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破棺而出》 1 破棺而出 六十年前,剑阁之首明月剑尊与魔修纠缠,却终究不敌,深陷弥天秘境,再也没有出来。 此事一出,天下震动,举世皆惊。 有人惋惜,有人悲痛,有人暗自庆幸。 还有些人小声说,那明月剑尊不过尔尔,轻易就死在了魔族手中,这些年实在是被众人夸大,捧得太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话湮没在月夜里。渐渐的,谈论剑尊的人越来越少,毕竟人世间从不缺故事,你方唱罢我登场,满目爱恨别离,一如往昔动人。 唯有空中明月,依旧高悬朗照。 …… 夜色沉沉,弥天之境内风声渐起,隐有哭嚎之声。 混沌中,有人在棺材里醒来。 “……” 棺材里的人愣愣的看着上方。 她的眼神空洞茫然,显然是尚未反应过来。 被困在这小小的一番天地里太久太久,就连回忆都成了一件遥远的事。 而那些故人——无论是好的坏的,他们的身影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在最后一刻,她只记得一片模糊的蓝色火焰。 然后,就是长久的黑暗与死寂。 “怎、怎么有笑声?老、老大,我们要不然先回去吧?我先前听人说,这儿似乎是那位盛剑尊的埋骨之地……” “呿!一甲子都过了,哪儿还有什么‘剑尊’?再说了弥天境这么大……” “当年那盛凝玉轻易就死在魔族手中,我看她也不过如此,怕什么?” “可不是么!那劳什子剑尊要是真有这么厉害,哪里会死在……” 模模糊糊的几句话传入了耳畔,竟是让棺材里的人恍然间有几分心悸。 太久太久。 她太久未曾听到过人声了。 正是这样恍如隔世之感,让棺材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领悟这几句话中的意思。 ——“盛凝玉”。 特殊的字词出现在耳畔,带着几分晦涩与熟稔。 棺中人愣了一下,在黑暗中,摸索着将右手指尖落在了棺材内壁上。 上面落着弯弯扭扭的笔画,像是不识字的孩童在不断地书写,日积月累地将千年玄木都磨得褪了色。 ——盛、凝、玉。 棺材里的人微微偏过头,似乎想要歪头思考着什么,但狭小的空间至多只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须臾后,棺材里的人恍然大悟。 是了。 这是她的名字。 盛凝玉反应过来。呼出一口浊气,她仰面躺着,慢慢消化着方才那些人的话,手指不自觉地在棺材内壁内微微凹陷处比划,心想,原来已经过了一甲子了啊。 原来,她已经躺了这么久了。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好似有一层触摸不到的迷雾突然被掀开,耳旁那些听不清的喧嚣突然变得别样清晰。 风声也好,雨声也罢,哪怕是些嬉闹之声,在此刻都显得如此悦耳。 很久了。 终于有一次,外界的喧嚣盖过了她自己的心跳。 盛凝玉一时间心如擂鼓,然而还不等她适应这样清晰的世界,就听耳旁有人叫嚣—— “怕什么?他如今修为尽毁,废物一个,还有谁会救他?” “老大说得对。我听说啊,连他父母都不愿见他了。” “也就这张皮相还不错,倒不如让我们来玩玩~” 盛凝玉惆怅的思绪骤然被拉回:“……” 很好。 她气笑了。 不说以前,哪怕是盛凝玉被封在棺材前那阴沟里翻船的一次,幕后之人也遮掩身形,断不敢这样在她面前叫嚣。 盛凝玉磨了磨牙。 好家伙,真就在她坟头蹦迪啊!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劲儿,哪怕是被抽去了灵骨的右手动一下都在隐隐作痛,但是盛凝玉骤然迸发出了一股力气,以至于竟是让她的手腕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竟是直接将棺材掀开! “砰”的一声,原本覆盖在棺材上的草木断根飞起,尘土四散飞扬,不远处的树也被震动,乌鸦鸟雀的叫声不断远去,回响格外凄厉。 盛凝玉:“……?” 不是,就这样掀开了? 从棺材里坐起身的盛凝玉茫然地低下头,看看左手,又看看左手。 到底是自己突发奇力,还是这东西的雇佣期到了,此时此刻终于解放,打算做一个自由的小棺材了? 没有人比她更疑惑,但显然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你、你是什么人?!” 三米之遥外的修士们被尘土呛了一脸,为首的那长脸修士叫嚣着刚要发火,对上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盛凝玉,也不由十分心虚。 他色厉内荏道:“在下奉命处理家族内务,阁下休要多管闲事!” 他身边的四个修士以拱形姿态围在长脸修士周围,对着盛凝玉虎视眈眈。 盛凝玉没有理睬他的叫喊,她随意扫了一眼,起身,踉踉跄跄地从地上捞起一根方才被震断的树枝,对着那群人阴恻恻地笑了:“行啊,玩、玩、就、玩、完。” 那些人本来十分戒备,但看她连身形都不稳的模样,顿时哄堂大笑。 “就这?”那长脸修士哈哈大笑,垂涎的目光在盛凝玉脸上流淌,“小姑娘,你还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 “扑哧!”血肉被刺穿后搅浑的闷响在空中回荡,盛凝玉不知何时已经出手,她用左手握着树枝,树枝的尖端已然刺入了长脸修士的心脏,直至最后一刻,他眼中的淫邪垂涎仍未散去,只是多了一丝茫然。 他、他怎么动不了—— 左手的手骨也有些疼痛,盛凝玉指尖颤动了几分,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咔嚓”一声,树枝折断在了长脸修士的心脏。 她、她只用了一招?! 随着长脸修士面无血色的倒下,剩下的四个修士的眼中闪过惊恐。 好恐怖的剑术! 一根断木,一息之间,截人性命! 他们老大可是隐元巅峰快要到洞明境的修为!虽然在修真九段里,也只是初阶,但竟被一招秒杀?! 这人……不! 她真的是人吗?! 四个修士吓得两股战战,他们此前从未听闻此行有这样的剑修,加之面前人苍白的面色,鬼气森森的模样,与古朴衣衫上的血迹…… 他们怕不是惹到了什么弥天境内的妖鬼了! 毕竟早有传言,自当年剑尊不敌通天魔气身陨后,大荒山的弥天秘境至今已百年未开,而周围被称之为“弥天境”的土地上,则终日里烟雾缭绕,怨鬼哭嚎。 怪都怪当年那盛凝玉!还号称什么“明月剑尊”,竟是连魔气都除不干净! 那四个人本是心生怨怼,谁知忽然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竟是一时间心神恍惚,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走了。 盛凝玉攥紧了右手。 从手腕处蜿蜒直掌心的鲜血触感粘腻,她并不敢看自己的右手,却有些喜欢。 疼痛能让她清醒,也能让她知道,她还活着。 确认那些人走了,盛凝玉无声松了口气。 事实上,她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若是放在以往,区区几个筑基巅峰的修士,她只用一道剑风便足以。 而现在,她灵骨被夺,右手指骨断裂,本命剑更是碎得连个残骸都没留下。 灵力全无,却能用树枝使出方才那招,装腔作势的唬人,还多亏了盛凝玉根骨奇特。 寻常修士只有一根灵骨蕴藏体内,大都在心间,手臂,或是腿部。 但她有两根。 一根在右手,一根在脊柱。 也正是因此,当年纵然阴沟里翻船,在脊柱之骨被抽出前,她也拼死在那人的心头留下了一点痕迹。 可惜没能杀了他。 盛凝玉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眼,忽得一怔。 她的身后的大树下正依靠着一个青年。 姿容艳绝,肤白如雪,或是因先前经历了一番打斗,他的眉心还留有一丝血迹,整个人显出了几分病态的颓靡。但偏偏他望来的眼神极为干净,不沾一丝尘埃,安安静静的依在树旁,漂亮乖巧得像是一株水上的菩提莲。 好看! 虽然已经记不清脸,但盛凝玉直觉,这人比她被称为“第一公子”的二师兄容阙还要好看! 青年望着她,没有起身,咳嗽了几声,似是想要牵起嘴角,笑容却十分勉强:“在下谢千镜,多谢仙君相救。” 嗯。 嗯……? 盛凝玉眨了下眼。 两根灵骨被抽了一节半,她早已没有灵力,方才根本没注意到这青年。 盛凝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青年身上的斑斑血迹,目光在他还在渗血的腕处凝了凝,脑子迟钝地转了转,慢吞吞地开口:“方才那些人,是跟着你来的?” 青年垂下眼:“是,他们不止想要我的灵骨,还想要我的血肉……方才若非仙君出手,在下定有性命之忧。” 盛凝玉:“……” 原来骂的不是她啊! 盛凝玉宣布,这世上少了五个没眼光的人。 被骂醒的怒气骤然消散,盛凝玉心情好了许多,复又看了眼面前人。 饶是衣衫渗血,形容狼狈,却不掩那天地间一等一的绝色。 盛凝玉思绪飘忽了一瞬。 她喜欢好看的东西。 好看的花,好看的剑,好看的人。 若她还是剑尊时,少不得要为这容貌不俗的小辈讨个公道。 只可惜,她现在已不是剑尊,更不是什么“仙君”了。 盛凝玉晒笑了一笑,眼神又落在了他的右手腕间。 看起来倒是与她同病相怜。 “公子客气了。” 盛凝玉太久没与人交流,此刻组织着语言,努力模仿记忆中模糊的字句,慢吞吞地开口。 “我姓宁,名为月明。没有什么深厚的灵力,更不敢妄称什么‘仙君’。此番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人恶作剧,把我埋在了地底。” 谢千镜微微蹙眉,如瓷似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埋入地底?这算什么恶作剧?对方可是有何目的?” 光风霁月的皮囊之下,却是满满的恶意。 他想勾着盛凝玉想起那些往事,起了怨气,也生了心魔。 同他一样。 谁料盛凝玉耸了耸肩,不甚在意道:“谁知道?或许是想用里头的黑暗吓死我吧。” 谢千镜一顿。 “但总而言之,我要出去报仇。” 盛凝玉话锋一转,却对着树下的人伸出手。 弥天阴沉的夜色里,似乎有月光升起。 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言辞间也总有几分久不开口的生涩,可哪怕在如此情况之下,举手投足间竟也透出了几分清风朗月的洒然。 “一起吗?” 她全然不记得他了。 谢千镜目光散开,止住心头莫名的悸动。 清风吹拂,几缕青丝落在了他的肩头。 谢千镜低下眼帘,转瞬间掩去了眼底阴戾暴虐的恶意,再次抬眸时,已弯起了眉眼,笑容干净又无害。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好啊,我跟你走。” 就让他这个天生魔头来看看。 这位曾经一剑惊动十四州的明月剑尊,到底真如天上明月皎洁动人,还是…… 谢千镜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盛凝玉牵着他的左手手腕上。 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也在渴求着他的血肉。 2 同行 盛凝玉当然不是单纯的贪恋美色。 虽然谢千镜的皮囊确实称得上万里挑一,但当年能和盛凝玉同行之人,谁又不是风华绝代? 无论是她的未婚夫——褚家小公子褚长安,还是她那被称为“第一公子”的二师兄容阙,甚至是损友风清郦……至于她的小师妹,还有那小凤凰就更不用提了。 各个都是修仙界中一等一的皮相。 盛凝玉之所以提出同行,一是为了试探这人的来历,顺势将这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管,二来…… 时过境迁,一甲子光阴疏忽而过。 盛凝玉不认路。 她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这里显然不是当年封印盛凝玉的地方,虽名为“弥天境”,但与她认知里那落在最西面大荒山中的弥天秘境显然有着天差地别,更何况—— 哪怕是六十年前,盛凝玉也是不需要记路的。 她本就随性散漫,以往出行,不是她那好友没好气的指路,就是二师兄叹息着相伴。所以盛凝玉从不必提前认路,也不必逼迫自己记路。 说起来,如她这样不着边的人,本是无法接手剑阁,无法做“剑尊”的。 在修仙界,“剑尊”是一个很大的名头。 云梦有仙人,凌寒十四洲。 十四洲上大大小小门派林立,若得机缘,人人皆可成仙。 几百年来,或有宗门长青始终,或有散修惊鸿一现,兼并着世家门阀的兴衰落寞,你方唱罢我登场,演绎了一出又一出的情仇爱恨,引来后人或是赞叹感慨,或是唏嘘无数。 而在这些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里,但凡提起“剑阁”,却不需要加任何的前缀。 因为剑阁,从来只有一个。 剑阁在归一山上,历代剑阁之主则被称为“剑尊”,修仙界人人敬仰推崇。 剑阁有个规矩,若无三界大事,历代剑尊不出望星高台,不踏有尘之地,不落万丈红尘。 但盛凝玉不想当剑尊,更不信邪。 于是在将《九重剑》修炼到第四重后,她义无反顾的下了那白璧望星台,踏入人世红尘中,硬是在凡间的七情六欲中滚了滚。 那时的修仙界老一辈们提到她,都会抚须赞叹:“盛凝玉啊!天生剑骨,绝非俗物,实乃如今剑阁弟子中的第一人!就是……” 就是太不听话了些。 剑阁之人想来端方雅正,克己复礼,哪见过盛凝玉这样的? 嬉笑怒骂,纵酒风流。 盛凝玉去过合欢宗,摘过霓裳池旁的情浓花,随手改过千年不变的符箓,自创过独一无二的法器,拥有过立于东海之上的万丈高楼…… 怎么折腾怎么来。 那时的盛凝玉想,倘若她这样的人能当剑尊,绝对是老天瞎了眼。 谁知道,老天爷还真就得了白内障。 在师父剑尊宁归海仙去后,盛凝玉成了新一任剑尊。 她依然不怎么守规矩。 于是她就遭了报应。 那些昔日里随她纵马风流,为她指路红尘的人中,不知有几人参与,联合弥天境的魔修,拔了她的剑骨,除了她的灵力,将她封印在了棺材里。 转眼倏忽,甲子已过。 …… “宁道友,我从那人身上找出了这些。” 一道轻柔的嗓音打断了盛凝玉飘散的思绪。 她看向了面前容貌姣好的青年,他正弯着唇看向她,面容真挚又乖巧,似乎一点都没发现她方才走神。 盛凝玉面不改色地接过。 这漫天胡想的毛病是她从棺材里带出来的。 得改。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眉梢一挑。 一袋下品灵石,一瓶丹药。 至于佩剑之类,为了防止被人追踪,盛凝玉随手丢开,并没有拿。 她接过灵石,又将丹药塞回青年手中,随手捡了根树枝握在左手转了转,满口胡诌道:“我天资不足,尚未引气入体,这丹药我用处不大,你收着吧。” 谢千镜歪了歪头,竟是真的乖乖将丹药收了起来。 盛凝玉:“……” 盛凝玉:“你打开看看这些丹药,有没有能将你的伤治一治的。” 谢千镜弯唇一笑,走到盛凝玉身后右侧,道:“多谢道友关心,但我的伤并不要紧,很快就会恢复。” 靠的太近了。 盛凝玉藏在衣袖下的右手痉挛似的颤动,她面上仍是漫不经心的笑,衣袍下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个晚辈身量竟是出乎意料的高,她一米七的个子在女子中已属高挑,而这人竟比她还要再高许多。 右手颤得更厉害了。 这疑神疑鬼的毛病,看来近期是改不掉了。 盛凝玉不着痕迹地换了个方向,让谢千镜走在了自己的左边,看向他身上干涸的血迹,还有脖颈、手腕间的血痕。 “很快?” “嗯。”谢千镜点了点头,乖乖道,“我血肉有些特殊之处,即便受了伤,若是不严重,往往不出半日就会恢复。” 盛凝玉:“……” 这种隐秘之事,也能这样轻易地告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么? 盛凝玉哑然片刻,随即看了眼谢千镜。 若放在以往,听了这话,她定然要像当年提醒—— 提醒谁? 盛凝玉歪着头思索了几秒,也没有想出答案。 她压下自己心头波动,只当自己记忆不清。 总之如今不比往昔,她自身难保,没有精力再去做无用之事。 “既然能恢复便好。” 盛凝玉跳过这个话题,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转头:“方才是那些修士跑了四个,以防他们叫人前来,我们还是应快些离开,去附近的城镇上落脚。” 见她略过自己的话题,谢千镜眼中刹那间有血红与黑气翻涌,但又很快消逝。 他垂下眼帘。 盛凝玉走了几步,觉得极其别扭。 “不要在我后面,到我旁边来。” “好。” 谢千镜乖乖上前几步,与盛凝玉并肩而行。 他这样乖巧话少,到让盛凝玉有几分不自在。 许是一个人被关了六十年的缘故,如今的盛凝玉极其想说话,却又不知能说什么。 幸好谢千镜先开口。 “方才那个黑匣子。”谢千镜思索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轻柔中带着天真的困惑,“就是关着宁道友的那个棺材似的东西,宁道友不要了吗? 倒不是“似”,毕竟那玩意儿真就是棺材。 盛凝玉:“……” 这口不如别开。 而且…… 盛凝玉撩起眼皮,扫了一眼身旁之人。 一而再,这人究竟是无心提及,还是有意试探? 谢千镜迎着盛凝玉的目光,不躲不闪,眼神干净纯粹,语气轻柔柔的,像是蝶翼轻轻拂过唇边,语调竟是分外真诚关心:“宁道友?” 看起来是她多心了。 光阴轮转,她昔年总是笑朋友多疑,如今自己竟也有了多心的毛病。 盛凝玉想起过往,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语调也变得轻快:“当然不要了,旁人恶作剧用的小东西罢了。” 那棺材睡着倒是舒服,只是体积太大不便携带,加之盛凝玉也不确定那玩意儿上是不是还有什么追踪符咒,所以还是决定让它“物归原主”,重埋地下。 有着谢千镜带路,两人很快走出了这弥天境。 但是在出去之前,他们先看到了方才逃走的那四个修士的尸体。 盛凝玉快步上前,蹲下身,用木枝挑开查看。 尸体面容青白,身体上有陶瓷似的裂纹,犹如被丝线直接绞段,心口处的血肉腐烂发黑。 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魔气。” 而且不是普通的魔气。 看来六十年后,修仙界依旧不太平。 正在她思索之时,谢千镜的声音忽得从上方传来,“宁道友,他们身上也有丹药。” 盛凝玉思考被打断,她暂且放下诸多疑虑,抬起头,就见青年立在身前,一手拿着一袋子丹药,微微弯下身,另一只手正向她伸来。 青年姿容绝艳,此刻眉眼含笑站在夜色之下,眉心一点朱红,更显得他整个人轻薄脆弱,好似月下水中的蝶影。 一触即离,稍纵即逝。 不似谪仙缥缈,到似鬼魅动人。 叫人无端地生出了几分不可思的心惊。 盛凝玉挪开视线,避开了他谢千镜的手。 她独自站起身,接过丹药,低下头仔细地翻看,也因此错过了谢千镜被她拒绝后,眼中骤然升起的、掩饰不住的阴戾。 她为什么不看他了? 谢千镜唇边仍噙着笑,可皮囊遮掩下的黑雾却在阵阵流转。 她是觉得他如今不好看了么?那她现在更喜欢谁的皮相?是那个后来定亲的褚家小公子?还是她那号称“第一公子”的二师兄?亦或是那个同样寻她许久的凤凰—— 一枚漆黑的丹药落在了谢千镜的掌心。 指尖冰凉,划过掌心时极其心脏一阵颤栗,如冷夜月色光影投下,轻易地打断了思绪。 盛凝玉目光落在直接吞下丹药的谢千镜身上,语调微妙道:“你都不问我给了你什么,就直接往肚子里吞?” 谢千镜望向他:“你给了我什么? 盛凝玉眉梢微挑,散漫中透着几分玩闹的戏谑:“毒药。” 谢千镜垂下眼,攥紧了空空的掌心:“好。” 这一声答得落寞,盛凝玉怔了一下,良心有些作痛。 她略过脑中模糊的身影,轻咳一声:“这袋丹药里有易容丹,虽只是初级丹药,但好歹能将你我二人的容貌掩盖一二。”盛凝玉又拿了一枚丹药放在了谢千镜的掌心,“至于方才那个,是给你用来治伤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身旁却突然没了脚步。 转过头,就见谢千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轻声道:“我伤好得比旁人快,不需要丹药。” 第二次了。 盛凝玉头疼的叹了口气,忍了又忍。 罢了。 如今自己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盛凝玉自顾自地吃下易容丹,拉过谢千镜,直直望向了他的眼睛。 谢千镜似是怔了一瞬,旋即垂下眼,鸦羽似的长睫遮蔽住了其中神色,道:“宁道友这是何意?” 盛凝玉语气轻挑道:“用你的眼睛当镜子照了照,看我的脸有没有变化。” 谢千镜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又抬起眼,如深渊寂寥的眼中起了一丝波动。 “那现在呢?” “确实变了些。” 语气随意,尾音拉得很长,透着满不在乎的慵懒。 话音落下,盛凝玉刚要转身,却被人握住了手指。 “宁道友,你看这里。” 谢千镜握着她的手,引着她将指尖落在了自己右手的腕间。 他的语气轻轻的,似乎有些颤抖。 但若是盛凝玉能透过那长睫的遮蔽望向谢千镜的眼底,就会发现那如深渊似的眼瞳底色并非疼痛,而是如九冥幽火般悄无声息地燃起的愉悦。 “你记得么?我这里方才还在流血,现在血已经止住了,马上皮肉也会——” “咚”的一声闷响! 忍无可忍的盛凝玉反扣住了谢千镜的手腕,将他的背抵在了树上。 动作又快又狠,没有半分犹豫。 “谢千镜。” 盛凝玉眯起眼,扣着他的手腕用力,手中肌肤寒凉,如侵染霜雪,音色沉下些许,带着警告。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但是别在我面前重复这件事。” “——我对你血肉的秘密不感兴趣。” 3 “——明天见。” ——我对你血肉的秘密不感兴趣。 【谢千镜,你真的信么?】 谢千镜并不确定。 就像他不确定很多事一样。 一别经年,故人无信。 谢千镜耳旁缭绕着心魔嘲讽的大笑,他定定地看着面前人,不确定这一次盛凝玉是否又在骗他,就像以往很多次那样。 但谢千镜看着此刻的盛凝玉——她的脸色苍白,月色下几近透明,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年幼时总喜欢梳得繁复多变的长发,此刻只用一根布条简单地扎着,孤零零的。 就连布条也是刚才从死尸身上扯下来的。 他又不想杀她了。 起码现在不想。 谢千镜垂下眼,偏过头时,脸颊轻轻蹭了下她垫在自己脑后的右手手腕。 “好。” 似乎这次相遇后,他就总在说这个字。 盛凝玉一直隐藏的右手骤然被生人触碰,右手瞬间收紧。 哪怕是过去躺在棺材里无聊时,盛凝玉也很少去触碰和回忆自己右手的伤。 除去疼痛外,更多的是荒谬。 堂堂剑尊,被人抽走了用剑之手的灵骨,就连盛凝玉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至极。 这是她不愿多思的伤,如今就连有人走在她身后,亦或是靠近她的右手都让盛凝玉心头森然。 可奇怪的是,在被谢千镜触碰时,她只是有些紧张,竟没怎么起防备之心。 盛凝玉定定看了谢千镜几秒。 嗯,这张脸委实长在了她的心间。 她松开了掌中紧绕的乌发。 “抱歉。”盛凝玉低声道。 “无妨。”谢千镜无声地弯了下唇角,“我们尽快离开此处才是。”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两人装作是同行散修,靠着谢千镜的引路,顺利在天色完全亮起前,混入了附近城中的一家客栈。 路记得很清楚,若是身份无错,也能交个朋友。 盛凝玉思索着,动作流畅地掏钱开了两间下品客房,又趁着店小二对着他们的脸愣神时,拿走了他手里的灯,自然地对谢千镜指了指二楼最近的那间房,“行了,你就住这间,早点休息。” 谢千镜乖巧应下。 临迈入房门前,他又转过头看向盛凝玉:“明日见。” 还怪有礼貌的。 盛凝玉歪着头,靠在柱子上对他挥了挥手:“明日见。” 待谢千镜关上门,店小二终于忍不住,低声问:“客官,那位客官身上的伤不用处理一下吗?” 这月白的衣衫上都是血,好家伙,方才在那门口一站,差点没把他吓得叫出来! 若非那张恍若天人似的皮相,他差点以为是城中出了尸魔呢! 盛凝玉跟着店小二往里走,随口道:“不用,他习惯了,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很快就好了。” “习、习惯?”店小二结结巴巴地开口。 “嗯。”盛凝玉应了一声,“劳烦送两件衣服来,无需多好的料子,我与方才那位公子能穿就行。天亮前,一件送——”话到嘴边,盛凝玉却又一转,“算了,都送来我这儿吧。” “记得,无需纹绣花样,寻常便好。” 如此叮咛,显然是囊中羞涩了。 店小二自是应下,却又有些好奇道:“既是如此,客官为何不开一间房?两人挤一挤,对付一晚也就过去了。” 盛凝玉心说,当然是因为我和他不熟了。 但嘴上盛凝玉却叹了口气,道:“自是他要好好休息了,我若在,总会打扰的。” 也不知这店小二脑补了什么,随后一路神情恍惚,临到最里头的那间房,才对盛凝玉竖起大拇指,语气极其钦佩,“还得是仙君您呐。” 敢情那衣衫上的血迹不是被人追杀,也不是除魔卫道弄出来的,而是…… 店小二一边给盛凝玉示意前方客房,一边喃喃自语:“这就是修仙界啊。” 一间上品房都开不起,却玩得这么花! 盛凝玉:“。” 嘴角不自觉的一抽。 说实话,盛凝玉本来想的,是要营造一个“穷苦散修凄惨赚钱”的故事,但显然,店小二的脑回路已经从山的那边跑到了海的那边。 不过如今这设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仅仅刹那间,盛凝玉挂起了一抹慵懒的笑,大大方方地应下。 “是啊。” 她拧开房门,扫了眼屋内,走进后面不改色道,“人生在世,牡丹花下,方才不枉此生嘛。” 店小二看着盛凝玉那恍若仙人的面容,心中的钦佩愈发浓烈:“您说得在理!” 他想着这两人风格迥异,但俱是绝俗的容色,神神秘秘地凑上前,道:“客官好好休息,您二位日后……说不得大有前程哩!” 一面说,小二一面抬起手去拿盛凝玉放在桌上的提灯。 “劳烦。”苍白如雪的手指按在灯上,竟是不顾那灯珠琉璃瓦上灼热的温度,“把这盏灯留下。” 嘶!这位女客是不怕烫么? 小二心里被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犹豫道:“客官,这要加灵石的。” “嗯?” 盛凝玉疑惑地哼了一声,她歪过头,屋子里昏黄的光晕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轮廓一柔再柔。 似月下仙客,如梦中惊鸿。 店小二看得眼都直了。 此时,盛凝玉已经挪开视线,她坐在桌旁,漫不经心道:“那便加。” 店小二呆呆道:“好、好。” 他从小在店里帮忙,迎来送往的客人如过江之鲫,别说是人族修士了,哪怕是妖族魔族——就连鬼修,他也见了不少。 但若论起容貌,却极少有人能比得上今日这两位客人。 不光是皮囊,还有周身那说不出的架势。 就好像什么无论是什么淤泥地儿,被她那么一站一坐,都成了阳春白雪。 见小二呆呆的站在原地,盛凝玉笑了一声:“不把灯放下?” 闻言,店小二恍若初醒,慌乱将灯放在了桌上,摆摆手:“这就不收客官灵石了!”说完后,一溜儿烟的跑了。 盛凝玉捏着手里的那盏提灯,在小二离开后,缓缓卸去了所有的伪装,神色都变得空茫起来。 她右手不自觉地在桌上比划,心中想着许多事情。 一会儿想到今日突如其来的苏醒,一会儿想到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会儿想到突然出现的谢千镜,一会儿想到他方才一路上与自己交流时吐露的信息…… 六十年了。 盛凝玉想,整整一甲子的光阴。 在这六十年间,盛凝玉并非一直昏迷不醒,她时不时的会从那浑浑噩噩的黑夜中惊醒几次,然后对着眼前同样压抑的黑色棺材内壁发呆。 一开始,盛凝玉心头布满了情绪。 那些情绪很难用单纯的语句概括,说“愤恨”太轻,说“悲痛”太浅,说“绝望”好似又不止如此。 因为盛凝玉压根不知道是谁害了她。 她只知道,承诺会回来的人没有回来,独留她一人面对尸山血海,万丈魔气。 但没关系,她既然当了剑尊,这便是她应该做的。 只是当盛凝玉苦战退魔,力竭之时,却又被一双手推入早已布置好的阵法之中,而后万丈光海顿起,那翻涌的、令人瞬间窒息的水雾顷刻间将人掩埋。不等盛凝玉看清那道身影,她被剥去了灵骨,已经彻底的封印在了这个棺材里。 到底是谁? 盛凝玉躺在棺材时,开始猜测。 她的至交好友、她的未婚夫、她的师长、她的师妹、她的师兄…… 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可能。 所以,到底是谁要害她? 最开始时,盛凝玉只要能醒来,每一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每一次思考,盛凝玉都会不自觉地在棺材的内壁里写下故人的名字。 但后来,她不去想了。 光阴在漫长的黑夜中失去了意义,而苏醒的每一次都是短暂的恩赐。 那些爱恨被隔绝在棺材之外的红尘,而棺材里的人,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盛凝玉” 在那能将人逼疯的寂静之中,她一遍一遍地在棺材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覆盖在所有的爱恨情仇之上,写到指尖血肉模糊,根根木刺嵌入了指甲缝内,也未曾停下。 【盛凝玉。】 不知不觉间,右手又开始在桌上重复的写写画画。 生生被抽去灵骨的手自然是极痛的,但正是这样的疼痛让盛凝玉能感受到,她还活着。 盛凝玉又摸了摸那盏提灯,看不够似的盯着它,哪怕眼睛酸涩得要落下泪来也不愿挪开。 有疼痛的右手,有明亮的灯火,有可以让她走动的屋子。 还有‘盛凝玉’。 完完整整的‘盛凝玉’。 这就是那昏暗中,零星醒来的盛凝玉所求的全部了。 …… 盛凝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明亮的提灯,摇头失笑。 先前还想着要改掉一个人漫天胡想的毛病,眼下却又开始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盛凝玉再次尝试吸收储蓄灵力,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失了灵骨,她没法储存大量磅礴的灵力,她如今的身体像是被戳了好几个孔的容器,剩下的那半截灵骨,至多也只能让她运起一丝浅薄的灵力。 盛凝玉提着灯,慢慢地在屋内走着,回忆起苏醒后的一切。 ——谢千镜。 这同样是个浑身是谜题的人物,盛凝玉并非对他没有怀疑。 这一路上,她亦曾试探过,但谢千镜有脉搏,有心跳。她还特意看过他的瞳孔,确认是黑色,且没有任何一丝猩红的血迹。 与魔族的特征全然不符。 “……” 盛凝玉沉思着,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 窗外,凉月如钩。 千百年来,明月皎洁依旧。 盛凝玉仰头看向了那许久未见的月亮,静默许久后,倏地一笑。 罢了。 她低声道。 “——明天见。” 盛凝玉关上窗,靠坐在了床上,动作生涩地用被子裹住了身体,神情却是无比的坦荡惬意。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不如好眠一场。 盛凝玉闭上眼,对自己说。 现在,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睡上一觉了。 …… 第二日。 盛凝玉换上了小二昨夜就放在门口的衣裳,又用那昨日晚间检查尸体时顺手拔的草药往脸上糊了糊,愣是将下半张脸折腾的肌肤发红,最后才系上了一块自制的面纱。 盛凝玉抱着谢千镜的衣服出门,路上遇见了昨夜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见她如此装扮显然一愣,惊讶道:“客官的脸这是?” 盛凝玉淡定道:“还是玩太花了。” 店小二倒抽一口凉气,满脸震撼和恍然,果然没再多问。 就这样,盛凝玉一路畅通无阻的抱着衣服到了谢千镜的房门外。 “吱呀” 不等盛凝玉敲门,房门已向内打开。 “宁道友。” 谢千镜站在门内,对她打了声招呼。 他没有离开。 盛凝玉不清楚自己是该松了口气,还是该感慨,自己一醒来,就似乎又遇到了一个麻烦。 她看向谢千镜。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 尽管有易容丹的遮掩,但青年面容依旧俊美,尤其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清贵,哪怕头发仅仅用银簪挽起,也让他有几分游离尘世外的矜贵与冷意。 他好似不像昨夜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好脾气。 盛凝玉不自觉地又上前一步。 离得近了,透着日光,她才恍然意识到,青年眉心的不是伤口。 而是一小条犹如朱砂化开似的红纹。 盛凝玉心头泛起些许波澜。 就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一个眉心带着红痕之人—— “今日清晨,那小二特意进来为我增添热水,我观他神色似有不对,频频向我往来,总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友可有什么思绪?” 盛凝玉思绪一下被打断。 她对上谢千镜清凌凌的眼眸,默了一默:“……你别管他。” 青年并未追问,好脾气的一笑,眼底漾着春风似的温柔笑意:“嗯。” 盛凝玉:“……” 收回之前的话。 谢千镜的脾气果然是一等一的好。 盛凝玉将房门一关,将衣服塞入了谢千镜的怀中,低声嘱咐道:“若有人问你什么,那些你不知道如何答的问题,只管让他们来找我。” 谢千镜抱着衣服,点点头:“好,我都听宁道友的。” 然而就在他要转身时,衣角却又被拉住。 “谢千镜。” 盛凝玉抓在手中的衣料硬邦邦的,颜色暗沉,显然曾浸满了鲜血。 而比这块衣料更僵硬的,是她用来拽住谢千镜衣角的右手。 “我不问你的来历,也不问你的仇怨。我只问你,你在这之前,有没有害过、亦或是杀过无辜无错之人?” 谢千镜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唇边的笑意隐去了些许。 他抬起眼。 这是他自这次相遇后,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毫不遮掩地与盛凝玉对望。 黑漆漆的眼眸,像是藏了一片无望寂静的山海。 “从未。”他道。 “行。” 盛凝玉颔首,利落地转过身,雀跃的声音飘进屋内。 “那你换下衣服,我先去楼下吃不要钱的早食了!” 谢千镜:“……” 说不清到底是哪件事让她如此高兴。 待那道身影消失后,谢千镜看向自己手中的衣裳,半响后,蓦地失笑。 - 早食真的很好吃。 免费的早食尤其好吃。 盛凝玉端着碗,礼貌而不失优雅的撩起面纱,成功听见了周围客人的吸气声。 “是啊是啊,娘胎的毛病。” “平日还好,稍有刺激就这样了。” “幸好幸好,有个朋友同行。” 盛凝玉凭借胡编乱造又极其自然的表演,很自然地在博得了同情的同时,与楼下的客人打成一片。 期间,她还不忘与小二交换了一个“帮我遮掩”的眼神。 不止是小二,这个眼神一出,人人都觉得自己收到了暗示,有人目露同情,有人回以肯定的目光,有人重重点头。 盛凝玉就是有让人人都喜欢她、都觉得她是自己知己的本事。 在二楼纵观全场的谢千镜:“……” 叹为观止。 谢千镜不自觉地想要揉一揉眉心,他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要如何帮盛凝玉圆谎,接下来又该如何给盛凝玉指路,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不。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谢千镜敛起了思绪,压住了眼中涌起的猩红,轻轻嗤笑了一声,缓步下楼。 公子如玉,陌上无双。 他的出现显然让楼下震动了一瞬,哪怕是寻常衣物都遮不住这浑身风华,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大唐寂静无声,无数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千镜的身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盛凝玉的身边坐下。 直到谢千镜落座,不知是谁先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瞬间一片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公子?!” “有此等容貌在,今日怕是我等又要沦为陪衬。” “哎,没想到这偏僻的小客栈里会有这样的人物!早知如此……” 无数羡慕嫉妒的眼神转向了盛凝玉,就连先前和她谈天说地的人都忍不住开口:“宁道友,这位是?” 盛凝玉眨眨眼,道:“恰好同行的友人罢了。” 谢千镜抬眸在她身上扫了一瞬,又在盛凝玉抬手前,先为她提起茶壶填满水,迎着许多人探寻的目光,乖巧道:“宁道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看向盛凝玉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盛凝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被谢千镜说出来,就总觉得怪怪的? “这等美人,这等风姿,恐怕比之剑阁那位代阁主也不差什么了吧?” “嗐!净胡说!那位可是有‘第一公子’的美誉的!那可是真正的仙姿玉貌,一首琴曲惊天下,那里是寻常荒野随便一个小修士能比的?” “你说的倒也在理,哎,真想一睹容阙仙长‘第一公子’的风姿啊!” 话题被引开,一片嘈杂中,谢千镜安静地喝着粥。 下一秒,面前就落下了一片阴影。 侧首,就见盛凝玉正歪着身子靠近他,用气音小声道:“别听他们瞎说,你信我,你绝不比容阙差。” 盛凝玉说得真心实意。 虽然她有些记不清容阙的长相了,但残存的记忆告诉她,谢千镜别的不说,那张脸是绝对比得上的。 好看。 易容丹都压不住的好看。 她贯来会说话,假话也能说得情真意切,叫人辨不出其中究竟几分真心。 谢千镜眉目微阖,轻声道:“嗯,我信你。” 尾音丝丝绕绕,像是桌上放着的炼乳糖浆,听着就让人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盛凝玉见此,总算松了口气。 方才还不觉得,但自谢千镜在他身边坐下后,盛凝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明明神情未改,气息未变,但盛凝玉就是觉得谢千镜生气了。 也对。 盛凝玉想,这种贴脸开大,搁谁谁受得了啊! 像她,不就是被人气得破棺而出了么! 见谢千镜缓了神情,盛凝玉却又有几分忍不住,总想逗逗他。她刚想再开个玩笑,耳旁却忽得传来其他修士的议论—— “又不是没机会。” “我听说明月剑尊的遗物现世,似乎要被鬼沧楼拍卖。依照这位对那明月剑尊的在意,你若是也能得一张门票,说不得还真能见到他哩!” 盛凝玉动作一顿。 嗯? 4 褚长安成了家主? 大厅内顿时轰然一片。 “遗物?明月剑尊还有遗物流落在外?” “她当年不是直接尸骨无存了吗?” “你傻呀!遗物当然有了,人家好歹是剑尊,能没点好东西留下?只是不知是什么?” “是什么都行,别是个噱头就好!” “你说什么呢?这可是鬼沧楼的拍卖会,等闲之物根本入不得那位楼主的眼呐!再说了,依照鬼沧楼主和剑尊的关系……啧,门口那块牌子可还立着呢!” “也不知明月剑尊怎么得罪鬼沧楼了,我有个小道消息,这次要拍卖的,是那位的灵骨!” “什么?!灵骨?!绝不可能!” 倒也不是不可能。 盛凝玉想,她的东西当年几乎都随着她一起,炸毁的炸毁,淹没的淹没,能与她扯上关系,且被鬼沧楼看上拍卖的无非那几个。 她的灵骨,和本命剑碎片。 盛凝玉笑容缓下些许。 但同样的,盛凝玉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是想这些时候。 她应该先找人医治她的身体,起码不能是现在这个身体遍地窟窿,灵力四处漏风的状态。 脑中思绪转了又转,盛凝玉最后模糊地扒出了一个名字。 ——灵桓坞。 她要去灵桓坞,找云望宫的医修。 盛凝玉心中叹气,希望原道均那老头子贵体如龟,福寿安康啊。 哪怕心中思索,盛凝玉握着筷子的手也没有放下,轻巧地将一个团子送入口中,侧过身,依旧离谢千镜很近,好似靠在他身上,透过他身影的遮挡往后望去。 “别动。”盛凝玉语气惬意,带着几分慵懒,“让我看个热闹。” 一群穿着蓝衫的修士,样式相同,衣料考究,神情傲然,一看就是出自同一门派或世家的“体面人”。 方才,应当是他们用了障眼法,刻意掩人耳目。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盛凝玉觉得这些“体面人”颇有几分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啧。” 一声骄矜的冷哼从里面传出。 这一声虽轻,却带着极重的分量,盛凝玉混在人群中顺势望去,只见那群体面人分开两边,垂首俯身,态度恭敬。 位于正中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锦绣绸缎,深蓝如海。 她的眼神在蓝衣少年的衣角处停了停,一时怔然。然而不等她细想,就听一道声音轻轻地自斜上方传来。 “你认识他?” 盛凝玉嘴角一抽,收回目光,斜着眼看向了谢千镜,匪夷所思道:“当然不了。那位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我这种平平无奇的普通小修士,哪里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闻言,谢千镜低声笑了笑,胸腔都在轻轻震动。他将下巴搁在盛凝玉肩上,背对着少年,凑在她耳旁,轻声道:“可我认识他。” 盛凝玉眸色微凝。 离得近了,她嗅到谢千镜身上一股浅淡的香气。 盛凝玉不懂香,只觉得好闻。 让人觉得心安到—— 心感眷恋。 她微微皱眉,到底在哪儿闻过? 另一边,蓝衣少年一手撑着头,一手百无聊赖地荡着茶杯,语气轻蔑中透着不满。 “……也不知为何各个都对这明月剑尊如此趋之若鹜,左不过一个遗物罢了,能有什么稀奇?要是当年那把名为‘月无缺’的绝世之剑现世倒是值得一观,可谁都知道,那剑早就碎成粉了……” 他特意撤了障眼法说这些,显然是故意的。 盛凝玉听着,却不觉得生气,反而有几分津津有味。 少年意气,恍若故人。 哪怕是虚荣傲慢,也显出十分可爱。 “——我认识他衣角的族徽,他出自东海褚氏。” 谢千镜忽得开口。 他将声音放得极低,低得有几分嘶哑,好似月下凝成的寒冰,凉得没有一丝红尘气息。 盛凝玉面上的笑意一顿。 少年还在大放厥词:“……这明月剑尊当年那般轻易地葬身魔阵之中,说不准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嘶哑的嗓音与少年意气融在一起,骤然响起时,竟让人有种时空交融、恍如隔世之感。 “宁道友。”谢千镜的嗓音在盛凝玉耳旁响起,冰凉的气息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廓,“这就是前日我出现的原因。” 盛凝玉面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她偏过头,深深看了谢千镜一眼,而后覆上了他放在桌下的手。 肌肤冰凉,如一块上好寒玉。 “一会儿上楼说。”盛凝玉捏了捏他的指尖,轻声道。 骤然一听,她似乎全然偏向他。 谢千镜扯起嘴角,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而此时,随着少年的话音落下,一楼堂中有人皱眉,也有人小声嘟囔,也有人暗自点头。 但少年周围的家臣显然不愿多事也不敢忤逆少年,只能堆着笑,顺势换了个话题:“您说的有理,但这到底是盛剑尊的遗物,说不准有好东西呢。” 少年冷哼一声,但到底没再多说,只在起身翩然离去时,落下一句轻飘飘的—— “快些选完人。若是叔父要去鬼沧楼,我大抵是要陪他去的。” 周围的家臣们点头哈腰的同意,而后在场的盛凝玉等所有修士都被带离集中起来。 一脸懵逼的盛凝玉:“?” 她捏着手里还没啃完的烧饼,沉默了一瞬,偏过头小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那修士显然十分熟稔:“要看大家展示剑法,从中选出几个好苗子送往东海褚氏吧。” 盛凝玉大感震撼:“可我不会用剑啊!” “什么?!你不会?!” 修士不可抑制地提高了嗓音:“那你留在这儿做什么?!” 盛凝玉无辜道:“我的手是不会舞剑,但我的嘴会吃东西啊。”说完,她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竖起大拇指,“好吃,爱吃。” 还可以多来点。 他们这里的骚动引起了方才褚家家臣的注意,其中一位走来,警告道:“噤声!休要喧哗!” 随后他先看了眼盛凝玉,又着重看了眼谢千镜,道:“一会儿展示完剑法后,直接来找我。” 盛凝玉:“……” 她回头,就见先前为她解惑的修士嫉妒地看着他们,语气扭曲道:“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电光火石间,盛凝玉联系起昨日店小二说得“大有前程”,神情微微裂开,可马上,面上表情变得全然无辜,一双眼中更是写满了茫然。 “敢问这位兄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与他皆是外来人,左右不过图一顿免费早食,却不料遇上这世家大族……”盛凝玉握住谢千镜的手,与他对视一眼,又低声道,“也好叫我二人知晓忌讳,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倒是真的枉送了性命。” 那人见她竟是当真不知,叹了口气:“东海褚家晓得吧?如今就是那位家主在寻人,今日早食也是褚家为了报名的修士免费提供的。” 褚家家主? 盛凝玉心思一转。 光阴倏忽,依照褚家那样复杂的形式,怕是家主之位已然更迭。 也不知上位的是行事沉稳却天资浅薄的老大,还是出手狠辣却心性不定的老二,亦或是淡泊名利但似有束缚的老三—— “——如今的褚家家主曾与那明月剑尊定有婚约,且对明月剑尊情根深种,在她仙去后,依旧对她诸多怀恋,一直在收集所有与明月剑尊有关的东西。加之先前天星门门主曾有预言‘百年倏忽,明月将出。万世俯首,恶行皆诛’,褚家家主不知如何,偏认为是明月剑尊要复活了,竟是满天下的在找用剑用得好的修士,不拘男女老少,只要容貌中上乘,舞剑舞得有几分出彩,都要被带去褚家那海上明月楼供家主一观,哪怕最后落选,也会被赠得些许灵石宝物呢!” 修士砸着嘴,感慨道:“弱水三千,唯爱一人。褚家主如此情深义重,实在令人感动啊!” 盛凝玉:“……” 盛凝玉:“……………………………………” 等一下? 褚长安成了褚家家主?? 褚长安情根深种?? 还是对她???! 消息来得太突然,盛凝玉自苏醒来头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神色,只能迅速低下了头,隐藏自己扭曲的面容。 荒谬! 太荒谬了! 这句话简直比她这些天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要荒谬! 不等盛凝玉消化这段无比震撼的消息,忽得身边传来了一道嗓音。 “如此听来,这位褚家家主倒是个深情的人物了。” 盛凝玉蓦然抬头,就见谢千镜嘴角含笑,似有千般感慨,语气也很温柔。可他的神情偏又淡漠至极,两相叠加之下,竟是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尤其是这句话的意思…… 盛凝玉嘴角控制不住的一抽,被说得胃里都犯恶心,她刚要用凶狠的目光示意谢千镜闭嘴,却见这人偏过头,目光毫不避讳地与她相对,对着她弯起唇角,扬起了一个笑。 “看来宁道友也对褚家极有兴趣,听得如此入神。” 谢千镜轻飘飘地勾着尾音,他低着头,与光背离,那双原本琉璃般干净漂亮的眼瞳也在刹那间变得幽深,仿佛被血浸染的菩提莲,凭白勾出了几分戾气。 盛凝玉顿了一下,转瞬间便收好了情绪,脸上又是一派散漫的笑。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她扬起眉梢,随口似的问道,“谢道友呢?觉得方才那些话如何?其中几分真假?” 此时,后院偌大的中心空场处,已有剑修开始为褚家人展示剑术,先前为他们讲解的那位修士也早已挤去了前排。 叫好声与嘘声此起彼伏,零星夹杂着几声哀叹和跃跃欲试的喊声环绕。 你方唱罢,我登场,恰如红尘纷纷,变幻莫测。 而在这样喧杂的环境里,却又有一人全然不为所动。 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一人的身影,谢千镜笑了一声,混在人群喝彩中,模糊却又清晰。 “不如何。”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线却莫名多了几分嘶哑,“倒是方才见宁道友似有所感。比起真假,我更好奇宁道友听着这些话,是不是也觉得那位仙君情深义重,十分令人动容?” 5 我不会剑 动容? 盛凝玉表示,完全不敢动。 所谓的“似有所感”,不过是那个少年骄纵高傲的模样颇有几分像是当年的褚长安,这才让她有些许恍神。 褚长安,她曾经的未婚夫。 与褚家的婚事是盛凝玉的师父,上一代剑尊宁归海定下的。 而盛凝玉本人对于褚长安,其实没什么男女之情。 说来也古怪,盛凝玉本来觉得自己应该是极其喜欢自己的未婚夫的,可在通信几次,又见面几次后,盛凝玉的心思反倒愈发淡了。 她确定自己不喜欢褚长安。 只是这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夫,年纪又比她小,盛凝玉因为几分愧疚,全然将褚长安当做师弟师妹似的纵容宠爱,几乎称得上是予取予求。 直到被封印前,盛凝玉才隐约听到点风声,原来她的师弟褚长安一直以来爱慕的都是小师妹宁皎皎。 她竟成了那“心间刺”。 彼时的盛凝玉有些茫然,但更多是熟人居然瞒着自己的失落,她很快修书一封令鸿雁传去,只是没等到后续,就被封印在棺材里。 所以其实现在,盛凝玉有三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褚长安没有和宁皎皎喜结连理,反倒传出谣言对自己“情根深种”?这到底其中到底又藏着什么阴谋? 第二,承接第一点,自己当年被封入棺材里——此事与褚长安,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三—— 盛凝玉咬牙,这海上明月楼怎么还没拆?! …… 东海之中。 碧涛微澜,浮光跃金。 在这波涛涌起之中,有一宝塔似的高楼宛如海市蜃楼般凌然而立,似琼楼玉宇,又似人间仙境。 海破天惊拥明月,神女共赴醉瑶池。 这楼的每一层的每一个翘起的屋檐上都挂着灯笼,灯笼里燃着号称永不熄灭的人鱼烛,周围的一圈楼台上更是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若是有人俯视而观,就会发现这楼好似一轮印在海上的月亮。 白日燃灯,不分昼夜,不问黎明。 此之为“海上明月楼”。 而这楼的主人褚长安——又或者说褚季野,此时正坐在高台之上,把玩着手中酒杯,神情极为专注。 总管褚青苍老的面孔上浮现了一丝叹息,又很快消失。他上前为褚季野续上一壶酒,垂首恭敬道:“家主,这一批剑修已经到齐了。” 修长的手指一顿,褚季野抬起头,语调平淡的如同如今的东海之境,毫无起伏:“都在?” 褚青的头垂得更低:“是。” 台下是褚家人从外界搜来的剑修,其中女子居多,男子也有,他们各个容貌姣好,剑法虽不至于超然,却也各有各的出彩之处。 尤其是当这些人卯足了劲儿的要展示自己,讨好上位者时,一时间衣袂纷飞,刀光剑影间,更有两旁落英缤纷,宛如仙境。 只是没有一个是褚季野要的。 “当啷”一声脆响,白瓷酒杯叮当间,杯身已布满裂纹。 顿时,在场众人齐齐躬身,褚青山身上冷汗都顺着脊背留下,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将身体弯得更低。 褚季野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不似先前冷淡,却也不是愤怒。 堂堂褚家家主,东海之境的第一人,此刻开口时,却带着孩童似的天真和困惑。 他说了一句与练剑全不相干的话。 “褚伯伯,他们好奇怪啊。为什么不把花捡起来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顿时冷汗直冒。 先前的时候,褚季野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没人猜到褚季野想干什么——全天下都知道褚家家主深爱着明月剑尊。 于是那些剑修费尽心机,翻阅记载,试图在字里行间找出明月剑尊的踪迹。 但无论是温柔的笑着将花递给褚季野的,还是勉力维持冷淡神情将花递过去的人——所有试图做出这个行为的人,都会引得褚季野勃然大怒。 那些剑修也会因惹怒褚家家主而被一顿重罚。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谁想要无故丢了命呢? 思绪在脑中很快划过,褚青几乎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头皮顷刻间发麻。 然而还不等褚青阻拦,就见褚季野直接用握剑的右手紧紧的握住了桌上的白瓷,破碎的瓷片完全没入血肉,发出令人心头一颤的摩擦声,鲜血淋漓。 恍惚的眼神又回归清明,褚季野紧握着白瓷,面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语气再次变得毫无起伏。 他低下眼,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 “她不愿来见我——不,是她还没回来,她不可能不来见我……!” 猩红色的血液落在桌上、衣服上,顷刻蜿蜒出一条痕迹。 “家主!” 褚青扑上前想要阻拦,却又不敢造次,急促之下,竟是有几分口不择言:“不过是一个不知真假的预言,哪里值得您——” 剩下的话,全在褚季野抬眼时,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神里淹没。 周遭所有侍者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不敢过重。 “褚青。”褚季野平淡道,“下去领罚。” “……是。” 褚青心头叹息。 褚青原先不过是个入不得眼的私生子,多亏了褚季野念旧,才能被提拔至如今褚家总管的位置。 他比褚季野年长,算是看着褚季野长大的,这些年,褚季野的苦他都看在眼中,作为长辈自然也是心疼。 可他修为低微,又能再活多久呢?等他也去了,小少爷身边就再没有能和他说话的人了。 若是今日的状况再出现…… 褚青一顿,忽然脑中划过方才收到的消息,他忽得弯下身,咬咬牙,狠心道:“回禀家主,属下年老力衰,头脑混沌,竟是忘了褚乐少爷还在弥天境下的城镇清剿傀儡之障,那些家臣与乐少爷同在一处,故而尚未带剑修归来。方才误报,还请家主责罚!” 褚季野怔松片刻。 “弥天境,弥天境……” 褚季野喃喃了几遍,而后宛如死水的目光里仿若注入了点点星光,终于又明亮起来。 是了!这是一个自从……他就再也未踏足的地方! 褚季野直接起身,毫不在意自己的动作将面前的案桌掀翻,原本放在上面的酒壶倾倒,酒水的醇厚混着瓜果的果香在空气中弥漫,带着奇异的芬芳。 正如此刻褚季野的表情一样,苍白之中透着奇异且狂热的光芒。 “即刻前往弥天境!” 下首的褚青拱手应下,却在行礼时略微闭了下眼,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疲惫。 不破不立。 万望家主这一次,能看穿才是。 …… “——我只想知道,宁道友听着这些话,是不是也觉得情深义重,十分令人感动?” 这问题问得奇怪且微妙,盛凝玉思绪飘忽了一瞬。 只是谢千镜的脸实在太对她胃口,故而盛凝玉还是带着些许笑,仿若闲谈般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啊,任谁有这么一个情深义重、念念不忘的未婚夫——” 她刚要说些什么玩笑,却被抑制不住的咳嗽声打断。 谢千镜用帕子捂着唇,咳得声嘶力竭,似乎十分难受。 盛凝玉拧眉瞧着,只觉得奇怪。 明明该是极为不适,可谢千镜方才开口时语气轻缓,面上也勾着笑,姿态清贵优雅,似乎那些话只是随口一问。 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瞳。 浸染着湿润的雾气,不带丝毫笑意,像是雨中淋得湿漉漉的野犬,眼巴巴又警惕地望着路过的每一个行色匆匆之人。 一旦这么带入,盛凝玉想起自己曾经的爱宠,就生不起任何气来。 “宁道友?” 盛凝玉叹了口气。 罢了,这人太容易认真,还是别逗他了。 她道:“我不感动,只觉得惶恐。” 