的血污。 鲍尔曼接着又说道:“至于您的安全问题,您更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特战队牢牢的把守住了进出皇堡的路口,另外托马斯总长正在配合我的人平息暴乱.....” 正说到这,冯帕伦扔掉毛巾,转过脸看着鲍尔曼道:“叛军正在朝皇堡推进吧?” 鲍尔曼脸色一滞,缓缓点了点头。 “那看来还有的打...呵。”冯帕伦冷笑着说道。“沃尔夫冈这个混蛋.....他怎么敢的呢.....” 听到这话,鲍尔曼脸色一沉,冷声道: “陛下,沃尔夫冈也许之前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背叛想法。” “导致他突然背叛,我想可能是和他的那个狗崽子有关。”说到此处,鲍尔曼已是咬牙切齿。 “什么狗崽子?”冯帕伦冷声问道。 “沃尔夫冈的风流账,那个私生子丁格尔,他刚从恩佐士战场回来,这个野种一定是打了败仗后被焱国人吓破了胆,所以回来煽动沃尔夫冈这个昏了头的家伙谋反。” 听到这话,冯帕伦直起身子,一边脱着身上那件被血浸透的衬衫,一边冷声说道: “背叛我,成立新的政权,想用投降来换取战争的结束吗?” 他摇了摇头,接着说: “可他们难道不知道,谁都可以发动战争,但唯有胜利者,才能结束战争吗?” 话音落下,“哗”的一声,那件浸透鲜血的衬衫被他扔在了地上。 —— 另一边。 见到带着部队匆匆赶来的贝鲁,沃尔夫冈扣紧了帽子,面色凝重的下令道: “现在出发!攻下皇堡!” 话音落下,大军当即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堡而去,而与之相对的,已将“沃尔夫冈一伙”视为叛乱者的政府军,也在鲍尔曼此前的命令中组织了兵力,他们已将皇堡周边区域悉数布控,且正在往外派出兵力平息这场暴乱。 因而片刻之后,两军不可避免的遭遇并开始了交战,战火波及多个区域,由皇堡为核心,逐渐蔓延至整个撒利维亚。 第908章 审判日 2 次日,清晨时分。 当从艾尔曼堡赶来的通信兵们来到撒利维亚城外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首的队长杰拉斯骑在马上,看着那座熟悉的圣马琳之墙下,城门口驻扎着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一旁的手下不安的说道。 杰拉斯脸色一沉:“出事?再大的事能和焱国人快要杀到撒利维亚相提并论吗?” 此话一出,所有通信兵的脸色都明显白了一些。 “走,立刻将消息汇报给大帝!”杰拉斯冷喝一声,驾马直奔城门口而去。 然而还未靠近城门口,他们便被检查站中的士兵给拦住了脚步。 “全城戒严!任何人都不准入内!”检查站中的一名中尉冷着脸说道。 听到这话,杰拉斯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立刻说道:“我们有急报在身,需要立刻送达陛下手中。” 中尉依然面色冷峻,回道:“没听明白吗?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入内!” 杰拉斯眉头紧皱,问道:“出了什么事?” 中尉却阴沉着脸,只说道:“戒严解除后你们就知道了,现在不要问那么多。” 而当这话落下,杰拉斯甚至觉得可笑,心中也不由来了气,怒声道: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前线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们需要立刻把前线战况带给陛下,这是非常紧急的消息!” 中尉眉头一挑,道:“说给我听就行了,我来转达。” 杰拉斯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不也免怀疑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检查站的人,问道:“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中尉脸色一冷,伸手一挥,身旁的士兵竟然直接掏出了枪。 杰拉斯脸色一变,微微一个后仰,呼吸刹那之间急促了起来,连忙说:“好....好....我知道了。” 而等到杰拉斯将所带的消息悉数讲完后,本来一直脸色冷峻的中尉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他骑马便走,直往城门口而去,握住缰绳的手却已经是抖个不停。 —— 撒利维亚城内。 尽管已经交战了一夜,但战火仍旧没有停歇,皇堡占地广阔,且又有多道关卡,并且聚集了大量的战队士兵,这让双方的交战一直打到现在还处于胶着中。 而此刻,指挥作战的沃尔夫冈却已经不再像昨天下午那样紧张了,在还未决定推翻冯帕伦的政权之前,他一直担心这场行动只会有少数人参与,因此如果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成功,那么事后将迎来血腥的清算。 可当真的发动了起义后,他却发现那些本应该是冯帕伦坚定拥趸的人,并没有坚定的站在他那边,一些人反而响应了自己的号召,参与了行动,还有一些人却是直接交出了军权,自作聪明的当了“中立派”,观望着这场行动的最终结果。 而对于这些人,沃尔夫冈是乐于见到的,因为“中立”这个自作聪明的做法,对于冯帕伦来说等同于背叛,而对于自己来说,却无形中等同于支持。 也正因此,他才意识到,在如今的军队中,至少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办法持续下去了,推翻冯帕伦的政权,结束战争才是他们想看到的事。 可与军队相反的却是撒利维亚居民的态度,不得不说冯帕伦这些年在他们心中建立了极大的声望,因此现在一些已经意识到国家正在经历“内乱”的人,反而自发的选择了维护冯帕伦。 好在事发突然,民众还无法组织民兵部队,也缺少武器,因此他们还无法对起义军造成影响。 但这却让沃尔夫冈深感讽刺。 他只能一边派军攻打皇堡,一边组织人手去城内散播冯帕伦那惊世骇俗的“全民战争,举国陪葬”思想。 至于民众会认为那是“对冯帕伦的诋毁污蔑”还是“国家的真相”,这对沃尔夫冈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民众本来就是愚蠢而盲目的。 所以他只想着尽快打下皇堡,将冯帕伦的政权彻底推翻,国家才有得到拯救的希望。 而现在,临时指挥所内。 “长官,城巷之间的交战太多,我们是否需要动用火炮?”一名少将面色纠结的问道。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面色一沉,问道:“在居民区?” “是的,攻坚不太顺利,特战队的人躲在了皇堡外的居民区与我们打攻防战,无法肃清他们,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皇堡,而且......” 少将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迟则生变,虽然已经封锁了全城出入口,但在那之前,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有没有派人把消息送出去,如果其他部队响应了,这会让我们.....” 话到此处,沃尔夫冈冷声道:“那就不要犹豫了,直接用火炮进攻吧。” “即便有无关的人要为此而死,那也是冯帕伦酿造的恶果,不结束他的统治,会有更多无辜者丧命。” “是,长官,我知道了。”少将沉着脸当即离去。 而待少将离开后,沃尔夫冈疲惫的搓了搓脸,昨夜他一宿都没睡,一直在部署行动,至于丁格尔,则是去了部队中,直接参与了对皇堡的攻打。 沃尔夫冈疲惫不堪的坐入椅中,待仰靠在椅背上时,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心中渐渐泛起一片苦涩。 “怎么会演变成这种结果呢......明明我们.....” 在呢喃声中,眼皮仿佛在打架,不知不觉间他合上了眼。 —— “长官!” “长官!” 再度睁开眼时,沃尔夫冈只见到身旁已经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 这立刻让还有些困倦的沃尔夫冈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当即问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别跟我说有其他部队正在.......” 话未说完,一名中将脸皮微微抽搐着说:“长官,焱....焱国....” 他说的吞吞吐吐,嘴唇甚至都在颤抖,这让沃尔夫冈立刻变了脸色。 另一名军官接着这名中将的话头说了下去: “刚刚收到的消息,第五集团军于几天前全军覆没,我军全线溃败,焱国人推进迅速,格雷格将军并未率军拦截,焱国人连取数城,每天都在急行军。” “照此势头,他们即将于几天内兵临撒利维亚。” 话音落下,沃尔夫冈“腾”的一下从椅中坐起,甚至都将椅子带着翻倒。 第909章 审判日 3 中午。 天穹阴云笼罩,空中穿梭着飞驰的炮弹,一栋栋房屋在炮火中被击垮,躲在建筑中的特战士兵们再也无法坚守,只能且战且退,开始往皇堡撤离。 一片废墟中,起义军终于能够稳步往前推进,但身为其中一员的丁格尔在踏走过这断壁残垣时,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哀伤。 废墟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特战队的人,但仍有不少平民也为此丧命。 虽然知道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但当真的看到这些无辜之人死在战火中,依然让丁格尔为之沉痛。 而在其他士兵的脸上,也并没有没有表现出以往取得战果时,会露出的欢欣。 因为此刻的他们,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正在做的事是否正确,所能支撑着他们行动的动力,只剩下上级的“命令”。 上级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得开枪,于是他们就开枪。 再没有什么坚定的信仰存于心间,只剩下执行命令,于是近乎所有人,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就像手中那柄上了子弹的枪,等候一道命令便射出去。 “卡拉迪带着猎骑兵从皇堡后面的公园突破过去了,丁格尔,我们得改变路线,跟着他们从那里杀进皇堡。” 正在带着士兵们赶路的丁格尔在恍惚中被拍了下肩膀,待转过脸时便看到上校特尼斯那张略显激动的脸。 “布兰卡公园吗?”丁格尔收敛心神,问道。 “是的,布兰卡公园,那里的防守已经被击破,猎骑兵们已经杀过去了,不过要进入皇堡还得需要突击步兵。”特尼斯解释道。 丁格尔点了点头:“好,那现在过去吧。” 特尼斯嗯了一声,略显兴奋的接着说道:“如果我们能从那里顺利地从那里进入皇堡,那胜利很快就将属于我们!” 听到这话,丁格尔有些恍惚,喃喃自语的说:“胜利?” ‘哪有胜利呢?’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抬起头看向灰暗的天空,接着垂下脸目视前方: “走吧,去攻下皇堡。” —— 皇堡,地下堡垒二层的会议室内。 尽管墙壁上点燃着多盏壁灯,但在这逼仄的空间内,灯光仍不足以将人们脸上的阴影驱散。 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冯帕伦负手而立,背对着会议长桌,在其会议桌的左右两边则站着数位官员,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萎靡不振,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忧愁。 而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众人都抬起脸看向了门口,迈着大步的鲍尔曼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于是急切的问询声随之而起:“怎么样了,鲍尔曼?”。 鲍尔曼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来到冯帕伦的身边,他本欲低声耳语,但刚凑过去,冯帕伦便转过了身,看着他道: “直接说吧,每个人都拥有知情权。” 鲍尔曼脸色一沉,这才说道:“一支叛军从布兰卡公园闯了进来,是卡拉迪的猎骑兵部队,现在正和我们交战,而在其他方向,叛军似乎在试图包围皇堡。” 此话一出,桌前众人皆变了脸色。 一人诧异道:“卡拉迪.....他...他怎么会参与叛乱,上个月初,他才被授勋啊....” 而话音刚落,另一名军官便咬牙切齿的喝骂道: “这个无耻的家伙终于暴露出了本性!我早就觉得他是个伪君子!该死!” “他怎敢背叛国家!这个混蛋!” 又有人问: “那...那沃尔夫冈叛乱的消息送出城了吗?未参与叛乱的那些人呢?他们行动了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让鲍尔曼的脸色愈发显得阴沉,他没有作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沉默不语的冯帕伦。 经历了一晚的战火后,这个男人却出奇的平静,反而不像之前前线战事不断失利时所表现出来的愤怒。 “再等等吧。”这时,冯帕伦突然开口。 而冯帕伦的话刚落下,一名官员便急声道:“可是陛下,现在情况很糟糕,按您的要求,我们现在甚至都无法离开皇堡。”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或许可以......” 话未说完,冯帕伦冷眼看向他,打断道:“你想出去吗?” “不....不...没有,我没有出去的想法。”那人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连忙摆手道。 鲍尔曼跟着说道:“好了各位,不要太担心,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沃尔夫冈的叛乱举动,已经让他成为了罪人,其他军的部队正在行动,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就像陛下说的那样,我们需要再等等。” “很快叛军就会被镇压,以沃尔夫冈为首的那些叛国者,会受到最终的裁决!”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这才有所缓解。 “那...那就再等等,我知道沃尔夫冈那家伙......”一名官员正说着,冯帕伦却突然朝着门口走去,嘴中跟着道: “鲍尔曼,跟我上去一趟。” “是,陛下。”鲍尔曼答应一声,当即跟了过去,而在出门前,他又停下脚步,将目光从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告诫道: “各位,不要慌张,相信陛下,相信我们的军队,相信那些心存正义的人,我们会顺利的将这些叛国者解决掉,目前的暴乱,只是对我们的一次小考验。”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说,小跑着跟上了冯帕伦的脚步。 而会议室内,在沉默接近一分钟后,一名官员才踌躇着说道: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叛乱,还是...还是以沃尔夫冈为首的人发起的,现在军队真在我们掌控中吗?” 一片沉默,直到几分钟后,一名年迈的官员才叹声回道: “鲁茨部长,显而易见,我们的军队已经失控了,而造成军队失控的根源,我想......我们应该都明白的。” —— 皇堡宫殿的顶楼。 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台前的冯帕伦眺望着远方。 一股股黑烟正扶摇直上云霄,枪炮的声音从昨夜开始就没停下过,而他也为此一夜未眠。 “人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呢?鲍尔曼。”他突然问道。 “嗯?”跟随在旁的鲍尔曼眉头一挑:“抱歉陛下,我不太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910章 审判日 4 冯帕伦依然看着远处,面无表情的说道: “沃尔夫冈那家伙,曾是我最亲密的战友,我一直以为他会坚定的和我并肩作战,无论何时。” 听到这话,鲍尔曼脸色一沉,不忿的说:“陛下,恕我冒犯,他就是个无耻的小人,在国家危难之际却还在想着颠覆您的政权,这个卑鄙的混蛋,直到现在,他才暴露出了野心。” 冯帕伦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甚至没有接鲍尔曼的话茬,他只是接着喃喃自语道: “十七年前,在我还只是一名陆军中校的时候,在我的家乡芙兰卡,科索沃人总是对那里进行骚扰,他们仗着那里处于边境地带,三番五次的来欺辱我们,而在某一天,他们做了实在让我无法忍受的事,于是我带着部队进行了反击,将那支科索沃边境部队全部消灭了。” 听到这话,鲍尔曼当即道:“印象深刻,陛下,芙兰卡大捷是我们....”刚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话音顿止,脸色也瞬间变得低沉起来。 冯帕伦没有理会,接着自顾自的说道:“这是一场漂亮的胜仗,等我带着部下们凯旋归来后,我受到了芙兰卡所有人的欢呼。” “我的女儿们甚至亲自来迎接我,就在城门口,她们抱着我说:'爸爸,您才是真正的英雄,您做了别人都不敢做的事。'” 听到这,鲍尔曼低垂了眼帘,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冯帕伦仍在说着: “可是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芙兰卡的居民们为我欢呼,因为他们深受科索沃人的迫害,而我解救了他们,可高高在上的费里德里却认为我不该这么做。” “等我被调回撒利维亚受惩时,无耻的科索人集结了军队,他们毁了整个芙兰卡,几乎杀了所有人。” “可那时我却在牢里,什么都做不了,费里德里甚至想把我押送到科索沃帝国去,交给他们来杀。” 鲍尔曼脸皮微微抽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了起来:“那个无耻的家伙!” 冯帕伦置若罔闻,依然是面色平静:“是沃尔夫冈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如果不是他联合了一些人劝了费里德里,我想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鲍尔曼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对于这件事他当然了解,在十几年前,沃尔夫冈就已经是陆军中将,其家族更是遍布军中各个职位,拥有着不小的能量。 而当初,大帝之所以能够成功上位,将无能的费里德里派全部清洗,也正是因为有沃尔夫冈的鼎力支持。 “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陛下。”鲍尔曼低沉着嗓音说。 听到这话,冯帕伦扭过头看向了鲍尔曼,脸上露出了个自嘲的笑容: “是啊,那是过去的事了。” 他再度转过脸,看向皇堡外正在进行的交战,接着说: “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他拯救了我,这不仅仅是指他将我从牢里带出来。” “你知道的,我的妻子与两个女儿,她们.....” 说到这里,冯帕伦停顿了下来,过了两秒钟后,他才接着说道; “她们被科索人折磨......” 他又停顿了下来,而鲍尔曼已经是垂着脸,表情已然变得无比哀伤,他低声说: “陛下....您还是不要再....” 然而话未说完,冯帕伦便接着续上了:“她们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等我回到芙兰卡的时候,她们的头颅还吊在我家的房梁上,科索沃人故意这么干的,他们甚至不允许有人来收尸。” “所以我的妻子与女儿们就在房梁上吊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当我安葬她们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得做些什么。” “可你知道的,费里德里刚与那帮混蛋签完互不侵犯条约,甚至还额外赔偿了他们一大笔钱。” “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意识到这就是个不公平的世道,谁也没办法改变。” “所以那天晚上,我就打算结束我的生命,那时我就在想,如果真有天堂,也许我还能见到妻子与女儿。” 听到这里,鲍尔曼已是脸色苍白,他一脸担忧的看着冯帕伦,甚至不敢眨一下眼,仿佛害怕他从眼前消失。 可冯帕伦却面色平静,好像只是在说着无关痛痒的小事。 “如你所见,我没有成功,是沃尔夫冈那家伙带着我回芙兰卡的,那天晚上也是他把我拦住的。” 说到此处,冯帕伦伸手摸了摸仍然红肿的下巴,接着说: “他甚至揍了我一拳。” “告诫我说只有懦夫才会想着自杀,作为一个哥尔特人,一生中应该永远心怀勇气,永远保持着顽强的斗志,都敢把子弹射向自己,那为什么不把子弹向敌人呢。” 鲍尔曼缓缓吐出了口气,紧握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 冯帕伦也放下了手,感慨着说:“他说的有些道理,我听进去了。” “而在那晚,我和沃尔夫冈聊了很久,他说救我出来,是觉得我是个勇士,把他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给做了,所以他认为我值得活下来。” “可我的家人已经全没了,我真的没有太多活着的勇气了,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那你得找到一个让你活下来的目标,或者说是信仰,并终生为此努力。' “他是这么告诫我的。” “那时候我能想到的唯一目标,就是将那些迫害我家人的科索沃人杀光,我和沃尔夫冈说了之后,他很赞同。” “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开始为这件事而努力。” “而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渐渐意识到这是个充斥着不公平的世界,人和野兽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只不过相较于野兽,人可以在心中拥有信仰。” “拥有信仰,他就拥有了无限的动力,能朝着目标而迈进。” 说到此处,冯帕伦转过脸看向鲍尔曼,问道:“鲍尔曼,你有信仰吗?” 鲍尔曼还沉浸在冯帕伦的讲述中,被这突然一问断了思绪,但想了不到两秒,他便径直回道: “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您了。” “?” “我的信仰就是您,您怎么说怎么做,我都认同并支持。”鲍尔曼依然是那副板着脸的表情。 “呵。”冯帕伦难得的轻笑了一声:“那也不错,也是个信仰。” 接着,他低下头,低声呢喃道: “任何人都需要一个信仰,不过这会儿,我好像有些找不到信仰了。” “什么?”鲍尔曼没听清,探头问道。 冯帕伦抬起头,没有再重复,而是眺望着皇堡外围的战场说:“沃尔夫冈这家伙信仰应该已经改变了。” “我得找个机会问一问他。” 听到这话,鲍尔曼摇了摇头,冷声道:“陛下,这已经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沃尔夫冈这个混蛋已经叛变,他要是出现在我面前,我会立刻替您杀了他!” “他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 正说到这,冯帕伦突然打断,他手指着前方,道: “看得清吗?那是不是沃尔夫冈的军旗?” 鲍尔曼心中一紧,顺着冯帕伦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视力极好,远眺后当即道:“是的!陛下,您没看错!” “这个混蛋,亲自带着部队过来了吗?!”鲍尔曼脸色骤变,狠厉之色瞬间占据了面孔。 楼顶的国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由战火带来的黑烟在空中翻涌,硝烟的味道甚至已经来到了冯帕伦的身旁。 而他却还是那副模样,背负着双手,目视着前方,表情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第911章 审判日 5 “沃尔夫冈元帅下令停火!立刻停火!” “停止进攻!” 数名传令兵在皇堡外的多处阵线上来回奔走,停止进攻的消息逐一扩散至所有部队,正在指挥作战的军官们尽管疑惑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命令,逐渐停止了对皇堡的进攻。 当进攻彻底平息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钟。 沃尔夫冈亲自来到了皇堡外的阵地上,从各处赶来的军官们带着满头雾水见到了他,沃尔夫冈对此说道: “我们需要给冯帕伦下最后通牒,让他主动投降。” 而当这个理由给出时,不少人都难以理解,甚至认为这是多此一举的做法。 一名陆军少将当即便皱眉道: “长官,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有必要做这种事吗?现在我们已经占据了上风,距离彻底攻下皇堡,也许都用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 沃尔夫冈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很有必要。” 事实上焱国人即将兵临撒利维亚的消息,沃尔夫冈并未将其扩散开。 当几个小时之前得知这道消息后,他便立刻要求同听到消息的那几名心腹进行了保密,他知道一旦这道消息扩散开,会直接影响到所有人,不仅仅只是军队,在民众们中间,也会产生轩然大波。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改变了以武力手段强行夺下政权的想法,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再尝试一次,让冯帕伦主动退位。 对此还不知情的中将却依然眉头紧锁,说道: “可是长官,我们都知道那个男人绝不会投降的,他从来没投降过,无论是对谁。” 沃尔夫冈面无表情的回道:“总得试试。” “现在这个局势,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不知情的军官们面面相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而已知内情的那几名军官则都脸色微微发白,心中杂绪万千。 “放出消息,告诉他们,五点之前,如果没有给出答复,我们就会发动进攻。” “是,长官。” 军官们答应了下来,没有再对此提出异议,如今已经决定推冯帕伦下台,而沃尔夫冈作为领军人物,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既然他想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无非是浪费三个小时的时间。 在派出士兵喊话后,时间逐渐推移,很快一个小时过去,本在皇堡后方布兰卡公园待战的丁格尔,带着满腹的疑惑赶到了沃尔夫冈所在的位置。 而一见到丁格尔,沃尔夫冈便屏退了手下的军官们。 “冯帕伦不会投降的,这是在浪费时间。”丁格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但我有必须要尝试的理由。”沃尔夫冈揉着眉心,面色是空前的憔悴,接着又说:“上午送来了最新的战报。” 丁格尔脸色一变,紧张的追问道:“战报?” “是的,你可能都不敢相信...”沃尔夫冈一脸苦涩的看着丁格尔。 而他的这个表情立刻就让丁格尔产生了强烈的不安,他忐忑的问道:“难道说....焱国人再次集结军队,从恩佐士出来了?” 沃尔夫冈叹了口气,摇着脑袋说:“远比这要糟糕得多。” “他们不仅从恩佐士出来了,甚至还在出山后,很快就和赶到恩佐士的第五集团军打了一仗。” “至于结果......” 听到这里,丁格尔已经脸色惨白一片,他知道当失去恩佐士这道天然的屏障后,如果焱国还能集结大军在波卡米亚省发动战争,那么他们将无可阻挡。 “又输了...吧?” 沃尔夫冈颓然的点了点头。 “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而在那之后,焱国人就一路畅通无阻的连下数城,再没有部队能够阻拦他们了,至于格雷格那家伙,你知道的,冯帕伦之前给他下达的命令,他就没有遵从,也拒绝来撒利维亚,直到今天,他还在萨奥米省,看得出来,他什么都不想去做。” “至于焱国的军队,两天前刚过库兹比市,他们在朝着艾尔登堡前进,距离撒利维亚也只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了。” 听到这,丁格尔惨白的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会这么快?” 沃尔夫冈揉了揉了眉心,叹声道:“他们派出的是骑兵部队,每天都在急行军,不在任何一个城市停留,从行动轨迹来看,在一开始他们就有了很明确的目标。” 听到这,丁格尔咽了口唾沫,接话道: “在最短的时间,走最短的路线,直取撒利维亚。” 沃尔夫冈无奈的说:“我们征服科索沃帝国就是这么干的,现在焱国人把这个战术,用到我们身上来了。” “谁能想到,在我们还在内部斗争的时候,焱国人已经快把战火烧到撒利维亚了呢。” “我都不敢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如果他们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我真不敢想象那会发生什么事。” 丁格尔失魂落魄的垂下了脑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除了投降,再没有任何可能性。”沃尔夫冈搓了搓脸,接着又迷茫的说道: “可现在我也不知道投降有没有用,焱国的军队太强了,强的不可思议,我从没想过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会这么强,我认为它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撒日国。” “我想我们连投降,都得向他们祈求....” 话音落下,丁格尔嘴唇颤抖的附和了一声:“是的。” 沃尔夫冈抬眼看向丁格尔,看着他灰心丧气的模样,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这都是我们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得做出一些努力,也许....也许.....” 说到这里,沃尔夫冈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什么激励的话来了,于是他只能长叹了口气。 二人相顾无言,丁格尔也仿佛被击溃了意志,成了具行尸走肉,茫然的杵在地上。 正这时,一名中尉突然跑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长官,皇堡里面送来了消息,冯....冯帕伦投降了。” 第912章 审判日 6 皇堡,地下二层的寝宫内。 鲍尔曼脸色惨白的看着身旁的冯帕伦,蠕动同样苍白的嘴唇,说:“陛下,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冯帕伦面色平静的“嗯”了一声。 “我...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您不是这样的人,您不该.....”鲍尔曼摇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惶恐。 冯帕伦看了他一眼,说:“你觉得我向他们投降了吗?” 鲍尔曼茫然无措的看着冯帕伦,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冯帕伦也不在乎他会怎么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整理了下衣服,接着提脚边走,朝着门口而去。 可刚走到门口,却被身后的鲍尔曼一把拉住: “不要,陛下,您不能向他们屈服......” 冯帕伦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鲍尔曼那张泫然若泣的脸,冯帕伦盯着这张脸看了几秒,刚张开嘴,却又立刻闭上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鲍尔曼的手推开,迈着大步走出了房门。 而在房间内,鲍尔曼那绝望的喊声还在一声声的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啊!?陛下!” “这是为什么?!” 冯帕伦沿着阴暗的长廊走向楼梯,走过一节节向上的楼梯,十几分钟后,他走出了主殿。 主殿外,仍然乌泱泱的聚集着大量的近卫兵,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惨白一片,目光中全是不解与不安。 和鲍尔曼一样,他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陛下要向叛军投降,甚至还要主动走出皇堡,将性命交给那些无耻的叛国贼。 可冯帕伦却对这成百上千道目光视若无睹,他身躯挺得笔直,像往常一样衣着整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着皇堡外走去。 “陛下!您不能这么做!” 然而还没走出几百米,聚集在过道两边的特战士兵们中间,一名士兵突然大吼了起来。 “您不能这么做,绝不能向那些混蛋投降!” “他们背叛了国家!您现在向他们投降,那就是向他们屈服!您不能屈服!” “您得带着我们消灭这些混蛋!消灭所有敌人!”士兵愤怒的吼叫着,但狰狞的脸上却全是痛苦的表情。 可冯帕伦却紧闭双唇,不作任何的回应,而他的不回应,也让更多的人发出了咆哮: “陛下!!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是懦夫的举动!您忘了曾经说过的话吗?!” “哪怕是死,也该死在抗争中!哥尔特人从不屈服!!” 冯帕伦却仍是一言不发,只是一步步往外走去,在一片质问声中,一名士兵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到冯帕伦身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竟哭喊着说: “不!陛下!不能这么做!” 冯帕伦一把将他推开,可紧跟着却又有更多的士兵冲到他身前,他们哭喊着跪倒在地,伸手拽着冯帕伦,想以此让他停下脚步。 在这一刻,很多人的信仰正在崩塌。 被哭喊声包围,被这无数双手阻拦,冯帕伦再也无法往前走出一步了,可他却还在费力的试图往前走。 也正是这时。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滚开!!” 沙哑的嘶吼声在这一片哭喊声中格外刺耳,士兵们一扬起脸,便看到了狂奔而来的鲍尔曼。 他面色狰狞的冲到冯帕伦身后,对着那些阻拦的人拳打脚踢,挨打的士兵们却哭喊着说: “部长!您得阻止陛下!” 鲍尔曼一脚踹飞那说话的士兵,气喘吁吁的手指着拦在前面的人,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都给我滚开!”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们在阻拦陛下!” “只有背叛陛下的人,才会阻拦他!” “你们谁要背叛陛下?谁?!谁要背叛,说出来!” 当这几道吼声喊出后,正在阻拦冯帕伦的士兵们身体一僵,脸色苍白的缓缓放下了手。 鲍尔曼却仍是不断大吼: “暴风特别战斗队!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背叛!” “我们服从陛下的任何一个决定!我们遵从他的意志!如果他要这么做,我们就坚定的支持!” “让开路!!” “哗啦”一声,堵在路上的士兵们腾开了道路,他们面色苍白,心中却极度痛苦。 冯帕伦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沿着敞开的道路抬脚边走。 鲍尔曼喘着粗气,跟在了他的后面向外走去,而在行走中,队伍越来越庞大,几乎所有人都跟在了冯帕伦的身后。 已是傍晚时分,正是日落之时,然而阴云笼罩天宇,今天并没有夕阳,在五点半的时候,冯帕伦终于是一步步走出了皇堡。 在皇堡外,以沃尔夫冈为首的起义军们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两军相隔不到四百米,可冯帕伦却与这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鲍尔曼说道: “让他们退回皇堡。” “好的,陛下。”鲍尔曼面色惨白的答应了一声。 “回皇堡!立刻回去!”鲍尔曼喝退着特战士兵们,士兵们尽管不愿,但终于还是退了回去。 “陛下,他们已经退回去了。”回来复命的鲍尔曼说道。 冯帕伦点点头,说:“去告诉沃尔夫冈,让他来见我。” 鲍尔曼深吸了口气,答应了一声:“好的,陛下。” 语毕,他小跑着奔向前方那乌泱泱的起义军,几分钟后,鲍尔曼被起义军的士兵扑倒在了地上。 鲍尔曼挣扎着喊道:“沃尔夫冈!沃尔夫冈!”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无耻的背叛者!陛下要你去见他!” “住嘴!”士兵们怒不可遏的对着鲍尔曼拳打脚踢,他却仍是不断重复这几句话。 “我知道了,鲍尔曼。”而这时,沃尔夫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对着他说道。 被按在地上的鲍尔曼脸上已经满是血污,一看到沃尔夫冈他便喝骂不止: “你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你该感到羞耻!” “你这个混蛋!你辜负了他!你辜负了他......” 士兵们抓起泥土塞入鲍尔曼口中,这才硬生生让他闭上了嘴巴,而即便是这样,鲍尔曼却仍旧是死死瞪着沃尔夫冈。 “长官,没这个必要。”一名军官劝说道。 “他可能藏了什么手段,您没必要去,我们直接抓捕就好。”又有人道。 沃尔夫冈摇了摇头,说:“他是个体面的人。” 于是劝诫声全部止住,而沃尔夫冈也不再多说,孤身一人朝着等在那里的冯帕伦走了过去。 片刻后 “陛下。”沃尔夫冈看着面前的冯帕伦道。 冯帕伦审视着沃尔夫冈的脸,回道:“你看起来很憔悴,做这件事,让你感到苦恼了吗?” 沃尔夫冈点了点头:“是的,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呢?”冯帕伦问。 “我想拯救我们的国家。”沃尔夫冈回答说。 冯帕伦抱着双臂,目光深沉的再度问道:“你拯救得了吗?” 第913章 审判日 7 “你拯救得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沃尔夫冈嘴角往下一撇,眼神迷茫的摇了摇头,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因为像你那样做行不通。。” “可你连信心都没有,却要和我背道而驰?”冯帕伦目光逐渐变得冷峻起来。 沃尔夫冈没有反驳,他低垂了眼角,说:“我确实没有信心,不过现在谁还有信心呢?” “你还不知道吧,萨斯基的军队已经被焱国人击败了,格雷格按兵不动,焱国大军正在来撒利维亚的路上。” 冯帕伦确实不知道这个消息,但听到后他也并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 而沃尔夫冈却抬起头,直视着冯帕伦,接着说:“你告诉我,我们除了投降,还能做什么?” “号召民众?让他们都投入战场,去和焱国人拼个你死我活?” 冯帕伦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讥笑着说:“所以你认为,投降就能拯救国家?拯救平民?” 沃尔夫冈摸了摸脸,自嘲一笑:“我不知道投降能不能拯救国家,因为我们的命运已经已经被别人掌控了。” “不过我能肯定,如果不投降,将这场战争无限期的继续下去,我们的国家会灭亡。” “你曾带着我们的民族崛起,亲手成就了今天的德尔塔联邦,你能看着它灭亡吗?” 冯帕伦盯着沃尔夫冈的脸,面容开始变得冷峻: “沃尔夫冈,你不仅变得天真了,还失去了身为一个哥尔特人该具备的精神。” “无论是何种处境,都不该把命运交给别人来主宰,你怎么会天真到相信敌人会对你手下留情呢?” “在过去,我们被科索沃帝国压迫的时候,你忘了你是怎么做的吗?” 沃尔夫冈没有回答。 冯帕伦接着说:“当我们强过科索沃帝国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做的,你也忘了吗?” 沃尔夫冈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这残酷的世道已经无数次证明了弱者只会消亡,这是规律,你却幻想用投降来换生存。” “过去我们被科索沃人压迫,费里德里的选择是一再退让,科索沃人给我们生存空间了吗?没有,他们变本加厉。” “所以我们只能换一种选择,我们团结人民,培养信仰,告诉他们不能屈服,只有通过抗争才能解放我们的民族,让我们有生存的空间,放在今天来看,这是正确的选择。” “但这还远远不够,谁知道下一个科索沃帝国在哪里?所以我们必须得不断加强军事力量,去战斗,去征服,把我们的国家推上这个世界的顶端,那样的话,不就再也没人能剥夺我们生存的权利了吗?” 听到这,沃尔夫冈摇头,惨笑了一声:“美好的愿望,但现实没那么美好。” “看看现在,如果没有对焱国发起征服,我们的国家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能否认吗?” 冯帕伦:“我不否认。” “可你得知道,即便我们没有把焱国当做征服的目标,他们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带着军队来侵略我们。” “这说不准。”沃尔夫冈摇了摇头。 “说不准?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都一样存在征服被与被征服的关系,战争同样会在他们之间发生。” 沃尔夫冈:“你说得太绝对了。” 冯帕伦:“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你不能装作不懂。” 沃尔夫冈深吸了口气,说:“这都不重要了。” “焱国人即将带着大军来到撒利维亚,我们已经在这场战争中输了,你已经知道了,即便是军队,也不再支持你的做法。” “投降,已经是我们的唯一选择。” 冯帕伦看着沃尔夫冈那惨白的脸,在沉默几秒钟后,面色平静的说: “你可以投降,但我没有。” “动手吧,杀了我,去向焱国人投降。” 沃尔夫冈却摇了摇头:“我不想杀你,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只是你想做的事我不再认同,那是错误的,会让很多无辜的人丢掉性命。” “我希望你能够主动退位,并且是当着所有民众的面,告诉他们,我们战败了,我们必须得投降。” 听到这话,冯帕伦竟笑了起来: “当我决定去征服焱国的时候,谁站出来否定过我?又有谁不是参与者?” “而现在,你又让我去号召民众当懦夫?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在未来被焱国人压迫,本分的做好奴隶?” 沃尔夫冈已经是面无血色,嘴唇微颤的说道:“不,不是这样的。” 冯帕伦讥笑道:“沃尔夫冈,你究竟是在拯救国家,还是因为恐惧焱国人,所以才大言不惭的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你失去了哥尔特人的精神,还要把让整个民族都和你一样吗?” “你是个懦夫......” 话未说尽,“嘭”的一声,沃尔夫毫无征兆的一拳打在了冯帕伦脸上。 “是的!我是个懦夫!我不敢再打下去了,我害怕了,焱国的军队太强,我知道我们的军队根本打不过他们,你没说错!” “可那又怎么样呢?做一个懦夫,就不配活着吗?!” “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他们是丈夫是父亲是儿子,他们的家人,是想让他们像个战士那样死在战场,还是让他们像个懦夫一样回家?你该问问那些人,问问他们是怎么想的,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把这些人当做棋子,这是战争啊,它不是一场棋盘上的游戏,输了的代价是无数条命!” “哪怕到了今天,任何人都知道已经无力再战,你却还想着让千千万万的民众去走上战场,让他们高喊着‘永不屈服’,然后丢掉性命!这和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沃尔夫冈脸色涨得通红,他愤怒的咆哮着。 被一拳打倒在地的冯帕伦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但却仍是目光冷漠的看着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冯帕伦的衣领,接着怒吼道: “你根本不在乎!