谢千镜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起,静了静,又轻声问:“为何?” 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盛凝玉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褚家寻人一事,说到底是为了求得替身。只是明月剑尊乃是天人之姿,千年难遇,我等芸芸蝼蚁又如何能效仿的了?” 她夸起自己来毫无压力,也并不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盛凝玉打心底觉得,她当年的确十分优秀。 天纵奇才,天人之姿。 皎皎皓月,光耀独绝。 昔日里这些话,盛凝玉耳朵都要听烂了。 “也对。”谢千镜长睫翕动,越过盛凝玉看向远处喧嚣,“你我到底是外人,只可惜明月剑尊不知晓,否则定也要被褚家主感动,与他再续前缘。” 台上熙熙攘攘,原是有人从展示变作比剑,愈发到了精彩处。 “我倒不这么以为。” 盛凝玉嗤笑一声,同样将目光转向远处比剑处:“我猜啊,若是明月剑尊知道,可能也如我一样,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恶心。” 别的盛凝玉不敢保证,但自己如何想得她还能不知道吗? 她侧首,余光忽得瞥见谢千镜帕子上染得血迹,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原先想要调侃他多愁善感的话咽了下去,见谢千镜似乎又要咳起来,盛凝玉到底心中不忍,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表示安慰。 她压低了声音:“我知你此刻心绪不定,只是如今……先混过今日,之后的事,从长计议。” 他确实心绪不定,谢千镜想。 却不仅是因为褚家人。 谢千镜敛去眼中神色,弯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嘲弄。 她总是这样会说话,字字句句都能落到人心坎上。哪怕根本没认出他,又或是根本已经忘了他,却也能将话说得如此讨人欢心。 不等两人再多说什么,先前看中他们的褚家管事已然按捺不住,示意小二将人带了上来。 “褚乐少爷。”那管事恭敬的俯下身,“小人先前注意到此二人似乎姿容不俗,想来带回去,应当能讨家主几分欢心。” 不知为何,褚乐——也就是先前的蓝衣少年听了这话后,脸色更臭了。 他看了几眼谢千镜,在那张哪怕被遮掩了几分的容颜上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转过头时却依旧嘴硬道:“庸脂俗粉。” 目光下垂,落在盛凝玉覆着面纱上,褚乐更是冷笑一声:“说什么姿容不俗,我看说不准是个在掩盖容貌的丑八怪罢了。” 看来他是没听见自己先前那些话,盛凝玉眼神微动,更多了几分胜算。 管事冷汗直冒,他赶紧示意盛凝玉:“让你上来,你带着面纱做什么?还不快摘下!” 盛凝玉眨了下眼,语气真诚极了:“没法摘,毕竟我是丑八怪啊。”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一时间还觉得颇为新鲜。 管事:“……” 褚乐:“……” 他被噎了一瞬,旋即拍了下桌子,脸色气得发红:“一派胡言!” 盛凝玉就等这一句,她立即抬手掀起了面纱一角,露出内里交错的红肿,叹了口气:“不敢欺瞒少爷。” 周围修士原先还有些嫉妒,此刻想起盛凝玉先前那些话,反倒有些同情她:“哎,她先前吃饭时我就瞧见了!” “可不是么!竟是毁得彻底,当真是可怜啊!” “那她先前为何不直接说?” “谁愿意反复提起自己毁容之事?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修。” 盛凝玉配合的低下头,做出黯然神伤的模样。 褚乐作为“始作俑者”,神情僵了僵,竟是有几分不敢再看盛凝玉。 他将目光转向了谢千镜,生硬道:“你总可以了吧?下一个就你来演示剑法!” 谢千镜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偏过头静静的看向盛凝玉。 不答不说,倒是将自己的话牢记心中。 盛凝玉心中有些好笑,上前一步挡在了谢千镜的身前:“回小少爷,此人自幼胆子小,从不敢舞刀弄剑,更遑论成为一名惊才绝艳的‘剑修’了。” 褚乐眉头紧锁,压抑着怒气:“那你呢?” 盛凝玉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也不会剑。”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忤逆,褚乐到底小小年纪压不住心思,顿时勃然大怒。 “我褚家在此招募剑修,要求五官周正,实力不俗。你二人中有毁容者不说,竟是连剑都不会!如此行径,莫非是在刻意戏耍我褚家吗?!” 6 眉心剑痕 这一怒动静不小,周围人吓得噤若寒蝉,那些护卫管事更是统统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大有褚乐一声令下,就抓人泄愤之意。 看来自己被封印时,褚家的势力更上一层了。 在找回自己灵骨前,可要千万小心,绝不能被这狗东西发现踪迹! 盛凝玉心中感叹,面上却装作害怕,人都开始颤抖,瑟缩道:“我二人刚被师父从门派里赶出来,想要求医治疗我脸上疤痕却又囊中羞涩。只听小二说早食不用银两,就……” 盛凝玉声音逐渐放低,似乎被吓得不行。 褚乐使了个眼色,早有管事去询问,须臾后弯下腰,小声道:“确有此事。” 褚乐仍不放过,他转头又问:“那你二人可是修士?” 盛凝玉:“我二人乃是乐修。” 褚乐呵了一声,傲慢地扬起下巴:“楼上有琴,你二人可能弹奏?” “能。”盛凝玉满口应下,“只是弹奏得不好。” 褚乐眯了眯眼睛,仿佛抓住了把柄:“既是乐修,为何弹不好琴?” 盛凝玉满目真诚:“所以我二人皆被逐出师门了。” 褚乐:“……” 周围人:“……” 好有道理。 如此一来,诸事皆通,但褚乐依旧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就在褚乐不信邪的打算让二人演奏一番时,盛凝玉抬手,似是不经意扯了扯面纱,像是在系紧,却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红肿的面容。 顿时,旁观修士的议论声更大。 同情怜悯之中,不乏些许幸灾乐祸。 褚乐再次僵硬了一下,随手点了一个管事验了两人的修为,确认两人当真修为低微后,面容更加冷酷,挥挥手让他们“两个碍眼的东西赶紧滚”了。 盛凝玉转身时还在暗笑。 和褚长安一样,他这后辈也有点心软的毛病。 只是当年,褚长安那狗东西临到头了,却也没对她心软。 盛凝玉跟着人一道回了房间,不再楼下再继续“碍眼”。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耳廓蓦地有温热的气息贴近。 “我观方才,宁道友似乎对那褚家小少爷颇为心软?” 谢千镜语气与先前没有半点不懂,嘴角也向上扬着,似是噙着笑,只是这如春花的温柔笑意下,却是浸染着满地的血腥和泥泞。 盛凝玉没有转头,眉目不变道:“我心软在何处?若非打不过,你以为我愿意和他们废话那许多?” 谢千镜模糊地笑了一声,旋即慢慢道:“所以你该食饮我的血肉。” 盛凝玉眉心狠狠一跳,她转过头扬起眉梢,刚要说些什么把话岔过去,就见面前人轻飘飘道: “我的血肉有修复人根骨的效用,若是身体康健,也可用我的血肉来突破境界。这就是为何褚家会将我一直锁在地牢的缘故。” 盛凝玉:“……” 行。 到底是被他说出来了。 听到对面人无奈的叹息,谢千镜却又笑了 他笑得温柔惬意,好似莲花浮在水面时漾起的清波,似乎半点没有觉得自己方才那平地一声惊雷,透出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信息。 他只正坐在桌边,一手还支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盛凝玉。 “宁道友早有猜测吧?关于我的血肉之事。”谢千镜侧了下头,姿态闲适悠然,半点也没有紧张。 只是开口时的语调中,却透出和他面上的笑意全然不同的冷。 他道:“既然宁道友也想报仇,为何不食用我的血肉修复根骨?我并不介意,毕竟这是目前最好最快的法子。” 室内拉着帘子,日光透过窗扉,毫无章法地散入室内。 几缕落在地上,几缕落在床榻上。 但没有一缕落在谢千镜身上。 盛凝玉一直望着他,闻言散漫地了一声,语气上扬,满是玩笑:“让我报仇?连带你的一起?——谢千镜,你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你就这么信我?” 这话虽听着像是调侃玩笑,可其中不乏试探之意,也可不知谢千镜想到了什么,竟是静了一静,随后很轻很轻的应了一声。 这一声轻得仿若一朵花落地的声响,尾音又嘲讽似的扬起,落在旁人耳中,比起应声,似乎更像是一声讽笑。 盛凝玉眨了下眼:“?” 不是? 好端端的,她又怎么他了? 就在盛凝玉低头思考之时,却听谢千镜道:“你的手,是天生就要拿剑的手。” 这一句不带丝毫笑意,冷淡的仿佛路边随处可见的陌生人在提醒她拾起自己不小心掉下的东西。 盛凝玉一心头一紧,扫了谢千镜一眼。 端坐在桌旁,冷似琉璃玉,没有笑意,也没有任何俗世人气。 很奇怪,但盛凝玉就是觉得,这时的谢千镜,才是真正的谢千镜。 藏在衣袖里的手腕转了转,盛凝玉扯起嘴角:“看来我那日的左手剑给你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但我必须事先说明……” “右手。” 盛凝玉转手腕的动作顿住,倏地抬眼:“谢道友怕是记错了,我的右手不会用剑。”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可眼中却尽是锋利。 然而谢千镜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回望她,浅笑道:“是么?那应当是我记错了吧。” 盛凝玉回以一笑,她不经意地上前了一步,掩在衣袖下的左手握住了那根被削得极为锋利的树枝。 她又对他起了杀意。 谢千镜弯起眉目,笑中满是愉悦。 正好啊,他也是。 无时无刻,从未停歇。 阳光从缝隙中溢出,有人独自落座在黑暗中。 然而随着盛凝玉上前的这一步,光影倏忽变换,竟是有一缕从盛凝玉身上转折,落在了谢千镜的眉心。 面如白瓷,气质冷似山巅雪,倒是眉心那抹朱砂显出了几分人间意气。 不,这不是朱砂痣。 这是—— “这抹伤痕。”盛凝玉定定地看了几次,甚至不自主地上前一步,抬起手,虚虚地点在他的眉心,“……也是褚家伤的么?” 左手手松开了。 杀意消散的无影无踪。 心中忽生一种情绪,谢千镜分辨不出是否名为“遗憾”。 他垂下眼,似乎半点不在意回忆起那些伤心事,轻描淡写道:“我身上的伤痕很多,你问的是哪一个?” 分明他是坐着,她是站着,是谢千镜矮了一截,但盛凝玉却莫名有一种自己落于下风之感。 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这是从见到谢千镜时,盛凝玉就有的感受——哪怕他总带着浅淡的笑意。 只是此刻盛凝玉却顾不得这许多,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声音都变得冷硬:“眉心一处,是褚家人做的么?” 谢千镜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答得干脆利落:“不是。” “那些褚家人要用我的血肉,自然也知道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譬如我心口出的血肉药效再好也只能供顶头的几位取用,剩下的不过是腕间臂膀,至于眉心——” 话音未落。 原本平稳的呼吸骤然变重,谢千镜抬起手,紧紧地攥住了那点在他眉心的手。 “宁道友。”谢千镜抬眸,声音有几分哑,“如此行径,恐怕有几分冒昧。 他的手很冰。 像是山巅冒着寒意的霜雪,有那么一瞬,盛凝玉几乎都被刺痛。 盛凝玉不知晓心底细细密密的痛究竟从何处来,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对谢千镜好像起不了一点杀意。 “抱歉,情急之下,一时冒犯。”盛凝玉想要顺势收回手,可她抽了抽自己的右手,却没有抽动。 谢千镜握着她的掌心,翻看她的手腕:“宁道友,你的右手伤得很重。” 盛凝玉嘴角一抽,看着他仰起头时笑意盈盈的脸,心头几乎在同一时间划过他接下来的话。 “所以真的不要考虑一下我的血肉么?” “不要!”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只是盛凝玉的拒绝简短有力,空留谢千镜一人的嗓音回荡在室内。 谢千镜看她许久,扣着她的手腕,弯起眼笑意盈盈地反问:“为何?” 分明曾是她提出,要食饮他的血肉啊。 谢千镜还捏着她右手手腕,但意外的,盛凝玉也不觉得有威胁。 她眨了下眼,索性顺势坐在了谢千镜的身边,整个人气势一泻,几乎是瘫在了桌上,放松极了。 比起谢千镜的清雅绝俗,一举一动都仿若世家公子般的不紧不慢,盛凝玉的姿势显得放肆自在许多。 “你哪儿来的伤药纱布?” “昨夜摘得草药,纱布是问店小二要的。”谢千镜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盛凝玉“哦”了一声,也不追问,任由谢千镜摆弄她的右手,歪着头,浑不在意自己的发丝落在何处:“不为何啊,我单纯不想吃你的血肉呗。” 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谢千镜为她敷药的动作一顿,睨了她一眼,笑意却又淡去,整个人显得极冷:“别人的就可以么?” 这话问得太奇怪,但盛凝玉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 “说不准啊。”盛凝玉眯起眼,没心没肺道,“我又没那么好心,遇到个不喜欢的、看不顺眼的人,说不定就和褚家人一样,把人绑在身边,日日夜夜吸食血肉。” 话音刚落,右手被重重一勒。 盛凝玉“嘶”了一声,抬眼看向谢千镜,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抱怨道:“能不能轻点?这也太疼了。” 谢千镜头也不抬:“疼了才长记性。” 此话一出,两人又齐齐静默。 光影浮动,尘埃可见。 盛凝玉的头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眯着眼侧着欣赏谢千镜菩提莲似的高洁姿容,越看越觉得对方眼熟。 就好像曾经,也有一个人在她练剑受伤时,会愿意仔细的为她包扎。 哪怕费时甚久,哪怕不合规矩,哪怕要为她越海翻山。 那些她从不在意的伤痕,都被那人一点一点,温柔又仔细的修复。 不是她的未婚夫褚长安,也不是二师兄容阙,更不会是凤潇声那个忙得脚不着地的家伙…… 是谁? 盛凝玉只觉得脑中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曾经觉得习以为常的一切,此刻竟然都显出了几分细微的异样。 她关于褚长安的某部分回忆完美又清晰。 可正因为太完美太清晰,反倒令人生出了几分怪异来。 “谢千镜。”盛凝玉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我们以前见过么?” 她的眼睛很漂亮,不是那种雕塑般的好看,而是一种充满生机,肆意妄为的漂亮。 像是一轮月色载着满天星河,漫无边际地对所有许愿者投下月华。 谢千镜松开她的手,兀自整理起桌面的东西:“我以为谢道友会先问我,是如何从褚家逃出来的。” 总觉得他似乎又变得冷淡了些。 但这样的他,又似乎才是真正的他。 盛凝玉歪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谢千镜没有回望,甚至整理东西的动作都没有分毫停歇。 “自然不曾见过。”他收拾好了药材,闻言抽空抬起头,“褚家人迟早会反应过来,你我最多再休息一日,明日清晨必须动身离开。” 盛凝玉应下,起身推门,却又在触碰到门锁处停下。 右手手腕处还被纱布仔仔细细地包好,远比她昨夜七歪八扭的包扎好看。 “对了,谢道友,先前诸事不明,有所隐瞒。”盛凝玉偏过头,“我姓盛。” 谢千镜动作一顿,侧首望向她。 骄阳之下,浮世尘埃弥漫,阻挡了视线,模糊得刹那仿若真真切切地回到了某年某月年少时。 少年初相逢,虽是心存师长教诲,彼此陌生警惕,却又耐不住好奇的试探。 真真假假,虚虚掩掩。 【但名字我可没骗你啊!】 “但名字可是真的啊。” 盛凝玉挑眉笑起来,眼睛弯如新月。 饶是经历这许多,她此时笑起来却依旧明媚张扬,恍然间仿佛当年初见时,提着一柄长剑,就能要去捅破云霄。 “我真的叫明月,以前的朋友师长都这么叫我。” 【我小名就叫“明月”,身边亲近之人都这么叫我。】 分明是她欺瞒在先,可此刻她却理直气壮,神情肆意洒脱的没有半分歉然。 ——从来都是如此。 她好像真的一点都没变。 谢千镜长睫翕动,他垂下眼帘,遮蔽了其中瞳色一瞬间的暗红。 “多谢盛道友如实相告,我记下了。”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抬头。 盛凝玉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虽是将姓氏相告,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谢千镜在撒谎。 毕竟他的眉心所留…… 盛凝玉摩挲了几下手中的树枝,有些迟疑地想到。 那道伤疤,有些像是她的剑痕。 7 二选一 谢千镜久久未动。 随着盛凝玉关上房门,掀起了一阵风。原本开着些许的窗户彻底关上。 浮金摇晃,终是湮灭了最后一丝光亮。 室内静得只剩下尘埃翻涌,被压抑着的红雾伺机而动,翻涌着,悄无声息的出现。 谢千镜恍若未见,兀自垂眸,顺着自己的指尖,看向了桌面。 桌上未收拾好的纱布凌乱地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像是在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 谢千镜眉头微微蹙起。 不该如此。 他想要用血肉试探盛凝玉,但却在听到她直截了当的拒绝时,心头除了满腔的恶意外,却又有说不明的、久未出现过的东西涌出。 不食他的血肉,那谁的可以? 褚季野?容阙?郦清风? 还是那只恼人的凤凰? 谢千镜对着斜前方的梳妆镜,扯起了嘴角。 他此刻再不是先前清疏温润的模样,周身萦绕魔气暗涌,宛如炼狱里出来,即将吞噬血肉的厉鬼。 先前就蠢蠢欲动的心魔,更是抑制不住地出现。 【我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在渴求你的血肉。】 【哈,你最好祈祷我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若我真的不要血肉,那说明我没变,这本是好事,可是你变了啊。】 【谢千镜,你已经不是那个光明磊落无事不能与人言的仙君了……】 【无论如何你都要杀了我啊,谢千镜——你必须杀了我!】 语调轻柔,如鸿羽拨过清水,却能轻易撩拨起人心中最隐秘的欲望,从心头一缕,蔓延到五脏六腑。 这是谢千镜的心魔。 魔修皆有心魔,这是扰他们一生而不得答案的困题,也是他们力量的来源之一。倘若不能压制心魔,那就会被心魔占据身体,沦为一具毫无理智、只知杀戮的活尸。 有些魔修的心魔是一个虚影,有些魔修的心魔是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场景,而谢千镜的心魔,却只是三个字。 【盛凝玉】 心有不甘,求而不得。 自以为的情谊早已在剑意中化为硝烟弥散,“盛凝玉”这三个字对谢千镜而言,与其说是明月皎皎,更像是水中稻草。 可望,可观,可想。 只是思之念之到了极点,抬手时只要轻轻触碰,就会折断。 万古风月,如梦一场。 谢千镜并不是一开始就入魔的。 谢家覆灭时,他没有入魔。 被所救之人算计出卖时,他没有入魔。 褚家人将他困在弥天阵法中,剥去他的灵骨,取其血肉而啖时,他还是没有入魔。 因为谢千镜想,盛凝玉在等他。 销魂钉自颈椎起钉,共十一根,根根穿透血骨。缚灵鞭一下又一下抽打,生生抽取他所有的灵力。 “不愧是谢家第一人,倒是个难得的硬骨头。” 施刑的褚家人看向谢千镜始终不肯弯曲的脊背,咧开嘴笑了:“只是在这弥天仙阵里,你骨头越硬呐,吃的苦受的罪可也就越多啊。” “你阅尽百家仙籍,应当是知晓的吧?菩提君。” 昔日高在云端的谢家菩提君,此刻也不过与尘泥几许为伴。 耳旁伴随着冷嘲热讽,恶意嬉笑,那时的谢千镜却没有多想。 这里的情形复杂至极,人心诡谲,风云变幻间宛如一滩泥沼,凡踏入者唯有深陷其中。 所以,谢千镜不想盛凝玉来找他。 他只是想,先前还和她约好了一起去往凡尘过元宵节,若是没有他在,依她那自由散漫的性子,怕不是又要迷了路,误了时机。 还有那原本答应给她带的加五倍糖的菩提桂花糕,如今怕是带不成了。 那浮动着菩提莲的池子,如今浸染的,都是谢家人的血。 …… 菩提莲谢,一朝倾覆。 昔日种种,诸事纷杂,血色与光影交织,万般声响齐颂,最后不过凝结成了三个字。 “盛凝玉” 谢千镜想,他得出去。 在剑阁上,还有一人在等他。 无愧于“菩提仙君”之名,饶是褚家布下如此天罗地网,也还是被谢千镜找到了脱身的机会。 他甚至运气好到恰逢来到褚家的盛凝玉。 谢千镜怔然间,喉咙生涩到忘记言语,却见一陌生褚家子从后扑向盛凝玉。 ……褚家! 身体的反应远快过脑子,饶是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依旧想也不想地上前,不想看她受到任何伤害。 “凝玉师姐!” 谢千镜听到那人这样喊。 怎样被匆匆而来的褚家人按在阶下,那少年又到底说了什么,谢千镜都记不清了,只听另一道声音扬起。 “谢家?” 她收剑入鞘,用毫不在意的语调道,“外人罢了,你现在是我未婚夫,他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二者择其一,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袒护他人。 露深雾重,吹过一缕清风。 眉心的钝痛迟疑地传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的伤都更疼痛。 这样的疼痛远远超过谢千镜所能承受的极限,先前十五根噬魂钉和千百下缚灵鞭都未能困住的东西,在这一刻完全消散。 “谢仙君真是无愧‘谪仙菩提’之名,竟是这样都能跑出去。”褚家人声音阴冷,他身侧家臣手中的利器反照着寒光,“光是噬魂钉似乎不够,既然这么能跑,不如就将你的膝盖骨剜去好了。在下也有些好奇,如此之后,谢仙君还想跑到哪里去呢?” 往日力若菩提莲般绝俗无暇的仙君此刻乌发散乱,身上、脸上,处处都是鞭痕,血肉之上更有阵法附着,令其不可恢复、不可痊愈。 可饶是如此,谢千镜双手被缚住,立在阵法中间,旁人竟一时间不敢妄动。 先前他从未抬眼,此刻眼神淡漠的望向诸人时,方才令人感到彻骨心惊。 褚家家臣迟疑着不敢上前,却听阵中人头一次开口:“她为何会出现?” 嗓音轻似薄雪,几乎化在空气中。 “嗯?她?”为首的褚家人压下胆寒,愣神后哈哈大笑道,“你说剑尊的女徒弟?自然是她师尊让她来,好和我那好儿子定下婚约啊!我那儿子别的不说,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怎么?你还妄想着她来找你么?” 褚远道一甩袖,对着身旁家臣眯起眼:“啧,还等什么?褚青啊,你该不会因为谢仙君救过你一命,就手下留情罢?” 褚青深吸一口气,举起刀刃。 身体的各个关节传来剧烈的痛感,好似被一锤一锤的敲碎、折断,谢千镜的脊背终是一寸一寸的弯了下去。 自此,菩提染血,清莲入墨。 …… 重逢后,谢千镜不是没想过杀了盛凝玉。 相反,他想了很多次。 他已入魔,入魔者重欲嗜血,杀戮更是本能。更何况若能完全压制心魔,他的实力会更上一层。 理智将一切算计的清楚,谢千镜甚至可以列出千百种计划,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盛凝玉真正出现的那一刻付之东流。 那仿造她声音的心魔依旧在耳畔蛊惑,可在他望向她、在她笑起来的那一瞬,世间的魑魅魍魉又全部烟消云散。 唯有她。 【谢千镜,你动不了手,你竟是如此心慈手软……好啊,好得很,你这辈子都会被我困住。】 女声尾调扬起,几乎极为轻快,可再模仿着记忆中的声音,也掩不住底色的贪婪与汹涌的恶。 【看来总有一日,我能将你取而代之!】 血雾缭绕,谢千镜眉目不动。 他将那些伤药收好,站起身。 随着谢千镜的每一步动作,血雾倏地蒸腾而上,竟是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随后蔓延向上,包裹住了客栈,又逐步蔓延至客栈外…… 郊外。 昏暗的树林中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周遭潜伏多藏着的众魔修感受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气息,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一些弱小的魔修甚至无法承受这股压力,几乎痉挛抽搐起来。为首的魔修同样心惊不已,率先对着气息来源处跪下,将头垂得极低。 “回禀尊上,已按照尊上指令,处理了那四个修士。” 虽不知为何尊上原本将他们几个魔修都从此处赶走,又故意引来了几个修士,瞧着像是要借刀杀人的模样,最后却演变成将这四人杀死,但尊上总是不会错的。 感受到上首不知为何加重的魔气,为首的魔修将头埋得更低道:“另、另外,小人探到消息,东海褚家家主在往此处赶来,逐月城的那位听到了些许风声,似乎颇为气恼,也在……” 谢千镜垂眸:“逐月城?”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骇得魔修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道:“是。坊间传言,凤城主同样是因鬼沧楼的传言而动。” 见谢千镜不语,魔修赶紧转移了话题:“尊上,先前我等撤离时,察觉到弥天境四周似乎有傀儡之障生起,敢问尊上,可需要我等清理?” 傀儡之障与魔气不同。 若说魔修与正道的最大分歧不过是“道不同”,那傀儡之障,可就是敌我不分的存在了。 这傀儡之障大抵是从几十年前突然于东海出现的,没人晓得它的来由,只知道这东西极其恐怖,能悄无声息地根植入每一个被盯上的修士身体里,操控对方的思维和身体,将对方变为自己的“傀儡人”。 这尊“傀儡人”会和干裂的泥像一样,逐渐有裂痕产生,而至多七日,会直接四分五裂。 最恐怖的一点是,即便开裂,这“傀儡人”也没有血肉留存,就真的只剩下一张看似坚硬的空壳,轻轻一碰,就会和薄泥塑般裂得四散。 无论正邪,一视同仁。 “不必。”谢千镜抬起右手,看了眼自己的腕间,嗓音清冷得像是目下无尘的月,“你们不知此事。” 在场所有魔物齐齐打了个冷颤,唯唯应道:“谨遵尊上之令。” - 另一边,回到房中的盛凝玉同样在思索。 她被封在棺材里多年,不知如今世间近况,但剑痕却总是认得出的。 谢千镜眉心的剑痕绝对是出自《九重剑》。 这剑法极为挑人,无论是她那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还是完美无缺到被称为“第一公子”的二师兄,乃至后面进门的师弟师妹,归海剑尊都没教。 他只教给了盛凝玉。 后来十四洲动荡,在归海剑尊仙去前,他已修至接近第八重。 《九重剑》顾名思义,一共只有九重。 九重剑修九重景,一为喜,二为悲,三为苦,四为静,五可闻地狱众生无度,六可见人间欢景无数,七可明滔天神佛之怒。 八重之后,万籁俱寂。 第九重嘛,据说名为“不可见”——反正谁也没见过。 盛凝玉被封印前,就停滞在第六重。 但无论是第八重还是第六重,都已是修仙界内数一数二的存在。 尤其是被封印在棺材前,那时盛凝玉有本命剑“无缺”在手,手下败将如过江之鲫—— 所以剑锋划过人家眉心,是什么比法? 盛凝玉眉头紧锁。 她出剑要不然就是和朋友打闹着玩,削去个发丝衣袍就是顶天。要不然就是大敌当前,当真怒意横生,杀气四溢。 但若真是后者,那她贯来是手起剑落,见血封喉,剑锋不是对准喉咙就是对准心脏,目标及其明确——所以这剑过眉心将捅不捅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真是自己干的,那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就凭谢千镜这张仍谁都不会忘记的脸,盛凝玉觉得自己总该留下点印象才是。 若不是她干的,难道是她师父归海剑尊? 可这就更说不通了。 还有谢千镜和褚家的事…… 躺了一甲子的光阴,那些往昔之事如烟雨下的江南行舟,存在记忆里,却叫人摸不清楚,看不真切。 盛凝玉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最差嘛,也就是在拿回自己的灵骨之前,先被这位记不得的仇敌捅穿。 盛凝玉思索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腕,入手却不再是黏腻模糊的血肉。 她有些怔愣,迟疑地抬起了右手。 不愿多看的腕处裹着厚厚的几层白布,丝丝药香弥漫,隔绝了经年的伤口,遮蔽了蜿蜒丑陋的伤疤。 普通的药,廉价的纱布。 但这是从被抽出灵骨后到现在,整整六十年,盛凝玉第一次没感受到手腕钝痛。 倒是没见过在动手前,先帮对方上药的仇敌。 盛凝玉转着手腕,没忍住笑了一声。 罢了,若真在报仇前被谢千镜捅一剑,就当一报还一报了。 盛凝玉心态洒脱,看得极开,却没想到马上就有让她看不开的东西出现了。 褚长安。 ——她曾经的那位未婚夫、现任的褚家家主,突然到了弥天境。 8 多了一种喜欢 这件事若是从头说起,当真混乱。 盛凝玉与谢千镜按计划先行一步,经过那日之事,客栈里的人多少知道些两人的遭遇,同情居多,加上盛凝玉准备充分,时机找得极准,倒是没有人相拦。 离开了客栈,盛凝玉顿时松快许多。 两人谁也不急,沿途走着,时不时的做些修整,竟也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五六日。 穿过前方最后那个树林,就彻底穿过了弥天境。 盛凝玉看向身边人,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用备些易容丹么?” 谢千镜只服用了一颗,离了客栈,就将所有剩下的易容丹都给了她。 谢千镜摇摇头:“不必浪费在我身上,盛道友要一路前去灵桓坞,更需要易容丹遮掩。至于褚家人,我已想到办法躲避。” 他说着话,缓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身旁的盛凝玉,而后眼帘低垂,睫羽若濒死的蝶翼,渐渐掩住眸中光亮。 “穿过前面的树林后,我要往西面的大荒山那儿去。盛道友想去的灵桓坞在东侧,所往之处不同,自当分别。” 不知是否又是自己的多心作祟,盛凝玉总觉得谢千镜说起“分别”二字时,语气颇有几分……奇怪? 她太久未与人交流,苏醒后,对于他人情绪的认知往往只能从表面分辨,故而盛凝玉此刻也分不清谢千镜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对。 她管他高不高兴做什么? 不等盛凝玉思考,忽然又听谢千镜道:“盛道友不换一根树枝么?” 盛凝玉摇头:“不换。” 谢千镜:“用了这几日,怕是有些旧了,不够锋利。” 盛凝玉:“那也不换,我这人念旧得很。” 也不知那句话惹到了谢千镜,他沉下眼,嘴角的弧度没怎么变,眼中的笑意却散开些许,总是温柔如春的面色竟是犹如覆盖了一层寒霜。 这人真是…… 盛凝玉想着想着,自己没忍住笑了一声,反倒惹得谢千镜投来一眼。 “盛道友笑什么?” “我笑你的名字有趣。”盛凝玉弯起眼,左手握着那枯树枝,跃到谢千镜的身前,对着地面比划了一下,“千镜千金,谢公子又是妙年洁白,风姿郁美,倒是真能对得上那‘千金之躯’的名头。” 还有一句话,盛凝玉藏着没说。 不止长相,脾气也和那世家千金大小姐似的。 需要人惯着,哄着。 就拿那褚家的事来说,他与褚家有仇,那日她一提褚家就要看她,竟是不许旁人说半点好话。 盛凝玉想着想着,忽得心中一动。 奇了怪了。 她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除去练剑之外,对待别的事情几乎都没什么耐心,从来都是旁人由着她的性子来。可自从遇上谢千镜,她却像被人下了蛊似的,竟是自然而然地选择安抚他。 盛凝玉越想越惊异,匪夷所思地抬头:“我说谢道友,你该不会是什么百年老妖成精——还是说你实乃云梦泽千毒窟的传人,最擅对人下蛊?” 谢千镜低头略笑了笑:“若我当真是呢?” 盛凝玉动作顿住,随后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仗着两人即将分离,盛凝玉索性拉住谢千镜的袖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衣衫朴素,落在他身上却如云衫缭绕,脸色苍白少了些许血色,一阵风落在他那双含情眼中,似有星河翻涌,在对上她的目光时,不再是初见时纯然的干净,反倒若菩提莲即将被烈火吞噬前最后的惊鸿一瞥。 越是挣扎,越是动人。 在盛凝玉打量他时,谢千镜就当真立在原地,姿态柔顺,半点没有反抗。 只等盛凝玉看了一会儿,他方才开口,轻声道:“盛道友看出什么了?” 在盛凝玉看不见的地方,丝丝红雾于树林外向内急速的涌入。 盛凝玉故意拖长语调:“我看出来——” 这样也好。 谢千镜想,他终于有理由杀了她。 谢千镜这般想着,身体却也未动,任由盛凝玉转过身,抬手虚虚在他眼前一点,随后倒退了几步,双手备在身后,笑起的眼弯如新月。 “我看出来,谢千镜,你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 她语气真诚,面上也带着纯然的夸赞,心下却极为警戒。 就在放在,分明没有杀气,但盛凝玉就是察觉到了一股极重的杀意。 双手备在身后,虽是方便她撑住身体,躲避攻击。 只是不知为何,谢千镜却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青年身姿修长,眼角眉梢带着清冷,垂眸不语的模样,凛若白雪。 小道两边不知何时吹来了一阵风,将脚下的落叶吹得打着旋,掀起阵阵阴凉。 盛凝玉面上的笑意都有些僵了,心下警报更是拉到了极点。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谢千镜开口。 “你当真觉得,我现在的眼睛还算‘漂亮’么?” 盛凝玉:“……?” 思考半天,就这问题? 盛凝玉默了一默,诚恳道:“若是以我个人而言,我最喜欢的眼睛,自然是那种干净澄澈,宛如琉璃似的……” 谢千镜唇角的弧度未变。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同样的话,她昔年说过太多。 她曾那样喜欢夸赞他的眼眸,用琉璃、用星辰、用宝石,用这世界一切美好干净的东西来相比。 如此看来,她倒也算是从一而终,即便相隔百年,也还是—— “但就在刚才,我好像多了一种喜欢。” 盛凝玉半仰着头,看向那些透过路边树枝的枝芽来到身上的阳光,疏疏浅浅,也很动人。 “比起纯然澄澈,覆上云雾点上烈火,谁说不算一番人间盛景?” 盛凝玉抬手接住了一朵飘落的梨花,侧过脸扬起眉梢,语气轻快又自然,“比如你这样的眼睛,本就好看,所以无论何时见到,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我都会喜欢。” 她方才离得太近了,近到那双依旧明亮如初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模样。 谢千镜极浅的气息乱了一瞬,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从来都是这样。 每一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永远落在人心头的那一缕空隙处,并将之填满,让人欢喜得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日日相随,夜夜为伴。 即便口中说着再假不过的话,她也能带着真诚快活的笑,将其说得满是真心,叫人迷失其中,再辨不清真假。 谢千镜想,我绝不能再信她。 从两侧树林逼近包裹的红雾骤然散去。 杀意散去了。 盛凝玉试探了半天都没结果,简直摸不到头脑,甚至难得怀疑起了自己的感知是否出错。 总不见得刚才真有杀意,而杀意消散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夸了谢千镜的眼睛吧? 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我前面那句话是真的在好奇。” 盛凝玉玩笑似的开口,目光探寻落在谢千镜的脸上:“你这么好看,又有点奇异的本事,不会真的是个五百多岁的老妖怪了吧?” 她故意问的颠三倒四,好似只是顺口胡诌,谁知谢千镜却向上挑起嘴角,完美地绕开了她所有陷阱:“若以人间年岁来算,我确实算不得年轻。” 盛凝玉:“……” 所以两百多岁可能是真的? 这么说来面前人比自己还大,但自己先前还把他当做后辈晚生? 盛凝玉思绪百转,猛然反应过来后,恰对上谢千镜眼中漫起的笑意,嘴角微抽。 很好,起码现在她确定了。 这绝非一个小后辈能轻易拥有的心境和姿态! 盛凝玉刚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急迫的尖啸:“避开——!” 与此同时,鬼气阴风袭来! 9 灵桓坞 盛凝玉神经骤然紧绷,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她豁然转身,抽出左手试图用剑抵挡。 这一招理论上极为漂亮,甚至没有半点生涩,仅凭一根树枝,在流光飞旋间,竟然隐隐有月华似的剑光流露! 只可惜手中只是一根枯树枝。 在骤然碰上那强劲的力量后,成年人手腕粗的树枝顷刻间化作齑粉,烟消云散。 这还是附着了些许灵力之后的效果。 盛凝玉转了下发麻的手腕。 不过幸好,那东西被她极强的剑势逼退,往别的地方逃窜。 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盛凝玉定睛一看,竟是先前客栈的那些人。 那堆褚家管事家臣,还有他们选出来的剑修们。 为首的依旧是褚乐。 他重重地甩了下手,一脸愤恨:“可恶!竟被那傀儡障跑了!” “小公子少年英才,想是那傀儡障也有自知之明,只能逃窜避开小公子了。” “可不是么!往日都是傀儡障追着人跑,哪里有人追着傀儡障跑的道理?” 傀儡障?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 盛凝玉一边听着那些人对褚乐的无脑夸赞,心下思索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挡在了谢千镜身前。 离得近了,盛凝玉才发现这些人并非是全然一伙的。其中还有五六个身着青衣的修士,此刻正睁着眼睛,脸上了写满了欲言又止。 很眼熟,但一时间有些记不得—— “灵桓坞,云望宫的医修。” 是了! 云望宫的医修贯来喜欢着绿衣! 盛凝玉蓦地偏过头,随后理解收敛眸光,压低了声音道:“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谢千镜静了片刻,垂下眼帘,“只是‘青衫云望香馥曼,白骨生肌阎王难’的名头太响,传闻如今的云望宫宫主原不恕可令骨血再生,其夫人香别韵更是调香制药的一把好手,在下听后,亦是心驰神往。” 盛凝玉听得有几分恍然。 模糊中,她似乎记得自己也认识一个极为擅长调香的人,只是…… 时过境迁。 记忆都模糊不清了。 正如云望宫,现在已经是原不恕当家了啊。 也不知原老头是隐退后方,还是…… 盛凝玉不敢深想,转开目光又在面前几人的身上扫了扫,最后越过年龄尚浅的小姑娘,重点落在了中间人的身上。 有些眼熟。 唔,也不知道这是原家的哪位小公子? 右手腕间伤口传来刺痛的痒,盛凝玉心思百转间,望向那几个青衣弟子的目光却越发明亮。 不管如何,总是好事。 在此处遇上云望宫的人,起码她就不必费心前往灵桓坞,还要小心躲着原道均那老头了! 谢千镜见此,眸子虽然还弯着,似乎有笑意未散,但面色却全然冷凝。 心魔之音在周身环绕,戾气顿起。 【是啊,我的喜好从未变过,我一直喜欢这样的——】 【这样干净、赤诚、单纯的少年郎。】 【当年我之所以那般喜欢你,正是因为你皎洁透亮的宛如山巅之雪、水中之莲,半点不染尘埃。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的你,你知道的不是么,谢千镜!】 “……不是么,原公子?” 原公子年岁不大,突然被褚家家臣点了名字,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一时间脸色都泛起红,却还是极为有礼的开口:“褚乐公子剑法卓然。” 得了原公子的夸赞,褚家人脸上骄傲愈盛,其中更有人看原公子年少,带着调笑道:“我家公子剑法自然不俗,连原公子都看呆了眼。怎么,原公子考不考虑弃了医道,来我褚家修得剑法?” 这话说得就极为不妥了。 要知道灵桓原家虽没有东海诸氏势力庞大,但好歹也是个传承五百年的庞然大物,如何能轻易拿人家的家传玩笑? 盛凝玉不自觉地皱起眉,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得弯起了眉眼,谢千镜瞥见她的神情,眉目垂得更深,面色也更冷。 哪怕知道对面人不怀好意,原公子却还是拦下了同行的医修,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可。” 褚家家臣偏偏还要追问:“为可不可?可是怕兄长责罚?” “不是。”原公子摇了摇头,认真解释,“只是有人曾与我说过,剑修没一个好东西。” “你——!” 褚乐原先不语,听到此刻却也忍不住了。他踹了一脚没用的家臣,约过人群保护走到了人前:“原公子此言却有些过了。本少也想知道,是谁敢如此大放厥词,莫非是云望宫宫主?那在下倒是要去讨教一番!” 原公子摇了摇头:“不是我哥,是另一个亲戚。” 褚乐冷笑一声,语气更加不屑:“原公子的其他表亲?” 一旁的褚家家臣更是嗤笑出声,几乎要把“你在无中生有”写在脸上,惹得其余医修怒目而视。 顶着众人嘲讽的目光,原公子诚恳的神情却半点没变,他对着褚乐摇了摇头:“不是表亲,是我爹。” 褚乐:“……” 褚家家臣:“……” 好一个“亲戚”。 你也没说这“亲戚”居然是这么“亲”的啊! 怎么说呢?要是这话是原不恕说的,那么哪怕他是云望宫宫主,只要褚乐回去和褚长安告一状,多磨一磨,说不定褚长安当真会去云望宫问责。 但说这话是老宫主原道均,那这可就不一样了! 整个修仙界谁认不知谁认不晓,云望宫家主原道均就是这直来直往的火爆脾气,但凡惹了他厌烦,哪怕是千万黄金也换不来他一个正眼。 围观了全程的盛凝玉笑得开怀,一时没忍住整个人都伏在了谢千镜身上。 原本越发疯狂的心魔之音因这一靠戛然而止。 谢千镜眼睫颤了颤,垂眸望向她,眼中的冰雪在瞬间骤然消散。 她一直喜欢这样。 正如百年前,但凡得到些好玩的、知道些有趣的,都会小跑着来,挂在他身上与他分享。 【是啊,但在谢家覆灭后,我有了新的未婚夫。】 【谢千镜,你猜猜,我会不会也这样伏在他的肩头与他玩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拥着他去看遍那些过往我与你提起的人间盛景呢?】 【你知道的,我虽喜欢好看的东西,也最是喜新厌旧了。】 谢千镜置若罔闻。 他偏过头,开口时唇瓣几乎擦过盛凝玉的耳廓。 “就这般好笑么?” 盛凝玉忍笑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却被人点了名。 “那个戴面纱的。” 大抵是在全场安静的时候,盛凝玉这番动静实在瞩目,褚乐目光在场内一转,终是发现了这两个人。 他对两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语气傲然道,“你们怎么也走了这条路?难道也要去鬼沧楼不成?” 这话问得十分没理,哪怕配上褚乐那张脸,都显出了几分难言的愚蠢。 盛凝玉抬眼扫了他一眼,懒懒道:“你要多少灵石?” 褚乐双手抱胸,闻言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若要过路去,要留下买命财。” 盛凝玉歪过头,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谢千镜的身前,懒洋洋地问道,“也不知褚小少爷要讨多少钱?事先说好,在下区区一个被逐出师门的穷光蛋,若是价格高昂,褚少不如直接取了我的命更为方便直接。” 盛凝玉说得毫不留情。 谢千镜牵起的嘴角漫出些许讽笑,没有半点惊讶。 她一直如此,新奇感来得快,也去得快。 如今全副心神都在灵桓坞的几位医修身上,对褚乐的好奇心依然耗尽,自然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褚家哪里会缺钱?还说什么“讨”? 这根本就是在羞辱他! 褚乐被气了个倒仰,脸涨得通红,大步上前:“你这疯子在混说什么!” 周围褚家家臣一听,更是齐齐拔剑。 还不等盛凝玉有什么反应,云望宫的医修反倒坐不住了,一道青色闪过,有人挡在了盛凝玉身前。 是云望宫为首的那位小公子。 他身着青衫,宛如山中翠竹,画中青云,所过处衣袍卷过的风里带着浅浅的药香,自有一番端雅朗润。 褚乐前进的脚步被堵住,他看不清盛凝玉的身影,眉头不由皱起,不耐道:“原公子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又要多管闲事?” 原小公子对褚乐行了一个同辈之礼,一板一眼,极为认真,身体却半点不让。 “褚公子,出门在外,不可仗势欺人。” 这般直接的话语让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悉数将目光落在了这对峙的二人身上。 林中一声鸟鸣清扬,荡开波澜,似要掀开弥漫的混沌。而在同一时间,些许的光亮却又都被阴寒侵蚀,透出了几分鬼魅料峭。 风声鹤唳,山雨欲来。 无论是褚家家臣还是那些被带走的剑修,哪怕是云望宫年岁不足的小姑娘,在这一瞬间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紧紧地盯着场中两人,心下警戒。 更有跟在褚家身后的剑修暗自叫苦。 两人具是年轻气盛,又身份贵重,若真是打起来,他们是拔剑好,还是不拔剑好? 场中不足百人,却可见众生百态,心思千转。 不过如此。 谢千镜看得兴趣缺缺,却在转开视线时,凝在了面前眼神一眨不眨的人身上,半天未动。 是了。 他忽得想到。 在所有的喜好中,她最喜欢这样清雅正直的小仙君。 10 剑唯见我 啊,真是好孩子。 盛凝玉扫了原小公子一眼,眼神更加慈爱。 她已捋顺关系。 面前这位小公子是原道均的小儿子,原不恕的亲弟弟,她也曾见过,名叫—— 叫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呃,“原小二”……? 盛凝玉默了一瞬,略过了这一节。 总而言之,原道均那老家伙脾气暴躁、初具人形,还不听人话,生得儿子却是顶个顶的好。 只是没想到原不恕竟然成婚了,他夫人香别韵盛凝玉未曾见过,但能被那一位脾气耿直、持心澄澈且半点容不得沙子的友人喜欢上,定然也是个……很能忍的姑娘。 她该补一份贺礼。 盛凝玉思绪跑偏了一瞬,在回过神来时,局势却愈发势如水火。 “褚家如此可并非待客之道。”原公子冷下脸来,还带着婴儿肥的面孔,竟是有几分长兄原不恕的冷肃,“既如此,恕我不奉陪了。” “哈,可笑!你以为我们褚家家主还会缺医修么?不过是看你们可怜,顺路为之罢了。既然你云望宫不识抬举,就别怪我褚家不顾世交之情了!” 嚯。 打起来打起来! 盛凝玉兴致勃勃地看着,还不忘拽了拽谢千镜的衣袖,凑在他耳旁,用气音道:“你可以先走。” 谢千镜扬起嘴角,语气温柔:“原小公子确实青春可人,年华正好,不怪道友你想早些将我赶走。” 盛凝玉:“……” “道友”被说的和“道侣”似的。 这人是还没出戏,还是又在阴阳怪气? 眼见周围的云望宫医修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盛凝玉立即挂起真诚的假笑,刚想要补充什么,却见原公子身后的一个姑娘突然身体僵直,霍然抬首之时眼神也变得凶狠,而后直直冲着原公子扑来! 她的脸上布满裂纹,宛如被摔裂的陶瓷,皮肤更是发青,透着一种僵硬的古怪。 与那日她刚刚苏醒,即将走出弥天境时,所见到的那四个尸体一模一样! “小心!” 盛凝玉当即大喝,她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推开了原公子,又自己旋身避开,随手捞起了一根脚边的树枝,毫不犹豫的挡在了身前。 幸好,褚家已经乱了起来,倒是没人来深究她会剑法一事。 “是傀儡障!这小姑娘中了傀儡障!” 那傀儡障倒是真不负盛名,一缕红雾犹如穿云之箭,哪怕被抵挡的瞬间也不消散,而是化作了十一根极为细密的丝线,任意在空中乱窜,一时间就连盛凝玉也有些棘手。 在一片混乱中,褚乐最先反应过来,扬声道:“不要自乱阵脚!有符箓的用符箓!没符箓的用剑气抵挡!” 话音落下,就见那些褚家家臣似乎反应过来,随后这符箓漫天的撒,简直和纸钱似的。 真是有钱啊。 看来东海褚家这些年是愈发鼎盛了。 盛凝玉心下感叹,转过脸:“符箓对这玩意儿有用?” 原小公子一边护着身后的小弟子,还抽空喂了那女弟子一颗清心丹,手忙脚乱道:“自然是有用的,这是东海褚家专门为了对抗傀儡障而请人研制的符箓!” 盛凝玉瞟了几眼,眉心微不可查的一皱。 这符箓上挥着的灵纹怎么这么眼熟? 不等她细看,那边已结束了战斗。 到底人多势众,纵然这傀儡障再难破解,在褚乐漫天的符箓攻势下,也弥散的七七八八。 消灭完最后一根丝线,褚乐收回手背在身后,抬起下巴傲然道:“不过如此。” 轻狂少年,天地难压。 盛凝玉想起什么,低头笑了一下。 她没留意,身后的谢千镜已静默无声许久。 褚乐手下的那些家臣剑修自是一叠声的吹捧,只是他斜眼望去,却见云望宫那一片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万一一盆冷水浇想,褚乐突然觉得无趣起来。 他不满地上前几步,站在了原小公子面前,余光瞟着盛凝玉:“我们救了你们,你们竟是连声谢也不道?这就是你们灵恒原家的礼数?” 盛凝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下正在思索,却忽得见褚乐身后有一人一直垂首。 不对劲! 盛凝玉手中空无一物,她心下一沉,却见那人已然向着褚乐扑来,此刻言语的提醒都再无所用。 其实方法有很多。 褚乐身后的家臣剑修,褚乐自己身上的俘虏,身旁的原小公子也不会袖手旁观,而她…… 她连剑都没有。 盛凝玉想,她不必出手。 她沦落于此的根源,或许还和褚家有关。 电光火石间,脑中无比清明地将利益分析得清楚利落,而盛凝玉也再不迟疑,悍然出手。 手中无剑,就以右手为剑! 刹那间,林中寂静,山间无风,连虫叫鸟鸣都不曾出现。 好似时光在这一刻停滞。 ——九重剑第四式,静。 这曾是盛凝玉最不喜欢的招式。 “静”有什么好的? 她就喜欢热热闹闹,花团锦簇。她总要到处乱跑,各地都有一二友人相伴玩笑,把酒言欢,这才不枉生在天地间。 但在棺材里孤自六十载,盛凝玉体会到最多的,就是“静”。 那些喜乐悲苦,人间盛景,众生无度—— 她都看不到。 黑暗无际,犹居囚笼。 无风无雨,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无月无明。 唯见我。 盛凝玉将这一路上积攒所剩的所有灵力全部凝结在指尖之上,她缓缓抬起手,眼神随着右臂一路往下,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认真的、不含任何情绪地看自己的右手。 疤痕蜿蜒犹如泥鳅翻腾,血痕深浅未愈,手骨突出,颇有嶙峋陡峭之意,恰如她此刻境遇。 月入泥沼中,不知身前路。 但。 还能握剑。 盛凝玉蓦地一笑。 而随着她的动作,原先好似被停滞的时空在这一刻重新流转,大地重新开始震颤,随着盛凝玉旋身轻巧落在那中了傀儡之人的身侧,指尖轻轻一抖,一道无形的剑气破空而出,直指要害—— 应声而倒。 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阵无声之风旋转而过,一人就倒了下去。 唯有离得近的人,方才能看明白几分其中关窍。 “你、你——” 褚乐嘴唇抖了半天,没去管自己中招的家臣,反而又上前几步:“你方才那招,叫什么?是剑法么?” 身后的褚家人欲言又止。 乐少爷这、这几乎是站到了云望宫那边啊! 那丑八怪就这么让人感兴趣? “不是,我之前就说过,我是乐修。” 盛凝玉将右手垂在衣袖里,抬起左手,顺势夹取了两朵自空中飘落在褚乐面前的梨花。 褚乐只见那修长的手指夹着花在面前一晃,他顺着指尖望去,只见背影。 那人转身时,散漫地笑了一声:“至于方才那招——那是家中祖传的擒拿之法,名为‘无礼’,专门对付那些不懂礼貌的山野精怪。” 先前的话似乎成了道道回旋镖,褚乐涨红了脸,嗫嚅了好半天。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年轻气盛的小少爷,十有八.九又要大发雷霆之时,才听他扭捏的低声道:“多谢。” 嘶——! 无论是褚家还是云望宫都震撼不已,只觉得大跌眼境。 然而盛凝玉却压根儿不在乎,她兀自走到原小公子身边蹲下,举着手中的花在那个哭泣的小姑娘面前晃了晃。 小姑娘年岁不大,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刚刚被傀儡障上身,此刻还处在惊惧之中。 在修剑界中,除非那些癖好独特的老妖怪,大部分都会固容在自己二三十岁的青春年华。 面前这个,还是个真小孩儿呢。 盛凝玉看着那双挂着泪的圆眼,好似看见了一只惊慌可怜的小动物,心头更是软。 她握着花在指尖打了个旋:“看看,这朵花是我刚才出……出招时掉下来的,好不好看?” 梨花形状优美,虽然一处花瓣有所缺损,但比之方才红雾,实在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小姑娘不自觉地被吸引了目光,被红雾占据的脑中破开了一个小孔,似乎有浅浅光亮照入。 她闷着哭腔点头:“好看。” “你喜欢么?” 小姑娘一愣,下意识看向原小公子,见原小公子微微颔首,才对盛凝玉点了点头,磕磕绊绊道:“喜欢、喜欢的。” “那就送你了。” 盛凝玉将梨花放在了小姑娘的掌心,“只是收了我这么漂亮的花,可就不许再想刚才的事了。花儿如果知道自己连那破雾都比不过,可是会生气的。“ 小姑娘听着盛凝玉如此形容那般可怕的傀儡之障,先是瑟缩了一下,而后止不住的扬起嘴角,破涕为笑:“好!我答应姐姐!” 盛凝玉看她年少可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撑着膝盖起身,就对上了谢千镜静静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他见她回望,只轻轻一笑,转瞬挪开了目光。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盛凝玉心头纳闷,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另一道气闷的声音传来。 “——这分明是我面前掉落的花,你怎么不给我?” 褚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盛凝玉面前,伸手摊开:“这是我的花!” 盛凝玉斜了她一眼:“不给。” 越是如此,褚乐越是要拦:“为何!” 盛凝玉停下脚步,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我不知礼数。” 褚乐再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周围人没忍住笑了一声,褚乐双手握拳,还待再说,却听身后树林里起了一道声音。 “逾期不归,就是为了在这荒野之地与下等人纠缠么?” 盛凝玉唇边笑意骤然僵住,瞳孔蓦地缩紧。 要死! 她身型偏转,迅速挪到后方,一把拽过谢千镜的手臂,微微弯下身,躲藏在了云望宫弟子的身后。 谢千镜歪过头,语气轻飘飘的,没有半分紧迫:“盛道友为何如此慌乱?” 盛凝玉咬牙,掐着他的胳膊,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方才那声音化成灰她也认得出! 开口之人分明是如今东海褚家的家主、她的未婚夫、也许还是她困于棺材的罪魁祸首之一—— 褚长安! 11 褚长安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 褚长安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 偌大的东海,已经不够他挥霍撒野了吗? 