你总是说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不公平的,只有抗争才能生存,哪怕死在抗争中也没关系。” “可你难道不知道,在抗争中接受死亡需要勇气,可活着,却更需要勇气吗?!” 被揪住衣领的冯帕伦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了地上,而情绪激动的沃尔夫冈却仍在朝他吼着: ”你不敢接受我们战败的现实,所以你要拉着所有人,让他们像你一样,把不屈当借口,用死亡来逃避。” “你是不怕死,但只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活着的勇气!” “冯帕伦!你可以嘲笑我,嘲笑所有想投降的人。” “但我必须要告诉你,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失败了就得承受代价,投降没有错,无论是怎样糟糕的未来我们都得接受。” “生存需要抗争,活着需要勇气,而你,才是真正的懦夫!” 第914章 审判日 8 当最后一句话落下,沃尔夫冈松开了手,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 他一把摘掉帽子,双手抓着乱糟糟的灰白色头发,本来通红的脸慢慢消退颜色,只是不断喘着粗气。 而在身旁,冯帕伦缓缓从地上坐起,面色苍白的看着地面。 二人谁都没再开口,而沉默几分钟后。 “自从我的妻子与女儿们死在科索沃人手中后,我确实已经丧失活着的勇气了。” “而那天晚上,你告诉我说,我得找个活着的目标,有了目标,就有活着的动力,我听进去了。 从亲手杀掉害死我妻女的科索沃人,到杀入他们的国都,灭掉他们的国家,再到最后统一萨利斯诺大陆,我一次次定下的目标慢慢的都完成了。” 说到这,冯帕伦抬起脸,目无焦距的看着夜空,接着喃喃自语: “我得再找一个更难完成的目标才行。” “征服所有国家,让我们哥尔特人成为世界的主宰,由我们来制定一个统一的秩序,未来将不会有太多的纷争。 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才有可能做到。” “可焱国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这根本就实现不了,我找不到任何的希望,一点都找不到。制海权的丧失,焱国人登陆了国境,我就知道我们与他们有不小的差距,这真让人感到绝望。” 听到这,沃尔夫冈转过脸看向了冯帕伦。 冯帕伦的眼神中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他接着说道: “此后的每一场仗,不出意外的输了,只是我没想到会输的那么快,那么惨烈,焱国人仿佛投入了几百万人在这场战争中,军事实力强得不可思议。” “看起来,他们才是要成为主宰世界的国家。” “我们哥尔特人,又得像过去那样,活在恐惧与不安中了,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在被科索沃人压迫的那些年,我已经看了太多悲惨的事,每个人都活的那么艰难,如果还要像过去那样艰难的活着,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冯帕伦转过脸看向沃尔夫冈,脸上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和十七年前一样,今天你又揍了我一拳,告诫我说,活着不仅需要一个目标,还需要勇气。” “我很想否认,但我心里的声音在告诉我说,这是对的。” 说到此处,冯帕伦缓缓从地上站起: “我是德尔塔联邦的皇帝,我得对每一个国民负责,我需要把这个道理告诉他们。” “以纠正我过去传达给他们的.......错误思想。” 话到此处,冯帕伦朝着仍坐在地上的沃尔夫冈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 沃尔夫冈一把握住他的手,从地上坐了起来,说: “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们共同承受!” 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三天后。 撒利维亚,圣马琳广场。 四天前所发生的暴动曾让诺大的圣马琳广场留下了数千具尸骸,无数子弹与满地的鲜血,而在今天,子弹已经被清理,地上的鲜血也被冲刷殆尽,尸骸也送入了墓地。 圣马琳广场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只是在一些建筑上,还残留着交火留下的痕迹,证明这里不久前才发生过一桩惨案。 “咚!咚!咚!” 在中午时分,威斯特光明圣钟再度准时敲响了钟声。 钟表楼下,广场上像前几天那样,又聚集了大量的民众,但与上次不同,这次的演说台前两百米范围内已经拉上了铁丝网,而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人也不再是暴风特别战斗队,而是清一色的正规部队。 来到广场的人们也不再像几天前那样充满着强烈的期待,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情。 每一件事都是此前他们不曾想象过的,不过等到了今天,所有人都知道,国家的内乱已经结束了,而造成内乱的原因,人们依然一知半解,各种小道消息乱飞,而在今天,政府就要对此做出解释。 可在内乱结束的同时,另一件被披露的事,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中。 【焱国大军从恩佐士进入波卡米亚省,由萨斯基上将所率领的第五集团军被击溃,焱国大军火速行进,即将兵临撒利维亚。】 这是由政府发出的公告,在昨天上午贴了出来,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撒利维亚,因此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不过目前还没有人从撒利维亚逃离,这不仅仅是因为撒利维亚有坚固的圣马琳之墙,还因为第一集团军就驻扎在撒利维亚周边。 在公告未贴出来之前,民众们已经看见有多支部队进入了撒利维亚,而在军队进来的同时,全城戒严令也随之解除了。 另外就是今天的这场集会,和四天前一样,皇帝冯帕伦会带着所有国家高官们出席。 经历了上次的暴动,以及了解到焱国大军即将兵临撒利维亚的信息后,所有人都迫切的需要政府给出相应的解释,以及对焱国大军的应对措施。 于是在忐忑不安中,下午两点,参与集会的人们再一次见到了他们的皇帝冯帕伦。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冯帕伦的演讲,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集会从下午两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钟才结束,而在这四个小时内,虽然也发生了几次小小的骚乱,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演变成流血事件,集会是顺利结束的。 但当集会结束的那一刻,当皇帝冯帕伦跟着士兵们走下演说台,整个广场上的人们,都陷入了莫大的惶恐、茫然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中。 因此哪怕是当冯帕伦离开了集会,他所说的那些话,却依然不断在哭泣的人们脑海中回响。 ‘......这是一场由我主动发起的错误的战争,我们挑衅了一个强大的国家,在他们的反击中,我们的军队遭受了难以承受的伤亡,人民承受了无尽的伤痛.....’ “......焱国的军队已经到了艾尔登堡,他们如果继续行进,那么将会在两天后抵达撒利维亚......” ‘....因这场战争所带来的一切损失,造成的所有伤亡,我都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我将承担......’ 这一日的撒利维亚,入夜后的每栋房子里都响起了哭声,人们都知道,强大的焱国军队即将在两天后来到撒利维亚。 而在那天,所有人都得迎来这最终的裁决。 第915章 审判日 9 联邦新历一十三年,二月十四日。 早上六点钟,冯帕伦从寝宫中醒来,像过往那样,他一丝不苟的整理好床铺,将昨夜写好的批捕名单和一些文件从抽屉中取出,走出了这独自生活十三年的狭小房间。 而在门外的走廊上,以沃尔夫冈为首的官员们已经等候在此,见到冯帕伦走出房间后,他们缄默不语的跟随着冯帕伦的脚步,步履沉重的去了一楼的会议室。 七点钟,会议正式召开,参会的仅有十几位国家政要,他们都是国家的核心人物,而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没有资格参会的大小官员们已经挤满了走廊。 走廊尽头的窗台前,丁格尔靠着窗户,手中夹着根香烟,但因为还没有完全适应,他总是在吸烟时咳嗽两声。 “啪嗒”一声。 一名穿着海军制服的军官在这时打开了窗户,窗外的风吹进走廊,萦绕在丁格尔身边的烟雾消散了不少。 “唉。”开窗户的那名军官叹了口气。“太糟糕了....” 听到这话,刚将香烟叼入嘴中的丁格尔不禁将眼皮抬起,于是便看到了这名军官胸口挂着的那一排勋章,每一枚都闪闪夺目,显然这人身份不低。 而当视线终于落到这名的军官的脸上时,丁格尔缓缓吐出口烟,问道: “古斯塔夫将军,怎么没有进去?” 被询问的古斯塔夫摇了摇头,没有对此做出解释。 丁格尔也不再追问,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窗外,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烟。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丁格尔从铁盒中又取出一根烟时,一旁的古斯塔夫突然摘掉帽子,说: “被批捕的那些人,他们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说得很轻,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丁格尔不禁看向了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微微佝偻着腰,一只手搭在窗户上,一只手抓着摘下的帽子,脸色分外的苍白,而抓帽子的那只手正在颤抖。 丁格尔沉默了几秒钟,将取出的烟又放了回去,说:“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沃尔夫冈元帅没有跟你说吗?”古斯塔夫脸色僵硬的问道。 丁格尔摇了摇头:“没说,我也没有问。” 听到这个回答,古斯塔夫紧紧盯着丁格尔的脸,就这么看了几十秒钟,他才收回了视线。 接着,他戴上帽子,将帽檐压低,佝偻着腰,面无血色的转身离开了窗户。 丁格尔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入人群,在愁绪中再度从盒中取出了根烟。 在那天的集会过后,以鲍尔曼为首的一批官员悉数被批捕入狱,而暴风特别战斗队也被解散,其中有职务在身的人也都被批捕。 但批捕还没有结束,因为在今天上午,信使送来了消息,焱国的军队已经离开了艾尔登堡,正在来撒利维亚的路上。 下午,他们就会抵达撒利维亚。 虽然目前已经决定向焱国发起投降,因此并没有派出任何部队进行防守,可投降是否能让焱国人宣布结束这场战争,谁都无法预料。 丁格尔点燃香烟,在猛吸一口后,于叹气声中,长长吐出了一口苦闷的烟雾。 临近中午,会议结束。 下午一点,传信兵送来了急报。 一点半钟,在沃尔夫冈的带领下,大批官员乘坐马车离开了皇堡,奔向了撒利维亚城门。 与此同时,撒利维亚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 下午四点半,车队抵达城门口,一干人等陆续下了马车,而后步行走出城门。 当穿过那座高耸宽厚的圣马琳之墙时,走在队伍前方的沃尔夫冈不禁抬头望向了天空。 碧蓝的天穹上浮着几朵云彩,这是个晴天。 城门外依然驻扎着军队,但却已经全部解除了武装,因而此刻他们只是整齐列队在外面站着。 而当沃尔夫冈带着官员们走出城门口,一名上校当即小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 “元帅...他们正在来的路上,大概...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兵力....很多。”上校脸色发白,声音微颤的说道。 沃尔夫冈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上校跟着道:“长官...我们需不需要.....” 话未说完,沃尔夫冈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用做。” “也什么都不要做。” “是,长官。”上校答应一声,转身回到了队伍中。 所有人站定在地上,遥望着那条长而直的道路,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焱国军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沃尔夫冈原本平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慢慢发白,垂落的手掌中也渐渐渗出了汗水。 和熙的微风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拂过,温暖而舒适,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春天已经来临,然而不知不觉间,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太阳逐渐向西倾斜,于是在遥远的天边,云彩像是被火焰慢慢点燃,这又让本该一碧如洗的天空被烧得通红。 似是天上的热度传导到了地下,于是站在这里的人开始浑身冒汗,但并不是热汗,而是冰冷刺骨的汗珠。 “啪嗒啪嗒啪嗒.......” 连绵不绝的马蹄声犹如不断落下的鼓槌,敲响在这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汗水顺着沃尔夫冈的鬓角流下,落入正在微微震动的地面,空气中已经洋溢着大量的浮尘。 太阳已经西斜到了天际的尽头,在这一天的最后时刻,它变得无比硕大,像一面灼热的火镜,它俯视着大地,喷射出的每一道光都象火镜的焦点,灼热得让人不敢直视,既让人惊叹,又让人心生敬畏。 漫天匝地的斜阳光耀万丈,整个苍穹都于此刻被烧得血红,空气也仿佛被燃烧了起来,正在不断产生波动。 冬末春初的落日没有太强的温度,但站在这里的人却感觉身体正在燃烧,而于这漫天遍地的血红光束中,沃尔夫冈微微侧目,看向了身旁的儿子丁格尔。 在看着儿子的侧脸几秒钟后,沃尔夫冈缓慢的转过脸,浑身颤抖着举起了手臂,紧随着,是无数面举起的白旗。 在其对面,策马奔来的焱国大军中,同样举着旗帜。 二者之间的区别,是焱军高举着的乃是清一色的赤旗,这无数面赤旗,正雄劲的飘扬在大地上。 第916章 审判日 10 “止步!” 喝止声中,奔来的焱国大军渐渐停下了脚步。 以沃尔夫冈为首的一干人等,已是心中狂跳,汗水涔涔而落。 来到面前的,是自踏入国境后就未曾败过一次,战而必胜的铁血雄狮,他们以强横的战力,将己方的军队碾压在地,在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将国家打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而现在,光是看着这支军队,沃尔夫冈就已经感受到了堪比山岳般的沉重压力,这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既已投降,还不速来拜见!!!” 正这时,一声朗喝如天雷炸响,闻声者无不心中一跳,身躯一颤。 沃尔夫冈手腕一抖,跟着缓缓放下手臂,面色苍白的迈步往前走去,身后之人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而在数百米之外,列队齐整的焱骑兵们往左右而去,让出了中间的道路。 不多时,沃尔夫冈踏入其中,走向了焱军深处。 一路走过,道路两旁的骑兵们手握枪支,面色冷峻,落下的视线锐利得像是锋利的刀,让沃尔夫冈一行人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行人甚至不敢抬头,只是垂着脑袋,跟着前人的脚步,浑身颤抖着往前走去。 而作为领头者,沃尔夫冈也同样如此,他已面无血色,呼吸愈发急促,每走一步脚底都像是有针在刺,曾引以为傲的自尊正在逐渐丧失。 仅仅是几分钟的路程,沃尔夫冈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他的身躯再无法保持直挺,而是佝偻弯曲,等到垂落的目光看见前方充斥人影时,他才意识到已经走到了焱国人的统帅面前。 于是他艰难的抬起脸,在一众陌生的面孔中,敏锐停留在一张分外年轻的面庞上。 男人抱着双臂,面色沉静,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怎么?不想打了?” 看着面前这个双鬓发白,面如菜色,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哥尔特人,秦泽漠然问道。 这突然的发问让沃尔夫冈心中一跳,他连忙道:“是的。” “我们...我们选择投降。” 此话一出,秦泽转动眼眸,目光从面前的这些哥尔特人脸上一一扫过,而随着他的梭巡,这些哥尔特人也尽皆低下了头。 而最后,他再度将视线落在了沃尔夫冈脸上。 “你是冯帕伦?” “不...不是,我叫阿尔贝特.沃尔夫冈,德尔塔联邦帝国陆军总元帅,现在,我代表国家前来投降。”沃尔夫冈立刻回道。 “冯帕伦呢?”秦泽眉头微挑。 “他...他在皇堡,我们已经......”沃尔夫冈刚说一半,秦泽却打断道: “总之,这是你们统一做出的表态?” 话音一落,沃尔夫冈还未开口,一旁的丁格尔却已经先一步紧张说道: “请原谅我们的冒犯,这场战争本不该在我们之间发生,现在我们已经无力再战,有太多人在这场战争中丧生了,我们愿意投降,以换取战争的结束。” 秦泽转过脸看向丁格尔,漠然道:“带着军队去侵略我国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吗?” 丁格尔脸色惨白,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泽接着说:“来了这片大陆后,我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山青水秀,物产丰富,地域广袤,哪怕是我现在带着军队到了你们的国都,也仅仅只是走了你们一半的国境。”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还想着去海外攻城略地呢?” 沃尔夫冈嘴唇颤抖的回道:“我们错误的以为.....” 秦泽冷声道:“不需要过多的解释,我只是说给你们听一听罢了。” “你们野心很大,这一点已经无需证明,军事实力也不弱,战斗意志也很强,如果侵略的不是我国,换做个弱国,几年时间或许就会被你们给灭亡了。” “如今却被我们打得穷途末路,不得不投降,你说呢?” 一番话如同利刃,扎得沃尔夫冈面无血色,丁格尔却是欲言又止。 秦泽接着对沃尔夫冈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战因所需而来,不因所欲而止。” “打不过,选择投降就能结束战争的话,那是存在于孩童之间的游戏,但现在你我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卷进去了上千万人。” “现在你们却想投降了?”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脸色一僵,只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而其他人更是瞬间脸色灰败,死亡的气息席卷而来,左右两侧的焱兵们冰冷的目光几乎穿透他们的身躯。 而下一刻,“嘭”的一声,沃尔夫冈跪倒在地: “我们愿意无条件投降,无论您提出怎样的要求,我们全部接受。” 而紧随着沃尔夫冈,其余人也立刻跪倒在地,一个个如丧考妣,恐惧与强烈的不安萦绕心间,甚至有的人已经红了眼眶,浑身抖个不停。 秦泽依然面色冷漠的说道:“我还有几十万大军正在来撒利维亚的路上,继续打下去,我相信能在接下来两个月内将你们的所有军队全部消灭。” “我们的旗帜,会插在你们德尔塔联邦的每一块土地上,你们所谓的无条件投降,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你们的国家,我能直接占领。” 而话音刚落。 “不!请不要这么做!哪怕您的军队很强大,只要战争不停,同样会有伤亡,我们现在无条件投降,就不会再有人.....”丁格尔正极力辩驳着。 秦泽却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声道: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再迎来一些伤亡又怎么样呢?” “这不值得!每一个士兵背后都有他的家人,这不值得您这么做,我们投降,您想提出任何条件我们都愿意接受,这对您来说还不够吗?没有人想死在战场上,没有人想看到持续不断的战争!”丁格尔急声道。 秦泽眉头一挑,反问道:“可你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你们哥尔特人,不正是连续不断的发起战争,从中获利,最后野心膨胀到将手伸向我的国家吗?” “现在我想做的事,不就是你们想做却没做到的事吗?” 丁格尔脸色一滞,他张着嘴,竟然无法从这话中找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沃尔特冈也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他只能在地上匍匐着伸出手去,抓着秦泽的腿进行哀求: “我们愿意承受一切代价,只求这场战争的结束,不要再让那些无辜的人丧命,作为战争的发起者,我们都犯了无法饶恕的错,但那些平民是无辜的,他们已经不能再承受战争带来的痛苦了......” 秦泽一脚将沃尔夫冈踹开,冷笑道: “满嘴谎言,没有民众的支持,你们哪来的这数百万人的军队,怎么?战败了,那些曾经的支持者就变成无辜的人了?” “放屁!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谁的手上没有沾血?!” “在我们焱国,你们这就叫好战必亡。”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彻底陷入了绝望,他趴在地上,只是不住颤抖,而丁格尔却一脸哀求的出声道: “您已经战胜了我们,我们愿意投降,从此再也不和您的国家发生战争,并且会为这次的过错做出补偿,可如果您继续对我们发动战争,那不正是像您说的那样,好战必亡吗?!” 话音落下,秦泽转过脸看向丁格尔,在审视了他十几秒后,秦泽缓缓道: “我的军队有多强大,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无论何时何地,任何战争我们都不会输,都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丁格尔摇着脑袋:“在没有冒犯您的国家之前,我们也以为我们能战胜一切。” “可现在...您都看到了...我们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这就是战争最终给我们带来的结果.....”丁格尔失魂落魄的说着。 闻听此言,秦泽抱起双臂,似乎陷入了沉思,接着,他说: “好像是有些道理......” “你们似乎...真的意识到了错误,想做出弥补,并为此做出改变?” “是的!是的!”丁格尔忙不迭的点头。 秦泽却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丁格尔浑身一僵,刚要开口,秦泽却接着说道:“但我是仁慈的人,可以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 此话一出,无论是丁格尔还是其他人,都不由得心中涌出一丝希望。 秦泽道:“你们究竟会不会做出改变,我无法得知,放过了你们,也许你们在一段时间后,会再度带着大军对我的国家进行复仇,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我必须得做一个最坏的假设。” “当然,也有可能像你们现在说的一样,恐惧战争,想拥抱和平了。” “是真的意识到了错误,还是被逼无奈呢?我得问问老天爷,或者说,问问你们信仰的神明。”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趴在地上的沃尔夫冈也抬起了头,茫然失措的看着秦泽。 “谁有硬币?给我一枚。”秦泽问道。 紧随其后,一名跪倒在地的官员,当即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枚硬币,一旁的焱兵从其手中拿过递到了秦泽手中。 而在这时,丁格尔却一脸惶恐的说道: “您难道想用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我们国家的存亡?” 秦泽微微颔首,面色肃穆的回道:“是啊,这就是给你们的机会。” 此话一出,丁格尔连连摇头:“不!怎么能够把一个国家的存亡,当做......” 秦泽冷着脸出声打断:“这都是你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说话之时,秦泽已经抛起了硬币,眨眼之间,硬币落入左手掌背,被右手瞬间盖住。 “这枚硬币一面是朵花,一面是只鹰。” “我看正面,你们选择其中一种图案,如果刚好中了,那么我接受你们的投降,就此结束这场战争,并且会在之后撤出你们的国家,绝不会留下一兵一卒。” “但如果你们选中的图案不对,那不论你们是否投降,我都会继续投入兵力,将所有反抗者全部杀光,直到我将这片大陆彻底占领为止。” “怎么样?我甚至给了你们一个更好的待遇,这足够公平。” 但当这话落下,所有人的呼吸都似乎要凝滞了,在场众人无不瞪大着眼看着秦泽,仿佛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秦泽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接着说道: “来个代表,代表你们的国家,做出你们的选择。” 丁格尔颤声道:“您...您真要这么.....” 话未说完,秦泽突然怒喝一声:“少说废话!谁来选!选什么!立刻就说!” “做出你们的选择!选择你们的命运!” 怒喝声中,丁格尔已是抖个不停,而不仅仅是他,此刻的所有哥尔特人都已经是牙关颤栗,强烈的恐惧甚至让他们脸都变得扭曲。 而这时,沃尔夫冈在急促的喘气中说:“我.....我...我来....我来选.....” 可丁格尔却抓住了沃尔夫冈冰凉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来吧,父亲....” 沃尔夫冈正要开口,秦泽却怒声喝道:“别浪费时间!” “蓝芙蓉!”丁格尔咬牙大喊了一声。 秦泽双眼微眯,往后退了几步,嘴中跟着说道:“也就是有花的那一面。” “是...是的...”丁格尔手脚冰凉,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紧紧盯着秦泽合拢的手。 “向你们信仰的神明祈求过了吗?”秦泽突然问道。 “蓝芙蓉是圣马琳女神的代表,她代表和平幸福....她会庇佑我们的.....”丁格尔脸上挤出一抹扭曲的笑,颤抖着说。 而其他人,则都是恐惧得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嘴中不住呢喃,全都在向圣马琳女神进行祈求,压抑着的啜泣声正在人群中响起。 秦泽面色肃然:“是吗?那就看看,这位你们信仰的圣马琳,会不会庇佑你们。” 而下一刻,他一声大喝: “架枪!瞄准他们!我说开枪,就直接动手,进入撒利维亚后,迅速占领全城!若有反抗者,悉数击杀!” “是!!”焱兵们振声高呼,当即,上百柄枪瞄准了前来投降的沃尔夫冈一行人。 秦泽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这些哥尔特人的距离,他高高抬着手,面色漠然的看着因恐惧而完全面色扭曲的丁格尔,道: “都给我听好。” “你们的命运,都取决于你们做出的选择。” 话音落下之时,他拿掉右手,将左手背缓缓放下,让上面的硬币图案完全的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哥尔特人目光中。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行将溃散,而在这黯淡的余晖中。 朝上的硬币图案上,一只雄鹰双翼展开,鹰爪弯曲呈抓取状,而那像向上张开的鸟喙则锐利似刀,凶悍毕露,狰狞可怖。 正是德尔塔联邦的象征——【帝国之鹰】 第917章 怒放 上 从当初那个孱弱的哥尔特王国,到今日雄踞萨利斯诺大陆,征服了所有国家的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鹰贯穿了整个哥尔特民族的历史。 因有双翼,所以它能不受地面束缚,纵情翱翔天穹,无限的追求想要的自由。鹰目锐利,于高空俯瞰万物也能洞察秋毫,它富有远见卓识。双爪不仅似刀般锋利,还拥有靡坚不摧的强横力量。 拥有自由、智慧、力量的它,于是成为了每一个哥尔特人的向往,人们崇敬它,于是它成为了火热的烙印,烙刻在了每一名哥尔特人的身上。 可此刻,当这枚硬币上的帝国之鹰出现在哥尔特人的目光中时。 本该是美好象征的它,却在须臾之间摇身一变,变得狰狞可怖,强烈的恐惧让每一个人的瞳孔都在收缩。 而喊出“蓝芙蓉”,却最终选择错误的丁格尔,脸上扭曲的表情已经完全凝滞,他瞪大着眼,细密的红血丝在转瞬之间便爬满了眼球。 他一脸恐惧的看着帝国之鹰,它似乎活了过来,‘正在硬币上不断扇动翅膀,张开的鹰喙中发出了尖锐的啸鸣,这深深的刺痛了他的耳朵。 而那锋利如刀的双爪已经从硬币的边缘伸了出来,双翼越扇越快,于是狂风开始肆虐,沙土飞扬,这让丁格尔的眼眶中不可抑制的流出泪水。 可不待他眨眼的功夫,那浑身覆满黑色羽翼的狰狞生物已经钻了出来,小巧的体型在钻出之时迅速膨胀,体型硕大到令人骇然,丁格尔恐惧得看着这狰狞的怪物,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哗’的一声,它猛地展开双翼,悬停于高空之中,漆黑的身躯将身后的太阳遮蔽的严严实实,一股股粗壮的黑色浓烟在它身旁升上天空,丁格尔剧烈得喘着粗气,但却吸不到一口新鲜的空气,浓烈的硝烟味已经堵塞住了他的口鼻。 于是他只能万分绝望的看着这狰狞可怖的怪物,它那展开的双翼上,每一根黑羽都像是枪上的刺刀,而那硕大的头颅上,两颗血红的双目正俯瞰着大地,那是如同魔鬼一般的死亡凝视。 忽地,它仰起脖子,张开那铁钳似的鸟喙,一根血红的舌头伸了出来,于是刹那间,震耳欲聋的狂烈之音响彻天地。 ‘砰砰砰!!’ ‘轰轰轰!!’ 那是铺天盖地的的射击声,炮弹的轰炸声,丁格尔颤栗着捂住了耳朵,可这些声音却无孔不入,仿佛生在了脑子里,他痛哭流涕的哀嚎着,但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这世间,仿佛只存在枪炮声。 而在这无尽的枪炮声中,丁格尔崩溃的发觉,在那怪物的身下,庞大的圣马琳之墙越来越红,这座为保护人民而修缮的庞大建筑,由内而外的渗出鲜血,鲜血逐渐染红了整座圣马琳之墙。 血红的墙体渐渐生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缝,而那狰狞可怖的生物却再度扇动羽翼,朝着圣马琳之墙猛地撞去。 它的尾翼燃烧着炽烈的火焰,像是点燃引线的炮弹在空中飞驰,滚滚浓烟从其身溢出,近乎遮天蔽日。 '不!!'丁格尔无声的哭喊着。 然而下一刻,‘轰’的一声,圣马琳之墙被撞得粉碎,每一块墙体都在崩溃瓦解,墙体中涌出无尽鲜血,汇成一汪血海,狂暴的涌入城内。 城内的建筑在血海中垮塌,妇女,孩童,老人,年轻人,所有人都在哭喊声中被卷入血海,身上的皮肉须臾间被腐蚀殆尽,千万枯骨在血海中浮沉,而那蒙蔽了光芒的苍穹,却已经被千万只帝国之鹰所完全掩盖。’ 黑暗席卷而来,丁格尔瘫倒在地,绝望的像是被抽出灵魂的躯壳。 秦泽看着圆瞪双眼,仿佛已经死了的丁格尔,接着抬起目光,看向那些趴在地上浑身颤栗,哭嚎不已的哥尔特人,反手将硬币握于掌心,道: “都看到了。” “这就是你们自己选出的命运。” 话音落下,沃尔夫冈甚至已经无法发出哀求,他看着这无数杆枪口,知道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最后的一丝希望在这最后的选择中消失殆尽,他彻底陷入绝望,只是本能的匍匐在地,用手扒着地,爬到已经面如死灰的儿子身边,将他搂在了怀中,等待着这即将射来的子弹。 而紧跟着,秦泽抬起了手,于是下一刻,举枪的焱兵们拉动了机扩。 趴在地上的其他人绝望的哭泣着,沃尔夫冈低垂着脑袋,伸手抚摸着儿子惨白的面孔,眼眶中的泪水一滴滴的落下。 泪水落入面庞,丁格尔失去焦距的目光慢慢凝聚,定格在了沃尔夫冈的脸上。 “抱歉....父亲....是我的错。”他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呻吟着说道。 “孩子,这是我们共同犯下的错...我们都有罪。”沃尔夫冈咬着下唇,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断从眼眶中落下的眼泪。 “说完了吗?” 听到这突然插入的声音,沃尔夫冈一转过脸,就看见秦泽向其走来。 “抛硬币之前,我问你们有没有向信仰的神明祈求。” “你们祈求了,选了蓝芙蓉,但最后却是这只鹰。” “你们说圣马琳是和平与幸福之神,可这位神明却没有庇佑你们,这是因为什么呢?” “是她厌弃你们这些子民,还是你们主动抛弃了她?” ”所以你们才会选出了鹰,走向灭亡?”走到沃尔夫冈身前的秦泽蹲下身,摊开手掌,将那枚帝国之鹰朝上的硬币亮于沃尔夫冈面前。 面色苍白的沃尔夫冈张着嘴,于刹那间脑海中响起千万种声音,但他终究无法做出回答。 秦泽也并没有追问,只是看着沃尔夫冈,道:“我相信你们心中都有答案。” 接着,秦泽说道:“伸手。” 话音落下,沃尔夫冈茫然的伸出了手掌,而其他人的目光已经全部汇聚到了这里。 下一刻,“啪”的一声。 秦泽右手一翻,拍在了沃尔夫冈的手掌上。 等到秦泽将手抽走,那枚硬币自然而然的留在了沃尔夫冈手中。 秦泽的声音也与此时响起: “你们的命运,取决于你们的选择,你们选择战争,就会走向灭亡,连你们的神明都不会选择继续庇佑你们。” “但现在,这是我给你们的命运。” 沃尔夫冈神思恍惚看着掌心的硬币,原本的帝国之鹰图案在翻转后已经换了个面。 出现在目光中的,正是那面盛开的蓝芙蓉。 第918章 焱人的道理 太阳即将落下,但在这黑夜来临前的这一刻,镌刻在硬币上的金黄色蓝芙蓉图案,却像是汲取了所有的光束,于此时变得耀眼夺目,这让注视着它的人们不禁泪如泉涌。 “把枪收起来吧。”秦泽却是面无波澜,随口说道。 而待话音落下,焱兵们当即将枪收起,这让那些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哥尔特人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失措,但渐渐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迎来了改变。 秦泽缓缓起身,眼神漠然的俯视着仍坐在地上的沃尔夫冈: “在我们焱国,有句话叫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明白什么意思吗?” 沃尔夫冈还未从这巨大的转变中缓过神来,但他还是将目光从掌心的蓝芙蓉上移开,抬头看向秦泽,茫然的摇了摇脑袋。 秦泽环视一圈这些哥尔特人,沉声道: “那你们都听好。” “这说的是,如果发动战争的目的在于制止战争,那么战争就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我们来了,但目的从没有变过。” “而这,也是我们焱人和你们哥尔特人最大的区别,懂了吗?” 沃尔夫冈缓缓点了点头,心内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秦泽则抱起双臂,眯着眼接着说道: “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应该学会一点道理。” “看看这些刚刚瞄准你们的枪,那是致命的武器,射出子弹,就能轻易的带走你们的性命。” “但再怎么致命,它也无法自行射出子弹,只要握枪的人不扣动扳机,它就毫无用处。” “你们哥尔特人军事实力并不弱,但拥有武力该怎么用,这都取决于你们做出的选择。” “选择错了,那射出的子弹必然会射穿你们自己的脑袋。” 话到此处,秦泽俯视着那些仍趴在地上的哥尔特人,冷声道: “而不论你们信仰的神明有没有听见你们的祈求,这都不重要。” “如果神明真的能回应向她祈求的人,那这个世界绝对不会有战争。” 听到这话,丁格尔缓缓从地上坐起,面色惨然的看向了秦泽。 秦泽视若无睹,接着说: “现在我已经给了你们一次机会,接受你们的投降。” “不过你们得搞清楚,接受你们的投降,并不是因为我无法继续发动战争,也不是因为我相信你们已经改过自新。” “更别提是因为看你们可怜,所以才选择宽恕,那都是很可笑的想法。” “当你们决定发动侵略,开启战争的时候,你们哥尔特人都在共同犯罪,没有任何无辜者,所以被灭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是你们本该得到的报应,或者说,反噬。” 此话一出,在场的哥尔特人无不浑身颤栗,面如白纸。 秦泽则接着道: “而现在我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仅仅只是因为你们的军队没有成功进入我的国家,没有给我的子民带来无法弥补的伤害,所以你们得到了这个机会。” “但凡你们的军队踏入我的国境一步,不用一年,我敢保证让你们哥尔特人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会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而这场战争持续到今天,对你们来说,我想这是一次足够深刻的教训,当然,这只是我的说法,教训深不深刻,只取决于你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你们都得知道,在今天,你们哭哭啼啼的对谁祈求都没有作用,而抛出的硬币是鹰还是花,也完全不重要。” “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 当秦泽问出这个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沃尔夫冈一脸茫然,丁格尔却面色苍白的颤声说道: “抛硬币的人....” 此话一出,秦泽不禁将目光落在了丁格尔脸上,接着他微微颔首: “你们中还是有清醒的人,但还需要更多清醒的人。” “说得不错,重要的只有抛硬币的人。” “今天我们能用抛一次硬币来决定你们的命运,那么下次,我们同样可以。” “可会有下次吗?没有了。”秦泽摇了摇头,接着大喝一声: “现在,这场战争结束了!” “但第二场战争会不会再开启,将取决于你们做出的选择,你们将亲手选出你们的命运。” 话音落下之时,一片哭声随之响起,跪伏在地的哥尔特人朝着秦泽爬去,他们痛哭流涕,脸上却又悲又喜,他们表达着感谢,却呜咽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在这短短片刻之间,所有人都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一遭,先前的恐惧与绝望有多强烈,那么此刻劫后余生的欢喜就有多强烈,然而挥之不去的战后伤痛,却又像插着胸口的利刃,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痛苦万分。 秦泽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走向沃尔夫冈父子身旁,俯身面无表情的对着他们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这是我们焱人在数千年的历史中传下来的道理,你们可能听不懂,不过没关系,真诚求问,我们可以教你。” “焱人的道理还有很多,每一个道理都够你们学很久,等你们学明白这些道理,我们就永远不会是敌人。” 语毕,秦泽不待二人回应,转身走向士兵们中间,他翻身上马,喝道: “投降就做好投降的觉悟,领路,进城!” “受降!” 第919章 受降 入夜,撒利维亚。 千家万户皆点燃了灯火,在这个夜晚,撒利维亚近乎于一片雪亮。 富有节奏的马蹄声在城中响起,一队队骑兵不疾不徐的行走在街道上,而在街道两侧的建筑中,站在窗户前的哥尔特平民们合拢着冰冷的手掌,身躯颤栗不止,人皆面色苍白。 他们表情复杂的看着这支来自他国的军队,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这些强大的焱国人在来到国都后,并没有大动干戈,他们已经宣布战争结束了,那么这当然是一件让人心生喜悦的事情。 可到了今天,这场战争已经带走了太多人的生命,有人失去了兄弟,有人失去了儿子,有人失去了丈夫,并且,如今所有人都是投降者,这是一场彻底的战败。 身为一名哥尔特人,曾经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自豪有多深,那么此刻身为战败投降者的耻辱就有多强烈。 可与耻辱相比,对于焱国人的恐惧,亦或者说对于战争本身的恐惧已经盖过了所有,因而此刻当这支焱国军队从街道上穿行时,人们嘴中呢喃着的,更多的是: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这场该死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于呢喃声中,泪水滑落面庞,一些人甚至已经跪俯在地嚎啕大哭,哭声如潮水一般,吵闹了这本该静谧的夜晚。 晚上八点钟。 在沃尔夫冈等人的带领下,焱军来到了撒利维亚的中心,即冯帕伦所在的皇堡。 而此刻的皇堡里里外外已经灯火通明,事实上在今日中午动身前去城外之前,沃尔夫冈就已经安排好了投降的仪式。 通过敞开的皇堡正门,骑在战马上的秦泽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座庞大的建筑群,而在他身前,由沃尔夫冈所率领的一行人正在步行带路。 片刻后,待抵达皇堡正殿前,秦泽翻身下马,站在门口恭候的沃尔夫冈垂着脑袋,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 “请随我来议会厅,投降仪式将在那里举行。” 秦泽一脚踏上台阶,边走边说道:“把冯帕伦带过来,这场战争他是主犯,投降仪式上可不能没有他的参与。” 沃尔夫冈答应一声:“是。” 当即,他一招手,遣一名官员去带冯帕伦出来。 事实上在来皇堡的路上,关于今日冯帕伦为何没有来城外投降一事,沃尔夫冈特地向秦泽进行了解释。 作为发起海外殖民地计划的主导者,皇帝冯帕伦错误的开启了这场战争,因此于数天前,以冯帕伦为首的一批官员已被批捕入狱,如今都是以罪犯身份被羁押在牢中,他们都将在之后接受审判。 对于沃尔夫冈给出的这个解释,秦泽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而在片刻后,随着沃尔夫冈的引领,秦泽带着士兵们来到了议会大厅,大厅格外宽阔,有数百个座席,在秦泽带着士兵入场后,等候在外的哥尔特人才忐忑不安的进入了会场。 议会厅中央摆着张长桌,桌上已经摆好了一道文书,秦泽负手而立,站在桌旁,而两边的座位席上,进来的哥尔特人全都站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于坐下,几乎所有人都面色苍白,一些人甚至只是埋着脑袋,都不敢将头抬起,目光更是不敢放在秦泽身上。 议会厅内一片肃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人人都在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忐忑、惶恐、不安、羞耻成为了所有人萦绕在心中的情绪。 秦泽却视若无睹,满不在乎的四处看去,目光一扫间,他看向了墙上的座钟,已经快到八点半了。 也正是这时,敞开的会议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站在桌前的沃尔夫冈看向秦泽,沙哑着嗓音道:“大人,冯帕伦带过来了。” 秦泽没有应声,只是自顾自的坐入了椅中,一脸冷漠的抱起了双臂。 而紧跟着,在两名哥尔特卫兵的带领下,冯帕伦走进门口,进入了议会厅。 议会厅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琐碎声,秦泽不禁抬眼看向走来的冯帕伦。 来人个子中等,身姿却格外挺拔,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双鬓已经斑白,脸上却没什么皱纹,古铜色的面庞上骨肉棱角分明,是一张一眼望去就觉得“坚毅”的脸。 而现在,这张脸上却毫无表情,面孔上那对淡蓝色的眼睛格外显目,然而眸光却如平静的海面,无风无浪,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没有像其他在场的哥尔特人一样穿着军服。 在这个议会厅内,只有他,穿着一身囚服。 卫兵将冯帕伦带到了会议桌前的空地上,冯帕伦面无表情的站着,看着坐在椅中的秦泽。 而在二人对视间,议会厅内所有声音全部消退,安静得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十几秒钟后,沃尔夫冈润了润沙哑的喉咙,刚要开口,可冯帕伦却突然出声道: “你们赢了。” 话音落下,仍站在座位席上的哥尔特人不由得都低下了头,每个人的眼神都在刹那间黯淡了下去。 坐在椅中的秦泽却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们赢了吗?” “你击败了我们的国家,你们赢了。”冯帕伦回道。 秦泽却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敲在了桌上,面色冷漠的说道:“击败了你们是事实,但对我们来说,这不叫赢。” “你们战败也是事实,对你们来说,是输了。” “这其中,是有区别的。” 冯帕伦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沉思,而接着,他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于是回道: “我们输了。” “作为战败的一方,我们将承受一切代价,无条件向你的国家作出投降。” 此话一出,一旁大气也不敢喘的沃尔夫冈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在这场投降仪式之前,他已经和冯帕伦谈过多次,但他仍旧担心在投降真的到来之后,冯帕伦会作出些意外举动,若是触怒眼前这位威不可测的男人,那么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眼前这个令人敬畏的男人,完全有能力决定国家的存亡。 于是沃尔夫冈当即一边拿起桌上的文书,一边对着秦泽道:“大人,这是我们先前拟好的投降文件,我们已经.....” 秦泽却抬起了只手臂,沃尔夫冈识趣的止住了话头。 “在还没来萨利斯诺大陆之前,你的名气可是如雷贯耳,列国之间,撒日国是明面上的霸主,但据我所知,那些国家却都对你深为忌惮。” “几个月前的海战中,你的舰队让我印象深刻,踏入你们的国境后,恩佐士一战,你们也让我军损失惨重。” “虽然你们在节节败退,但我确实没想过你会这么轻易就投降了,冯帕伦,你怎么想的呢?”秦泽眯起双眼,冷声问道。 话音落下。 “我想继续打下去,哪怕撒利维亚失守,我都想继续打下去,没有人能让我投降,你的军队再强大,也无法让我屈服。”冯帕伦刚说完这句,除他之外的所有哥尔特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沃尔夫冈更是心跳迅速攀升,当即就要开口制止,然而冯帕伦却紧跟着道: “但人民不再支持我了。” “他们厌倦战争,开始害怕死亡,他们都变了。” “结束战争成了民意,他们都想投降,军队也是一样,他们不再听从我的命令。” “而与我抱有同样想法的人,全都成了囚犯,即将接受审判。” “如果人民没有背叛我,如果没有你们焱国,我一定能征服所有国家,我相信我能做到。” 话音落下,秦泽目光冷峻的审视着冯帕伦,道:“那么现在呢?” “我是囚犯,即将接受审判,我输了,我接受。”冯帕伦面无表情的说道。 秦泽冷冷盯着冯帕伦,没有应声,周围的人们已是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足足一分钟后。 秦泽一伸手,转过脸朝着沃尔夫冈道:“拿过来。” 沃尔夫冈紧张的还没缓过来,不由一愣:“什....什么?” “投降文书。” “是!” 于此时,冯帕伦微微仰起头,淡蓝色的眼眸中,一抹水光隐隐浮现眼帘。 但再度眨眼时,他已经恢复原样,面色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920章 罪人 联邦新历一十三年,二月十七日,阴天。 自从三天前焱国的军队抵达撒利维亚后,在这三天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而最重要的一件事当然是那天晚上签订的投降文书。 由于是彻底的战败,因此所有民众都知道那是无条件投降,但作为战胜者的焱国人究竟提出了那些条件,民众们至今却还无法得知,不过这几天政府定然会贴出公告,昭告所有国民。 而第二件事则是投降之前的大规模批捕行动在这三天愈演愈烈,在投降之前,民众们已经知道国家发生了内乱,有一批高级官员被逮捕入狱。 在那次逮捕的人中,官职最大的当属暴风特别战斗队的头子西莱姆.鲍尔曼,而在这三天内被批捕的人中,又出现了一位有显赫声名的高级官员。 前海军上将埃德尔.古斯塔夫。 但在批捕后的第二天,他便在监狱中自杀身亡。 有消息说自杀者还不止他一位,只是因为古斯塔夫官职最高,所以他的自杀消息才会传遍了整个撒利维亚。 而这些尚在监狱中还未行刑的官员们,所犯下的罪行是联邦法典中从未有过的新罪名。 他们犯下了——【战争罪】。 在这些犯下战争罪的官员中,无论是已经自杀的古斯塔夫,还是等待行刑的鲍尔曼,论官职,还有一位更重要的人物也被定下了战争罪。 前德尔塔联邦帝国皇帝——哈德拉.x.冯帕伦。 这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的名字响彻在帝国的每一处,整个萨利斯诺大陆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不局限于萨利斯诺大陆,在费尼大陆,莱昂大陆,每一个国家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过往那些被他击败的敌人们,都已经成了尸骨,而那些潜在的“敌人们”将他视作最大的威胁,一些人甚至会为此感到恐惧。 在萨利斯诺大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短短十二年间,让一个孱弱的哥尔特王国崛起,征服并吞并了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国家,统一了整个大陆,成就了今日的德尔塔联邦帝国。 他手腕强硬,治军严明,统率的军队骁勇善战,在他的感召下,人人都以参军入伍为荣,即便是战死沙场,那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不论是士兵,还是普通平民,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心生崇敬,认为他是将哥尔特民族从压迫中解放的救世主,当之无愧的国家英雄。 但现在,这个男人是一名罪犯。 发动侵略战争的他,让数百万人在这场战争中丧生,而除却这些丧命的人以外,由这场战争所带来的影响还波及到了数千万个家庭,让整个国家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给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名为‘苦痛’的阴影。 这是弥天大罪,联邦法典中的所有罪名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条新增的“战争罪”。 而犯下战争罪的这个男人,将在他亲自颁布使用的历法日期,联邦新历一十三年二月十七日中午。 和他的帮凶们,在圣马琳广场服刑受罚。 监督行刑的是前陆军元帅阿尔贝特.沃尔夫冈,他于两天前卸职,但却成为了议会中的一员,在新一任皇帝未投票选出之前,他将暂代国事。 但人们知道,下一任皇帝大概率就是他了。 一同监督行刑的还有焱国人,他们尚未离开撒利维亚,并且直到今天,民众们才知道此次焱国大军的统帅者,竟然就是焱国的皇帝。 在今天中午,焱国皇帝和阿尔贝特.沃尔夫冈将共同监督行刑。 罪人哈德拉.x.冯帕伦,与他的一众帮凶们,会被施以绞刑,吊死在所有人面前。 —— 还不到中午,偌大的圣马琳广场已经人满为患。 广场内外负责的警戒的士兵已经全被换掉,如今是全副武装的焱国人,他们面无表情的扛着钢枪,身躯笔直得像是一堵墙,进入广场的居民们在经过他们身旁时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与同样让人感到紧张的暴风特别战斗队相比,这些来自焱国的战胜者们,有着完全不同的压迫力。 因此哪怕广场陆陆续续进满了人,整个会场上也几乎听不到喧闹声,人们身躯的僵硬的站在地上,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座二层高台。 在过去,那座高台是那个男人的演说台,而在今天,它是行刑台,十余个绞刑架正摆在上面,吊着的绞绳随风微微晃动,似乎正等着有人将脑袋伸进去。 在肃杀的氛围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场的民众们垂着脑袋,面色愈发苍白,复杂的情绪让他们心乱如麻。 “叮铃铃....” 临近十一点钟时,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的传到了广场中,于是垂着脑袋的人们抬起了脸,看向了那条从皇堡通往圣马琳广场中央的道路。 一列长长的马车队映入了所有的目光中,而在头车上,那由精铁打造的囚笼中,脚带铁链,手入枷锁,身着囚服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正是前联邦帝国皇帝,今日的罪人,哈德拉.x.冯帕伦。 站在头车的他毫无疑问就是今日的主角,因而此刻当他的身影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时,本一片肃静的广场,不受控制的响起了各种声音。 而这些压低着的窃窃私语声,随着囚车越行越近,以及负责警戒的焱兵们并没有加以约束后,逐渐变得响亮了起来。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看看你做了什么?!你该下地狱!” 第一道响亮的声音是由一名中年男人喊出,他身着与平民无异的衣服,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紧张。 而随着他的率先出声,接连又有几名“胆量大”的男人发出了指控: “刽子手!魔鬼!” “你应当为那些死去的人负责!” “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你这个冷血的畜生!” 如这些指控所描述的一样,站在囚车中的冯帕伦确实无动于衷,自从上囚车到此刻出现在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他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而也许是受到了这些指控的影响,亦或者是冯帕伦的冷漠姿态,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对他发起了指控,声音不再局限于年轻力壮的男人们,老人,妇女,甚至连十岁出头的少年也愤怒的咆哮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充斥在广场上,冯帕伦仍是视若无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而在他后面的那几辆囚车中,满脸血痂的鲍尔曼却发了疯似的用头撞着囚笼,可即便是撞得满脸鲜血,他仍无法将口塞吐出,回击这些“背叛者。” 在所有囚车的后面,焱国皇帝与阿尔贝特.沃尔夫冈同乘的马车已经无人在意,如今,这无数双目光,无数道声音皆是朝着冯帕伦而去。 而在马车上的沃尔夫冈在听着这潮水般的声音后,苍白的面庞微微的抽搐了一下,他蠕动嘴唇,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将原本看着最前方那辆囚车的目光回落,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第921章 丧钟鸣泣之时 上 十一点十五分。 囚车抵达广场,哥尔特行刑兵们来到囚车前打开囚笼,双脚带着铁链的冯帕伦走了下去。 而后面的囚车中,行刑兵们将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拽了下来,推搡着他们上了刑台。 等到包括冯帕伦在内的十二名犯人都到了对应的绞刑架前后,车队中的焱国皇帝以及沃尔夫冈一行人才陆续进入广场,步入刑台之上的新筑高台上。 当所有人到了各自的位置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四十分,会场上原先的那些谩骂声已经逐渐消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便是行刑的时刻。 而在逐渐消退的声音中,以沃尔夫冈为首的一众官员们往外走出,来到了高台的最前方,面向了广场上的所有人。 至于焱国皇帝,从踏上高台起他就再没出现过,阶梯式的高台上盖了顶,他与护卫们身居后方,垂下的布帘恰好遮蔽了他们的身影。 因而此刻当沃尔夫冈手拿着一道文书露面时,民众的目光便开始往他身上汇去。 也正是这时,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卫兵们齐声大喝了起来:“肃静!” 片刻之间,所有杂乱的声音悉数消失,沃尔夫冈面色苍白的看着台下的群众们,双手微颤的讲所拿的文书拿到了面前。 匆匆的扫了一眼,他放下文稿,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抬头面向所有人朗声道: “罪人哈德勒......” 然而才刚开口,他的舌头便像是打了结一般,不仅吐字不清晰,甚至还破了音。 汗水涔涔而落,沃尔夫冈再度开口: “罪人哈德勒.x.冯帕伦,作为联邦帝国的前任皇帝......” “他本该...” 掌心已被汗水打湿,沃尔夫冈说得磕磕绊绊。 “他本该引领着国家走向稳定,和平,幸福,但他却肆意发动战争,进而导致数百万人死在这场不义战争中!” “但发动战争并非是他的最大罪状。” “长期以来,他所鼓吹的优胜劣汰论,以及以战争的方式获得生存空间的论调,这都是错误的!而他的鼓吹,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影响了无数的国民,将我们整个民族都带往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说到这里时,沃尔夫冈面色严峻,话也不再说得磕磕绊绊。 而在台下,已经有民众为此发出了附和之声,但绞刑架前的冯帕伦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根本不在乎。 “我必须得告诫你们所有人,这是完全错误的意识形态!” “所有曾怀有这种思想的人,都应该看看今天我们所面临的处境,作为一个战败的国家,如果战胜我们的人和这个罪犯怀有同样的思想,那我们谈何还能站在这里?” “我们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已经证明哈德勒.x.冯帕伦所鼓吹的那些意识形态是完全错误的!”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同时,这也是他犯下战争罪的证据!” 话到此处,绞刑架下的冯帕伦终于是表情松动,微微垂下了眼帘,将目光投向了台下的民众们。 而所看见的,是一张张愤怒的脸。 高台上,沃尔夫昂也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绞刑架前的冯帕伦,接着,他深吸了口气,猛地握紧了拳头,大喊道: “在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已经给我们的国家带来了难以弥补的创伤。” “作为曾经的联邦帝国皇帝,他必须和他的帮凶们承担责任。” “他们将处以绞刑!” 话音落下之时,行刑兵们沉默着上前,开始解下冯帕伦的镣铐,而其他犯人中,有几人已经极力抗争了起来,但他们也只能扭动身体,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除却冯帕伦之外,所有犯人都被堵住了嘴巴。 冯帕伦之所以没有被堵嘴,倒也并非是给他体面,而是在三天前签署投降文书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他没有寻死,也没做过任何过激的举动,待在牢房的这三天,他非常平静。 而在行刑兵们将犯人带往绞刑架下时,沃尔夫冈声音明显有些发抖的大喊道: “每个人都该为此得到警醒。”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闭上了嘴巴,和身旁的其他官员们一样,全都面色惨白的看着下面的绞刑架。 犯人们已经逐一送上了绞刑架,高高吊起的绳子也被放了下来,和其他挣扎的人不同,冯帕伦配合着行刑兵们的动作,主动将脑袋伸进了绳圈中。 终于,临近十二点,所有犯人都被套住了脖子,只等着行刑时刻的来临。 而此时,台下民众的喊声再也无法抑制。 有的人在谩骂,有的人仍在指控,也有的人却像是在啜泣,更有人垂下了脑袋,像是不敢看接下来的画面。 在这漫天的人声中,与冯帕伦相邻的那座绞刑架上,满脸血污的鲍尔曼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吐出了嘴里的口塞。 他面色狰狞,嘴中全是血,朝着台下发了疯似的怒吼着: “你们这些混蛋,有什么资格侮辱大帝!” “你们都忘了当初是谁拯救了你们吗?” “你们这些可怜虫!无耻的背叛者!你们背叛了大帝,你们背叛了他!!!” 距离行刑时间已经不到一分钟了,因为行刑兵们并没有上前阻拦,怒骂不止的鲍尔曼这时却转过脸看向了冯帕伦。 “陛下!他们全是背叛者!您没有罪!您是我们的英雄!” “没有您,我们根本就不会有今天!” “我永远支持您!不管何时何地!陛下!” 鲍尔曼急切的喊着,可冯帕伦却置若罔闻,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的群众。 “陛下陛下!”而这也让鲍尔曼愈发急切,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 他太想在这个时候听到冯帕伦的声音,对自己说一句认可的话。 可冯帕伦抿着双唇,仍然是一言不发。 “陛下!陛下,您听到了吗?我永远支持您!”鲍尔曼喑哑的呼喊着,心中已经将要求放低,哪怕眼前这个男人不开口,只是转过脸看自己一眼也行。 可冯帕伦不仅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珠都没转动过。 “陛下陛下.....”在鲍尔曼的一声声呼唤中。 “咚!”的一声。 于是鲍尔曼声音顿止,他绝望的转过了脸,看向了那座通体鲜红的威斯特光明钟楼。 宣告行刑时刻来临的威斯特光明圣钟奏响了钟声,而这道钟声,也于刹那间将鲍尔曼的意志摧毁,让他的信仰崩塌,唯剩下最终的绝望。 他涕泗横流,痛哭流涕,而于他的哭声中,沉闷的钟声仍不断回荡在这偌大的圣马琳广场上。 第922章 丧钟鸣泣之时 下 天际阴云笼罩,狂风强劲的吹动,钟声回荡在圣马琳广场。 “行刑!” 号令声中,行刑手们同时将每一名犯人脚下的木板抽离。 而在他们执行这个动作时,站在高台上的沃尔夫冈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尽管他已经在奋力克制,然而连牙关也颤栗得咯咯作响,他那惨白的脸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正像他那藏在帽子下面的满头白发。 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内,沃尔夫冈的头发已经全部白了,而现在,他紧紧闭着眼睛,却是不敢再往下看一眼。 他无法直视那个男人的死亡,尤其是死在自己面前。 毫无疑问,被处刑的他是个罪犯,犯下了弥天大罪,让无数人在这场战争中丧生,他犯下的过错甚至无法用任何方式来弥补,哪怕是绞死一百次一千次也该是理所应当。 可如今作为罪犯的他,谁又能否定他曾经为国家,为民族所做的那些事? 懦弱无能的费里德里氏,将土地一块块割让出去,看着整个民族在科索沃人的残酷压迫下苟延残喘,是那个男人打响了对科索沃人的第一枪。 打响那一枪的他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仅让他进了监狱,还让他的家人遭到了科索沃人的血腥报复。 但若是他没有开出这一枪,那么也许再也没有反抗者,所有人都会本分的成为懦夫,日复一日的活在奴役中。 时至今日,沃尔夫冈仍没有对当初将冯帕伦从监狱中解救,而感到后悔。 即便是重来一次,他想他也会将冯帕伦从监狱中带出来。 可今天这个局面,却是沃尔夫冈不想看到的,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下令处死冯帕伦的人。 但必须得这么做。 并且,这甚至还是冯帕伦主动要求的。 在走出皇堡的那天夜晚,这个男人便这么说过了。 '如果能顺利投降,焱国人愿意结束战争,那么就将我在圣马琳广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吊死吧。’ 那天晚上,冯帕伦面色平静的这么说着。 他本可以被秘密的处决,也可以体面的自行了结性命,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平静的待在监狱里面,此后的每一天,都在等待着被吊死的那个时刻来临。 也正是这个做法,让沃尔夫冈于此刻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强烈情绪波动。 这个男人是热衷战争的暴君,用战争酿造了一场巨大的灾难,陷国家于水火之中。可他也是英雄,在国家存亡之际挺身而出,解放了民族,拯救了国家。 他是个勇士,有着顽强的毅力,坚韧不拔的品质。但他又是个懦夫,他不敢直面残酷的现实,缺乏活着的勇气。 而在今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沃尔夫冈相信他已不再是懦夫,他没有用死亡来逃避任何事,他选择平静的接受命运。 抛开所有,这个男人还是他最亲密的战友,曾一起在枪林弹雨中并肩作战,也曾在一场场胜仗后欢笑着举杯痛饮。 回忆往昔,与这个男人所共同走过的,是一段艰难的岁月,但同时,那也是一段非凡的岁月。 如今,这位亲密的战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自己就没有吗?如焱国皇帝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场共同犯罪,所有人都参与其中。 强烈的负疚感与羞愧占据了沃尔夫冈的内心,以及对于冯帕伦的复杂情感,这些都让他不敢直视正在被处刑的冯帕伦。 而紧闭的眼皮下,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可沃尔夫冈知道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下泪来。 但尽管他闭上双眼,却无法阻止行刑的声音传入耳朵,那是一连串的坠落声。 “砰砰砰砰!” 一连串下坠声于刹那间在沃尔夫冈耳边响起,威斯特光明圣钟也还在奏响。 沃尔夫昂本就惨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开始发青,他仿佛也被套住了脖子,这让他难以呼吸,只能像溺水者一般张大着嘴,奋力的呼吸着空气。 他终于是嘴唇颤抖,于心中发出了悲鸣: ‘结束吧.....’ ‘快点结束他的痛苦吧.....’ 被施已绞刑的人,在下坠之时会被拽断脖子,三十秒内便会失去意识,但得一俩分钟后才会彻底死亡,而在失去意识前的三十秒内,他们能清醒得感受到痛苦。 此刻,被吊在绞刑架上的冯帕伦便是如此。 在身体下坠之时,他的脖子便已被拽断,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淡蓝色的眼睛也因为充血变得血红,他没有被绑住双手,但他没有挣扎,他没有戴镣铐,但他也没有双脚乱蹬。 因为直至此刻,他仍然还存有意识。 3秒,4秒,5秒...... 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漫长到让此刻的冯帕伦,甚至能不断在脑海中闪过记忆的片段。 威斯特光明圣钟的指针正在往前走,但他的时间与记忆却正在往后倒退。 他想起二月九号的晚上走出皇堡,与沃尔夫冈的谈心,那天晚上他认识到了活着需要勇气。他想起二月七号沃尔夫冈于深夜找上自己,在沃尔夫冈走后,他既愤怒又难过,因为他意识到沃尔夫冈或许要叛变,可沃尔夫冈是自己最信赖的战友啊,为什么会这样呢?他陷入了迷茫。 7秒,8秒,9秒.... 时间的倒退变得越来越快,一桩桩事件开始加速倒退着闪过脑海。 恩佐士战役...海因里希基地被破....焱国人登陆福斯特海港....新年夜的盛大庆祝,漫天的璀璨烟花.... 11秒,12秒... 倒退的时间跨度越来越大,重要的节点逐一浮现。 海外殖民地计划板板钉钉后的晚宴,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对未来的强烈憧憬....米亚英特王国最后一支抵抗军的歼灭,统一萨利斯诺大陆,意气风发的战后演讲.....杀入科索沃帝国国都,烈焰焚城,杀尽所有敌人,报仇雪恨后的畅快与其后的患得患失... 13秒,14秒,意识已经濒临消失,冯帕伦双眼上翻,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本能的胡乱挥动起来。 然而此刻他的眼眶却逐渐湿润了。 因为他的记忆与时间已经倒退回了十七年前的家乡芙兰卡,打响第一枪的那一天。 在那天傍晚,魅丽的晚霞中,他带着凯旋而归的手下们返回芙兰卡,等候在镇口的人们在为他欢呼雀跃,几乎所有人都来了,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妻子与两名女儿。 十一岁的长女米娅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兴奋的朝他挥动那葱白的手臂,满脸笑容的她翘着嘴巴,得意的表情像是在对身边的朋友们宣告说: ‘看呐,这就是我的父亲。’ 而七岁的小女儿玛琳,她披散着一头金发,穿着黄褐色的长裙,头顶戴着五颜六色的花环,欢欣得像只展翅而飞的百灵鸟,一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她扬着红彤彤的脸,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在他耳边稚嫩的说: ‘爸爸,您才是真正的英雄,您做了别人都不敢做的事。’ 看着女儿的笑容,他用胡渣刺了刺女儿的脸,也笑着说: ‘是吗?’ '是的!' 大女儿也扑了过来,女儿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她们开怀大笑。 他也跟着笑了,抬头望前看去时,所有人已经都围了过来,而在人群中,身上围裙都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妻子正看着他。 妻子的脸上仍然是那温柔的笑容,但那时她却调皮得弯腰挥手作出了“请”的姿势,对他笑吟吟的说: ‘欢迎回家,我的英雄。’ 绚烂的晚霞染红了天边,傍晚的风轻柔得像是溪水舒缓地从手指缝隙中流过,他一手搂着小女儿玛琳,一手牵着大女儿米娅,带着妻子往家的方向走去,跟随在身后的人们都在大笑着欢呼: ‘欢迎回家,我们的英雄。’ ‘欢迎回家,我们的英雄。’ 滚烫的泪水溢出眼眶,滑过发紫的面门,被吊在绞刑架中的冯帕伦已是泪流满面。 他仍在本能的挣扎着,然而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意识,只余下这一抹幻象。 威斯特光明圣钟的指针还在往前走,万事万物都在时间的长河中缓缓前行,他们都将迎来下一秒,明天,后天,崭新的一年.... 而属于冯帕伦的时间,已经到此为止,彻底结束。 或者说,他的时间已永远的停留在了十七年前的芙兰卡,凯旋而归,被妻子与女儿们环绕身畔的那天。 在那天,他尚是一名,纯粹的英雄。 —— —— —— 联邦新历一十三年,二月十七日。 正午十二点零分一十七秒,哈德拉.x.冯帕伦丧失意识,两分半钟后,他的身体停止扭动。 十二点十分整,行刑手们解下绳子,开始检查所有犯人的尸体。 十二点十五分,他们汇报说: “罪人哈德拉.x.冯帕伦。” “确认死亡。” 第923章 最后的审判 上 “罪人哈德拉.x.冯帕伦。” “确认死亡。” 犹如心脏被一枚子弹射中,沃尔夫冈发青的脸褪得雪白,他脚步一晃,身子倾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身旁的官员们已经惊呼着冲过来搀扶。 沃尔夫冈却奋力一脚踏在了地板上站直了身躯。 “我没事。”他没有回头,目光无焦距的平视着前方,如此说道。 “没事就好。” “犯人们已经全部处死,该结束这场集会了。”一名官员看着沃尔夫冈那惨白的脸色,叹声说道。 沃尔夫冈没有回答,又一人跟着低声说道:“焱国人已经回皇堡了....” 听到这话,神思恍惚的沃尔夫冈这才转过脸看向了身后,而本该待在那里监刑的焱国皇帝一行,不知何时竟已经全部离去。 似乎是看出沃尔夫冈眼中的茫然,于是这名官员跟着就解释道:“钟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就下去了....现在已经在回皇堡的路上,他们已经在为明天离开撒利维亚做准备了。” 沃尔夫冈却置若罔闻,他紧抿着双唇,步履蹒跚走下楼梯,往行刑台而去。 看着他什么也不管就径直离开,官员们面面相觑,只得代替他宣布行刑已结束,所有人须立刻离开广场的消息。 而在行刑台前,卫兵们已经在收殓犯人的尸体,可在台下,尽管已经宣布了解散集会,然而仅有少部分民众退场,大多数人并没有离开。 此刻,一些激奋的民众正试图冲上行刑台,抢夺冯帕伦的尸体,焱人组成的警戒部队在他们的皇帝离去后便有条不紊的开始撤离,因此这让剩下的哥尔特卫兵们甚至来不及阻拦这些冲过来的民众。 而事实上,他们本身也并不太在乎这些尸体会怎么样。 但沃尔夫冈在乎。 步履蹒跚的他一进入行刑台,就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冯帕伦的尸体上,由于这次行刑的目的是为警醒,因而所有犯人都未佩戴面罩,而这也让他们的可怖死状全部暴露在视野中。 看到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沃尔夫冈浑身一震,颤声大喊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犯人的尸体运走!” 卫兵们当即火急火燎的将尸体往先前准备好的收尸袋中装去,可台下冲来的民众已经暴怒的大吼了起来: “这个冷血的畜生直到死,也没有为他的行为作出哪怕一丁点的忏悔!” “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放下他的尸体!把他的尸体交出来!” 毫无疑问,冲在最前头的人都是受这场战争影响最大的人,也是最为痛恨冯帕伦之人,这其中有哥尔特人,当然也掺杂着改名换姓的科索沃人,所以当他们见到冯帕伦就这么死去后,强烈的愤怒已经让他们行将失控。 “退回去!立刻退回去!犯人的尸体我们会处理!” 卫兵们跟着制止,他们厉声大吼着。 然而却没有丝毫作用,愤怒的人群已经冲过警戒线,向着行刑台跑去,口中怒吼不停: “人都死了需要你们处理吗?放下他!” “把他留给我们!” 眼看压制不住,一名卫兵队长当即小跑着来到沃尔夫冈身边,道:“长官,焱国人的部队已撤离,我们压不住,再这样下去,弄不好跟上次一样会发生流血事件。” “这些尸体.....留给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话未说完,沃尔夫冈抓住他的衣领,瞪着他咬牙道:“我说了,尸体我们来处理!” 卫兵队长无可奈何,只得赶紧让人将已经装入布袋的尸体背下行刑台,往马车中送去。 然而正当士兵们慌慌张张的将这些尸体送入马车时,激愤的人群已经冲破了警戒线,他们发了疯似的冲向马车。 已经跟随着卫兵们走下行刑台的沃尔夫冈立刻调集了更多的卫兵前来控场,然而此刻已是人挤人,愤怒的质问声不绝于耳。 一些人已经将话说得格外难听: “为什么还留着这些尸体!你们是不是在暗中捣鬼?!” “死的真的是那个冷血的暴君吗?!” “放下他的尸体!” 这些质问声让沃尔夫冈心中只觉悲哀,为什么明明他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却还有人对此产生怀疑呢?而他已经死了,又何须再抢夺他的尸体泄愤呢? 难道这些人丝毫没有感念,冯帕伦曾经为民族为国家所做的那些贡献吗? 于是他怒声道:“够了!都退下!” “冯帕伦已经被吊死了,就死在你们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犯人的尸体我们都会统一销毁!” “行刑已经结束!都回去吧! 然而他的话在此刻已经没有了说服力,人群中,一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人发了疯似的推搡着阻挡在身前的卫兵,朝着沃尔夫冈凄厉的嚎叫着: “回去哪里?!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的家人,因为他!” 疯女人手指着马车的尸体,接着又将手指向卫兵们身后的沃尔夫冈: “也包括你!” “你们所有人!你们全都是杀人凶手!” 女人那凄厉的哀嚎已不似人声,但却是又哭又笑,完全就是个已经发了疯的人,这甚至让她身旁的其他人都悚然一惊,卫兵们看着她可怖的面容也心跳加快,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然而这疯女人还在又哭有笑的指控着: “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吧!” “我的丈夫,我的弟弟,他们都死在这场战争中!不要用那套战死是光荣的话来糊弄我!他们本可以活着的!” “哦活着活着....我的妹妹也可以活着的....哈哈哈。” “她才十三岁,她又犯了什么错?她上战场了吗?不!她什么错都没有!” “可她还是死了,她就死在这里,死在你们这些杀人凶手的脚底下!” “你们都是凶手,你们全部都该被吊死!” 第924章 最后的审判 中 疯女人污浊的面容上满是泪水,她踉踉跄跄的推开卫兵,卫兵们也不再敢阻拦,因为在这个女人身后,那些跟过来的民众眼神已经到了快要杀人的地步。 经历了上次的流血事件后,如今卫兵们都知道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绝对不能动用武力,这都是上级在这场集会前三令五申,特意交代过的。 尤其是在今天这个重要的场合,新旧政府的更迭急需民众的信任,如果在这个时刻与民众发生冲突,那势必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不过虽然不能动用武力,却能出声喝止,一名卫兵队长这时便出声了: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立刻退......”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面色苍白的沃尔夫昂便伸手拽了他一下,用眼神让这名卫兵队长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而沃尔夫冈,也在这时从卫兵们的身后走出。 那疯疯癫癫的女人看着沃尔夫冈走出人群,当即也步履蹒跚的朝着他走去。 此时的她似乎已无法控制脸上的表情,她流着泪,嘴角却咧开得像是在笑,污浊的脸皮一阵阵的抽搐着。 这些症状无一不在说明,她确实是精神错乱了。 而让她精神错乱的时间却并不在今天,那得追溯到一周前。 一周前,同在此地,当那场血腥的广场暴动发生后,疯女人汉娜那本就有些神经质的脑子,便彻底错乱。 她懊悔又自责,痛恨自己没有在集会那天,将想出去的妹妹波塔拦在家中。 等她从妹妹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家里并没有妹妹的身影。 汉娜知道妹妹一定是去参加了集会,可等她慌慌张张的出去寻找,却听街坊们说下午广场发生了暴动,死了很多人。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汉娜的大脑在嗡嗡作响,她再也顾不上街坊邻居的阻拦,手脚冰凉的狂奔着去了广场。 可当她终于抵达广场,却只见到了满地的鲜血,以及还未收敛完的尸体。 她不敢去那些还未收敛的尸体中寻找,她害怕找到妹妹波塔。 她想找到波塔,可她问遍了广场上每一个士兵,得到的都是冷漠的回答: ‘不知道,赶紧回家去!’ 她终究是没有去尸堆中寻找,她对自己说:'也许波塔这会已经回家了。' 于是她又跑回了家,可家里并没有人。 她又在想:‘波塔应该在她的朋友家里过夜了。’ 于是又离开了家,去每一个波塔朋友的家中去问,可他们都说: ‘波塔没来我们家,她去了广场吗?’ '哦,天哪,那太糟糕了,今天那里.....' 汉娜不想听这些话,她问遍了能问的所有人,没有听到想听的话,也没找到想找的人。 她又去了广场,然而那些尸体都已经被送走了,只剩下在清洗地面鲜血的士兵。 她只能再次询问: ‘先生,您看到我的妹妹了吗?她叫波塔,十三岁,和我差不多高,比我瘦,她穿着黄褐色的裙子,头发是金黄色的,脸上有非常显眼的雀斑,您有看到她吗?我想她今天参加集会了,但她还没有回家,我很担心,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抱歉,我不知道。’ “不过我得告诉你,今天这里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件,你也看到了,如果她没有回家,那也许.....” 她换了个人问: ‘先生,您看到我的妹妹了吗?她叫波塔,十三岁,和我差不多高,比我瘦,她穿着黄褐色的裙子,头发是金黄色的,脸上有非常显眼的雀斑,您有看到她吗?我想她今天参加集会了.....’ ‘十三岁的少女嘛.....哦天哪,这真是....抱歉,我不想这么说,但我想你得....’ 她一个接着一个的问着: ‘先生,您看到我的妹妹了吗?她叫波塔,十三岁......’ ‘不知道,今天死了很多人.....’ ‘先生,您看到我的妹妹了吗?她叫波塔.....’ ‘她应该死了.....’ ‘先生,您看到我的妹妹了吗?’ ‘滚开,别来烦我....’ ‘先生,您看到我的....’ ‘回家吧,别再问了。’ 汉娜跌倒在地,脸上的泪水已经流干,她找不到波塔,波塔人间蒸发了。 她不敢去尸体安放点去找,她想波塔不可能会在那里,波塔一定被今天的事吓坏了,所以她躲在了某个地方藏了起来。 这么想着想着,她却就此疯了。 她的神智变得时而清醒时而浑浊,偶尔清醒时她会嚎啕大哭,大部分浑噩时,她就游荡在广场附近,像是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遍遍的寻找,但却不知道该寻找什么。 而此刻,看着从卫兵们身后走出的沃尔夫冈,汉娜又哭有笑的走到沃尔夫冈面前,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扇在了沃尔夫冈的脸上。 周围的卫兵们怒喝一声,当即就要冲上前去将她羁押,然而沃尔夫冈却拦下了他们。 “都不要动!” 话音落下,“啪”的一声脆响,汉娜又扇了一巴掌,沃尔夫冈不仅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甚至连头上的帽子也被扇飞。 “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汉娜伸出脑袋,以古怪的语气,扭曲的表情质问着沃尔夫冈。 脸被扇得通红的沃尔夫冈嘴唇颤抖,说:“知道。” 可汉娜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说话逻辑,她突兀的发出声大笑,用手指按在沃尔夫冈的脸颊上,一边用力的戳着一边笑着说: “瞧瞧你,你脸通红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个小丑。” “小丑先生,这里是你的舞台吗?” “我很难过。” “我想听个笑话,你准备了什么样的表演?” 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浑浊的汉娜,说着着这些似乎是疯言疯语的话,这让沃尔夫冈身旁赶来的几名官员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们拉着沃尔夫冈就要走: “够了,不要听这个疯子胡说八道,该走了。” “你们也都立刻离开!” 沃尔夫冈却挣脱了官员们的手,对着汉娜说: “抱歉,我们....” 可他的还没说完,汉娜却又换了副愤怒的面容,突然尖叫道: “你在向谁道歉?!” “谁?!” 她猛地转过身,手指着身后的人群,而身后的人们竟一言不发,只是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汉娜又转了个圈,身上那肮脏的衣裙沾着泥点又沾着血,原本的颜色早已经被污浊的红黑色替代。 “谁?他在向谁道歉?” 第925章 最后的审判 下 她一脸恍惚的问着,伸出的手快速的扫过人群,又指向卫兵,指向官员们,最后又指向装着尸体的马车。 “他为什么要道歉?” “他又在和谁道歉?” 而下一刻,她便朝着马车跑了过去,卫兵们正要阻拦,沃尔夫冈却制止了他们。 沃尔夫冈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只觉身上的力气已经被全部抽空,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助。 而冲到马车前的汉娜,则是狂乱的翻开裹尸袋,每打开一个裹尸袋,她就恶狠狠的朝着里面的尸体吐一口口水。 谁也不知道此刻的她究竟是疯子,还是说只是一个发泄愤怒的正常人。 沃尔夫冈叹了口气,知道不能这样放任不管,他叫退卫兵,亲自上前,试图控制住汉娜,安排人将她送回家。 可刚走到马车旁,汉娜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硬生生将一具裹尸袋从车上拖了下来。 裹尸袋坠地之时,被扯开的布袋中,掉落出里面的尸体。 正是冯帕伦那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而当他那恐怖的面容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时,离得近的群众们中甚至有人发出了惊叫。 先前他们距离行刑台太远,因而远观之下虽觉可怖,但至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而现在在这不到几十米的距离,突然看到尸体从裹尸袋中掉出,不由得让他们感到了一股惊悚之意。 然而汉娜却并没有丝毫被吓到,因为她已经对着这具尸体拳打脚踢,口中恶狠狠的咒骂着听不清的话。 沃尔夫冈一看到这副场景,连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他已经死了,你没必要......” 然而话还没说完,汉娜突然扭过脸来,她嘴角上还流着涎水,面容极尽狰狞,她又朝着沃尔夫冈尖叫了起来: “你在维护这个杀人凶手吗?!” 当这句尖叫落下的瞬间,沃尔夫冈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他脸色僵硬的看着汉娜,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并没有发疯。 “放开她!” “放开她!” 而这时,没有上前的民众们却举着拳头大喊了起来,他们似乎已经将汉娜当做了他们的代表。 这个可怜的女人,失去了所有亲人,人们同情她,因为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事,在场的这些人中,大部分也经历过,他们都有亲人死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 呼声愈发强烈,强烈到卫兵们甚至不敢出声喝止,似乎仅需要一人做出暴力举动,就会让上次所发生的惨案再次重演。 于是卫兵们,包括那些官员们,都将目光看向了沃尔夫冈,仿佛用眼神在告诉他说: ‘算了吧,把尸体留给这些人吧....让他们去宣泄....’ 沃尔夫冈感受到了这些目光中所蕴含的意味,然而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冯帕伦的尸体再遭受摧残,于是他仍拽着汉娜的手臂,以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对她说: “他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回去吧...请回去吧......” 而当这话落下时,汉娜那原本狰狞的脸却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她竟像个正常人似的转过身,面对面看着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还以为劝动了她,又说道:“什么事都结束了,该惩罚的人也受到了惩罚,我们.....” 然而下一刻。 