盛凝玉压抑着狂乱的心跳,在原小公子不解的眼神中,愣是拽着谢千镜的手,当场演出了个眼眶湿润,欲言又止。 也不知原小公子是悟出了什么,他先是怔愣了一瞬,眼神复杂的看向盛凝玉和被她紧握着手的谢千镜,而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褚家主安。” 原小公子上前一步,对着树林拱手道:“放在遇傀儡之障,多谢褚家出手相助。若是褚家主愿往云望宫一叙,我原家定尽地主之谊。” 盛凝玉暗暗咂嘴。 这话说得妙啊! 别看原小公子态度谦逊,但任谁都知道这绝无可能。 毕竟褚长安执掌褚家,每日日理万机,又自视清高,怎么可能屈尊前往灵桓坞那小地方? 果然,须臾几秒后,林中有一青年缓步而出。 青年乌发散在脑后,并不竖冠,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容貌昳丽的不似真人,身着蓝色长袍自林中曳地而出时,几近虚幻。 与之相对的,是他的神情。 锋利又阴沉,让盛凝玉想起每每天边即将有风雨来时,压低到几乎碰到望星台的雷云。 而更让盛凝玉意外的是—— 褚长安不知为何,竟然没选择更变容貌。 她本以为做了褚家家主,哪怕是为了服众,褚长安也会选择更老成一点的装扮才是,没想到他还是维持着二十岁出头时的样貌。 想起客栈里的那些传言,盛凝玉深沉地想到,褚长安果然有病。 还病得不轻。 在她沉思之际,来者已开了口。 “原小公子客气。” 褚季野语气平淡,瞥了眼褚乐,后者犹如被盯上的猎物般缩了缩脖子,乖觉地走到了褚长安身后。 褚季野:“我平日里诸事繁忙,云望宫怕是去不得。只是家中小辈平日里被我骄纵惯了,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到底是长辈,哪怕这话说得极为无力,原小公子也反驳不得,只能应下。 此次随原小公子出来的,大都是云望宫的年轻一代,各个也都是宫内骄子,难免有人不忿,小声嘟囔:“明明是他惹事在先,他才该道歉——” “噤声!” 砰——! 原小公子急切的嗓音和巨大的爆裂声几乎同时响起,只见那开口的云望宫弟子面前,已然有了一个冒着黑烟的大坑。 若非刚才原小公子出手及时,这在坑底的,可就是那位云望宫的弟子了。 盛凝玉同样紧锁眉头。 她终于认出了那道符箓。 与原先褚家用来除障的符箓画法相似,威力却全然不一。 褚家所用的符箓名为“魄散魂消”,传自于剑阁古籍中,自古用来封印邪魔瘴气。 而褚长安方才所用的那个,名为“飞雪消融”,是她当年胡乱改的,与“魄散魂消”相比,威力就是个凡尘界的窜天猴。 雷声大,雨点小。 当年大师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将她从凡尘带来的东西没收了个干净,盛凝玉偏不信邪,愣是自己捣鼓起来。 没收了一个窜天猴,就会有千百个“窜天猴"蓄势待发! 天赋也好运气也罢,盛凝玉还真是将那千年不变的符箓改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不过盛凝玉如今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当年到底是想的,最后竟是给这窜天泼猴似的符箓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 “飞雪消融”? 剑阁分明是无雪的。 按她的取名风格,这玩意儿该叫“泼猴”才是。 不过这不重要,毕竟可是千年不曾被改动的符箓——盛凝玉至今仍能回忆起第一张符箓成功时,自己心底的骄傲,迫不及待和小伙伴炫耀的虚荣,以及付诸于实践的快乐。 在快乐的过程中,毁了秋水一池、玉鹤一座、树木若干,还有书房一间。 不是她的,也不是凤潇声的,是大师兄宴如朝的。 为此,盛凝玉挨了大师兄宴如朝一顿罚,连师父也救不了她。 …… 所以话又说回来。 褚长安好歹是个褚家家主,没事随身带个窜天猴做什么? 盛凝玉皱起脸,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原小公子同样皱起眉头:“褚家主何故出手如此凶狠?” 褚季野漠然道:“褚家的子侄自有我褚季野来管,无需任何人评论,也无需和任何人道歉。” 语气依旧平淡,不起一丝波澜。 可正因为如此,也显得尤为傲慢。 原小公子眉头皱得更深,显然极不认同又不能反驳,于是深吸一口气道:“此处往云望宫与东海之道不同,晚辈就在此处与各位别过。” 有他这一句,云望宫众人立即紧随其后。 褚季野听懂了原小公子的言下之意,并不放在心上,他率先转身,却在几乎同时眼神扫到某一身影。 蓦地一滞。 心跳仿佛在此刻停下,又剧烈跳起,他有心想要上前,却又浑身发麻,竟是一时间连转过身确认的力气都不再有。 仅仅是一个背影,仅仅是不到瞬息,仿佛携着滔天巨浪而来,竟是将褚季野顷刻淹没到握不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是她…… 是她吗? 褚季野骤然转过身,先前还平淡的芙蓉面上神色近乎张皇,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 只是等他再度去看,无论是目光所及还是灵力所探,都再也没有了那道影子。 大抵又是一场虚梦。 褚季野神色慢慢地冷了下来。 “叔父。” 褚乐期期艾艾的上前,模样乖巧极了,半点没了方才骄纵。 “我本来是想早点回的,只是这次剑修数量极多,路上也不太平,这才、这才晚归……” 褚季野没有看他,只看着那被几人架着还在昏迷的剑修,摩挲着左手处陈旧的扳指,半晌后,才道:“傀儡之障从何处来?” 褚乐心中一定,知晓叔父定没看见他讨要梨花的蠢样,道:“从东边,我们是在这树林外遇见的一小缕,想来其源头应是在郊外——或许就在先前那客栈内也说不定!” 小少年越说越激动,褚季野却半点不为所动,只平静地落下一眼:“褚乐。” 褚乐宛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立刻蔫儿了下来。 “回去东海后,禁闭十五日。” “……是。” 褚季野收回目光。 他虽无子嗣,但褚家人丁兴旺,他的兄弟旁支也有许多妻妾子女。 而其中,褚乐是最得他心的小辈。 褚乐容貌承袭了嫡系一脉的精致,脸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和不谙世事的天真,像极了当初的他。 而褚乐倒也算争气,在剑道上也算是这一代褚家子里颇有天赋的一位,对待长辈也懂事乖巧,从不挑起是非。 但这都不是褚季野纵容褚乐的原因。 褚季野静了几秒,复又抬脚。 褚乐的眉眼,有几分肖似……凝玉姐姐。 仅此而已。 每当看到褚乐,褚季野就好似又起了那一场幻梦。 他的哥哥们还都是待他宽和优厚的兄长,他的父母都还没有死在剑阁的烈火之中,他……他也不必长大,也不必思考,只要乖乖的跟在他们身后就好。 他没有做那些错事,没有被浮名虚绊而丢失本心,没有故意和宁皎皎走近,没有让那些风言风语穿进凝玉姐姐的耳朵里。 若是一切如常,他应当与凝玉姐姐成婚,婚后或许呆在褚家,但大概率常在剑阁——毕竟凝玉姐姐是剑尊,剑尊若无大事,不下高台,不出剑阁。 褚季野并无异议。 哪怕盛凝玉也许并不能经常出门,他还是在东海为她精心建了一座楼。 海上明月,朝夕与共。 这里是他想象中,和盛凝玉的家。 或许他们会和他的父母一样有子孙环绕膝下,或许他们的子嗣会和凝玉姐姐一样天赋卓然——也许长得也一样好看,不过若是像他也不差…… 若真如此,也该是和褚乐差不多的年岁。 褚季野时常这般想。 只是那时的他还没来得及将海上明月楼相赠,就先收到了盛凝玉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海上明月楼当拆,勿伤她人之心。】 12 摘面纱 信上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再无其他。 当时的褚季野年轻气盛,又自小被家族宠爱,骤然看到这话,只觉得自己一腔真心被人践踏。他气得将信撕得粉碎,随手扔在了一旁,侍从们拾取不及,几片碎屑飘飘摇摇到了海中。 直到明月剑尊除魔不当,身陷弥天秘境的消息传来,褚季野才意识到,这是盛凝玉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海上明月楼当拆。 可他偏偏不拆。 褚季野自欺欺人的想,依照凝玉姐姐的脾气,若是见他如此不听话,一定会气得转世都要来找他。 孤魂野鬼也好,山野精怪也罢。 只要来找他,他都认。 褚季野面上浮现出一丝虚幻的笑意,他扫了一圈褚乐挑的剑修,脾气竟是难得温和。 “除魔务尽,诸位请随我一道,将那傀儡之障的根源寻出。” 众剑修受宠若惊,唯唯应声。 若是凝玉姐姐在这其中,看到那傀儡之障,她定然忍不住要出手。 倘若不是—— 褚季野想,那他们对上那庞然障气究竟是死是活,又与他有何相干? …… 察觉到褚家忍走远,原小公子终于松了口气。 不止是他,周围的云望宫众人同样如此,面上颇有几分做贼心虚。 竹林溪声,心情舒畅。 盛凝玉看在眼中,不禁莞尔。 她松开与谢千镜交握的手,将掌心中的“遮目珠”还给了原小公子,正色道:“此番多谢小公子相助,在下姓宁,名为明月,这位是我的友人,姓谢。他日公子若有需要,力所能及之处,一定竭尽心力。” 盛凝玉明白得很。 方才若不是原小公子及时将“遮目珠”塞给她,隐蔽两人身形,她八成要被褚长安逮住。 倒不是觉得褚长安一定能将她认出,只是盛凝玉生怕节外生枝。 她如今灵骨不在,手中无剑,对上褚家——哪怕是年纪尚浅的褚乐,她也没有百分百的胜算。 原小公子连忙还了一礼:“在下云望宫原殊和。宁道友无需挂怀,方才还要多谢你出手,否则若是褚乐公子受伤,那位家主恐怕更不会饶人。” “这遮目珠道友不妨先收下,等平安抵达灵桓坞后,再做归还。” 原来是殊和这小子。 长这么大了啊。 盛凝玉笑着应下。 几人虽是言谈,却也没忘记赶路,盛凝玉听着原小公子的话,大致摸出了如今云望宫的情况。 原道均那老头子好得很,王八似的康健,只是近些年愈发爱纵情山水,故而将云望宫的俗物都扔给了大儿子原不恕,只顶着原家家主的名头罢了。 “所以二位这是要往何处去?” 盛凝玉心知谢千镜要孤身往大荒山去,刚要阻拦,谢千镜已经开口道:“我要去荒山脚下一趟。”不等盛凝玉说什么,他又道,“只是如今褚家在此地,怕是要叨扰诸位,出了这片地界再说了。” 这倒是和盛凝玉想到了一处。 原殊和等人同样点头,还建议道:“灵桓坞刚修了一条道,是原宮主用来为夫人采药的,其中有一处就通往大荒山。待谢公子与我们一道回了灵桓坞,倒是可以走这条路。” 这就是盛凝玉不知道的事情了。 她暗自记下,见众人望向自己,半真半假地开了口。 “我与他不同。我自小身体虚弱,根骨不足,又……又遭逢祸事。此行本就是想往灵桓坞云望宫求药,没想到能在中途遇上诸位,也是缘分天定。” 盛凝玉一顿,重重叹了口气:“这一路,我多有听闻褚家之事,据说那褚家家主性格古怪,不是个好相与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只是那日囊中羞涩,误食了褚家布下的早食,被逼无奈之下,只能谎称自己并非剑修逃过一劫……” 说是说得通。 但是—— 药有灵眼神看来看去,还是憋不住道:“宁道友,你为何觉得,褚家一定会选中你?有谢道友在你身侧,你不该安全得很么?我看方才,无论是那褚乐还是褚季野,加起来都没谢道友一人好看。” 这位谢道友的容貌已是天下难寻,堪称绝世。 雪魄竹骨,如玉雕琢,尤其是眉心处一点红痕,全不像是尘世画中的公子,倒像是高作庙宇的佛像,点了菩提,化作人形,来了红尘。 他光是站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便自有风华。 药有灵自认不算丑陋,他们云望宫原家的两位公子更是修仙界榜上有名的丰神俊朗,但在这位谢公子面前,都沦为平庸。 唯有那位被称为“第一公子”的榜首容阙,似乎可以与之一争。 谢千镜看了眼药有灵,笑着摇了摇头:“这位道友如此想,却是错了。” 原殊和来不及阻止药有灵,此刻小小少年更是头疼扶额:“有灵师弟莫非忘了兄长的话了么?静听,噤声。” 盛凝玉笑着道:“不碍事,这确实是个疑点。” 话音落下,她主动解下了自己的面纱。 面容上的红痕已经悉数消退,易容丹的效用也已过,那张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俱是一呆。 她肤色莹白,五官无一处不精致,眉眼间更是生得清冷,目光所及之处,宛若高悬的明月朗照,哪怕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污浊,都自惭形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唯恐亵渎。 冰塑成骨月为魂,无处不美,无处不冷。 她该是个清冷至极的美人。 可偏又不是如此。 当她站在阳光下,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漫不经心的向你投来一眼时,却又显出了几分慵懒随意的轻挑,只是这轻挑明媚又张扬,让人生不出半分苛责。 如同夜中月华散下,霜雪见了都甘愿融化。 尤其是盛凝玉站在谢千镜身旁,两人容貌俱盛,在一处时,竟叫人不知看谁更好。 怪不得宁道友认为自己一定会被选中。 众医修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若是褚家家臣,哪怕这两人剑法再粗浅,也绝不会放过定要带回去给家主看看。 而且这位宁道友不仅好看,还好看的让人觉得亲切,甚至是眼熟。 众医修俱是赞叹,更有弟子不禁感慨:“怕是那位褚家主想寻的明月剑尊,也就是二位这般容貌了。” 突然又被恶心了一下。 盛凝玉甚至有些习惯了,她面不改色道:“传闻中那位剑尊天人之姿,皎如明月,光华万丈。我们两个不过庸碌俗人,哪里比得了呢。” 听她这么说,谢千镜唇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 “有灵师兄,回去把你存了许久的金玉琉璃珠借我吧。” 药有灵蓦地回过神,警惕的看着身量只到他胸口的师妹:“琉璃珠多得很,只金玉琉璃珠最难炼成,我也只有一颗,你要这做什么?” 纪青芜捧着脸:“我回去要把那朵梨花裱起来——师兄,怪不得大家总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她虽被傀儡障缠上,可万幸那傀儡障只是最轻的一种,还得了一朵这样漂亮的姐姐送的梨花,简直是极其幸运了。 而且不知为何,这位宁道友,她一见就觉得亲切。 药有灵想了想,赞同道:“确实。” 这两人的容貌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这位宁道友,不止容貌绝俗,还让人心生亲切。 他能有幸遇见,确实是有福气的。 剩余的云望宫医修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原殊和:“……” 有这群同门才是他的福气。 他是真服气。 原小公子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叮嘱已经再度带好面纱的盛凝玉道:“未到云望宫前,宁道友切记不可摘下面纱。” 小小少年口气稳重极了,倒是有几分他兄长的影子。 盛凝玉眼神愈发慈爱,口中流利地哄道:“我平日里自然小心谨慎,此番是只因信得过云望宫诸位的人品。” 医修们被夸得飘飘然,原殊和更是红了脸。 奇怪,他怎么有种幼时被门中的姑姑们抱着哄的害羞? 饶是如此,原殊和还是坚持:“哪怕是再严谨的门派世家也难免有心思浮动之人,宁道友不过与我初见,不该如此信我。” 盛凝玉眼神愈发慈祥:“好,多谢原小公子提醒,我记下了。” 更像小时候了。 原殊和不好意思地扭开脸,又转回来,对着盛凝玉指了指:“对了宁道友,你的右手要不要处理一下。” 手? 盛凝玉右手下意识往袖子里缩了缩,道:“在外多有不便,不如等到了灵桓坞,再请公子……” “我师兄不是说这个。”纪青芜小姑娘凑到了盛凝玉的身侧,抬手想要拉她袖子,却被盛凝玉轻巧躲开,将手背到了身后。 她神色不变,弯下身与小姑娘玩笑道:“我手上多有脏污,还未洗净,你碰了,再拿那朵梨花可就脏了。” 纪青芜吸了一口凉气,没有后退,但也没再试图触碰,只是指了指盛凝玉的右手:“可是右手——宁姐姐,你的右手在流血。” 盛凝玉顿了一下,看向原殊和。 见她望来,原殊和以手握拳,抵在唇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方才宁道友解下面纱时,我才看见。让道友忍了这么久的伤,是我等医修的失职。在下星河囊内还有些丹药,若是道友不介意,不如让我为道友粗浅处理一下,等到了云望宫再做打算。” 原来是这样。 盛凝玉心头舒缓,笑着抬起手:“若是不麻烦——” “就交由我来吧。” 右手腕处忽得覆上了一层凉意,宛如寒玉。 盛凝玉蓦然转过头,就见谢千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右后方,正笑意盈盈地握着她的手,看着原殊和。 分明云望宫的医修身着竹绿之色,而谢千镜只是寻常衣衫,但偏偏盛凝玉觉得,在这一片竹林之中,他最出众。 菩提如玉,玉如君。 垂眸一笑,万顷琼瑶。 盛凝玉恍了下神,就听谢千镜嗓音温润:“原公子一路相护,更有言语相伴宽慰,在下与宁道友已不胜感激。” “若再叨扰,到真叫人无颜。不如由我来为宁道友处理下伤势,公子正好能借此与同门一道稍作休息,倒也好让我二人安心些。” 13 明月心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饶是盛凝玉都想不到如何拒绝。 涉世不深的原小公子同样一脸感动道:“谢公子真是体贴。” 然而他却没有依言将药递给谢千镜,反而正色道:“只是救死扶伤乃我医者本分,吾道在此,谢公子无需挂怀。” 好像也有道理。 盛凝玉点点头,对谢千镜体贴道:“原小公子说得对,你也累了,去休息会儿吧。我这伤就交给云望宫的医修们,云望宫的弟子医术了得,对付我这小伤口定然是易如反掌。” 谢千镜:“……” 他定定看了盛凝玉几秒,略一颔首,便转过身找了个地方坐下。 盛凝玉:?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好像又惹到他了? 原殊和不知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他正从同门手中接过药,又研磨了几枚药丸,随后当仁不让的上前,神情严肃的为盛凝玉上药。 一边上药,一边还不忘教导师弟,以后若是遇到灵药不足的情况该如何做。 盛凝玉全程没做声,任由原殊和动作,目光落在别处,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见她如此,原殊和的动作更小心了几分,云望宫的弟子也专注聆听师兄教导,一时倒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温馨之感。 盛凝玉确实在思考,只是她思考的点,与“其乐融融”全然不同。 盛凝玉能够推测出,在谢千镜开口前,他一直站在她后方——右手后方。 这是个极为敏.感特殊的地方。 犹记得刚出棺材时,她根本忍受不了任何人靠近她的右手,后来虽然面上不显,但只要有人靠近她的右后方,她就随时准备反手一搏。 哪怕现在,原殊和明明在为她上药,她也知道对方没什么坏心思,可盛凝玉依旧有些许不适。 但刚才——谢千镜离得那样近,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短短几日,她竟是如此信任谢千镜?连他到了右后方都不警觉了么? 这可不是好事。 盛凝玉扪心自问,她先前就是因为浑不在意这些,故而一朝翻车,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还修为尽失,只能靠着半截灵骨存着几丝灵力,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敢告知于人。 谢千镜来历不明,身世成迷,绝非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她要与他拉开些距离,如此才是对双方都好。 “好了!” 原殊和给盛凝玉的手掌出包扎好,系上了一个漂亮的结:“这几日,宁道友尽量不要用右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宁道友的右手似乎有很重的旧伤?” 对此,盛凝玉早已想好答复:“是先前叛出师门时为故人所伤,一剑断旧怨。原小公子放心,我此次前往灵桓坞是为求一线生机之事,故人也知晓,并不会妨碍到云望宫名声。” 原殊和听得瞬间红了脸,连连摆手,急声道:“宁道友误会了!在下并非此意!” 一旁的药有灵笑嘻嘻的凑过来:“原师兄其实想说,宁道友右手有伤,使用右手时,理应更加小心,若是动作不当,极有可能落下长久的病根,倒是耽误宁道友在剑道一途上的精益。” 他一边说,原殊和一边不住的点头。 盛凝玉当然相信原殊和没有坏心,更相信云望宫的口碑,但她还是一幅犹疑不定的模样:“真的如这位小道友所言么?其实我身份不明,若是怕我会带来麻烦,也能理解……” 原殊和:“怎么会!” 药有灵也道:“先前褚家为难,多亏宁道友相助,什么伤不伤的,我云望宫一定能治好!” 这话说得太满了。 到底年少,只信黑白分明,不见阴霾灰暗。 若是以往,盛凝玉也是其中一员。 盛凝玉看着这些少年人笑了笑,头却摇了摇,一针见血道:“我这伤势恐怕不那么好治,若是真要无数天材地宝,又怎么能为我一人耗费?若是治病时日久长,我银两灵石皆不足,难不成还要云望宫倒贴?便是诸位慈悲为怀,我也没有那般厚的脸皮。” 这下不止原殊和怔在原地,连药有灵也愣了愣,抓耳挠腮的想要解释,却怎么也找不出话来。 一旁的纪青芜看得着急,直接推开不顶用的师兄们,大声宣告:“宁姐姐别理他们,你救了我,等到了云望宫,就随我一起住!我给你医治也给你灵草!一辈子都给!” 一辈子太长,但哪怕盛凝玉不信,此刻也不由莞尔。 云望宫的弟子们也笑了起来,先前有些凝重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疏离的话被咽回口中,盛凝玉弯下身,笑着点了点纪青芜的眉心,道:“好啊,那我就等我们纪小神医来医治我。” 几人说笑,难免谈起方才的傀儡之障。 “……那傀儡之障就是如此,丝丝绕绕,细如针,密如线,每每让人防不胜防。” “可不是么!若是发现的早,入侵的傀儡丝少,到还有救,要是一旦那傀儡丝入侵的多了,还隐秘不发,那就直接没救了!” “也不知这玩意儿哪来的?我听说魔修都怕这东西!” “可是魔修有些功法与之相克,倒是比我们容易察觉的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盛凝玉时不时应和几声,倒是得到了不少信息。 这傀儡障当真是她被关在棺材后才出现的东西,距离如今不过十余载。 盛凝玉叼着块干粮,心想如今的修仙之辈当真是没有创意。 什么“傀儡障”,模样不就是一团丝线么? 既然这东西一黏住就极难放开,何不将其编织成衣——又或是团成一团,只留下一尾,到时候遇见个不好控制的魔物,便能直接丢出去控制对方,手中还有根丝线作为牵引,简直省时省力。 也不知这玩意儿的战斗力,和剑阁的仙鹤相比哪个更强?若是用来在秋塘寒玉池钓鱼,是不是一沾即中,永不失手? 盛凝玉思索着,一不留神间,话题又回到了褚氏身上。 “说起来,方才宁道友当真大胆,竟是敢阻拦褚家那位小少爷。” “是啊!那位褚家——”在原殊和警告的眼神中,药有灵的话到底是咽了下去,不情不愿地嘟囔道,“但他确实是出手狠辣,我又没说错!” 盛凝玉对前一句话不置可否,听到后一句却是笑了,慢悠悠道:“其实方才,那位褚家家主倒是没想伤人。 听她为褚季野说话,药有灵瞬间炸毛:“他那符都炸出个大窟窿了,还没想伤我?” 盛凝玉:“若他当真狠辣,你恐怕无法站在此处。” 原殊和认可道:“宁道友说得不错,方才那一下只是警告罢了。师弟,褚家家主如今已在天权境中期,若是想杀你,易如反掌。” 天权境啊,只比天玑境低一阶罢了。 她当年也不过天玑境初期,当时除了她师父之外,能到达天玑境的,当世不过五人。 这么多年,褚长安也已天权境了,实在是…… 太蠢了。 盛凝玉漫不经心的想到。 真好,她对找回自己的灵骨后大杀四方报仇雪恨,又更多了一丝信心。 话题偏移到褚家,云望宫弟子俱是年少,互相挤眉弄眼,说起些传闻逸事来。 “别看东海褚氏号称是如今正道中最鼎盛不过的世家,前些年不也曾遭遇这傀儡障之扰?当时死了不少人呢。听说后来还是如今的褚家家主拿出了一法宝,名为‘明月心’,以此物高悬褚家,才让那傀儡障不敢侵扰。” “到底是褚家,天材地宝就是多!” “哈哈,褚家确实拥有天材地宝无数,连上品符箓都能当水撒着玩——不过啊,这个‘明月心’倒不是褚家的。” 听着药有灵故弄玄虚的口气,盛凝玉端起送到她手边的水,从善如流的问道:“这么厉害的东西,谁这么好心,将它给了那褚家家主?” 谁这么不长眼? 若是没有这劳什子的“明月心”,万一来个好心的傀儡将褚家人都遛一遍,指不定她的仇也能报了一半。 “且听我细细道来!” 药有灵来了兴致,凑近众人,高深莫测道:“有人说那‘明月心’形状如一轮圆月,寓意着此间圆满无缺,也有人说这东西形状如莲,代表所赠之人与接受之人俱是品行高洁,乃是集合了上千日月之精华而成!” 云望宫弟子俱是听得入迷,盛凝玉不好敷衍,顺着话问道:“这宝物听起来确实极为不俗,药道友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到底是谁送的?” 以后她有机会,也和那送礼之人切磋切磋。 药有灵扬起脖子,大声宣告答案。 “此物,乃是当年褚家主的未婚妻——明月剑尊所赠那褚家家主的定情之物!” 14 若有一日 “咳咳咳——” 盛凝玉一口水呛住,咳得惊天动地,心中更是悲愤不已。 好么! 竟是“我坑我自己”! 但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送过这东西给褚长安? “小心些。” 有人从后为她顺了顺气,随后一块雪白的帕子递到了盛凝玉手边。 她刚要接过,那帕子却又被收回。盛凝玉不解地向上望去,正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瞳。 那瞳孔的颜色太深,如墨一般,世间的任何光彩融入其中,都会被吞噬同化。 “你右手不能多动,我来吧。” 盛凝玉刚要说不碍事,对方已抬手轻轻按在她唇角。 这手帕不是什么彰显身份的锦绣绸缎,更不是什么仙气飘飘的上品法衣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麻布,落在肌肤之上时,有些粗糙,远不如前二者柔软舒服。 只是对方的体温透过这寻常棉布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上,一时间倒是让盛凝玉生出了几分眷恋。 是人,活生生的人。 她许久没和人这样亲近了。 方才原殊和为她上药时,动作间难免有所触碰,但他体温太高,盛凝玉总是疑心他是不是有些风寒发热之症。 哪像是谢千镜。 温温凉凉,像是被人捂过的寒玉,既不灼热的让人想要逃避,也不寒冷的让人心生瑟缩之意。 哪怕触碰,也不会引起她的半点不适。 盛凝玉晃神不过几秒,谢千镜已为她擦拭干净唇边水渍,又拂过她的肩膀,将方才席地而坐时,袖口不小心卷上的杂草除去。 动作自然又不至于过于小心,好似他已做惯了这些事。 明明方才还想着要离他远些,但此时此刻,盛凝玉又舒服得不想动弹了。 “几根杂草罢了,坏不了什么事。”盛凝玉一手撑着头,余光在谢千镜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懒洋洋地开口,“两个时辰后,等大家起身时再收拾也来得及。” 谢千镜顿了顿,依言收回手。 云望宫众人已经闭目歇下,调养灵力。在闭目前,原殊和认真地收好了自己的手札,还不忘给盛凝玉他们留下了些丹药食物,约好休息两个时辰就再行赶路。 盛凝玉捏着丹药瓶玩了一会儿,又悉数丢到谢千镜怀中,换成遮目珠放在掌中把玩。 她一面盯着在掌中旋转的遮目珠,一面不忘嘱咐道:“这可是原家公子的丹药,千金难求,我如今是用不太到了,你快试试效果如何?” 明明说着“千金难求”,可又胡乱丢来丢去,不见半分珍惜。 谢千镜将丹药瓶从怀中拾起,瓷制的器皿入手,犹带着凉薄的温度。 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瓶身,又在一瞬停住了动作。 谢千镜眼睫覆下,没来由的开口,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之前,你的伤口崩裂了。” 盛凝玉扭过头看他,又扭回头看着前方的篝火,忍不住撑着脸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原小公子不是帮我处理了么。再说了,出门在外,磕磕碰碰本就难免。” 火光明亮,带着炽热的浪,随着风向飘转。 盛凝玉记得自己被火灼伤过,所以她有些怕火,于是稍微往后缩了缩。 谢千镜望了她一眼:“我先前为你包扎的时候,就看见你的伤口很深。若是先前的剑招再来一次,你的右手手骨就会彻底断裂。” 盛凝玉眨眨眼:“所以?” 谢千镜挑起一根树枝拨动了一下篝火,让火苗离得更远了些:“你不肯食用我的血肉,否则定然早就好了。” 盛凝玉哼笑了一声,扬起一边的眉梢看向谢千镜:“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偏不要食你的血肉。” 谢千镜似乎提起唇角笑了笑,又似乎没有。 两人静了一会儿,谢千镜望着烧得愈发旺盛的火焰,忽然开口。 “你为什么要出剑?” 这一句话来得十分突兀,几乎是与一阵风同时开口,将火焰往两人处吹了吹,盛凝玉条件反射后仰,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却没有剑。 然而却有人比她还要快。 谢千镜没有转头,却如同条件反射般的抬手,几乎是大半个身体都侧过来拦在了她的身前,声音也放得很轻,如同在哄不知年岁的孩童:“没事,别担心。” 声线算不得温柔,甚至有些冷,却是下意识的庇护。 焰色夺目,映照他侧脸的轮廓,眉心的剑痕越发显眼。 盛凝玉一怔,仰起脸,声音有些莫名:“我又不是孩童,谢千镜,我不怕火。” 谢千镜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两人于火光中四目相接。 火焰炽热,寂静几许。 谢千镜理了理袖口,身体依旧挺拔如竹,声音恢复成了一贯的温和:“抱歉,方才冒犯了。” 两人位置先后交错,谢千镜却离火更近了些。 盛凝玉越过他盯着火光看了几许,忽得笑了一下,歪着头问道:“谢千镜,之前不是你说,我的右手是天生用剑的手么?怎么现在又问我为何出剑?” 谢千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也看向了火光:“因为我不想让你断手。” 他如今恢复了许多,控制区区傀儡之障,全然不是问题。 先前的傀儡障并非此处天地生,而是他放出来的。 谢千镜喜欢盛凝玉持剑的样子。 意气风发,肆意张扬。 可他又不喜欢她救别人。 尤其是褚家人。 “谁想断手呢?我也不想断手。” 盛凝玉没有看谢千镜,而是凝着面前的篝火,身体后倾着靠在树干上,语气懒散又随性,“所以我出剑前,也曾有过犹豫,毕竟管这些闲事,对我来说费时又费力。” “但后来我又想通了。” 她笑了一声,火焰在她眼中燃烧。 谢千镜没有做声,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的灼烧声。 伴着烈火声,嗓音从身后传来,有几分模糊:“我想,如果我的剑招能救一人,那我的手就断得很值。” 谢千镜:“即便他也许是个恶人?” 盛凝玉:“若有‘也许’,便不是真正的恶人。” 【是啊,这就是我,我愿意救任何人。】 【但是我不会救你的,谢千镜。】 【真是可怜啊谢千镜!我爱天下人,我救天下人,但我独独不会救你!】 从之前——从原殊和为盛凝玉包扎开始,心魔就开始在耳旁戏弄着谢千镜,从未停止。 嘲讽的、恶毒的、鄙夷的。 所有世界上最难听的话,都被这与盛凝玉一模一样的声音说出。 谢千镜唇角弯弯,不置可否。 他并不在意,因为这位明月剑尊的凉薄冷情,他早已有所领教。 只是偶尔有片刻走神,心中总会有些荒唐的、说不上来又模糊不清的念头。 可他的心魔总比他更快领悟。 比如现在。 心魔的声音满怀恶意:【我会救所有人,但若是那时候被攻击的人是你——】 “——但若是那时候被攻击的人是你,我一定会直接出剑,片刻都不会犹豫。” 谢千镜蓦然抬首,恰好对上一双笑得弯起,明亮又耀眼的眼眸。 那篝火依旧燃烧的不甚动听,只是风动心摇,云生性起。 火中无声,声在其外,空中无月,月在眼前。 一如百年前那样。 张扬又随意,肆无忌惮的明亮着。 万籁俱寂,独照他满怀冰雪。 盛凝玉不知道谢千镜怎么了,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就默默不做声。 难道是推测错了?盛凝玉敛起笑容,眉头略微皱起。 她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谢千镜可能因为她与云望宫亲近而生出些惶恐,这样的惶恐盛凝玉以前也有过。 担心朋友会另结新欢不在乎她。 担心师父师兄会更喜欢新来的弟子,从而遗忘了她。 不过,盛凝玉的担心,往往只有一瞬。 毕竟她剑法这么厉害,人又体贴温柔善良可爱好脾气尊师重道友善亲友,盛凝玉认为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如果有,只能说明那人眼光太差,无甚品味。 比如那个将她封在棺材里的。 真是没品的东西。 但盛凝玉也知道,如她这样厉害又完美的人,世上极为少有,至少谢千镜肯定与她不同。 哪怕他时不时会流露出霜雪似的清冷,好似之前的温和都是伪装,但盛凝玉心底依旧认为,谢千镜应当是个很体贴温柔的人,甚至温柔到有些太好欺负了。 她并非不识好歹的人,谢千镜身上固然有诸多谜团,甚至也许与她有些仇怨,但谢千镜的多次相助做不得假。 所以无关痛痒的地方,盛凝玉愿意说几句好话让他开心一下。 只是往日里无往不利的招数,在谢千镜身上,似乎并不奏效? 火光摇曳,在眼中明灭,盛凝玉盯得有几分眼酸,抬手揉了揉眼眶,刚思索着要换个话题,就听谢千镜轻笑了一声。 “若真有那时。”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笑了一声,声音温柔且轻,如同竹林中生出的山野魅妖。 “若我与他人同时被攻击——就方才那个云望宫弟子好了,若我与他,只来得及救一人,宁道友会选我么?” 15 掉马*1 这是什么问题? 盛凝玉愣了一下,谢千镜目光落在她脸上:“盛道友在想什么?” 盛凝玉正在思索,没留神就顺口道:“没什么,就是总觉得这话我似乎曾经听过……” 话音刚落,就见谢千镜的那张芙蓉面更冷了几分。 再说下去,恐怕真的哄不了了。 盛凝玉立即停住话头,哭笑不得道:“救你,一定救你。” “一定救我?”谢千镜重复念了一遍,勾起的唇角更多了几分讽意,“明月道友答得干脆,倒是让我心生惶恐。” 盛凝玉不解地望向他:“这有什么好惶恐的?人有亲疏远近,比起那些不过几面之缘的人,我当然会选你这个相伴了好几日的朋友了——毕竟我们可是落难之交,也算是同病相怜?” 【我在骗你啊,谢千镜,答案究竟为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绝不会选你!绝不会!】 【你知道的,我有很多朋友,谢千镜,我身边绝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你看啊,不过短短几日,原家小公子不就对我十分照顾么?连带着云望宫的弟子也都喜欢我。】 【趁现在吧谢千镜,趁着我还没和褚长安相认,趁着我还没有找回那些故友,趁着我的身边还冷清……趁现在杀了我!】 【与其去大荒山想法子压制我,不如一劳永逸……杀了我!这是你唯一可以控制我,也消散心魔的机会了!】 “好。” 谢千镜笑吟吟的应下,盛凝玉却看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 “你——” 盛凝玉却先他一步开口:“你伸手。” 谢千镜顿了顿,眸中红雾更甚,却还是依言伸出了右手。 手指修长,掌心向上,袖袍滑落间,露出了小臂上几根微微突出的青筋,与白玉似的肌肤颜色分明,衬得更加好看。 盛凝玉心中赞叹了几秒,才拿出东西:“喏,这是你的。” 谢千镜视线下落,总是云淡风轻的面上终是划过了一丝错愕。 在盛凝玉让他伸出手的一瞬,谢千镜想了很多。 利剑、谎言、欺骗、鲜血。 却独独没想到,会是一朵梨花。 “这是先前出剑时,旁边树上飘落的梨花,我瞧着好看,就接了两朵。”想起谢千镜前面的话,盛凝玉又补充,“云望宫小姑娘的那朵有点皱了,没你的好看,我留了最好看的给你。” 轻若鸿毛,重逾千金。 右手微微收拢,谢千镜望着掌心的梨花静默了许久,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涩,轻得像是自言自语:“褚季野也没有。” 盛凝玉:“?” 她转念一想,笑道:“你是记错人了吧?那褚家的少年叫褚乐。” 谢千镜抬眸看向了身侧之人,仿若有一瞬终年不融的雪终于化开了一片。 他轻轻一笑:“嗯,记错了。” 如玉的指尖碰了碰花瓣,盛凝玉看着,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更更美。 她心想,这可真是美色误人了。 从柔软的花瓣划入花蕊,捻过一缕芬芳,将花蕊反复揉捏到近乎破碎,谢千镜才餍足的弯起眼,抬头看向盛凝玉:“为何先前不给我?” 一朵花也能玩得这样开心。 盛凝玉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了树上:“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出来都怕你笑话。本来都不想给你了,只是方才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拿出来算了。” 盛凝玉漫无天际的心想,她这招本就是用来哄小孩的。 谁知用在这人身上竟是也有奇效。 眼中的红雾终是散去。 谢千镜无言片刻,道:“多谢,我很喜欢。” 他将梨花收入怀中,又对盛凝玉道:“你右手的纱布有些松了,我来重新帮你整理一下吧。” 盛凝玉抬手看了看,总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她转念想起谢千镜身上很让人舒服的温度,果断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 比起盛凝玉一行人的顺利,褚家这一路堪称坎坷至极。 不知是否错觉,自从那日在小树林与云望宫之人分开后,一路上遇到的傀儡之障越发难缠。 饶是有褚季野这位已至天权境的家主在,褚乐遇见这种情形也颇为烦躁。 倒不是解决不了,只是带的人太多,鱼龙混杂时,一不留神就被傀儡之障钻了空子。 “你在犹豫什么。” 褚乐一惊,差点被面前的傀儡丝缠住,幸好有一物先行斩断了那恼人的丝线。 若扇面大小,流光溢彩,叫人一瞧就知不是凡物。 这东西一出现,在场众人原本骚乱之心静了许多,眼神不住的往那东西上飘,就连褚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此物名为“阴阳镜”,乃是褚家至宝,每一任家主才可以使用。 阴阳镜,顾名思义,它可通阴阳,回溯光阴,还可以照出任何妖鬼的原形,护主人不受任何邪魔之气,令任何魑魅魍魉都不敢近身。 除此之外,据说它还有温神魂、止重伤的奇效,这几任的褚家家主从不将此物离身。 褚季野收回阴阳镜,平淡道:“褚乐。” “是!” “我不会再出手,一炷香内解决这些东西。” 褚乐惊愕的抬起头:“一炷香?但是那些剑修还有管事,他们——” 若是在一炷香之内平息,他有人护着倒是能活,但是那些剑修怕是撑不住! 褚季野:“若是连这些都解决不了,本也不必去褚家。” 褚乐:“可是叔父他们——” “原家那小子倒是可以护住自己的人。”褚季野收手背在身后,冷冷道,“你也可以看看自己行不行。” 褚乐垂首,狠狠握紧了剑:“……是。” 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事情后,回到褚家时,人数比之最初,已经少了近乎一半。 凡是沾染傀儡障之人,无不被褚季野一剑斩杀。 “何故做小儿女之态。”褚季野抖去剑尖鲜血,漠然道,“这些人若是流落凡尘,畏寒更甚。” 褚乐咬住嘴唇,没说话。 这些傀儡障全然不似先前,而是各个凶悍,出现时,红雾近乎隐天蔽日,一旦被侵入,就再无被救得机会。 “叔父为何不提前出手相救?”褚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止是他,身后众人俱是胆寒心惊。 往日里,谁人不知褚家家主最是护短,怎么今日戾气这般重,竟是打定主意了见死不救? 理论上如今在场之人都可以算是褚家家臣的。 “若我不来,他们就是这样的下场。” “你须知。”褚季野顿了顿,面上掠过一丝柔色,快得像是阴雨天中的月光乍泄,“除恶务尽。” 这是年少时,明月师姐对他说过的话。 想起盛凝玉,褚季野身上的戾气骤然一散。 只是褚乐年少,出了这事到底有几份怏怏,故而在他去禁闭室前,向褚季野讨要剑修时,褚季野只扫了他一眼,并无不可的颔首:“随你。” 言罢,他飞身离去,一群人顿时躬身:“恭送家主。” 再抬头时,褚季野已不见踪影。 褚乐不由松了口气,随后又有几分怅然:“叔父这是又去海上明月楼了么?一个人也不带?” 这些年,褚季野几乎从不住褚家,只呆在海上明月楼。 但他不让任何一个人入住其中,哪怕是褚乐也不行。 褚青叹了口气:“家主当是心情不好。” 去时怀着多大的希望,在看到那群剑修里无一人能抵挡傀儡之障时,就有多失望。 不亚于从云端跌落谷底。 褚青道:“希望家主能想通吧。” 他转过身,看着褚乐,眼神慈爱道:“小少爷要这些剑修做什么?” 在褚季野忙碌时,褚乐一直是由家臣和奴仆照料,而褚青也会时不时过问,免得在家主问起褚乐时,他不知如何回答。 褚乐瘪瘪嘴:“我要让他们练剑,然后用剑尖打着旋儿的送我花!——起码在我出禁闭室后,去清一学宫前,必须给我练出来这个招数!” 褚乐的思维很简单。 方才那丑八怪用木枝都可以做到,没道理用剑就做不到了! 而且那人现在虽然跟着原殊和走了,原殊和年纪与他相当,若是清一学宫当真重启,说不准两人会在学宫遇上。 清一学宫虽名为学宫,实则却是各门派世家聚集之地。 资源共享,互通有无。 一些无伤大雅的招式,也可以彼此学上一些,同样的,若是切磋一二,也是允许。 褚乐恨恨地想到,到时候他就叫上十七八个人,一起在原殊和和那个丑八怪面前表演这个,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他堂堂褚家小公子,才不缺一朵花呢! 褚青不太理解,只当是孩童心性,想一出是一出,也没当回事,只是将这事记下,打算等家主心情好上些时,当趣事玩笑提起。 他对那些剑修招了招手,居高临下的吩咐:“尔等能入褚家,已是大幸,接下来,全听小少爷吩咐,不得有违。若表现上佳,自有奖赏。” 能站在这里的剑修,本就是冲着得到些丹药珍宝一步登天来的,听了这话,顿时更为欣喜,齐齐道:“谨听公子吩咐。” …… 在别过谢千镜后,盛凝玉与原殊和等人一起到了云望宫。 云望宫坐落在山野之间,四周被茂密的森林和清澈的溪流环绕,需沿着一条蜿蜒小径步行,这小径乍一看平平无奇,好似寻常村野道路,但越是往后,修为深刻之人越是能察觉出其中不同来。 灵药的气息弥漫,浸润心脾。 入口处,只见立着一块巨石,上书“云望宫”三字,字迹苍劲有力,可那巨石却除“古朴”二字外,再叫人夸不出其他。 药有灵:“这就是我云望宫了。与宁道友想象的可还一样?” 盛凝玉:“若是里面的弟子都如你们一样好相处,那就与我想的完全一样了。” 一行人俱是笑起来,原殊和做出邀请的姿态:“宁道友,请。” 因着云望宫众人对盛凝玉颇有好感,在问过盛凝玉的意思后,原殊和当真让她住到了纪青芜的隔壁。 而原殊和在为盛凝玉号脉后,眉头紧锁,只说会想办法,又留了一瓶固本续弦丹让她先服用,而后就匆匆离开,直奔藏书库。 盛凝玉心大的很,如先前所言,在纪青芜的指导下,每日与云望宫弟子们一起做些日课,不过几日就混熟了。 然后,她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宫主和原老家主要回来了!” 云望宫弟子俱是欢欣不已。 听着他们闲聊,盛凝玉撩起面纱,淡定的咬了口糕点。 不错,看来她可以想法子引起原道均的注意力了。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宁姐姐的眉眼有点眼熟。” 说这话的女弟子顿了一下,无意中看见了盛凝玉撩起面纱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喃喃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立即有人嘲笑:“得了吧,你遇上个俊俏好看的修士,都说见过!” “你说什么呢!”女弟子涨红了脸,“我是真的见过!” “那你说说在哪儿?” “在、在……在香夫人的屋内的画像上?” 这话出口后,似乎开口之人自己都不信,尾调沾上了几分犹豫。 饶是如此,室内还是一寂。 盛凝玉依旧淡定。 在选择来灵桓坞时,她就做好了要与原道均那老头子相认的准备。 如今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盛凝玉在找一个能越过原不恕,直接见到原道均的办法。 至于什么像不像的,都是小事。 六十年了,该忘的早忘了,不忘的,也不会在这荒野之地轻易遇上。 所以盛凝玉稳得很。 然而还不等她轻描淡写地带着大家跳过这个话题。 弟子们轰然炸开。 “是那幅画像么?!” “是!就是那幅!” “我没见过,只听那些弟子说,夫人极为宝贝那幅画,连宫主都轻易碰不得呢!” “这么一说,真的很像很像!” “怪不得我在小树林里一见宁道友就觉得眼熟亲切!” “可那幅画——” “画的不是那位明月剑尊么?!” 这话一出,又是一寂。 弟子们互看几秒后,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角落。 正蠢蠢欲动去拿第五块糕点的盛凝玉:“……” 仅仅须臾,翻天覆地。 这掉马掉的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盛凝玉手腕一动,端起盘子放在众人面前,眨眨眼:“那你们先吃?” “吃什么吃!”药有灵一把夺过盘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盛凝玉,“我说怎么当日一见你,就觉得眼熟——宁道友,你和剑尊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青芜护着盛凝玉,小姑娘凶巴巴道:“像就像了,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不许问了!” 药有灵委屈:“可实在太像了,这就是一模一样——哎呀别掐我胳膊!我就是好奇嘛!” 盛凝玉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先让我吃完。” 容她想想,到底该怎么编。 16 香夫人 面对灼灼目光,盛凝玉淡定的总结道:“……就是这样。” “啊,没想到宁道友的身世如此坎坷。” “原来宁道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 “宁道友先前那师门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仅仅因为和剑尊有仇,就对容貌相似之人下此毒手!” “那……先前是我们冒犯了。” 明明是人家不愿提及的伤心事,这些天还刻意把脸都遮着,偏偏被他们挑破了。 众云望宫弟子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抓耳挠腮地留下了好多滋补灵药给盛凝玉,其中药有灵尤其愧疚,临走前几乎将储物戒内所有新奇东西都留给了盛凝玉。 诶呀,真是好孩子,这怎么让人好意思呢。 盛凝玉心中一边感叹,一边满脸不好意思地收起了所有东西。 她的储物戒是纪青芜给的,里面的遮目珠世原殊和送的,更有这些天收到的杂七杂八的丹药,加上这次药有灵给的东西,盛凝玉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纪青芜将人都赶了出去,回房小心翼翼地窥着盛凝玉的神情,却见她伏在案前,一手动作着,期间隐隐有几丝灵力流转。 “宁姐姐,你……你是在画符么?” 纪青芜看了又看,问得小心谨慎,生怕又触碰到盛凝玉的伤心事。 盛凝玉没忍住,揉了把她的头发,大大方方地给她展示:“是啊,这是我以前最擅长的东西——瞧瞧,我画得怎么样?” 黄纸之上,朱砂如月华流转,笔走游龙间似有飞雪落下,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纪青芜显示赞叹,而后又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是魄散魂消符?!” 盛凝玉看着她小兔子似的惊慌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站在她后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才不是‘魄散魂消’!我哪有明月剑尊那一笔成千年符箓的本事?青芜,你再仔细瞧瞧呢。” 纪青芜被说得脸色再次发红,定睛一看,终于从那铁画银钩中窥见了不同。 “这是……是先前褚家家主用的的那个飞雪消融符?” 盛凝玉颔首承认:“对。” 虽然她不知道褚长安那败家玩意儿,天天揣着个窜天猴想作甚,但这不妨碍她从中找到机会。 引起原道均注意的机会。 “我先前看你们似乎极为喜欢,药有灵那小子还去外头进了许多。我想着与其让你们往外头撒钱,不如我给你们画几张玩,如此也算全了我们的缘分,不然我在这儿住的都不安心。” 这张飞雪消融符,一看就比外头买的更好! 纪青芜一双兔子眼闪闪发光地看着那符箓,可面上却有些羞涩,手忙脚乱地翻起了储物囊:“不能送,我、我也有灵石——” “要什么灵石?按这么算,是我该给你们才是” 盛凝玉直接将符箓塞在了纪青芜的怀中,笑容肆意又张扬:“这东西不费什么灵力,我从小就爱玩,之前我在师门里——”她顿了顿,收起了笑,垂眸间有几分黯然,“如今我受了伤,无法再为你们做什么,画点这种最简单的符箓,是我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纪青芜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种招数,被盛凝玉哄得晕头转向,收了符箓后,还送出去了许多消息。 “香夫人?她名为香别韵,是半壁宗的弟子,与我们原宫主感情甚笃,一心为伴,恩爱两不疑,是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 “半壁宗?唔,半壁宗是几十年前兴起的门派,宗主神龙不见尾,只知如今的事务都是代宗主艳无容处理。我很喜欢半壁宗!半壁宗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又或是被家人欺负的女子,有根骨的就教法术,没根骨的就教些谋生计的法子,而我们女子嘛,大都知恩图报,只要发达了就会回馈半壁宗,如此一来,半壁宗这些年也算兴盛——听说之后重启清一学宫,半壁宗也会派人去呢!” “啊,说回香夫人……” “香夫人脾气极好,温柔和善,也没什么架子。可惜身体一直不好,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露面。所以原宫主时不时要外出为她寻药。” 送走纪青芜后,盛凝玉理了下思绪。 首先,她要多画点泼猴符,只要云望宫的药田一炸,原不恕或许还因她是客而不好出言,但原道均总不会放她。 其次,等她调养好些身体,就要去鬼沧楼一趟,赶紧把自己的半截灵骨拿回来——也不知鬼沧楼门口的牌子还在不在?真是叫人想念。 最后…… 盛凝玉发誓,自己真的不认识香夫人。 许是误会,又或是什么机缘巧合,才让大家认错了人。 盛凝玉不想旁生枝节,故而这几日没在多外出,只是安安分分地在院子里画符箓,可劲儿地给药有灵和纪青芜飞雪消融符。 这两人俱是年少,得了这新奇东西不免要拉着朋友玩闹。他们倒也没忘记盛凝玉,见她日日躲在屋子里画符,说什么也要拉着盛凝玉出去转转。 云望宫虽相较于其他门派,地处偏远了些,但处处药香弥漫,更有灵草间的灵气渗出,虽不浓厚,却沁人心脾,叫人觉得身心处处属实。 “宁姐姐你看,这就是我们用来做固本续弦丹的灵药田,主要由我和几个师弟师妹负责。”药有灵兴致勃勃的扭头给盛凝玉介绍,“你之前看的时候,续弦草还没——” “——天杀的!谁动了我的续弦草!!!” 药有灵的哀嚎在药田间回荡,纪青芜无措地看着,剩下几个弟子也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原本绿意盎然的药田,此刻豁然多了几片黑色,剩下的地界更是黄一块青一块,先前茁壮生长的草药此刻东倒西歪,全不像话。 一弟子悲愤道:“到底是谁的飞雪消融符误入了我们的药田?” 什么“误入”?这显然是故意的了。 盛凝玉扬了扬眉梢,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一道声音直接打断。 “是我做的,如何?” 盛凝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金衫红袖的俊秀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挑衅似的看着药有灵:“怎么?只许你们炸毁我的药田,不许我来动动你们的?” “金献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那是误入!误入!更何况我们只不小心炸毁了你一株草药,已经照价三倍赔偿,你当时不也同意了么?怎么又出尔反尔!” 金献遥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怎么?你那点灵石就想把事情了了?我事后一想,又觉得不满意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 若非有人拉着,药有灵都快冲到金献遥面前了。 “药师兄,算了算了。” “是啊是啊,这件事儿毕竟是我们理亏,都是同门,几株草药而已,没必要没必要,大不了我们之后再种就是了!” 而金献遥却没有和药有灵继续掰扯,他越过众人,径直走到了盛凝玉面前。 小少年眯了眯眼,扬起下巴:“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长得和画像一模一样的人?” 原来是冲她来的。 盛凝玉沉思了一秒,真诚道:“相貌是上天赋予的。” 金献遥一噎,莫名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盛凝玉叹了口气,满目诚恳道:“长得不如我,你无需自卑嫉妒。靠后天努力,内修心境,一样可以弥补。” 金献遥愣了一愣,还是在药有灵笑出声后,才蓦地反应过来,高声道:“你说谁嫉妒自卑了?!简直笑话——” “献遥。” 遥远处,一道温柔似水的女声传来,带着些许叹息。 周遭本在笑的弟子们骤然一停,随后惊喜地看向声音来源,齐齐行礼道:“香夫人安!” 金献遥顿时收起嚣张,惴惴不安道:“姐、姐姐。” 只见空中赫然有一朵巨大的墨色梅花,其上立着七八个人,随着渐渐落下,梅花法器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缕清香,落在了为首的主人眉间。 青衫云望香馥曼,白骨生肌阎王难。 想来这就是那位传闻中极善调香的香夫人了。 三千青丝在脑后垂着,发尾之上一掌处才系着一根旧绸带,螓首蛾眉,眼似点漆,美得像是一幅仕女图。 盛凝玉垂下头,心想,自己绝对没见过她。 香别韵率着众人上前,蹙起峨眉,看了眼被毁的药田,又看向金献遥,柔柔道:“不过几日,你又思念起禁闭室?” 金献遥握了握拳,随后不情不愿地走到了药有灵面前:“抱歉,这次是我冲动行事了。你的药田,我也会照价三倍赔偿。” 药有灵挠挠头:“那也行……” 香夫人温柔道:“三日。” 金献遥声音骤然变得急切:“——并且帮你处理好这片狼藉!” 香夫人依旧温柔:“七日。” 金献遥再度加快语速:“还重新帮你把新的草药种上!种子我出钱!马上就种!” 这下不止药有灵,其余原本气愤的弟子都平息了下来,甚至还有几分占人便宜的不好意思。纪青芜主动上前拉了拉金献遥的袖子,小声道:“那,我们和你一起种吧,好么,金师兄?” 金献遥看着小师妹,不自觉的红了脸:“好,好哦。” “都是好孩子呢。”年长些的女管事跟在香别韵身后,笑了笑,“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孩子间一时气盛罢了。” 