汉娜猛地伸手推在了沃尔夫冈的胸膛,这让沃尔夫冈连连退了好几步。 在将沃尔夫冈推开后,汉娜手指着沃尔夫冈那僵硬的脸,以一种极度平静甚至冷漠的语气说: “战争结束了,我的家人还能回来吗?” 沃尔夫冈无法回答,他沉默不语。 汉娜往前走去,接着重复道: “战争结束了,我的家人还能回来吗?” 这让沃尔夫冈身躯僵硬,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汉娜的眼睛。 而在人群中,呼声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连绵不绝的啜泣声。 就像汉娜所说的那样,战争已经结束了,可那些为此而死的家人还能回来吗? 年迈的老人失去了儿子,新婚的妻子失去了丈夫,襁褓中的孩童失去了父亲。 也许战争终有结束的那一天,可丧生者却再无归期之日,而幸存者也再无团聚之时。 啜泣声越来越响,民众们中一些人已经跪倒在地,凄然的嚎啕大哭,若是说先前充斥他们心间的是悲愤,那么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悲痛。 而眼见这副场景,在场的官员们也不禁低下了头,心中悲叹不已。 汉娜冷漠的脸上也再度落下了泪水,她似乎已经不疯了。 她也许是短暂的恢复了清醒,然而也正是这份清醒,让她愈发万分悲痛。 她冲到沃尔夫冈身前,捶打着他的胸口,哭喊着说: “我的丈夫信任你们,所以你们让他回军队,他立刻就回去了。你们说需要更多的武器,我的弟弟去了军工厂工作,两年都没有回家。” “我的家人都信任着你们,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听到这,面色惨然的沃尔夫冈伸出手试图搂住汉娜,进行劝慰。 可汉娜却猛地往后退去,手指着他哭喊着说: “不要碰我!你的手上沾着血,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你们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当这句话落下之时,沃尔夫冈仿佛被千百把利刃刺穿身躯,强烈的内疚感让他甚至难以呼吸,也让他摇摇欲坠。 针对冯帕伦的审判已经在皇堡结束,在今天,他被吊死在所有人面前,以生命的代价,做出了微不足道的偿还。 但现在,这是来自千千万万深受战争其害的——人民的审判。 此刻,悲痛的民众们给不出一条条指控,但他们的哭声就已经是最有力的证言。 成百上千道,亦或者更多的哭泣声,像滔天巨浪,席卷过在场的所有政府高层。 在这场来自于人民的公开审理面前,被告者们面色羞愧,他们耻于抬头,他们沉默不语,因为在这些证言面前,他们作不出任何反驳。 也正是这时。 “嘭”的一声。 沃尔夫冈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在冯帕伦被吊死时,他闭上眼克制住了流泪的冲动,可此刻,当人民在用哭声发出控告时,他再也无法抑制充斥心扉的内疚,以及感同身受的悲痛。 他跪倒在汉娜面前,无法抑制的痛哭流涕。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和所有心甘情愿认罪的杀人犯,在遇害者家属面前认错一样,痛哭流涕的沃尔夫冈只能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而其他官员们也跟着跪倒在地,向着民众们认错。 “这位先生,你在向谁道歉?” “你又为什么道歉?” 刚刚还清醒的汉娜,这会儿却好像又疯了,她又说着疯言疯语,甚至是歪着脑袋咧嘴对着沃尔夫冈笑。 而当这两句话说完,她却径直离开,没有看沃尔夫冈一眼,也没有看冯帕伦的尸体,仿佛他已经不在意。 她只是晃动着手臂,以一个疯子的走路姿态,在偌大的圣马琳广场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跑,时不时抓着一个人开口就问: “先生,您看到我的妹妹了吗?她叫波塔.....” 而此刻,原本聚集在这里的民众们,竟也自发的开始离去了,他们好像都不再需要用那具尸体发泄怒火。 仍然跪在地上的沃尔夫冈满脸泪水的看着不断拉着人追问的汉娜,又扭头看向正在离去的民众。 接着,他一头栽倒在地,哀痛的放声大哭。 来自于人民的审判已经结束,而认罪的沃尔夫冈已经明白,等待着他,以及新一届政府的所有人。 都将是一场,漫长而艰巨的无期徒刑。 第926章 月有阴晴圆缺 1 入夜,一轮皎月,明悬于天。 一整天都留在皇堡的丁格尔,走出了焱国皇帝所在的房间,在整个下午,他都在这里与从圣马琳广场回来的焱国皇帝进行着会谈。 而现在,当关上房门后,他才揉了揉眉头,长长的舒了口气。 穿过走廊,下了阶梯,走出宫殿,早已等候在此的几名军官便立刻迎了上来,其中一人小声问道: “怎么样?丁格尔,确定好了吗?”他们都投来了迫切的目光。 丁格尔点了点头:“嗯,确定好时间了。” “明天早上八点钟,他们将出发,离开撒利维亚。” 当这个回答给出后,所有人都长舒了口气,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压力释放后的舒缓表情。 这时,又有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些已沦陷地区呢?” 丁格尔看了他一眼,回道:“和之前定下的一样,他们的军队已经在有序撤离了。” 说完这一句,丁格尔略一停顿,又补充道:“不要担心,他们是信守承诺的人。” 军官们互看一眼,跟着点了点头,而丁格尔则接着说道: “明天我会和他们一同出发,一直随行到港口,送他们出海。” 话音落下。 “那再好不过了,这刚好....” 丁格尔打断道:“就这样吧,我需要去找沃尔夫冈议员,和他说一声。” 说罢,丁格尔刚要离去,一名军官却拽住了他的胳膊,道:“丁格尔,今天在圣马琳广场的行刑中,发生了一些事。” 此话一出,丁格尔眉头一皱,心中不由有些紧张,上次的流血事件让他印象深刻,他当即追问道: “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他们,当然指的是先回来的焱国皇帝一行。 而那名军官当即就解释道:“不要太紧张,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出了点小风波。” “这发生在行刑之后。” 说罢,他便将行刑之后所发生的事悉数告诉给了丁格尔。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沃尔夫冈元帅...不,议员他太过悲痛,昏倒在了圣马琳广场,我们将他送回来后他也没醒,但已经请过医生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我想他的情绪出了些问题。” “你要去找他的话,这会儿估计他还没醒.....” 话未说完,丁格尔已是抬脚边走,头也不回的说了声:“我知道了。” —— 片刻后。 来到宾客楼三层的丁格尔,于走廊尽头敲响了房门,沉默几秒钟后,他轻声说: “父亲。” 里面没有传来回答声,又等待了几秒钟,丁格尔尝试着拧开了门把手,门并没有锁,他走了进去。 房间内只点着盏壁灯,待走到床边,他只见到被子整个盖住了床上的人。 “父亲。”他轻声开口。 仍是没有回音,丁格尔不放心的刚要伸手揭开被子,被子下的人却动了一下,接着从里面传出沙哑的声音: “是丁格尔吗?” “嗯,您还好吧?”丁格尔舒了口气,就着床角坐了下去。 “我?我没事。” 听到这话,丁格尔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那就好。” “今天在圣马琳广场,行刑结束后....” 话未说完,被子从内而外的被掀开一角,沃尔夫冈那乱糟糟的白发露了出来,但脸仍然埋在被子里,他声音沙哑的说; “已经过去了。” 丁格尔怔怔的看着父亲那满头白发,沉默了几秒钟后,说: “我们会共同渡过难关的。” 话刚落下,沃尔夫冈接话道:“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我不想....不想再看到悲剧再次发生....” 听出他声音的颤抖,这不禁让丁格尔心内百感交集。 在他的印象中,沃尔夫冈是一位并不太熟悉的父亲,这因为自己那不光彩的出身,也因为他那太在乎体面的性格。 这导致他与沃尔夫冈之间并不算亲近。 然而在经历了最近所发生的这些事后,丁格尔才逐渐与沃尔夫冈的关系得到了缓和。 而此际,见到沃尔夫冈这副虚弱无力的模样,丁格尔微微俯身,伸手捋了捋他露出来的凌乱白发,轻声说: “是的,父亲。” “但您需要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放心吧,我没事,不会一蹶不振,更不会自寻短见。”沃尔夫冈却这么说道。 而在听到这话后,丁格尔不禁眉头一挑,但还是缓声道: “我不担心,您一向坚强,我相信您能带领国民重新振作起来。” 沃尔夫冈没有应声。 丁格尔接着又说道:“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明天早上八点,焱国人就会离开撒利维亚,他已经做出了对我们的承诺,将会撤走所有入境的军队,不留下一兵一卒。”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从被子中伸出了脑袋,他依然脸色苍白,眼眶中却还是一片通红。 而现在,那灰暗的眸光中再度变得波光粼粼,他哽咽着说:“好....好.....” “我得去一趟,亲自对他们做出感谢.....” 说话之间,沃尔夫冈就伸手揭开被子试图起身,然而丁格尔却拦住了他: “不用了父亲,该做的事已经做过了,焱国皇帝也告诫过我了,不需要再做任何多余的事,他现在已经休息。” “明天我会和他们一起离开撒利维亚,一直到送他们出海为止。”丁格尔看着父亲那苍老的面孔,神色略有些沉重的说。 沃尔夫冈缓缓点了点头,动作却迟缓又僵硬,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那我安排一些人一起.....”他刚开口,便被丁格尔轻声打断:“不用,我已经安排好所有事务了。” “新政府刚刚成立,国家内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东部与西部地区的叛乱也还没有结束,父亲,担子还很重,在我回来后,我想进入政府部门,协助您处理这些事务。” 此话一出,沃尔夫冈凝望着儿子,几秒钟后,他从被子中抽出手,抓住了丁格尔的手,身体微颤的说: “好....好。” “我们一起来解决这些事,让国民恢复对我们的信任,给他们创造一个...和平的未来。” 丁格尔攥紧父亲的手,郑重的答应了一声:“好。” 第927章 月有阴晴圆缺 2 语毕,他松开手,将沃尔夫冈身上的被子盖好,轻声说:“好好休息,父亲。” “我送焱国人出海后会立刻回撒利维亚,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我有很多事需要请教焱国皇帝,他也愿意告诫我。” “这一路都将是我与他们交流的时间。” 重新躺好的沃尔夫冈看着丁格尔,良久,他才应了一声:“好。” 丁格尔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您不用过来,好好睡一觉吧。” 语毕,丁格尔不再多说,转身朝房门口走去。 只是刚打开门,房间内便传来沃尔夫冈沙哑的声音: “儿子。” “嗯?怎么了?” 刚打开门的丁格尔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沃尔夫冈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脸皱纹的沃尔夫冈脸上还留着泪痕,花白的头发让他更显苍老,他张着嘴,却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怎么了父亲?您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给我吗?” “唔....没有。”沃尔夫冈却摇了摇头。 丁格尔不解的看着他,旋即道:“好吧,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只是他刚一转过脸,“抱歉,儿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小,但丁格尔还是听见了,于是他又转过了脸,不解的看着父亲:“您为什么这么说?” 沃尔夫冈嘴唇颤抖着道:“我做了太多错事,对国家,对人民,而对你,我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原谅我过去.....” 在他的话还没说完之前,丁格尔已经转身大踏步朝沃尔夫冈走了过去,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张开手,一把抱住了沃尔夫冈: “不要说这样的话,父亲,像您说的那样,已经过去了。” “您更不用向我道歉,而是我来向您道歉才对,抱歉父亲,原谅我过去对您的不敬。” 从未被儿子抱过的沃尔夫冈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他便伸手也抱住了儿子,泪水逐渐溢满眼眶,啜泣着说: “好....好。” 丁格尔松开只手,擦去沃尔夫冈脸上的泪滴,以安慰的口吻笑着说: “男人不能哭哭啼啼,更何况是您,您还得肩负起国家重任,这样是会被人笑话的。” 听到这话,沃尔夫冈抹了抹脸,跟着点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罢,他拍了拍丁格尔的肩膀: “走吧,小子。” “嗯,您好好休息。” 丁格尔答应一声,转身走向已打开的房门,迈步出去后,他刚要合上房门,里面传来了沃尔夫冈的叮嘱: “早点回来,儿子,我等着你。” “好,我会尽快回来的,也许用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 丁格尔回了一声,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就此离别。 —— 夜还很长。 在离开父亲的房间后,丁格尔并没有回去休息,他搭乘着马车离开了皇堡。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丁格尔掀开车窗的布帘,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夜色。 原先那插了一路的黑旗已经在几天前撤走了,这让路边的视野显得开阔得多,从窗外吹进来的风也是温润而清凉的,甚至还带着夜晚的清新草木气味。 随着马车驶离皇堡外的那一条直道,进入城区后,一栋栋建筑物在路边显现了轮廓,几乎每一栋视野中房屋都点亮着灯。 丁格尔看着这朦胧的昏黄暖光,若有若无的晚饭香味正从窗外飘进来,他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 一段时间过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打盹的丁格尔被车夫轻声叫醒: “上校,到公车亭了。” “额,到了?” “是的,刚到。” 困意未消的丁格尔睁开睡眼惺忪的眼,习惯性的掏出了怀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他收起怀表,起身刚要下车,车夫却犹犹豫豫的说:“上校,您要回皇堡的话,可以赶在十一点钟之前回去吗?” 丁格尔不解的看向了他:“宵禁不是已经解除了嘛。” 车夫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挠着脑袋说:“我的妻子和女儿想等我回家,今天晚上对我们来说........额,没事儿,您晚点也没关系。” “抱歉,当我没说.....” 话未说完,丁格尔朝他点了点头,打断说:“好,我知道了,我会在十一点之前回去的。” “也许都用不到十一点。” “谢谢!”车夫朝着下了马车的丁格尔弯着腰,感激不尽的道了谢。 丁格尔走过他的身旁,往公车亭而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在公车亭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便一边向他跑来一边朝他打起了招呼。 “上校!” “上校,好久没见到您了,您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此前受迪兰上将之托,第六集团军的幸存者,一路护送丁格尔回到撒利维亚的哈夫曼与波克尔二人,他们满脸惊喜的看着丁格尔。 重新看到他们,丁格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 二人都有些不解,而丁格尔却笑着说:“斯迈德呢,把他叫过来吧,我给他带了他非常需要的东西。” “当然,你们肯定也需要。” 可听到这话后,哈夫曼却叹了口气:“斯迈德,哦,这可怜的家伙最近遭遇了一件不幸的事。” 话音落下,丁格尔脸上的笑容骤然凝滞,急忙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波克尔也叹了口气,说:“上校,我们去那里说吧。”他手指着一旁的长椅。 “究竟是什么事?”丁格尔跟着二人走去,刚走到长椅旁,波克尔却突兀的轻笑了一声: “他挨了一发子弹。” 听到这话,丁格尔心中一紧,一脸诧异的看着波克尔的笑容:“你在开什么玩笑?” 一旁的哈夫曼却拍了拍长椅把手,一边示意丁格尔落座,一边说道:“上校,斯迈德真的挨了一发子弹。” “不过嘛,虽然他挨了一发子弹,但并不严重,额...也不能这么说,应该也挺严重的。” 丁格尔一头雾水,波克尔却拉着他坐了下去,跟着说道: “上校,不要太紧张,让我来跟您详细说明一下。” “斯迈德确实挨了一发子弹,那枚子弹刚好射在了他的屁股上,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不是他屁股肉多,或者说子弹射在了别的地方,他可能就要为此丧命。” “总之他的命是保住了,并且伤势也很轻微,但您知道的,伤的是他的屁股....呵呵。”波克尔意味深长的笑着说。 听到这个解释,丁格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却仍然皱着眉头: “可他为什么会挨一发子弹?” 话音落下,哈夫曼挨着丁格尔坐到了他的身边,抱着双臂叹声道: “还不是那天圣马琳广场发生了暴动嘛,就是大....冯帕伦最后一次演讲的那天。” “我们都去了,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种事,子弹到处乱飞,我们三个也被挤散了。” 哈夫曼正说到这,波克尔摇着脑袋接话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斯迈德,其实那天我们是准备一早就去圣马琳广场的,可以去广场中心占个好位置。” “只是前一天斯迈德睡得太晚,早上我们叫了半天才把他叫起来,他磨磨蹭蹭的浪费了不少时间,导致我们出发晚了。” “快到广场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不少人在前面,我们都准备硬挤进去了,可斯迈德这家伙却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同行的小姑娘搭上了话,您知道的,他是话匣子,自来熟,总是喜欢和人闲聊。” “小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她想参加集会。” 说到这里的波克尔顿了一顿,接着语气一沉,说: “斯迈德答应了她,答应要带着她一起进广场。” 第928章 月有阴晴圆缺 3 当波克尔讲述到这里时,作为倾听者的丁格尔,心绪已经变得无比沉重,而在这份沉重中又掺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难过。 他已经预感到了斯迈德将那个少女带进广场后,会遭遇何等可怕的事。 而也如他所预感的那样,波克尔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 “谁能想到呢,斯迈德只不过是想满足那女孩的心愿,谁又能想到之后会发生暴动.....” 他又叹了口气,一旁的哈夫曼跟着叹声说: “在路上的时候,那个女孩就一直在说,她很想进入广场参加集会,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想去。” “斯迈德也只是想帮帮她,毕竟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家人陪着。” “可进入广场之后,接下来就发生了那种事,我想斯迈德....一定非常后悔吧....后悔他的这个决定。” “如果他不带着那女孩,她一个人绝对挤不进去。” 话音落下,丁格尔也跟着长叹了一声,弯腰伸手搓了搓面门。 可这时,哈夫曼却接着说: “幸好,那女孩没有为此丢掉性命,不然的话斯迈德一辈子恐怕都要在自责中度过......” 刚说到这,丁格尔猛然抬头,一脸呆愕的看向了哈夫曼。 哈夫曼不禁一愣:“怎....怎么了?上校?” “她...她没事?”丁格尔惊愕的问道。 哈夫曼挠了挠头,跟着回道:“当然,不过也不能说没事,她受伤了,但好在没有伤及性命。” “天哪!”听到这话的丁格尔重重吐了口气,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波克尔顺着说道: “广场上发生交火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跑,一片混乱中我们也被冲散了,不过那女孩一直和斯迈德在一起,我看到斯迈德抱着她就往外跑。” “可不幸的是一枚子弹射中了斯迈德,但幸运的是射在了他的大屁股上,您知道的,他是骑兵,屁股上全是老茧,肉又多又厚,刚好挡住了这枚子弹。” 说到这里的波克尔甚至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一声。 丁格尔却急着追问道:“不是说女孩也受伤了吗?她伤的严重吗?为什么受了伤?” 坐在身旁的哈夫曼解释道:“据斯迈德后来说,被子弹射中的时候他还没感觉,他把那女孩搂在怀里带着她往出口跑,可跑着跑着屁股却越来越疼,他就摔了一跤,连带着把那女孩也摔在了地上。” 说到此处,哈夫曼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接着说: “他倒是没摔得怎么样,可那女孩却把脑袋磕在了地上,当时就晕了。” “那时候人又多人挤,斯迈德说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女孩抱在了怀里,他不敢背着,怕后面又射来子弹,只能这么硬生生搂着她跑了出去。” “说是从广场出来的那几百米路程,把他半条命都用掉了......” 话音落下,波克尔收敛笑容,感叹道:“这确实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 “要知道我们离开广场的时候,都差点被挤倒,在那种情况下,斯迈德能从地上爬起来,把一个几十斤重的女孩抱在怀里带着跑出去,确实是在拼尽全力。” “也许晚个几秒钟,那女孩就被踩死了。” “唉,因为这事,这次的集会我们甚至都不敢去,生怕再次发生同样的事。” 说到这里,波克尔仰起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月亮,跟着又说:“幸好,斯迈德虽然把她带了进去,至少也把她救了出来,我真不敢想,如果没有把那女孩救出来,斯迈德会有多自责.....” 丁格尔微微颔首,说:“至少是及时挽回了。” 他接着又问道: “对了,斯迈德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里?那女孩呢?” 哈夫曼回道:“他们都在圣玛琳医院,斯迈德已经没什么事了,子弹已经取了出来,等伤口慢慢痊愈就行。” “不过.....那女孩......” 看出哈夫曼面色有些凝重,这不禁让丁格尔眉头一挑:“难道她状况不太好?” 哈夫曼揉了揉眉心,点头道:“是的,那女孩被磕到脑袋之后过了两天才醒过来,可是....她的灵魂好像没有醒过来....” “眼神很呆滞,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说话,医生说她伤到了脑子,这种情况没办法治疗,只能慢慢等她自己恢复清醒,不过医生也说了,如果她家人能在她身边呼唤她,兴许能让她早点醒过来。” 听到这,丁格尔不禁追问道:“叫她家人过来了吗?” 一旁的波克尔接了话,他一脸苦涩,摇头说:“找不到啊,上校。” “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只知道她的名字,但光有她的名字也没用,撒利维亚这么大,那天又来了这么多人,从哪里来的都有,谁知道这女孩住哪呢。” “况且她家人也没过来找,我们都想着这女孩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不过也有可能她家里......” 说到此处,波克尔换了个话头: “我们尝试过去警局请求帮助,但您知道的,那次集会死了很多人,一堆事压在警察们的头上,他们根本忙不过来,哪还有空找一个少女的家人呢。” 听到这,丁格尔当即道:“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哈夫曼苦笑一声:“上校,您觉得这几天,我们能见到您吗?如果您今晚不过来,我们都以为....您把我们忘了....” 丁格尔一愣,跟着懊恼的一拍脑门:“抱歉,这几天确实有点忙。” “现在告诉我,那女孩叫什么,我立刻安排人去找她的家人。” “波塔.谢密特。”哈夫曼立刻说道。 “波塔.谢密特....”丁格尔跟着喃喃念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了从不离身的纸笔。 哈夫曼跟着又补充道: “是的,她叫波塔.谢密特,一个很常见的名字,所以不太好找。” “我和您具体说说,她应该不超过十五岁,看起来有些瘦,身高158公分,头发是金黄色的,扎着很常见的三股辫,去广场的那天穿着黄褐色的裙子,脸很白皙,下巴很尖,脸颊上长着雀斑。” “唔....对了,她的眼睛很大,有很漂亮的淡蓝色瞳孔。” 第929章 月有阴晴圆缺 4 当哈夫曼说完时,丁格尔也差不多记下了这些重要信息,跟着道: “好,我记下了,等会我回去的时候就安排人去寻找线索。”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她的家人。” 话音落下,哈夫曼与波克尔点了点头,跟着,哈夫曼却低垂了眼帘,叹声道: “希望能找到她的家人吧,我就担心....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这场战争让太多人.....” 话未说完,波克尔便打断道:“行了哈夫曼,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 “要保持乐观,相信美好的事总会发生,这会让我们等到一个好结果的。” “也许她的家人正在各个医院找她,有了上校的帮忙,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 丁格尔微微颔首,可哈夫曼却垂着脑袋,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而眼见气氛变得低迷了起来,波克尔换了个话头,问向丁格尔道: “上校,这么晚来找我们,不会只是找我们聊天吧?您现在的工作按理来说应该会很繁忙才对。” 丁格尔看了哈夫曼一眼,转过头对着波克尔说:“明天上午,焱国人就会离开撒利维亚,我将会和他们一起,一直随着他们出海为止。” 此话一出,波克尔又惊又喜:“天哪,他们真的要走了?” 丁格尔伸手往怀中摸出,一边掏着东西一边说:“当然,不止在撒利维亚的焱国人要离开,他们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军队,也会全部撤离。” “不会留下一兵一卒在我们国境。” 听到这话,波克尔眼中满是喜色,激动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太好了,这帮家伙...” 说话之间,他伸出胳膊撞了撞仍然垂着脑袋的哈夫曼。 哈夫曼脸色仍然低沉,只是语气平淡的说:“这是件好事。” 正说着,一只铁皮烟盒伸到了哈夫曼的面前,他诧异的顺着递来的铁皮烟盒往上看去,见到的是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丁格尔。 “我想你需要这个。” 说着,丁格尔又拿出两只铁皮烟盒递向了波克尔,跟着说:“一盒给你,一盒请你帮我带给斯迈德。” “我就不去医院看望他了,而那女孩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委托给别人去找的,一定能找到她的家人。” “至于她能不能康复,像你说的那样,保持乐观,一定会有美好的事发生。” “谢谢,上校。”哈夫曼与波克尔异口同声的道了谢。 波克尔正要揭开烟盒,丁格尔却将自己手中剩下的那只烟盒揭开,取出两根烟分别递了过去: “抽我的吧。” 二人没有推辞,波克尔接过烟便将其点着,刚要给丁格尔递去,丁格尔却已经点好了烟叼在了嘴边。 “嘶——” 下一刻,三人同时吸了口烟,丁格尔缓缓吐出烟圈,却扭头看着依然面色郁郁寡欢的哈夫曼道: “上次你说,你的家乡在哪来着?” 听着丁格尔的询问,一旁的波克尔却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丁格尔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 他难道忘了哈夫曼上次说过,他的家乡在科隆索,那是最早沦陷的地区,战火早已经从那里烧了过去,这也是让哈夫曼一直心情不好的原因,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了,但他的家人,一定早已经死在了战火中.... 而此刻,哈夫曼悠悠的吐了口烟,眯着眼睛,脸色却出奇平静的说 “在科隆索,上校。” “紧挨着......” 然而他的话未说完,丁格尔便接话道:“紧挨着米特亚河,河边种了很多柳树,那里有你家的农田,你父亲开垦出了一小块地种植烟草,仅做私用,不予出售。” 哈夫曼转过脸看向丁格尔,一脸无奈的笑了笑:“原来您记得很清楚。” “当然,我记忆力一向不错。”丁格尔淡淡道。 哈夫曼没有应声,只是一个劲的抽着闷烟,波克尔也是沉默不语。 而下一刻,丁格尔突然一巴掌拍在了哈夫曼的肩膀上,哈夫曼不解的扭头看向了他:“怎么了?上校。” “焱国人的军队自从踏入我们的国境开始,就沿着国道一路行进,这一路我们和他们打了好几场仗,一场没赢,这让他们横跨了苏恩哈姆省,在恩佐士和我们打了一场,出来后,他们依然没有改变路线,还是沿着那条国道行军。” “于是他们又贯穿了波卡米亚省,来到了这里。”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丁格尔问道。 哈夫曼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心情再想这些事,而一旁的波克尔却说道: “这是最短的路线,他们太强了,我们根本挡不住,可现在说这个...唉。” 他满腹苦闷的又猛吸了一口,甚至被呛得咳嗽。 丁格尔微微点头:“是这么回事。”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哈夫曼依然垂着脑袋,闷头抽着烟,随口问道:“什么原因呢。” “他们不想将战火蔓延到更多的地方,而他们军队的强悍,也让他们有底气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现在看来,他们全部做到了。” 哈夫曼手腕一抖,烟灰掉落在地,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丁格尔缓缓起身,接着说: “除了和我们发生交战的那些战场以外,他们的军队并未在经过的任何一个城镇展开杀戮。” “至于没经过的那些城镇,他们连军队都没有派过去,焱国皇帝甚至把他入境后规划的路线图都给我看了。” “我想他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谎,事实上我甚至感觉他是个非常诚实的人,而焱国人的军纪不用我说,我们都已经看到了。” 说到此处,丁格尔吸了口烟,看着仍低垂着脑袋的哈夫曼: “科隆索不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上,我想,你的家人应该在等你回来。” “明天我要和他们一起出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可以和我一道。” “顺路回家。” 说罢,他又扭头看向波克尔,刚要开口,波克尔却说:“上校,两天前我去了一趟军部,东部地区正在发生动乱,我已经请求了调去那里,我家就在那边,后天我就出发了。” 丁格尔缓缓点了点头:“行。” 说着,他又低头看向哈夫曼:“想好了吗?你一个人回去,还是和我一起?” 坐在椅中的哈夫曼却浑身开始颤抖,甚至连手中的烟掉落在地也一无所知,他弯下腰,双手捂住了脸,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接着一阵阵呜咽啜泣声传出,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滴落在地。 “谢谢....” “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 “不用客气,我只是个转达者。”丁格尔拍了拍哈夫曼的肩膀,接着又说: “还是那句话,保持乐观,糟糕的事也会有个好结果。” “明天和我一起走的话,九点钟之前,在城门口等我。” 他不再多说,掐灭了手中的烟后,转身走向一直等候在路边的马车,头也不回的说: “时间已经很晚,就聊到这里吧。” “以后你们要来撒利维亚找我,烟盒里有我的家徽,带着它来就行了。” 话音落下,波克尔连忙起身,哈夫曼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只是不停的擦着眼泪。 丁格尔已经上了马车:“回皇堡。” “好嘞!”车夫高兴的答应一声,此时还不到晚上九点。 车夫一扬鞭,还未落下马匹便叫了一声,踏步便走。 站在路边的波克尔朝着正在驶离的马车挥动着手臂,脸上带着笑容,大喊着说: “再见,上校。” “祝您前行的道路永远顺遂!” 擦着眼泪的哈夫曼也像上次那样,给出了同样的祝福: “愿圣马琳女神能庇佑上校,庇佑我们的国家.....” 马车缓缓而行,掀开的车窗帘中,传出了渐行渐远的声音: “期待重逢的那天,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第930章 月有阴晴圆缺 5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在撒利维亚夜晚的街道上一路响起。 坐在车中的丁格尔靠在了厢壁上,车窗是打开的,微风轻柔的穿过窗户拂向面门,带着些街道两侧传来的烟火气味,稍纵即逝的人声从驶过的房屋中传出,像是有人在耳畔喃喃细语。 丁格尔心安意适的阖上眼皮,再次打起了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 “嘿!杰夫!” 突然的喊声让半梦半醒的丁格尔睁开了眼睛,刚一抬头,他便看见车窗外的街道中,对向来了一辆马车。 “杰夫,帮我带个话,告诉我的妻子,我会在十二点钟之前到家的!” 车夫对着那辆驶来的马车喊道,而对面过来的那辆马车上也传出了回答: “好。” 丁格尔循着声音看去,却看见对面驶来的马车上,除了坐在外面驾驭马车的车夫外,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这道身影有些熟悉,丁格尔当即揉了揉眼,将头伸了出去,此时那辆马车已经快要错身而过。 “停车!”看清那人后,丁格尔当即喊了声,车夫连忙拽住了缰绳,马儿悠悠停下。 “斯迈德!”丁格尔大喊道。 “嗯?” “停车!停车!”驶来的马车在喊声中也停了下来,两辆马车肩并肩停在了路上。 丁格尔一把拉开车门,跳下了车,走到了那辆马车正面,而刚一走近,马车上便传来男人的声音。 “上校!果然是您,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这真是太巧了。“站在车夫后面的斯迈德一脸惊喜的看着走来的丁格尔。 丁格尔嘴角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上下打量着斯迈德。 斯迈德并没穿军服,而是穿着一身在平民中很常见的亚麻色棉衣,衣服显然有些不合身,它非常宽大,而这也让丁格尔在一开始甚至都不敢确定这就是斯迈德。 此外,他的头上还戴着一圈五颜六色的花环,这甚至让丁格尔觉得有些滑稽。 在打量中,丁格尔笑着说:“我刚和哈夫曼和波克尔见了一面,正要回皇堡。” “听说你受了伤,不过看起来你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斯迈德带着一脸苦涩的笑容说:“能动能走了,但还是疼...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常。” “抱歉上校,原谅我站在这里和您说话,我上下车动作太大,那里就疼得厉害,也不能坐着,所以我才.....”他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丁格尔并不在意,反而笑着说:“我说你怎么不坐在车里,而是站在外面呢,看来伤口还是有些影响的。” 说话之间,丁格尔伸手往怀中掏去,跟着道:“伤口还没好彻底,怎么这么急着从医院出来?” 斯迈德脸色微微一红,道:“我不喜欢医院那环境,再也不想去了,还是早点出来吧。” 斯迈德的脸色变化并未让丁格尔察觉到,他已从怀中掏出了烟盒,揭开盖子后取出了两根烟。 刚要递向斯迈德,斯迈德竟说:“不用了,上校,我...我...我不吸烟了,已经戒了。” 他眼睛紧紧盯着丁格尔手中的烟,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丁格尔一脸诧异的看着斯迈德:“不是吧?你....戒了?” 斯迈德艰难的将目光从那根烟上移开,说:“是的,戒了,进医院之后,我就决定再也不吸烟了,当然,我也没有了,哈。”他尴尬的又挠了挠头。 丁格尔哭笑不得的跟着说道:“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我刚刚见哈夫曼与波克尔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人一盒,当然也有你的,我还特意让波克尔带给你。”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确实不再吸烟了,我已经决定好了,虽然之前也下了几次决心,但这次应该是真的不吸了。”斯迈德说。 话音落下,丁格尔将烟盒收了起来,自顾自的点燃了手中的烟,在吸了一口后跟着问道: “这是为什么呢?怎么突然决心这么大了?” “吸烟有害身体,影响寿命。”斯迈德一本正经的回答说。 听到这话的丁格尔不禁哑然失笑:“别告诉我你是最近才知道的。” 斯迈德也笑了笑:“早就知道了,哪有吸烟的人不知道的。” “那你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呢?” “这不是因为我捡了条命回来嘛,您已经听说了我在圣马琳广场遇到的倒霉事了吧?我可不想再进医院了。” “是因为这个吗?唔,这可不太像你。”丁格尔摇了摇头,目光深沉的看着斯迈德。 斯迈德白净的脸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红:“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以后再也不吸烟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说一声。”斯迈德岔开了话题。 “什么事?” “我决定退伍了,上校。”斯迈德面色变得凝重,看着丁格尔如此说道。 丁格尔将递往嘴边的烟放了下来,挑眉道:“退伍?” “是的,上校。”面对丁格尔投来的目光,斯迈德眼神有些闪躲,跟着又说:“今晚晚上我才做好的决定,退伍的请示书还没有送上去,但我想应该可以吧...” “行啊。”出乎斯迈德的意料,丁格尔这么说道。 “打了这么多年仗,现在又负了伤,退下来也没什么问题,请示书还没送上去是吧?等我回皇堡,我来写封信给军部,让他们尽快批下来。” 斯迈德错愕的看着丁格尔:“您...您觉得我这么做....” 话未说完,丁格尔打断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这么做,没任何问题,我支持你的决定。” “不过退伍之后要做什么呢?想好了吗?”丁格尔笑着说。 斯迈德如释重负,原本紧张的心绪立刻放松了下来,他咧嘴笑说:“干我家里的老本行,做面包。” “不过...我不打算在老家跟我父亲后面干,我要在撒利维亚。” “看能不能开一个面包店。”斯迈德一脸憧憬。 “不错的想法,就这么去做吧,到时候我去尝尝你的手艺。”丁格尔边说边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好,到时候我会给您优惠的。”斯迈德笑着回答说。 丁格尔收起怀表,跟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回去休息吧,波克尔和哈夫曼应该还不知道你出院的消息,见到你回来我想他们会很高兴的。” 斯迈德却突然红了脸,摇头说:“上校,我不去公车亭,我去塔宁街二十八号。” “你在撒利维亚的亲戚家?” “唔...不是。” “那是?哦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问你,被你带去医院的那个女孩,她现在怎么样了?”丁格尔问。 斯迈德还未回答,身后的马车中,车窗被由内而外的打开,探出张面色略有些苍白的脸: “先生,您说的是我吗?” 第931章 月有阴晴圆缺 6 夜晚的风轻轻柔柔的吹着,虽是二月中旬,但已经不再寒冷,女孩额头前翘起的一缕金黄色头发正在这夜风中轻轻摆动。 她那白皙的脸蛋上双颊长着些雀斑,下巴很尖,嘴唇粉白,而在这张清秀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明亮的眼睛。 看着那对淡蓝色的瞳孔,丁格尔不由的愣住了。 斯迈德却在这时跟着笑说道:“如您所见。” 等到斯迈德的话落下,丁格尔才回过神来,脸上跟着露出了笑容: “波塔.斯密特?” 少女怯生生的说:“是的,先生。” “您认识我吗?” 丁格尔看着这对似曾相识的眼睛,跟着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现在我想我们认识了。” “我叫丁格尔.阿尔贝特,很高兴认识你,波塔小姐。” “请恕我冒昧,你是....今天才醒来的吗?” “是的,先生。”波塔轻轻的说了句,斯迈德跟着补充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我说了让她在医院多呆几天,可.....” 话未说完,波塔脸上本来恬静的表情骤然变得生动起来,她翘起了嘴巴,打断说: “好啦,我好着呢。” 斯迈德无奈的笑了笑,丁格尔也跟着笑了,说:“这么说,斯迈德,你是要送波塔小姐回家?” 斯迈德挠了挠脑袋,“嗯”了一声。 波塔却立刻跟着说道:“斯迈德哥哥救了我,我要请他回家吃饭。” “丁格尔先生,您吃晚饭了吗?” 丁格尔识趣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吃过了,肚子到现在还很撑。” 波塔眨了眨眼:“好吧,那下次您可以来我家做客,就在塔宁街二十八号。” 丁格尔答应了一声:“好,不过短时间可能去不了了,我得出趟远门。” “出远门?上校,您要去哪里?”斯迈德不解的问道。 丁格尔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一眼波塔,短暂的沉思后道:“一些工作上的事。” “对了斯迈德....”他欲言又止。 斯迈德立刻懂了,转头对波塔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能听,我们要谈工作的事。” 波塔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将脑袋缩了回去,顺手关上了车窗。 丁格尔走到斯迈德身旁,这才低声说:“哈夫曼和我说了关于她的事,你确定她的身体没事吗?” “唔...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就是有点虚弱,不过我想会很快恢复过来的。” “行,但还是得多照看,哈夫曼本来说是让我帮忙找她的家人,现在她醒了过来,也知道家在哪里了,已经通知过她家人了吧?” 听到这话,斯迈德忍着疼俯低身子,手捂着嘴巴悄声说:“上校,她家人就在车上。” “啊?”丁格尔一愣。 斯迈德低声解释说: “她的姐姐就在车上,不过上车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您不知道,其实波塔之所以会在今晚醒过来,就是因为她姐姐被带去了医院,她是被她姐姐叫醒的。” “另外.....”说到这里的斯迈德变得吞吞吐吐,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 这让丁格尔大为不解,皱眉道:“有话就说。” 斯迈德吞了口唾沫,这才接着说道:“她姐姐在圣马琳广场大闹了一通,惊动了不少人,甚至惊动了您的....额,惊动了沃尔夫冈议员。” “就是说关于波塔的事,议员在得知后就发动人去找,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圣玛琳医院,那些警卫冲到了波塔病房的时候我就在那里,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找我的。” “再后来就有人把波塔姐姐带到了病房,让她来认亲,她姐姐当然立马就认出来了,然后她就守在波塔旁边一直叫她名字,念叨着她小时候的事,没过多久波塔就醒了。”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 当斯迈德的一席话说完,丁格尔浑身都僵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斯迈德身后的车厢。 只觉得这整件事实在是太过于离奇。 傍晚的时候,自己走出宫殿,从圣马琳广场回来的人说了行刑结束之后所发生的那场风波。 一个女人对父亲沃尔夫冈发起了严厉的指控,事情发展到了最后,格外在乎体面的父亲,对着所有民众下了跪,甚至痛哭流涕。 但好在这场风波,最终没有演变成像上次一样的流血事件,并且,那绝对算是个好的收场。 而一切的起因,全是因为那个被描述成“发了疯的女人”。 可现在,这个所谓的“发了疯的女人”,原来就是少女波塔的姐姐?! 这实在让人意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巧合,才最终促成了这件事的发展呢? 波塔的姐姐如果没有大闹集会,激愤的民众们会不会因为冯帕伦的尸体而与新政府发生冲突?甚至酿造出新一轮的惨案? 父亲如果没有带着官员们对民众下跪道歉,真诚的做出忏悔,那民众们是否会选择离场?还是将矛盾愈演愈烈? 现在看来,在每一个关键的地方,他们都做了正确的选择,最终也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大闹广场的波塔姐姐,成功的通过政府的力量找到了妹妹,而政府也意识到了民众需要什么,并做出了挽回的行动。 而今晚自己离开皇堡,到此刻为止发生的所有事,也都是一件扣着一件,最终得到了这个好结果。 想到这里的丁格尔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的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上校?”斯迈德不解的问道。 丁格尔摇了摇头,却突然低声说:“那个....波塔的姐姐,是不是...” 说话之间,他手指着脑袋,将声音压得极低:“这里有一些问题?” 斯迈德一愣,旋即低声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但也仅有那一点,波塔醒了之后,我看她就和正常人...好像没有什么区别,长得还挺好看的呢。” “要不,您回头亲自问问她?” “你这家伙....”丁格尔翻了个白眼,接着一脸深意的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留在撒利维亚开面包店了。” 斯迈德顿时就涨红了脸,挠头说:“祖传的手艺不能丢,我得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 “行吧。”丁格尔往后退了两步,接着说: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那就去做吧。”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下次再见。” “好,上校,等我开了面包店,我给您送过去。”斯迈德笑着说。 “行。”丁格尔刚要转身,却突然停住脚步,接着说: “穿上军装,职责是保家卫国,现在脱了军装,知道要做什么吗?” 斯迈德身躯一挺,朝着丁格尔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振声道: “保家卫国依然是首要职责,它永远不变!” 丁格尔回敬了军礼,道:“职责铭记在心。” “不过现在,去拥抱你的新生活吧。” 语毕,丁格尔转身走向马车,斯迈德却红了眼眶,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目视着丁格尔上了马车。 “走吧。”丁格尔招呼一声,马车随之缓缓而行,而相邻的那辆马车也缓缓往前走去。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再度于街道上响起,两辆马车背向远离,丁格尔再度靠在了厢壁上,车窗仍是打开的。 和煦的风轻柔的吹进,他摘下帽子,怔怔的看着窗外。 杂乱的思绪中,波塔那对淡蓝色的瞳孔却忽然浮现于脑海,这不禁让丁格尔喃喃自语起来: “我记得看过的....谁呢.....” 恍然之间,他想起了这份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来这何处。 哈德拉.x.冯帕伦。 “是了,他也是这样的瞳色....” “说起来..圣玛琳医院...就是以他小女儿的名字命名并创办的吧.....这都是命运的...” 喃喃自语的丁格尔仰起脸看向了夜空。 一轮皎月,明悬于天,他缓缓阖上了眼皮,洁白的月光犹如绸缎般盖在了他的脸上。 第932章 怒放 下 次日。 正像对哥尔特人做出的承诺那样,尚不到早上八点钟,秦泽便带着大军开始撤离。 而等到所有人都撤离出撒利维亚,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之后了,丁格尔随行军中,对于这个哥尔特人,秦泽倒是颇为赏识。 尤其是在这几天的交流中,在得知了此人的身份背景,以及对他进一步的了解后,秦泽甚至觉得他的那位陆军元帅父亲应该退位让贤,让这个并不热衷战争,且目前看来非常清醒的年轻哥尔特人执掌政权。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如果此人能够领导这个国家,那么相信在未来两国之间应该不会成为敌人。 而这次针对德尔塔联邦的军事活动,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重创了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以冯帕伦为首的好战分子,大部分已经肃清。 不过即便还有一些哥尔特政府高层贼心不死,但只要领导者不走错方向,那么这些残余的好斗份子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更何况在如今这个环境下,他们已经后院起火了。 在这几天的了解中,秦泽知道这个国家已经发生了内乱,而这都是因为冯帕伦急于开拓海外殖民地,忽视了此前征服各国所留下的遗患,那些曾遭受冯帕伦政权血腥压迫的人,已经利用这场战争带来的影响,开始进行颠覆活动。 不过对于这些事,秦泽并不在意。 如今萨利斯诺大陆在明面上只有一个德尔塔联邦帝国,那么这就是他们内部的事,而每一个国家,无论其体量大小,其内部都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问题,这都属于内政。 秦泽可没有那个兴致干涉他国内政,而喜欢干涉他国内政的人,也绝不是怀揣着“和平”的想法,顶多是把这当个幌子,背后都是干偷鸡摸狗的事,全是为了谋夺利益。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这绝不是胡说乱说的。 而这也不禁让秦泽想起了塔旗国。 在来萨利斯诺大陆之前,那位于遥远利加大陆的塔旗国并未如约前来,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可那样一个军事强国,都已经能出海南征北夺,向一些国家兜售武器了,那么想必其内部发生动乱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太高。 假设他们内部没有爆发矛盾,那么他们的蛰伏,就更像是在密谋一场规模庞大的军事行动。 而这需要一个合适的时间,冬季发动远洋军事行动当然不是个好时机,春暖花开的时候则非常合适。 如今已经是二月中旬,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动作,那么很大概率就要在这段时间发起。 此外,莱昂大陆上的撒日国,大概率也要在这个时间段弄出些幺蛾子。 秦泽可不认为撒日国会老老实实的吃亏,那几场海战虽然都战胜了他们,但强盛已久的撒日国未必就会伤了根基,也许这几个月他们就一直在密谋筹划。 不过现在已经击败了德尔塔联邦,那么等到出海后,这个消息传出去,以撒日国为首的那些国家,再怎么张狂自大,也必然得认真考虑贸然开战会导致的后果。 总的来说,此番前来萨利斯诺大陆,并成功击败德尔塔联邦,毫无疑问是个具有极大影响力的世界性事件。 待消息扩散开,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都会重新审视焱国的实力。 换而言之,它们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有没有那个能耐和这样的大国碰一碰。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正应此理。 而这,也是秦泽想看到的。 他已经在期待这个世界性事件所带来的余波了,这必然会震撼到所有国家。 —— 随之,在二月十八日离开撒利维亚后,秦泽携军一路返回,虽然行军速度并不快,只是白日行军,夜间扎营休息,但还是只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便抵达了波卡米亚省的起点。 即那座不久前,曾埋葬了数十万人的恩佐士山脉。 这一天,是二月二十四日。 这一路上,秦泽发现与其同行的哥尔特人,随着离恩佐士山脉越近,他们每个人的所表露出来的情绪也就愈发低落。 而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恩佐士山脉于他们而言,意义深远。 恩佐士山脉,不仅仅是哥尔特人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同时也是他们曾经最有希望取得胜利的战场。 在那场战役中,他们投入了大量兵力,同时也是最精锐的兵力,不过最后还是折戟沉沙,在亲手制造的山崩中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甚至连尸首都没留下,悉数沦为尸骨,埋葬在这座山中。 这天傍晚,在抵达恩佐士山脉的入口帕里斯通后,大军就地安营扎寨,预备明日一早便进入山中。 而此前所留在山脉另一端的军队,已经在这段时间疏通了山道,因此接下来将会一路坦荡,没有任何阻碍。 “或许不到三月中旬,我想我们就已经在海上了。”夕阳西下之时,营地内,负手而立的秦泽遥望着山峰,随口说道。 “唔...是的。”在其身旁的丁格尔低低的应了一声。 秦泽转过脸看向丁格尔,见他神思恍惚,遂又道: “看样子重回这里,让你多了不少感受。” 此话一出,丁格尔不禁看向了秦泽,沉默片刻后叹声道:“是的。” 听到这话,秦泽抱起了双臂,扭过头看着群山,半响后,说: “冬尽春来,这恩佐士山脉,变化倒是挺大。” “多看看.....” 语毕,秦泽径直转身离去。 而听着这句话的丁格尔恍然的将目光远眺,投向了群山。 艳丽的晚霞映照下,群山上的皑皑白雪已然消融殆尽,冬雪化作涓涓细流,流淌过此前因轰炸而满目疮痍的山地,枯木逢春,百草权舆,波澜壮阔的恩佐士已显初绿。 春日迟迟,暮色将至,游曳苍穹的飞鸟于落日余晖中归巢,燕语莺啼嘈杂不一,像极了吵嚷的人群。 而这群山中,此前确也掎裳连袂,稠人广众,然至今时,皆已化作碎骨粉尸,埋葬于山峦间寂静无声。 丁格尔怔怔的看了很久,直到日光黯淡,夜色将临之际才缓缓收回目光。 夜阑人静,啛啛喳喳的虫鸣声却此起彼伏的响起,天上皎月在照,山林晚风习习。 漫山遍野的斑斓花苞随风摇曳,于这良夜中,欣然怒放。 第933章 道理 (结卷章) 三月十二日,布鲁洛海港港口。 “呜!” 伴随着汽笛的啸叫声,最后一批蒸汽铁甲舰缓缓从码头出航,而此刻,站在码头上眺望着的丁格尔已是感慨万千。 回想起最近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这就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然而当那些充满苦痛的事浮现于脑海,他才深切的感受到这就是现实。 而现在随着战争的结束,以及焱国人的离去,本来应该可以长喘出一口气才对,可哪怕是现在,他却依然心情沉重。 宛如心中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眉头紧锁的丁格尔凝望着逐渐远离的这一艘艘铁甲巨舰。 在这些庞然大物的航路上,一片片灰白色的雾气正在空中蔓延,这壮观的景象无一不在宣告,这些铁甲巨舰的非同凡响。 当初,正是这些铁甲巨舰,将国家派出去的舰队全部击溃,而焱国的陆军部队的战力同样强悍,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一路推进到国都,取得了全面性的胜利。 而现在,无论是在陆地上,亦或者海上都拥有着强横实力的焱国人,却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他们甚至在战胜后都没有提出太过于苛刻的条件。 事实上这让丁格尔都为此感到吃惊,他早已经设想了最糟糕的战后补偿方案,可在最后,焱国人甚至都没有要求国家割让一寸土地给他们,这实在让人意想不到,不过也正因此,让丁格尔愈发认可了那些“焱人的道理”。 海边的风越刮越大,而那些铁甲巨舰也慢慢化作黑点,消失在了丁格尔的目光中,直到再也再也看不见任何一艘舰船,丁格尔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而此时,同在码头遥望着大海打得人群中,一名士兵不由的感叹道: “他们竟真的这么撤离了....天哪,这帮家伙,来得那么突然,打得那么凶,走得却这么干净利落...” “这些焱国人....他们究竟是....”士兵自言自语的说着。 丁格尔扭头看向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以战止戈,兵戈既息,武既以止。” “所以他们走了。” 而这一席话落下,在场的士兵们都一头雾水的看着丁格尔,一人问道: “抱歉上校,您...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丁格尔重新转过脸,看着那片干干净净的蔚蓝大海,缓缓道: “通过战争来制止战争,以达成让武器停止使用,和平长存的目的。” “这是焱人的道理。” “焱人的道理?”士兵们看着丁格尔,目光中有些茫然,他们有的人还无法完全理解。 丁格尔从口袋中取出烟盒,掏了根烟点上,在深吸了一口后道: “是啊,这就是焱人的道理。” “道理还有很多,每一个道理都够我们学很久的。” 话音落下,一名年轻的士兵不由挑眉道:“要我们学他们教的道理?” 丁格尔吐了口烟,不疾不徐的说:“当然要学,每一个人都要学。” “焱人的历史比我们久远得多,他们打过的仗也比我们多,这都是在一次次血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道理。” 看着似乎已将焱国人视为老师的丁格尔,这名士兵脸上露出了不忿的表情,大着胆子说: “我们哥尔特人也有道理,未必就要学他们的!” 士兵的反驳并未让丁格尔感到不悦,他甚至轻笑了一声,转过脸看着这名士兵道: “你前半句我赞同,我们当然也有道理。” “但学他们的道理,对我们来说也并不冲突,学会了他们的道理,我们两国之间就不会是敌人,甚至在将来有可能成为朋友。” 丁格尔和颜悦色的表情让士兵垂下了脑袋,但还是闷声道:“他们打赢了,当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话音落下,丁格尔不紧不慢道:“你说得也对。” “不过呢,我还是得郑重告诫你们。” 他走到士兵们中间,沉着脸道: “焱人除了这些口头上的道理之外,还有拳头上的道理。” “想学哪种道理,只在于我们的选择,而我们的选择,不仅关乎个人,也关乎民族,国家的命运。” “这场战争的起始,就是我们做出的选择,所以焱国人,拿拳头来和我们讲了个道理。” 话音落下,所有士兵都脸色一僵,眼神中带着一抹惶恐看向了大海。 “要学哪种道理呢?” 一片沉默。 半晌后。 “焱人的道理,确实有些道理,真的能学哎。” “唔....我也这么觉得。” “你说呢?” “....确实,还是学一学吧。” “上校,还有哪些道理?” 海风强劲的吹动,鸥鸟于狂风中振翅而飞,滚滚浪潮扑向金黄色的沙滩,潮水的起伏声中,丁格尔吸完了最后一口烟。 “很多,要学很久。” “回去慢慢学吧。” 他将烟蒂与空空的烟盒扔入大海,双手插着裤兜,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 —— —— 四月初,因在返程途中遇到意外而耽搁的丁格尔尚未回到撒利维亚,其父阿尔贝特.沃尔夫冈便在皇堡中逝世,终年五十五岁。 而直到逝世的那天为止,阿尔贝特.沃尔夫冈一共只当了二十九天的德尔塔联邦帝国第二任皇帝。 在政府对外发出的讣告中说,皇帝阿尔贝特.沃尔夫冈是积劳成疾,因病而逝。 但在民间,另有两条流言传出。 一说他是死于自杀,为何而自杀民间则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他是自觉罪孽深重,因为他曾是罪人冯帕伦的左右手,他也身背重罪,也有的说他与罪人冯帕伦私交甚密,二人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但他却下令吊死了冯帕伦,这让他过不去良心上的谴责,所以选择了自杀。 说法很多,不止两种,但终究没有个定论,何况他究竟是不是自杀,也仅是个小道流言,没有任何证据能加以证明。 而另一个流言则是说,阿尔贝特.沃尔夫冈既不是病逝,也不是自杀,而是被刺客行刺而亡。 能刺杀才上任没多久的联邦帝国第二任皇帝,刺客当然不是一般人,据说这名刺客长期潜伏在政府高层的身边,亦或者就是其中某人之一,据说上一任皇帝哈德拉.x.冯帕伦此前也险些遭到了这名刺客的暗杀。 有传言说刺客名叫“涅墨西斯”,但这显然只是刺客的化名,所有人都知道涅墨西斯代指“复仇者”。 若真是如此,那么便可以推敲出,刺客大概率就是曾被灭国的那些国家一员,最大的可能性是科索沃人,如今他们在东部与北部地区闹得声势浩大,骚乱已经愈演愈烈,似乎下一场战争已经在酝酿中了。 然而究竟刺客是谁,亦或者有没有刺客,谁也不得而知,毕竟阿尔贝特.沃尔夫冈被行刺而死,也只是个无证据证明的流言。 但身在撒利维亚的居民们,在政府贴出讣告的那一天,就已经在期望着皇帝之子丁格尔的归来。 为何会期待他的归来,原因有很多。 其一是他身为阿尔贝特.沃尔夫冈唯一的儿子,他应在这个时候回到撒利维亚,就此事件给出一个具有信服力的结果。 其二是雄踞在南部地区的第七集团军指挥官格雷格上将,最近开始发兵赶往撒利维亚,而他的这个举措让不少人都感到了不安。 在一个月前的新任皇帝登基典礼上,这位手握大权的格雷格上将便没有来国都,而在此前与焱国人的战争中,格雷格上将也屡次拒绝了哈德拉.x.冯帕伦的调遣,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他已不受任何人控制。 这实在让人担心。 人们更希望让阿尔贝特家族来掌管皇权,而丁格尔作为已故的皇帝之子,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是他率先与焱国人进行了交涉,从而促成了战争的结束。 其三是东部与北部地区的动乱已经愈演愈烈,那些被灭国的人已经联合了起来,喊出了让人愤怒的分裂国家的口号。 他们竟妄图成立一个新的国家。 也正因此,所有人都希望尽快选出新的皇帝,他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一桩桩动乱事件,维护国家的统一。 基于种种因素,人们迫切的等待着皇帝之子的归来。 而被等待着归来的丁格尔,能否顺利接管皇权,成为德尔塔联邦第三任皇帝,以及解决格雷格上将的发难,且维护国家统一,恢复社会稳定等一系列困难重重的事。 就全都是后话了。 那是属于阿尔贝特.丁格尔的波澜壮阔的一生。(萨利斯诺大陆篇_结) —— —— —— ps:不知不觉又一年了呢,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到我去年的祝福(?′?`?) 而不论是新人还是旧客,蛇年已至,愿诸君: 欢笑尽娱,乐哉未央。 第934章 战后风波 1 四月一日,莱昂大陆。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在料峭寒冬过去后,撒日国也似乎随着春天的来临而渐渐复苏。 国都加尔纳特,富丽堂皇的香舍尔宫在和煦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在女王办公室内,女仆们刚将更换的鲜花送出,在外恭候的爱丁顿便与她们错身而过,进入了办公室。 自从带着猎鹰舰队从菲尼大陆回国后,爱丁顿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内接连升职,如今已是撒日国海军元帅。 “上午好,陛下。” 走进办公室的爱丁顿摘下帽子,恭敬地朝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伊莎贝拉问候道。 “上午好,爱丁顿。”伊莎贝拉放下手中刚整理好的一沓文件,朝着爱丁顿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在进办公室之前,爱丁顿心绪还格外沉重,但当此刻见到女王陛下这开朗的笑容后,不知不觉间,积压在他心头的阴霾扫清了不少,他那凝重的神色也随之变得缓和了起来。 “坐吧,我想我们得好好聊一会。” 伊莎贝拉看着桌上的花瓶,伸手在鲜花旁扇了扇,轻吸着花朵的芬芳。 爱丁顿坐入椅中,正考虑着该如何聊这件不知是喜是忧的事,伊莎贝拉却先开口了: “关于焱国与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间的战争,我想它们其中之一,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爱丁顿微微颔首,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关于焱国与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间的战争,在十二月底已经出现端倪,而在一月中下旬后便得到了确认,这两国之间,确实正在爆发战争。 不过这件事得追溯到去年年底,那时渡海而来的焱国舰队在将联军击败,并扣押了部分人质后,便气势汹汹的穿过己方领海,奔向了毗邻的萨利斯诺大陆。 此后不久,派去侦查情况的舰队在返航后给出了个情报:【焱国舰队已封锁前往萨利斯诺大陆的海域,海上有大量焱国舰船巡逻,无法靠近。】 正因此,本欲去探究详情的侦查舰队只得返航回国,但此行倒也并非徒劳无功,虽无法靠近那片海域,但基本上已经确认焱国人弄这么大的阵仗,绝对是在攻打德尔塔联邦帝国。 而这两国之间爆发了更激烈的战争这件事,对于本国来说,绝对不是个坏消息,甚至是个喜讯。 然而之后所发生的事,却让这本该是喜讯的消息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一月份,确认焱国正在攻打德尔塔联邦帝国后,本国就派出舰队试图去珊瑚岛将被焱人扣押的温斯顿将军一行带回,然而待舰队出航后才发觉这这条航路中的座岛屿附近,皆有焱国舰船的存在,他们以岛屿为中转站,在本国领海之外的海域,构建了庞大的岛链体系。 而这意味着他们控制了极为广阔的海域,这让本国舰队在没得到他们的允许下,根本无法靠近,更别提前去珊瑚岛,将扣留的温斯顿一行人带回。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使用强硬手段渡海,然而焱国的那些铁甲巨舰简直就是海上的怪物,此前这些铁甲巨舰已经给本国的海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在如今国内还未制造出同样的铁甲巨舰之前,贸然的和它们在海上交战,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极大的。 正因此,解救温斯顿一行的行动宣告失败,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焱人此前提出的那个条件,再度被拉出来进行了讨论。 既“赔偿五千吨黄金,弥补焱国损失。” 这个由焱国人提出来的赔偿方案,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此前针对这个方案,内阁会议上所有人都直接提出了反对,没有人会答应。 可当焱国舰队控制了极为广泛的海域,本国的舰队恐怕难以抗衡后,这个曾被视作绝不可能的赔款,只能重新拿出来进行商议讨论。 部分人仍是不同意,但他们也没有提出使用武力去强行解救的建议,因为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在没有同样的铁甲巨舰之前,和焱国人在海上交战所要冒的风险,以及要付出的代价简直无法想象。 贸然的和他们发生冲突,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形势更加紧张,毕竟焱国已今非昔比,或者说,这个国家从来就没弱过,此前对他们的固有印象全是因错误的情报而导致的。 而基于“在无法提升本国海军战力之前,不采用武力手段,不将冲突加剧”的共识下,一些人提出了不解救温斯顿一行的建议。 五千吨黄金不是个小数目,而这样的赔款其本身意义对国家来说就是耻辱,那么干脆就不赔款,只当温斯顿等人死在了海上作罢。 然而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在那场会议上被伊莎贝拉狠狠的批了一顿。 她是这么说的: ‘你以为不赔款就行了吗?焱国人虽然在攻打德尔塔联邦帝国,但留在海上的舰船数量仍然不少,我们甚至都没办法去确认数量,这意味着什么你难道都想不到?!’ ‘另外请你时刻牢记,不论被扣押的是温斯顿将军,还是普通平民,都是必须要解救的目标,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我们的国民,将他们平安的带回国家!’ ‘尤其是这些曾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我们如果在今天抛弃了他们,那么今后谁还愿意为国征战?!’ ‘我希望这只是你没经过思考提出的建议,但如果说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该为此感到羞耻。’ 在那天的会议上,伊莎贝拉罕见的动了怒,而当她将这番话说完后,那名提出建议的官员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其他人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于是,赔款似乎成了必须要做的事。 但就这么送给焱国人五千吨黄金,既让人不甘心又让人感到耻辱,在本国历史中,还从未对他国进行过赔偿。 而真要这么做的话,也毫无疑问会降低国家在莱昂大陆的威信。 因此那场会议一直讨论到了深夜,最后还是由伊莎贝拉下了定论,她是这么说的: · 第935章 战后风波 2 ‘这不是对于焱国的赔偿,而是我们为了拯救人质而给出的赎金。’ ‘当然,给赎金也绝不代表我们对强盗做出了妥协,我们永远都不会不向一个强盗国家进行妥协,这是一定的。’ ‘这只是我们为了保护人质,必须要采用的方案,生命无价,付出一点损失我们可以承受。’ ‘而这些损失,我们也会在今后全部要回来,但这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个时机我相信很快就会来临。’ ‘焱国与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间正在爆发战争,德尔塔联邦帝国的海军或许无法与焱国相抗衡,但他们的陆军部队战力极强,冯帕伦曾凭借他的陆军部队,在短短十二年间横扫了整个萨利斯诺大陆,因此我有理由相信,随着他们之间战事升级,焱国人会为他们的狂妄举动付出巨大代价。’ ‘当焱国人投入越来越多的兵力在这场战争中时,我们需要的时机必然会随之来临。’ 最终,伊莎贝拉凭借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同意了赔偿方案,但不论是这代指赔偿金还是赎金,这五千吨黄金也不可能由撒日国独自支出。 因此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伊莎贝拉便给毗邻的升卢国与匈利国分别寄去了信函,告知他们必须得在规定的时间内,和本国一并凑齐这五千吨黄金送往焱国舰队。 彼时的升卢国与匈利国之间,却正在发生冲突,甚至已经发生了小规模的流血事件。 而起因全是因为当初海战失利所带来的余波,在那场海战中,各国皆损失惨重,唯独升卢国的玫瑰舰队安然无恙,这让匈利国的圣伊斯特大公为此格外愤怒。 他所得知的消息是海战失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玫瑰舰队的逃跑以及之后的主动投降,而这个说法正是由伊莎贝拉此前寄给他的信件中所说的。 无论这个说法是否属实,圣伊斯特大公都认为升卢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不仅让己方派出的海狮舰队被击溃,甚至还让舰队指挥官,也就是妹夫奥古斯死在了海上,这让他怒火冲天。 此后,在就此事与升卢国皇帝菲古思的信件交涉中,二人之间擦枪走火,让矛盾越来越大,菲古思在信函中说: ‘您所提出的无端指责,我无法接受,在那场军事行动中,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会因此付出任何责任,与您的国家一样,我们也是受害者,所以收起您的无端指责吧,您不如反思为何而导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另外,对于您的国家所遭受的损失,我深表同情......’ 正是菲古思在信件中所说的这些话,让圣伊斯特怒火越烧越旺,但他还没有丧失理智,知道本国的舰队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筹备新一轮的战事,因此他将矛头对准了“背弃盟约”的升卢国。 因此前两国之间就有摩擦,在此事件后,摩擦逐渐升级为武力冲突,甚至到了最后演变成了流血事件。 而在伊莎贝拉将告知信送往两国后,三方之间自然而然的就这五千吨黄金的赎金问题,进行了多次激烈交涉。 此时的升卢国已经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按皇帝菲古思的说法,被扣留在珊瑚岛上的俘虏中并没有升卢国的人,而之前的海战中,玫瑰舰队也没有参与,因此他没有任何赔款的理由。 菲古思所表现的态度不仅让圣伊斯特为之勃然大怒,就连伊莎贝拉也气红了脸。 之后她在给菲古思的信函中,严厉要求他必须为此付出责任,如果不管,那就等着撒日国的怒火吧! 此后没多久,伊莎贝拉的主导下,匈利国与升卢国各自派出了代表前来加尔纳特,就赎金问题在最后一轮拉锯中敲定了结果。 匈利国与撒日国各自付出两千吨黄金,升卢国付出一千吨黄金,合计五千吨整,在焱国人下达的最后期限前给他们送过去。 但这个结果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满意。 伊莎贝拉甚至分外恼怒,虽然已经给升卢国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但菲古思似乎真的豁出去了,他只愿意掏出这一千吨黄金了事,并且表明了立场,说是今后升卢国再不参与针对焱国的任何一场军事行动。 而菲古思所表现的这个立场,毫无疑问宣告了统一战线的彻底破裂。 这绝不是伊莎贝拉想看到的结果,但她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若是继续给升卢国施加压力,那么最终可能会酿成两国之间的武力冲突。 而在如今焱国崛起的这个时段,伊莎贝拉可不想看见本国与邻国发生战争,那对国家来说没有一丁点好处,反而会让焱国人看得哈哈大笑,因此她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同样,匈利国所表现的态度也让伊莎贝拉感到愤怒,虽然已经商议好了赔偿一事,可圣伊斯特大公却一直揪着升卢国不放,甚至放话说如果菲古思没有就匈利国遭受的损失给出补偿,那么两国之间今后再无合作的可能。 菲古思当然不会补偿,因此不久后,在没有等来菲古思的回复后,怒不可遏的圣伊斯特大公竟单方面宣布与升卢国就此断交。 这还不止,由于此前两国之间已经发生了流血事件,因此圣伊斯特大公在宣布断交后,立刻下令驱逐所有在境内的升卢人,不论他们是生意人还是早就已经移居过来的人,所有升卢人都得在规定期限内全部滚出去,期限内没有走的人,将会被批捕送入监狱当劳工。 两国之间的断交同样不是伊莎贝拉想看到的事,她深知焱国正在崛起,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甚至可以说威胁极大。 因此,她必须得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组成联盟,发展统一战线,这样才能在今后将焱国人击败,将今日所受到的损失悉数讨回。 为此她接连给菲古思与圣伊斯特送出多封信函,极力劝和二国,可菲古思却坚定的要退出联盟,且绝不参与今后针对焱国的军事行动,至于给匈利国补偿,那更是绝不可能,他甚至在回信中措辞格外激烈,说: ‘圣伊斯特那个混蛋在想什么?谁给他造成了损失,他就应该问谁要。’ ‘他应该去找焱国人!他甚至可以不赔偿,他为什么不那么做?难道是因为他是个软蛋?这可不像他。’ “女王陛下,请您帮我告诫他,如果他真要将境内的升卢人驱逐,那么我也要这么做了。” ‘这样做所带来的一切后果,责任全在匈利国!’ ‘而圣伊斯特这个混蛋,他理应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第936章 战后风波 3 当看完菲古思寄来的这份信件后,伊莎贝拉也只能扶额叹息,她明白这俩个邻居在短时间恐怕无法搁置争议了,更别提在军事上建立新一轮的合作。 于是在无奈中,伊莎贝拉只能分别寄去信件,郑重告诫他们必须得认真考虑今后之事,绝不能因一时之怒做出损人不利己之事,这只会让正在崛起的焱国从中取利。 在信件寄出后,所收到的两国回函中,他们也表明了各自的态度,那就是绝不合作,并且固执地一定要断交,彻底失望的伊莎贝拉也只能选择了沉默,她深知只有更长的时间才有可能缓和这两国之间的关系。 但扣留在珊瑚岛的人质却需要立刻救回来,因此她便着手开始筹备交纳赎金一事,虽说升卢国与匈利国分别送来了各自的款项,交由撒日国全权处理此事。 但精打细算的伊莎贝拉却不愿就这么将赎金送过去,她认为必须在金额上和焱国人进行磋商,将赎金降低到一个合理的数字。 故此,她特意委任口才出众的外交大臣耐奥米随猎鹰舰队去找焱国人进行交涉,然而焱国人却连交涉的机会都没给,耐奥米只能悻悻而归,焱国人所表现的强硬态度让伊莎贝拉也动了怒。 但生气归生气,眼看期限将至,伊莎贝拉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她必须得尽快做出决定。 由于温斯顿被扣留,因此他家族的人正不断在国内宣扬,要求政府尽快拿出赎金将温斯顿等人救回,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民众们也都在密切关注着这件事。 不得已之下,伊莎贝拉只得忍痛让爱丁顿将五千吨黄金运往了焱国人所提出交易的岛屿。 好在焱国人倒是守信,接收完这笔赎金后没过几天便将珊瑚岛上扣留的人质给送到了那座岛屿,爱丁顿将他们全部接回船后平安的带回了国家。 被带回来的这些人却已经是骨瘦如柴,似干尸一般,模样极尽狼狈,而除却身体上的变化以外,他们心理上的转变更让伊莎贝拉感到担忧。 所有人都在这长达数月的孤岛监禁中被磨灭了意志,就连温斯顿也不例外,据爱丁顿所说,在将温斯顿带上的船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好饿!我需要食物!’ 而在他拿到食物狼吞虎咽的时候,他才眼泪混着鼻涕,喷吐着食物残渣哽咽着说了第二句话: ‘你们都看到了吗?看到他们的舰船了吗?绝对不能再和他们在海上打。’ ‘该死,这些怪物一样的大船会把我们全部送入海底。’ 爱丁顿将温斯顿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伊莎贝拉,这让伊莎贝拉心中的担忧愈发重了。 身体垮了或许还可以通过补充营养慢慢休养好,但意志被击垮,那么就毫无用处了。 而交出赎金赎回人质这件事本身,也给国家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在民众们中间,不少民众在得知温斯顿等人回国后,立刻就吵嚷着要求政府对焱国发起反制措施。 但他们哪里知道焱国海军的强悍,贸然的和他们发生冲突,所导致的后果是这些人想不到的。 伊莎贝拉只能选择贴出公告,安抚民心,告知说政府会在接下来做出相应的措施。 但究竟该怎么做,对于伊莎贝拉来说却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焱国虽然在和德尔塔联邦帝国开战,但他们在海上仍然有不少铁甲巨舰,控制了极为广阔的海域,本国的舰船很明显落后于他们,海军中的将领们在综合评估后也给出了一致的口吻。 ‘在我们无法建造同样的铁甲巨舰之前,无法与焱国海军作战。’ 既然不能打,那么就只能等了,等本国建造出铁甲巨舰,亦或者焱国在与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间的战争中元气大伤。 为此,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三月中下旬,一支焱国舰队从萨利斯诺大陆的方向驶来,在还未抵达本国领海之前,海上舰队便紧急将这道消息送回境内,而爱丁顿也于昨天晚上赶回了加尔纳特。 在昨晚召开的紧急会议结束后,今日上午,伊莎贝拉单独召见了他。 也就是此刻。 “关于焱国与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间的战争,我想它们其中之一,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伊莎贝拉看着愁眉不展的爱丁顿说道。 爱丁顿缓缓点头,语气低沉的说:“他们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四个月,可焱国人封锁了通往萨利斯诺大陆的航道,导致我们根本没办法知道战事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但现在焱国人已经有了新的动向,如您所说,必然是其中一方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话音落下,伊莎贝拉淡淡问道: “那么,你觉得是哪一方呢?” 爱丁顿揉了揉眉头,道:“我认为应该是焱国。” “这几个月他们留在海上的舰队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可见他们在萨利斯诺大陆上发起的战争一直在他们的控制中。” “虽然在我看来这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谁都知道那帮哥尔特人尤其擅长陆地作战,尤其那还是他们熟悉的土地,焱国人涉足一个陌生的国度,按理来说应该处于劣势才对。” “只是就目前看来,焱国人并没显现出远洋作战的弊端。”说到此处,爱丁顿不由叹了口气。 伊莎贝拉面色平静的看向了窗口,在沉默几秒钟后转过脸道: “我们的舰队现在能够...” 话未说完,爱丁顿出声道:“抱歉陛下,恕我直言。” 他仰起脸看着伊莎贝拉,接着说:“没有海权,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的风帆战舰,已经在此前的海战中暴露出了巨大的缺陷,不.....应该说在焱国的舰船面前才有缺陷。” “而这个缺陷哪怕靠数量也无法弥补,您知道的,在那场海战中,他们摧毁了我们整支舰队。” “所以我必须得负责任的对您说,我们的舰队与焱国有着巨大的差距,短时间之内甚至都没办法抹平。” “我们制造不出那样的铁甲巨舰。” 第937章 女王的选择 爱丁顿摇了摇脑袋,脸色低沉的微叹了一声。 伊莎贝拉却仍是面色平静,道:“造船厂还没有设计出新的军舰吗?” 听到这话,爱丁顿一脸苦涩的回答道:“设计师们只能想到给军舰加上铁甲,但这会让军舰变得非常沉重,航速会大大降低,事实上这甚至是早已被淘汰的方案。” “军舰需要的是更强的动力,但....什么动力呢?没人知道。” 伊莎贝拉眉头一挑,道:“那焱国人的军舰,怎么就能够在海上发挥那么强的威力?” 爱丁顿摇了摇脑袋,无奈的说:“这就是他们独有的技术了,他们的军舰不仅仅能够借助风帆航行,甚至在无风带也同样能够航行。” “这和他们军舰上的烟囱有关,那白色的雾气,显然是他们的某一项技术所致,而我们根本没办法了解到他们的军舰构造。” “如果在此前的海战中,我们能缴获他们的军舰,带回来加以研究,弄明白之后进行仿造,那么我们也许能制造出同样的军舰,可我们.....”他苦笑了一声。 伊莎贝拉对于军舰并不懂,但她知道军舰的重要性,因而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她不由的咬住了唇角,眉头也越皱越紧。 爱丁顿低下了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而片刻后,伊莎贝拉突然道:“那就得尝试去获取他们的军舰。” 此话一出,爱丁顿猛地抬起头,这才看到伊莎贝拉表情分外冷峻,他立刻明白了伊莎贝拉的想法。 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陛下,您得知道,如今我们连领海都出不去。” “焱国的军舰数量众多,分布在各个岛屿周围,一旦我们有所动作,他们不仅能立刻洞察到,甚至还会联合作战.....” “之前您说过,在当下这个紧张态势中,绝对不能与焱国发生冲突,这个代价我们已经无法承受了。” 随着爱丁顿这一番话说完,伊莎贝拉以手扶额,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接着闷声说: “那就是说,在我们无法自主建造出和焱国人类似的铁甲巨舰之前,我们的舰队等同于虚设,领海的主权也无法受到保障,对吗?” 对于这个尖锐的问题,爱丁顿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他无奈的点头道: “如您所说,就是这样的,陛下。” “另外,焱国人最近有了新的动向,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容忽视的威胁....” 伊莎贝拉没接这话,而是话锋一变,目光深沉的说:“你说焱国都已经有了先进的军舰,那么他们的陆军部队....” “会不会也拥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先进武器?” 爱丁顿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吞吞吐吐的说:“唔...这个说不好,军舰上的东西未必就适用于陆地上。” 伊莎贝拉挑着眉头接着说道:“可他们的军舰除了航速快,防御性能很好之外,他们的火力也很强。” “不然是怎么击沉我们的军舰的?” “我虽然对于这些武器不是特别了解,但我问过卡洛夫将军他们,军舰上装载的火炮威力强大,那么在陆地上,它们理应也有同样的威力,甚至可能会更强。” 爱丁顿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伊莎贝拉,虽然早知道女王陛下是个事无巨细之人,但他确实不知道伊莎贝拉会了解得这么多。 “陛下,既然您已经问过他们了,那您应该.....有了自己的判断了吧..”对此,爱丁顿喏喏回答道。 而听到这个回答后,伊莎贝拉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背着手走到了窗台前,说: “我们是最早使用火枪的国家,有了火枪,那些冷兵器就开始被慢慢淘汰,重装骑兵部队曾是陆地上最强的兵种,但现在他们根本顶不住炮弹的射击,就连不牢固的城墙也顶不住。” “一支训练有素的步兵团,能轻易击败未装备火枪的步兵师,甚至他们都不用为此付出太大的伤亡。” “因此在更先进的武器面前,人数上的优势也将无法抹平武器带来的差距.....” 说到此处的伊莎贝拉突然转身,盯着爱丁顿沉声道: “我相信武器装备,已经给今后战争的形态和胜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爱丁顿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陛下,您说的没错。” 接着,他又一脸苦涩的道:“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焱国人掌握着更先进的武器。” “军中虽然有不少人态度激进,但他们是还没有完全感受到焱国的威胁已经上升到了.....” 爱丁顿没有说下去,但伊莎贝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再度转过身看向窗外,陷入了长考。 爱丁顿识趣的没有出声打搅,但心中却愁绪不断,作为海军元帅,他远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当下海军处境之窘迫。 