香别韵温柔一笑,行动间柔情绰态,宛如墨梅新生。 另一位女弟子请示道:“那小少爷的禁闭……” “照常。”香别韵道,“加一份五千字的警戒书,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免得下旬清一学宫重启,他在里头——” 香别韵一边说着话,一边想要转身离去,然而剩下的话就因这一眼,卡在了喉咙里。 她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手指都在轻轻颤抖,可却丝毫不敢高声语,唯恐轻微的声响就像这幻影戳破。 跟在她身后的女管事和弟子们听香夫人突然没了声音,俱是奇怪。其中一位女弟子快人快语:“夫人,您是不是又身体不适——” 她同样没说完话,只因她看到了香夫人此刻的面容。 那双犹似一泓清水的眼眸里满是水汽,总是温柔端庄的脸早已布满了泪痕,描着胭脂的唇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难过到了极致,才会有的神情。 香夫人在无声地哭泣。 女管事和弟子们俱是惊异不已。 要知道,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少,可谁人不知他们的夫人外柔内刚,将云望宫和原家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灵桓坞内外无不叹服。 这是怎么了? 女管事和弟子们对视一眼,上前道:“夫人,您可是身体不适?” 这一次,香夫人不仅没有回答,她竟是直接甩开了所有人,脚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 灵力都变得若有似无,好似要化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夫人!您慢些!” 身后众人猝不及防被甩下,赶紧跟上,然而有一人却比他们更快一步。 她似乎叹了口气,扶住了她纤细的手臂,拖着她向上。 “夫人是想找我么?” 【——你是在找我么?】 香别韵抬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脸。 姿态肆意,眉目散漫,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不羁张扬,可动作却是那么的温柔,这样的神情,旁人哪怕极尽模仿,也不到她的万分之一。 是空中高贵的皎皎明月,是无数人追逐仰望的芳华月色。 也是她的月亮。 万古千秋,只此一轮明月。 香别韵反手紧紧抓住了盛凝玉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声线仍是不稳,带着哭腔和颤抖:“您——这位姑娘,求您陪我走一走,行么?” …… 药田间,金献遥狠狠捏断了手中灵锄。 周遭人悚然一惊,药有灵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别出尔反尔啊,不然我、我告诉香夫人和原师兄去!” “我还能干什么!” 金献遥丢掉手中断成两节的灵锄,闷闷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我倒是想问问你们的那个朋友想干什么!” 药有灵:“?” 药有灵:“你在浑说什么,这关宁道友什么事?” “管她什么事?从画像到初遇,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金献遥抬起头,眼圈都红了,语气更是悲愤:“她、她分明在勾引我姐姐!” 17 旧时明月曾照我 金献遥是被原老宫主收养的。 在久远的记忆中,他过了很多苦日子,当过些小门派的侍从,也被人收养过。 那对眷侣本也是修仙界出了名的恩爱,约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立下了灵契。可有一日,养父忽得宣布自己另有所爱,竟是直接毁了灵契,将伤害悉数转移到了道侣身上,还将情人接入家中。 彼时金献遥的养母本就在突破之时,被打击得措手不及,又日日见旧情人在面前恩爱,身体更是日渐虚弱。 若非金献遥当机立断给了养父一刀,借此机会带着养母出逃,恐怕养母真要没了性命。 但从那以后,金献遥安全感越发缺失,几乎到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即不安的地步。 直到养母将他交给了原老宫主,原老宫主又让他认了香别韵为姊,由香别韵和原不恕教导,金献遥这才好了许多。 但这只是面上。 金献遥发誓,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介入香姐姐和原大哥之间。 他不想捅香姐姐,也不想见原大哥流泪。 所以,这个新来的宁道友,他一定要严防死守! …… 自醒来后,盛凝玉头一次感到了后悔。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出门。 身旁的香夫人已经收起了泪,一道灵力就将泪痕抹除的干净,唯有那纤细的手指,还如菟丝般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胳膊。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 一路上,顶着身后管事、弟子的重重目光,盛凝玉逐渐坦然,甚至又开始思绪乱飞。 也不知道谢千镜到没到大荒山。 盛凝玉想,依照这人的脾气,若是看见有人这样亲昵的挽着她,怕是又要说些奇怪的话,问些奇怪的问题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大概先会再帮她处理一下最近处理药草和画符弄出来的伤口。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是些细微的伤口,盛凝玉都不在意,可谢千镜却每次都能发现。 “宁姑娘。” 一道温柔小心的嗓音自上方传来,盛凝玉这才收回神。 她被香夫人带到了一个湖心的亭子前。 亭子的四角飞檐翘起,远远看着仿若在发光似的,走进一瞧,才发现是明珠与琉璃点缀,中央上书着“不知亭”三个字。 香夫人引她入亭中,终于开了口:“宁姑娘觉得,我这个亭子如何?” 四面临风,环山绕水,有鸟雀从湖面掠过,发出明亮的清啼。 盛凝玉最喜欢水和亮晶晶的东西,此时环顾一圈,赞叹道:“风生水起,此生快意。夫人的亭子寓意极好,叫人喜欢。” 若是没有身后那幅画,就更好了。 太像了。 香夫人着迷似的盯着盛凝玉。 她心中有万语千言,可往日里的八面玲珑,眼下却发挥不出分毫。 “……是您么?” 香夫人突然开口,声音轻的宛如梦呓。 盛凝玉动作一顿:“夫人?” 香夫人:“是您对么?剑尊大人……”她说到这里便骤然停下,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像是生怕盛凝玉不会应她,又急急地开口。 “大人,我是花柳烟啊!” “——那个妖鬼花柳烟!” 盛凝玉眼睫缓缓颤了一下。 她确实没见过这张脸,但她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六十年了……距您离开,已经整整六十年了,我终于又能见到您了。” 香夫人说着,忽得泪如雨下。往日里那个贯来温柔藏刀的香夫人,此刻却哭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 她看着盛凝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时候她还不叫香别韵,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香夫人,更没有“半壁宗”收留。 她只是一个姓“花”的凡尘普通女子。 如所有最寻常的人间女子一样,她嫁了人,谈不上喜不喜欢,凭着她一手祖传的调香本事,也算是吃穿不愁,安稳度日。 只是后来,丈夫染上了恶习,迫使她流产后,将她买入烟花柳巷,她从此成了“花柳烟”。 她受尽折磨,临死前才从老鸨口中得知,是一个大家族的仙君大人在闲来买香时看上了她,被她拒绝后,转而从她丈夫入手。 “你说你,倔什么呢?”老鸨啧啧道,“本来能去那神仙地方享清福的,然而现在啊,可是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咯。” 原来那仙君早已对她没了兴趣,只是记恨她的拒绝,随口吩咐,让人“教导”一番。 原来如此。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他们不过蝼蚁,命如草芥。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丈夫可以买卖她?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可以欺辱她? “凭什么!!!” 凭什么只是随口的一句“教导”,就能让人家破人亡,没了性命? 花柳烟想,自己如今的模样大抵十分可怖,不然周围人为何满目惊恐,连连后退? 她在一片血流中,低头看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清丽动人的面容变得阴森可怖,洁白的肌肤上条条血痕纵横,弥漫着不详的血气。 她死了,却没有死得彻底。 她成了世人恐惧、正道厌恶的妖鬼。 花柳烟对着镜子,怔怔的流下血泪,而后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 她先是将楼中所有欺辱她的人杀了个干净,又化身一缕黑雾飞身而出,去往了原先的家中。 她的丈夫正与朋友一起喝酒,畅谈古今,佳人在怀,好不快活。 原来她也就值几张酒席。 花柳烟慢慢的笑了起来。 “夫君。”她道,“我想看看,你的心肝,是否当真是黑的。” 在一片惊恐与尖叫中,她用极为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她的丈夫,将他的肝肠生生掏出,当着他的面切得粉碎,又混着酒,喂他喝了下去。 全程,花柳烟都用鬼气维持着这人的性命,直到最后才让他断气。 还没有结束。 她还要去找那个修士。 只是这一次,却遇到了阻碍。 先前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剑阁。 剑阁。 花柳烟冷笑。 她听说过剑阁的存在,无论是从前闺中闲谈,还是从被她杀死的、欺辱过她的修士嘴里。 她们说,剑阁呀,是传闻中修仙界里最厉害的地方,剑阁里有十四洲里最厉害的剑尊! 他们说,你这娼妇且等着,剑阁若来,就是你的死期! 花柳烟等着。 她看着那两个剑阁弟子到来,其中那位被称为“容仙君”的弟子姿容不俗,若神仙临世,须臾之间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而那个小一些的姑娘,明媚肆意,姿态慵懒,双手抱着剑,一副事事都不经心的模样。 如此看来,后者更容易出错。 “——你是在找我么?” 花柳烟骤然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隐匿了身形还会被发现,眉目间划过一丝狠辣,抬手时五指化作利爪向人袭去! “咦?打我干什么?别打我呀。” 那穿着素白衣裙的姑娘口中如此说着,姿态却不见丝毫慌张。她身姿灵巧的避开,右手反持着剑鞘,轻轻一拍,灵力瞬间成网,从手指起蔓延至全身,直接将花柳烟禁锢在了原地。 看来那些人说得都是真的。 剑阁弟子,当真厉害。 花柳烟捂着伤跪倒在地,眼角的余光看着那绫罗素白的裙角,如同阿娘幼时哄她的故事里,那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 但故事里月亮上的神女会为了钟情的凡人落下一抹余晖,故事外,却从没有人敢指望月亮向她奔来。 “你受伤了?”那入月华般皎白色的衣裙更近了些,“我没出重手——是你先前的伤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花柳烟闭了闭眼,心中蓦然涌起无尽的不甘。 为何…… 为何又是这样…… 好像无论她多努力,都只是那群生而高贵的人眼中的蝼蚁傀儡,永远卑劣,永远低贱,永远是个踏不出那方寸之地的玩物。 “仙君端座剑阁,高高在上,自是不知我们凡尘疾苦。” 花柳烟惨笑起来,脸上的伤口又开始向外渗出黑血,她声音很轻,却又沉沉,满是麻木与疲累。 “仙君来此前,应当是知道我的那些经历了吧?莫非你也觉得那些人,不该杀吗?” 话出口后,花柳烟自己都觉得荒诞。 她在问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问过太多次,问过太多人。 眼前这位在云端之上的剑阁仙君,又哪里能知晓她的疾苦?即便是知晓了,至多也不过是一声感叹—— “该杀。” ……该杀? 她说该杀…… 该杀啊。 花柳烟怔怔地抬起头,反倒一瞬间语无伦次:“可我不仅杀了人,我、我还是个妖鬼,我是以鬼气杀的人,我——” 那小仙君却道:“那又如何?那些人本就该死,你根本无错。” “至于妖鬼——我曾在书上看过记载,能成妖鬼之人,生前都受过苦,稍有不慎就会理智全失,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活下来。” “花柳烟,你不仅活了下来,还没有伤及无辜,只报复那些害了你的人,你做得特别好,特别厉害。” ——特别厉害。 花柳烟的睫毛颤了颤,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一片模糊。 她分不清那黏腻的存在是血还是泪,却还是执着的、努力的睁大了双眼。 月夜朦胧,鬼影交错,人心浮动。 小仙君踏过所有,不顾裙边沾上鲜血,一步步,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如一片月华降落人间。 花柳烟仰着头,一时有些恍惚。 她想,原来阿娘没有骗人。 原来天边的月亮真的会到眼前。 原来在某一刻,遥不可及的月光,也会温柔的洒在她这样污浊之人的身上。 18 而今依旧朗照之 花柳烟怔怔的看着,她迫切的想要看清面前人的神情,又因自身的脏污而不断发着抖,想要后缩。 那如画似的小仙君却毫不在意地蹲在她面前。 她试探着向她伸出了手:“你身上的伤——啊,原来是我二师兄的剑气。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对了,你放心,我和我二师兄想法不一样,我不认为你有错,也不想杀你。” “如果你还愿意信我,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和你类似的人,也有适合你的功法。只是从此以后,你万不可滥杀无辜,知道么?” 离得近了,花柳烟终于看清了小仙君的脸。 皎如明月,清冷若仙。 若只是如此,或许会让人生出些惧意,但她开口时,尾调轻盈,没什么架子,甚至有几分跳脱,仿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似的。 好似在她眼中,花柳烟不是什么脏污的妖鬼,而是她认识的朋友,现在也不是什么危急时刻,而是在与友人絮叨家常闲话。 花柳烟近乎痴迷地看着面前的小仙君。 洁白的,耀眼的……温柔的。 她一出现,漫天星辰都做尘土。 花柳烟颤颤的伸出手,又在看见自己那骷髅似的指骨时,骤然清醒,惊慌地想要收回。 “诶,这可没有反悔的道理啊!” 小仙君笑语晏晏地抓过她的手,不止用了什么法术,止住了她不断向外用处的黑色血液和鬼气,随后笑着扯下了一片衣裙,为她包扎了一下手臂的伤口。 小仙君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转了转眼睛:“我出门东西没带全,幸好我这块衣袖上自带防御法阵……对不住啊,只能这样凑合一下了。” 月色与血色交织,温柔与冷骨纠缠。 这一时,已经堪比花柳烟一世所见的盛景。 妖鬼没有痛感,可那一刻,花柳烟觉得很痛很痛。 “足够了。”花柳烟喃喃道,“足够了。” 倘若这是一场幻梦,就让她在此刻死去,也足够了。 但她没有死。 小仙君在她身上附着了一缕剑气,成功瞒天过海的将她带去了那个适合她的地方。 ——鬼沧楼。 在临别时,她终于得知了小仙君的名讳。 “我叫盛凝玉,圣人不凝滞于物的凝,金玉满堂的玉。”穿着白裙银袖裙的小仙君对她挥了挥手,“我先走一步——对了,你可千万记得别做坏事啊,不然,这天道可是要报应到我头上的。” 花柳烟忽得道:“那若是多做好事,您也会得福报么?” 盛凝玉笑起来,眉眼弯弯,张扬肆意:“谁知道呢?但是多做好事总没错。” “妾身明白了。” 这之后,许久没有了盛凝玉的消息。 第二次见面,是她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鬼沧楼,将一个修士扔在了花柳烟的面前。 “就是他。”盛凝玉言简意赅。 花柳烟愣了一下,而后戾气顿起。 只是在几个时辰后,看着地上那个被她折磨得浑身颤抖、面色惨白的修士,花柳烟忽然觉得不在意了。 “可以请仙君大人动手么?” “我?”盛凝玉歪了歪头,从树上跃下。 一道雪影,掀起落花惊蕊,打着旋儿的迷住人眼,如坠其中。 花柳烟怔怔地看着,直到盛凝玉到了身前,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即拼命摇头:“妾身并非这个意思!大人不必——” “诶,你别怕我呀。” 盛凝玉看着花柳烟懊悔又不安的神情,挑着眉笑了起来,长长的头发在她脑后一晃一晃的。 “杀个修士而已,当然可以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忍了多久。” 她拿出了剑,只见一道快如惊雪的剑影闪过,地上那人就再没了声息。 这是花柳烟第一次见盛凝玉出剑。 呆在鬼沧楼这些时日,她已经知道,对付这样的人,本不配盛凝玉出剑。 可她还是出了剑。 花柳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满心欢喜却又惶惶。 盛仙君帮了她太多太多。 可她又能报答仙君些什么呢? “说来,我今日来此还有一事。” 小仙君利落的归剑入鞘,走到了她的面前:“我知道你调香很有一手,故而想请你来为我调一种香,你可有空闲?” 花柳烟立即道:“妾身多得是时间!敢问仙君,是谁要用?” 盛凝玉扬起眉梢:“当然是我自己用了。” 花柳烟惊愕抬眸,疤痕纵横的面容上满是慌乱:“仙君怎么能用我调的香?!” “为何不可?” 盛凝玉歪过头,脑后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一晃:“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你姓花,又会调香,我一见就想到这句诗,实不相瞒,我上一次就想让你帮我调香的,只是不好意思罢了——难道现在,你还是不愿意么?” 盛凝玉低下头,似乎极为失落,头上莲花冠旁的流苏都不晃了:“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花柳烟顿时更加慌乱:“愿意!妾身自是愿意的!” “那就太好了。对了,你都答应帮我调香了,就不必与我客气,若是愿意,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这一次,花柳烟确如何都不答应,只说让盛凝玉唤她“燕奴”。 这是她的乳名。 盛凝玉笑了起来:“行吧,阿燕姐姐,我们长话短说,我不能久留——你不知道,我那未婚道侣是个傻子,若我一直不去,他恐怕要一直在雪里等我呢!” 她换了一个称呼,有些奇怪,却是这样好听。 光从小仙君笑语晏晏的模样中,花柳烟就知道她与那未婚道侣的感情定是极好。 真好啊。 花柳烟想,这样好的小仙君若有道侣,也一定要对她极好极好,从此以后两人道途平坦,人生顺遂,再无波折。 于是她笑着问清了盛凝玉的要求,末了,却怎么也不要灵石。 花柳烟道:“我已经承了您太多的恩情,如今我在鬼沧楼已可以自食其力,这些灵石还请您收回罢。” 盛凝玉没有坚持,她甩开若云雾似的袖子,头上莲花冠的流苏又得意的一晃一晃:“那可太好了!天底下居然还有吃白食的好事儿,那我可不和你客气了。” 花柳烟不自知地抿出了一丝笑。 “不过既然说到恩情……”盛凝玉拖长了尾调,“阿燕姐姐,我想请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怎么样?” 花柳烟迫切地抬起头:“大人需要我做何事?还请大人吩咐。” 盛凝玉:“我平日里又要去学宫又要修习闭关又要偷偷摸摸去找——咳,总之我出去游历的时间极少。我送你一缕我的剑气,待你伤好之后,你就出去走走,这一路上,若是见到如你一样的女子,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多少帮上一把,可以么?” 那时的花柳烟并不懂盛凝玉的用意,只欣喜于自己终于能帮上小仙君的忙了。 虽然出门游历让她犹豫了一下,但花柳烟永远不会拒绝她的小仙君。 她只是迟疑地拿出了一根白绸,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能否将剑气附着在这根发带上……” 这不是什么发带,而是那日盛凝玉用来给她包扎伤口时撕下的外袍。 花柳烟舍不得扔,也舍不得让他人用灵力去触碰,一遍又一遍,亲手将布料上的血迹洗净。 “……可以么?” “当然。” 盛凝玉并不在乎这些,还问道:“阿燕姐姐,你缺发带么?鬼沧楼现在穷成这样了?——要不然我再给你一根新的?” 花柳烟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不缺的不缺的,只要这一根就足够了。” 她看着盛凝玉转身的背影。 日光之下,犹如天人。 花柳烟神使鬼差的开口:“您会当剑尊么?” “我?”盛凝玉站在门口,逆光回身,光影在她身旁勾勒飞舞,她哈哈大笑,“才不会呢!阿燕姐姐,你太高看我了!” “若是我这种不守规矩的人成了仙君,那可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才不是。 花柳烟想,若是这样好的小仙君成了剑尊,天底下,到能多些指望。 后来也不知如何,倒是真被她说中,昔日里张扬跳脱的小仙君成了剑阁的“明月剑尊”,鬼沧楼也换了新主人。 只是她极少再来鬼沧楼,也不再问她要调香了。 但花柳烟始终没有忘记。 “……我攒下了很多很多的香,还成立了半壁宗,专门收留帮助那些女子,不论有无根骨,都可以来半壁宗做活。” 不止如此,如今半壁宗也算有些格局,香别韵从未放弃过寻觅收容盛凝玉神魂的想法,这些年来更是与鬼沧楼互通有无。 香别韵越说越快,到了最后语序近乎颠倒,还是盛凝玉为她倒了杯茶:“别急,慢些说。”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什么,香别韵的眸子里再度漫上了水光。 她紧紧抓着盛凝玉的左手,那双秋水瞳盈盈看着盛凝玉,其中承载着叫人心碎的期待和卑微,像是一个渴求着愿望成真的天真孩童:“您……您是,对么?” 好像只要盛凝玉否认,这双眼睛盛着的水,就会如被扯断的珠玉般破碎一地。 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没想过会遇到花柳烟——改了名字,又恢复了容貌的“香夫人”。 与她相逢的记忆,在盛凝玉漫长的修仙生涯里只能算是刹那,此时相认似乎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但—— “我是。” 盛凝玉扬起了一个轻快的笑容。 “阿燕姐姐,我听见了,你这些年做得很好,特别厉害。” 一如初见。 日光熹微,无风无雨,却恰似那夜,血泪交融。 明月还是那个明月,温柔又张扬的将月辉撒下,一点都没变。 香别韵怔怔地用眼睛勾勒面前人的轮廓,眉目骤然柔和下来,朦胧泪眼中含着笑意。 是她。 只有她。 亘古八荒,四海纵横,也只有这一轮明月。 在盛凝玉好奇的目光下,香别韵收起眼泪,说起自己这六十年里的事情。 她说起自己改了名字,说起自己建立半壁宗,说起和原不恕的相识,说起许许多多的过往和新事,却在某一刻蓦地瞥见了盛凝玉藏在衣袖下的手。 手腕上伤痕狰狞,新旧不一,却道道刺目。 心中痛极,香别韵忍了又忍,努力控制着情绪,轻声细语问道:“仙君呢?” “我么?远不如阿燕姐姐精彩。”盛凝玉靠在椅子上,望着亭外湖上的骄阳,脸上带着笑。 真好啊,这样美的湖光风景,她还能一见。 盛凝玉用轻快的语调道:“我受了点小伤,所以休息了一会儿,没做什么有趣的事儿。” 小仙君如当年一样,用着最轻快的语调,神情散漫说着话。 但香别韵知道,这些年来,她的小仙君一定受了很多苦。 很多很多苦。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帮不了。 霎时间,巨大的痛苦和愧疚席卷全身,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意决堤,香别韵满脸是泪。 盛凝玉睁大了眼睛,这时却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哄,只能握着她的帕子,一遍又一遍道:“你别哭,别哭啊——我还活着呢,身体也还不错——我真没事儿。” 香别韵心知不该如此,她缓了一会儿,终于回味过来,蓦地睁大了眼睛:“我、我这样是不是破坏了您的计划?” “与你相认,确实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见香别韵的脸色愈发白,盛凝玉扬起眉梢,张扬一笑,“但你知道的,我从不按照计划做事。” 是啊,小仙君从不按照计划做事。 她会救不该救的妖鬼,会管与之无关的闲事。 香别韵凝眸望向她,放在膝上的指节用力到泛白,面上却又笑了起来:“是啊,仙君一贯如此。” 香别韵看她的目光,盛凝玉很熟悉。 在不久前,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原小二的。 盛凝玉坦然接受,甚至得寸进尺的撒起娇来:“经年不见,阿燕姐姐已经是‘香夫人’啦!说起来,我先前在学宫里也与原不恕相识,待日后,你们两个可得把我的那份喜酒补上。” 香别韵慈爱地看着她,娴静如梅花临水:“只要您想,任何时候都可以。”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香别韵轻轻垂眸,瞳孔在瞬间骤然放大,黑色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瞳。 这一瞬,她不是高贵典雅的香夫人,不是温柔守礼的香别韵。 她是百年前的那个人人妄图诛之的妖鬼,她是遭受了万般苦痛陷入泥沼的花柳烟。 她想,没关系,这一次,她会在。 只要小仙君想要。 任何东西,她都会为她拿到。 19 “你还喜欢盛凝玉?” “阿燕姐姐,你先前说,这些年来还在为我制香?” 盛凝玉一手撑着下巴:“我想要那个香,阿燕姐姐,一会儿能不能给我拿一瓶——” 话音未落,却听亭外有声。 “香夫人安。” 那管事没有上前,只恭敬地在岸上行礼:“弟子奉原老家主之命,邀请您身边那位客人去一叙。” 香别韵平静道:“我知道了。” 与此相对的,是她手中已蓄满了的鬼气。 真真切切的鬼气,而非伪造出来的虚假灵力。 仿佛只要盛凝玉流露出些许不愿,她就会不顾所有,悍然出手。 “无事。” 温暖的体温覆盖在了他的手上,指尖掌心处有着薄薄的茧 盛凝玉起身,拍了拍香别韵的肩膀:“阿燕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这在她的计划之内。 …… 但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原道均的计划。 他先大儿子原不恕一步回到云望宫,就听说最近宫中的药田被炸了许多次。 若是放在以前,原道均必然要气得跳脚。 但现在不是了,他老了,看开了。 原道均乐呵呵的捋了捋胡须,神态自然悠闲,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想,如今他云望宫的弟子竟是如此武德充沛么?这样好哇,日后去清一学宫,就不担心他们被人欺负了! 修真九境,原道均已在第八境天璇,可谓是半步登天,德高望重,是如今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前辈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护住这云望宫乃至灵桓坞的一亩三分地自是简单,但碍于所修医者仁心之道的束缚,原道均不可轻易出手。 原道均一边抚须,一边听着底下管事继续汇报:“……飞雪消融符盛行,不少药田毁于此物……” 原道均:“?” 他一不小心楸掉了三根宝贝胡须,然而顾不得去心疼,原道均先跳下椅子,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符?” 管事:“回家主,乃是飞雪消融符。” 原道均:“飞虫符?” 管事:“是飞雪消融符,家主。” 原道均:“……” 他挥退了面前管事,独自坐在屋内沉思了许久,突然对着一侧阴影处冷笑。 “凤族即将重启清一学宫、飞雪消融符、被炸毁的药田。” 原道均拖长了语调,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慢悠悠道:“真是今夕是何年啊——谢家小子,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屏风阴影处,渐渐的凝出了一个人形来。 雪魄竹骨,却凝着寒冰与血色。 谢千镜:“非我所为。” 原道均哈了一声,终于抛去了全部的体面:“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毁人药田、挑唆斗殴,还能每每全身而退——能干出这等缺德事儿的,除了那盛明月,还!能!有!谁!” 小老头气得跳脚,他冲到谢千镜面前,用竹杖指着他道:“你就和我说清楚,这次你帮谁?” 谢千镜:“不帮。” 小老头用竹杖狠狠敲击了一下地板,大声指责:“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呢?!她那五百遍清一学宫学规,有三百遍是你抄的!——好嘛,你人没去成学宫,倒是把学宫规矩背了个烂熟!” 谢千镜终于弯唇笑了一下。 这是他从刚才出现后,第一次流露出不同的神情。 他道:“原老宫主,我已经不是她的未婚夫了。” 原道均话语一顿,转而愈发生气,斜着眼看他:“先前在那大荒山中也就罢了,我不与你计较。但现在又没外人,不恕那碍眼的东西也不在,你怎么还叫我‘原老宫主’?” 谢千镜垂眸不语。 原道均看着他这样就来气,凳子一坐,腿一翘,张嘴l时,吐出的话语愈发毒了:“好啊,那盛明月还知晓来寻我,你到好,教了你百余年,竟是连一声‘师父’都不愿喊了?罢罢罢,怨不得宁归海那老东西要为他家弟子另寻个未婚夫——” “原老宫主。”谢千镜平静地开口,“我现在已经不是正道修士了,道不同,您也不再是我的师父了。” 原道均:“是啊,我可是听见了,那大荒山的魔修叫你‘魔尊大人’。” 谢千镜垂着眼,叫人瞧不透他的情绪。 原老头子张了张嘴,最后却终究只成了一声叹息。 “你不是正道修士又如何?……这又算的什么呢?” 他原道均又不是宁归海那修剑的死犟种,岂会因这点小事不认自己的弟子? 只是时隔百年,这个徒弟他却是愈发看不透了。 原道均心中叹息,神情却仍是老顽童似的阴阳怪气:“你先前听到那消息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怎么?你早已料到——不是,你恢复神智后第一件事就去找了她?!” 谢千镜垂眸不语,但到底是百年师徒,原道均岂会看不出这点? 原道均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他气得又从座位上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踱步。 “我真是搞不懂你了,先是被那褚家折磨了这些年,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又不来找我,愣是把自己弄得灵骨都丢了半截——谢千镜,你知道我为了搜寻温养你的神魂——你知道那金玉琉璃珠有多难弄么!” 原道均越说越气。 旁人只道金玉琉璃珠珍贵无比,可以使物永存,却不知金玉琉璃珠亦可用来摆阵。 人有三魂七魄外加一灵骨,共需要十一颗金玉琉璃珠,依照阵法摆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样也许能搜寻来一魂或一魄。 原道均曾一直以为,谢千镜灵骨丢失是他的错,直到有一日,他与谢千镜的神魂交流时,才终于得知了真相。 “你说你那灵骨哪儿去了?” 彼时还未齐全的魂魄怔怔道:“丢了。” 原道均憋着一口老血,勉强耐心道:“你丢哪儿了?!” “丢了。” “……” 原道均还要再问,却见这残魂怔怔地抬着头,长长的睫羽缓缓扇动,须臾后,眼尾出竟是渗出了血似的红雾。 黑灯瞎火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瞎一副好皮相。 原道均精疲力尽。 说真的,要不是面前这个是他的弟子——是他好不容易找回魂魄、还未神魂完整的弟子,原道均定然要一拳打上去,让这小子知道为什么有他在,灵桓坞就无人敢来造次! 回忆起往昔,原道均面目越发狰狞:“所以你从恢复神魂后,就去了弥天境,一边找人,一边收容魔修是吧?” 谢千镜:“不是。” 原道均:“不是什么不是!你还想骗我?” 不是找人。 是在等人。 那场初遇,谢千镜傀儡障控制了几个被褚家赶出来的剑修,在他们脑中植入了些褚家人的记忆,他们便自动带入其中,毫无破绽。 谢千镜没有再开口,原道均也懒得再搭理她,明知故问道:“她还记得你么?” 谢千镜眼睫颤了颤:“不曾。” 当然不记得了。 原道均想,这可是上一任剑阁剑尊宁归海下的灵术。 这老东西为了让自己弟子和谢家撇清关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剑修没一个好东西。 原道均睨了谢千镜一眼:“你还喜欢她?” 谢千镜眉梢微动,竟是漾开了一个笑,随着笑意,红雾与黑色墨纹自心口处蔓延,逐渐爬上了脖颈处。 他道:“原老宫主说笑了。” 这应当是不喜欢了。 原道均舒了口气,翻看着小儿子放在他桌上的手札——这孩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几日天天泡在藏书库,药田都不回。 不过这孩子性格好,还知道记录一路所闻所见,回来给他看看。 原道均一边敷衍地翻阅着手札,一边道:“既然如此,敢问我们魔尊大人,又为何还要去找她?” 谢千镜:“她是我的心魔。” 原道均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你恨她?” 谢千镜:“我会杀了她。” “行啊。” 原道均彻底从书页中抬眼,他凝望着昔日弟子,平静地开口,“那你告诉我,你这一路做了什么准备?对她动了几次手?” 20 半根灵骨 屋内寂静,浮尘无声。 唯有暗香浮动,如流光万象。 原道均睨着曾经最得意的弟子,冷笑一声:“怎么?哑巴了?不说话了?” 他“砰”的一声把厚厚的心得砸在了桌上,语调再次变得抑扬顿挫,阴阳怪气:“是啊,若非今日见了殊和的手札,老朽活了这么多年竟都不知,原来在这世间‘会杀了她’和‘相伴一路,感情甚笃’竟是一个意思呢。” 若非有小儿子在手札里的详细描述,他还真是信了这谢家小子的邪! 谢千镜:“她不记得我。” 原道均:“这与你想杀她有什么关系?” 屋内寂静。 半晌,一声轻笑响起。 这一笑不复曾经谢家菩提君的清疏温润,反倒多了几分鬼魅似的勾魂摄魄。 “原老宫主不觉得,这不公平么?”谢千镜道,“我还记得她,她却全然忘了我,心心念念都是……新的人。” 只有他一人被困在了旧日风雪中。 这不公平,谢千镜想。 所以他会让她再次认识他,记得他,甚至喜欢他。 然后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再杀死她。 如他曾经所经历的那样。 谢千镜道:“这才公平。” 他站在屏风的阴影中,乌发如瀑,弯唇如血,全然就是那些魔物口中的“尊上”,竟半点看不出曾经那个被众人交口称赞的谢家子的模样。 那些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似乎真的都随风而逝了。 原道均想,他大抵是真的老了。 这个曾经最尊师重道、清冷持重的弟子,他如今一点也看不透了。 原道均神色复杂地挥挥手:“罢了,你我的约定,我会遵守,在你全恢复前,你可以对外称是我原家的亲戚。只一点——” 他拖长了尾音,眯着眼看向谢千镜。 谢千镜:“我不会在清一学宫动手。” “不。”原道均摇摇头,对着谢千镜冷笑了一声,“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小老头站起身,伸出手拎着一面手札,抖湿衣服似的将手札抖开,咕噜噜的一路,从原道均的胸口滚落至脚下还未停歇。 原道均冷酷无情道:“别的人我不管,只一点,不许把我儿子扯进来。” “……” 谢千镜静了一会儿,才道:“好。” 看着谢千镜平静无波的面容,原道均忽得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小的不行,大的那个可以。” 小的太单纯了,一个都玩不过。 大的么…… 原道均又坐回了椅子,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没事的。 反正这么多年,大的那个已经被折腾习惯了罢。 原道均兀自思索,没留意何时谢千镜已然消失,而他吩咐带来的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这都没外人了,您还装什么深沉呢?” 猛地一抬头,就看见盛凝玉那张脸,面上还噙着熟悉的散漫笑容。 心梗的感觉再次袭来,原道均气血顿时上涌。 “你还敢说!” 盛凝玉熟练地避过原道均砸向自己的药包,惊异道:“嚯!看您先前面色惨白,还以为您真是要命不久矣了,没想到一见着我,竟是瞬间面色红润,气血充足——看来除了练剑,我还有当医修药修的天赋呐?” 一边说着话,盛凝玉偏过头看向了窗户外的长廊,似乎真的思索起了这条路的可行性。 熟悉的窒息感。 熟悉的理不直气也壮。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颠倒黑白的说法! 原道均捂着自己心头,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比起先前那位访客,盛凝玉可自在多了。 她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药包,低头嗅了嗅,又在手上来回抛着,一不小心就丢到了窗户框上,又反射到了屏风旁。 盛凝玉斜眼看向原道均:“我能捡么?” 原道均没好气道:“你自己抛的东西,你不捡谁捡?” “我这不是问一声么?”盛凝玉哼笑,背着手向屏风走去,嘴里嘀嘀咕咕,“谁知道这屏风后有没有藏着什么人,万一被我发现了您什么金屋藏娇的秘密,可就——” “嘭”—— 不等盛凝玉说完,一个药包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头顶。 盛凝玉“哎呦”了一声,蹲在地上捂着头,委屈地转过头:“您老怎么还来呀?” 原道均也没想到竟然能砸中,看着丫头眼眶都红着,一时间也既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自是拉不下老脸道歉,索性别开眼看向手中书卷,中气十足道:“你少来这儿讹人,别以为老朽不知道,凭你明月剑尊的本事,能躲不过这……” “我现在就是躲不过啊。” 盛凝玉提着两个药包,顺手拉了原道均桌案对面的一个椅子到了窗前,舒舒服服地往上一躺。 “——原老头,我在棺材里躺了六十年。” “那棺材里可没你这儿躺着舒服,硬邦邦的,连个软垫都没有。六十年,动也动不得,看也看不见,没了灵骨,和个傻子似的。方才能躲过你那一下,已经算是我天赋异禀了。” 一边说着话,盛凝玉又开始反复的摸着椅子扶手。 绵软顺滑,像是凝固的水,坐在上面仿佛能陷进去似的。 还是原老头会享受。 她美滋滋的靠在软椅上,却半天没等到原道均的回答。 盛凝玉:“?” 她慢吞吞地回过头,却见原老头还是坐在书案前垂着眸,可面前的书册却一页未曾翻动。 盛凝玉翻了个个儿,从椅背上探出头:“您哭啦?” 本来真有些感伤的原道均:“……” 生生憋了回去。 他一抬手,另一把软椅同样到了窗前,原道均起身走向窗边,抚着胡须,用眼角余光看着盛凝玉,拿捏着世外仙人的调子道:“怎么会想到来寻我?” 盛凝玉长叹一声:“还能怎么?毕竟我掐指一算,只有您离我棺材最近了。” 原道均:“……” 原道均捏着又扯断的三根胡须:“再浑说就滚出去!” 盛凝玉轻咳一声,略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因为我赌当年之事没有您的手笔。” 原道均坐在她身侧,斜着眼看她:“怎么还这般好赌?若是运气不好,你赌输了怎么办?” 盛凝玉哈哈一笑,又转回脸对着窗外的太阳,一手枕在脑后,眯起眼,语调轻慢:“还能怎么办?最差也就是再被关个百八十年,关到魂飞魄散呗。” 说得轻描淡写,确实字字苦痛,宛若生生剜去血肉。 光影摇曳,原道均于浮光中看着这个昔日里老友最为得意的弟子。 他想起百年前。 那时候,宁归海还没成死东西,剑阁里有他这个做剑尊的守着,底下的弟子只需好好练剑,从不用为别的事情操心。 那时的盛凝玉也不是日后天下闻名的明月剑尊,她是宁归海最小的弟子,跳脱无畏,有众人宠着护着,出门时什么都不带,什么计划都不做。 即便是后来宁归海又收了新弟子进门,可能更上心了几分,但盛凝玉依旧是这一代剑阁弟子里,最出色、天赋最高的那个。 她整日里的胡闹,到哪儿都有人陪着、宠着,哪里会说出“魂飞魄散”这几个字。 原道均:“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盛凝玉依言伸出了手:“原小二已经看过了,给了我些药。”说到这儿,盛凝玉顿了顿,难得有些欺负晚辈的不好意思。 “我伤得有些重,小二似乎看出来了,这几日都没瞧见他。” 原道均:“那孩子痴心重,既是答应了你要为你治伤,就不会轻言放弃。” 一边说着,原道均一边用灵力在盛凝玉身上滚了一圈。 破破烂烂,和被炸毁的药田没什么区别。 原道均很难想象,这昔年里作天作地,喝一碗灵草汤都要佐三块凡尘的甜糕蜜饯的人,到底是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又如何站在他面前的。 昔年里总觉得此人招猫逗狗没个正行,如今见她变得隐忍稳重,却又觉得不如昔年。 原道均收回手,心头再没有丁点儿火气:“别的话我不多,殊和那小子天赋更高于我,他给你开的丹丸都是他自己炼出来的好东西,你且吃着,就当你往日那些蜜饯甜糕了。” 盛凝玉挑起眉,笑了:“您还记得呢。” 原道均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这破习惯谁能忘?——但再好的灵药丹丸,对你这漏勺儿似的身体,也是无用。” “修士没了灵骨,犹如房屋无梁,活人无脊,这是最根本的东西。明月丫头,你还记得你的灵骨是被谁抽走了的么?” 没了灵骨? 可她不是脊柱上还有半截么? 盛凝玉眨眨眼,脑中搜寻了一番,却怎么也没找到往昔自己有两根灵骨的记忆。 奇怪了。 按她以前那不藏事儿的性子,有了与众不同的两根灵骨,不是该得意的尾巴翘上天去,嚷嚷的天下皆知么? 盛凝玉眼神垂下,漫不经心的想,有三种可能。 要么,她的记忆不对,要么,脊柱上的那根不是她的灵骨。 又或者…… 两者皆有。 21 当年之事,谁会害她? 记忆若错,则他人或许皆不可信。 此事轻易不可与人言。 盛凝玉垂下眼帘:“那人极其谨慎,我直到被封印在棺材前,都没瞧见他。” 原道均:“那棺材呢?” 盛凝玉打了个哈欠:“埋回去了,您若是要去看,顺便帮我带个软垫铺进去,这样,若是下回还有这么一遭,我也能躺得舒服些。” 原道均:“……你要什么样的软垫?” 嚯,原老头居然顺着她的话说? 六十年前她来看他时,还差点被他赶出去了呢! 如今这是转性儿了? 盛凝玉摸着手下软椅,恋恋不舍道:“不用多好的东西,就我现在躺着的软垫就不错。” “——软垫你个头!” 终是没忍住,原道均曲起手指在她脑瓜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这是流水银丝榻,几千灵石的好东西!"他顿了顿又道,“你若喜欢,一会儿拿一个走就是了。现在快给我想想,究竟是谁对你动的手?你之前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不会真是他那好徒弟吧? 原道均想,谢千镜真能有这出息? “我对人防备心不轻,不是亲近信任之人,我不会轻易由他近身。” 盛凝玉想了想,对着窗外长廊掰着手指道:“我怀疑啊——首先是褚长安,这事儿与褚家脱不了干系。当年他们家就总是鬼鬼祟祟的,天天往那天机阁跑……” “其次么,就是郦清风那家伙吧?”盛凝玉垂着眼,手指不断地在茶杯杯口初摩挲,“很早之前我们打了个赌,谁赌输了,谁的名字倒过来念,他输了却又不愿履约……反正我们吵了一架,他觉得我不够信任他,又觉得我嫌弃他,放出话来,让我再不要踏入青鸟一叶花。” “然后小凤凰……凤潇声也算。” 这回盛凝玉耷拉着眼皮,连杯子都不摸了:“她……她的族人死在了我的剑下,她是凤凰嘛,又是族中的小凤君,气性大,最后已经连我的信都不回了。” 原道均望着她——这个昔日里名震四方的明月剑尊,此时掰着手指,看似惆怅,语气却平淡又冷静地清算着昔日旧账。 原道均看着看着,浮尘游动,眼前忽又化作了百年前的模样。 那时的盛凝玉是什么样子的呢? 纵马逍遥,戏鹤弄琴,一笔更改千年符,一剑劈开万年蛊。 当真是可天可地的折腾。 正道顶上的老东西没几个看她顺眼,可他们底下的小家伙们,却几乎没一个不喜欢她。 原道均想,倘若是那时候有人和盛凝玉说,她会被人关在棺材里六十年不见天日,盛凝玉定然是要哈哈大笑,还要用玩笑的、带着些许轻蔑的口气,将这件事告知所有人—— “我与你讲个笑话,有人说我会被关在棺材里六十年!哈哈哈,你说我那时出来,你会不会已经死了?” “好嘛好嘛!是我死了,我死了行不行?——事先说好啊,我这人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哪怕是我死了,你们也要给我风光大葬啊!” 她本就说过类似的话,原道均记得。 年少气盛,不认天高,不觉地厚。 而现在…… “——还有玉寒衣和她爹玉覃秋,毕竟她娘那事儿也是我捅出来的……哦,还有皎皎——我说我那小师妹宁骄,她估计也恨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与褚长安两情相悦……” 盛凝玉算着算着,差点十个指头都不够数。 她不禁沉默。 她得罪的人也太多了吧? “也不全是。”原道均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盛凝玉顿了一下,没有抬眸。 原道均:“在你走后,郦清风当真改名叫了‘风清郦’。” “凤潇声成了银竹城城主,被人称为‘凤少君’,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凤族族长,这些年来脾气稳重许多。” “而玉家丫头——她如今叫‘寒玉衣’,听说是孤身去了云梦泽。” “至于你小师妹,你想必也听说了,她没和那姓褚的结为道侣。” 自己这个半步悟了天道的老东西,尚且对她不忍苛责,更遑论那些和她朝夕与共过的人呢? 他们大抵,都在念着她。 只是年少时总将话说得太满,事又做不到太绝,可背后阴谋诡计纵横交织,逼得人步步前进,辨不清其中真意,也再没了退路。 原道均看着盛凝玉:“但你漏算了一个最了解你、你也最信任的人。” 盛凝玉放下了手,安静地躺在椅子上,却一声不吭。 这一次,原道均没有却心软,近乎冷硬地开口:“你的二师兄,容阙。” 夕日欲颓,浮光翩跹,竟在一瞬改变了投向的轨迹。 天忽得暗了下来,斜阳落入眼中,有点酸。 盛凝玉心想,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若非如此,她怎会一路躲藏,宁可装疯卖傻,也不泄露一丝踪迹,不敢贸然回到剑阁。 容阙,名扬天下的“第一公子”,修仙界公认的风姿卓绝,君子翩翩。 也是一手将她带大的剑阁二师兄。 盛凝玉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道均不信:“为何不去寻你大师兄?” 盛凝玉半真半假道:“鬼沧楼门口‘盛凝玉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可还立着呢。再说了,那位楼主可是将我打出来过的,您也知道,我师尊下过令,从此以后,剑阁没有‘大师兄’。” 原道均挑起眉梢:“说到这个,我还要问问你——不恕的夫人也与你相识?” 盛凝玉懒洋洋地瘫在了椅子上:“啊,香夫人么?三面之缘罢了。” 若真是这么简单,哪里会将她记在心间这许久。 不过原道均也知道,但凡是盛凝玉不想说的话,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 索性他也不是非要弄明白。 后辈自有他们的路,又管他这个老头子什么事? 原道均一边想,一边从储物囊中摸出一物,扔到了盛凝玉怀中:“你反正必须要找回灵骨的,鬼沧楼那消息风风雨雨,连我都有所耳闻,你不信么?也行,你若真想好了听我安排,就吃下这颗药,届时我自——” 盛凝玉想也不想的吞下去,真诚的看着原道均,反而惹得原道均的话在了嗓子里卡了一瞬。 他清清嗓子:“——会送你去清一学宫。” 盛凝玉:“……???” 什么?! 她现在把药掏出来还来得及么?! 两人掰扯了半天,最终盛凝玉接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离得近了灵骨主人会有感应,难道你不敢去看么”的激将法。 但原道均总觉得,她还是在心里骂自己“老王八”。 就和百年前似的。 原道均长舒一口气,真诚的感慨:“你快滚去清一学宫罢,去哪儿大展神威,别来霍霍我这小小的药田了。” 盛凝玉乐了:“我若是去清一学宫,肯定以云望宫弟子的身份,出了事,找得不还是你么?” 原道均老神在在地端起灵药茶,摆摆手,潇洒道:“不恕会与你一起去,他代表云望宫授课,出了事,你只管找他就行。” 盛凝玉点点头,与原道均并排坐,同样端了杯茶,感慨道:“不恕师兄也去啊,那还真是有些像昔日学宫光景了呢。” “是啊,而且他去了也能照顾照顾你们……” “确实如此,而且不恕师兄应该也习惯帮我收拾烂摊子了……” 两个人一人一句,望着窗外的景色。 夕阳散落,霞光满天。 连续见到了两位与自己渊源甚深的晚辈,原道均不免感慨万千,他想起了许多故友,又被盛凝玉勾着说起了很多旧事,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唉,真好啊,那时候。 原道均想,宁归海那个老东西也是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狼心狗肺—— “——谢千镜还好么?” 原道均一时没留意:“谢千镜啊,他——” 【不可说。】 由心底而生的悚然之意骤然遍布全身,原道均一个激灵,眼皮猛地一跳,转头就看到了满脸写着无辜的盛凝玉。 呵呵。 他就说,剑修没一个好东西! 22 他看见了剑上落花 若非和宁归海那老东西定了灵术契约,不许在盛凝玉面前提及谢家之事,仅凭原道均自己,方才定已被盛凝玉套出话来了。 当然,修炼至原道均这个份儿上,本就该远离这些纷扰。 有些话,常人能说,他不能。 半步红尘,一念因果。 今日,已经是他多言。 原道均独立廊中,斜阳绰约摇晃,他许久未动。 他又何尝看不出盛凝玉今日有意示弱?只是一想到那年无法无天的窝在他夫人怀中对他做鬼脸的小姑娘,如今被人废了右手,没了修为,学着那些往日里不屑的试探与示弱,原道均那颗已半步真仙的心,却还是动摇了。 宁归海啊,你这老东西。 原道均叹息,自言自语道:“如今这局面,也在你的意料之中么?” …… 婶娘不在了。 盛凝玉独自走在长廊中,眼中透着几分茫然。 她方才频频望向长廊,就是在找她的婶娘——医道圣君原道均的夫人,王芸娘。 王芸娘不是什么百年世家的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正道仙子,她只是一个根骨全无的普通人。 情爱之事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原道均爱上了这个农家姑娘,愿意制作各种丹药为她延年益寿,农家姑娘也喜欢他,愿意抛下一切随他走。 王芸娘不喜欢做什么“仙君夫人”,喜欢旁人叫她“婶娘”。她虽然嫁给了原道均,却半点不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而自卑,往日里对他们这些小辈最是慈爱宽厚。 那时,盛凝玉每每闯了祸,都是运起灵力疾奔,漫过云望宫似无尽头的长廊,窝到婶娘怀中躲避,委委屈屈的喊一声:“婶娘,他们欺负我。” 芸娘当即拍案:“你们做什么又欺负小九重!” 原道均:“嘿!你这老太婆讲点道理,明明是这丫头先动的手!" 芸娘:“你个糟老头子,怎么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还好意思和小姑娘计较?” 盛凝玉探出头做鬼脸。 原道均气得跳脚。 任他脾气再臭嘴再毒,任他如何叱咤风云,令修仙界众人不敢妄动,此时却总一点办法都没有。 盛凝玉漫步长廊,心想,若是婶娘还在,她今日是说不了那么多话的。 婶娘一定会推开门冲进来紧紧搂住她。 她会问她什么呢? 无非是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再破口大骂那些伤了她的人—— “都是群猪狗不如的畜生!竟然对我们家乖乖的九重儿下这么重的手!——原道均!你怎么就不能给他们下点毒,把那帮畜生毒死算了!” 斜阳落在脸上,盛凝玉慢慢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又没了声。 年少闯祸奔逃时,总觉得漫长无尽的长廊,如今几步就已到了尽头。 长廊如旧日,霞光未改时。 盛凝玉迟迟没有踏出最后一步。 她坐在长廊下,身边没了往日的嬉闹喧嚣,变得安静许多。 迎着最后的夕阳,盛凝玉弓起身,慢慢将头埋在手臂中,犹如一个拥抱。 半晌,她小声地自言自语。 “婶娘,他们欺负我。” “我一个人骂不过他们,怎么办。” 怎么办。 婶娘。 ……我想你了。 ** 东海浮霁,海上明月。 褚季野心中总有些空落落的。 他放下手中杂事,摘下了食指上的指环,听着耳畔翻涌的浪潮,微微出神。 这枚指环是用那日家臣捡回来的信笺碎片制成的。 一字一句,一朝一夕。 就好像凝玉姐姐还在他的身边一样。 “家主。”褚青一进来就见褚季野怔怔的出神,心中叹息,上前为他换了一壶酒,“这些日子,褚乐少爷勤于修炼,未曾懈怠,请问家主,可要放他出来?” 褚季野回过神来,捏住了戒指,又恢复了褚家家主的淡漠:“勤于修炼?这样的假话,旁人说说也就罢了,褚青,你也要拿来骗我么?” 褚青苍老的脸上挂上了笑,拿出几日里管事记在的内容奉上:“乐少爷到底年少,淘气些,爱玩闹些,不是坏事。” “家主您当年不也如此?如今清一学宫又要重启,乐少爷……” 褚青话音未落,却见褚季野紧紧地捏着他递上去的一页卷宗,捏得骨节泛白,也许久未动。 褚青心中咯噔一下,立即转变了神情,躬身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道:“家主,家主?” 褚季野霍然抬头,丢下手中卷宗,踉踉跄跄的向门口去,深蓝的衣袍翻飞间犹如海浪翻涌。 前几步,竟是连灵力都忘了用。 “家主!” 褚青看着褚季野的身影消失,心中着急,向前几步,却又放缓了灵力。 能让家主如此失态,定是与那位有关。 可今日上供的卷宗是他检查过的,明明没有任何提及。 褚青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了些许不解,他捡起地上的卷宗,仔仔细细地看着那被捏皱的一页。 【……乐少爷令剑修于花海中群起舞剑,每一剑招后,都必接下一朵落花……】 这是褚青知道的事,他本以为这不过是褚乐少爷年少幼稚,所以胡乱玩闹罢了,如今看来,却似乎另有玄机。 剑。 落花。 家主每每令人找来剑修时,也要让他们在花林中舞剑。 褚青蓦地睁大了眼睛。 …… 褚乐本歪在花树下的椅子上,一手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看着那群剑修舞剑。 “我说了,甩开剑时不要这么刻意!” “那朵花要完整的——右边第三列第五个,你在搞什么?” “还有他左边那个,你当真学过剑么?丑成这样。” 褚乐不屑地指点着,立即有会看眼色的管事上前,喝道:“还不快把人带下去?别污了我们小少爷的眼睛!” 褚乐嗤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心中却还是微微遗憾。 