在联军舰队被击败后,虽然女王陛下下令将几支在外的舰队调了回来,但这对于改变当下局势没有太大作用,焱国海军的战力太过于强悍,一旦发生交火,可以预想到己方军舰甚至都无法逼近他们便会被击沉。 正如女王陛下所说的那样,先进的武器,已经改变了战争的形态,只有落后武器的一方当然谈不上胜负一说,此前的海战便是明证,那是一场完全被碾压的战役。 想到这里,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待抬头看向窗户前的伊莎贝拉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女王已经看向了自己。 她的脸色,格外凝重。 “陛下.....” 伊莎贝拉沉着脸说:“明天你要离开加尔纳特返回普尔特港,我与你同行。” “我也要去普尔特港。” 此话一出,爱丁顿瞳孔一震,吃惊道:“陛下,您....您要离开加尔纳特,和我去普尔特港?” 伊莎贝拉微微颔首:“是的。” “可...可那怎么行,焱国的舰队就在我们的领海外,不,不对,他们已经有一支从萨利斯诺的舰队返航回来了,在这个时间段,说不定已经在我们的领海上航行了。” “所以我才要去普尔特港。”伊莎贝拉目光坚定。 第938章 威慑 四月十五日。 设立于普尔特港的海岸警卫队总部,此前在近海巡逻的皇家舰队在这几天陆陆续续都撤回到了码头,而除却皇家舰队之外,受伊莎贝拉一纸紧急调令而回国的海外舰队如今也分布在近海的三大港口中,全部进入了防卫姿态。 而在皇家舰队所停驻的普尔特港,大大小小的舰船已经多达六七百艘,几乎分布在整个海岸线上。 此刻,海岸警卫队总部内,聚集在会议室中的的高官们正在召开会议。 “太过分了!” “这帮粗鄙的焱国佬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会议桌前,原第二远征军指挥官,年轻英俊的陆军少将詹姆士愤然拍桌道。 一旁的独角兽舰队指挥官安东尼闻言不由瞅了詹姆士一眼,但他没有应声,只是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 “嘭!” 然而下一瞬,詹姆士又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怒声道:“他们根本不尊重我们的主权!” “我们得做些什么!” 随着这一巴掌的落下,安东尼手腕一抖,险些将刚拿起的茶杯摔落,他抓紧杯子,抿了口红茶,闷声道:“詹姆士,你还是冷静点好。” 不说则已,一听到安东尼这话,詹姆士当即瞪着他斥道:“焱国佬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我们领海航行!” “你们怎么看得下去的!难道一丁点作为.....” 他的话尚未说完,坐在会议桌主位的皇家舰队指挥官多尔芬上将沉着脸将嘴中的烟斗取下,冷声打断道: “詹姆士。” “注意你的态度。” 虽说多尔芬的官职要比詹姆士高,但年轻气盛且家族背景深厚的詹姆士并没有就此态度软和,反而冷哼着说: “我是看不下去。” “这几天他们的舰船堂而皇之的在我们的领海航行,这就是对我们的挑衅,你们怎么能无动于衷。” “这是我们的领海,在我们的主权范围内,绝不能允许他国肆无忌惮的来回航行!” 说到此处,詹姆士愈发不忿,环视桌前的多位海军高官,接着道:“可我们的舰队在做什么?不仅没有及时制止他们,甚至还放任他们在领海航行,竟然把近海巡逻船都给撤回了港口,这是完全不管了呀!” “哦,天哪。”詹姆士以手扶额,气愤得牙都快咬碎。 而随着这一番话落下,多尔芬敲了敲烟斗,没有做出回应,而仍端着茶杯的安东尼却吞吞吐吐的说: “额...詹姆士,事实上我们已经警告过焱国人了。” “警告?我怎么不知道,怎么警告的?”詹姆士眉头一挑。 安东尼放下茶杯,摸了摸鼻子,说:“我们喊过话了,要求他们立刻离开我们的领海。” 听到这话,詹姆士怒极反笑:“喊话?拿着大喇叭对着他们喊话有什么用?口头上的警告能制止他们的行为吗?” “这根本没用!” 话音落下,多尔芬吸了口烟,他迷蒙着眼,面色冷淡的盯着詹姆士道:“那不然呢?” “啪”的一声脆响,詹姆士又拍了下桌子,抬着下巴对多尔芬怒声道: “开船直接冲过去!” “把我们的态度给他们看看!” 多尔芬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摇着脑袋说:“冲过去?还没拉近距离,焱国人的炮弹就射过来了。” 詹姆士脸色一滞,但还是说道:“我看未必!这是我们的领海,我们的舰队可都在这里!” 此话一出,多尔芬道:“你真当焱国人不敢开炮?” 多尔芬的话刚落下,安东尼便接话道:“这...我相信他们是敢开炮的....毕竟上次.....” 詹姆士涨红着脸,冷哼说:“那也得拿出我们的态度来,而不是把军舰撤撤回到港口。” “一直退缩,只会让焱国佬变本加厉。” “要我说就得安排那么几艘船冲过去,不能让焱国佬小瞧了我们。” “得拿出行动来,哪怕为此船毁人亡,也至少表明了我们的态度!” 说话之间,詹姆士的目光从在座的海军将领们脸上一一看去,而这些人则赶紧垂下了脑袋。 “算了吧詹姆士,这没什么用。”多尔芬不悦的敲了敲烟斗。 一听这话,詹姆士怒火中烧,“腾”的一下从椅中坐起,怒声道: “怎么能说没用呢?!这是我们的职责!” “哪怕强敌在前,我们也该展现出一往无前的勇气!一味忍让那是懦夫所为!” 这话无疑是给在座的军官们脸上甩了一巴掌,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而多尔芬当即不满的冷哼了一声,看着詹姆士说: “那不如由你来带队,去向焱国人严正声明,让他们即刻离开我们的领海,必要之时,直接进行冲撞,看能不能撞毁他们一辆艘船,以此表面你无所畏惧的态度。” 话音落下,詹姆士坐回了椅中。 “我是陆军,这不是我该做的事。”坐回椅中的詹姆士抱着手臂冷声道。 多尔芬鄙夷的乜了詹姆士一眼,淡淡的“哦”了一声。 而这立刻就让詹姆士的脸涨的通红,他正要起身发作,但思考一秒钟后还是没有起身,而是转过脸看着安东尼道: “独角兽舰队的船冲撞能力很强,或许....安东尼将军你可以安排.....” 话未说完,安东尼连忙摆手:“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不,也不是多余的事,只是女王陛下已经下过令了,在她来普尔顿港之前,不要和焱国人起任何冲突。” 一听到女王陛下,詹姆士来了精神,当即道:“正是因为女王陛下即将莅临,所以我们才更要把在我们领海跑来跑去的焱国人给驱逐!” “即便...即便无法驱离,也展现了我们的决心。” 话音刚落,多尔芬不咸不淡的说道: “好了詹姆士,我们都知道你想在女王陛下来之前做点事,让陛下来了之后高兴点,但你总得考虑后果。” “你也不希望陛下来了之后,见到的是一个烂摊子吧?” 被戳穿真实想法的詹姆士摸了摸脸,反驳道:“不要误解我,多尔芬将军。” “我提出的建议,全是基于国家层面的考虑,作为一个大国,我们不该在被焱国佬挑衅时无动于衷。” 正此时,会议室外急匆匆跑来一名通信兵,他顾不上打断会议,急声道: “长官,焱国舰队又有了新的动作!” 第939章 女王驾到 两天后,四月十七日。 从国都加尔纳特远道而来的皇家车队在一路奔波中,于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普尔顿内港的海事局。 而在今日一早,以多尔芬为首的一众官员们便等候在了海事局,在见到皇家车队缓缓驶进海事局后,一行人当即迎了上去。 随着那漆红的车厢门缓缓打开,伊莎贝拉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她头戴一顶宽檐彩缎礼帽,帽檐下是一圈纯白色透明蕾丝花边,恰到好处的模糊了她的上半张脸,但却无法阻挡那一对湛蓝如同宝石般的的明亮双眼。 由于出行在外,伊莎贝拉妆容素净,似乎连唇彩都未涂抹,但这份素净却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年龄,只看面孔的话,现在的她看起来只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可与这张少女面孔不符的是她的着装,不像在香舍尔宫总是穿着艳丽的连身裙,今日的伊莎贝拉内里着一件纯白色镶边衬衫,外着一件短款紧致棕红皮夹克,下身则是一件红黑色格纹半身裙,修长紧致的小腿泛着珠润的光,脚上踩着一双纯黑色平底鞋,这显得她端庄而优雅,恬静中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妩媚。 已是四月中旬,天气不冷不热,因而她外套敞开,佩戴在白衬衫上的的太阳胸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甚至晃到了恭候在人群中的詹姆士的眼睛。 事实上自从伊莎贝拉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马车,詹姆士的眼睛就没从伊莎贝拉身上移开过。 她是如此耀眼,美丽的不可方物,面孔似少女,但这身服饰却又让她显得成熟了不少,提醒着人们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美丽少女,而是高贵的女王陛下,不仅有着出类拔萃的身姿,还有着卓尔不群的才能。 而光是看着她出现在这里,就让詹姆士这几天逐渐积蓄在心头的阴霾消退了不少。 于是他挤开身旁之人,急不可耐的跑到刚下马车的伊莎贝拉身前,热切的躬身问候了起来: “陛下,欢迎您的到来。”问候之时,他已经着急的朝着伊莎贝拉伸出了手。 然而詹姆士并未等来伊莎贝拉伸出那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而是一声呵斥: “詹姆士,你连礼节都忘了吗?!”站在伊莎贝拉身旁的爱丁顿板着脸道。 詹姆士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于唐突,而被当众呵斥更是一下让他涨红了脸,心内不禁咒骂起了爱丁顿,正当他手足无措时,伊莎贝拉那温和的声音却于身旁响起。 “詹姆士将军还是这么热情。” 犹如春风拂面,心头的那些不快霎时间于詹姆士心头全部消退,他当即露出笑容,对着伊莎贝拉说: “抱歉陛下,原谅我的失礼。” 伊莎贝拉嘴角微扬,短暂的回以一笑后便转过了脸,对着众人温声道: “走吧,各位,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商议。” 说罢,她径直朝着早已铺好红地毯的台阶走去,簇拥在身旁的人们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 “詹姆士,你不进去吗?”皱起眉头的安东尼转过脸,看着仍愣在地上的詹姆士,对他叫了一声, 詹姆士这才缓过神来,急忙扭头跟了上去,甚至都没有理会安东尼。 看着詹姆士小跑着上了台阶,安东尼不屑的于心中冷哼了一声: ‘这小子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 临近一点,海事局会议室内。 远道而来的伊莎贝拉并未选择下榻休息,而是直接召集官员们开会,到场的除了那些一直在普尔特港的海军高级官员们外,还有最近这几日陆续从各处赶来的陆军将领们。 他们当然也带来了麾下的部队,如今这些部队正驻扎在普尔顿内港,而除却普尔顿港之外,另外俩大港口,如今也聚集了不少从各地赶来的陆军部队。 此外,在内地,仍有部队在往这三大港口赶来的路上,不仅如此,事实上如今整个国家的军队,都已经紧急调动了起来。 而紧急调动的命令,在十天前便下达了。 宽敞的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伊莎贝拉端坐主位,她已经摘下了帽子,因而此刻脸上那略显肃穆的表情清楚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 不仅仅是伊莎贝拉,在场的官员与将领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已经是分外凝重,而之所以会如此,一方面是最近所发生的事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另一方面,则是伊莎贝拉的到来。 伊莎贝拉作为国君,在她登基之后,国家的发展肉眼可见得处于向上的态势,事实上光是维系一个人口众多,版图辽阔的国家内部稳定就已经是非常棘手的事,但她却有条不紊的做到了,且在颁布了那一系列涉及各方各面的改革措施后,让国力还能够稳步增强。 正因此,伊莎贝拉是整个国家最重要的人。 可对国家至关重要的女王陛下,却在如今这个紧张局势下,来到了普尔顿港,严格来说,现在的普尔顿港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作为国君,她的到来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一旦出了差池,那所带来的损失将是无法接受的。 也正因此,在伊莎贝拉于十几天前说要来普尔顿港后,不仅爱丁顿进行了强烈的反对,内阁议员们也无一例外的表达了反对。 可在一片反对声中,伊莎贝拉却固执的制定了行程,态度强硬的来到了普尔顿港。 而造成这样一切的根源,就是今日这场会议所要讨论的一系列事件。 “开始吧。”伊莎贝拉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圈众人,开口如此说道。 坐在椅中的皇家舰队指挥官多尔芬缓缓起身,来到了挂在墙壁上的板块图旁,拿起一旁的指棍,对着涂成蓝色的海洋区域开口说: “上个月底,一支焱国舰队从萨利斯诺大陆方向向着我们的领海驶来,此后闯入我们的领海。” “此后便是在我们的领海来回航行,但没有进一步侵犯的动作,额...” 说到这里的多尔芬摸了摸鼻子,自嘲的说:“这已经是很严重的侵犯我国主权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 话到此处,伊莎贝拉打断道:“说重点。” 多尔芬润了润喉咙了一声,沉着脸说:“两天前,焱国舰队在我们的领海开启了军事演习。” “不过...也许这不是军事演习。” 第940章 敲山震虎 与此同时。 公海,罗曼群岛。 带着舰队从萨利斯诺大陆凯旋而归的秦泽,已经在这里呆了数日,罗曼群岛虽处于公海,然而却是莱昂大陆上列国的交通枢纽,岛上不仅有多个大型贸易港口,甚至还储备着相当一部分的军需物资,更是以撒日国为首的大国们远洋启航的基站。 但如今,罗曼群岛上除了焱国人之外,他国之人已经全部撤离,事实上早在一个半月之前,他们就已经全部离去,回到了各自的国家,而纠其之因,是焱国舰队从撒日人手中接管了岛屿的控制权。 也正因此,在这样一个下午时分,秦泽能够安然的在主岛南岸沙滩上悠然的晒着太阳。 但与他的这份悠闲不同的是,其麾下的多支舰队,正在公海之外的多处海域进行演练。 演练范围极为广阔,参与的军舰数量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超过八百艘大型蒸汽铁甲舰在这广阔海洋内驰骋,而种类繁多的中小型舰船更是数不胜数。 而在演练范围内,撒日国的领海成为了主要地区,而除却撒日国领海之外,在更远的地方,既升卢国与匈利国的海域,当下也正有军舰于他们的领海演练。 为了进行这场演练,从萨利斯诺大陆来到罗曼群岛后,秦泽便开始着手进行准备,一直到两日前,才完全准备好,让分布在各处的军舰抵达了相应的海域。 随之便开启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海上军演,参与演练的所有军舰,都配备了充足的弹药,因而当两天前的上午正式开始演习后,实弹射击的声音就几乎没停过。 即便秦泽此刻身处于公海的罗曼群岛,仍能够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 海风凛冽,强劲的在海上刮过,引得浪潮滚滚,凶猛的扑向岸边,上身赤裸的秦泽于躺椅中缓缓睁开眼皮,起身从一旁的小方桌上拿过格尔斯酒,对嘴轻饮了一口。 被阳光晒得温热的酒水差了些凉爽,秦泽摸了摸嘴角的细碎泡沫,扭头问向一旁恭候的士兵: “撒日国还没动静吗?” “回陛下,没有,他们已经把所有舰船全部撤回到了港口,至目前为止仍是没有动静。”士兵答道。 秦泽微微颔首,眯着眼看着浪潮滚滚而来,淡淡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撒日人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士兵点了点头,跟着道:“陛下,演习开始之前的一周,升卢国曾派使者前来,望能与您会晤。” “您未曾给与答复,如今演习已经持续两天了,升卢人全部退回了他们的港口,您看之后还需要给他们一个答复吗?” 秦泽背负双手,不疾不徐道:“当然需要,不过那得等到海上演习完全结束为止。” “等这几天演习结束之后,我想....除却升卢人之外,这莱昂大陆上的诸国,都得过来找我们了。” —— 普尔顿内港,海事局。 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半钟,会议室内,伊莎贝拉双手交叉,立于桌前,面色沉着的看着正在发言的詹姆士。 詹姆士脸带愠色,正对着皇家舰队指挥官多尔芬发难: “多尔芬将军,你这说的什么话!” “焱国人堂而皇之的在我们的领海展开军事行动,按你说的那样任由他们持续下去,岂不是让我们颜面无存。” “并且你得知道,他们搞出这么大阵仗,可不仅仅是在跟我们示威,这还是在挑衅我们的威严!” “在库拉迪海与卡佩昂海,他们也在肆无忌惮的演练,升卢人佯装不知那是因为他们一向如此,而圣伊斯特大公可是已经向我们发起了请求,只等着我们做出表示来。” “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说让焱国人继续演习下去呢?” 一番话说完,多尔芬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他瞄了一眼伊莎贝拉,很快又将目光落在了詹姆士脸上,道: “总之我是认为不宜在他们演习中途插入进去,这会导致事态恶化,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说到此处,他又看向了板着脸的爱丁顿。 而他的刚一说完,坐在詹姆士身旁的陆军上将伊根却沉着脸开口说: “焱国人这次发起军事演习,甚至提前都没有跟我们进行说明,而是强硬的将我们的舰队全部驱逐,擅自闯入我们领域开展演习,这已经不是冒犯了,而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 “我国海权从未被他国如此践踏过,而现在焱国人的行为恐怕是整个大陆的国家都知道了,他们都看在眼里,如果这个时候我们选择不闻不问,那毫无疑问,我国影响力必然会随之下降。” “而焱国....哼,这帮混蛋....” 伊根话音刚落,詹姆士便急不可耐的起身看向伊莎贝拉道: “陛下,如您所见,我们必须得在这个时候拿出行动来。” “自上次海战后,那升卢国所表现的态度就不似从前,而这次焱国人在我们领海耀武扬威,岂不是.....” 话未说尽,爱丁顿眉头一挑,冷声打断道:“坐下说吧詹姆士。” “另外,我必须得告诫你.....” 虽是对着詹姆士开口,但爱丁顿的目光却看向了会议桌前的那几位陆军将领: “你认为我们得在焱国人演习中途插入进去,以进行制止,但这对我们海军来说,所要冒的风险可不是一般大。” “他们是实弹演习,而不是在海上跑来跑去做个表面功夫。” “哨塔观测到有几座岛屿被他们的炮弹狂轰滥炸,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改变了地貌,而他们射出的这些炮弹威力,我想也不用我继续进行说明了。” “之前的那几场海战,我们已经领教过,上千艘军舰组成的联合舰队,在焱国人的铁甲巨舰面前也不堪一击。” 说到此处,已坐回椅中的詹姆士脸色一僵,而其他的陆军将领也都脸现异色,唯独端坐不语的伊莎贝拉面色如常,只是静静听着。 爱丁顿环视一圈众人,接着看向詹姆士道:“你能在这里自信的发表意见,只是因为你在岸上,你以前打的仗也都在陆地。” “而在大海中,焱国人现在射出的炮弹,十几发炮弹命中我们的大型军舰,就可能导致我们的军舰沉没。” “升卢人狡猾,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什么也不做,圣伊斯特大公着急,却也只是先询问我们的意见。” “墙上的椽子先锯掉,你不明白吗?” 第941章 飞鸟 一席话落下,首当其冲的詹姆士脸色不由涨得通红,正欲开口时,一旁的另一位陆军上将内维尔面色阴郁的开了口。 他没有接过爱丁顿的话茬,而是看向了伊莎贝拉: “陛下,劳您亲自前来普尔顿港,想必已经做好了决定。” 伊莎贝拉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没有得到诸位的意见之前,我不能够擅自做出决定。” “当下是我国前所未有之严峻形势,詹姆士将军所说的不无道理,焱国人现在的行为,就是对我们主权的侵犯。” 被点到名字的詹姆士心中一喜,眼神火热看着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放下搭在桌前的手臂,身姿笔挺的面向着众人,接着说道: “而除却侵犯我国主权之外,如诸位所见,他们也在升卢国与匈利国的领海展开了军演,涉及范围之广前所未有,他们狂妄的举动基本上可以说是在挑衅整个莱昂大陆的国家。” 詹姆士听得连连点头,甚至激动的捏紧了拳头。 而伊莎贝拉依然是平静的说道:“令我在意的是他们开展军演的时间。” “我们都知道,他们在去年年底就去了萨利斯诺大陆,继而与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间爆发了战争,显而易见,焱国人是主动发起战争的一方,但仅仅只是过了四个多月,他们便能够带着大量军舰回来,在我们这里开展军事演习。” “我想除却这次演习以外,他们与德尔塔联邦帝国之间的战争同样值得关注,众所周知,冯帕伦大帝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他深谙战争之道,联邦帝国的崛起也正是靠着战争而来,因此这两国的碰撞势必是极为激烈的。” “可仅仅四个月的时间,焱国人已经能抽身而回,开展军事演习了,难道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吗?”说到此处的伊莎贝拉看向了内维尔上将,在场的陆军军官中,数内维尔资历最老,他已年逾六十,一生中打过了无数场战役。 内维尔摸着下巴,摇头道:“那不可能。” “四个月的时间,对于大国之间的战争来说,只能算作个开始,除非他们谈拢议和了....亦或者,暂时休战。” 内维尔话音刚落,同为陆军上将的伊根挑眉道:“恕我直言,您说的这两种可能,对于冯帕伦这个男人来说,好像都不太现实。” “我们都知道他是个手段强硬的人,而他的军队....也被他洗脑得像是疯子。” “焱国主动进犯,我看他不会主动议和。” 内维尔没有反驳,而是颔首道:“我赞同你的意见,可焱国人能在这个时候脱离与联邦帝国的战争,那就只能这样解释。” 伊根揉了揉眉头,沉默的看向了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颔首道:“是的,如内维尔将军所言,只能这样解释,但却令我感到疑惑。” “之前我曾以为或许是焱国人在那场战争中已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但在今天看来,他们能如此迅速的回来开展军事演习,可见在萨利斯诺大陆的战争对他们来说.....” “可以从容应对。” 听到从容应对这个关键词,爱丁顿面色凝重的出声道:“焱国人在海上所表现的军事实力已经展露了出来。” “陆地战争,尤其是在面对以陆战强悍为著称的哥尔特军队,能从容应对的话,那这.....”他不自觉的咬住了大拇指头,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詹姆士立刻接话道:“这可说不好.....” 然话未说完,伊根上将便瞪着他低斥了一声:“闭嘴。” 詹姆士悻悻然的看了伊根一眼,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伊莎贝拉深深呼吸了口气,再度将手搭在桌上撑着白皙的下巴,灵动的湛蓝色双眼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开口说: “这很令我在意,所以我想,我们需要关注的不仅仅是这场演习,还有那场战争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但不得不说,焱国人如今所表现的从容,实在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样子,实弹演习已经持续两天了,还要持续多久我们仍不得而知,此前也没有得到机会和他们交涉。”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继续等待,等待他们演习结束。” 此话一出,不仅是詹姆士,一些陆军将领也都有些诧异,但更多的人却是连连点头,就连这场会议中在陆军最有声望的内维尔也赞同道: “这是妥当的处理,陛下。” 而紧跟着他的话,海军元帅爱丁顿沉声道:“焱国人现在做的事,就是不断把火药往木桶里塞,只需要一个火星,炸药桶就要爆炸。” “一旦爆炸,这或许.....是当今世界上前所未有的一次大战。” 说到此处的爱丁顿目光深沉的看向了伊莎贝拉,接着道:“陛下,坐在火药桶上的我们,得小心慎重啊。” “假如战争爆发出现,那战争就是我们的领海,甚至...这里。”爱丁顿伸出食指,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伊莎贝拉却突然展颜一笑: “当然,我就在这里,可不想因为战乱,提着裙子狼狈得跑回加尔纳特。” 伊莎贝拉绽放的轻松笑容,让这场气氛凝重的会议缓和了不少,年逾五十双鬓却已经斑白的爱丁顿面色缓和了下来,目光柔和的看着伊莎贝拉点头致意。 内尔维本想习惯性的掏出烟斗,但想起伊莎贝拉正在这里还是收回了手,转而对着伊莎贝拉温声道: “不会的陛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让您狼狈回去的。” “不过....我还是认为....您来的时机不对,现在局势很紧张,爱丁顿也说了,这里就是火药桶,焱国人究竟是假军演还是真入侵,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判断。” “因此我由衷建议您应该尽快回加尔纳特,最好是在明天早上。” 听到这话,伊莎贝拉歪着脑袋,眨着明亮的双眼说:“内维尔将军,我今天中午才到这里,你就要赶我回去了吗?” “虽然是坐马车过来的,但我现在腰还酸着呢。” 伊莎贝拉的打趣让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内维尔也不由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就后天吧。” 伊莎贝拉抿嘴笑着摇摇头: “后天也不行哦。” “我得等到他们的演习结束,和焱国人的统帅进行会晤之后才能回去。” 说到此处,伊莎贝拉缓缓起身,却又颦眉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同意会晤,还是说...” “先向我射来一颗炮弹。” 一听这话,詹姆士“腾”的一下站起身,他站的笔直,大声道:“那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伊莎贝拉柳眉舒展,却摇头说:“詹姆士,不要说这样的话,可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事。” 说到此处,她左手扶着紧致的腰线,敞开的外套中,那枚佩戴在左胸的太阳胸针闪耀夺目,明艳的面容上先前那一抹忧愁早已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容,她伸出另一只手比作飞鸟的模样,说: “我想要的是和平,所以我得过来。” “各位,我们都得为和平而努力!”犹如元气满满的妙龄少女,笑靥如花的伊莎贝拉如此说道。 而她的这副姿态,更为熟悉伊莎贝拉的爱丁顿并不觉得陌生,他知道女王陛下总是如此多面。 第942章 共识 而随着伊莎贝拉的话落下,在场众人的沉重心绪不由得缓和了不少,她所展现的积极与乐观态度富有极强的感染力,这几乎影响到了每个人。 另外,女王陛下没有待在加尔纳特的皇宫,而是亲自来到了局势紧张的前线,这个举措固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也让很多人为此感到担忧。但与之同时,这也让他们感到振奋,毕竟女王陛下甘冒风险来前线,其所展现的决心已是溢于言表,这足以激励任何一个前线人员。 “陛下....您....” 而在此时,詹姆士已激动的说话都有些发颤了,他目光火热的看着身姿笔挺,耀眼夺目的伊莎贝拉,想随之附和上几句,可一时之间却又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旁的多尔芬乜了詹姆士一眼,撇了撇嘴,伊根上将也注意到了外甥的失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以提醒他不要过分僭越。 詹姆士却置若罔闻,咽了口唾沫后说道:“陛下,我会坚定的支持你下达的任何命令!” “我以生命发誓,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说着,他甚至举起一只手掌,当着一堆人的面发起了誓。 而此举动不由得引起一片人的侧目,人群中的伊根上将却微微垂下了脑袋,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伊莎贝拉则抿嘴道:“谢谢,詹姆士将军。” “你坐下吧。” 詹姆士这才兴奋的坐了下去,而伊莎贝拉则身体前倾,双手撑着桌面,收敛了那和煦的笑容,用略显严肃的语气说: “不过相较于我本人的安全,我更希望你们能够重视普通民众的安危。” “仅在我们的三大出海港口,就有上百万人生活着,而在近海地区,大型城市一个接着一个,因此我必须告诫各位。” 她顿了一顿,沉着脸说: “绝不能在这个时间,贸然的与焱国爆发激烈冲突,我绝不想看到战火烧到我们的国境内。” 静静听着的爱丁顿不由得点了点头,目光欣慰的看着伊莎贝拉,心想当初坚定拥护她登基是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哪怕到了今天,国力强盛,国家已在莱昂大陆成为了多年霸主,但轻易的让本土处于战乱中,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于是他赞同道:“是,陛下。” 话音落下,伊莎贝拉转过脸看向爱丁顿,朝他点头致意,而紧随着爱丁顿,坐在椅中的内维尔上将则沉声道: “陛下,您的想法我完全赞同。” “但我还是得和您强调一个事实,如今是焱国挑衅在先,甚至有可能他们会将这场军事演习发展为侵略行为,真到了那时......” 内维尔捏紧了手中的权杖,面色阴沉的接着说:“战争将无可避免,甚至...我们现在就得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 对于这话,伊莎贝拉并没有予以反驳,而是颔首道:“是的,内维尔将军。” “尽管我不愿看到战火降临在我国,但我们仍得为此做好准备。” “在来普尔顿港的路上,我已经给菲古思二世与圣伊斯特大公分别寄了信件,届时如果真的爆发更为激烈的冲突,那么.....” 说到此处,伊莎贝拉却一转话头:“当然,我不想见到事情发展成那样糟糕的局面。” “所以说,如果焱国现在只是在进行海上演习,那么我们就耐心的等着他们结束演习吧。” “在在焱国的军事演习期间,我们不要做任何会引发冲突的举动,各位麾下的部队,尤其是海军....” 她面色凝重的看向爱丁顿:“不要进入焱国人的演习范围内,避免误伤。” 这话明显有些耻辱的意味,但思维清醒,见过大风大浪的爱丁顿仍然是郑重的答应了下来:“是,陛下。” “基于目前局势,我会约束好海上部队的。” 伊莎贝拉嗯了一声,又看向了内维尔。 内维尔表情有些复杂,于心中叹了口气后也跟着说道: “请您放心,陛下。” “在您下达新的命令之前,我们的军队不会做任何唐突的举动。” 伊莎贝拉环视一圈众人,无论是坐在会议桌前的军官,还是旁听着的那些人,皆于此时点头表达了认可。 “好,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伊莎贝拉抱起双臂,抿嘴眨了眨眼。 “是的!陛下!”詹姆士随着众人大声叫道。 会议至此结束。 —— 晚上七点半。 内维尔上将如约来到了海事局三楼尽头的办公室门前。 在敲响房门后,随着打开的房门,海军元帅爱丁顿的身影出现在了内维尔的目光中。 “晚上好,阁下。”爱丁顿平静的问候一声,让开了进门的路。 “晚上好。”内维尔面色阴郁的回了一句,刚走出一步,目光也正往办公室内看去,清澈的问候声又响了起来。 “晚上好,内维尔将军。” “你的气色看起来比下午好得多。”办公桌前的伊莎贝拉仰着白皙的面庞,看着门口,对内维尔笑着说道。 内维尔阴郁的脸色刹那间舒缓,他甚至轻笑了一声,摘下帽子朝着伊莎贝拉屈膝行礼。 “您的气色看起来也很不错,休息好了吗?陛下。”行礼过后的内维尔缓缓起身,温声向着伊莎贝拉问候道。 和下午不同,此刻的伊莎贝拉未戴那顶半遮面宽檐礼帽,头发简单的扎了起来,身上也并未穿着外套,只是穿着那件素白色雪纺荷叶边衬衫,虽是长袖,但袖口却卷到了小臂关节,露出一对白皙的小臂。 纤细的双手上并未穿戴任何饰物,就连衣服上也仅有那枚太阳胸针,虽失却了些光彩照人,但却愈发显得简洁干练。 而这时,爱丁顿抱着手臂说: “唔...陛下还没休息过呢,刚刚才吃完晚膳。” “晚膳时间就是休息时间,我看起来气色不错就是证明。”伊莎贝拉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起身说道。 内维尔点了点头,瞥了爱丁顿一眼,接着看向伊莎贝拉道:“陛下,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见内维尔询问,伊莎贝拉拿起桌前的信件,轻飘飘的说道: “圣伊斯特已经连续给我寄来好几封信件了。” “你知道的,焱国人此次的军事演习,不仅涉足了我们的领海,同样也去了他们那里。” “圣伊斯特很不高兴...想发起反制措施。”说到这里的伊莎贝拉摇了摇脑袋,轻笑了一声。 笑声过后,她将手中的信件往桌上一抛,表情骤然变得冷峻起来。 第943章 紫罗兰 随着信件落桌,内维尔眉头紧皱了起来,沉声道:“圣伊斯特....他难道想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 伊莎贝拉抱起双臂,侧身对着内维尔道:“他倒是想做些事,但来信的目的,是鼓动我们先去做。” 看着伊莎贝拉冷峻的侧颜,内维尔摸了摸下巴,盯着桌上散落的信件冷笑了一声: “圣伊斯特想引发一场大战。” 爱丁顿缓步上前,立于办公桌前面无表情的说:“圣伊斯特虽然有个疯狗的名声,但也不可能认不清形势,这个时候来信撺掇我们去制止焱国人军演......” “不怀好意。” 话音刚落,伊莎贝拉却轻笑了一声,伸手从信件中挑出一封,看向内维尔说:“内维尔将军,不妨先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内维尔答应一声,款步上前从伊莎贝拉手中接过信件,伊莎贝拉则拿起桌上的金色花艺剪,转身走向办公桌前的窗台,不紧不慢的修剪起窗台上的那盆紫罗兰。 已是四月中旬,正是紫罗兰盛放之时,花盆中的紫罗兰花朵茂盛,却呈现两种不同的颜色,玫红色的花朵品种为弗朗西斯卡,紫色的是阿贝拉。 紫花盖过了红花,于是伊莎贝拉开始修枝剪叶,将其中还未盛开的紫色花苞小心翼翼的剪掉,为红色的佛朗西斯卡创造更多盛开的空间。 而在她修剪之时,看信的内维尔脸色也越来越阴郁,嘴唇跟着不住蠕动,但并未发出声音。 站在一旁的爱丁顿却看向了敞开的窗外,夜晚的风徐徐吹入房内,虽是四月,但在这晚上依然有些凉意。 而伴随着微弱的风声,他于聆听中却感觉好像听到了炮弹射击的声音,这不禁让他挑起了眉头。 自从焱国人的海上军演开始之后,这两天总是能时不时听到海上的炮声,时近时远,时疏时密,并且不论是白天黑夜,炮声总是如影随形。 这让普尔顿港的所有人都时刻处于紧张中,而在今天随着伊莎贝拉来到这里后,他也发觉提前来到这里的人们气色都很差,显然这场军演让他们都睡不好觉了。 正当爱丁顿静静沉思之时,内维尔的声音却于身畔响起: “陛下,我看完了。”内维尔将信件折好,放回信封中,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伊莎贝拉背身对着他,仍在修剪花朵,平静问道:“怎么看待呢?” 内维尔回道: “如爱丁顿所说的那样,不怀好意。” “上次的海战发生之后,我看圣伊斯特就不太规矩了,现在又如此急切的想让我们展开反制措施,显然是想看到我国与焱国立刻开战。” “他虽然说了届时会共同参战,与我们站在同一个战线,可那次海战已经让他们的海军伤亡惨重,拿得出手的军舰更是不值一提。” 听到此处,伊莎贝拉不小心剪掉了一整株阿贝拉,她颦起了眉头,说: “可他也在来信中说了,若是我们没有做出反制措施,他同样会对闯入领海的焱国舰队发起反击。” 内维尔摇了摇脑袋,不屑道:“我看不会。” 刚一说完,爱丁顿却皱眉道:“谁都知道圣伊斯特是疯狗,逼急了就咬人,我倒是觉得他真的会这么做。” 内维尔看向爱丁顿,冷声说:“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他怎么会不知道在海上,焱国人的军事实力非同一般呢。” 爱丁顿摸着下巴道:“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内维尔脸色一沉,沉默了下去。 伊莎贝拉这时却转过了身:“不论他是怎么想的,我都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让冲突变得激烈的事。” “我得严正告诫他。” 内维尔诧异的看向了伊莎贝拉,这才发现她的表情已经十分冷峻,甚至是面若寒霜。 “这是为什么呢?”内维尔不解问道。 伊莎贝拉漠然道:“因为这会侵害我们的利益。” “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和焱国人开战,我相信后续战火将会蔓延到我国来,而真到了那个时候,圣伊斯特必然会向我们求援,这几乎是注定之事。” “有太多的理由让我们不得不参战,而所带来的后果是目前无法预估的,但不用思考也知道,这必然会让我们受到不小的损失。” “而一旦......出现战败的局面。” 伊莎贝拉停顿了下来,在放下手中的园艺剪后,接着冷声说:“那这个世界的局势,就要彻底改变了。” 一席话落下,内维尔脸色变的空前难看。 爱丁顿也与这时跟着道:“陛下已经让耐奥米爵士去了匈利国,相信他能够及时说服圣伊斯特的鲁莽想法。” 内维尔舒了口气:“那这...这是很好的安排。” 伊莎贝拉冷着脸道:“我倒是希望圣伊斯特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而不是在刻意引导战争的爆发。” “只要战争爆发,莱昂大陆今日的局面一定会随之改变,他在下注赌吗?” “真是个不听话的家伙。”伊莎贝拉抱起双臂,罕见得冷哼了一声。 内维尔点了点头,却问道:“陛下,那菲古思现在是什么态度?” 伊莎贝拉嘴角一抿,道:“呵,菲古思?他现在倒是格外安分守己,不,安分守己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上次的海战他们没有蒙受损失,可令我意外的是,他们的态度却发生了巨大变化。” “在我看来,升卢人好像.....要对焱国人俯首称臣了呢...唉。”说到这里的伊莎贝拉脸上露出一抹同样鲜少出现的苦笑。 “这个没骨头又见风使舵的家伙,真让人生气,得在之后好好鞭笞他才行。”说着她再度抱起了双臂,眼中露出一抹寒芒。 内维尔叹了口气:“之前海战的失利,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伊莎贝拉撅嘴道:“所以我不想再看到这种局面的出现,而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 “就得杜绝战争,打不起来,那就没有失利。” “说起来,这些把大海弄得闹哄哄的家伙,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啊,来到这里之后我好像真的有些着急了,他们的统帅会答应与我会晤么?” 说到此处,伊莎贝拉转身看向那盆已经修剪好,红紫两色变得和谐的紫罗兰花。 第944章 表态 四月二十日。 升卢国国都佩里昂,海瑟皇庭。 办公室内,皇帝菲古思愁容满面的将手中信件放入抽屉中的那一沓文件中,长叹了口气。 而在其对面,国防大臣德帕迪约同样面色忧愁,于此时小心说道:“陛下,焱国的军事演习仍未结束,而撒日国这边却又....” 话未说尽,菲古思烦躁的挠了挠头皮,打断道:“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撒日国给我们的压力已经足够多了,再多一些....那也无所谓了。” 德帕迪约一脸踌躇的跟着说道:“可我们上次请求与焱国统皇帝进行会晤,他们却毫不理会,这就很麻烦了。” “如今处在这两国之间,我们的处境实在是....” 他没有说完,但那忧虑的眼神已经让菲古思领会到了。 挠着头皮的菲古思放下了手,看着手掌中那一缕缕头发,哀怨的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卢卡特曾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说我们在这个时期与焱国建交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刚说到此处,菲古思突然涨红了脸,恼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狗屎!焱国人都不搭理我们!” “卢卡特的保证就是放屁,我早该知道的!” “这个该死的混蛋,让我们进退两难,我真该在当初把他给吊死!” 菲古思突然的暴怒让德帕迪约心中一紧,急忙劝慰道:“陛下,事已至此....” 话未说完,菲古思又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怒声道:“我得把那个混蛋调回佩里昂,亲自处刑他!” 德帕迪约“腾”的一下从椅中坐起,慌忙道:“不可不可,陛下,冷静啊。” “卢卡特和焱国人打过交道,现在正带军守卫出海港口,目前可是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菲古思涨红着脸,猛地拉开抽屉,将刚刚那封信取出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手指着信件喝道: “这个混蛋,竟然找了一堆的理由来搪塞我!” “还让我即刻启程,赶去波塔尼海港,等焱国人结束军事演习后,再去向他们提出会晤请求!” 听到这话,德帕迪约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菲古思会如此愤怒了,卢卡特的这封来信确实是唐突而冒犯的。 这不禁让他皱起了眉头,应声道:“这...卢卡特也太不理智了。” 菲古思拿起信件,一边猛烈的抖动着一边骂道: “这个混蛋脑子里装的都是粪便!” “他怎么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难道他还要再跟我保证一次吗?!保证我去了波塔尼海港后,不会发生战争?!” “该死,我不可能再相信他的鬼话,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一旦发生战争,波塔尼海港将立刻被卷入战火中。” “这混蛋难道想看见我被焱国人俘虏?!” 恼怒不已的菲古思摇晃着脑袋,大鼻子愈发通红。 德帕迪约眉头紧锁,跟着说道:“卢卡特太冒失了,无论何时,都得将陛下您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才是。” “且不说焱国人的这次演习是否会点到为止,但凡他们做出更恶劣的举动,都会让您落入险境。” 说到此处的德帕迪约摇了摇头:“陛下,您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波塔尼港。” 菲古思抱着双臂冷哼了一声:“当然,我肯定不会去的。” “不过.....” 他摸着下巴看向德帕迪约,接着道:“可万一焱国人真的结束了军事演习,如卢卡特所说,还得继续请求与焱国皇帝的会晤才行。” 刚说完这句,菲古思又突然懊恼的一拍脑门:“天哪,其实我真不想这么做,可你知道的,德帕迪约,我们已经被逼的没办法了。” “伊莎贝拉不断给我施加压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撑不住了。” 伴随着菲古思的苦恼之语,德帕迪约长叹了口气。 而叹气声刚起。 “所以说,德帕迪约,只有你能为我分忧了。”菲古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道。 德帕迪约浑身一僵,表情略有些呆愕的看着菲古思。 而不待德帕迪约出声,菲古思语速其快的说道: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你将代表我,于明日一早,即刻启程前往波塔尼港。” “等到焱国人的军事演习结束后,你和卢卡特,以及泰斯,一并代表我去请求与焱国皇帝的会晤。” 说到此处,菲古思起身走到德帕迪约身旁,俯身看着他道:“我期待一个好的结果,你明白的。” 德帕迪约一脸苦涩,却只能点头答应:“好的,陛下。” “不过,如果说.....” 话未说完,菲古思拍着他的肩膀打断说:“没那么多如果,尽管去吧,有卢卡特在,你的安全一定会得到保障。” 说着菲古思挺直身躯,又感叹着道: “时代变了,我们得适应新的时代啊.....” “是,陛下。”德帕迪约满腹忧愁的答应了一声。 “嗯,去吧,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个相对不错的结果。”菲古思摆了摆手。 德帕迪约缓缓起身,一边点头一边转身往外走去,然刚走出俩步,菲古思却快步上前,于他耳边叮嘱道: “记住,不能引发冲突。” “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况,都不能。” “明白,陛下。” —— 另一边,普尔顿港。 不顾诸多军官们的阻拦,伊莎贝拉于中午时分离开了处于内港的海事局,在大量士兵的护卫下,于下午时分来到了普尔顿港的码头。 而以码头为中心,狭长的海岸线附近当下停泊着大量军舰,不仅如此,这些军舰如今皆是战备状态,船上满载弹药,士兵们也时刻处于备战中,只待一道命令,便可随时作战。 码头之内,原有的海防设施在最近这段时间大量扩建,其防御力得到了显著提升,赶来的陆军部队此刻也分别驻守各处。 但当伊莎贝拉决定来码头时,不论是海军还是陆军,所有人感到格外紧张。 其因,是焱国的海上军事演习直至今日仍未曾结束,前后算下来,他们已经持续演习五天时间了。 并且,最近的演习范围,甚至距离普尔顿港口不到四十海里。 站在港口上的人们,在高处拿望镜观看,甚至可以纵览他们的军舰在海上驰骋。 第945章 上兵伐谋 此刻,普尔顿港的瞭望塔。 在众人的簇拥下,披着深红色织金锦缎长袍的伊莎贝拉踏上阶梯,沿着螺旋状步梯来到了顶楼。 早已在此恭候的爱丁顿见到伊莎贝拉后,这才命一旁的卫兵打开天台的铁门。 随着门锁被打开,沉重的铁门在卫兵的推动下缓缓打开,带着兜帽的伊莎贝拉走上了天台,而在其身后,除却爱丁顿等几位海军将领外,被临时授予皇家卫队队长之位的詹姆士也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 而刚走到天台,扑面而来的海风便将伊莎贝拉罩在头上的兜帽给吹开,露出了那张面容冷峻的脸。 风力强劲,空气中除了蕴含大量咸湿的水汽外,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道,伊莎贝拉皱了皱鼻子,从宽大到遮蔽了全部身形的长袍中伸出只手臂,一旁的爱丁顿当即递去一只望镜。 随着伊莎贝拉拿过望镜,在其身后的众人也都将视线转移,一同看向了浪潮滚滚的汪洋大海。 而随之,所有人的脸色都愈发凝重起来,听着这夹杂在风声中的炮鸣声,爱丁顿更是将眉头皱成了个疙瘩,紧握的手心中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若是说在几日前,军事演习刚刚展开的那两天,他还为此感到愤怒,只觉得焱国人的挑衅行为已经触及到了国家的底线。可到了今天,那些曾埋葬于心的愤怒却逐渐化作了惊惧。 足足五天时间,焱国人发起的这场军事演习无论是涉及范围之广,还是演练强度之大,都无不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如此大的阵仗,哪怕在本国历史中,也从未有过,而即便是联合升卢国与匈利国,进行联合军演,也无法与焱国此次的军演相比较,当然,现在也没了这个可能性。 正因此,爱丁顿只觉对面所施加而来的压力越来越重,简直宛如山岳压在背上,让人感到难以呼吸。 并且,不仅仅是自己,在这几天,爱丁顿知道每个人的心绪都变得愈发沉重,即便是一向积极乐观的女王陛下,在最近的这两天也再未露出一丝笑容。 显而易见,她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而此刻,爱丁顿看着伊莎贝拉的侧脸,眼见她眉头越皱越紧,不由上前一步,低声道: “陛下,所幸这些家伙没有进一步往我们的港口靠近。” 伊莎贝拉缓缓放下望镜,漠然道:“已经够近了。” “再近一点,那就是登陆作战。” 听到这话,爱丁顿心中咯噔一声,一脸苦涩的低声说:“就美利达港口所观测到的结果来看,焱国人在我们的法特岛已经进行了登陆作战演习,在昨天晚上,他们持续轰炸了三个多小时。” 伊莎贝拉凝望着海面,道:“岛上的建筑应该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爱丁顿轻叹一声:“应该是的,陛下。” 说到这里,他略微沉思,说道:“抱歉陛下,我再次恳请您即刻离开普尔顿港.....” 话未说完,伊莎贝拉突然转身往门内走去,在其身后的众人当即散开,她大步流星的往阶梯下走去,爱丁顿当即快步跟了上去。 “陛下.....您真得....”跟在伊莎贝拉身后的爱丁顿低唤道,可伊莎贝拉却只抛下一句: “在他们的演习未结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可是,如果说.....”爱丁顿挑眉看向伊莎贝拉,伊莎贝拉转过冷峻的脸: “我看到了。”说罢她转过脸,径直踏着阶梯走了下去。 爱丁顿闭上了嘴,沉默的跟随在了伊莎贝拉的身后。 —— 两天后的下午三点。 伴随着数道响彻云霄的军号声,持续七天的海上军事演习落下了帷幕。 而在最后一轮的演习中,分布在各处海域的蒸汽铁甲舰朝着各国港口方向射出了炮弹,不过这也仅是鸣空轰击,炮弹最后悉数坠于海水之中。 但此举却让各大港口上的列国海军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其中在匈利国的近海,匈利人甚至拉起了遭受袭击的警报声,可最终在见到那些蒸汽铁甲舰缓缓转向后,匈利人这才后惊后怕的解除了警报。 随后,在傍晚时分,仍待在罗曼群岛的秦泽收到了各舰队送来的复命消息。 “陛下,我军此次海上军事演习顺利结束,共计七天时间,在此期间,列国安分守己,并未出兵予以阻挠。” 秦泽微微颔首,不紧不慢的说道:“很好,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了。” “接下来,就耐心的等两天吧。” —— 但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仅仅过去几个小时,晚上九点刚过,从海上回来的通信兵便带来了消息。 “陛下,我们在升卢国领海驻留的舰队送来消息,升卢国海军元帅卢卡特请求拜见您,希望您能够与他们进行一次会晤,至于时间与地点,则由您来定,他们将完全配合。” 闻听此言,秦泽托腮道:“好,知道了。” “告诉他我考虑考虑,让他先回去吧。” “是,陛下。”通信兵当即乘船离去。 —— 而与此同时,普尔顿内港海事局内,一场气氛凝重的会议正在召开中。 “还不清楚他们的军事演习有没有结束,这或许只是焱国人使出的手段,怎能在这个时候派船过去?” “要知道他们的舰队虽然往后退了些距离,但仍然滞留在我们的领海上,至于究竟有多少军舰,我们也没办法弄清楚。”多尔芬摇头道。 话音刚落,爱丁顿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的伊莎贝拉,在深吸了口气后,起身道: “我认为已经不用考虑了。” “陛下,我请命前去与焱国人进行沟通,以达成接下来的会晤。” 话音落下,除却多尔芬仍是一脸踌躇欲言又止之外,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而在一片沉默中,伊莎贝拉缓缓起身,面色肃然的看着爱丁顿道: “好,爱丁顿将军,那就请您去一趟了。” 爱丁顿点了点头,面色坚毅的答应了一声:“是,陛下。” 随后不久,爱丁顿即将动身时,伊莎贝拉私下交于了他一封信件,道: “爱丁顿将军,若此行顺利,请帮我将这封信交于焱国人的统帅。” 第946章 细思恐极之事 是日夜间。 爱丁顿遂乘船出航,前去探访领海上驻留的焱国舰队,而为了避免产生误解,此行他们只去了五六艘中型军舰。 虽说此举固然风险极大,但在见识过这几天焱国的海上演习后,爱丁顿只能选择这么做,假若焱国真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即便用上己方所有军舰,怕是也无力阻挡。 接近午夜时分,立于船头的爱丁顿见到海上的焱国军舰打出灯光,允许接洽,他当即让水手们放下小艇,在忐忑中下船登艇,缓缓朝着对面的铁甲巨舰而去。 —— 一夜过去。 当四月二十三日的朝阳缓缓自东方天幕升起,伊莎贝拉已经坐在了海事局内的临时办公室内。 此时不过早上六点多钟,她静静的坐在椅中,等待着爱丁顿前来复命。 片刻后,随着房门被敲响,于沉思中的伊莎贝拉抬头看向门口:“请进。” “早安,陛下。” 打开房门的爱丁顿在门口摘下帽子,走到办公桌前屈膝行礼道。 伊莎贝拉审视着爱丁顿的面容,他脸色憔悴,双眼中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脸上满是愁绪,显然一夜未曾休息过。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午夜时分爱丁顿顺利上了焱国的铁甲巨舰,在亮明来意后,他在船上等待了接近三个小时才下了船,直到临近早上五点钟,他才回到了普尔顿港。 此刻,看着爱丁顿这憔悴的面容,伊莎贝拉露出一副关切的面容,起身道:“爱丁顿将军,很高兴看到你平安回来。” 爱丁顿一脸愁容的点了点头:“多谢陛下挂念,如您所见,焱国人并没有刁难我。” 得到这个回答,伊莎贝拉伸手示意爱丁顿入座,跟着道: “那么和焱国人交流得怎么样呢?” 爱丁顿抓住扶手缓缓坐下,沉默两秒钟后,回道:“还算.....顺利吧。” “他们确实是已经结束军事演习了。” 此话一出,伊莎贝拉柳眉舒展,追问道:“好,那你见到他们的统帅了吗?” 爱丁顿垂着脑袋,略显沮丧的说:“抱歉,陛下,我没有见到他们的统帅,他在公海的某处海域,焱国人没有明说是哪里,我想应该是在哪座岛屿上吧。” “不过与这个相比,我从焱国人那里了解到了两件非常重要的事。”说到这,爱丁顿神色复杂的抬头看向了伊莎贝拉。 而一见到爱丁顿这副表情,伊莎贝拉的脸色顿时就沉郁了下来:“哪些事呢?” 爱丁顿长吐出口气,这才开口道:“其一,来到这里的焱国军队指挥官正是他们的皇帝。” “他带着难以估量的庞大军队,亲自来到了我们这里。” 话音落下,伊莎贝拉不由得指尖一颤,搭在桌上的手缓缓攥在了一起,而原本沉郁的表情也肉眼可见得变得冷峻起来。 这绝对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当一个国家的皇帝亲自带着军队外出作战,那绝不是委任某个大将在外征战能与之比拟的。 没有雄厚的军事实力作为基础,那么即便皇帝本身拥有莫大的勇气也是不合适的,但就今日看来,他们不曾或缺任何一项。 此外,就御驾亲征这件事本身,背后也蕴含着大量信息,首当其冲的一点便是国内的稳定性,如若国内不够稳定,那么在外征战的皇帝必然会处处受制。 可至今时今日,焱国的军队已经出海大半年时间了,海外的每一场战役都是大胜,显而易见,他们国内必然十分稳定,并且国力极尽强盛,所以才能源源不断派出兵力以支撑海外征战。 与此同时,焱国皇帝亲自出征,也充分表现了他的决心。 因此,当爱丁顿说出焱军统帅便是他们的皇帝后,伊莎贝拉便立刻联想背后的关键信息,而这也愈发让她心绪沉重。 爱丁顿当然也明白这些事,因此在回到普尔顿港后,他的心情就一直非常糟糕。 显而易见,此前对于焱国国力的判断还要再往上提一个等级,而这已经不仅仅是让人忌惮了。 爱丁顿心中长叹,见伊莎贝拉沉默不语,轻唤了一声: “陛下.....” 伊莎贝拉这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后,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说: “真是有魄力的男人呢。” 爱丁顿揉了揉疲惫的脸,闷声道:“也许吧。” 说着他话锋一转,脸色愈发显得肃穆,道:“而另一件事目前尚未得到确认,也许是真的,也许是焱国人的谎言。” 听到这话,伊莎贝拉眉头紧锁。 爱丁顿跟着道:“焱国人告诫我,他们已经击败了德尔塔联邦帝国,取得了那场战争的彻底胜利。” 话音落下,伊莎贝拉瞳孔一震,甚至都没办法克制脸上表情的变化。 而这也都被爱丁顿看在眼里,他接着沉声说道:“当然,这只是焱国单方面作出的表示,无法验证真伪。” “在一场战争中,某一方宣布胜利的事并不算少见.....” 可爱丁顿的这番话并没有让伊莎贝拉心中的震撼消除,她咬着唇角,在沉默数秒后才开口道: “你觉得这只是他们放出的假消息吗?” 爱丁顿看着伊莎贝拉那表情复杂的脸,无奈的摇头说: “假消息的可能性太低了,就这场为期七天的军事演习来看,他们应该是真的战胜了哥尔特人。” “他们赢了,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击败了德尔塔联邦帝国。” “对了,陛下.....” 说到这里的爱丁顿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坏消息?”伊莎贝拉问道。 “德尔塔联邦帝国在被击败后,皇帝哈德拉.x.冯帕伦,已经被吊死在了哥尔特人的国都撒利维亚。” “这也是焱国人说的.....我想....这应该也是真的吧。”说完这话的爱丁顿垂下了脑袋,不敢再直视伊莎贝拉。 而伊莎贝拉在听到这句话后,精致的面容上表情僵硬,手指不自觉的掐住了掌心,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 “是嘛.....” 第947章 启航 爱丁顿没有应声,因为这个消息蕴含太多的信息量,他知道女王陛下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 于是他沉默了下去,一直等到伊莎贝拉再次开口: “难以置信.....” “那个男人会因为战败被吊死。” 爱丁顿这才抬头看向了伊莎贝拉,她表情复杂的摇着脑袋,眼神中有着此前从未有过的惊骇。 “是啊,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去年年底焱国人才带着舰队去了萨利斯诺大陆,而现在还没到五月.....”爱丁顿低声说着,恍然觉得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有点低,这让他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 “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太短了....哥尔特人落败得太快,而冯帕伦.....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因兵败而死,也实在太.....” 听着爱丁顿的念叨,伊莎贝拉深呼吸了口气,将搭在桌子上的手放下,抱住了腰,沉着脸打断道: “好了,到此为止吧,爱丁顿,我已经知道了。” “焱国人答应与我们会晤了吗?” 听出伊莎贝拉语气的冰冷,爱丁顿当即道:“答应了。” “什么时候?”伊莎贝拉紧紧盯着爱丁顿。 “没有说时间,但定下了地点,在罗曼群岛主岛,并且他们还提出了要求。”爱丁顿一脸踌躇。 “什么要求?” “他们要求您亲自前去。” 伊莎贝拉来普尔顿港这件事并没有传扬出去,而爱丁顿在昨夜提出会晤请求时也并没有向焱国人提及,因为伊莎贝拉来港口本就伴随着巨大风险。 而在听到爱丁顿这么说后,伊莎贝拉并没有迟疑,径直道: “好,我同意了。” “派人去告诉焱国人,让他们确定好正式会晤的日期。” 话音落下,爱丁顿一脸担忧的说道:“可是陛下,这实在太危险了,他们将会晤地点定在罗曼群岛,那里处于公海,况且现在还有大量焱国军舰,一旦他们......” 话未说尽,伊莎贝拉打断道: “是我们主动请求会晤,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另外,你说危险?公海危险,我们的近海就不危险了吗?哪怕是这里,也同样不安全。” 爱丁顿当即道:“但您亲自前去,风险实在太大,这...不行。”他摇了摇头。 伊莎贝拉却冷声道: “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任何争论的必要性。” “焱国人要表明的态度,已经给我们看了,这就够了。” 说话之间,伊莎贝拉从椅中坐起,将披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跟着道: “好了,爱丁顿将军,派人去告诉他们,我随时可以与他们进行会晤。” 知道伊莎贝拉做出决定后再无法劝动,爱丁顿只能无奈的答应,跟随伊莎贝拉走出办公室后,他当即派人再去前去焱国人那里。 紧跟着,于中午时分,伊莎贝拉召集了普尔顿港的官员们,就此事召开了场会议。 会议中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但最终仍是按照伊莎贝拉的意愿结束。 她将前去罗曼群岛,和焱国皇帝进行首次会晤。 —— 下午时分,待在罗曼群岛的秦泽收到了通信兵带回的消息,告知说撒日国的伊莎贝拉女王,目前正在普尔顿港,她随时可以前来罗曼群岛进行会晤。 得知此消息后,秦泽有些惊讶,毕竟他也没想过作为国君的伊莎贝拉竟然已经早早来到了海港。 在最近这些天的紧张局势下,她能够来到港口可谓是胆量颇大,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国家给她的底气。 但不论如何,秦泽很满意这个答复,因为这正是他想达成的目的。 这七天的军事演习并非无用之功,它间接的促成了很多事。 当即,他就给出了一个确定的时间,三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六日的下午一点钟,在罗曼群岛举行会晤。 而与此同时,秦泽又派人告知一直在等候消息的升卢人,让他们也于同日前来罗曼群岛。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而对于普尔顿港的撒日人来说,这三天的时间他们无时无刻不处于焦虑中。 上午时分,伊莎贝拉乘坐马车来到了港口。 护送的主舰【皇家卫士号】早已经停靠在了码头上,而随着马车抵达,随行的皇家卫队队长詹姆士面色凝重的拉开了车门。 车厢门缓缓打开,头戴兜帽,脸蒙黑色鎏金刺绣面纱,身披深红色织金锦缎长袍的伊莎贝拉在詹姆士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尽管这身兜帽长袍将伊莎贝拉的身姿遮蔽的严严实实,就连脚踝都没有露出来,可詹姆士仍然能闻到女王陛下身上喷洒了很好闻的香水。 香水的味道并不浓烈,但非常独特,在车厢门打开的那一刻詹姆士就嗅到了。 而这也是他此前未曾闻到过的香水气味,虽然知道在这个重要时刻不应该心猿意马,可当那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时,詹姆士仍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陛下,您确定不需要派出更多的军舰护送吗?”这时,跟随前来的内维尔拄着权杖,看向伊莎贝拉道。 “不需要,再多也没用。”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眼睛的伊莎贝拉平静的说道。 “好吧....”内维尔垂下了脑袋,脸色有些沮丧。 “走吧。”伊莎贝拉看向登船的木梯,从长袍中伸出了只带着暗红色绸缎手套的手。 詹姆士正要上前搀扶,可一旁的爱丁顿却已经伸出了手接过。 随之,爱丁顿面色凝重的托着伊莎贝拉的手,二人同时踏上了上船的楼梯,紧随其后,詹姆士也跟着一群卫兵登上了船。 而以内维尔为首的一众高级官员们则留在了码头上,此行他们并不会跟随前去。 片刻后,伴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十余艘大型军舰缓缓自码头启航,奔向了位于公海的罗曼群岛。 而在码头上,留下来的军官们仍然未曾离去,内维尔看着这些军舰逐渐走远: “陛下这一去,风险实在太大了...” “希望能顺利的举行会晤,不要出现任何变故啊。”内维尔一脸担心的喃喃自语着。 第948章 改换门庭 日朗风清,十余艘皇家军舰匀速航行于汪洋中,而随着这些军舰逐渐驶离撒日国领海,同在这片海域的焱国军舰也陆续启航,大大小小多种型号的军舰编成多列纵队,将撒日国皇家船队夹在航道中间,共同往公海而去。 撒日国头船,【皇家卫士号】的甲板上,伊莎贝拉在登船后并未采纳爱丁顿的建议待在船舱,而是一上船便来到了舰首甲板上。 无奈之下的爱丁顿只得命士兵们在舰首布置了座席,在伊莎贝拉入座后,紧跟着坐在了她的身旁。 但坐在这里,却让爱丁顿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 因为此刻在船队两侧,相距不到俩海里的位置,全是焱国的那些铁甲战舰,而即便刻意不转过脸,只目视前方,仍然有焱国的军舰出现在视野中。 与己方的军舰相比,焱国的军舰不仅体型更为庞大,其船体上还泛着金属光泽,尤其是在今日这阳光普照的天气下,其船身反射出的光彩甚至耀眼夺目。 不仅如此,在航行时,爱丁顿总能看见一股股的白色烟雾在他们的军舰上升起,而不论是在它们的军舰舰首还是舰尾,那矗立的中央式旋转炮台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光是看着这些炮台,爱丁顿就觉得汗毛直竖,紧张得手心不住出汗。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一旦这些炮台发动攻击,所带来的破坏性绝对能在顷刻之间将己方所有船只全部击沉。 而如此强悍的军舰,焱国却拥有着难以估量的数目,与本国所拥有的的军舰对比,二者之间的差距大到让人一想就深感绝望。 “唉.....”爱丁顿垂着脑袋,情不自禁的轻叹了一声。 而这时,伊莎贝拉却突然出声道: “爱丁顿将军,您看到了吗?这些军舰自启航后,都没有展开风帆。” 随着伊莎贝拉的话,爱丁顿这才抬头瞅了一眼,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低着头闷声道:“见到了,他们的军舰可以不凭借风力航行。” 话音落下,伊莎贝拉跟着说:“之前他们军事演习的时候我看得还不是太清楚,现在置身其中,感受大不一样啊。” 听到这话,爱丁顿扭头看向伊莎贝拉,她仍然戴着兜帽,脸上的面纱也未曾取下,这让爱丁顿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他犹豫的说道: “陛下,我们的军舰与之相比....感觉像是....” 话未说尽,伊莎贝拉淡淡道:“像是落后了一个时代。” 爱丁顿没想到伊莎贝拉会这么直截了当,但也只能沮丧的点了点头: “是的。” “这样恐怖的造物,我以前想都没想过,远胜于我们的军舰啊....唉。” 话音落下,一旁抱住手臂的詹姆士环视左右,而后不忿道:“假以时日,我们也能制造出这样的军舰来。” 可伊莎贝拉与爱丁顿却并未应声,詹姆士悻悻然的摸了摸下巴,话锋一转道: “这些焱国人真是毫无礼数,这架势倒像是把我们当犯人看待,不像是在引路,像是在押解,哼。” “詹姆士。”话刚落下,伊莎贝拉叫了一声。 “怎么了?陛下。”詹姆士当即凑到伊莎贝拉身前,而下一瞬,他便脸色一僵。 兜帽之下,伊莎贝拉露出的双眼目光冷峻。 “类似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见,尤其是在登岛后,请你谨言慎行。”伊莎贝拉冷声道。 话音落下之时,詹姆士脸皮滚烫,闷闷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吗?”伊莎贝拉漠然的看着他,却又问了一声。 “明白了,陛下!”詹姆士站直身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伊莎贝拉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再度看向了前方,罗曼群岛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一旁的爱丁顿这时却从椅中坐了起来,拿起望镜看过后,他不禁惊呼出声: “天哪,这还是我们的罗曼群岛吗?” —— 中午刚过。 皇家船队终于是抵达了罗曼群岛,可当军舰缓缓停泊在码头时,爱丁顿仍然未从惊骇中缓过神来。 虽然最近两年他都在费尼大陆,但对于罗曼群岛的印象,他仍然记忆清晰,可如今的这座岛屿,却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了。 围绕着停泊的主岛,周边的三座环岛上多了太多陌生的建筑,而这些建筑的风格显然来自于焱国,绝不是本国亦或者其他国家所有的,直到此刻他仍然能看见大量焱国人正在建设岛屿,而已经搭建好的各种军事设施已经初具规模,碉楼炮台耸立,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畏惧。 可距离焱国人控制罗曼群岛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在这座岛屿上进行了如此全面的建设,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这样的大工程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建造好的。 他不由看向了身旁的伊莎贝拉。 而此时,随着军舰抛下船锚放下阶梯,詹姆士当即命卫兵们在前开路下船,伊莎贝拉在簇拥中一边往前走去一边对爱丁顿说道: “升卢国的船也在这里。” 爱丁顿微微侧目,扫了一眼码头处停泊的船只,应声道:“是的,陛下。” “我看他们早有此意。”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詹姆士皱着眉头嘟囔道:“焱国皇帝没有在这里等候我们吗?” 伊莎贝拉扭头看了詹姆士一眼,詹姆士当即闭上了嘴,垂着脑袋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片刻后,一行人悉数踏上陆地,码头上的焱国士兵们引领着往岛上而去,而在此期间,除却伊莎贝拉以及几位重要官员之外,其余的撒日人皆被要求留在码头,对此詹姆士与爱丁顿都颇为不满,但伊莎贝拉却并未反对。 因此最终,只是伊莎贝拉带着詹姆士以及爱丁顿等几位官员上了岛,而不过片刻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原撒日国驻罗曼群岛海事所的门口。 如今这座海事所已经改换门庭,三层高的建筑顶上,原本插着的撒日国国旗已经不知所踪。 走到台阶前的伊莎贝拉抬头望去,三面赤红色的焱国国旗正在风中飘扬。 她怔怔的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回落视线,看向了守卫在门口的焱国士兵们。 第949章 正式会谈 上 “需要检查过后才能进入。” “现在,配合我们的检查吧。”拦在门口的焱国卫兵面无表情的说道。 而此话一出,一路上憋了满肚子火的詹姆士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怒声道: “我们已经接受了你们很多苛刻条件,现在你们却还要得寸进尺,完全没有表现出对我们的尊重!” “你们焱国人实在太傲慢无礼了!!” 詹姆士的突然发声让跟随前来的几名官员当即心中一紧,脸上肉眼可见得露出了慌张之色。 但出人意料的是爱丁顿却并没有出言制止,他身姿笔挺的站在伊莎贝拉身旁,面色冷然的仰望着站在台阶上的焱国卫兵们。 伊莎贝拉也一反先前在船上所表现的态度,此刻对于詹姆士的怒声也并未出口训斥,只是沉默不发的站在台阶下。 于是詹姆士又跟着出声道:“停止你们傲慢无礼的举动吧!” “我们的女王陛下亲自前来与你们会晤,已经给了你们足够多的尊重!” “而你们的皇帝却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拿出来,反而屡次提出过分的要求!” “这是不平等的!你们该拿出相应的礼节来!” 旁听着的爱丁顿微微颔首,詹姆士见状当即又手指着沉默不语的焱国卫兵们喝道: “楞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快去通报你们的皇帝,让他亲自过来迎接我们的女王陛下!” 詹姆士的这番举动已经让几名同行的官员感到了不安,因为当下所处之环境四面都是危险,焱国人一旦发怒,那动起手来就完了。 不过詹姆士这也是在维护国家的尊严,因此倒也不好制止,何况女王陛下都没有出声。 正当他们忐忑不安时,出乎意料的,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往下看着的焱国卫兵们依然面色如常,没有一个人脸现怒色。 那名卫兵队长反而不疾不徐的说道: “稍等,我去告知陛下一声,转达你们的诉求。” 说罢,他径直转身离去,詹姆士也不好再发作,他走到伊莎贝拉身旁低声道:“陛下,这些家伙太不懂礼数了。” 伊莎贝拉没有应声,而是微微侧过脸朝着詹姆士眨了眨眼,这让詹姆士下巴微翘,昂首挺胸的抱起了双臂。 片刻后,那名卫兵队长再度来到了台阶前,詹姆士只见到他一人回来,当即就皱起了眉头,立刻出声道: “你们什么意思?!人呢?!” 卫兵队长却只看着伊莎贝拉,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的陛下说了。” “诸位如果不愿来参与会晤,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们绝对不会阻拦。” 此话一出,詹姆士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当即就怒声道:“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答应了举行会晤,现在又要我们回去!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 说到此处的詹姆士瞥了一眼伊莎贝拉,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又看向了爱丁顿,爱丁顿脸色微红,显然也动了怒。 这给詹姆士增添了更多的动力,当即,他竟直接冲上了台阶,似乎要直接冲进去。 卫兵们当即拦住了他,詹姆士却一把揪住那卫兵队长的衣领,怒声道: “够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既然你们皇帝不过来,那就让我们进去,不要再推三阻四!我们已经给够你们尊重了!” 被揪住衣领的卫兵队长直至此刻仍然面色如常,仿佛他根本没有愤怒这种情绪。 他漠然的凝望着詹姆士那张愤怒的脸,面无波澜的说: “陛下给你们的答复就是这样。” “不遵从我们的要求,那就视作放弃会晤,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当然,我们肯定不会阻挠,这是陛下特意交代过的事,你们想回去,我们就一定让你们安全回国,不会让你们遭受一丁点的人身安全。” “如果需要的话,你们甚至可以乘坐我们的军舰回去,我们会把你们安全送到港口。” 话音落下,卫兵队长甚至对着揪住自己衣领的詹姆士笑了笑,接着说: “我们焱国人一言九鼎,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言而无信,对你们突然放冷枪。” “这就是我们给出的尊重。” “尊重你们的选择。” 一席话落下,詹姆士反而僵住了,事实上在冲上台阶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可能要发生摩擦的准备,但眼前这名焱国人却如此平静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甚至于,他还露出了那看起来确实很真诚的笑容。 可笑容虽然看起来真诚,这番话也足够有诚意且大度,但不知怎地,詹姆士却脊背生寒,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他缓缓松开了卫兵队长的衣领,手足无措的看向了台阶下的伊莎贝拉。 沉默,良久的沉默,再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空气中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而独自一人站在台阶上的詹姆士却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莫名感受到一股堪比山岳般的压力,身旁的这些焱国卫兵虽然没有拿出任何武器,也没有使出暴力行为,但愈是这样,他愈感到惊慌。 于是他垂下脑袋,脸色涨红的走下了阶梯,来到了伊莎贝拉的身后嗡声道: “陛下,那我们现在是......” 话未说完,爱丁顿拽住詹姆士手臂,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询问。 而在一片死寂中,台阶上的卫兵队长看着台下的一行人,再度出声道: “时候不早了,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你们现在回去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到家。” “自己回去,还是说需要我们派出军舰载你们回去?” 话音落下,一直沉默不语的伊莎贝拉突然摘下了头上的兜帽,同时出声道: “多谢你们的好意,不用了。” “会晤即将开始,来检查吧,我们要进去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詹姆士在愣神过后正要开口,可摘下兜帽的伊莎贝拉却于此此刻解掉了脖颈间的红绳。 “陛下......”詹姆士刚一开口。 伊莎贝拉身上披着的那件深红色织金锦缎长袍,已经被她完全脱了下来。 第950章 开枪 今日的伊莎贝拉未戴桂冠,然而经过精心打扮的姿容却依然让她看起来显得光彩照人,精致的面容上脂粉并不算浓厚,鲜红莹润的嘴唇格外惹眼,但也并没有艳俗的味道,反而处处显露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面容之下,修长白皙的天鹅颈间挂着一串三层珍珠项链,珍珠的大小由第一层至第三层逐渐递增。但在同一层内,串联的珍珠都是同样大小,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而在最外层的中间,则是吊着一颗别致的水滴形珍珠。 就是在这种环境和氛围下,就是在最高首长内心不为人知的想法下,正在奔波的郭拙诚接到了一纸调令。 那两个身影在远处就已经一眼看到了猿灵,此刻更是毫不犹豫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以一股极为张狂的方式出现在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猿灵。 这一刻,如果说这番话的经销商的工作人员在他面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掐死他:那个‘混’蛋以为自己是谁?上帝吗?!竟然敢对客户这么说话。 那么让化龙榜十大高手之一,堂堂长老团的司空长马忌惮的到底是什么? 宁晓瑜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觉座上三人对她的审视目光。 “恩,那我给你找衣服!”周雨涵拿起毛毯遮盖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光着身子走到地面上点亮了灯光,开始给林天生找衣服。 说完,林天生用手指蘸了一点点那个灵药,涂抹在自己的手指上面。 最高首长说的话虽然严厉,但拳拳爱才之心表露无遗,让郭拙诚说话的目的就是要他表现自己,就是要他锻炼自己,更是让其他zhongyāng大佬更加明白很多事交给他是放心的,也应该给他加重担。 说着,他右手一指,立刻一个酒杯啪的一声碎裂,碎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在所有人耳中,这仿若是一个催命绝音,让所有人立刻打消了心中念头。 他本想在这一招之下直接击杀黄源,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碰撞的瞬间,竟然感觉到黄源的拳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攻击阻挡住了一下。 与西王母的约定自然不算什么……他从来也不是一个守信之人。这雷峰塔,他自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可是,如今他却不敢走。 在爱丽的叙述中,白河当年一时兴起,为了解决宅男教徒的思想问题研发出的这款巨龙时代,无形中起到了解决教徒各种欲望的工具,其中最大的贡献,就是解决了情欲。 刘思明更是把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把头夹在两腿之间不用见人。 慕然晓将江楠扔上车之后,自己跳上了驾驶座位,启动汽车,调转车头,朝着雅婷大学的校门口方向开了过去。 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下一刻,怪狮陡然崩散开来,化作无数流焰。 脑袋之上,一个圆形的金色光环悠悠地悬浮,一股高贵且不容亵渎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和尚挥舞着禅杖,向素素连连击来。素素毫无反手之力,只能节节倒退,兵败如山倒。好在身手还算是灵活,也没有受什么伤。唯一一次便是她人已经跳开了,手掌却被他的禅杖擦中,疼得她差点没有飙泪。 “别遮遮掩掩了,如果是个男人,就赶紧把宝具亮出来吧!”林沐沨双目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沉声说道。 黑绝也不可能轻易的相信自己,他现在只是不知道自己告诉了哪些人罢了。 当石门完全打开后,从石门里面一股莫名的灵魂之力冲了出来,岳烽阳立刻感受到了压迫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面色凝重的看着石门后的黑洞。 第951章 不以规矩 但血溅三尺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在众人预想的画面中,而是一道招呼声。 “欢迎。” 随着这声问候,上一秒似乎停止了的时间再度开始流逝。 而扣动扳机的秦泽,也放下了手中的那柄并没有装填子弹的双筒针发枪,满脸笑容的对着表情僵硬的伊莎贝拉打起了招呼。 “欢迎前来,伊莎贝拉....女王?” 可他的问候只换来了一连串惊慌失措的叫声。 “你 什么西江之约,什么生死之盟,都化作了镜花水月了,被时间深深烙上了带有“曾经”字符的许诺。现在她不再需要自己了。自己也没有能力守候她了。 至于宇智波美琴会不会背叛自己,她对自己的好感度可不是白来的。 “那似乎必须要将身体交给大狐狸才行,我才不要!”好吧,漩涡玖辛奈的逻辑是一般人都无法理解的!也只有漩涡玖辛奈会给出这么奇葩的理由。 “喂,你……”昊天明想叫住慕容墨情,可是慕容墨情很是不给力,只留给了昊天明一个俏生生的背影。 他剑法虽精微奥妙,可陆离并不是吃素的,在他狂风骤雨般的剑招中见缝插针,时不时还逼得李逸航连退数步,这时纵使蜀山剑法使将出来也是不顶用,敌人往往能在绝险当中避开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可真拿他没有办法。 一“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辛帕西娅老师?”白河似笑非笑地问道。 精卫一怔,心狠狠地一揪,痛得无法言表。王妃?这就是元冥你送的新婚礼物吗? 胖子坐镇安塔斯,24个霜龙骑士领头的两个是金牛座赫利拉和巨蟹座麦冯。 次日,蓝祺儿如约而至。句龙扶着依谣缓缓走到那棵老黄松下,蓝祺儿莞尔一笑。 白河闭上眼睛,一滴血液突兀地从巨大的身躯中飞溅出去,在脱离身体的刹那,这滴水晶般的红色液体就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雾。 “血天老君”点头之后,手中金光闪烁,紧握之下,居然一下子就直接一拳爆轰而出。 “叶副盟主,有什么话等下会议开始后举手发言吧。”我冷冷的说道。 墨衡默默的陪着我,直到最后,我突然想起了伍晨魂魄的事,挂着眼泪抬起头来问他。 “放手去做吧,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哪怕是天塌了,也别忘了你背后还有我这个老不死,虽然我没有多大能力,但若是有谁想要杀你,也要先从我的尸体上面踏过去!”铁万山冷冷道。 已经立秋了。天气也凉了不少,安吉拉穿着一件雪白的蕾丝紧身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修身大衣。 我以为老爸会用神仙索,可是我错了。他这次玩起了高科技,居然是做坐直升机来的,同行的还有个中年男人,看眉目和韩冰有几分相似。 我道,与我之前的悠闲算命的生活比忙碌了很多,不过也学到了很多东西,看着自己以相术用人的那一套成效还不错,自己心里面也有点开心。 夜玫瑰私人会所,乃是京城之地排名前三的私人会所,这家私人会所的老板是一位叫做侯七的人,大家都尊称为七爷,在京城之地也算是一个地头蛇,拥有很深的背景。 到时候,我只能见招拆招,大家都是聪明人,他想在谈话中阴我也不太可能。 第二天睁开眼睛。他感到神清气爽,这种以打坐代替睡觉的方法,他已经用了很多年了,每次结束之后,精力之充沛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当然这种精力不能随意的挥洒,要存起来一部分在丹田,这就是所谓的存气。 第952章 不能成方圆 “你有资格,定这个规矩吗?”秦泽脸色漠然的对着爱丁顿道。 而随着这一番话落下,爱丁顿脸色红白交织,脸皮一阵阵抽搐,然而他却无法给出任何有力的反驳。 而在台下的詹姆士在听到这话后已是怒火冲天,可在在这个阵仗下,相较于愤怒,那股莫大的压力让他动弹不得,甚至不敢出声。 从登陆岛屿,再到此刻为止,他已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一把无形的枪在指着自己脑袋。 相 不过,昌东的人也因此盛传着什么临青四杰。这四杰说的就是唐子敬、李凌晨、韩煜清以及林啸天。先不说这四人的长相个个俊儒潇洒,光是实力也让这些少年在昌东里顶着一片天。 晨曦还在回学校的路上,于是二人在附近转了转,刷些经验一边等待晨曦的到来。 ‘唔~~~’可疑的反抗在她清醒之后就开始了,奈何她所面对的人是邪神大人,他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入怀中,手臂被禁锢住,沒有办法立即挣脱。 “这,这张华的实力。”林鸿和李飞鹏看到张华好似打沙袋一样的攻击壮汉,都有些被吓到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五六级武师的实力吧?”擂台之下的林少龙也是惊讶不已。 原本占星塔就有五层,暗合五行之数,却没想到第一层之中满是奇异的图画,这些图画似乎代表着不同的星辰,但是其中含义张涛却是一头雾水。 虽说没有玄家好,但古昊也不能这么明白的说出来不是,不过对于他来讲,住的地方差不多就行了,是以点头说道。 平静下来的达无悔和七七忽然发现周围的风壁开始变薄,而且非常迅速的消失。 这里是妖兽之境,是不知多少岁月笼罩在迷雾之中的妖兽之境,如今,在这一刻,竟然出现这种奇异到了极点的怪事。 “距离主宰还有一步之遥。”达到主宰的实力,就算是完全超脱圆满界上,现在的张涛或许已经有把握和原始一战了。就算是见过原始强大实力也是如此。 “上海这边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有件事情非常奇怪。你离开上海之后警察搜捕了几天便停止了,前几天就连通缉令也没有了。我们还以为你被抓到了,为此我们也一阵担心”。赵军在电话里面疑惑的说道。 男子微微摇动着脖颈,手中的针管就举过了头顶。他的头顶,正是尹妃然输液的药瓶,男人对准输液管针头就猛地向里扎了进去。 正常情况下任何一家的股票都不会变动这么大的,现在肖氏成了人们的眼中钉。相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人们就会查到meking的身上的。 我被问得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同,不就是它生命力旺盛,天生天养,还没死吗? 哪知在我把食物递到他面前时,黑眸扫了一眼,酷酷地撇转了头不理我。 他却一直不停的反复的呢喃着两个字,一遍一遍,越叫越高兴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个游戏玩得越好,身为恶魔就越了不起,越能够引以为傲吧。 易垣的话不算强势,但是态度依然决绝。肖锦凝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当初她真的想的开又怎么会嫁给易垣呢? 现在的感觉,有点像是亡命天涯般,他可能这辈子都没逃得如此狼狈,实则也是因为多了一个我,否则他依旧可以从容不迫的,没人能找得到他。 “你怎么了?满身大汗的。”琉星没空回答阿熏的声音,将煎蛋放进嘴里。 第953章 新规 一向能言善辩的伊莎贝拉被说的哑口无言,而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进入了眼前这位牙尖嘴利的焱国皇帝设下的陷阱中。 这让她无法反驳,因为无论给出怎样的反驳,都是在反驳本国的行为。 而见到伊莎贝拉一言不发的模样实在好笑,秦泽顺杆直上,继续道: “怎么了?你似乎不太情愿。” 伊莎贝拉脸色难看,但还是说道:“我不想见到你我两国之间发生任何冲突 虽然这次是张凡召集的,但是并不是官方组织的。这个活动,还是民间的一个活动。大家从全国各地出发,以一个车队一个车队的形式。 而那报警男孩子的家长似乎还没来,他神情没落的坐在急诊室门口,看着手机发呆。 沈杨在宗门之中,也一向都自以为是,虽然算不上娇横跋扈,但是在桓恒这种老黄牛面前,他还是有些狂妄的嘴脸。 铁柔的安全是赵炎的第一个任务,任何的蛛丝马迹,赵炎都不会放过。 浴室中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动静,林月如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缩回屏风后面脱衣服。 整个公司高层,除了一些表示对梅格惠特曼的决策支持之外。更多的人,则是告诉梅格惠特曼,他们不想合作。 “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等待机会,到时候听我号令!”翟天权心中其实也打起了退堂鼓,所以这才给金域发出传音,生怕金域会贸然行事。 袁宇伦虽然已经很累,但也不想拖张晨后腿,虽然已经累到说不出来话,但还是冲着张晨摆摆手。 这样等阶的飞行符按说也是阴间中绝品的存在了,可惜这样的飞行符对上恶鬼或胡叶这样等阶的存在根本连废纸都不如。 想到缥缈圣地的师兄叶尘,就算她以前再不喜欢,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叶尘的天赋远在她之上。 江清月微微一笑,那姑娘说是卖身葬父,可是打扮的倒是一副勾栏样式,也并未掉下眼泪,这个父亲是真是假,也只有她自己得知了。 江清月闻言便将手腕伸出来,晚舟在手腕底下垫了一个软枕,何夫人诊脉后表情也是较为凝重。 万万没有想到,这种荒废了许久的大世界内,还可以孕育出一尊混沌灵宝。 晚舟曾经告诉过江清月,陆君澈的身子因为一直劳累,有些受损。 复制体江阴走的不是升华个体的道路,而是支配死者军团的巫妖王路途,能量的质和主体江阴相差了何止千万倍,但是体量却比之强大了千万倍。 无数人也生出了对圣境的渴望,甚至有很多凡人立志成圣,尽管他们在灵气潮汐中才堪堪踏入修行之路,距离圣境遥遥无期,但说不定,就有人能一步一步走上通天圣路。 褚亦安发现人影,毫不犹豫地开枪。闯进来的人一声惨叫,朝着楼梯的方向胡乱射击。 沈星来到牢房,在猎人的牢房门口摆上一个捕兽夹,然后使用钥匙打开猎人的牢门。 如果是被凤凰正雄所杀,那就说明凤凰正雄已经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了。 苏新月当时传来的战报,并没有详细说明,因为怕被人拦截,泄露白马义从的信息。 倪魅大爷的武道境界,顺势突破成为宗师境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一个玄之又玄的【火】字浮现在倪魅大爷的眼中。 在咱这头顶,金光闪闪的五级boss光环,难道还不够亮瞎你的钛合金狗眼吗? 第954章 周旋 “即日起,列国停止一切殖民扩张行为,并且对于已殖民地区,限期内全部撤离....” 说到这里,秦泽见马尔科姆手虽提着笔,但却没在纸上书写,遂冷声道: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不会写?” 马尔科姆此刻已是脸如白纸,黄豆般大的汗水挂在额头,面对秦泽的质问,他不敢与之对视,而是垂着脑袋,向身旁的伊莎贝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伊莎贝拉面若寒霜,心中怒火不 陆明盯着冲向自己的两个大汉,心想,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们?在城里逃跑是装的,好跟着你们到山庄,本来不想屠庄的,可惜,我的煞魂阵需要吸收人的灵魂,炼化后好炼煞魂阵,而你们又太坏了,那就别怪我无情。 幽若当先出筷,夹起五片牛肉,直接放进嘴里,扒了几口饭,用木勺舀黑豆子,以前没吃过这种黑豆子,也没见过这种黑豆子,软软的又辣又香,还有说不出的味道。 她很少逗人,但是对于面前这个身世不清,对她却好得出奇的男人,她不是没有起疑,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次全当试探了,要是能有其他的什么收获也是极好的。 驳杂的声音让杨辰几乎奔溃,这种声音根本无法抵御,也无法隔绝,像是从自己神魂深处发出来的一样。 李子孝抓住医生的白大褂久久没有松开,最后还是医生无情的拍掉他的手,手离开白大褂的瞬间李子孝就瘫软在了地上。 眼光独到的兄弟那天被灌得人事不省,事后他记起那天说过的话了,沉凝半饷,冒了半身冷汗。 妈的比!走在老街的星光里刘鸡毛开始抱怨,没一个好片子,明儿换一家,这家的片子贼难看,没一点彩。 此时月影西斜,东方渐渐泛出鱼肚白。即将逝去的是落海城百万年以来第一个有月亮的夜晚,这一夜让人陶醉,让人沉迷。落海城此刻就像是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泪影婆娑的露着最后的微笑。 齐鸣回到房间,简单的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的干净的衣衫,然后和洛彩雨一起去了姬炜住的地方。 看到此景,特斯拉先是表情错愕,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是对神行无忌的进度感到了理解与欣慰。 在京城的‘天下第一’酒楼里,贾千千出钱宴请他二人,为他俩壮行。龙啸原本不想凑这种热闹,但想到就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她了,舍不得放弃这见最后一面的机会,还是去了。 宴席之后,赵天赐带着杨若风等人去客房休息。杨若风的房间中,黑鬃、黑野、王俪萤、王一诺四人都在,想要看看王俪萤二人是否还会发作。 其他几个天骄也只能应和,毕竟这里面五人里也只有裴元实力最强,已然踏入了半步剑灵大成之境。 贾千千见马茹芸长得如花似玉,千娇百媚,心想也许龙啸看到她在身边心情会更好一点,便同意了让她去送药。 “爹!几位前辈!晚辈有点事,先离开了。”上官磊向这几人打了声招呼,不等上官雄和那几人回话,就急急的离开了。 在这样的足球强国,要想被人认可,要想进入国家队,除了在联赛风生水起,难道还要欧冠更能自己的赛场吗? “大概是花了一年多,差不多两年的样子吧。”林明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 贾千千喜滋滋的收好权杖,然后让龙啸只带着十几名随从,和她一起前去郾城。 第955章 正式会议 下 看着眼前伊莎贝拉脸上的这一抹笑容,秦泽却只瞅了一眼便转而看向了升卢人,道: “你们怎么想的呢?” 话音刚落,卢卡特当即出声道:“我没意见,赞同您的所有.....”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泰斯便连忙在桌底下踢了卢卡特一脚,而与此同时,德帕迪约却又狠狠瞪了泰斯一眼。 在参加这次会晤之前,菲古思已经多次和他强调,绝不能够和焱国人发生任何冲突,而尽管菲古思大帝在那天不 这份灵力虽然消耗的不多,可想恢复也需要一些时日,而且,说不定哪天神州出了什么灾难,需要五色石填补,那时候刚好就缺了那一份灵力,所以,她直接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大禹。 “灵草半价?这倒是可以有,可以,我答应了。”王天凌听闻花钱只需半价,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听到江山说这些,许飞的冷汗都已经下来了,一个能灭掉香家的人?那是什么水平?ss级了吧?而一个ss级的英雄,竟然被人杀了,这凶手得多强才行? 随着陈宇齐的一声怒吼,三面冰盾瞬间在天雷攻击的位置浮现而出。 率先到达的十数人先后高高跃起,大黄狗眼皮一垂,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庞大的屁股风骚一抖,瞬间射出了十数条棕黄狗毛。 洛南天从穷奇圣族之中飞到半空之中,洛南天飞到半空中后,扫视了一眼众人。 “笙笙……”靳依兮眼皮一跳,看着花乌泽都被吓得脸上没了笑意,立即拉了拉时之笙。 时之笙扫了眼等车的人,而连颖的车,还占用着公共汽车用的车道,也就坐了进去。 就在时之笙以为,傅斯年不打算深究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又听到了傅斯年不疾不徐的问。 想了想后,他当即飞回云山城,随后从之前刨出来的洞口,回到地下训练场。 装有百济沙禄翎以及部下的船,就在距离平城不足三百里的地方停泊着。 秦越一时之间有些征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到的内容。 所以,两人回到市委大院的时候,她已经在副驾驶座上傻笑了一个晚上了。 她虽然说得动情,可神色间却静如止水,不带一丝涟漪,仿佛局外人一般,将一切看得通透,点明了人心。 吃过午饭,林风再次来到了这山峰,学习这八卦之术。林风本身资质就好,什么问题一点即通,而且林风曾经学习过医术,所以这八卦虽然难,可是学习起来,林风倒也感觉容易许多。 但是每次,都仅仅是幻想罢了,它的主人……会不会已经遗忘了自己? 想到这里,苏夏忍不住自嘲一笑:任何时候都保持着那份理智,有时候也不是太幸福的事。如果她能够少想一些,就算失去了洛枫这个自己爱得刻骨铭心的恋人,也还有哥哥在身边,不至于单身浪迹天涯。 晓雾不喜欢他,当然不可能违心的夸他,但也不会拆男盆友的台,欧益鸿也是知道她的个性,故意为难她。 不远处,裴隐拥着欧阳雪站在两片枫树林中间的主道上,两人都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听风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满足的。 此战关乎生死存亡,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冒然挑起决战将会是一个极难做出决定,往往需要莫大的魄力与勇气,当然由不得他们不慎重对待。 此刻守在这里的众多洛家守卫强者,正在与一众黑衣面具人厮杀着。 第956章 誓约与制约 “就依照这份公约上面写的来办吧。”说话之间,秦泽将这份公约推向了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表情复杂的看着公约,怔怔的看了十几秒后,她才伸手拿过桌上的笔,而此时她已变得果决。 签署完名字后,接过马尔科姆颤巍巍递来的印章,她不再犹豫,而是抬手便将印章盖了下去。 接着,她面无表情的将其推给了升卢国外交大臣泰斯,泰斯一脸慌张之色,看着推来的公约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卢卡 杨九天举目望去,在正前方的不远处,突然流露出一丝橙红微光。 年龄越来越大,潘伟轩心中的好奇也是被逐渐放大,就在某次晚间忍不住偷偷拿了钥匙进入向往的房间,许久未住人的房间落满了灰尘,简单的房间非常朴素。 她一边翘着腿,一边拿着杯子喝茶,半点没有尴尬样子,好像选择性失忆,忘记昨晚拼酒以及今天早上的事情,把北辰天布置的任务大概说一遍。 而一般的四级驱魔师,又怎么可能是侯静斋的对手?以侯静斋的修为,要干掉一个四级驱魔师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是以,对他来说,挑衅一个四级驱魔师乃是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的事情。 杨九天低头看着虚王,虚王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看来,丁琳说的并不是真的。 走到了通道口,潇辰略微迟疑之后踏步走过,没有任何异常,他带着素莲进入了通道。 御风麒麟也现了这几个青年,顾不得胸口的伤势,御风麒麟跳出了松树,往远处跑去,只是度因为伤势慢了太多。 这下可把李兴急坏了,因为李兴最怕的就是事态扩大,他不好收场不说,而且很可能这把火会烧到他头上。 “她偷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朱白蓉还在愤怒的喊叫。 屋子里,沈静仪抱着陈琅坐在炕上,对面坐着一大早便上门拜访的温娴,带着她的儿子。 这样很不好,一直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心不够狠。 两人对视数分钟之后,莎拉再次开启攻势,双手光束剑已经拔出,向奇迹迎面而来。而奇迹很清楚自己的软肋,继续拉开距离,同时不断向莎拉射击。 冯彻疑惑的端详邵安,心中揣摩,连丞相这种多疑谨慎的性子,竟能说出这种话。他与晋王,到底是怎样的深情厚谊? 天底下那有如此容易之事呀,何府的丫环,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何府中的人,主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别看老夫人宠爱你,可那也得遵守现在的法律,你程伶那是没有人生自由呀。 尼玛,这是哪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什么人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 “避其锋芒才是上策,虽然会有牺牲……但是总比被敌人冲乱,包围再逐个击破要好……”此时蒋无名的眼神也带有些许无奈。 此时的阿提拉凝神静气,努力的竖起耳朵聆听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你不碰我是不是觉得我脏呢?”刘燕儿的声音不大,而且有些颤抖,双眼已经涌现了泪水。 鬼姬看出王彦是真的不在意,内心的无名火又多出一股,你为了她一直在付出,可是却不占有她,如今听到她跟别人有染,竟然还不在意,你还是个男人么!鬼姬无数次在心中诋毁王彦,这次是最直接的。 二狗子嘿嘿笑着,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对于将主的夸奖很不好意思。 第957章 万国公约 伊莎贝拉想摈弃这种声音的出现,可这些心声却开始呐喊: ‘等我们也拥有同样让人望尘莫及的实力,那么此刻站在这里号令诸国的人岂不就是我们?’ ‘所以当下的焱国,绝对是值得我们去学习并效仿的,这没有错!这都是为了祖国今后能迎来更长远的繁荣!’ ‘去了解焱国!了解这个强大的国度因何而盛!去和他们建交!学习他们,学习他们先进的文化,更优越的制度,这都是为了祖国今后能 虽然已经报了警,但是赶过来也要好几分钟的事情,就凭机场驻守的那点警力,还不如机场自身的安保力量。 “叫你如何都可以?那你该知道如何做,修罗少主。”他目光森然。 机械单位的核心位置,对于别的职业而言,自然是十分不好找的。 结果又是一抹紫色,从灵儿手中拿着一把刀刃弯弯曲曲的匕,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本来遗传了光月·御田帅气基因的光月·桃之助长得也不差,成年之后必然是会像成为他父亲那样的帅气男子。只是因为连续的摔断了牙齿,恐怕他日后只要露出笑容,就会和黑胡子蒂奇一样,让人看到他那崩掉的牙齿。 阿立想到之前跟庇护城主的对话,那时庇护城主就对她说过,泰罗前哨站将会发生一场浩劫,而这场浩劫,就是她拉近跟陈星关系的好机会。 这不禁让沐恩眼神微微一缩,今日所见的四位王座陛下居然都是本体降临,这绝对不是巧合,似乎,似乎可以遇见的有某些事情要发生。 几个回合下来,夏侯爝已经渐渐处于下风,发了狠的夏侯熠招招凶猛而不给对方一点点的退路,终于在一击重掌劈下之后,夏侯爝吐血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这样的反应速度,足以说明盛威佣兵队是久经沙场的,非常有作战经验,而且非常熟练。 顺着梅亚莉的手指望去,玛利安看见伊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城门,向远处的黑影们走去。他的动作看起来悠闲而自得,就好像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战斗,而只不过是去喝茶聊天般的自如。 “是三代火影的孙子吧?三代大人训练出来的孩子,实力应该不差的。”佐助说道。 只见秘境出口处突然射出一团白光直冲天际,原来合在一起的两座山豁然分开留出了一条两人能通过的通道,林慕之领着众师兄弟率先走了进去。 在云忍和木叶忍者的共同见证下,一黑一白两只手,握到了一起。 事实上宋拍宇的车刚驶进金阳市,他就感觉到了金阳市的巨大变化,无论是那整齐划一的崭新房屋,还是那四通八达的公路,都让宋拍宇感觉到了金阳市现代化城市的气息,两年前是绝对看不到这一切的。 董辉正壬斥的起劲呢,突然间看到宋拍宇把枪口对准了他,他的一双瞳孔顿时放大。声音也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给掐住了喉咙一般,身子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就知道!”白璃气哼哼的,翻着白眼瞪着我,手从包里翻找着:“这么多年你又不是没找我拿过钱,还少么,真是,这次还跟我来这套,要几百了?”白璃可能是因为我说出口了,也松了口气。 如果没有这两个巨大优势就混不下去,那只能证明所谓的穿越者就是一个废物。 不好意思,张宁哪一样古乐器都不会,前世他学习的都是一些西洋乐器。 也难怪伊明会有此一问,对于这次的出行,评议会给两人的意见是果有涉及到严重问题的话么就让艾妮做出决定。 第958章 非正式会谈 上 伊莎贝拉再度出声,然而秦泽仍是不予理会,已经开始往宴会厅外走去,而与此同时,会议桌前的升卢人也跟着秦泽往外走去。 爱丁顿紧皱着眉头上前对伊莎贝拉小声道:“陛下,焱国人如此傲慢无礼,何必再.....” 然而话未说尽,伊莎贝拉已经踩着高跟鞋步履匆匆的追了出去,爱丁顿与马尔科姆对视一眼,无奈的也随之跟上。 而此时,走出宴会厅的卢卡特对秦泽道:“我回去后就立刻派人 于是,一路前行,遇到死寂沙漠之中的那些变异妖兽,封逆便许诸直接出手轰杀,然后毫不费力的获取功勋点。随着后面遇到的变异妖兽越来越过,不仅是封逆获得的功勋点数量越来越庞大,许诸的武将等级也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一个时辰,刑部天牢死了数十名囚犯的消息便已传进了宫去,被报到了正在处理政务的张居正面前。 是我太敏感吗?怎么总觉得林沧熙父子在预谋什么事情,这次的招聘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凌祈默默坐回沙发不再说话,却没注意到陈欣怡在她身上略过的那一抹怨恨的目光。 前几日自己一直努力增加自己气血臀力,如今单单论打架,打两个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可惜虹口武馆的学员并不是普通人。 “我说,刚才讲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见封逆一副云淡风轻,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李牧很是不满皱眉道。 战舰撞破邪神殿,那可怕的冲击力好不减速的直接撞向第一殿主的头颅,以最为可怕的威势直接撞向第一殿主。 真的同情不必宣之于口,只能放在心里,因为同情在某称程度上来说,也会伤了他人的自尊。 既然被人支持着,那也就要支持别人,这样想着从亲人那接受的教育,古伦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略有冰凉的手。 寿老四一拳落空,既感意外,脸上也自有些挂不住了,便一声大喝,拧腰跨步,再次挥出一拳,直奔刚刚站定的杨震胸口而来。这一拳的力道比之前还大了几分。 等所有地球人恢复了正常,终于有人察觉出来,不知不觉中,地球竟然在寂灭中,度过了十二年时光。地球外表有停留的宇宙飞船,幸亏有休眠系统,否则不知道要饿死多少飞行员。 沈轻舞现下挺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显得有些吃力,尤其又是在让沈夫人养胖了一圈之后,现在的她像极了一个包子,脸上贴着的黑色膏药为着那一日一天一夜不曾换药,黑斑有些扩散,膏药已经贴住了脸颊的一大半。 后面传来一声“怕摔就别学了,骑马本来就难,不坚持就学不会,更多要的是有耐心又不怕摔”,明凡转过头看去,一脸不服,眼汪汪说“大哥,阿诚哥,你们就别说风凉话了,教教我吧,摔死了我”他摸摸屁股。 尹墨比我和许梦早一年考到了首都大学,所以也就没和我在一起,晴萱也是为了新的分公司所以一直待在首都,只在节假日里面能有时间回来。 我能感受到那电弧的力量,因为伴随着电弧的散开,mark周围的地面也已经离开,周围的几辆车更是直接被电弧给掀飞出去,我立刻朝汪月佐冲了过去,然后把汪月佐扑倒在地上,用我的身体压住汪月佐的身体。 众皆肃立,只见帐门启处,进来一人,年约二十四五,身长八尺有余,双耳悬垂,面色红润,身穿红色巴式皮盔,外面一件白缎披风,英姿耀眼。 第959章 非正式会谈 下 “不,您千万不要误会。” “关于公约,我没有任何问题,况且这都已经签署了。”伊莎贝拉立即说道。 而后,她深呼吸了口气,这才接着说: “我想与您聊一聊,关于我们两国之间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这件事。” 此言一出,秦泽嘴角一勾,再度抱起双臂道: “建立外交关系?” “你这考虑得未免也太远了吧?” 伊莎贝拉歪着脑袋,一脸 他前面已经收了十来具枯骨,其中收获的空间宝物,只是粗粗查看大概有四五样,其他的宝物更是多不胜数。 祁义山中招了,但他浑然不知不说,还在暗想宁胖子这傻蛋怎么会替他圆话。 “靠!!”威珥知道,这哈利是畏惧着自己,而且认定了自己就是那个纵火者了。 原来当初阿青从客栈逃了出来,可是人几乎也废了,逃到了被江山毁掉的山峰时,为了躲避追杀,便以神通顺着山心挖出了一个地底的深洞。 “若是还没有人注意到,便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予恩情,老夫也好与她先做个约定。”老人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宁胖子自称是国际大导演,这话是真是假姑且不论,可他怎么也算是个导演,所以他懂这个。他要说这个场景不是用来拍电影的,众人还真就愿意信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尾崎敏夫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责和悔恨,充满愧疚,话音落地,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沉重的撞击声响起。 李客州踩灭还在燃烧的篝火,将灰烬埋到地下,转头爬上一块大石头,遥望过去,无尽遥远的距离外,能看到冲天的熔岩光芒。 摆脱之后看到了笑嘻嘻的白凡,赵元居然直接傻笑了起来,然后就直接哭了。 修炼了太清玄功的他,神识那几乎可以横扫整个筑基期的所有人。 第一波,金剑硬生生的抗住了!强烈的撞击脆响,让人听的胆战心惊。不过攻击并没有停下来,紧接着迎来了第二波。 一同关在牢房里的还有另两个男人,因逞凶斗狠被抓进来,正一肚子火没地儿发。 “你们怎么又来了。”看着蔡武身后的魁梧脸和那四个眼熟的人,何建国有些烦,还偏偏赶上饭点儿来。 【伊凡】:我帮你订了一份外卖,你注意一下手机,待会儿记得出去领。 凌九幽好歹是以医毒闻名天下的,能不知道纳兰院长现在的情形么? 且不说人一旦进入鲸腹的呼吸问题,就是被鲸鱼的腹腔器官一碾压,人也活不下去。 但是在听到了同样的提示之后,心思敏捷的张雪麟立刻明白了这样的没有规则之地正是处理林天旭最好的地方,在确定身上带的相关仙宝都安然无恙之后,他现在也正在向着东方疾驰。 这不到一会子的功夫,她就遇到了两个出手大方的土豪,半个月的业绩就这样到手了。 她现在和横儿四个孩子互相使眼色,他们是母子,而几个孩子又是同时出生,默契程度可想而知。 她话音刚落,身上的藤蔓突然破开,她彻底解开了束缚,与此同时,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沐安冉带着欣喜的走向那套华丽的衣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纹路。 一路走到别墅后门,身旁人一句冒犯了,唐然头上就被套上了一个黑色的布袋。 偶尔看一下动画片,李琰觉得也还不错,就当放松心情,让助理送了点水果进来。 第960章 辩论 已是日落时分。 金乌海底初飞来,朱辉散射紫霞开。 煌煌金日像是从深邃海底升起,又像是从遥远天宇坠落,夕阳如熔金似的倾泻而下,将碧海之上的苍穹染成一片朦胧的紫红色,竟与那名为'阿贝拉'的紫罗兰花瓣同色。 而在这茫无涯际的紫红色天幕中,鸥鸟正在翱翔,时而发出一阵嘈切的鸣啼,展开的纯白羽翼也仿佛被涂抹了颜色,总是闪烁着绚丽的光彩。 如此动人心魄的海上 刘照也跟了上去,向服务员说道:“今天看在马慧玲的面子上就算了。”说完就跟着马慧玲朝外走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玉鼎真人面前,杨戬引着精卫拜见了玉鼎真人。 赵迪心中一动,在京城这片地域上,他们这些二世祖之间自然也有自己的游戏规则,那就是彼此起了矛盾都要自己解决,依靠家里的影响来处理只会得到大家的鄙视和不屑。 虽然对温其延不满意,但是听到可以看星星,远翰微笑地点头了。 离开天庭已经很久了,从来都只是知道怨恨师傅,埋怨师傅不来救自己,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真实的不足,这么久以来,自己作为何仙姑的徒弟,到底给了她什么呢?带来的都是痛苦和失望吧。 一声巨响,秦斌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掌心一阵发麻,那颗大树被击中的地方顿时变得一片漆黑,紧跟着竟然冒出了一阵青黑色的烟雾来,居然被腐蚀出了一个篮球大的坑洞。 他就像是一座山一样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然后来到了表演场中央。 “老师,到底怎么回事?”谷幽兰看着黄靖翔和慕容芊雪无奈的摇头,担心的问道。 活人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是不能和黑白无常接触的,那两位鬼差身上的煞气太浓重。普通人,会折寿的。 五人正要走出祖庭,查看情况,却传来五行声音,令他们不需理会,他自己会解决。 洪继勋一言中的,一下子就猜出了张士诚忽然在此时大动干戈的背景。虽然还没有推测出是察罕在背后发力,但却也已经离题不远了。 山顶上妖王殿众人被老妪这匪夷所思的手段所震惊。时光倒流,这样的神通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杨万虎忽然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看着眼前如火如荼的攻城战,再远看数十里外沉静如水的兖州府,他以手加额,喟然叹气,说道:“兖州贺宗哲,这厮究竟在想些甚么?”叹气未毕,忽有一骑探马奔至。 杨叶嘴角突然微掀,下一刻,他提着剑缓步朝着那持刀男子走去。 说着,他从竹箱内拿出了一个白色玉瓶,还有一张土黄色的卷轴。 秦翎带着苏幕遮他们上了二楼,而周康一直陪伴在秦翎的身边。苏幕遮跟狐卿倆落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两人,发现周康时不时地会朝着秦翎看一眼,很是关切。 之前那个闯进了的年轻人实力不弱,而且和这林娇娇关系匪浅,这样的事自己自然不会去破坏。 “既然你已经得到羊皮,为何还半夜前来?”墨客脸色一沉,冷冷道。 “这里是?”黄逍他们只觉得神识一阵恍惚,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了。 对于提亚马特与尼德霍格来讲,不求他看在往日情分上选择赞同,只要他表态弃权,贝希摩斯与婆苏吉便只有硬着头皮接受组织决议。 如果说一对一,不管是谁,都是无法真正掌控天地之势,可是现在,黄逍和清风两人联手,自然可以压制住了他了。 第961章 邀请 随着这一番话落下,爱丁顿长叹了口气,看着伊莎贝拉点头道: “是的,陛下,如您所说,除非必要,不然绝对不能贸然开启一场战争。” 其他人也陆续发出附和之声,而伊莎贝拉则接着道: “当然了,对于这份已签署的公约,我必须得说,它确实让我们利益大为受损,降低了我们国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你们为此不理解我的做法,甚至心中感到恼怒也很正常。” “嘻嘻,老大当然是要死的,要是活的还真有些不还意思面对呢!”犹大的身影出现在冷天的脑海,撮弄着双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不是死人,是要死很多人!”大法师看着远处狂奔过来的地狱猎犬说道。 “放肆!你这是在跟你爹和你娘说话么?”尹剑尘指着尹俊枫大怒道。 血刀门的几位强者见状,心中也是大骇,这雪花客栈之前一直都只是听闻,并没有见过实物,现在一看,竟然是魔宝级的宝物,这等宝物,就算是魔界之中,一般人也不可能拥有,没想到陈飞的兄弟陈大竟然有这等宝物。 “是!邪神大人。”主人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垂下的眼帘底下,眼神中的嫉妒情绪越发浓烈。 “像你妈个头了,老子看你还像呢。沒看见我在跟老何说话吗?滚一边去,别來打扰我们”!李昊龙沒好气的说道。 不过较为棘手的是,大家所吸收的灵气都是一样的,同修雷行,一般雷行功法,都会比修其他的功法要强大,毕竟只要修者,对雷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龙烟华能够感觉到暗魔殿中沒有云邪的气息。他在哪里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整个魔界太大太大。沒有确切的方位。她根本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云邪。 灵蝎听到陈飞所言,心中感激不已,自已一族被灭,若不是族长金蝉的阻止,恐怕暗夜族的全体精灵,都已杀上了光之精灵的地界,有了陈飞的约束,还有族长的控制,暗夜族现在在无比的扩大实力之中。 那是一棵千年的古榕树,粗壮的树杆垂落着许许多多的粗壮的气根,枝繁叶茂到差一点看不出主杆在哪里。 她穿着一件分体式的碎华边泳衣,这一款虽然能凸显青丝的俏皮可爱,但比起之前穿比基尼要保守许多。 “李叔,你……”听到李振华说出如此托孤的话来,程子扬的脸也不由得变色。 “是反明星组织里的人,思想极端,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保镖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回答的很流畅。 “如果战争爆发,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西班牙人的阵地,第二空降师已经做好了空降准备,随时可以空降到西班牙人的阵地后方。”巴顿早有准备,第二空降师已经撤退到海峡对面的阿尔米纳,随时可以实施伞降。 此时棉瑾身上的气息已至闻道之巅,她拿出来的那颗魔核,赫然是铸骨境巅峰魔兽的内核,棉瑾所要承受的痛苦比正常施展饮道之法还要痛的多,但庆幸的是,棉瑾挺过来了,同样的,棉瑾的收获也是巨大的。 喵十八盯着手里的猫毛,完了,我虐了十七姐,却没把她成功送出去,等会儿回家了,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最终是夏坤落于下风,承认自己有故土情怀,他认为自己身为竹林乡出身的年轻人,有义务将岳家拳发扬光大。 第962章 来信 上 五月七日。 温热的海风掀起一股股浪潮扑向罗曼群岛的金色沙滩,而停泊在港口的舰队则随着响亮的汽笛声缓缓驶离码头,而后,风帆鼓起,蒸汽机动力全开,火速朝着来时之路踏上了归途。 今日立夏,也正是秦泽决定回国的日子。 自从去年夏天带着舰队出海以来,再过三个月便满了一年时间,而在此期间,虽说辗转各地与列国打了数场战役,但与本土的往来通讯一直都依靠着军舰不断进行往来传 不过,在岳经这种凡夫俗子看来,那可就是近乎于仙丹一样的存在了。 林阳手掌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抹,炼制而出的六颗凝灵丹中的最后一颗,出现在手掌中。 在整个林家,在林语天面前,他地位低下,没有过多的话语权限,一直以来,深受林语天的压迫,所有林语天说出的话,他不敢不执行,否则带来的惩处,足以让他夜半惊醒。 林语天站在十米开外,老眼轻轻一眨,扫了林阳、刘茹一眼,对于林阳和刘茹,他以前看过二人的照片,能够勉强认出来。 短短的时间内,江尘给郑家带来了巨大的好处,比如治好了郑家家主的绝症,给了江氏集团产品的代理权,现在又给了马场的管理权。 “等下回去了,我们再好好玩,让我品尝一番,你觉得好吗?”鬼无常靠到她精致的耳边说道。 见到赵玲玲把该做的都做了以后,在旁边恭敬立着的高飞连忙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黑简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血花已经进了房间,并且将门关上了。 林阳一身淡然轻松,身体往后去,轻轻靠在沙发的靠背,找个舒服的姿势后,开口说道。 刘致泽在屋内转悠了起来,看向了四周,刚刚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所以没有发现什么,而现在,当刘致泽仔细看的话,这屋子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起先知道大嫂出轨的事情,他也很气愤,而蔡念兰若是知道,必定比他还要愤怒一百倍都不止。 这个玄微印是玄微派的镇派之宝,是当年玄微派祖师留下的元神之宝,杀伐之力十分强大。 直到想了那么多天,直到叶重琅境况转好,他再去找凤起,心情已然平复下来,所思考的也就不一样了。 早在第一次为赵安琥说话之后,程世理就授意杜友邦盯着经纪部了,目的就是为了钳制她在公司的影响力。 可是他看到黄超一脸认定了就是她时,他就猜测肯定是有人想对付她,所以才会跟着黄超出去看看。 永久困守于一个半位面世界,即便是茜茜公主,也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是世界的主人,还是世界的奴仆。 是看透万事万物的智慧,是从时间起源历经时光冲刷才有的沧桑,是宇宙毁灭前一秒的衰老腐朽。 靳寓廷知道时间来不及了,他推开门大步往里走,顾津津听到脚步声音传到耳朵里,转身就看到男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得到贝壳之后,成天听着海浪翻涌的声音,对大海有了向往之心,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伊梦容懒得去和他争辩,秦星皓的口才她早就见识过了,黑白都能颠倒。 下一刻,就看到一直打着“y”字灯语的“恶魔翼”已经出现了周倩的视野之中,并准确悬停了距离地面五十米的位置上,如同一把雨伞,为周倩遮挡住了因毒牙飞弹引爆,而溅射向地面的金属碎片。 不过,一成也不错了,当今官家收税才是十五分之一,时穿要十分之一的利润,比官家收还多……这已经是抢钱了。算了,放过黄家吧。 第963章 来信 下 与那封内容繁多,语气正式的信件相比,盒中密信明显具有着私人性质,事实上当秦泽在看到信件的后半段内容时,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的撒日国伊莎贝拉女王,怎会如此直白的写出这么让人惊异的话语呢。 这实在有些出乎秦泽的想象,他很难将这封密信与伊莎贝拉联系起来,毕竟这口吻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但毫无疑问,这封信必然是出自她之手 此刻他并未说话,但天源神他们却是莫名一寒。那是即使不外放,也能感受到的恐怖杀机。 没有太过在意,瞳孔自动调整光线后,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不过身体到处都隐隐传来痛楚,特别是他想移动身体时,这让他微微邹眉,看来自己的身体情况不是太好。 众人顺着米兰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两米长的石棺在水面上向石台移动。 “好了好了,我自己醒来的,又不是被你吵醒的。”卢月伸手将绿儿拉起来。 铁茶的最后一场拍摄,是已经年迈的阿肆重回故乡去看望九琴的坟墓。铁茶的最后一场戏,晏安只有照片出场。 亥时之后,融崖和云姬如期在育林苑假山的山洞里幽会。但是两人今日都有心事,只是柔情地温存着。融崖用大氅包裹着云姬,云姬把头放在融崖的胸膛上,俩人静静地说着话。 “让我们勠力同心,杀尽对面的魔族。让我们的妻儿,免于战火。”白倾城高举南明离火剑,声音洪亮的喊着。 正说着,系统又一个聊天框弹出,来自平台的宣传部负责人,说要和他线下见面聊一些合同的修订问题。 在此之前,徐二少爷经过多次试验,再加上有人指点,发现这四只怪物似乎本就是一体。一只发现他,其他三只也会注意到他。所以即使身处现在实战比试阶段,他只能一次引出四只。 梅含雪凄凄一笑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拨下来,退后几步,福身行礼道:“时候不早了妾身还要返回东宫,就不恭送孝王殿下了,妾身告退。”一点也不留恋的离去了。 王秃子憋屈无比,和马勇掉到水渠里以后,膝盖再次往起一支,比谭大伟轻多了的马勇,瞬间被顶到了一边。随后他一个翻身,骑在马勇身上,抡起刨奔,奔着马勇额头就要砸。 “很多人说它是骗人的把戏,但我相信真正的魔法,是还没有被证实的科学,就像古人对神话世界所描绘的那般神奇,他们只是缺少相应的科学知识,根本无法用更科学的方法去解释那些现象。”丹辰溪在平板电脑上写道。 的投石器,一颗巨石过来,六阶骑士都不敢接,他估计自己不死也得躺个好几天。 “水,谁给我一点水,我现在不敢睁开眼睛!”保罗向周围的战友们道。 对此,林越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被万人注视的感觉,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有没有遗留的?”正在查看着作战地图的胡岳,头也没有回的问道。 丹域共天地玄黄四大道场,此刻玄字道场内,听张凌逸论道的众人早已炸开了锅,齐齐往石门外飞行。 胖公主正在哭嚎呢,看到程怀亮,顺手就把他提溜起来了,“男人都是没良心的……诶?你说什么?”她反应过来,一松手,扑通一声,把程怀亮摔在地上。 “林格将军,要不我派三千人跟你一起去?”骆生富忍不住说道。 第964章 喜讯 虽说最终没有得到确认,毕竟塔旗国舰队很快便掉头离去,不知所踪,但张励已经为此感到了担忧。 而在秦泽看来,塔旗国大概率是真的拥有了蒸汽帆船,正是因为他们拥有更先进的武器,所以在当初他们才会出售一批军备给扶桑人。 扶桑人所用的那批军备中没有蒸汽铁甲舰,只是外覆一层薄铁皮,改装过的风帆战舰。放在今日来看,显而易见,那批军备很可能就是塔旗国的旧式武器,所以他们放心大胆的出售给 一阵阵沉闷的敲门声传来,白之妖眉头微皱,不是说不准打扰吗? 红影一晃,香气扑鼻,梅傲霜飘身到了门口,挡住了楚离的路,冷冷瞪着他。 “所以不论国王是不是真的病重,公主认为她必须要回去,哪怕是拖延时间,赢得发展机会。哪怕让我们城内多囤积一些粮食也是好的。”棉被勇者接着回答。 “等它把该杀的人都杀了,殂怨之孽的负面情绪也会减少一些,到时候就试试,能不能跟它好好聊聊,能开解就开解,开解不了的话,就趁其不备直接镇住,回去再度它。”左老头美滋滋的抽了口烟。 喜神的嘴大大的咧着,仿佛是在大笑,嘴里的牙齿跟野兽一样颇为尖锐,虽说看着诡异,但奇怪的是,看久了会觉得有种喜从心来的感觉。 毕竟现在的皇宫今非昔比,若是说没有三宫六院显得更加的和平,倒不如说,有点陌生到难受的感觉,她这一路走,真的感觉饿的有点厉害了。 那种慢慢消失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强的,把我都给看愣住了。 她祭出十八珊瑚舍利珠,佛光如幕,将雷海照射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像蹦床一样将她送往云天之外。 “我的搞事局,装备先进,技术一流,我们的武器,我们的战甲,我们开的车,都是全军最顶尖的。你有我们专业吗?”赛因再问。 因为……乔楚给她夹的是一块全肥的大肥肉,上面不带一丁点的瘦肉,光看着那肥肉就觉得很腻。 他甫一掠出,恐怖的排斥之力,就从四面八方传来,玄奥的道纹,在虚空当中显化,携带圣人级别的威压,阻挡天极皇。 此刻这法印飞出,就代表了武义侯的神威,以及他朝廷赋予的气运。 就这么一击,怪兽都死了数十个,地面还留下了一条沟,足足三里长。 白可儿挣扎不过,又怕让现在古寒受伤于是就放弃了挣扎由他去了,草屋之中一片旖旎,让人羡慕。 雷大锤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想觉得也对,自己都试过无数次了,要是那么容易回去,自己早就离开了。 此情此景,应该是春风和煦,但台下,十几位老师包括一整个班的学生全都吓傻了。 此时此刻在这山路上,三辆摩托车又飙起了速度,而且,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开着摩托车追了上来,那些人可能还带着枪……更是让靳迟锐吓得浑身颤栗,肌肉都绷紧了,已然做好随时跳车的准备。 的确是太难了,只看这场比赛的过程,火箭已经做得足够出色了,他们距离胜利只差最后时刻的几个球。 反倒像是葛林法师这样隐姓埋名的,躲在布鲁姆古董店里当经理的可不多。 屠刀站在谷口一条隐隐发光的线条之内,一手按着右手臂,眉头皱得像个川字。 旬巴的品感其实也没有错,魏贤确实对旬巴没有危险,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韩毒龙去办,魏贤要做的就是一个安静的美品警。 第965章 风吹麦浪芒种至 上 六月初五,又到了金陵城最忙的时节。 天刚蒙蒙亮,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二毛,便被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 巴掌力道不轻,声音也分外响亮,让尚做着美梦的二毛不由得低低呻吟了一声。 “还不快起来!”呵斥声跟着就来,接着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但与第一个巴掌相比要轻得多。 不过即便如此,二毛还是大为不满伸手抓了抓屁股,睡眼惺忪的嘟囔道: “干什么呀, 然而,这在众人看来,自然是谦虚之词,于是各种溢美之词再次将林奇包围,似乎不把她给轰得飘飘然的就绝不收手似的。 陈风控制一抹精神力,杯子里的酒顺从的逆时针旋转着,彩色的鸡尾酒就像彩色的霓虹灯一样,不停地通过旋转,变换着各种颜色。 “你笑什么?”暗影有些纳闷的问道,“我在笑你,竟然对一个痛楚神经被毁掉的人使用酷刑!”魏新伟哈哈大笑道。 “你……”见到这个阵势,徐浩然等人已经不敢说话了,林子的话还没有说完。 穆李琛坐在吧台前,默默地看着她如此放纵。他很想把她从那个男人旁边拉开,却始终待在原地没有动。就算把这个男人轰走,她很容易就找到下一个。 清晨,当尚琦醒来时,她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掀开被子后,发现自己竟然衣不遮体。这会儿,习景芃也睁开了眼睛。 自然有人不愿意这样放弃,准备强行观看那个巨大的光球,但是当这些人转向巨大的光球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直视这个巨大的光球,那原本秋毫毕现法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易寒和袁天定笑了,虽然不知道宋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曾经的宋云回來了,那个让袁天定和萧易寒骄傲不已的宋云回來了。现在还有谁能够阻止宋云?萧易寒和袁天定非常的期待,特别是萧易寒。 “噗嗤”看到陈风委屈的模样,张晴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黄泉灯!”叶墨意念之下,黄泉灯飞出,并环绕在伊邪娜美的四周,永恒之火不停地摇曳着并将伊邪娜美的躯体渐渐虚化直至完全消失,而其所化的血色魂魄则是主动的冲进永恒之火当中,并化成了一道永恒之火的外焰。 到时候找机会在岛国表白也一样,赵承志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去换机票去了。 如此一来,众多龙骑兵,纷纷摩拳擦掌,只是不知为何,帝后会让苍炎鸟选择他们而不是他们选择苍炎鸟呢? huni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短路了,他似乎觉得自己能孤身一人守住这座防御塔,愣是不走。 当然劳动力是人,怎么可以像是物品一样租赁,我们又不是隔壁那东亚另外一怪,可是遗憾的是,本质上就是租赁。 有些事情我们大家看明白,但是我们不能直接说就是了,但是既然这件事情是金河应该做决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把这件事情再拿过来重做吧,至于严格,你说把那个报表报上来,心里都明白来说。 听到这些之后,父亲才开始逐渐的放心下来,可是心里面还是有一些暗骂道。 看着章良启那笑嘻嘻的样子,现场的所有的人,心里都情不自禁蹦出这两字来。 李云在这个时候并不知道李丽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所以就是那样目中无人的走着,即便是遇到了之后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