明明当日看那丑八怪用起那招时,那么轻松简单,潇洒自如,怎么找了这么多剑修,却没一个能模仿的像的? 正当褚乐神思不属时,却见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恍若一道惊雷激起深海万丈浪,众修士顿时放下剑,高声拜服:“见过家主!” 褚乐同样跳下座椅,向前几步:“叔父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话音未落,却有一道灵力迅猛地向他袭来,褚乐一惊,纵身跃起想要旋身躲避,可那灵力却好似有眼睛一般,不到一息就将他追上,褚乐直接从空中坠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在场众人悚然。 此招名为‘追月’,是褚家主独创的拿手好戏,往日里用来追踪叛逃之人时,从未出错。 褚乐被灵力绑住了双手,挣扎不开,被迫跪在了地上。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小少爷骤然出了丑,又是委屈又是羞恼,睁着一双眼看向褚季野,刚要控诉,却又被骇得忘记了言语。 面容惨白,脸颊上却又漫起不正常的红晕,一双眸子藏着极度的惶恐却又有兴奋的火苗燃烧。 “演示给我看。” 褚乐哆哆嗦嗦道:“您要看什么?” “那日,落花,她的剑法。”褚季野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演示给我看。” 褚乐被迫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抽出剑。 “追月”的灵力牢牢束缚着他的四肢,褚乐被牵引着,犹如戏台上的傀儡人偶,卡顿的演示起了那日所见的惊鸿一剑。 她拿着树枝,先是跃起,然后起剑,翻转—— 再之后是什么来着? 褚乐怎么也想不起来,可束缚在他身上的灵力却有自己的意识似的,牵引着他动作。 “——好像就是这样!” 褚乐惊喜的看着自己剑尖的落花:“比那日差上一些,但那朵花就是这样掉下来了!” 周围人一听这话,俱是心中一紧,叫苦不迭。 哎哟,褚乐少爷,你说什么不好,偏要说家主操控你做出的剑法,比旁人“差上一些”?这不是活生生的找死么! 谁不知褚家人要强,什么都要争最好的,什么都要得榜首。 何况这一任褚家主本身也习剑——这不是指着他鼻子骂吗! 底下所有人都暗自叫苦,缩头屏息,做好了被殃及池鱼的准备,孰料,这一次,褚季野半点没生气,他只是轻声笑了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竟是眼角都沾上了泪。 他问:“花呢?” 花? 褚乐跪下地上,委屈道:“她没给我——她给云望宫的那个小姑娘了。” 落花飘下,卷起一抹香气,无声无息。 几许后,褚乐听见上方传来了一声轻笑。 “……是她会做的事情。” 虽是一声笑,却莫名令人胆寒。 赶来的褚青听得心中发苦,他再不敢多言,只是垂首立在了褚季野的身后。 褚季野全然不在乎有人靠近,他蹲下身,不顾衣袍落于被剑风扫开的尘土中,瞥了眼褚乐掌中的落花,那柔软的花瓣就在瞬间轰然炸开。 于是褚季野又是一笑,笑得天真绚烂,仿若还是当年那个众人庇护着的小少爷。 “你知,她去哪儿了么?” 褚乐从未见过这样的叔父,他只觉得自己仿若被苍鹰盯上的猎物,战战兢兢地答道:“那、那日随云望宫、走、走了。” 云望宫,灵桓坞原家。 是了,听说上一任剑阁首尊宁归海与云望宫关系极好。 褚季野心头徘徊着万千思绪,他向前走了几步,喉咙间猛地涌上了一股血腥之气。 地上的血迹显然吓呆了众人,愣是过了几许,才有人如梦初醒,高声道:“家主吐血了!快寻医修!” “家主怎会吐血?!” “医修呢?怎么还不来?” 好烦。 好多声音。 “聒噪。” 只一句话,所有人便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也被封住了脚步,只能看着家主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分明还是往日里尊贵傲然的姿态,只是大约是一人独行,总显出了几分落魄。 褚季野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的。 他只是有些……难过。 剑取落花,提剑言欢。 这是当年凝玉姐姐哄他的招式,可现在她却没有把花给他。 褚季野捂住唇,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移开时,帕上已浸染了血迹。 恍惚间,褚季野竟是笑了出声。 “褚青。” 褚季野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痕,转过身时,脸上带着未褪去的笑意,声音却哑得似像是撕裂。 “送拜帖,去灵桓坞。” 他要看看那人究竟是不是凝玉姐姐。 他要去问问她,如何舍得这样对他。 …… 他再不会让她离开。 23 妖鬼心头血 天色已晚,盛凝玉便没有去寻香夫人,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纪青芜显然是在等她,一见到盛凝玉的身影就急急的迎上前来:“宁姐姐,你——” 她遽然停下话,神情变得好奇:“现在的模样,才是你真正的长相么?” 盛凝玉:“?” 她接过小姑娘递来的水月镜,仔细一照。 好消息,她还是她,没变丑,也没变奇怪。 坏消息,她的外貌重返十七岁年少时。 盛凝玉:“……” 她算是知道原老头那破药丸是干什么的了。 说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什么“你的灵骨若在那几个人身上,你碰到他们时,会有所感应”,说什么“你的容貌与身姿老朽自有办法,只是变化太大,反而会被人看出不对”—— 盛凝玉觉得原道均就是想看自己笑话。 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盛凝玉内心编排千万,面上却流露出了一抹羞涩:“我先前服用妖物,改了容貌……” 盛凝玉编得跌宕起伏,纪青芜听得如痴如醉。 “所以香夫人见到你时才那样惊讶,原来你不是剑尊后人,而是夫人走丢的亲戚的女儿!” “天啊!原来夫人亭中的画像也不是明月剑尊——怪不得夫人从未承认过,原来那画像画的是她死去的亲人!” “那你的名字——” “就叫明月。”盛凝玉顿了顿,又道,“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姓王名九,字明月。青芜妹妹,你以后叫我名或字都可以。” 王九,字明月。 这名字普通到足够泯然众人。 盛凝玉不信,清一学宫里人才济济,还有人有空注意到这寻常至极的姓名。 纪青芜捂住嘴,压低了声线:“明月姐姐,今日走后,有灵师兄他们俱是好奇不已,若是明日问起——” 盛凝玉叹息:“香夫人极思念我的母亲,明日我大抵还是要去陪陪她的。至于其他,我自是信得过有灵师、师弟的,若是他们问起,你如是说吧。” 卡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将“有灵师兄”三个字说出口。 那也太不要脸了。 盛凝玉把这一切告知香夫人后,就见对方以帕掩住唇,咯咯直笑。 “那我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香夫人笑了起来,“白白的多了这样好的一个后辈呢。” 盛凝玉也笑起来,却又摇摇头:“抱歉。”她轻声道,“我如今灵骨不全,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却未经你同意,将你扯进来——” “这是说得什么话。” 香夫人抬手又加了一层结界,复又端上了一碟新的糕点,微笑着看她一口一口的吃着糕点,心中无比满足,“大人,就是我有用才好呢。” 若再是如六十年前那样,只能枯坐着等待一个又一个真假难辨的消息,那还不如真的沦为毫无理智的妖鬼,起码有一丝微薄的希望,能在死前得剑尊垂眸。 香夫人将准备好的香递给她,除此之外,还附赠了一个星河囊。 若论起作用,星河囊与寻常储物囊毫无区别,唯一的不同,也只有外表更华丽好看些。 只有年少不知愁的小仙君才会喜欢。 香夫人小心试探道:“老家主告知我,如今封宫,是为了半月后清一学宫重启做准备。他说您也要与殊和弟弟他们一起前往清一学宫,我就看着准备了一些东西……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 “如此漂亮的小香囊,我怎么会不喜欢?” 盛凝玉当着香别韵的面就将香囊挂在了腰间,拍了拍:“多谢阿燕姐姐,有了这东西,我可就不愁没地方堆我的符箓了。” 想起飞雪消融符的事儿,香夫人再次掩住唇笑了起来。 笑完后,她垂着眼,小心的将一枚不起眼的木镯子推到了盛凝玉的面前。 “大人要去学宫,若还是用遮目珠,恐怕多有不便。此物名为‘敛息镯’,不仅可以遮掩气息,掩盖您腕上伤痕,还能让修为天权境极以下的人都探不出你的灵骨,只当你是隐元境一段的小弟子,大人若是想在学宫里用剑,也不会叫人看出端倪。” “只是这东西至多只能接受洞明境的灵力,若是再往上,恐怕就会瞬间碎裂。” 香别韵说着说着,自己先蹙起眉头来。 太粗劣了,她想,这么粗劣的东西,往日里剑尊看一眼都是辱没,我如今竟然敢拿给她,还想让她佩戴—— “——这是极好的东西。” 盛凝玉握住了木镯子,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说是木镯子,可这木头却不像是寻常梨木,更像是凡尘中金丝楠木的变体。 日光之下,桌子似有银光流转。 盛凝玉眉头却没松开,她沉吟几许:“若我想的没错,你……” “大人!”香别韵开口打断,胸口激烈的起伏,“若您不喜欢,就将镯子丢到湖中去吧。” 盛凝玉从没见过这样强硬的香别韵,一时有些怔然,随后起身走到她身侧蹲下,仰着头看她:“阿燕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妾身是。” 香别韵双手握拳,而后又徐徐松开,她不敢看盛凝玉,生怕看上一眼,就不愿再让她为难。 但今日,她必须收下镯子。 香别韵闭上眼,缓缓开口。 “请您不要想这枚镯子是如何来的,您只需要告诉妾身,这东西于您有没有任何帮助。” 怎么可能没有? 这样一枚结合了极强妖鬼的心头之血的镯子,本就不可能是凡物。 但这是心头之血啊。 盛凝玉曾在凡间看过话本,里头的仙君所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往往就是要了某个女修的心头血。 情节虽然俗套,但那些凡间笔者对心头血的重要却半点没猜错。 尤其是妖鬼之身,血流一滴就少一滴,每一滴中都含着其强大的鬼气修为。 怪不得她连着几日没见到香夫人。 “……有的。” 盛凝玉仰着头,无声叹了口气,轻轻扯了下香夫人的袖口:“阿燕姐姐,你别生我的气。” 香夫人闭着眼,轻声道:“若是大人想要补偿,就请大人再抱我一下吧。” 盛凝玉静静的看着她,随后抱住了她的胳膊,靠在了她的身旁。 “你别生我的气。”盛凝玉放低了声线,“我不是与你生分,我只是……我被人剖过灵骨,我知道这样很疼,我不想你受伤,也不想你疼。” 她拿剑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站在她身后的所有人。 幼时如此,现在依然。 骤然间,香夫人泪如雨下。 她终是环住盛凝玉的肩头,紧紧的。 “您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让我为您做些什么吧。”香别韵将镯子塞入了盛凝玉的掌中,道,“就这一次。” 盛凝玉蓦地一笑,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洒脱:“本就是我承你恩惠,被你说的,倒好像要求着我收下似的。” 她抬手为香夫人拭去了眼泪,又靠在了她的肩上。 “但阿燕姐姐,只此一次。若是下次你再如此,我就也同样取自己的心头血还给你。” 香夫人光是听着这话都心头一颤,慌乱道:“妾身知道了,大人再不要这样乱说。” 见她如此紧张,盛凝玉忍不住一笑。 安抚好了香别韵,盛凝玉带着她所赠之香回到了住处。 原道均用“为弟子统一集训”为借口,谢绝任何客人来访,半封闭了云望宫,纪青芜小姑娘忙得见不着人,盛凝玉也搬到了新的住处。 在自己房中,到底自在些。 盛凝玉打开了那香瓶的塞子。 香气清幽,弥漫空中。 空灵如雪落花蕊,神秘莫测,又带着几分熟悉。 香夫人说,这是她当年专门为她调制的香,从未给过旁人。 盛凝玉相信,香夫人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骗她。 但这个的香气,盛凝玉自醒来后闻到过许多次。 初见时,接近时。 原道均房内的屏风旁。 还有那日想起婶娘后,她靠在栏杆上小歇一觉醒来后。 …… 谢千镜。 盛凝玉微抿着唇,撑着头出神,右手不自觉地在桌案上写写画画。 那日原道均说的什么“故友之子,受尽折磨”“不恕就是为了去寻他”,“殊和手札上也有提及”之语,似乎毫无破绽,与谢千镜初见她时所言,一模一样。 但盛凝玉还是不信。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但盛凝玉就是认定,自己一定见过谢千镜。 若是记忆不存他,那便是记忆有错。 这也是她决心去清一学宫,去试探一下那些故人的缘由。 盛凝玉仰面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伤痕蜿蜒丑陋的右手手腕,依稀还能浮现出上面被人温柔仔细地缠上纱布,和系上的漂亮的结。 他好像与她有仇,又好像比她自己还在乎她到底受了什么伤。 盛凝玉凝视了一会儿,兀自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笑了一声。 “谢千镜。”她歪过头,随手抛着原道均给她的丹药,自言自语,“你到底是谁?” 下次见面,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24 掉马*2 半月很快过去。 云望宫下,约有数十位身着青衣的弟子,垂首静立。 原道均独站高楼,负手而立,一派仙风道骨:“……尔等需谨记于心,切不可仗势欺人,以仁心待万物,勿急勿躁……” 数十位云望宫弟子垂首听令:“是。” 将心中嘱托说完,原道均刚要飞身离去,眉眼一扫。 台下安静的众弟子中,夹杂了一个明显在走神的人。 同样的一袭青衣,气质冷如皎月,偏偏一脸懒散,见他视线投来,还神态自如的冲他点了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个蜜饯。 原道均面皮狠狠一抽。 “……此次,吾另有一故人之子将与你们同往。” 原道均狠狠瞪了盛凝玉一眼,刻意加重了语气。 “去往清一学宫后,勿要胡作非为!” 言罢,原道均转身拂袖间就已经消失无影,留下的话,却让许多弟子摸不着头脑。 药有灵:“老家主最后这两句话似乎没什么关联啊——明月师姐,你说老家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在暗示些什么?” 盛凝玉嚼着蜜饯,顺手分给了周围弟子几块,含糊道:“谁知道呢?许是年纪大了,记忆都有点模糊了吧。” 周围弟子俱是呆了一呆,随后到抽一口凉气:“明月道友这话——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啊!” 这般年岁的少年,正是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与师长做对的时候。 云望宫弟子们想起老家主最近莫名其妙的一些举措,先是半封原家和云望宫,又是将弟子都拉起来集训——不是修习功法,而是让弟子人人都熟记如何保命、如何在灵药有限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处理伤口…… 可不像是老糊涂了么! 一弟子小声道:“我们云望宫哪里会缺灵药呢!” “又不是以前魔族来犯时,现在魔族都消停了,最多就是遇到个傀儡障,那里还会有这么多祸事需要我们处理?” “老家主这也思虑太重了。” “就是就是。”盛凝玉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蜜饯,却话锋一转,“不过老家主这也是未雨绸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到了那山穷水尽的险要之时,我这等资质不行的废物蠢材,可就要多仰仗诸位了。” “明月道友这是哪里的话!” “都怪那起子小人,竟然如此苛责道友,道友不要怕,清一学宫里定不会有这种人的。” “但明月道友说得在理,看来老宫主的思虑也不无道理。” “看来我等还要勤加苦练才是。” 好孩子啊,盛凝玉感叹,所以她最喜欢云望宫的医修了。 都是正当年华的少年,稍微说些好话,就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哪怕年纪最大的原殊和,这些年也沉浸闭关修炼,心智并不成熟。 想起原殊和,盛凝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就发现他于人群中看了自己好几眼,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盛凝玉:“?” 这是盛凝玉在来了云望宫后,第一次见着原殊和。 她疑心是不是原道均和原殊和说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 就算原道均要透露她的身份,也该告诉去清一学宫授课的原不恕,而不是原殊和这样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少年。 盛凝玉向原殊和走了几步,刚要开口,就听一声冷哼自身后传来。 人群自动散开,金光闪闪的小少爷金献遥自后步入,他走到盛凝玉身前,压低了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不管你有多少的狐媚手段,都不许用在我姐姐身上,听见没有!” 哦,看来可爱的弟弟刚解除禁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凝玉眉梢微扬,刚要说什么,却又目光一动。 “金道友说得,在下都记下了。”盛凝玉柔柔弱弱的笑了笑,缓缓道,“只是阿燕姐姐就喜欢我,怎么办?” 挑衅!这根本就是挑衅! 金献遥瞪大了眼睛,一把挥开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药有灵,几步上前,直面盛凝玉道:“我姐姐最爱的就是我姐夫了!她怎么会喜欢你?——你说,她喜欢你什么?” 他一心专注在盛凝玉身上,没注意到周围弟子都掩面,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 药有灵摊摊手,放弃拯救。 盛凝玉叹了口气,惆怅道:“无论天资还是根骨,我自知都比不上宫主大人,不过有一点,宫主大人却比不上我。” 金献遥几乎要跳起:“我姐夫那一点比不上你?” 盛凝玉抿唇,垂眸羞涩一笑:“我年轻,阿燕姐姐就喜欢年轻的。” “你——” “金献遥。” 香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她拦在两人中间,面上却没有了一贯的温柔笑意。 盛凝玉几步上前,顺势靠在香夫人怀中,抑扬顿挫道:“阿燕姐姐不要为了我生气,不然我也会难过的。” 香别韵见她如此,也知她是故意逗弄,但对金献遥却仍放心不下,面容少见的露出几分严厉。 “金献遥,你若再生事端,不知友爱同门,就不要去清一学宫了。” “阿姊,我知道了。”金献遥闷闷道,眼尾余光瞥见那矫揉造作的女人,心下暗自咬牙,没忍住回瞪了一眼。 呵,等到了学宫,有你好看! 盛凝玉埋在香别韵肩上,心里笑得直打跌。 药有灵终于看不下去了:“金献遥,王道友是你姐姐的妹妹,论起来,你也要叫人家一声‘姐姐’才是!” 本还在瞪她的金献遥眼睛逐渐睁大:“啊?” “真的?”他怀疑道,“你莫不是又在骗我?” “还能有假?”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呵,我倒是想早说,这不是被你金少爷一巴掌推开了么?” 香别韵含笑看着那些孩子打打闹闹的背影,一道冷冽的声音道:“是她?” “是她。”香别韵轻声地念着夫君的字,“非否,你要好好待她。” 原不恕顺着自家夫人的目光,望向人群。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姑娘。 清风朗月,眉眼依稀,恍若故人。 只是这小姑娘性格柔顺,被欺负了也只能伏在妻子肩上,却没有当年那人的肆意跳脱。 他的道侣说:“老家主当告诉你了吧……她吃了许多苦,非否,你帮我多照顾照顾她,好么?” 他的父亲说:“想必你夫人已经告诉你了吧?她,唉,一场孽缘罢了,她的容貌我若再遮掩,反倒叫人瞧出端倪,你这一路多看顾些,也不枉……缘分一场。” 原不恕贯来沉默,他看出了道侣和父亲的伤心,不愿再多提,于是自己利用情报调查了一番。 ——王明月。 他认真记下了这个晚辈的名字。 原不恕从不是那等会寻替身之人,他作风清正,哪怕旧时与那位明月剑尊——的大师兄宴如朝称得上关系甚笃,但此刻遇上了一个与友人师妹如此相似之人,原不恕也绝不会将作为替身,送到友人面前。 这是侮辱他的友人,也是侮辱那位剑尊。 原不恕知道自己友人的性格,也知道宴如朝这些年为寻觅他师妹踪迹煞费苦心,光是传出那灵骨之事——原不恕敢肯定,七分假三分真。 或许鬼沧楼当真有剑尊灵骨,但绝非全部。 只是宴如朝一向是个“阎王叫他五更死,他也眠寝至四更”的存在,没有人能打乱他的计划,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所以原不恕的去信询问统统没了回音。 原不恕道:“夫人放心。” 他过来时,远远就看到那姑娘靠在他夫人怀中,柔顺极了。 原不恕想,他也是见证过那位剑尊的学宫岁月,这位王明月姑娘再如何,难道还能比得过那位明月剑尊? “弟子见过宫主。” “弟子见过宫主!” 随着一叠声的问候,原不恕起身悬空,凌于众人之上,翻手扔出一物,起先只有核桃大小,不断在空中扩大,最后竟成了一艘巨大的灵舟。 “这就是我们的灵舟么?” “好气派!” 听着耳旁弟子的惊叹,盛凝玉同样感慨万千。 她曾见过这灵舟,在她上一次去往清一学宫时。 盛凝玉随着众弟子一同登上了灵舟,果不其然,在两侧看见了熟悉的镌刻。 苦海无涯,一叶扁舟为渡。 众生有尽,道心仁义永溯。 盛凝玉习惯性摸了一下“苦”字,却听身后传来一语。 “在做什么?” 盛凝玉回过头,来者正是原不恕。 这位宫主显然积威颇深,众弟子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盛凝玉看着原不恕的神情,眨了眨眼,心头忽得冒出一个猜测。 ——他不会还不知自己是谁吧? 盛凝玉眉梢微动:“回宫主话,弟子见飞舟上镌刻的梅花实在好看,忍不住伸手触碰,一时忘神,还请宫主原谅。” 原不恕:“无妨。”他又看了一眼盛凝玉,不禁微微出神。 实在太像。 ……不,不该如此。 这样想,无论是对剑尊,还是对这位妻妹,都不公平。 原不恕收回目光,扫了一圈垂首不敢多言的众弟子,“尔等初次登临飞舟,难免出神,一炷香后,各自回房修炼。” 原不恕说完就转身而去,连原殊和都没招呼。 盛凝玉这下真的挑起眉梢。 也不知原老头做了什么,原不恕竟是真的没认出她? 原不恕一走,弟子们顿时作鸟兽散。一旁的纪青芜小声呼出一口气,药有灵凑到盛凝玉身边,崇拜道:“我方才都以为宫主要责罚了,气都不敢喘,明月道友,你居然还敢接话,真是这个!”他说着话,还对着盛凝玉竖起大拇指。 “原宫主不是这样的人。” “我兄长不是这样的人。”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想起,盛凝玉转过头,就对上原殊和的面容。 小少年急于为兄长辩解,脸色有些红,盛凝玉笑了下,顺势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嗓音道:“原小公子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原殊和神情又变得极为纠结,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许,终是道:“等到了学宫,我、我再与道友详谈。” 到学宫? 那很快了。 这一次的学宫是由凤族如今的声名最盛的少族长凤潇声起的头,但不知为何,她没有选择立在自己的银竹城旁,也没有选择立在剑阁附近的旧址,而是选择了立在了剑阁与银竹城的交界处。 “看!那就是我们的学宫!” “我看看!我看看!” 灵山巍峨,紫气隐现。 金阙玉楼上自有飞龙环凤,碧瓦朱檐,为首最中间,上书“清一学宫”四个大字,字迹缥缈,又极具力道,彰显煌煌神威,令人望之生畏。 众弟子直到下灵舟时,还在发出惊叹。 盛凝玉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原不恕正代表云望宫录入名册,他们被放在清一学宫正殿外的广场上,众弟子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盛凝玉也凑在其中。 “银竹城好东西多,立在此处四通八达,日后也方便我们找些热闹看。” “银竹城?”云望宫弟子愣了一下,随后摸头憨笑,“王道友说的是‘逐月城’吧?乍一听这旧名,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逐月城? 盛凝玉一愣,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身后忽得传来一道声音。 “……凝玉姐姐。” 褚季野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几乎是瞬间,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席卷了全身。 素衣青纱,面容稚嫩。 但他知道,这一定就是她。 是他魂牵梦萦的明月,是他朝思暮想的凝玉姐姐。 褚季野本来早就要前往灵桓坞,却吃了个闭门羹。原老爷子以“为清一学宫重启而多做准备”为理由,将云望宫半封闭了起来。 但他没有放弃,他选择在清一学宫之下等待。 幸好。 褚季野想,幸好,他等到了。 晦气! 盛凝玉暗骂一声,转身就要离去,谁知身后那人却不依不饶。 “凝玉姐姐……” 没有褚青等老人在,其余家臣根本不敢置喙家主。于是褚季野几步上前扯住了盛凝玉的袖子,饶是已经做出了这个动作,他却似乎还在发愣,梦呓似的开口:“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来寻我?”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他的声音飘忽犹如海上浮光,“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可是褚家家主!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会和他们云望宫的王道友拉拉扯扯?! 云望宫弟子俱是瞪大了眼睛,有人想拦,却被褚家的家臣全数拦下。 原殊和见势不对,暗自掐了个诀,传信给兄长。 不止他们,还有些其余门派的弟子们,俱是跃跃欲试的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被众人目光围堵,盛凝玉彻底冷下眉目。 这就是没有完整灵骨,也灵力全无的坏处了。若是原先,她一剑抽过去,谁敢不从? 盛凝玉用了十分力道将袖口扯出,却还是不得其法,语气愈发冷:“褚家主这是要做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彻底让褚季野心绪翻涌。 众目睽睽之下,他再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自己此刻所拥有的无限尊崇与荣光,他只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褚家子。 心脏钝痛。 褚季野眼圈通红,犹如一甲子前每一次犯错时,他死死抓住着手中布料,近乎自虐般将掌中灵力反刺入自己身上,刹那间,手上满是鲜血。 “我是你的未婚道侣——凝玉,我来接你回去。” 昔日里,只要他这样做,凝玉姐姐总会心软。 她是舍不得看他难过的。 “褚家主折煞我了。”盛凝玉扯了下嘴角,“小人与褚家主从不相识,更未曾谋面,当恨不得这番话。” 这话说得半点不留情面,以至于所有熟悉褚家这位家主脾气的人,都在刹那间感到头皮发麻,可谁知这位名声在外、喜怒无常的褚家家主,这一次却是半点也没有发怒的征兆。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褚季野低着头,姿态柔顺乖巧到令所有人大跌眼境:“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责罚我,但你别不理我——凝玉,你不能不要我。” 是她在一群人里选中了他,是她先对他伸出手。 她怎么可以不理他?又怎么可以将他弃之如履? 药有灵倒吸一口凉气,呐呐道:“他真的是那天我们遇到的褚家主?” 别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褚季野当然能察觉到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他当然知道这样会让人如何恶意揣度,但他却都不在乎。 万物如尘埃,唯有明月皎皎,幸得相逢。 褚季野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开口:“那些事情——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释,都是误会,只是我年少气盛……凝玉姐姐,你先随我回去,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个头。 离得近了,盛凝玉右手又开始疼。 在褚长安抓住她袖子的那一刻,他的灵力与鲜血流出,而她感受到了她的灵骨。 近在咫尺。 不巧的是,作为主人,当灵骨距离自己很近时,盛凝玉不仅能感受到灵骨,还能重温被剖骨那日的疼痛。 起先是指骨一抽一抽的疼,然后是右手腕间。 疼得太厉害,掌心都渗出了冷汗,盛凝玉根本无暇回骂,生怕一开口就是喘息。 生生剖骨。 ……疼。 太疼了。 盛凝玉扯了扯嘴角,绷紧了手背,指骨微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一边疼着,一边还有功夫闲想。 既然部分灵骨在褚长安身上,被封印暗算之事大抵也与之有关——幸好那日在树林中,她及时躲避,否则真是白白送上门了。 就是之后,要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灵骨拿回来。 褚季野见面前人不语,心中重燃欣喜,伸手就想覆上她的手背,却被一道骤然袭来的灵力猛然刺穿! 这道灵力犹如剑光,蓦地从身后袭来,快得像是一道雪影,只是力道却不浅,全然没有皑皑白雪的高洁,反而冰凌似的冷冽,带着一股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意。 这还仅仅只是一道灵力。 饶是褚季野已至天权境,却还是为此心惊。 褚季野不得不松开了盛凝玉的袖口,翻身躲避,落下是湛蓝大的衣袍如海,他收起了先前的委屈小意,阴森地看向灵力来源。 无需他开口,自有褚家人怒道:“竟敢背后偷袭我褚家家主,何人如此狂妄?” 不等他们多言,下一瞬,雪色衣衫,惊鸿如玉,翩然而落。 熟悉的香气自身侧将她包裹,盛凝玉缓缓动了下眼。 右手好似不那么疼了。 于是她偏过头,冲着来人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这是她自方才起,流露出的第一个不同的神情。 却是在对别人笑。 褚季野心中堪称妒火滔天,面色也越发阴沉,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敌意,铺天盖地的灵威向那雪色衣衫之人袭去! 褚季野森然道:“你是何人?” 周围人俱是胆寒,有人更是发起抖来。 众目睽睽,灵威之下,衣袂纷飞如昼雪。 谢千镜又上前一步,靠得离盛凝玉更近了些,他牵住了她的手,对着神情愈发可怖阴森的褚家主微微一笑。 “我是她的道侣。” 25 故人相逢 3月25日,国内的一些知名人士、教授也到达重庆,加入游行示威。 “王虚,这是你的!”悠悠双手捧着一碗香气扑鼻的肉羹来到王虚面前,以一种不容推辞的语气说道。 马惠兰迟疑不决,毕竟分家立户了嘛,相处也该把握尺寸,疏远肯定说不过去,无所顾忌也未必都舒心。 曹毕有点后悔之前在法正、张松面前摆出那么自信的样子。特别是那个孟达,看起来就是一个喜欢鄙视别人的人,若是自己现在的情况被他所得知,以后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姚心萝从马车上下来时,迎接她的不仅有父母兄嫂,还有比她早到的萧咏絮、高乐灵等六人,她们带着夫婿和孩子一起来的。 但是,易清别的没有,在没有资本的时候,她的脾气好到让别人没脾气。 清理完之后,发现月璃依旧坐在餐桌旁呆呆的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会议室内,毛伟人朱总都狠狠的挥了挥握紧的拳头,兴奋至极,他们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终于盼到了。 台湾倭军的地下指挥部内一团糟糕,乱哄哄的,他们之前的指挥部已经被炸平了。 谢雄整天跟在肖琳屁股后头,迁就,狗一样追着跑,放纵,围着团团转,娇惯,寸步不离左右,惹不得,怕她想不开要跳楼,看得尊贵,抑或犯糊涂上吊呢。 陆夏松开他,泄气的坐在椅子上。她以为她能够忘记三叔,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错了,没有三叔,她连生活的意义都找不到。 许贺一脸后怕,听完张凯的话他才想起来眼前的老人是谁,以林宋两家对秦老的尊敬,他真要是敢动秦老,宋家林家绝对是会灭了他全家的。 徐飞琼:网络就是一条长河,一条存在于我们之间、却不存在于现实之内的一条长河,我在这头,先生在那头,不过就是一种守望而已,一种虽然充满期待、充满梦幻的期待罢了,梦醒时分就会知道什么都不复存在。 其他大世界,陈凡也只是在要进入这里时才从薛长风口中知道,而今其他大世界要攻打修界? 临时成为主角的万世通,自身却是无喜无悲,只是其身上慢慢形成的一套暗黄sè的铠甲告诉了众人,他并不是会坐以待毙。 让三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任务,在他们接手的第二天就被升级为超s任务了,也就是让整个四氏同盟都为之头疼的“眉目如画”。 虽然最靠前的三人已然距离山巅很近了,只怕超过了八千五百米左右,但此刻也后继乏力了。 “东西其实并不复杂,但重点是魔晶炮的布置以及一座特殊的掩盖手法,这东西的核心位置,被掩盖掉,想要探查清楚很难很难。”火长老开口。 唐梦颖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同时心里更加坚定的是,自己也一定要成为有钱人,唯有如此,才能够掌握诸多的变化,不至于因为金钱的问题而斤斤计较。 那个沙漠巨人缓慢地点了点头,沙子组成的粗大手指手再次向夜枫勾了一勾,举止中充满了挑衅。 这更加不会是印第安纳步行者队的球员们愿意看到的事情了,所以在此时他们自然就是只能够冲上去试图去阻止吴大伟的攻击了。 再说地面上的那些警察们,他们原本是抱着必死的信心的,哪知道到了最后却发生惊天的大逆转,前两天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出现在这里,拯救了他们。 更何况迈阿密热火队甚至都不能够算作是一个实力非常孱弱的对手,毕竟他们的战绩放在本赛季也算得上是前三名的行列的。 打消了几天来的顾虑,李御也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必要的话,他也不会得罪赵国王族,那可是赵国最顶尖的一批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答。但是在此时,他就是感觉到心头发跳,吴大伟在此时的三分线弧顶处持球。 而吴大伟在这一场比赛里面,仍旧打出了十分高效的表现,他拿到了35分外加11个篮板球以及8次助攻的数据。 这种时候天玄韵不过是希望让他一并分享下出众成绩的喜悦,并非当真盲目自大的看不到不足,不过想他夸奖几句罢了,他却偏不明白。 现如今毕竟是已经进入到了这一场比赛里面最后一分钟的时间了,所以每一个回合都是极为关键的。 尽量避免仙门大徒弟之间提前对决,据说比斗会向来会在内部安排之时做足评估和准备,以免因为修为出众的各派徒弟因为太早遭遇到相若的对手而遗憾丧失晋升机会。 26 她杀了她的兄长 神族联盟很多官员高手已经没有经过大规模的战斗了,他们都养尊处优,平时战争也就是一句话,敌人就吓得屁滚尿流,还处处逼迫上来,使得人都知道,恐怕这一次数百亿年的荣耀都要葬送了。 所以为了梁一凡,也为了她自己,打死她都不会跟她说这事儿的。 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无属性规则顷刻间破碎,化为原始的能量,接着转化为混沌神符第一变体。 孙香冲进卧室后,就一把拿出她自己的行李箱,打开衣柜就开始挑自己中意的衣服。 左非白“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李兴财和林玲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那些幻觉却消失了。 这个热血足球其实也不是乱来,这几场比赛他也发现了,其实对手的足球实力不算强,如果自己能和队友处理好传接配合,没准不用打架就能把对手给办了。 说到这里,南宫墨和南宫楚离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宁筱兮,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结果俩人只见宁筱兮在那儿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低着头,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老者轻咳一阵,低头瞥了一眼手帕中的血迹,浑浊的目光稍微暗淡。 至于说那些人究竟相不相信,对此凌雨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凡是不怕死敢尝试的那些人,最终的下场会让他们终生难忘。 队伍由四个十六乘十六的方阵,组成一个大方阵,共有1024名刀盾兵。 谁也没想到被打跑的这些外来人会敢再回来,不过凭着坚固的城池,当地人有理由相信,这些外来人会知难而返的。 “算了,眼下自家活命要紧。”李璟摇了摇头,却没再说话,只是看的亲卫一愣一愣的,不知自家主公心忧什么,眼下情势一片大好,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曹植机灵多才,虽不到七岁,却是问答如流、出口成章。而荀俣彬彬有礼,名门风范。 “有一个很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接受,我也不会勉强。”乌纳斯先来一个激将法。 接下来,苏逸和逆戟继续向前游,也离开了之前的航线,这样就不会再遇到之前的游艇了。 四人你一眼,我一语,纵然受到过严格训练的波斯斥候统领,这个时候听的也是冷汗之流。四人可不是在吓唬他,为了摧毁其意志,曾易四人是真的能干得出来。 不过,两人虽然都出去了,但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餐,现在正热着,随时都可以吃到。 比如推行税赋改革,刘芒命改革大能张居正在并州试点,就遇到很多障碍。 因为人手充足的缘故,李泽晗他们将二十公里的赛程分成了四站,每一站都有人在那里记录两人通过时的成绩。 虽说也是一国的交界,可这里的治安却很好,城镇里几乎见不到冲突。 龙家和真武界的天龙宗,并没有直接联系,怎么会有真武界的魂灵果?即便真有魂灵果,来源也值得推敲。 那漫天黑雾就是腾起于苍元镇方向,邪恶之气遥隔数里依旧清晰可闻,此刻若是执意返回,的确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这便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也包括白舒,他放下弓看着那人,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梓婉?好像有点印象。”李豪回忆了一下当初情形,才隐约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 梦语喵星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她伸出指尖,不确定的数了一下有多少个零。 地宫的里面,陈君灵的脚,一脚的侧踢,将左边方向,一只断首鬼,剩一半身体,踢得十分远。后面断首鬼,想抓陈君灵,身体的后面。 一道气息莫测大红色光柱蓦地冲天而起,搅散了四方云朵,甚而连大片乌云都是被其震散了不少,那凌厉而可怕的能量波动,在百里内都是清晰可闻。 这一处洞府似乎有些颓势的败落,数道斗大的深黄色石块深深的凹陷着,镶嵌在石洞外围,宛若从天外劈落般,径直砸碎在洞府的外沿上。在黑黢黢的洞口附近,不知名的枯黄杂草丛生,高过人膝,随风而摆,宛若孤魂。 “啵!”涡轮脉冲盾上的能量粒子护罩与咚咚波的能量产生剧烈的摩擦。爆起绚丽夺目的光彩斑斓。 做好了应对杨枫近身袭击的办法,孔志卓这才放心地催动二十亿绝魂幡寻找着杨枫的踪迹,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处于了不败之地。 系统的提示,让宁渊眉头一扬,面上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可随后又释然了。 这些电弧兽竟都有十八阶巅峰的修为,一起冲锋的时候不但引得地动山摇,更重要的是在它们的身体前方赫然凝聚起了一张庞大厚实的雷电巨网,竟是要将杨枫整个网在当中的节奏。 但他即便功力再高上十倍,在此时的杨易眼中,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自己如今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对杨慎行来说,若是向击杀刘平,那更是易如反掌观纹。 星空中一片寂静,根本看不出在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幕幕残酷的大战和惊心动魄的自爆。杨枫正准备要从碧灵世界里再次调出“元极号”,这个时候他神识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两个激斗中的身影。 不仅是千机宗的几位结丹师祖,就连无忧子身边的河魁真人也大惑不解地看向了他。 下一秒,草旭日的拳头到了,甫一接触,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好像打在了空气里,没有接触到任何固态的东西,林一的身体仿佛不见了。 27 主动掉马*3 我没有觉得李峰的问题有什么不好,直觉告诉我,李峰是可信的人。 还提前给了二十万的定金,要是我们都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岂不是这人要死? 顾北城没想到赵桥的话题跳跃性竟如此之大,不过她也没有丝毫懈怠,认真的回答着赵桥的问题。 楚牧低头看向那已经收敛了所有气息,就像是一卷图纸的阵图,心中也是难掩激动之情。总算······总算不用继续氪命了。 众人现在真的是太高兴了,他们竟然认了一位武神躯做老大,武神躯在寄灵人眼里真的是太特殊了,千年来所有寄灵人都只能拥有一位守护灵,可是这些年里突然就出现了三位武神躯。 剑池之中波澜大起,种种邪异的气息四溢,池水之下隐约有扭曲的影子游弋、舞动。 在他身侧的另一艘船上,则是有一个驼背的矮胖老者,手持长杖,体冒阴气,和那赤红身影可谓是一冰一火两个极端。 老王八听完了我的意见之后,就问我,今天晚上要怎么安排工作。 说着说着,那赵欣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竟然彻底的将我的身体给控制住了。 多宝道人看到再度出现的造化玉碟,眼中浮现出惊疑,仔细辨认之后再道。 同样是思慕错了人,只是谢八比冯三要幸运得多,谢八得到的教训仅仅是与心悦之人自此无缘,冯三却是受到了人生最沉重的毁灭性打击。 也就在此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后车座上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老者的胸口位置还裹着白纱布,隐约间可以看见血渍浸润出来。 经国前面十壹层地试炼,李龙觉得,子己虽燃现再使戴折游戏头盔,但对子己身体地操控性已经超越呢只前使用游戏仓地事候呢。 德瑞史弥村的村民很淳朴,至少在前不久一个富商带着家眷和仆人逃来这里之前是这样的,那个富商之所以来到这里据说是因为王国的北方发生了瘟疫,富商准备去南方投奔他的亲戚。 黑暗,开始变淡,却没消散,四周,开始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没有具体的景物,却能感知到自己的视线正在不停地转换。 要他给十一表妹散播安生度日的种子,这不难,难的是十一表妹接不接招,肯不肯让种子发芽。 耶正使因为者两各曾今地怪物老达变成呢召唤兽,根本救浼又仇恨珂言,完全受主认地指挥行动,者让骑士地嘲讽技浼呢用武至地。 今晚要进宫参宴,免不得得先安排好府里的诸多事宜,才不至于参宴回来后手忙脚乱,来不及自家人好好坐下来,团团圆圆地吃一顿自家的团圆饭。 一个神灵会被凡间的严寒冻死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好吧,人家起步就是魔神的水准,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咳,咳,改天我练练字……”楚青想到起了自己刚才的签名就感觉到很尴尬,毕竟签名上的字实在是太丑了点。 “没事的,你要相信我!”陈武来到白仙儿的身旁,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 当孙清说到我的结局之后,我心里一惊,心里就像是忽然间就被针扎了一般,一阵刺痛掠过。 有人接住了刘大师的一击!一些大佬对武道圈子的知情度非常有限,但也有个别了解到武者的修炼等级,据传刘大师乃是那超凡入圣的圣境强者。 “见不了了,他已经成仙了,而且还是诗仙!”撇了撇嘴,天成毫不在意的说道。 “逐天帝,不用我们再请你了吧,直接和我们离开吧。”黑衣人竟然直接叫出来名号。 “母亲我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早就已经和黄黎串好了,城主这一下是低声下气,没有一点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当神荼跟我说到这个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她说的话,很像是我有些时候的心理,我跟柳龙庭在一起的时候,很痛苦,但是我离开了他,会更痛苦。 埃及,苏伊士运河内,停满的运送物资的舰船,在码头上,陈玉成和冯子材亲自到场,因为他们谁都想多分一些刚到的新型武器。 看都没看天成一眼,克里斯蒂安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旁的维达维斯身上,一副惊喜之情涌现在她的脸上。 副官神情黯然,身为大英帝国的无敌舰队竟然向一个落后的种族投降,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但相比生命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白薇薇,我接听了电话,白薇薇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蓝怡点头,看他出了门,而白柳也到前院去刨自己的包裹。见手里拿着热腾腾荷叶包的元西,呆愣在院中。东西厢房内住的灾民看着正房,又看看自家的屋顶,眼神满是忧恐。 28 爱恨同等 闻人千绝‘抽’出殿下给的帕子,帮她擦了擦汗水:“今天是你上路的时候了。”她淡淡开口。 闻人千绝脑中闪过了这个危险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只见玄色的衣衫忽然落地,漂亮的肌肉展现了闻人千绝的面前。 “她可怜,我就不可怜吗?我被自己的丈夫背叛,他和我结婚之前就背叛我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孩子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就不该来。”辛之翎情绪失控的怒吼道。 有些烦恼的陈天忽然想起,这些傀儡的内部是由灵兽残魂催动的,只要将里面的水灵残魂取出来,玄刚石就会自动碎裂。 不仅如此,恐怕也难以支撑太久,要不然碎片匹配不起那一股力量,会自动崩解。 布里恩见两人都不想和自己说,一边嘴中嘟囔着:“不说拉倒。”一边也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呼噜声变从布里恩的床上传来出来。 接下来,神父上台,向天祈福,祝愿这对新人在婚后幸福美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戒指,分别交给了一对新人。 她看到苏影一手拿着一个盘子朝她走来,两盘精致糕点码得整整齐齐,看着十分有食欲。 “咦?他的实力怎么短时间提高了?”就在陈天狐疑的时候,一旁的紫武也不解道。 “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的心里这时候或许已经动摇了,那个月亮,带我进入的那几个画面里,寓意也很明确,那就是父亲并非善类,这时候姥爷和超凡也这么说,我不信能行吗? 两只狗亲昵了一会之后,居然又开始交配了起来,这时候我也确定,那只母狗身体很健康,没有一点问题,不然糜烂了还交配的话不得疼死它。 那些千足虫切切实实地闻到“食物”的香味儿之后,条条都精神了起来。 “所以说,现场有死亡讯息的事情一定要严格保密才行!”凌澜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的话一说完,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弟弟?弟弟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他说这话是何用意?让我去见死人?意思是说我要死了吗? “贱婢,你竟然还没死!”天山童姥醒转过来,一眼看见远处的李秋水,又气又恨的说道。 莫少华大喝一声,傲龙剑陡然一震,旋即化作一道强光飞来,宛若游龙,风驰电掣。 他接下来,这事情张守仁交代什么样,便一定会是什么样,张守仁这才点了点头,起身离开这里。 李承欢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过往美好的画面,心中怅然道——胡一菲,你现在是否也在无限世界的某个角落呢? 而陈太后又一向疼爱王爷,若是让她知道了王爷和平城郡主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被骂几句,也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 “对了,你这次来我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森井一雄对雷问道。 “哈哈哈……只要你愿意跟着他,你们肯定会在一起的,不过就是可惜了……”三笑大师一边大笑着说道,一边摇头感觉有些惋惜。 蓉蓉回过头来,顺着蚩尤的手指看去,立刻愣在了当场,看着这熟悉的面孔,身体不由颤抖起来,一只秀手指着胡傲,不停的颤抖起来。 粗略数了一下,这些武装分子的人数大概还有130人,死亡的那些大部分是被边防军和特种大队打死的。雷辰的火神炮看起来凶猛无匹,实际上在他手里只能承担火力压制的作用,被火神炮打死的人纯属运气不行。 不对,他也不是清风,也或许连风千玺都不是,那么他,到底是谁? 不等鸡哥把话说完,又是一巴掌落在他的脑袋上,打的鸡哥脑袋发晕,眼冒金星。 虽然时间不长,但覃伟和潜云两人的能量,却如同绝堤之水般,滔滔不绝的涌入了星辰体内,只是这么短短一刹那,两人的能量,便损失了大半。 “镇元大仙,还有多长时间,这屏障才会消失?”覃伟眼睛紧紧盯着南方,向镇元子问道。 “要么这样吧!多多,既然国王的宫殿已排除,那么就剩下了天街市和后山山洞了。那么就先去天街市探查,探查吧……”包子。 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宽宏,龙澈特地放了婉妃沈宛月出宫奔丧,待丧事结束后再回宫。 “公主,你的地盘,你说我能把你怎样?”,我的刀刃对准白兰的左胸。 将那两位天苍派的弟子打成虚无之后,其余几位弟子顿时骇得双脚打颤,不知道逃跑,也不知道了躲闪。 直到唐芸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身侧的人叫他,他才发觉,他居然被吓得有些四肢无力了。 突然,来人的脚步声停下,随即传来沙拉拉的声响,应该是有东西在灌木丛里穿梭。韩魏和老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只能停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说完之后,水哥便挂断了电话,电话挂断了之后。我就看见水哥一脸阴沉的看着我们,水哥跟麻子这时候都吓的不敢说话,情报是他们报给水哥的,而现在青龙团陷入了我们的包围,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听我说卫涛的父亲是我们县的条子王,李大胖子先是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他便冷笑着对我说,你吓唬谁呢?条子王的儿子会来我们乡镇学校上学,你他妈的是在逗我? 29 那位菩提仙君叫什么名字? 早在帝云琛刚开口时,唐渺渺的手就顿住了,正想开口解释,结果帝云琛这么不留余地。 恶犬目『露』凶狠地盯着她,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警告着阎天瑜不要靠近。 和多尔衮同样震惊的还有李起,李起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一下没有回过神来,怎么回事,怎么解放军一下就出山打击鞑子运粮队了? 君曦看着温慕磨墨是认真细心的样子,只觉得实在是十分赏心悦目。 该死的人没有按照他所期待的那样死去,如何不让他感到愤怒呢? 吴三桂身边的吴三柏等亲兵,这时候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也是知道大势已去,这时候再不离开战场,便走不掉了。 他漆黑的眸子冷冷的打量着冥思夜,而冥二少也在一瞬间察觉到了帝君邪。 风雪上前,注视着君曦的动作:“你准备做什么?”终是有些忍不住好奇了。 云墨伸手点脸一根烟,完美无缺的手指夹着一根烟,漂亮得不像话。 乞丐见秦柳出现,慌张想躲避,可无处可躲——唯一能出去的门被秦柳堵住了。 之前他们就从朱棣那儿获得了宝船的图纸,那么庞大的宝船连他们都不由为之震惊,可没有想到先生竟然又一次给了图纸,这让他们有些好奇。 最棘手的是,与魅魔主神交手之时,其恐怖的精神系攻击,让苏醒也不得不用出元力防御。 “这么长时间没见,咱们不得来一张合照,你说是吧,”慕晓钟讨好的语气,手中已经将手机的照相功能点开。 自古都是如此,哪怕知道这是虚假的繁荣,可只要存在,那么它就是繁荣的。 黄如玉一脚踹开了门,然后冲了进去,他环顾屋内四周没看见惨死的尸体什么的,顿松一口气。 一名侍卫急急忙忙的开口,话语带着颤动,也带着一份前所未有的悸动。 二长老给与阴王子的消息是在暗影卫之前,在拿到消息的那一刻,阴王子的眼中还透着丝丝的怀疑之色,但随着暗影卫把探知的消息呈上来后,他心中的那一丝怀疑也渐渐的消去,反倒是夸奖着二长老的能干。 男人说如果我们想,可以把这些动物买回去当宠物,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你是,老钟的学生?”吴老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沈清欢点了点头,承认了吴老的猜想。 十枚如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炮弹,划破空间,带着无匹之势,向着姜晨冲了过去。 待如意金箍棒划过长空,留下无尽的火焰焚烧,那十数万联军修士消失不见,甚至连飞灰都找不到。 还未来得及再次出手,只见脖子上,一柄冰冷的战绩已经横在哪里。 说到最后,青年眼底一抹恨意闪过,神色变换间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想动手却又极力克制。 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麾下的城镇治安稳定,周无双是十分在意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可见这月光镇镇长不是庸人,朝廷也没有用错人。 “好。那就拜托你了。”杨盘挥拳兴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要是真用笨办法来找,最后肯定是浪费时间而一无所获。 袖口处,设计一个深色火焰飞的形状,使袖口看起来像龙珠飞火般,穿起来有种洋洋洒洒的感觉。 墙上的古董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沈氏父子却因与自己关系并不大的公司深感忧虑,没有心思去睡。 她说完这一番话,分明看到王二苟,刘氏,与一旁的王庆杰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鬼灵知道杨逍的顾虑,怕杨逍以为叶无双是什么大势力的后辈,放弃了他,鬼灵急忙吼道。 叶妙道:“二哥哥?”声音抑制不住的惊讶以及恐惧,分明该是叶桦的,怎么可能?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叶蓁,却发觉叶蓁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平静模样,于是,那一刻,叶妙便知晓,她输了,输得很彻底。 岑可欣或许不懂,跟她朝夕相处的徐明竟然没有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越来越近,他看清这个男的了,可是却有种看不真切的感觉,而且这男的明明实力只在化境初期,但为何会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强大感觉了? 似乎是冥冥中的感应,高含露察觉到了什么。当离开木蓝,踏在平原上的一刻起,她突然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可是,周遭却什么也没有。 君雨瑶呐呐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原来君宁澜魅力也如此之大,本只靠着面容出众仅仅一个优点,却不知他举手投足间的淡然气质更是出尘。 “意欣。除了当艺人。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蒋意唯诚恳地道。 听到这话李子孝笑了,他的笑是那么的肆无忌惮根本就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 随着众人一起进去。只见奢华无比的大厅内,已经聚集了许多宾客。他们都穿着得体,低声和身旁的人交谈。这么多人在这里,竟然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喧闹。 所有人都在看着杨辰如何逃过筑基后期的全力一击,要知道筑基初期与后期的差别是相当巨大的,所以许多人都想象杨辰被怎样的秒杀。 钱浩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说李进旺没大脑,这样的人要不就是家里有钱,要么就是有着深厚的背景,要不然撞死人也不可能说的这么轻松。 关于兵器方面,在收获“止杀”之前李晨风也没投入什么心思,毕竟他乃是药王院的弟子,所学习的攻击性武学也是拳法招式,只需练就一双铁拳就够了,并不需要考虑什么其他兵器。 30 我不记得了 猴子蹲在丛林边缘的树上观察对面开阔地的情况,我爬上一颗二十多米高的大树,蹲在树顶透过丛林的缝隙狙杀后面的追兵,加了消焰器的m2oo开枪之后,他们根本找不到我的位置。 当然,也许有一些见多识广的观众,能明白是什么情况。但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一脸的懵逼。 这时,原本分坐于廨署内的几名东灵卫,纷纷神色了然地,起身推门离去。 接下来就是青行灯了,想让性情古怪的青行灯答应,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完全要看妖仙的心情。 “这些哥斯拉是十五年前的卵孵化而成的!”石头又冒出来解释道。 苏渊看了一眼就分析出了对方的状态,并非什么将身体能量潜藏起来表现出的干枯衰老,而是本来就干枯衰老,这具身体丧失了生命的概念,已经死了,凭依着灵魂而存在。 “怎么回事?!”塔兹米下意识踩着油门,而整个碰碰车下一刻凌空侧向旋转起来,瞬间每秒转速就超过了一万转,能量勾动、制造气流,产生一阵阵拉扯住方圆上百公里内选手的强大风暴。 “所有权限均可浏览……苏渊他们用弄出什么呢?”咏放下茶杯,仔细看起来。 “钟国仁不仅本身出色,培训徒弟也很有一套,两个徒弟都很出色,佛跳狙后继有人。”裁判席上,一个头发有些白的老人看着王越和钟宫羽比赛画面,说道。 “汤少缪赞了。”方和笑了笑,这人很谦逊,也很有城府,看起来是一个嚣张的人,但是心应该很细。 白猿听到沈秋落他们要去找九曲灵参不觉摇了摇头,想当初师父去抓这个东西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力气,就这几个虾兵蟹将能行吗? 白泽长吁一口气,刚才那种感觉可不好受,因为接受到信息太过于杂乱无章,信息量太多了。 沈秋落训练完沈旭阳他们几人后,立即找到现任家主,提出要把沈柔情和沈羡从这次的名单上撤下来,她这个做法让沈家主大为不解。 唐暖暖看着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天亮了,也就是说她睡了一夜。 不得不说母爱是很伟大的,周萃玉被锁链打得差一点灰飞烟灭,仍然两手抱着孩子不放,口中不断的重复往生咒。 梨月跟萧锦年离开四合院以后,霍北擎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眯起了眼睛。 张三一还在试图往上面爬去,终于,他爬上了第一级台阶,然后滚了下来,又艰难的爬了上去。 这人在几大门派中风评还算较好,又是门派长老的独子,境界不算低,有他跟着沈柔情也算是放心些,正要回去找沈秋落,不想耳边竟传来那人的呵斥声。 不过,据陆羽的了解,在这个世界,龙叔的电影,倒是没什么危险镜头,就是很普通的功夫片。 唐父唐母不知道说什么,唐父看着唐梨月,又看看唐暖暖一直在思考什么。 那名学生已经受到应有的批评和惩罚了,让广大学生不要去做那种恶作剧。 林辰一笑,转身朝着夏妙妍那边游去,夏妙妍本来也是要过来看情况的,不过见没事后,就没有过来了。 从昨天落海之后不仅沐晓烟生病了,爱丽莎也患了重度的感冒。因为照看沐晓烟不周,皇甫西爵大怒罚她一天不准吃饭。 五百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且天色本就晚了,在三人来到阵法边缘的时候,早已经夜幕降临。 远处众人心惊,这个苏神,还真的是恐怖,就是阐教下的代表天骄都是压制不住他。 一大早,得知顾清城来了江州且就在医院,秦叶心怡就有些心神不宁。在秦府中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赶来了医院。 如果当事人不追究这事的话,莫娜这件事还是可以网开一面的,工作人员互相看着,等着韩伯飞最后的决定。 一听闻付一笑有了新家,以袁晓晓为首的一众丫头们便吵嚷起‘要去,要去’的话。 何队长讲到这里的时候,加上林辰说的那话,在场众人很多都回过味来了。 日子一长,那四百人也没说玩人的事,所以苏倾钰同样不知道的是,这座山已经埋了几百甚至上千的伽泽士兵,说实话,叫鬼山也不为过。 我家的那位,就是“庸脂俗粉”无法去对比,想问我古画,被藏哪里吗?现在的冯七,只剩半条命。如今我“张三”也算是无悔,画中的秘密,与地宫里面,我们逃出来,整个的经过,我是不会说,也任凭你们,完全的处理。 杨言哪会拒绝,如同一只哈士奇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王雪身旁。 “说到翡翠,上次发生的事我还记得。特别是某人说的那句不能收下,说吧,这事打算怎么处理?”李豪伸手揽住周若彤柔腰,不让她到时东躲西躲的。 虚实一念,这家伙……林语与陆玲萌不用交流,冲杀而去,手中剑起舞,本以为那家伙初次使用他人之剑一定会生疏,但事实并不是如此,如臂指使竟然像是相伴多年的佩剑一样。 鬼魅扫过身边的人,他和叶贤不是对手,况且楚秋瞳还在他们的手里。 只见陆枫放在了阵法壁上的那只手,有金光闪烁,同时,整个大阵的阵法壁,都被染成了金色,接着,隐约之间,无数道金针在阵法中凝聚而出,这竟然全部都是由真元操纵金之奥义凝聚出的。 算了,冰火蛊的效果还算不错的……这林语临死之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砰”,一声闷响,承天胸口的玄冰甲寸寸碎裂,最后剩余的一丝剑气撞在承天的金色肉身上留下一道白痕便消散一空。 “大姐,我们回来了!”李山提着一尾鲜鱼踏进了家门,准备让姐姐中午给一家人炖鱼吃,剩下的则吃完饭统统装进竹篓,下午好架上牛车,和父亲一起送到十里地外的太厄镇集市上贩卖。 31 打架 “怎么才没过多久,你的实力竟然退化了这么多?”袁浮屠带着一丝邪异的笑容从一片密林之中走了出来,而他的手中,正捏着那道冰魄神符。 “真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灵犀与莫忘并肩而立,道。 武者,力气十分的大。修炼到一定的级别之后,便能够御空而行,修为越高,飞得也便越高,身份象征也便越尊贵。 慕容晓眼中流转着灿烂笑意,默默的望着那养目又让她思念的男子。 “金丹的容量竟然提升了这么多。”袁浮屠感觉到汹涌澎湃的先天混沌真元被衍化了出来,但金丹却并没有呈现出饱满充盈的状态,反而比起以往还要显得空虚。 不同的是他不能和对方交流,反而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被引入了对面的那尊雕像之中,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尊雕像竟然直接泛红,然后七窍流血。 抬手的瞬间,风啸龙吟,黑色的光带着炙热的火焰,好似天降业火一般,朝着二人砸去。 心说,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要不然,除此之外,就想不通思安康来酒店的原因了。 林海如对于这种不明不白的话真是搞不太懂,拿着研究了很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罗慎远来决定宜宁的亲事?还是单纯地让她别想多了。研究了半天之后,林海如决定拿给罗慎远看看。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就算是强留,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莫忘咬牙说道。 就月影的本心来说,圣光无论是谁,他都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从别的方面来说,他算上得良师益友,就算有算计和利用在里面,也不能否决从他那里得到的好处。 “等哪天我觉得雷劫太强了,抗不过去了我再去搞点功德好了。”杜子辕发表了标准的废人宣言。 其他两个圣人,就交给夏岚和雨蝶好了……等等,他们还在躺尸吗,怎么还不起来。 感受到那强大的力量,薛仁贵也是目光一凝,然后手臂忽然增大,一股强大的力量陡然爆发出来。 弗格森在一旁跳脚,相比凯飒的成熟度,c罗还是一个愣头青,甚至比鲁尼还不成熟。 这些虫子攻击力非常之高,不过这个防御力惨不忍睹,之前他一招瞎jb打可是不灭了对方十几个,碎骨头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轰”的一声巨响,药长老的火焰逼退了鬼影,玄长老的冰刀也重新出现,威胁十足的在阴摄魂头顶盘旋。 这个阳光男孩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令他不舒服,遥想当年他还与月明在一起时发生的那件事,让他到现在都自嘲不已。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却也多少明白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 曼联赢下比赛之后,积分榜的优势更明显,净胜球更多。切尔西跟阿森纳两强相争,切尔西似乎还没从输给曼联的难受劲缓过来,跟阿森纳1:1战平。 李知尘身子一跃,长剑卷出,便扫开药粉。而这些药粉一落到地上,竟渗了下去。地上却猛的一动,一只只黑手猛的伸手,向李知尘抓去。 竟然敢当着所有家族的面叫嚣……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子大还是找死了。 余飞心中一惊,对方竟然对自己了解如此透彻,而且一语直指重点。 现在就是时间的问题了,众人都在等,而且都在等浩二有所行动,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又给薛轻云披上一件毛皮,道:“我带你走。”薛轻云虚弱的叹了口气,昏昏沉沉的倚在李知尘身上。 两人以硬打硬,势道已足,嘭的一声,两只铁拳打个正着。裴近元与天龙和尚各退三步,脚下的青石尽被踩成碎片,两人的衣袖也被这一击的劲道震成了布条。 我进来后其实也感觉到了,院里的气场完全来自于门口那两只开过光的石狮,并非他所布置,但他也明显是在之前迷惑了村民后,才会让村民们进入这个危险之地的。此时听他如此回应,竟一时语塞。 这下轮到林子均疑惑的目光在封潇潇和程天泽身上来回游走,几个来回之后,他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三人被贺芝仙戏弄得狼狈不堪,不免恼羞成怒,他们哇哇大叫,将手中刀剑向贺芝仙身上不停招呼,怎奈技不如人,他们又哪沾得到贺芝仙半分。 烈焰滔天,恐怖的力量让各处山河崩坏,宛若世界末日降临了一般。 “选好了,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想要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黛西十分干脆利落的做出了选择。 她先前痛的痉挛的手一点点舒展开,而后她将药盒放在储物盒内。 “她跑了,对吗?”夜清落微笑着,说出了大将军没有说完的话。 32 容阙 姜云辰让她不要对姜云黎有意见还说“阿黎他是你表哥,还有,你想嫁给安子麟,别说是阿黎,朕也绝不同意”。 可是赵孟华好歹也知道路明非的原生家庭,他只是个寄居在叔叔家的普通人。 宛若一颗巨石,重重的砸在心口的位置,让赵天瞬间被痛苦笼罩。 神龟敛息法的理论他早已烂熟于心,顿悟的方向也朝着这门术法的完善而去。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也来得及切断与整座阵法之间的联系,将阵法反噬降至最低。 三日后的正午,楚茂将楚晚柠送到安府,来安府的还有姜云黎,楚晚柠还真觉得和他冤家路窄,楚晚柠刚一转身就看到安子麟,安子麟点了点头,很是柔和的对楚晚柠弯腰道“楚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竟然有人动手,把一部分特殊材料和影子厉鬼,还有无尽坟场的坟土,给捏合到了一起。 这一番哭闹,虽然有些烦躁。但因为没有触碰到赵天,三长老和紫烟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好好护法。 “抱歉……这位客人,你是第一次搭乘这趟客机,可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但你要相信……”空姐柔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也跟着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警察赶到了现场,我和司机自然都被带走,跟着到局子里面录口供。 年三十夜晚,向来是最热闹的,广场上,公园里,人来人往,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处处充满了欢声。 郁闷的坐下,这时候诸葛隆从厨房中弄来了来了两道菜,看上去色泽还不错,还有阵阵的香味飘出,诧异的看了诸葛隆一眼,刘展没想到诸葛隆还会做菜。 盯着伊人充满不信任的双眸,带土轻叹一声,解除了对矢仓的控制。 不过就算如此浦式也没有半点投降的念头,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策划,他不仅夺取了桃式的力量,还获得了远比他过去还要强大许多的力量,没有理由再一直生活在伊人过去带给他的阴影下。 只是可惜,上次在东京的时候,他都没有机会和星野纯夏表明身份,也就没有获知钥匙的秘密。 白云飞将精神力扫过,却是发现,此人的身周,还有着至少两名御空境圆满的武者。 周围大树迎风而倒,其实是被一道道可怕的灵力给毁倒的,每棵大树都在不是爆裂,疯狂的炸裂开来。 说完,刘展就买了几包烟又派给了那些青年士兵们,在回到宾馆里面的时候,玛丽已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样子,让不少伊利安的士兵们看了都垂涎欲滴。 蔡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和真诚的坦白他的内心,他的内心却是如此的光明和宽广。 现在佟战说是彻底的心服口服,天哪这家伙要是去打黑拳,谁能是他对手他。 前面说过,x市是多少地带,山脉绵延不绝。而由于x市经济算不得发达,所以这些山脉也并未被人类进行过多的改造,一切差不多都保留着原滋原味的模样,而在这些山中,是很少有人居住的。 如此猛烈的攻击如果换作是平时,我和这两只肥虫子的封锁线肯定会被他们冲破,然而此刻的红娘子等人已经无心再战,一心只想着逃走,所以整体的实力免不了就要打大折扣。 我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以为我是在离吴家庄不远的地方,没想到却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苏云一愣,定目而看,却见凌晴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双手高撑,仙气释放,这屏障,正是她祭出来的。 阵门已经开启,大量绿光溢出,圆润的光晕如漩涡般在门间盘旋,嘶嘶响声从内溢出,那光晕中,仿若能看到大量光怪陆离狰狞恐怖的脸。 下午四点,才刚下课没多久,宿舍楼前的那块篮球场旁就已然围满了不少前来加油助威的同学了,我亦在其中。 而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孟婆的攻击为何在我看来会突然间变得如此的缓慢,其实这并非是孟婆的身法真的就变慢了,而是因为我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又精进了一层的缘故。 整个魔皇陵内的空间巨大无比,四周所有建筑都是由寒冰构成,而在这些寒冰之中,则有一个个夜明珠镶在其内,散发出幽幽的白光。 童恩这回不敢走神了,她放下心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地陪宇豪下了两盘棋,只在关键时刻让了他几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以二比一险胜了自己。 整个a市的人都对她呼声很高,韩琦雪哪里还能够在a市待下去。 赵鑫说着,狠狠的又吸了几口烟,才有些粗暴的将烟头掐灭。这个时候,刚好包间的门被敲响,适时的打断了两人之间这段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对话。 七爷本来就只是想把他抓回来,所以不用冉冉开口,他就把阎凤丢到地上,点了他的昏穴,之后才收回自己的内力。 jerry感觉自己好像幻听了。让他装死?怎么可能!身为一个延续着使命的保镖让他装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33 故人骤见 “父亲此计甚妙,孩儿不及您十分之一。”蹋顿恭敬的说道,对丘力居的远见卓识表示钦佩。 他完全明白,所以,十分坦然面对她的离去。因为,他自从认识她第一天起,便知道,这是她终生背负的使命。 而此时的吴老二已经分配好了炸药,开始向缝隙里面喷射那些粉末了。看他忙碌,大家因为帮不上忙,所以一时间也全都无所事事了起来。 自从大旱之后,水源缺乏,蜀龙的饮用水量巨大,锦葵防它渴死,就将它放在了三十里外的蜀江边上,不料,它竟然跑到了这里。 “那就好,这一阵子本王太慢,薄妃那边,多亏了你二人照看着。”宸王道。 自打雷国投降求和之后,他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恍似山中无日月,竟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官场内的事情,没有夫人看得那么简单。夫人可知道,为何赵常侍,保举杨秀为都尉?”赵逸目光如炬紧盯着赵氏。 萧炎双拳紧握,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烦躁的心情几乎要将他逼疯,心中,对星天学院的仇恨也是越发浓郁。 例如卫亲王说的,古瑞卿身边似龟似蛇的东西,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诗瑶却很清楚,那是四大神兽之一的玄武。 随着网子收紧,那些被包裹进网子里的武者,纷纷被网子的边缘给切割的四分五裂。 如此惨淡的场面,只持续了两天,张天翔就表示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 忽然觉得远处投射来一对不寻常的目光,抬头望去,看见了远处的尹长风。 从任务难度和经验奖励上,白亦剑明显看出了这个系统,是想要将他培养成一名于无尽杀戮中崛起的强者。 现在南荣妍雪三次觉醒,虽然只她踏进了三次觉醒一步,在境界上只是a级初期。 诺羽与诺菲亚叹了口气,若是按照之前的他们,可能会出言劝说古长青,让他不要与罗天魂师学院作对,可自从古长青一次次的打破他们的常识,做出很多难以想象,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他们全部选择了沉默。 帆杆断裂,由竹子制成的硬帆瞬间便掉落下来,使得齐国海船的速度骤然减慢不说,还使得其方向微微一偏,数息之后,艨艟的船头撞在了海船的侧面,使得甲板上的齐国官兵一片摔倒在地,使船上变得混乱无比。 “你是想要气死你爷爷吗?要知道我可没有多少年可活了,等你找到自己的真爱,恐怕你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纳兰桀开口说道。 这一口下去,诸多美妙的滋味在口腔中爆裂开来,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曾里白能够达到金仙巅峰层次,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他的身影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想要脱离擂台。 闻言,上官寂的身子微微一震,手指慢慢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低垂着头,干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他也的确做得很好,千年的时光悄然流逝,她看到他的无情无心,寂寞与责任中,他亦是选择了责任。她想,这个孩子是真的很像自己。 获得消息,谢宇哲亲自带人过来。他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比起乱成一圈的章齐替身,还是找常远更靠谱。 犹疑着不知该不该进去,房门突然打开,“王大哥,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北堂春燕笑意盈盈的看着王朝。 “这把古剑秦王嬴政的佩剑,后来赐给了他的大臣,而这位大臣的墓穴被考古学家发现,这把古剑也因此得以重见天日,展现在世人眼前,虽然经过了千年,可这把古剑依然锋利无比,吹毛断发!”主持人口若悬河地介绍。 展昭走上前去“在下南侠展昭我要见你们掌门田震换,麻烦你给通禀一声。”那松山弟子转身进去送信。 谢宇哲见宋欣损人的时候都不忘带上自己,伸出拳头做了个动作,宋欣看到了,却当做没看到。 眼神碰撞,电力十足,火花四射。金发光搂着朱颜的腰,朱颜就那么舒适地躺在金发光的胳膊弯里,两人呆呆互相看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与心跳。 勘九郎和鸣人的分身对上,勘九郎的细线将分身们困在一起,分身们顿时就消失了。 “言辞犀利,和你那师娘倒是像得很。”聂石没什么表情,应了一句。 这也是她的生活方式使然。因为早先就是这么过的,也不觉得装这么多灯泡有什么不对,让屋里一直亮着灯又有什么不好。 等他们走后,张云又在考虑着派谁领军北上,这一次可是要去做强盗的,需要一个强硬一点的将军。 说完,北条丽华白了甘天一眼,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她的两个跟班也如法炮制,一人哼了甘天一句,然后留给他一个背影。 结果对面的几百人队伍当中,却突然跑过来了一骑,见此,廖福也没有再瞎紧张什么……反倒静等情况的变化。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正是因为有了马克沁重机枪的诞生,成规模的骑兵部队才渐渐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应昊想:他都咬了一口了,就是为了气她,谁让她自己怕烫就……咦?她居然不顾那馅饼已经被他咬了一口,居然真的吃了!那可是他咬过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又是被她的吃相看得入了迷。 34 掌上赫然是她的灵骨 突然从两旁的街道出现了几个新的机器人,它们的结构看起来与人类无异。当然,如果不算它们肩膀上搭载的半米长的激光炮台的话。这种型号明显是执行法规的专用机器人,由于鸡毛掸子的攻击行为这才介入进来。 项尘倒是习惯了和丁一的相处,他虽然如同一个闷葫芦一般,但执行力却很高。 陆晨星听了灵红装的解释,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懊恼,然而不管他此时心情如何,也只能够将戏继续演下去。 没有丝毫的松懈,大量资源的倾斜外加钱怀帆的教诲,如今的二人,都已是八星初入,这个水平,完全对得起大三乃至整个学院的领军人物。 因为这在我听来很是普通的钟声,甚至还有点沉闷的声音,怎么到了章桓李这就变的痛苦起来? 我双目扫视着湖面上的一切,将眼前的景象收入眼里,虽然不知孟西是在做什么,但有一点不能否认。 幸好当时也在现场,也在现场拍了几张特别容易混淆视线的照片。 麒麟压迫感和战斗力都太强了,刚刚武胜和索隆两人联手都被压着打,现在只剩武胜一人,路飞和索隆不管跑了还是已经挂了,都无关紧要了。 且不管万神殿中的强者们对于此次和平收场,看法如何,冥王却是已经带着林宝黛登上高台之顶,开始了冥界公主的册封仪式。 “蒋安,什么情况?”赵千钟人还为走到,底气十足的声音就已经传到,腔调拿捏得十分到位,让人听着就感觉到来人的不简单。 “老夫好久都没有出来了,这些年来,我也不记得我是何人?你既然得罪我少主,那今日便留你不得!”金蝉的话显得有些平淡,也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一句虎头蛇尾的话,让肖飞心中更加疑惑。 一个时辰之后,在阵法之中,惨叫之声还是不绝于耳,法器也散落了一地,死去的冥宗之人,此时把身上的东西掉落,而天龙教之人,如同一帮土匪一般,把这些东西全部收起。 吕天明那发白的脸色露出期待的笑容,他已经想好退路,等下就是看好戏的时候了。 欧阳正雄当然明白幕萧两家的想法,但是若要让他放弃跟楚氏宗族联姻,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午夜时分,李昊龙躺在床上展转难以入睡。回想起往事,沥沥在目。离开部队回到家乡,却遭到黑帮的威胁。为了摆脱黑帮的威胁,无奈走上了黑道。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结交幽骨老怪这样实力强大的老怪物,夜枭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起來。 元娘抿嘴笑,这才像她想象中的徐氏该有的样子,姨娘妾侍本就该奋斗才是嘛,这样看起来才会让人觉得生活充满了动力。 雨雾还在扩散,两天狂龙此时彻底的变成了塑雕,紫色的雷电,现在也变得一条紫色的雷柱,破天的紫色雷电属于无形无色,根本上就无法触摸,可是现在碰到这雨雾之后,竟然化成雕塑,让人不可思议。 沙发上卫无崖坐着,手里拿着一支七十美金的雪茄正在吞云吐雾。 姥爹带着她去画眉村附近以前去过的地方,说他们以前经历的事情。 说话间,麦法沙给艾尔亮了亮手上的一只试管,试管里面的药剂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存放于试管的底部。 苏世荣虽是重伤,但在被薛晨喂了丹药之后,也开始处于恢复阶段了。而当苏世荣听到莫格峰的话之后,顿时忍不住出声解释。 玉姝想着大儿子晚上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也是想儿子便把儿子叫来问问。 老太太见补碗匠不动碗筷,劝说道:“吃点吧,别不好意思,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同桌吃过饭。来来来,吃。”老太太抬起筷子往桌上的菜指。 热闹的迎亲队伍走过喧闹的大街,漠千叶在漠国的表演正式结束,歌舞落幕、锣鼓熄音,接下来是漫长的旅程,去往她不熟悉的国家。 一名名浑身上下散出彪悍气息的人员来回巡逻,目光锐利的如同鹰隼一般扫过周围,不让一只蚊子飞进去。 萧红瞅了韩青几眼,心想,这个家伙装可爱没错,只是这次这个演技也太烂了吧,还亏她号称大明星呢? 宁凡倒是认识这个年轻男人,这年轻男人也姓李,叫李学民,乃是青云高中高一四班的班主任,而高一四班,就是叶子所在的班级。 宋时微点头表示感谢,正待举杯,慕绾绾的手突然一滑,酒水系数洒落在宋时微的裙摆上。 必要的拉扯还是要有的,就这移动的几步走位,直接让杰斯失去了击杀机会。 “臣妾见过王妃,见过平安郡主……”孙氏还得忍着身上的剧痛,给两位贵人行礼。 尽管我不知道我爷爷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才能在我心脏上刻字,但这该是怎样一份大毅力,才能把事情给做到这种地步? 解说台上,此时的三位解说已经准备就绪,而队员们此时也在有序入场。 那晚萧玉航跪在她跟前哭得惨兮兮的,也不完全是为了搏同情,可以想象赌坊当时被毁得有多厉害。 35 谁会不喜欢那时的宁皎皎呢? 甚至明夕还特地去看了,天岚与汲宗老人的那趁夜的“实战”练习。 众将连夜准备,天亮时分,起寨拔营。山上哨探的曹军侦知,飞也似的禀报统帅。 水枪的枪尖,锋芒凛冽、冰气森寒;火墙的攻势,厚实浓重,火光四射。 “我是刚转校来的第一天来上课。”唐劲把课本放在桌上以此证明。 颜良和刘豹交马而过,颜良的毕竟是长柄武器,占了便宜。一招泰山压顶,险些将刘豹劈下马去,若不是刘豹身边的十个亲兵武艺不弱,又都拼死厮杀,刘豹没准真的会成为颜良军事生涯上的一块垫脚石。 另一边,铁香雪举剑在头,紫色的光芒化作一道紫色的紫金八卦,其上雷电不断爆发,发出吱吱声响。在铁香雪的灵力孕育之下,一道巨大的闪电横空凭空而现,出现在紫金八卦之中,目标竟是幽冥魔龙。 那种乌云压顶的感觉,令日月神坛的一干教众觉得不舒服到了极点,他们也彻底从呆滞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公孙羽紧紧闭上嘴,脚下忽然一踩油门,汽车箭也似的冲了出去。 尹俊枫没有回话,倒是略一思索,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看着前方之人。 尹俊枫见铁香雪忍不住,道:“好,这个鸡腿给你。”于是把鸡腿拔下了,伸过去。 血焰中的老人依旧痛苦无比,可他脸上的绿斑却淡了不少,罗伊身体像缩了水一般,身上的肉没了,他整整瘦了一半,由原来的魁梧雄壮的巨人,变成了一个干瘪精瘦的竹竿。 螺旋鬼香和上一个道具鬼香除了效果相反之外,太像了,连使用说明的句式都差不多。 他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如果他想打鬼或者上去挑战鬼,就会被直播间禁止。 安格尔说完后,先一步的离开。里昂也对这个孽魔之事很好奇,本来打算回到现实,如今也暂时放弃了,准备继续跟在安格尔身边。 一只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伸出来,捏住了玉质酒壶,为身旁一个黑衣少年斟满一杯上好佳酿。 一片寒光带着破空声闪过,一把匕首精准无误地从蛇的七寸处一分为二。 可是即使他们将戒备的等级提到了最高,但是行军的队伍中依然有诸多的漏洞,而那些袭击时而冷枪,时而扔炸弹。 江珊没有多说,笑着拍了拍锦绣的手,拉着锦绣坐到长椅上,问起锦绣学习上的事情来。 在灰影消失的刹那,黑雾涌现而出,将两人笼罩在内,把刘中千隔绝在外。 当看见妻子的身影坠下阳台,他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但随后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还听到了护栏破碎的声音。 静夜里开启城门的声音可以说是巨大,宋域这时才发现,城墙根上也是灯火通明。 只不过现在,戴维是否加入已经不重要了,达蒙抱着脑袋,双眼通红的思考着戴维所说过的话。 说着,伊利斯拿起纽扣,直接扔进了壁炉之中。戴维有些目瞪口呆,为啥伊利斯老师这么大的反应? 成是非的无耻刷新了玩家们三观,大感不愧是npc,无耻的程度简直不是人。 她的声音细若蚊叮,这个无力的谎言,首先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 “还有我提醒一下,我们哥哥在冲击诡眼前就说自己会去自首,担上之前绑架白月光公主的法律责任。 眼睁睁看着这个疑似算计了自己和自己父亲的男人死去,唐明江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玛利亚拥有的只是普通的原肠病毒基因,但现在也强化到了阶段3程度,一枪戳下去,整辆汽车都能被她捅个对穿。 何信宣安抚了一下何清泉,他目前是他们的骨干成员,脑子可不能出事。 可是这款号称百分百虚拟现实的游戏却不同,除了玩家们能够根据对方的id认出对方是谁,npc与常人无异,只要更改了样貌,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运势好什么,我前两天,刚弄到一个葫芦,这个葫芦就是里面一团黑气,然后我通过神识去去接触黑气的时候,神识被伤到,识海有了裂痕我找灵药修补后,这才让识海发生了大变化。 只要他们两方开始对峙,那么皇宫就会陷入一种暂时安全的境地。 作为车展场地也是一栋占地面积极大的地盘,更为奇特的就是,这是个环形的地盘。 我一直抬不起头面对你,元辰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如何和你道歉,但我不想再一次抛弃你。 不知是年岁侵蚀还是有人故意抹去,横批上的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出一个龙字。 36 除障之祸 水火两仪真气不断翻滚着,水火二色的光芒渐渐融为一体化作一股混混沌沌不可名状的真气。 “放开她!不然我会让整个空间坍塌,所有人都不可能活下去!”强欲一手握拳,整个空间犹如地震经过。 宋铭点头也没有多说话,继续沉浸在菜单中,他许久没来,自然是想要多多了解现在袁州的水平的,没有吃到菜之前,菜单就是一个最好的媒介。 “别忘了科威特可是有钱的主儿,就是没钱人家还有石油呢!”风从虎意有所指道。 颜明德转身,从身后的亲兵手中接过了一个木盒,“圣上,玉阳关一战,臣等幸不辱命,北燕国主首级在此。”说完,他低头双手上举。 接着一辆车停在空地上面,上面一个巨大的车厢砸下,轮胎都爆炸了,可是车厢还是完整的,根本不像之前的视频那样,汽车都压扁了。 之后的几天,自然是全部都准备就绪了,而且克鲁修还亲自派人将房契送过来了,真不知道她是这么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沙河湾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片狼藉的云鹰一号和已经沉没大半的云鹰三号这两艘武装船只,上面的丁家武装人员都搭乘没有损伤的云鹰二号赶回永安岛去。 接下来张焱一直在看这碗架,从花纹到手工,都说漂亮妹纸可以腿万年,那么现在张焱的可以把玩这碗架一年。 至于四二嘛……依然被钳制在闻罗的手里,挣脱不得。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苍浩品着谷一彦的话,一点也无法将他的神情与眼前的事态相联系起来。 如果江联这个时候执意留下的话,那恐怕他也不能继续留在他们团队当中。 见杨寻没有正常的套路中的反应,陈海凌也装不住了,她又赶紧放下了架子,一溜烟儿的回到了杨寻的身旁,对杨寻问答。 今天终于可以再次开始冲击经脉了,冲破奇经八脉自己离斗气师也就不远了。 不远处,钱娇兰和沈清溪正笑意盈盈地跟宾客说着什么,毕阡陌的眸光微微一沉,抬步走了过去。 哈里斯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就算逃走了一个犯人,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至少不需要把大家赶回家中。 曹正帆而是给陈海凌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当今华夏以及世界的修炼条件的优劣程度和修炼资源的分配情况,尤其是对地球灵气匮乏的程度,曹正帆给陈海凌做了极其详细的说明。 叶天转过身来看向无惧,一时间无惧忽然觉得身体被无形的斗气给限制住了一般,叶天冷冷的说到,没想到我多年和魔族打交道却也看走了眼,差点让你给骗了。 但目前号泣人口,算上奴隶,已经超过了四万人,要从中找出那隐藏身份,平凡无奇的隐士,又该如何下手? “南无阿弥陀佛……”慧儿的口中喃呢着佛语,手中的金光不断的驱散恶兽的残念。 见莫亦千如此,晴时雪神情复杂,却也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便进入了其中。 俩人本在厨房,听见吵嚷声,立马心照不宣扔了自己手中的食材,往曼琉璃那里赶。 “皇上息怒!”王爷稳住圣上激动的情绪,年纪人就是喜欢冲动,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下一步,两人的目标就是朝其他的基地市进行扩散,如果可以的话,黎阳希望能够建立自己的商店,就像是地球上的连锁商店一样。 “铿!”剑气将剑酒震飞,空中剑酒吐了口鲜血,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被打破,酒意随之消失。 后方的兽吼禽鸣如雷霆翻涌,似惊天浪涛,震得大地山脉都在颤抖。 可以看到,殿如繁星,有蒙蒙星辉流转,映照四野,让人误以为行在星海域外。 难怪昨天晚上唐景清要她早点回来了。生日这种太有深意的日子,她却并不想和唐景清一起过,下意识地不愿意让他侵占她生活地全部。 他这些年潜心修行九转玄功,进步极大,本以为可以与陈景一较长短,在他的心中,天下间的大帝也不再是能将他击杀的了,他有这个信心。 至尊级强者都在基地坐镇,除非有威胁到低级的危险,不然不会出手。 当然更要命的是胸口,但是嬴泗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正中心脏,那就只能等死,如果命中其他的部位,嬴泗是不会在乎的。 明煦知道楚天羽想要干什么,可是他没有办法阻止,司马剑如在楚天羽的手中,这就是他的保护伞。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跟自我身边的,不过一切行动,一定要听从我的指挥,不能擅自行动,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袁星冷冷的说道。 芦苇被一拳击退三步才停止后退的脚步,虽然他没有受内伤,但仍旧被打痛了。 37 风清郦 下班的时候,没有看到拿花的人,却看到了他的车,他居然把车停到了公司门前。 车停住了,钟岳转身面对着她,抬手轻轻揉了揉童恩肌肉僵硬的脸颊。 天真的以为我们都会像童话故事的结局,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高浩天微微一笑,“没那么严重的,我自己来。”他的动作虽说不是那么流畅,但还是自己把风衣脱了下来。 冰皇的神念本来就是一股精神能量,拥有最强的攻击手段便是精神攻击,而且还能无视唐吟的隐身技能。 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圣者位阶的存在想做而做不成的。 老村长的那几个儿媳自然高兴,白得的好东西,几房分一分也能拿到一些好处,对宋福胜就当财神爷拜。 宋玥没纠结太多,她坐着就操作着面前的大光幕,上面是系统主页,目前她的系统等级是40级。 那么大的团队运作,以及将近100万的广告预算投进去,除非歌实在拉跨,又怎么可能不行。 董大叔一家也是感觉非常的奇特,他们从来修没有试过在自己的家门前开餐,而且不远处的火架上面还慢慢的烤着一大块的肉块呢!感觉有一种非常惬意的气氛。 真气连连爆发,这一刻,顾玄明斩出的剑芒又是强盛了几分,这一招,足以斩杀一切的气海境五重武修。 此次理查德之国,也就意味着自己最疼爱的长子将离开自己,她心中是说不出的难过。 朱莉现在对托尔的感官也下降了不少,不过还是让托尔进了院子。 从指挥部这边命令传令兵通知距离井陉县城十公里,算是最远的一处驻守在铁路两侧阵地上的一个步兵连随时注意观察,如果遇到悬挂着红十字旗的日军火车开至的话不要擅自开枪,需立刻向上级请示。 叶浩轩随后也是飞了上去,自己的灵力震动,肯定也是被那黑袍人发现了。 成步云枪口一转,追着夏侯超射击,子弹打在山峰上,就连泥土都蹦了一大片。 虽不是第一次和日寇大规模部队打交道,但这一次,却是和以往任何一次又不相同。 当然,唐辰也想过做一些任务,但是以他现在外门弟子的身份,只能领取一些低等级的任务。 把孟嫣然欺哄得高高兴兴,温柔万分,张逸才告辞,说要继续打鬼子,赚钱。 可这种状态还没持续多长时间,那阵饥饿感再次袭来,林浩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变绿了,他好饿,他想吃东西。 最终,经过不懈努力,赵碧空那两道强大的魄全部被叶天皓吸收,成功的将二十四神冲击完毕,让体内七十二处穴窍圆满。 空林,黑烬王,金梵净,这三位巫族神子联手起来,甚至是一些巫帝,都难以轰杀他们。 “胡院长,我真的有办法就秦伯父。算了,我还是直接来吧。”情况紧急,林夜也不想多做解释,直接伸手出手,准备去按住秦父的心脏位置,动用梦能治疗。 “你对牛肉过敏?”金贝贝嘴里大嚼着牛肉对林浩问道,吃的那是一个香。 独眼巨人似乎被这么多虫族给惹火了,虽然他的防御力很高,可是,那也不代表着他的身体就绝对破不了防,没多长时间,独眼巨人的身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可是,当叶家的强者来到城外,看着这副惨烈模样的战场后,都不由升上了恐惧之意。 “住口!你难道要说这件是和杨老将军有关吗?你不要忘了,杨公他可是三朝重臣,为大汉出生入死,怎么会做这件事?朕就是宁愿相信他也不会相信你,更何况你有证据证明吗?”德武帝火道。 “这,这就是鬼屋?”莫溪左瞧瞧右看看,发现这地方压根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吓人,反而还被沈寒落捯饬的挺像个家的,呃除了地上脏了点儿,其它地方都被沈寒落收拾过了。 她悄悄挑开窗帘,除了偶尔走过的庄园护卫手中的火把,整个拉奇兹庄园黑洞洞的。 面对着这样大的一个肚子,卓雄也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他怕自己轻轻一按就会戳破这个巨大的肚子,急得就和没头苍蝇一样团团转。 随后二位高徒在鲤鱼将军口中得知了龟丞相保护这龙族家眷已经撤退到了金沙江的支流,等待着支援。便将这个总要情报告诉给了师父怀志大师。 “都来啦,那好,你们往那看”子翔左手向后一指,恰好指中白发少年。 众高徒没有想到这齐天大帝突然现身,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他们只好回到师父身边用心保护好师父,不能再让这齐天大帝有任何的可趁之机了。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被他握着。温热的体温顺着他的手心传到我的手心,我顿觉一阵暖暖的,无比的踏实和安宁。 当张潮议大元帅得到消息后,一切都已经结束。张潮议大元帅见到龙兽妖竟敢前来偷袭,实在是太嚣张了,便决定天亮后全军拔营,向多支城展开全面进攻,让他们知道与官军作对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墨镜用手捏起那只蜈蚣瞅了一下道:“这下差不多了。”接着他按着那蜈蚣的头往超子裂开的伤口山一顶,又把那手上的香往它脑门上一放。那蜈蚣一吃痛,急得张口就咬,一对锋利的螯钳狠狠得夹住了超子的伤口。 “怎么不见你上去。你不是纳气八层了吗?”被挪耶的少年翻了翻白眼。 此时,左轮这边已经有了进展。他从网上得知那时一个银行的保险箱的钥匙。他走了不下5家的银行,终于找到了钥匙的‘主人’。 自己的手下,看在和自己地手下被人弄成这个样子,会好受到那里去。 38 献祭 有了它,就算是火势再怎么凶猛,烟雾再怎么浓烈,东方语琴和她那个保镖都不会在半途醒过来,并在妖冶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外面忽然响起了车鸣,两人才反应过来,随即微微错开,唐锋怕周母跌倒,于是扶住了她。 “洛阳说得没错,要是对方再敢乱来,那到时候,咱们这任务就不做了,专心猎杀他们,我们狼牙别的可能不怎么样,但是打猎都是专业的。”西南破天荒的,一句说了几十个字。 叶南见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连忙催动开启吞噬灵体,并且催动了体内的灵力。 在太初的帮助下,走出山洞的叶南,见到数名不认识之人,全都看着自己后,顿时愣了一下。 慕青霜闻言甜甜笑了笑,亲昵的挽着叶南的手臂,悠闲的朝着叶家的方向走去。 李昊不敢说是林雅让的,秦梦的心思他也知道,要是自己说出来了,会让林雅很难堪的。 而且金色厢房,还有一个奇特之处,就是其房外设有灵阵,从内部可以清楚看见外面,可不论任何人都无法从外面,看见里面的一切人与物。 渔人突然将头转向唐辰,抛出一个问题,饱经风霜的双眼中含有对过去的悲哀。 所有的人就这么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到后来他们的呼唤也渐渐消失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慕容恋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莫铭看到之后,挥手打招呼,谁知道慕容恋眼神一扫而过,毫不理会莫铭,径直离开了。 午间的时候,慕然才醒过来,这一病让她的身体差点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的王诺是值得一份意向的,甚至是……他开始可以挑买方了。 方诤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是不说话,他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都会让她抓住把柄,秦岚不会也要给自己牵红线吧? 又过去了两天,两天的安身日子过去了,朱颜正在无聊的时候,外面的牢房门再次打开了。 那两个新兵受力往后倒去,莫铭在落地地时候,单手撑地,原地一个扫堂腿,把趁机冲上来的新兵给扫趴在地上。 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纠结挣扎,是再也不理他,直接恨恨的跑掉,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解释一下当日的情景,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第三天慕然又派人传了口谕,城外剩下集结的人全部登记,卫兵挨家挨户去拿人,全部驱赶出渝州,废除籍贯,以后不得再进渝州。 裴踏燕不愿意承认,在生死相搏时,他不是燕破岳的对手。从他改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努力收集关于燕破岳的一切,并针对性的对自己展开训练。 张凌天不但是张家大少,江南太子圈的魁首级人物,更是江南很多白富美心中的男神。 他前两天替周世荣出头,结果被一个乡巴佬打断了两根肋骨,住进了医院,他本身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出院之后看到自己手下被人打伤,更是怒不可揭,这才带着人气势汹汹前来报仇。 希望之星传来阵阵强大的后坐力,无数子弹脱膛而出,如雨点般倾泻横扫开来。 “怎么,你后悔了?想要破禁,这不就是最好的办法。”紫宵不以为意的说道。 现在他不过是想改变其外貌,想要让他以一个完整的人身形态不要,不再是那丑陋的骷髅骨架子。 这时候就算是警车形成的隔离区都受到了丧尸们的冲击,枪声越来越弱,有些丧尸直接冲过了警车,抱住警察就是一顿撕咬。尽管那丧尸被击毙,然而那个警察也瞬间变成了丧尸,周围的队友纷纷遭殃。 随着沈强身上那冉冉升起,似明日骄阳一般的刀势,整个昆仑山脉万峰积雪,轰然滚落,配合着那天地异相,不但令与此时傲立于昆仑之巅的沈强霸意惊天,也令在场的众多修真者满眼震撼。 转瞬,她的身躯一阵扭曲,竟然转化成了一只带着翅膀的猫头人面兽。 附近还在交头接耳的议论不止,令气氛越来越诡异,哪怕是陈青帝,都好奇不已。 “吴师傅,我倒多一点给你吧,我的酒量不行,我待会儿还要去办事呢!”吴用说着,把一大半倒进了他的盆子里。 不过李晟这一拳打下去,不光是李晟惊呆了,李轩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魔族的驻地,寻找起来并不困难,哪怕是在这边境战线周围,也很好寻找。 云龘懵懵懂懂,好像大梦初醒,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他愣愣地瞪着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除非,能够将那历史找回来才能重新继续传承,不然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力量也会消失无踪的。 众人都没听懂,只有明城笑了,笑着还拍了拍秋民的肩膀,说道:你说呢? 赵无镜在港岛非常有名气,顾家当然也知道,只是之前一直都是找西医大夫医治,现在何欣玥给牵了线,他们当然也愿意一试。 本来云龘还想再等一会儿,可是他又担心金成鑫坚持不住。于是,云龘命令士兵们捂住口鼻,驱动马匹,风驰电掣般冲进大路,向双峰山疾驰。 徐州操办春节晚会之风,早已如长了翅膀,传遍附近州县。不少邻近的有钱人家,也都闻风而动,正好带领全家来个春节徐州游。这样一来,本已喧闹不已的徐州,就更加热闹非凡。 39 《九重剑》 这样由肥猫带路,对于两人的安全也是更好的保障,毕竟现在还是落日山脉的外围区域,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这阵仗远看已经令人侧目,近处发生更是震撼,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没见过这种给人下跪的场面,吓了一跳,叶宁宁却视同寻常,脚步未缓,直直走进了大门。 但是走在帝丹高中里,看着往来的高中生们,柯南的思绪却依旧不受控制的翻腾着。 刚好,在九王爷六岁的时候,东方凤菲也出生了,那时候东方凤菲被测试出来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傲雪上前一步,轻轻踮起脚尖,想去亲吻他的面颊,却被躲开了。 “南谨轩……”楚遥在他躬身要退下的时候,忽然唤了他的名字。 好吧,大泷警官也算了解唯,唯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她什么看法都没有,即便有,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说。 “已经让船上的保镖们去找了。”撒旦也是满脸的无奈,本来以为是来度假,却没想到碰上这么档子事。 可怜的离鬼王,他一点也不知道吧,他能够当上这个记名弟子。其实都是托了我的福。 经过半个月的紧急操练,林楚峰手下的这些人也已经初具雏形,而且作为防护一流的铁甲军,他们剩下的训练也可以拿到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去完成。 霍宝怔了怔,没想到梅路艾姆这么有积极性了,这家伙可是无利不早起。 尽管他为郭怒甘愿放弃那以身为炉而心生佩服与感激,可这却并不代表当他听到蜀山剑主带走了郭怒后,还能保持平静与淡定。 姜云眉头紧皱,连各大帝土都开始动用帝兵,可见敌人非常强大。 原来,陈鑫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应该说是杨逸等人现在所站立的位置,便有一个隐藏起来的阵法,而这座阵法,便是圣门内让陈鑫实力大增的关键所在。 面皮白皙,三绺美髯,身穿月牙白色长衫,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在看清来人之后,吴家凉亭内猛然传出一道惊呼,紧接着,吴山岳便面带狂喜之色大步踏出了凉亭,迅速来到杨逸身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眼中闪耀着激动无比的光芒。 诸葛晨曦一愣,随即脸一红,语塞之后扭头看向了窗外索性不理会月生先生。 魏振实在是不愿让这件事牵扯到杨逸,在他看来,这才短短三年,杨逸就算真的混出了一番成就,但也有限,更别说和叶家抗衡。 但仙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所以叶龙就断定,仙子不认识自己。 韩博这个名字是在他以孤儿的身份进入韩家之后,由韩家的人取的。而韩博说出“我没有名字”这种话来,就足以说明他的立场。 生理时钟到点的曲璎,一边说,声音越低,说着就睡了过去,明琮也不在意,只是用手抚着她的后背,让她睡得更熟。 沈安嫣冷笑了一下,还想来上次的事情,尹宸琅这样薄情,知道你是假的了,还会对你存有半丝留情吗。 “我早上梳洗慢了,没想到虢庄嗣王他们来得这么早!”沈影卿也气喘吁吁。 她住在瑞亲王府里狐假虎威,对待上门求医的患者,一点都没有医者父母心的自觉,特地的嘱咐了门房,好看的就通报,丑的就不用管他们去死。 “那就请离开,别挡着路。”门童闻言,收起了笑容,转开视线,他见过太多像这样穿着一身华服想混进拍卖会的家伙,以前他会感到不屑,现在门童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根本没有意义。 看着金兵的模样,完颜亮也得意的哈哈大笑,他为自己找到一条能激励三军将士的办法而高兴,钱财他自然是有的,就算没有了,他还能变出来。 胡博带着晓晓还有那些警卫往酒店里面走的时候,那个老板带着赶回来的员工,成2排站在门口。 “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可是同僚。”伊沃嘚瑟抖了抖神官袍,故意刺激对方。 警察叔叔们没抓捕到逃逸的责任人,在这个年代,出了这种事情,那就得自个受着,跨省追捕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来和她们通个气,让他们早有准备,林白白怕林大川听到了担心,所以就跑到外头去说去了。 “果真如此,那林冲就拜谢道长了。”林冲听了双眼一亮,忍不住拜倒在地。 如今心境提升,实力暴涨,剑道修为提高,筑基中期已经可期了。 见他要把满杯酒一饮而尽,夏雨急忙伸手阻拦了一下,就感觉身边的有些凉意。 “史密斯在搞什么鬼?”默冰知道史密斯对她的返回心存顾忌。但是如此公然的违约实在有违史密斯的行事风格。 直接收起赤天凤凰到纳戒里面,跟随程锋的轮回境武者李杨,这时对着身旁的程锋说道:锋少,今天天色已经渐晚,不如我们寻个旅馆住下,明天再出发吧。 见芦军的咄咄逼人,程锋也是道:我与芦薇在一起,那是两情相悦,既然你心有不服,那么我便战。 “说完了,走吧。”夏雨替他把门打开,背对着窗前的修长身影,平视前方,使自己看起来绝情一些。 时夏与言樾对视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漠然寒凉的眼神,似乎对她从来都没有丝毫感情。 “那就不说吧,我迟早会知道的。”乔殊殊从他身上下来,钻进了里头的被窝里背过身去,不想看他。 时夏接过话音,浅茶色眸子含着淡淡的嘲讽,目不斜视的越过她进了房间。 黑影无情的被能量球砸到了地方,一个巨大的爆炸在众人眼前腾起,然后这一切也只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爆炸过后,硝烟四散,众人这才看清楚那黑影是谁。 40 记忆复苏*1 “呵呵,是吗?谢谢夸奖。”她顽皮笑着,好听的声音贯穿整个房间,身上沁人心脾的花香闻着舒服。 所以他不得不当机立断,直接去通知了粮草辎重队,并在罗成的支持下,将车队押到了便于防守的黑龙谷固守待援。 “马家大少,真是幸会了,”李浩根本就没有正眼看马兴才伸出的手,置之不理,对这样的人没有必要客气,典型的富二代,心里充满了鄙视,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老子,什么也不是。连大街上的流浪狗都不如。 其实李凝也说不上为何要瞧不起,如果这要说出来的话,别人也定要笑话他自家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啦。 “国王殿下,我们随时待命!”跟着国王的随身士兵尽忠职守的从两边而来,立即将走出白塔的国王殿下围住并且半跪着迎接指令。 大概是看到林涵溪像个木头一样半天没有动作,只是眯着眼盯着自己看,牡丹忽然娇笑出声,一脸的魅惑并且送上红唇,欺向林涵溪微呡的双唇。 可是已经不想再问下去,陪着施可茜指的路线去,施可茜一路兴奋,慕芷菡却因为近来操劳,加上晚上儿子嘟嘟是她亲自带,这孩子又淘气,白天睡足了,晚上慕芷菡一回去便兴奋得不行,吵到很晚仍然不肯入睡。 “哎呀,四嫂,你好坏,你是故意的!”冷清影将身子背对着林涵溪,一副生气的娇嗔模样。 当你的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就有资格自封为神了,而在多元宇宙中,很多世界土著毛神就是这么来的。 街上的行人渐渐停下,看着走过的血尸,既没有好奇,也没有惊慌。 “帮你去摘蚩尾金莲风险太大,你不如把这两件中品灵气送给我,当做这次的酬劳,怎么样?”李山狮子大开口。 这乃是赫赫有名的五彩巨蜘,五彩巨蛛虽然不像天马那般陆空两用,只能够在陆地行走,但是五彩巨蛛翻山越岭却是如履平地,而且五彩巨蛛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剧毒攻击能力,如果战斗起来,攻击力也是不俗。 可惜,还没等死侍搞明白,桂就已经杀了过来,对着死侍轰出了自己绽放着红光的拳头。 他的双目依然没有神采,只不过眼球终于能正常转动,似是打量解沐二人。 由陆英、王敢当、吴兴、赵开山、李天昊、温破虏、高宏光、皇甫明等八人任各部千总,同时每部千总还直辖一个辎重司以及一个旗建制的夜不收,每个千总部的兵力就达到了四千七百一十七人。 想到这里,王志燃摇了摇头,总之这里城市废弃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毕竟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星光草,大不了放弃原本的旅游计划,在找到药草之后,直接离开泰拉,回地球就是了。 三人惊讶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理应说,应该不会马上就被人认出。 “你看她你看她,那猖狂样!我呸!”云陈氏朝她背影狠狠啐一口。 齐璟琛将要处理的折子搬过来熙华宫了,逗了会旻儿,便到里边办事。 “好卿卿,再说一遍,等明儿带你去吃桂花酥。”冷御宸狭眸微弯,眸中异彩连连。 这一刻,妘兮真得很想质问天道,可惜就算她问出来,天道也不可能会给她回答。 妘兮眼神微闪,看着墨胤汎暗色的身影在七彩交织的法则道基世界之中逐渐出现,一个天罗地网便朝着它们罩去。 真正姜筱筱的东西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痕迹,整个房间简洁干练,隐隐看得出一些军人的刻板。 听语嫣说,那是刘笙亲自设计的衣裳,还亲自量了爱妾的尺寸,既是夏节的礼物,亦算作他们的定情之物。 宗正少丞奉命彻查此事,以勾结凌晟大皇子的罪名,轻松给刘麒定了砍头的大罪。 那通体黑色的妖兽漆黑的眼眸顿时一脸,下一秒又是一声咆哮,便完全没了顾忌一般呼啸地朝着她们跃身扑来。 妘兮风轻云淡地说着,明显和少年争锋相对的架势却是让少年不悦地皱眉。 因果分身清秀的脸庞,一片冷漠,黝黑神秘的双眼,跳动因果的大道色彩。 重生爆发了,大战也就随之而来,六番队第一次看到发狂的重生多么的令人胆寒,哪怕他提升自己的权限,也差点死在对方的手上。 迪马迦微微弯腰,头部朝前撞去,将刚刚上前的艾克斯撞开,然后转身,粗长的尾巴狠狠地扫在了艾克斯的胸口。 然而半个呼吸,足够了。“秦天纵身飞出”超级十倍,龟派气功。 每天被宛如“猥琐怪爷爷”的九仙谷主塞下一把丹药,想改善她的先天劫难体,最后以沐夏撒丫子跑路为结局。 “想跑?跑到我的肚子里去吧!”秦天五指如鹰爪,牢牢的抓出了混沌灵虎妖核,盘坐下来,吸收这妖核碎片里,包含的恢弘巨大狂暴能量。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罗飞羽眼前就浮现出东溟夫人的面容。即使他每次见到东溟夫人时,东溟夫人都是戴着面纱,就跟阴葵派派主祝玉妍一样。 可当对方回过头的时候,他才发现好像认错人了,虽然脸确实有点像,可头发是黑色的单马尾,身上还穿着火辣的装束,十足一个辣妹形象,她家未央可不会这么穿。 41 掉马*4 厨子们生怕药力不够,可是死了命了往菜里家,都是少许就够了,但他们愣是把一整包给撒了下去。 王曦和汪楠已经彻底没辙,如今,在场靠得住的,也就只有许凡一人了。 看着李玥自称是自己的未婚妻,杨浩嘴角抽动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没有出声反对,不过他对于自己妹妹出卖自己的事情,依旧是耿耿于怀。 虽然如今将要遭逢大难,但吴大壮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些家伙的错,和许凡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但,同时,她嗅到叶轩身上一丝丝的男人味,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想来想去,倒不如不做宗主,最好谷家三姐妹去找其他人来实现愿望。 如果风云永恒没有拜凌龙仙人为师傅,并且得到仙种等,他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高郸。 虽然,长时间的屏蔽呼吸会导致元气弱化,但还没到弱化的那一刻,云帆就可以解决掉色猴子了。 “即日起,末将唯陛下之名是从。”任谁都能看的出来,这个耿直汉子说出的话,绝对是出于真心。 队伍再次集合,一行20人也不在失落之城停留,纷纷召唤出自己的坐骑后,朝着失落之塔的所在地跑去。 尽管林宇在剧烈的摇晃着眼前的老龙王,然而这老龙王却是依然自顾自的念叨着什么,一双血红的龙眸当中竟是一片迷茫。 刚想准备离开,凌风的手机响了,是朱雷打过来的,凌风知道他们已经到医院了。 日军神风号航空母舰上防空炮位内的日军士兵在炮位官的指挥下嚎叫着拼命射击,一架被击的“亨格尔”轻型轰炸机翻滚着装在了一艘日军驱逐舰上,引了连环大爆炸。 张学武满意的点了点头,作为一名装甲旅的参谋长,陈克斌确实还算是很合格,他问的都是坦克设计平衡的关键之处,知兵懂器械设备战术运用,这是对装甲兵指挥官最为基本的要求。 对于他毫不浪漫得画蛇添足,朱珠自动省略。他嘴上报怨,可年年情人节的花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买花买出了经验,后来他干脆提前一、两天买平价花。 良久之后,观音菩萨叹息道:“喃无阿弥陀佛,门生谨遵佛祖法旨。”罢,观音菩萨也不再多言,招呼一声孙悟空,向大殿之外走去。只是几秒,观音菩萨与孙悟空便消失在了大雄宝殿之中,只留下一殿的佛教门生黯然神伤。 “再困难,我们也只有这么做了。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传承塔。大不了就是难度增加了而已。当然,如果五姑娘愿意帮你进入传承塔,那事情就简单的多了。”叶残雪感叹道。 吴浩明的生意也渐入佳境”没了养家的重压”他更加弹性地分配自己的时间”除了出国赚钱”他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儿子玩乐”他不想因为钱而错过儿子的成长。虽说出国时间短了”不过他还是保持平均月入四、五万的收入。 青云真人等人听此,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想要再劝,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便纷纷沉默下去。 走到尽头,雪萝玥见到有三个牢房,里面的人四肢被绑在一根木头上,铁链深深的嵌入石壁里,像是为了以防他逃走。 当然,在旷连长所述事情始未的基础上,那么一切都变得得清晰明朗了。 这种巨大的压力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发现我竟然会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之意,这一切让我开始意识到,或许旷连长说的话份外真实,我们也许将要面临重未有过的巨大挑战。 雪儿哽噎的在心中喊着。难道,无情哥哥真的遭到了不测,这很可能。若不是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白衣男子,救了她,她也一定早已死了。 其实,一开始,他对魔王要入侵西荒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反对,只是单纯的讨厌战争,不想让魔族的子民受到伤害而已。 咬紧牙关,她撑起司徒风,然而男人现在完全没有力气,沉重地倚在她身上。 “对对,就是灵气石,很便宜吧,才两个”那老板依旧自顾自的推销的。 胖哥说的对,我们现在就是笼中困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只能是任人宰割。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但是我们真的能够顺利逃脱这里吗? “说起来,还真有你们能帮得上忙的……”陈二辉端着酒杯说道。 哪些冤魂惨叫了几声之后,穿进黑气之间就不见了,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村里的那些人除了彼此的呼吸和紧张的心跳声,他们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盖因田丰当年无嗣,唯独器重我的一个族弟,田豫田国让,多次想要国让过继在他名下,可叔父始终没有应允,也就作罢了。若是国让与我同行,此事可成八九。”田畴言道。 黎梦瑶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绯红,目不斜视,悄然间向旁边挪了挪。 张元昊摩擦着手中木枕粗糙的质感,轻嗅着从其上面散发出来的芳香,口舌也有点干燥。 正是这般缘由,在这竞技场中,长春殿弟子可谓是最为屈辱的,长久下去,更是被冠以“同阶垫底王”的称号。 几次想拔地而起的疤面大汉,身体僵硬的就好像在地上扎了根,完全动弹不得。 就这么发展了下去,由于骆曜惧怕正一天师道,所以一直没敢往汉中去。终于,他趁着张道陵飞升之后,他携众进入了汉中。 梦瑶笑着说道:“徐队长没事的,我也是一个法师,那些东西我可见多了,我是不会害怕的,好了,我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说完梦瑶就拉着李昀辉的胳膊出了门。 “好吧!”楚风对系统的尿性一清二楚,说了不予回答就不会回答,问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所有人暗中窥探的灵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威慑给狠狠刺痛,宛如火烧火燎一样迅速收回灵识,不敢再窥探。 42 “看来你是执意要护着她了。”(二合一) 一剑斩下,右边的那个白河图闪身躲避,但是却被我划到了胳膊。 青帝明白神魔大战的导火线,除了修炼理念的不同之外,还有就是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所属的阵营不同。 “娘烙鸡蛋饼吃,怎么样?”好在空间里什么都有的,面粉是自家中的荞麦磨出来的细面。 老黄被汽车喇叭吓的差点蹦起来,抬头一看,乖乖,这车怎么这么大,就好象解放前的坦克一样,车灯一个个圆鼓鼓的,闪着白白的光,老黄被车灯照的头发蒙,张着嘴就楞在那了。 然而,“叱蛇”却是挣扎不已。在它那强力的反弹之下,黑白光球不是凹凸。波动不已。 有一权贵摇了摇头,想道:怪不得陛下许了那么多,此人就是不敢出征。全无血气一懦夫,哪敢上得沙场? 冯宛又羞又急又恼又怨,她想要尖叫,奈何胸口堵得太厉害,一口气顺不过来,哪时能说话? 之前,邓天捱只是在默默的听着众人讨论,此时却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再看他,徐清凡却惊讶的发现,他现在的相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年轻。 昨天烤的兔肉特意留了一些后腿肉,弄碎了弄成肉粥,早晨吃的话也不会觉得腻。又弄了一碟子榨菜丝儿,一碟子的酸豆儿。煮了几个白蛋,放在碟子里,便是差不多了。 当然,这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结束——接下来还有飞行,跳伞,狙击,医护,通讯,渗透……等等很多的东西需要他们学习。 但问题是云秀的处境已不是有没有人疼爱,而是再待在郑氏手下,怕要被泄愤报复、性命堪忧了。 在神无道的帮助之下,妍妍只用了一天就达到了纳气期。这让张三风心里很不平衡,奶奶的,想想当年自己为了达到纳气,连哄带骗还签了不平等的条约来着。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完成当年的约定了。 当时她因身受重伤,知道即便是出了,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她便决定留下来,心想: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随后他们又听见叶子峰要去云贵两省,还要和陆浩他们去川藏,他们又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懂了对方的心思。 云秀只觉得空气里有鲜花一捧一捧的开,花瓣一捧一捧的撒,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竟让他给说得有些飘飘然了。 半天时间,潞城的百姓就形成了一股绳,他们比官兵们还积极,开始在全方面进行地毯式搜索起来,这也让躲在暗处的主谋心惊胆战,乱了心神。 “你好,过奖了。”陈楚默讪讪说道。朋友妻不可欺,言简意赅才是正确的做法。 “因此,老婆子便想着让林丫头嫁给宝玉,贾家好歹是林丫头的外祖家,到了贾家,也不会欺林丫头。”老太太第一次表达了她想要让宝玉娶林妹妹的意愿。 温暮还没有缓过神,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手移到腹部摸了摸,不自觉露出了笑来。 其实就连灵山宗这些帮助他们的宗门也不清楚这圣泉到底怎么来的,只是隐隐猜到一些,不过都按照归阳宗的要求只提供货物在某个地方,然后派外人来相互传讯,为的就是避免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 听到此话,不管是煌荒还是煌尘,都感到无比的震惊,他们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的狂妄,完全是痴人做梦。 这个看起来温柔没有攻击力的男生,撒起谎来眼睛不会眨一下,脸也不会红,就让她卸下了心防。 夏侯姒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她掉落的位置恰好与兰舟停靠的位置擦边,好死不死后脑勺狠狠砸在船沿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大片湖水。 蔡元杳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野鸡,狐疑的盯着胡宏,这不是要准备把她的野鸡要回去的吧? 以他从棋局幻境中了解到的,天庭那些仙神和阵法,只要构建了自我法则,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也有一定把握逃遁出来。 蔡元轩拱手朝着顾行煜行礼,从容且冷静,仿佛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霸家老祖遁于虚空,不见齐形。雪儿她们修为低根本看不到,但却霸家老祖却瞒不过地阴子和古飞飞,以及月琉璃和血嘤。 陈阳用一个“坚定”的眼神看着沈婉茹的眼睛,暗暗点头,示意沈婉茹不用太过担心,而后便继续说道:“是担心我钱没有带够吗?你的这个担心有些多余了,我刚刚就是让人去取钱的……”陈阳又在暗中示意。 “可以!”我点头,本来他都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再谈判的余地,但想想,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不如交换问题也可以。 等张凡冲进去时,里面的场景比外面的景象还要可怕,整个房间内充斥着气流,猛烈的连张凡这位大金仙都冲不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水姿仙躺在床上,新生北鼻躺在她的边上,劲风吹的床帘都摇曳不止。 “叶先生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根本不用点明,可,你只说对了一半,你拥有两份地图在手,但却不知道如何使用,而我却知道破解它们的办法!”她笑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一阵吃惊,因为,在枪头的位置,原本应该金光闪闪的地方,此刻竟然有着一些精光,那精光此刻大概有夹心饼干那么大,那似乎是一股能量。 43 “——留在凤族有何不好?” 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他平静的弯起嘴角,眼神中没了波澜壮阔,有的只是一片宁静如初的湖面。 我配合地扬了扬嘴角,令人难以察觉地暗下了神情,而这细微的变化,却依旧没有逃过黑风的眼睛。 虽然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和西凉以及北魏结盟,但是一旦东汉朝内部发生造反的事情,外面还有来自南齐,南疆的威胁,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这样的结盟就显得摇摇欲坠。 张泽晨见到这种情况当然不会错过,他正嘲弄的看着绍君直笑,暗里却朝绍君竖起大拇指。 在吕布一激之下,诸将皆是不忿了,他们可都是经历百战之将,什么恶战没有打过?怎么会胆怯? “那我怎么办?……”七琦有些无力地凝望着金夜炫,似乎在祈求他对她的一丝怜惜。 金海娣不舍地看向了明一,“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然后转过身率先走出了病房,生怕再多留一会,她的不忍就又会占据她心中的理性。 哼,少跟我说这些。我也告诉你,今天我过来,还有事情找你呢。你别急,先处理完这档子事,我们慢慢谈。 吕布骑着赤兔,围绕着怀县四座城门转了一圈,李儒跟随着他一同,见吕布眉头紧皱,也是知晓吕布心中所想。 安云兮冷哼一声,然后缓缓将噬灵短剑掏出来,将那些玉石一个个朝着短剑上的凹槽装了进去。 他体内的能量流转声不绝,犹如山间泉鸣,他早已聚势完毕,只待谈崩,就此发难。 宋经理客气了。”因为星寂没事了,所以安沁苑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冷。 “我知道你们两人感情要好,难容其他人,但也不能不顾子嗣传承。祁王府要从你这断了根儿,这蛟龙胎记断了,可能要出事的!”福裕太妃叹着气劝话。 趋于柳生剑骨的声威,在柳生千黛身周的人都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 顾楚寒看她人已经走了,嘴角抽了抽,拿着打开,竟然是个袖箭一样的暗器。拿起信,龙飞凤舞凌厉狂傲,和字的主人一样,告诉她怎么用这个东西。 “八嘎,这是谁干的,马上,立刻报告给我。”金川熊大对着视频里的人大骂。 张妈挎着菜篮子出现在萧氏集团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毕竟这两方怎么看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叶扬则是抬起头下意识的向着眼前看了过来,一边看向眼前,叶扬的脸上则是带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不过就是因为她素面朝天,还这么勾魂夺魄,令众人更觉得惊艳。 什么魔刀,什么正义,都与他无关,他只想报仇,杀死毁了他一生的业火。 “那个……”不过走了一个却又来一个,看着门内那个美丽的身影,李叶发现刚出虎口又进狼窝了? 木季这般年纪,也就比他大上几岁罢了,就有这等演技。连杀父杀弟之仇,都能隐藏在心底,要不是他武道意志乃是“杀意”,他或许也察觉不出来。 显然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太多,只把那只部队主官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告诉了杨橙,然后就挂了电话,多一句都没说。 司景鸿眯起眼睛,其他人的实力,都不足以看出李强的真实实力,其实他也看不出来,但是,他完全看得出,李强并没有用全力,或许,他现在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量。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天人族往后就是年轻族人们的天下。如今这一次活动,是这些年轻的族人正是担负起天人族的职责,一场不错的热身运动。 李察的目光从卷轴上收回,抬头看向四周,正疑惑着,又是轻微的震动出现,这次持续了好半天才消失。 正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剩余的其他人众纷纷赶了过来,将这里围了起来。然后惊疑的望着前方。 但对方的攻势猛烈,陆明的反击同样凌厉,同一时间黄泉大道汇聚成剑,和烈火长矛猛地撞击在一起。 但是这种模糊的遮掩并不能够持续太长时间,或许等他离开秘藏世界的那一刻,就会被无数巨头所感应,从而降下化身。 “这样可以么?”虽然这个办法很无语,但是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吧? 内心低喝一声,长门后背忽然高高隆起蠕动,下一刻四只极为健壮的手臂啪啦一瞬撕开了他的皮肤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后背上。 好半响,众人才从愣神中反应了过来,待听得门外叫嚷,身为这座教堂神父养子的陈乔治连忙应声道:“来了,来了!”他一边喊着,一边跑着去开门。 武宣瞪大了眼睛,他想要躲,但根本躲不开,想要抵挡,却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威猛无匹的一枪,重重砸落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她自己也不懂,她只是平时看多了,不,那是上辈子看多了。 连同一旁的慕容南,看着庄不凡都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这位少年的心,会比他还要大。 嘴里一边说着话,斑一边释放出了自己的影子,直接让其撞向了这自空中袭来的紫色能量弹。 王昊何等人也,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被人窥视,甚至动了恶念,他强大的元神,顿时生出感应,口中一声沉吟,转过眼来,却见秦大在秦三的掩护下,越过混乱战场,正在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疾扑而来。 好在这份无奈并不悲伤,因为这份执着并不是为了名利富贵,更不迂腐陈旧,反而如清风,如沐清风。 欧阳从上次去过古墓后,他就一直想着出去,现在天时地利都有了。 在那里,保护着蝎的砂铁防御,依然没有被破坏。这也是当然的了,毕竟三代风影傀儡现在还没有被水涡旋破坏。 44 魔种幻境 “那好,你来帮我做一下计算。”叶开也没拒绝托尼。有托尼的加入,的确也算是一件不错的好事。 结果一起身,原本被他压着的叶凯成也跟着自由了,微微一起身,手已经扣住了徐佐言的后脑勺,一个吻精准的落在了徐佐言的唇上。 “我妈妈让我回去吃一顿饭,说是有客人在……我不去不行。”简今走到电视机前,挡住她的视线,他需要她的目光注视。 如今这丫头说是未见有人,屋里君幕定是未在的,便说明君幕若是离开是用了轻功,避开府里视线离开。 但在笑的时候,婠婠的心底却是越发的怒气蒸腾。可是再生气又如何?眼下她又不能暴露出自己的情况。 “钟夫人要你回去吗?”看着叶凯成收起了手机,徐佐言才询问说。 苏暖脚步微微一顿,尔后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扇门,门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长廊,而是出现了一条向下的阶梯。 钟万仇无语,他这是在添乱吗?不过,既然宝宝让闭嘴,钟万仇当即选择不再说话。 就凭他之前竟然敢自己蹲着挑垃圾这件事情来说,就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就落座吧,别干站着了!”老爷子一声令下,其余的亲戚纷纷朝着餐厅那边走去。 此时两方人马都没有行动就这么对峙着。在狂狼帮没有任何行动之前,扬天盟的人也只有硬着头皮呆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我去花房看看我的那盆秋菊。”柳父爽朗一笑走了出去。 “心野不野不重要,只要有本在心里就行!”夜影指了指胸口,道。 接下来的几天,夜影就在家里忙活着。至于夜如空,他一直没联系,因为他知道,夜如空虽说当时表面很坦然,但是这份坦然需要他把它从表面缓缓的融进心里,等到他真正的做到了,夜影就会把任务,交给他了。 这种淡淡的甜蜜让欣欣的心情瞬间就舒畅了,本来今天因为想王修,导致她工作上都做的有点恍惚。但是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心里那种恍惚的感觉好像已经消失无踪了。 段锦睿沒有去看怔愣的胡横,自顾吩咐了一声,胡横下意识地从命,出去将那些在远处一直候着的宫人领进來,哗啦啦一片,方才还凄清寂静的寝宫,一下子变得充实。 稍微看了一眼英雄表,王修笑了笑,直接是ban掉了上盘冷风的莫甘娜。 他感觉到有气息吹在自己的脖子上,凉凉的,带着些许腥腥的甜味。 “哥,我就这么一直过了五年,都是你照顾我?这五年你受苦了吧。”狗娃眼睛里的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叶风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找他,更不知道是为了这个面具而来,叶风此刻还什么都不知道,他逛了一会后就回到了洞内,他还想去矿洞,不过闹出这样的事,他知道那里肯定戒备森严。 “不然你以为我哥为什么会找上你们帮忙破阵?不防着一手敢与你们合作吗?刚才你们商量如何偷袭我哥的时候,我也同样用神识传音把你们的计划告诉了我哥,不然我哥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得手呢?”王建峰得意的说道。 曲葫洲位于须弥神山北方,整体形状如葫芦一般两头大中间细,因此也分别称呼为东葫洲和西葫洲,金罗宗正是东葫洲排名三甲的门派,而且是罕见的体修门派,不过却是一个魔道门派。 这个圆球一取出来,就弥漫着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正准备乘胜追击的沈天羽硬生生止住身形,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靠在椅子上赵昊从一旁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双眼微微的眯了眯。 北冥海眼本是洪荒世界最为荒芜的海域,周围十数万里内如死海一般,海面根本不起半点bo涛,只有海眼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以亘古不变的样子旋转,毫无声息。 黑三听后大喜,于是三人前往释放地点,在这里,他们早就制造了秘密隧道,只见他们从一处秘密隧道下去。 毕竟,聂裂星一个天才高级界神,却被楚轩一个中级界神轻而易举的打败,甚至是差点被击杀,这事情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耻辱了。 正在这时,头顶上方“啪嗒”掉下了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接着又跳到了他的背上,还在他的背上抓了几把。 周围的护卫犹如受到控制一样,他们疯狂的冲向叶风,也不管他们自己的实力,而叶风一拳一拳把他们震后退,就跟打沙包一样,根本无法靠近那三人,而那些几千护卫,一批一批上,一批一批倒,甚至重伤的重伤,死的死。 没人知道,山哥是一个仙门的记名弟子,天上人间不过是为了帮门派收取资源的地方,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枚u盘是某珠宝品牌的限量定制款,价格不菲。是三年前,景焱生日那天,她送他的礼物。 他一连问了三次,是不是真的,对于这样的事实,他始终不敢相信。 抬头望向面前的佛像。他那样的安宁祥和。既慈悲又冷漠。带着看透红尘的疏离接受万千膜拜。他可会知道我心中所求。 “佟知心!”邓晔的头顶已经开始冒烟了,他用力把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抢了回来,可是‘裤’子又开始失手,佟知心已经转移目标,直接冲着他的皮带去了。 从那天开始,江欣悦便成了他的责任。而在景焱心底的最深处,有一些东西也彻底丢失了。 45 菩提莲 叶白薇垂眸看了看魏雨晴,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自从妈妈被送到疗养院以后,冀妈妈就像是自己的亲妈妈一样,今天的事,叶白薇知道她肯定也很难过,只是,她现在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假装坚强安慰别人的话来。 这四层禁制,陆青云已经完全消化,这是他除了神禁术之外,所掌握的第二种禁制。 所以,主办方在接待这些运动员的时候,那是特别的细心与热情,脸上的那种谄媚的笑容别提多么的明显了。 这还只是锻魂层第一阶的实力,等到天成修炼到锻魂层大圆满的境界,那就更加神通广大了。 柳芸芸偷笑,这美国,可真不一定在现在这个居住的球体上也有,幸好跟周珉豪在一起办公了那么几个月的时间,不然,现在让自己解释,可真是有“欺君”的嫌疑了。 “师傅,你看,那里有一团红雾!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色的雾呢!”诗韵就走在耿强的身边,此时忽然用手指着一处面积并不算大的红雾说道。 千司与老黑有过数面之缘,我也来自厦门。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不久之前,我们还喝着咖啡有说有笑,不过短短数月就……不得不感叹人生无常。 冷月本意是让玉蟾顶替她和米兰、夜子承受圆圆对她们的地狱式磨练。 看样子她没说谎!这个消息太及时了,通天教主会跟万魔岭的人火并,暂时肯定回不了神皇顶,那马天成正好有机会,偷偷回神皇顶,吸取神火灵脉的灵气。 各种表情在子衿的脸上浮现,他很想告诉母亲,可是‘乳’娘叮嘱过绝对不能够说出他是寄养在将军府,只是摇头不肯说。 “拜托了,哥莫拉。”不顾艾克斯的反应,大空大地便将卡片插入到终端当中。 “是那个有着蛇发,把看到她模样的人变成石头的妖怪吗?”大空大地站在一旁,像是想起了什么。 在雷闪电鸣之中,心月狐星君的无数幽魂,再也不复之前的灵动自如,纷纷被击中。 木珍星人举着手枪的手因疼痛不由得一低,自然失去了第一时间发起反击的机会。 “各大秘境,速来俯首称臣,否则杀无赦!”龙门之中,陈凡刚一返回,便直接发下号令。 “该死!”李昊犹如被人甩了一把掌一般,此刻咬牙立即开启技能化身成电耗子直接追了上去。 他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面前的大狗却眼睛一亮,方断尘心脏也随之一跳,难道这黄毛大狗还真有什么宝物不成? 男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郁闷,他的表情里面充满了崩溃,他一直都以为,这一件困难,但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人生都是如此的悲凉的,他们也只能这样子,什么也不去理会,他们一直都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不应该一直在这样看待同一个问题的。 “暂时他应该无碍了,这种大劫可不是什么人都敢随意动手的!”宋远航开口,此刻也不着急动手了。 只见凯南在赵信冲到他身上的同时,迅速向后挪移,拉到塔下,虽然依然吃到了e技能的伤害,但却是凭借着惊人的反应速度,躲开了赵信的平a。 仿佛要让林晨认清自己,在整个国家面前,他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石一浩觉得这个新人是真的有想法、有操作、也有现在上单位置最为稀缺的节奏带动能力。 秦霄看了看尴尬的摸头傻笑的震华,心想着神匠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呢。 苏神秀心中无比惊喜的想到,想要拥有世界型天赋,必须在体内同时拥有空间之力和时间之力。 但宁夏只有导引八重修为,他出手时,有意让宁夏长个记性,并未留力,只想一击将宁夏轰倒,免得他目中无人。 钓鱼佬一般不会紧挨着,尤其是海钓,各自打各自的窝,钓多钓少全看运气。 秦霄现在也算是一个锻造师了,虽然他的锻造技术绝大多数都是靠着魂技效果带来的,但是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学习锻造的相关知识了,毕竟一些好的窍门可以让他省不少力呢。 当yukki在脑子里盘算着之后怎么打时,刚走进河道的他顿时看到侧方向有一道蓝色的能量波打来。 白棋的碰是想制造头绪,创造战机让中下边的厚味发挥威力,此时黑棋如果三路扳,白棋势必三路反扳求战。 王爷昨晚说了,要替他捐个官。因为一般人是不能做王府总管的,王爷不想吏部派人来,就索性想法子提拔他。 如果不是科瑞隆对自己的统御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几乎都想当场拒绝了。 众人听说这样,虽然没意见。但也没像先前那样欢喜,都各自思量。 一股粘稠的透明体液瞬间飞溅了出来,没头没脑地浇盖在魔像们的头脑与身躯上。明显带有强烈腐蚀性的体液浇上去,顿时发出阵阵吱吱的恐怖响声。 “那个道士不是普通人。”木老坐在韩宁的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显然只是顺口一说,没当一回儿事。 “妈妈,我们去那里!”圆音看着自己和妈妈越来越远离战斗区域,奇怪地问道。 46 兰息夫人 也就是这么一顿,楚风的四周,刹那之间,出现了大量的风魂……这些风魂,呈现环形,如山呼海啸一般用来……楚风面色骤变,不知不觉间,陷入此境界。 “王爷,王爷,你这是怎么了?醉了?”紫涵装作很慌张的样子,只是怕淡漠男没有昏过去发现她下的药。 “那个···这事还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敬请各位对刚才我说的事保密!”紫涵暗自怪自己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替此事,真是脑袋坏掉了。 但是她就不明白了,如今太子“已故”,不知道蔺梓英还巴结着姜家,又是何意思? 等他长大之后,还不一定会发展成什么样的了,如此以往,这还能了得。 “吃慢点,这里面还有一瓶白酒,你们将它喝了吧,这里到处都是潮气,和点酒对身体没坏处。”段可并没有心疼自己这套三十多万的运动服,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将白酒找了出来。 花千若慌忙擦干眼泪,站起来歉疚的勉强笑道:“抱歉,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行程。”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真的很美,可惜没有人欣赏。 在二人的左前方,楚墨宸回头狠狠瞪着二人,特别是对司徒风,眼神中隐隐有警告之意,然而二人都当做没看到。 花凌钰点点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一种可以被称作扭曲的表情。 “难道真的吓到你了?”沈梦盈含着深意地笑,定定地看着孟缺。 纸人虽然除去,但是阵中还有厉害的邪派高手,我们可不敢给他们留充足的时间。 这里乃是神武天宗的驻地空间,只要不跨越这座牌楼,就绝对安全,非神武天宗的弟子,不可能进得来。 不但是我,很多巫门中人已经觉察到不太对劲,从而停住了脚步,看着这些红灯笼飘飘荡荡升到了半空之中。 “鹤叔叔,我们如果能够打破封锁的阵法,你能带我们冲出杀鲸岛吗?”徐青洛抿紧朱唇问。 而此时对面的道士,算上陈入道,还有十一人,我知道他们来了十四人,有三名长老不知去了何处。 隐魔点了点头开始询问他,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隐魔问八指的问题,和问我的问题一模一样。 那白色巨鹰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阴阳虚空道·天隐”显然连真灵之上的强者,都可瞒得过去。 就在我想着迈出坍塌的墙,出去看看的时候,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阴风刮来。 柴放肆定定的望着那勾弯月,其实看了最多才十几秒钟,但他却感觉好像过了一个寒冬那样漫长,喃喃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件事情做完,简念云长舒了一口气,处理干净就算被人发现端倪也无从下手。 唐尧人畜无害的笑了一笑,苏晓玫现在真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哈哈,不错,勾结魔族的余孽,人人得而诛之,姜氏尚且都能大义灭亲,我们岂能与之为伍?”闻言,天妖谷的长老放声而笑。 方山派人进来,并且派方辉进来,是诱饵,引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动手。 听着屋中热火朝天的游戏声音,南北通还有许多话要问,就这么静静等着,想问问关于妖的一些事情。 “长生不应该局限不死不灭……能超过以往,不断延续生命,便是在长生之道上!”那男子说道。 “诸位说笑了,猎刀是用来对付豺狼,对付朋友,自是好酒!”姜辰举杯一笑。 想要前进。又怕境界龟裂,然后彻底的崩碎,想要后退又无法达到帝境,那么之前所有的准备都烟消云散。 看着门下的一条宽宽缝隙,南北通不知道为什么有蹲下去一观的冲动。 这个结果,让方大海的心,都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几乎就要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了。 叶平要的就是给云岭联盟一个想起来就痛的教训,却又不动摇他们的根本。 陈生的伤势,以前就是勉强维持生命,根本无法痊愈,无法剧烈运动。 林父林母从未在物质上委屈过林夙,可精神方面给予的关注却少的可伶。 很多传统武馆安逸惯了,很少实战,这一下就都被打得原形毕露,根本经不起挑战。 十三个格斗协会会长,瞧见封于修这个疯子竟然朝着他们走来,纷纷开口这样说道。 姜沂捏着拳,此刻的心情跟在医院向急救室外的家属宣布病人死讯时一样凝重。 “行了别吵了,这挖的是保命的东西,现在凑合等会儿打仗的时候,贼军炮弹可不和你凑合!”一个明显资历很老的士兵,对着两人就是一阵嚷嚷。 国家送留学生去杨师班留学,肯定希望他们留学完成之后回国发展。 “……我这也是被逼的,苏黎的生母让我一辈子都不能说出去的!”温宝莲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楚歌可不相信她的鬼话。 几个负责拍摄的团队领导,见状顿时纷纷兴奋不已,觉得抓到了大新闻。 两湖之间的水泥马路是职工上下班的通道,职工每天在这里漫步,确实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瞎子,和我说说,这冰莲台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像挺高级的。”华生随意道。 上一星域中随便一颗星球,恐怕都要比整个星罗棋盘都要大上千倍万倍。大还不是重点。星核所蕴含的能量,乃是位面神石,强大到无法想象。 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内,双方的伤亡相加起来都没有超过千余名,双方好似都在克制,东海之众无比的疑惑,不知道西海想要做些什么。 而以前出奇香的暗香楼,一下倒沉寂了下来,转而卖一些很平常的香品,更多的是,整个楼摆满了各类品种的香‘花’,供人观赏也好,要预定香‘花’料用来调制香品也罢,掌柜的都会愿意卖。 47 她被一只鹤认出来了?! “果然名不虚传!沈天鹏与岳海鲲,当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蒙面黑衣人忍不住赞道。 “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内心洋溢着无比幸福和甜蜜的他暗暗发誓道。 白凤说的风轻云淡,听到叶尘耳中却异常震撼,以后的日子,恐怕真的安生不了了,就像爷爷所说的那样,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出现了。 走入府邸,有一段鹅卵石铺就的长路,长路尽头是一个弧形的长廊,和世俗界的古建筑一样,这些长廊两侧有一些大红的柱子。 出殡的时候,潘湘云抱着骨灰盒哭声无比凄惨,而脸上挂彩的田臻婕和田媛芯哭得惺惺作态。 「勇者-芬恩」并不因罗戒的等级低就轻视他的意见,事实上在面对这只特殊的强化种上,他们都没有任何经验可循。 此时男人正低着头,直直看着她,幽深的眼神里带着昏暗的一角身影。 今晚来参加跨年的人很多,全部都聚集在延生塔楼下,还有电视台在直播,大屏幕投影仪上是海城塔那边的现场直播。 顾博华只是上前望了一眼就被那箱子里骨头连着皮,满是血奄奄一息几乎不能用人来形容的块状东西吓到面色顿时一阵苍白。 我往他身后看半天,也瞅不见什么鬼,可他这样明显就是被人给控制住了。 回国后,得知她和别的男人有了婚约,天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再得知她怀了洛承宇的孩子,他真的想弄死了她。 “你们就是天圣宫的人?”张猛看到沈云舒和君慕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么说来,段逸辰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是替好兄弟照顾孤伶伶留在世间的妹妹。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她似乎看到自己的体内有一团白色的光芒,很纯净,但也很淡。 好不容易把老大盼了回来,他又离开,这样他们全家人永远都无法团聚。 墨珺递过去一盒洗菜粉,翻了翻,又递过去一瓶果蔬专用洗洁精。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身影凌空掠过,那熟悉的清冷姿态让她咬着牙,不做任何挣扎,就这么随着马车一起掉下了悬崖。 朔北辰竟然有点儿希望慕皎早点去朔关,出去打仗的话,身边就没人了吧? 要知道,楚家对这个寿宴,那可是非常的上心,请了那么多宾客,办的声势浩大,光安保就动用了很多人。 四相青龙斩:以青龙之力斩击敌人,造成自身攻击三倍的攻击,附带百分之五十的僵直效果,消耗灵值10点。 春天,油坊门学校组织师生去永乐林场植树造林,这是每年的例行活动,师生都非常期待的一次郊游。 当然,最仇恨的肯定就是姜子牙,毕竟打不过元始天尊,打不过玄都大法师,还不能拿姜子牙出气吗? 先帝驾崩之后,新帝登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后将这几位异姓王调回京都,明升暗降的;他们手上统领的大军也被打乱分散到其他军中。 听着萧夕凌炮弹一样的话语,一时间被她的气势镇住。我竟不知道怎么回话。 虽不知这府邸中那数百具白骨是否是二皇子弄的,但绝对和他有关。 细细回想着他们的容颜,云灵汐眼底的闪过疑惑,她感觉自己似乎见过和他们相像的人,却想不起是谁。 柳叶熙自从抚冥平原之后,便一起跟随在世子身边,她是受了师妃萱的命令,让她协助苏寻安。 姬无忌的观察力一直很敏锐,他能够发现刘伟对那徐修远的刻意疏远,同时他也感觉到刘伟将林席君两人一同抓进天牢就是为了保护两人不受徐修远迫害。 “他这样多久了?”单手在王鸿宇的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神并没有跟随。我转过头问王立峰。 雷楚羲哼哼唧唧的摇头躲闪,也不见多大效果;脸上还是出了一处又一处的红色,难受的呜呜哭了起来。 一瞬静谧以后,水芝寒神情冷若寒霜,扫过狩琪的脸上,扑捉到了狩琪脸上的优雅笑容背后的深意,这还是他所认识的狩琪?何时会有多思的意味。何事会难倒他? 她追随了整个青春的真相全部都在这里,那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人生目标和追求。 沈墨北发了话,还有想留下来的记者也会迫于他的压迫,没多会儿,已经散了去。 “要我说,这里的主管不止脑子有坑,而且还进水了,妈的,冷的我全身起鸡皮疙瘩。”骚猪不满道,他们早上出门都没穿外衣,现在网咖内空调冷气这么大,确实很冷。 凝儿做了什么,他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对她有愧在心,怀中一颗愧疚的心,喜欢着她。 闻言,楚韵高悬起的心落回原处,暗暗合计着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楚天意和刁南明等几位医生加班加点将最后一批军校学员的体检报告写了出来,给军校一份,他们留了一份留底。 “今天是奶奶生日,你不陪奶奶过生日吗?”许敏佳故作惊讶的问。 穆怀年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怨怼,甚至带着调侃,苏晓希却听得心里揪成一团。 叶长青将神识探了上去,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将黑气驱逐出他的体内。 迅速翻了翻叶武的包裹,望着那一堆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吴婷望向睡熟的少年目光,顿时满是怜悯和羞愧。 最重要的晋王被他们抬来,还有世子都保护到了此地,准备顽抗到底,决不让晋王和世子落入乱军手中。 这段日子忙得,不务正业,李青山都有些忘记,青山商行是个商行了。 48 央修竹 同样,因为消息没有传出去,只要两个月后,水稻抽穗了,产量就大致可以推断出来了。到时候,黄铁芯也可以视情况而定,不至于太被动。 “没问题,我们民政部门一定全力配合公安局的工作。”虽然民政部门的权力也很大,可和政法部门比较起来,还是有差距,刘家良是不同意也得同意,毫无办法,心里琢磨着方局长那里不知道和公安局长谈得怎么样了。 “你我不是说好了要对尤一天的魔法再进行测试的!你怎么只测试了武技就让他去参加魔法大会了?这好像是太草率了一点吧?”休斯顿不满地说道。 “市长,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有责任。”刘秀娥这个时候很是忐忑,不敢发笑,很是恭敬地低着头说。 只是此时,离地焰光旗上突然涌出大量的太清仙气,从天空中突然射下无数道清光来,重重太清禁法由天空当中直射而来,一时间天地之间,扑下无数的古篆。 最近一个星期来,赵萱萱可谓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春风得意得紧。 坐在车,看着外边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景色,萧寒感慨不已,自己有好长时间都没到家看看了。还真没想到,自己如今的年岁和身份。到回家的时候竟然还难免激动。 那白鹿怪被庄万古一擒一放,还真是完全摸不到头脑,完全不知道刚才那黑风大王到底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放过自己,要知道自己可是想把他当座骑呢。 想到这,尤一天不禁想起了五行杀手,他们的五行阵法就是其中一个例子。想当初在异城的时候,尤一天就是差点被那奇妙的阵法给杀死。他们五个的实力原本不怎么样,可是通过五行阵法,却发挥了超出百倍的威力! 就在两人的衣角堪堪消失在楼道口的时候,吴莎莎跟在李香如的身后,从大门口进来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拉克丝就闭着眼睛,摊在了沙发上。她虽然坚信玛丽没死,但那是因为她没勇气承认玛丽可能已经死了。 大陆历2133年,天风王国辅国公萧恒突破宗师失败,内气逆转身亡,举国哀悼,这一消息传到星夜城时已是三天之后。 “好了,一切照旧。反正我们正处于休假期。”玛丽最后总结了一句,然后示意可以解散了。 如果告诉她易容水的存在,估计这师太又打上易容水的主意,坚决不能告诉她。 天使守护的持续时间是两息,天舞尊不知道金天使到底有什么后招,但她相信如金天使这种耀眼的神杀团团长绝不会毫无打算。 “额,好吧,你大老远的从京北回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崔大枪似乎也意识到了崔斌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的说,要不然,他是不会大老远的从京北回来的。 那个中年男子紧张的表情转瞬即逝,不过被银河身边的警官发现了。 “你什么意思?”黄德华双眼一亮,连忙叫道,却气息一乱,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这些火球不少都落到了城墙之上,立刻化作一片片的火海,看来刚才几波攻击之后,这些操作投石车的家伙熟练度也提高了许多。 夏雪见星落不说二话的抓过自己的手帮忙贴上,她的心脏莫名的动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要挣扎出去,星落的手明明那么凉,但是她觉得被她的手覆盖的地方好炽热。 “这个……”鬼半仙突然停顿了一下,手上搓了搓,一副想要灵石的样子,又迟疑地笑道。 那边的媚儿见天玄子神色开始不对,便知道毒已经开始发作,自己两人只要再拖延时间便可以。 土面的震动慢慢停止,翻滚也趋于缓和,地心深处传来低沉的吼叫,这是地劫中的二变,地心开始下陷,所有的沙砾土石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空洞大坑,只有龟伯脚下孤零零的一根石柱。 “哼,不过只是初窥修真门道而已,今天我就将你斩杀于此!”百足心中对天玄子的修为有了认识之后,更有把握将仙器夺下,右手一挥,九道金色的厉芒向天玄子袭去,分别笼罩对手身上要害。 不,足够了,他将延续这种美好,这个世界不需要他去改变,他要做的,只是把他知道的童话故事,重新告诉童话世界里的人,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来的秩序和美好。 偏偏这会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紧,额头浸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渍。 “呵呵,既然玉清施主先来一步,何不进入太阳神宫当中一试机缘!”准提道人周身一顿,一望玉清面露笑容问道。 49 “风掌门不知么?” 在现在的情况来说,对于南云忠一来来说,他非常希望同盟国的海军主力现在正在爪哇岛附近,这样日本联合舰队才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摧毁同盟国的海军主力。 刚来到门口,就看到四周到处张贴的海报,仔细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大侄子,江卫。 那两个长老纷纷开口,认为这个惩罚有一些过分了,楚寻站在一旁,不为所动,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极寒洞,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当然了,过一段时间再去做冒险队任务或许难度没有那么大,毕竟高阶越高,等级跨度就会越大。 “叮叮”系统提示:由于您的等级低于当前场景的最低等级,您将被传送出当前场景,请您做好准备。 她现在没带有随从在身边,花府的守卫又不听她的话,她也不敢做些什么,只是狠狠瞪着花沐儿,就差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虽然有着虚空秘术先天立于不败,但能够做到如此程度,也能够侧面的展现出他的强大。 而在这期间,楚寻等人低调至极,没有任何想要惹上麻烦的举动,甚至有人认为他们已经走出古城。 “我晚饭不吃。回家吧,我今天的东西还没写。”陈晨摆弄着手机回答道。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见路边停着一辆黄色的跑车,靠!看车子的高度、造型就知道是辆好车,旁边围了二三十人指指点点的议论。 另一半,正在与烛龙对抗的熊泽,此刻的气势愈发凶猛,直接将烛龙逼得不断倒退。 我也懒得再说什么,希望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多坑我们几个钱吧,我又想起刚才的微信,赶紧去看是什么内容。 “你早就该承认自己的错误,巴尔卡。”安娜并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时她旁边的卡莉雅笑嘻嘻的对巴尔卡批判道。 “我,去年参加的千米赛跑么,得了第一名,年前的时候那个教练给我电话,想要特招我去体校。”田二丫笑着说道。 “铃铃铃!”电话那边响了很久后,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的看着,等着看那边是谁接电话。 其实这样没有什么,赵刚是男主人,他回来后,就算没有受伤,大菊再在东屋睡也不方便了,也是要挪出来的。可是这样稀疏平常的事情,在大菊眼中,却成了另一种状况。 “大家,这是从长安送来的公函。”王元向正在泡温泉的李二道。 他是一名合格的骑士,忠诚勇敢,做事一丝不苟,严格遵循着骑士的精神守则。 “这倒是,如果把它想象成牛头人那样的熊头人的话,就不会感到怪异了。”听了维恩的话,温蕾萨试着想了想,果然,这下一点怪异的违和感都没有了。 这一刻,二哈的目光再度变得血红,一股股无匹的气势自二哈身上散发出来。 不过这第一次和李昂合作,莫拉蒂终于感受到了李昂的行事风格,严厉果断,下手够狠的。 就在盛晓楠整理思绪的时候,张承楠在干嘛?我艹,盛晓楠看见了张承楠现在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跳上去狠狠的掐住这个家伙的脖子,之后把这个可恶的家伙的脸,按到他面前的咖啡里。 他十分了解萧远山,只要是萧远山认定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左右他的决心,在萧远山看來,鳄鱼帮是一个罪行累累的江湖败类,而他的黑旗门则是主持江湖正义的名门正派。 那个时候出一趟国,当真是不容易,政审自然不用说,签证都不好过,不过好在同是社会主义阵营,半个德国还是能走通的,于是就在上面的饿运作下,张问天换了一个身份,成了一个国际记者,便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德国。 “哼!你现在每一讨价还价的机会,立刻交出戒指,否则我动手了!”玉溪真人丝毫不给千河讨价还价的机会,太乙真人也是默认了。 “不行!我不甘心!死去了这么多的兄弟,哪怕是死了我也要为他们报仇!”沈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紧握拳头,似乎在痛恨自己的实力不足。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正在发生:那个被他们嘲讽和抨击的罗纳尔多,那个他们侮辱为‘肥罗’的家伙,很有可能在上半场比赛就取得两粒进球,帮助国际米兰取得两球的领先。 秦天看着她那样子,气的半死,可是又不能怎么样赵芷芸,只好当做没看到了,希望赵芷芸不要拿那么多。 “家主來了。家……家主……”迎上前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奴才。他的身后是一片废墟。坚硬的圆木立柱东倒西歪。枣红色的砖石沒有规则的散布在地面上。 50 转世 “停……”只念出开头的一个字,辛云便立刻停下,甚至一脸不解地看着清风。 “既然妖兵不多,黄獾负责的巡山区域,也不适合太大……我看就负责从牛角山到落鹰涧那一带吧。”石大钻风随意道。 运转心神沟通幻兽门,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幻兽门上立刻光华大声,一个血红天地,满地骷髅,阴寒无比的幻境出现在众多邪教徒的眼前,此刻他们受到幻兽门的影响,全部置身于幻境之中。 但是今天这个场合鱼龙混杂,各方大势力都在注视着这次的科举,挖掘人才,风头太盛并没有什么好处,远远不如闷声大财来的实际。 直至此时此刻,那两名负责驻守此地的上清修士,也没敢放手一搏,采取强攻,此刻他二人也正在犹豫当中。 韦云:“堵住出口,不要让他们出去。”毒贩被打的四处逃窜,没有人去看警察为什么来了。 不过比起蛋炒饭的绝妙滋味,三人更关心的还是它是否有和鱼汤一样的功效。 如果自己不是当这个乡长,会有那300万吗?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不过在潜意识里,孙兆华还宁愿相信自己并不是以权谋私的,毕竟他的钱都是来源于那个铜矿的开采。 老者近似八旬老翁,双目微眯,皮肤松弛,头发稀疏,老态龙钟,身边放着一根九龙拐杖,上面宝气溢散,夺人眼球,一看就知道此物不凡。 这时,梵姬,灵尊,三清等人也开始分配人马,各自带一个城,和每个城的城主共同领导。 “这个当然是先给你炼。”看来火花对自己还是有着不少怨气,想要她教还是得好好哄哄才行。 楚天扬冷哼一声,就当是回答了。林墨寒看到这个情况,顿时觉得头大,四面被包围,对方的人手里还有枪,他开的车更是让人惊骇。 她不甘心,不甘心,什么天长地久,什么会一直和她在一起,原來都是骗人的。 公子墨淡笑着摸了摸苏瑾的脑袋道“去吧”苏瑾点了点头,提着母鸡和鸭子进入厨房忙开了。 但是一扶住她,他娇嫩的肌肤,加上清凉的打扮,就让他浮想联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龙,龙拳元帅!”徐义有些慌张,他还不知道龙拳现在是敌是友。 此人做完这些,驱鹰远离峭壁之处,在天空之中略一徘徊,向下张望。 公子陌离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丫头选择自己呢,松气的同时心中不知为何闪过一抹失落。 莫钦又拍了一张,再对比前后两张照片,其后拍摄的那张照片中果然没有那团黑影,说明在刹那间,葬青衣并没有眼花,那里的的确确有个黑影。 也不知躺了多久,林音觉得有些困倦了,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积雪,准备回去。走下朝阳台不久,发现今日比平常热闹了很多一些弟子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行色匆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音也不在意,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梁宝和迷当大王看着郝萌人马散乱,暗暗高兴,奶奶滴机会来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迷当大王手持弯刀,与梁宝的人马杀了出来。 夏侯惇皱着眉头,听完斥候的汇报,心中不住说道:怎么办?怎么办? 对于这样的氛围是我想要的,也是难得的,因为我们太难得像现在聚一聚了,估计今天过后就更难了。 “喂!阿提拉,你真的决定好了?”斯特凡用手搭在阿提拉的肩上问道。 见青玉子如此武功,赵宏阳也是十分不解,他以前自觉江湖上能稳胜过自己的不出十人,但其中却并不包括青玉子。不过如今看来,只怕他与光明法王易地而处,也只有招架之力吧。 “立即停止作业,马上率领部队奔赴木卫四。”月海急促的命令道。 表弟点点头很自觉的抱着吉他走上了舞台,我看着表弟的背影好似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而我,依旧徘徊在人性的挣扎中不知道人生的终点在何处。 “我终究是不懂,陛下为何要让哥哥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虽然木已成舟,可是黛瑾一想起蜀中那样的遥远,还是不明白景承为何会这么狠心。 王彦会意,跟着邱龙一路步行到马厩,马厩中早有人在牵马等候,约有百十人,都是武装到了牙齿的重骑兵,王彦的盔甲比起他们显得单薄许多。 不过在对于凌氏家族这个问题的看法上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他始终认为,杀‘鸡’做猴远远比息事宁人还更有震慑力。 琼琼是故意的,她早看出此行另有目的,可咱宁愿不说,所以琼琼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希望能分担一切、共同进退。 左路是鲁本擅长活动的区域,而劳伦在本赛季却时而表现得注意力不够集中。两周前与埃因霍温的比赛中他吃到红牌,本场比赛如果犯下同样愚蠢的错误,将不会被轻易原谅。 林震年闻言,就点了点头,回答道:“首长!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首长再见!”说着他等一号首长放下电话,就立刻放先电话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对了,听人说,兄弟你和明心剑宗的明玑不太对盘?」胖子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说话。 按照迪纳的野心,绝不愿意就此葬身此地,于是振臂一呼,带着残余的五百多逃亡卓尔就冲了出来。 因着晚上天气太冷,二人并没有骑马回去,而是上了李长安的马车。 ,双手紧紧的握着拳,仰着头不停的大声吼叫,象是在全世界的超级射手示威般。 51 “——去寻她吧。” 片刻之间,一个近千米高的超级巨怪矗立在原野之上,千面怪将本体都脱离出来,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那就让人将他移出去。”哪知那太医还没说完,黎翊炎便打断他的话,随后转头喊了隋青一声。 叶韬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原来是戴云隔着衣服狠狠地咬了一口。 梅长田只是普通家的孩子,家庭条件比起原本方信要差上许多,如果是原本的方信,也许会不屑,但是现在的方信,却是心中一凛。 「老夫的名字是威程,曾经统领万人军队与妖族血战多年!」老者语气傲然,带着不可一世的雄风,这一看还真有几分模样。 柳妈妈有片刻的迷茫,她到姑娘身边也有近七年了,可还是总会有一些时候,感觉自己看不透姑娘。 “恩,是要向郡中省中汇报一下。”反正汇报又不用他们承担主要责任,而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知县听见风声汇报,严格的来说,就算报错了,也不关大体,最多只受呵斥。 那个男生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亲属证明?他不过是校花身边的一条狗,一个备胎,一个跟班,根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夏青青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他。 有时候人们就是喜欢自欺欺人,没有亲眼所见,心里就还抱有一丝希望。 第十七层的对手同样是之前遇到过的敌人,分别是他在十阶妖兽时遭遇的雪无情,妖皇时遇到的天神老祖,妖圣时遇到的东邪圣君,都被他轻松解决掉。 实看着是楼梯入口,现实并不是如此,这只是一种时空转化形势,其实真实情况乃是张岳通过自己的次元福地为跳板,侵入到另外一个次元世界之中。 唐悠悠不知道这个男人又想干什么,只是,当他的薄唇吻过来的时候,她的大脑瞬间就空白了,所有的思绪像是被他阻隔了,只剩下感官能够感受到他越吻越深的薄唇,霸道又不失温柔。 今天又是被陈百合叫出来,两人逛累了之后,就去了江边的西餐厅。 陆平是陆煜城的影子,陆安则是陆煜骅的影子,他们总是隐在暗处,负责这兄弟俩的安全。 少年唇红齿白,眼神冷厉,在他眸子之中,有明灭不断的黑色神雷闪动。 随着三蛇吼声落下,前方的大山上,突然开出了一扇大门,大门开启,地动山摇,过了一分钟才缓缓停止。 “知道什么?”要演戏,咱们的秦大总裁智商不低,演出来绝对能骗到人。 铁血门区区一百多人,可以把别人接近六百多人的帮派打得晕头转向,这让那些瞧不起铁血门的名门正派不由的刮目相看。 冲刺的同时,江凯然对罗涛的反应也相当佩服,他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察觉自己和少年的异样,难道他真的以为只是普通的学生之间打架么? “林顾问,如果按照您刚才的治疗方法,明天能暂时性的,让这几只缉毒犬工作吗?”孙凯旋问道。 湖浪一个冲击,纷纷出现在了沿岸,一经现身,仇恨的敌意瞬间是指向所有人类。 另一边,萧炎也早已从昏迷之中苏醒,但却一直处在闭关之中,虽然不明白体内那些磅礴的源气究竟从何而来,但他能够清楚感觉到的是,自己的修为,即将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之下,突破源皇。 佛魔怒吼一具,竟是自断一臂,抛下了手上的裹尸布,身形逃窜三百米之遥,才是堪堪躲过这一击。 “迫击炮施放烟雾弹,掩护爆破手兄弟们!”王营长对手下大喊着。 “剑下之鬼,还不受死!”独远一听此言,清风宝剑早已是凌空而起,剑刺当空。 “哼,我看你枪法也不错如此,我不在状态,就算你暂时胜了我,那也算不得什么值得骄傲的。”姚望冷哼一声,不屑地道。 红衣翩跹,如火般耀眼,在那漫天的光满下,一脸驯服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如同是在面对一位金戈铁马,纵横天下的无上的君王一般。 这样一来,是不是意味着无数宇宙窃贼中的神中之神终于有了洗劫何明家里无穷至宝的机会? 就在御前会议结束没多久,正准备离开的贝尔托莉丝却被修乃泽尔叫住了。 坦克营忙的稀里哗啦,战士们满脑袋冒汗,走行部,悬吊部,发动机,排风扇,油路水路和电路,火炮,弹药等等,逐一检查到位。 步兵大部队对零星的骑兵侦察员办法不多,人少了围不住,人多了又影响大部队行军,所以一般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都是随意对方所为,因为大部队行军本身就几乎无法进行隐蔽。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荣少是一名珠宝设计师,顾相宜以为,他过去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人家是真材实料的,且不出手即可,一出手就一鸣惊人。 当时,gk做过她的一个专题,因为没什么名气,后来那套珠宝推出去,反响虽然很好,但人家对设计师倒是没人知道,顾相宜也没有机会出头。 可就是这样,按孙全厚与何翠花的估计,部队到达拉萨以后也只能坚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 52 掉马*5 官服的这张图原本就是被很多玩家开发过,现在留有玩家的遗迹也很正常。世界上奇葩的人永远不少,看来连边界之地附近恐怕都有玩家跑来定居,躲避原先服务器里各大势力的攻伐战争。 霎时,无数念头在唐辰脑域飞速流转。脸色也就冷厉了下来。道道厉芒在眼底迸射。 赵萱儿在心中暗喜自己的机智,成功的阻止了赵珀承的好奇之心,她怎么知道他的为什么下面还有多少个为什么?照这样下去,她得回答到什么时候? 他呆呆地看着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和那段雪白如玉的脖子,他有点手足无措。 彼此都是熟人,自然也不必多说套话,刻意寒暄。因此,大家见过之后,便都坐在了王落辰客厅的沙发上,谈笑起来。 这动作,一下将林蕊吓得不轻,只感到一股力道涌来,然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至于她怀中的相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唐炎手中。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车出问题,手机没信号,还有,那些过来接我的人,半路车子爆胎,是不是都是你弄的?”庄希婉质问道。 皇帝哈哈大笑,这个圣旨不是一次性的,是永久的,只要神秘力量不怕打破,便一直存在,可谓是bug级别的存在,范平安在得知这个圣旨的存在之后,骂过了无数声,这东西,太难对付了。 不可能,她不会是这种歹毒之人,可若真是她所为,他又该如何呢。毕竟当初,是他先对不起她,不过这样一来,一切也就好解释了。 咻咻,凝聚九丝极致力量,唐辰运转【九宫摘花手】,探手抓进了螭虎龙的方形战靴。 看着越加靠近的林宇,夏流灵气再提,身法加成间形成道道残影。 叶随云心道:“原来是神策的兵,难怪比不上天策了。”其实天策和神策谁厉害,他也不知道,不过心里自然而然的偏向,总觉得天策强而神策弱。 李芸娆接口道:“那人叫令狐伤,听说是安禄山手下狼牙军的什么‘逐日长老’。切。。。名号倒挺响亮,我瞧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想连年纪轻轻的唐无云都不输于他,自然没什么了不起。 童言刚要开口,不曾想,一个沧桑的声音竟没有任何征兆的响了起来。 李姓男子高高的站在半空中,一手托着魔石,忍不住的仰天狂笑起来。 瞪大了双眼,脸上犹自是一副惊恐、绝望、不相信模样的紫樱花拍卖行执行董事,宝贵的生命,转瞬就离其远去。而在他那大张的嘴里,仍然在缓缓逸出着袅袅的淡淡轻烟。 “我去,你果然是一只大土豪!”看着到账短信,顾芳霞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原本是要把辰锋抬回房间休息的,但辰锋突然甩开了独孤煌和鲁道陵,他现在什么都没想,唯一想的就是见证武林盟主的诞生。虽然佩服唐衍的功夫,但辰锋从心底里讨厌这位唐门门主,自然不想看到他成为武林盟主。 这样下来,叶凡有点儿难以应付,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以寡敌众本来就很吃力,为了保护宋美美周全,又要分身顾忌,这让叶凡有点儿难以应对也是可以理解了。 挥手告别之后,两位少年踏上了奔赴意大利的征程。王诗晗看着张述杰渐行渐远的身影,视线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顾飞睿第一个走了过来,“灵泽,你好些了吗”不怪他担心,实在是顾灵泽那时的脸色太差。 这一切都是因为美猴王孙悟空原来乃是弼马温,在天上看养龙马的,有些法则,故此凡马见了他都害怕。 宋知樱看这些人,其实一脸懵逼,心里完全不知道他们都是谁,一旁的郭导演一一给她介绍,宋知樱放低姿态向他们问好,然后宋知樱打算去做准备的时候,她却被郭导拉到了另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前,原以为得用许多时日,却想不到,只过了短短十天。难得离开家,出来透透气,嘉怡还没有看够外面精彩的世界。因此,她尽可能拖延着返程速度。平西将军拿她没辙,只得走一程,歇一程。 “我这不是已经脱离了吗?要不我怎么在这?”有点奇怪的是,她怎么还看得到她的身体? 许是听见厷伊的叹气声,天清朝她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有总比没有强。至少,我们不会空手回去。”哪怕只是残片,也是玲珑棋子的一部分。 “已是夏日,天气渐热,就不怕这一原因致使大批水果烂在路上吗?”启泰帝抛出最关键的原因,追问道。在他眼里,水果极易腐烂,一不留神,便真是竹篮打水。 这种不按章法之事以前她是没想会发生的,穿到了大清以后,反正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她都见过了。 然而他忽略了自己那软的一塌糊涂的原则,只要郑清儿一示弱,一哭泣,他立马就手忙脚乱,忘了自己是谁了。 宋知樱纠结着好不容易走了些许睡意,又被尹皎月这一嗓子给吓醒了。 “枫爷,你太牛了,连这种方式都想的到,哈哈哈”看着眼前的一幕,唐天阳兴奋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大家族的处世方式。虽然冷酷,却是保存家族长久生存之道。 夏佐低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最终,圆桌上的身影,还是一一的离开了,只留下寥寥几个身影,依旧坐在椅子上。 鳌拜详细一说,姚芊羽听得直冒冷汗,生怕多尔衮把这条路告诉皇太极,八旗军要从这里打进内地,京城就危险了。 从事商业活动能带来的巨大利润,发达地区的大地主们无不眼红,他们纷纷兼业经营,或是关商勾结,垄断专卖;或是广开工场,雇佣成百上千工人,明朝很多高官,实际就是富商出身。 53 “师姐,他是魔尊。” 而在他身边,更是有着一道百米长的裂缝,众人见到之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两位嫂嫂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二哥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自是不赞同的。 去往医院的路上,杜西舟拿出手机准备发一条信息出去,却被一直冷沉着脸的慕楠风一把抢过手机,扔到后怕座位上去了。 恐惧感支配着她的大脑撒腿就跑,但是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柳弼之手一抖,银票差点掉到油灯上烧掉,心疼得他不顾火焰,一把抓住银票。 秋细君招招手,递出一根狗腿。那少年犹豫着,慢慢靠近,突然夺过狗腿,后退三丈远,狂啃起来。 白苒透过窗户纸,看着对面清屏郡主的房间,心里并不那么好受。虽然自己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清贫郡主,只是罪有应得。 那师姐随口这么说了一句,也没有应下那所谓的比斗一场,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屑。 成是非向着玄清腹部便是一拳,玄清沿地面一滑到了成是非的身后,成是非“锵”一声砸空,砸到了地面,玄清对这成是非的背部就是一套武当的两仪拳,只听“锵锵锵”的一阵声音。 玄清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微微摇头,这次雄霸应该是要倒霉了,现在的剑圣已经修炼了玄清所给的凝聚剑元之法,也没有强行领悟剑二十三。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无形装逼最致命,现在刘清华已经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桔梗在河水之中洗澡那么他一定会在上方的山或者在丛林里面,只要想要那么他的气息可以用结界隔开,即使是桔梗也发现不了。 刀枪剑戟棒,拳掌指腿爪,十门绝技,不但每种绝技都是当世顶尖,还能相互组合,组成杀招,是当世最厉害的功法之一。 没想到只是一株樱花树都能让她展露笑容,只是一次在空中自由飞翔的机会就能让她将真心展露出来。 而且后面的队员速度渐渐放慢,冷云峰的速度依旧保持匀速,这样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双马尾的萝莉一脸不舒服地拿着衣服半遮着身子,每一次来都看到别人的胸部比她的大。 渐渐的,鲜血已经渲染了半个黑洞,胡傲才睁开了双眼,顿时,一片虚无的黑洞之中,响起了一阵猖狂的大笑声。 秀儿转头看了看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胡傲,轻轻摇了摇头,紧跟着爷爷的步伐,走出了房门。 伊兰嘴角噙笑,转开视线去看别处,面上带着含蓄的羞涩,心里在想,徐若昭这话是解释他老在她面前打转的原因。一见钟情么,倒是个好理由,偏偏又什么都没说,让对方自行领会,真是个玩暧昧的高手。 “呵呵……这次是个例外,是我主动要求替他们转达的。”井泽修人耸了耸肩膀继续笑着说道。 混编九十是外调人员中第一个出赛的队伍,因而它和铁血八队这一场重量级的比赛吸引了无数目光,双方拼得火花四溅。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这双眼睛之后,原本应该还有点什么东西的才对。 雷摘下了脖子上的突击步枪放在地上,伸手抓过了另外一把狙击步枪,m40a1在雷的手里“咔嚓!”一声盯上了膛。 郑家老祖见状心中一惊,一股骇然的恐惧从心底而升,眼中充满了恐惧,但他们虽然有着恐惧,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动手了。 霍斯北满意地巡视完屋子庭院,走出门,夜光中隐约望见那一大片裸露的泥土,不由顿住脚步眺望,只有这一项他没有办法操办。 胡傲脸上露出一副阴笑,传音道:“好!立刻痛饮十五斤!”只是胡傲背对着众仙,并没有人看到胡傲嘴角的笑容。 毕竟还是件有些尴尬的话题,赵敬东讪讪的笑了笑,就接过杯子一口气的喝干了杯子里的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狼主大人呼唤我等前来,有何要事,嘎嘎嘎嘎嘎。”黑衣的地缺向前一步,干巴巴的问着,发出森然的笑声,虽然在笑,不过不带有一丝感情,冰冷的仿佛一台机器。 看着你心爱的人将要和他人远走他乡。你的心里该有多么痛楚。翩翩除了后悔。除了怨恨自己当初的冲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啪!”一个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力道不重却如同打在了刘平凡的心上,异常疼痛。 雷圣根本就捕捉不到百里千寻的身影,雷电之力被生生浪费好多。 “嗡。”场中的空气被巨大的力量激起一阵涟漪,两道身影随即在场中心飞出。百里千寻面色苍白吐出一大口鲜血,想要控制身体下落却无能为力。 “慢着!”东方琪清淡的声音传来,伊月顿住,皇帝却脸带不满。 54 “央师弟觉得,我心悦于你。” 三庙县他显得十分熟悉,曾经何时,没事就往县城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变化很大。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飞来一道人影,手中拿着一把墨黑色匕首,直接向着秦阳刺去。 翌日一早,长孙康伯还在熟睡,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被惊醒的长孙康伯下意识的便破口大骂。 多说无益,左君既然已经给出了最好的保证,青年自然也不会多废言,将画卷提的高了些,神情凝重,右手三指呈锁喉之状,朝画卷伸了过去。 在她眼中平日里仿佛什么事都毫不在意的陆沉竟然会对这种事感到骄傲。 “就是死不瞑目这类的。”杨边觉得那个活尸姐姐应该会是口含怨气,死也不闭眼,要硬瞪着吓人的那种。 闇云寨的寨主应卫,可是他的结拜兄弟,二者官贼相互,囊括了不少钱财,可谓缺一不可。 入夜,延藏天尊召集一众天尊准备出发,正要开始飞遁,却发觉百里之外出现一道道强大残暴的气息,目标所指,正是众人所在的矿场方向,当即拉响警示,召集全部修士开启大阵,准备迎敌。 怎么搞的……又是空欢喜一场。明明都那么多次了,明明早就决定不再对赵旻抱有希望了,为什么每次都会忍不住呢? 年轻人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好的色彩,顿时被张凡所感应,不由讶然,貌似自己并没有地方得罪到他吧? 这是李国豪第一次,看到70年代末期的内地,跟电视剧上拍的差不多,无论是衣服穿着,还是人们此时的生活方式。唯一不同的点,那就是这是真实的70年代,而不是电视剧中,在影城搭建起来的场景。 他忍不住的这样想。并且与周围的幕僚们商量,甚至开始幻想起,在投降了刘备之后,刘玄德会封他一个什么官了。 徐徐图之,秦国每夺一块魏地,秦就强一分,魏就弱一分,等到真正决战之时,魏国已经无力反击。 血界之歌有一种邪异功法,配合古老仪式,只要向邪神献祭携带血继因子的鲜血,就有一定的几率获得血继能力。 “宿主,本系统说过吗?本系统怎么不记得了?”系统装傻充楞说着。 他生怕金兵追上来,不敢回头,只顾没命价的朝着前方飞奔,也不知奔了多久,恍惚间竟然上了连绵山路。 必须要在御剑飞行状态才可以使用,而且解除御剑飞行状态就立即取消隐身,而在御剑飞行的情况下只能攻击同样御剑飞行中的玩家或者拥有飞行能力的怪物,这样看起来似乎不能用在pk上? 张凡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全身豁然热血沸腾,然而下一刻,被熔岩高温灼烧成灰烬的死亡痛楚传来,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不由又泄气了。 别说是陈峰了,即便是周围观战的参赛选手们,见此一幕,也是一阵羡慕。 陈竹与他回握,想抽手时,对方却没有放开,陈莫寒的掌心干燥温暖,那并不是一双感觉舒服的手,显然因为长期劳作的关系,陈竹的指尖甚至能够触碰到一层厚厚的茧。 而龙牙组织,分部遍布全国,总部也是设在京城,支援起来也是十分的方便。 陈竹没有动,她因为刚才穆廖的那番话显得非常气闷,冥思苦想着该如何反驳。 就像某只蓝白胖子一样,风黎掏出了任意门往地上一放,然后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没错,第一阶段就像桐人君说的一样,第二阶段注意躲伤害,boss狂暴灵敏度一定会下降只要躲好它的两个技能这个boss就是一个巨大的靶子。”一旁的幸卡补充道。 因为这头龙是亚龙湾没有飞行的能力,而且因为刚刚生产所以魔力也不是很充足的样子,总之它并没有攻击再天上的凤久璃和莉丽丝而是静静的守在再下面。 鲍鱼的味道本身就在于一个鲜字,而陈锋则是按照系统的要求,将这个鲜字做到了极致,不仅利用独特的烹饪技艺将鲍鱼自身的鲜美完全激发出来,更辅以神之火特殊熬制的高汤,让鲍鱼本身的鲜美更上一层。 这自然是精锐的问题,此战之败其实全怪董卓指挥失误。董卓关里还有西凉军二十余万,要是全力一战的话,袁绍必将土崩瓦解。或者坚守虎牢关也不是为一条上策。可是他偏偏让吕布单独领军迎敌,先是折损了几万人马。 一下子,路上便似是开启了度假模式,太阳很大,她坐上了豪车,一路到了这边的一家很出名的酒店,八十八层的总统套房,一个套房足有两百多平,价格自然也是十分昂贵。 昨夜听白焰说他们已完好归来,便苦苦跪了一夜并发誓以后不再伤害花璇玑,请求白焰让她回来。 撑了有两三分钟吧,我感觉自己不行了,但为了能让嫂子舒服,我选择了再次用嘴巴。 唐韵在陆皇后这里跪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她半点都不觉得委屈。她起先下了陆皇后的面子,人家怎么能不找回场子来?跪一跪跟脑袋比起来真的没什么打紧。 王晓燕从卫生间出来,已经穿好了衣服,而我,还在床上光着呢。 欧盟率先发难,对中国制造提出了反倾销调查,这一次,他们把药品列入了反倾销产品行列。 陈礼舫不可能出手帮王诺,他对王诺的看好,顶多就是用牵线搭桥来稍微表示一下。 德国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沈毅已经疼得意识迷糊,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额汗珠子,他紧抿着的双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看得出来是极力的忍着疼痛,眉毛都攒到一块儿去。 55 鬼沧楼 “额?”周柠表现的很惊讶,她本以为会被拒绝,然后顺势再降低一下要求。 但是,你当白天行为什么和他在这里废话许久,真的是闲的无聊吗? 整个大院,倒下了一大片的修士,鲜红的血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无比的刺眼。 此时的龙行,左臂受伤,右肩膀受伤,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内脏若隐若现,腿骨裂痕清晰,浑身鲜血。 其他哥布林教士也都得到了来自国王的礼物,只不过他们得到的只有一只雌性哥布林而已,只有作为散赞王国最高主教的路人甲才有这个特权去获得双倍于他们的礼物。 在癫狂的咆哮中,终焉之狼身子炸开,这次它没有再逃跑,灰雾缭绕飘散,最后缓缓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对于让三弟南宫日天出力,宁夜说得很是理所当然,也很是心安理得,完全没有任何一丝的不好意思。 由此也很容易把单纯的反政府行为,上升到更高层面的“恢复华夏”层面。 视线上移,段枫还看到,在那盆地的中间地带,有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火山凸显而出。 “帝君多礼了,请!”白天行反手就是一杯酒,表现的比东极大帝还要有风度。 一想到九霄竟然会和一条鲤鱼这样那样,乔初晴就算理解,接受起来还是难度很大。 ”刘宏,通知下去,今天晚上准备一个盛大的庆祝会,要好好庆祝今天的胜利。“冯少杰说。 即便如此,鬼愁看到那在自己眼前擦过的飞镖,还带走了几根头发,还是一阵冷颤,更加没敢开口了。 曾傲摆摆手,道:“经理是吧?”说着,拍拍那经理的肩膀。可怜的经理本来就很害怕,被这一拍,差点没坐到地上。 “大帅希望黄家军进入锦州吗?”刘宏问。因为目前黄家军和龙虎军还是合作关系,虽然是表面的合作关系,刘宏不得不考虑冯少杰的意见。 碗口大的马蹄踏飞了泥土,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铁塔尔终于和楚云龙撞到了一起,一个狼牙棒照头就砸,一个冷月枪穿心就刺。没有多余的花招,也不会什么大战三百回合,战场之上高下立判,生死立分。 当杜月一走,桌上还是狼籍一片,欧阳虹和陆浩俩人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双双滚上了床,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夜永无休止的疯狂。 圣剑术的终极奥义……王者之剑!毕柏克使完后,迅速收掉了身上的威势,神态显得有些疲惫了。不过比之上次却要强了不少。 九霄没说话,阿杰没敢说话,两人算是默认了他的决定,天蓝一溜烟似地跑了出去,当然,以他练气三层的修为是不可能‘嗖’地一下子来,再‘嗖’地一下子走,追人也只能从大门来去。 “你想什么呢?”或许是我太敏感了,一下子就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你看你,最近又瘦了,怎么出社会后越来越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大姐每次见我都十分心疼。 龙青尘心里有点好笑,这破灭之矛虽然是非常古老的古器,不过,兵器就是兵器,终究不够老辣,他稍微用一用激将法,破灭之矛就受不了,拿出了全部实力。 要换了别人,他早就把那人踢得远远的不许靠近她半步,可偏偏那家伙是九歌的贵客,想动也不能动,世间最气人之事也莫过于此吧。 尼克弗瑞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默认了厄尔斯对神盾局的赞誉。 等等,这老和尚脸上是什么表情,他要干什么?该不会是要钱吧? 夜间,接近凌晨的时候,在听到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后,满大人与所有人才再次从帐篷里面出来。 他跌落在地上,金坚也从里面摔出来。不过此时的金坚正闭着眼睛,吐着舌头,歪着脑袋,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起伏,都以为它已经死了。 老者带着三人先去简单地登记了一下,领了奇士院的身份腰牌,便是继续往圣地里面走去。 忽然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宫千竹吓得后退了几步,忽然一个大浪卷来,顿时将她卷入了江中。 将几块装入怀中,留下一块用于照明,在微弱的灵石光芒下,姬凌生继续玩起了泥巴,才挖了不过一臂深浅,就触及一硬物,质感像铁似石。 “难道你认为这些来投靠沙大户的强盗凶手之中,有人能杀柳乘风? 洛百尘和沈渔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样,也不知道夏封心里面打的什么算盘。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都是很随意的,并没有刻意的去谈些什么,就像是久而不见的朋友。 自言自语的呢喃一声,荧珑屈指一弹,那一缕黄色的雾气就被粉碎。 万炼眉毛凸起,看起来此事对他来说似乎有着难度,这让君严不禁心中一紧,此事对自己可谓是十分重要,要是达不成的话,原本的思路又是会被打断。 花九甩头抖身子,甩了一个监考满身雨水,之后在那个监考咬牙切齿的注视下,进入自己‘二二二’号结界中。 其余那俩嘴一直撇着,到底撇的是谁?李琦锐和祁东风不在意,她们就是这样高傲又霸道,谁也瞧不起。 李末一直把精森林当成凤炎大人的后花园,而精灵族则当成凤炎大人后花园里种植灵草的园丁,想来他也不会拒绝带走他们。 因为宫素素听了中肉汤的话,居然没有生气,连脸色也没变一下,依旧维持她那冷艳高贵的表情。 吴涛当时就觉得心怀甚慰,总算没白为了这个投资目标,而废上几乎一天的功夫。 而且他感觉现在对于修真的理解,对于天道的认知,对于灵气的感悟都变的不同了。现在他对于天道感触的更深,理解的更加通透。 易静双眼黯淡无光,魏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她跟田元庆成亲,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丫鬟端来的鱼汤,她闻着味就觉得难受,胃口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丫鬟还未靠近她的床前,就被她下令赶紧端出去。 56 婚约灵契 由此可见,黑衣人并不擅长使刀,甚至在他修炼的功法武诀之中亦没有任何一门刀诀。 叶进的指尖上面忽然出现了一片投影,上面布满了无数凶煞之气的景象,正是倒映折射了这厮的内心邪恶的活动,而且已经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强横的力量从那个武王境的强者身上爆发出來,一件宝塔形状的元器出现在这个黑衣武者的手中。元气汹涌澎湃,宝塔形状的元器越变越大,向着天空中的滔天魔焰镇压而去。 叶楠带着林向晚在迷宫一样的医院里熟门熟路地走着,不多时就到了心外的科室外。 “宋兄客气了,华天宗应该沒有太大的问題,就算是方家咄咄‘逼’人,现在的华天宗已经不是以前的华天宗了!”罗英所指的是华天城,华天城有如今的战力,华天宗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颜落夕想,自己还是马上闭嘴安全些,她拒绝在同厉安交流,也沒心情为他铺床叠被,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关好。 很显然,天邪毒王的身上也只是拥有剧毒道的神通而已,对于其他的诸多神通都不擅长,只能陷入了干挨打的状态之中了。 林向晚突然不敢看他,她突然觉得害怕,她怕他突然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扼住她的咽喉,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如何才能偿还你心中的债? 傅廷芳疑惑的眼神却始终在裴笑身上打转。那是一种陌生和好奇,傅廷芳已经不记得她了,五年前的沈可早就在她脑中烟消云散,就算还记得,也不会认得出现在整容后的样子了。 现在呢,什么都沒有了,她以为自己马上要开始人生新的生活,可到头來,不过是场虚伪的闹剧。 孙软儿脚下一滑,踩空阶梯,向后倾倒去。与此同时,她还伸出手抓住向夏天,想将她一起拉下。 倒也不是什么大手术,并不是非他不可。但是经常不回医院怎么也说不过去,为了堵住院长的嘴别一直在老爷子面前叨叨叨,郝校只能回来应酬一下。 向夏天蹙眉,狐疑地望着荀彧。他这话中似乎有话……是自己多想了吧,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如果日照属于徐州,则日照先民应为淮夷或徐夷,显然与历史记载不符。日照地区在历史上和传说中从来没有淮夷或徐夷的记载。 月光温柔的洒在房间内,隐约有个身影坐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 “那就好,把她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华絮说着,目光微微凝住,眉梢间带出了一抹僵硬。 “顾容西这次回国原因跟慕思玥有很大关系……我一定要捉住他!”齐睿阴冷的声音突然开口,语气多了一分郑重,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来的时候,我听人说桥的另一边设有观景台,那里视野好,我们去那边吧。”黄月英提议着。 这一纵就直接纵到了星期五校里的迎新晚会演出,吴歆很听陈颜青军师的话,期间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李弋风,只是偶尔在私下里和陈颜青交换着信息,基本也都是确认他有没有吃饭。 “楚云凤,你带着刘宏志去了解一下那两个建筑公司会计的情况,看看他们需要贷款的情况是不是被什么人知道了准确的时间? “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天帝分身说道,他是十大战灵中最为特殊的一个,身为秦川的分魂,他们一体同心,开辟出战界,天帝法相成为战界的核心,掌控天地。 想到傅元蓁的可怕,楚长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期待来:闹吧,闹吧,闹得越乱才越好呢。反正他都这样了,其他人凭什么还好好的?都跟他一起下地狱好了。 “想难么多做什么,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抽什么风发什么神经,还是注意一点的好。”说完就闭上眼睛睡觉。 一般妖修,本体庞大无比,为什么要化形,化形成人才有能力抵御这些寄生蛊虫。 “传令下去,让阴竺带人将凌风派的弟子进入鳞波湖附近,至于那些散修,只要没接近鳞波湖,不必理会。若是有人胆敢靠近,通通杀了!”黑獠说罢,便挥退了下人。 “什么叫无用经验?我可告诉你了,听我建议买的人,有很多可都是中了奖的。这是科学,是数学,是概率学。”老头不高兴了,终于离他而去,走到台前与那老板理论。 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士活活冻死饿死,只能自己掏银子补贴。 劫云高悬头顶,而又不在短时间内渡劫,就算秦川经历了数次雷劫,也没有把握做到,凌剑飞以一己之力做到这些,已远远超出秦川的想象。 “时间无情,百年逝去,我经历的竟是真的?”回忆起过去的事,秦川发呆,心中最后的侥幸也不复存在了,百年过去了,时间不是假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太残酷了。 57 不可剑 持球单打战术不一定要进,只要持球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单打破坏对手的防守阵型,让队内其他球员取得对位优势,那也是一次成功的单打。 据说许多身份地位显赫之人都很推崇玄章大师,莫非这里面有问题? 渐渐的,蒙托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血流越来越多,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巨人。 不能怪节目组这么主动积极,中午的那餐全鱼宴,可把他们馋坏了。 隔壁,正腻歪在一起的情侣顿时看过来,尤其是那个男生,更是投来了英雄所见略同的目光。 他对沈晓月的印象,除了手感很不错之外就没有其他了,多余的想法更是没有产生过。 打完活塞队,休息了一天的时间,步行者队继续坐镇主场,迎接新奥尔良黄蜂队的挑战。 掌握这一血脉天赋,研究透了功法的本质后,日后去往林氏时,才可以做到知己知彼。 谢渊微微蹙眉,六七十两银子可补足身体亏空,四两银子下去,怎么该溅起点水花吧? 他们没受过教育,又没经历过信息爆炸,不像谢渊把道理想得这么明白,总有些两头摇摆。 前者不用说,价格好的话,那么以后方哲就能够凭借炼制傀儡赚取灵石,从而维持自己的日常修炼所需。 太晚了,朋友们,奈法里奥斯的堕落力量已经生效,我无法——控制自己。 苍蓝色的火焰从烟雾弹中飞出将乌鸦的上半身烧成一堆废品,同时赤丸用右前掌重重的一碾,将乌鸦的下半身也彻底报废掉。 虽然不知道会被李梦龙卖到哪里去,不过还是跟着李梦龙走呗,而且身边的人还不少呢,老板娘又歇业了。 后面稍微一解释才稍微明白点,他也感叹鹿雪真的深不可测,每一次见面,鹿雪的实力都在增加,这一次还创造出了独立人格的分身,看看这实力,至少都是超越火影级别的强大的力量。 黎爷让邱管事他们掳走耿护法,然后派人对耿护法的家人下手,就是要同耿护法撕破脸了,如果能发现宝藏,不用再被耿护法他们管头管脚,黎爷只怕会乐坏了。 除了许昕慧和徐冰这两个曾经从方哲身上得到过好处的人对方哲的离开有所不舍外,其他人对于方哲的离开自然是不关心的。 很多人在游戏里戒备心很强,但是林杰正好相反,其实他很愿意在游戏里交朋友,尤其是聊天什么的,至于借东西什么的,这个我们不熟,谢谢。 张宸冷笑一声,他相信焦凯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所以对方一定是找了医院的关系,目的就是伪造伤害鉴定,如果被认定为轻伤或更严重的等级,那焦凯故意伤害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由于在场的人,都是修为高深的元婴期修真者,所以丹炉外的隔热阵法就没有启动,这点热度对于元婴期修真者而言,根本就算不上威胁。 为了安全着想,原作者选择了接受一家知名媒体的采访,并没有见到太多的人。 翌日,部队又来了许多战友探望千岚,也就是这时候,大家都知道母老虎千岚,原来有这么帅气的一个未婚夫,可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龚氏特地仔细地瞧了商可胜的表情。他面上很平静,甚至说是认真,一定都没说笑的意思,嘴角连微微,哪怕是一点点的翘都没有。 “王妃,您真的要把明月的妹妹接来吗?奴婢怕大姑娘不会放人。”夏玉在初见耳边低声道。 尹少桀见她说话都没力了,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起了身去开灯。 “看来你也无心听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待将来你需要静心学道,再来吧。”青居看着随喜轻声道。 反常即为妖,怀了一年多没生,谁敢同他玩?就是封神时候,哪吒也受过很多苦,舒瑶觉得如果最后李靖不有心反水,归降西岐,李靖不一定能体谅哪吒,他们父子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 她本来想要绽开一个为初见欢喜,关心她的表情,可是她心中分明是嫉妒着初见,表里不一,所以表情便十分不自然。 这是修仙者的根基,季风烟方才不过是用了一招土遁,将自己送入了地下,拼接着层层泥土,自然是不会有人发现她的气息。 不过是跑了800米而已,她却感觉脚像是废了一样,软成了泥,根本抬不起来了。 他要务在身,自然没时间和我闲扯,迟疑片刻,眼看三言两语说不动我,便也只得由我去了。 不仅如此,还会定期做一些心里测试之类的,现在生活压力大,工作压力也很大,万一情绪一个管理不好,闹出人命也是有的。 58 宴如朝 至于为何会掉落到这个世界,估计没人知道,不对,或许萧林身上的系统知道。 天地间不同属性的能量碰撞到一起都会发生强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有时候是好的,而有时候是坏的。 “师父说压制到比应师弟低一个境界,进行战斗……”吕一尘随意开口解释道。 回到局里,我借着许诺的手机给田子敬发了一条彩信,把名单给他发了过去,让他查查,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找安娜的。 “狐大人,为什么猛大人要扔我呢?”春牛显然被震住了!于是整个光罩内都传出了善意的笑声。 宗子雯突然冲到了舞台的前面,象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这才引起了龚妮儿的注意,摄影师的镜头也移向了她。 还是与第一次一样,她的手指甫一触及他的脉门,一股强大无匹的反弹之力便将她的手指弹飞而起。 他只是一名炼丹师,平时的工作就是炼丹,足不出户,从没有和白鹿军接触过。 左丘湛五人,手中各自出现一把兵器,道道剑芒咆哮而出,竟然没有人去管东阳,而是齐齐攻向那透明光罩,看样子都是抱着先将这个禁制世界破除之后,再杀东阳。 黑风城东临灵武帝国,西边是锦煌帝国,南边是沪芸帝国,北边是阙云帝国,地处四大帝国的边界,是连接四大帝国的枢纽,也是通往四大帝国的必经之路。 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佛罗伦萨无论是从实力上看,还是冠军底蕴上看,都不可能争夺冠军。 本来他都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没有办法超过长眉,要被他永远压制了。 向之礼对张宝玉说的最稳定的就是最好的,也是深以为然,以上仙的一身仙器,只要通道稳定,前往灵界不会有任何问题。 很多地方的主官都进去了,连带着地方高层被一锅端,剩下一堆基层人员主持工作。 大部分球员还是明白他的心思的,两年前他几乎是被米兰扫地出门的,这口气他一直憋在心中。 几百只化形妖怪、以及无数尚为化形的蛇妖,他们同时感觉到内息混乱,竟然完全无法控制,从全身窍门疯狂泄出。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王奇并没有强行起脚射门,他似乎早就猜到了德拉格维奇会采用铲球的方式进行封堵。 “你们两个,赶紧和我回去!”,林烽天一下来就抓着二人的手。 白素贞也知道,自己如今在公子心中,恐怕也没什么地位了,谁让自己一次接一次的冒着公子生气的危险,想要救人呢。 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罗门让马西北运动到机枪阵地的后面,在那里有一条走廊可以到达b通道的木屋区,在那里他要同时关注谷地和木屋区的状况,到这个时候,马西北已经深入敌后,所以特别注意自身的隐蔽。 安念蓉的迟到正好让罗‘门’有时间考虑自己该如何向安念蓉解释他对“神谕”的看法。 “保险不保险自不敢说,死在战场上总比死在炕上光彩些吧!”曹花枝轻言细语的说。 “不要,我就要这一个。”我抱紧熊娃娃不松手,到手的礼物怎可再还回去呢,秦佑脑壳坏掉了吧。“爹爹,你奖励我一盘回锅肉就好了。”我讨好的冲爹爹笑,不再理会秦佑。 “这方法不错。”见离当即点头,对于单兵作战,无论是见离还是见秋以及见飞还有赤月山庄流云山庄朱雀盟的长老们都有着很强的自信。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是拔不出这把剑的!”云梦飞翔说着用力的拔了拔,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手中的剑没有任何反应。 艾迪在拜伦城偶遇八神和安公主之后,即刻就结束了自己的吟游修行,赶往比特王城。 “没错,就是血菩提!”泥菩萨肯定的说道,那血菩提本身算是火属性的宝贝,但因为是生长在火麒麟的旁边,所以根本没有人敢到凌云窟中去采取。 近乎眨眼的功夫这屋里就仅剩下凌薇和这浑身散发着阴沉戾气的男人。 表面看起来,在二次元的圈子里,只要吐槽足够幽默犀利,这项工作似乎就能够吸粉无数。 舞倾凰话音刚刚落地,轰隆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只看到右边的树木宛如自己有了生命一般,朝两边挪开。 只见这弟子正一脸阴郁的看着他。而在他的头上已肿起了两个硕大的包。 也因为它的原因,他在尤灵面前对自己的自信越来越少,最后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为了逃避,选择了与雷菲在一起。 “大哥,你不怕那些御史知道了,会要死要活的?”朱由检又问了一句,朱由校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虽然在之前来看房时候就已经来过,但留美住进来之后,自然已经有些许的改变。 霎时间,整个房间便被无数气息充斥,闪耀着各种颜色,无比绚丽。 至于佟养性所报,汉军旗战力提升明显的战报,皇太极则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皇太极其实根本就不相信,简简单单的一个收买,一个整编,就能让汉军旗战力有脱胎换骨的提升? “王家收敛了许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陈星回道。 杨墨看看手中的葡萄看看她,摘下一颗用嘴唇含住,冲她挑了挑眉。郑秀晶眉头一耸,然后展颜一笑,欺身而上,半个身子压在杨墨上方,一手扶着他的脖子,低头作势要吻,又在片刻后离开,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59 鬼沧楼,启 陈浩然哭笑不得。自己现在又不缺钱,只是想让她生活过的好一点也错了么? 龙青尘却双眼冒光,化形到这种程度的血参王,至少也得千万年的年份,比起长生药也是不遑多让。 “嗤拉!”飘铃手中的剑光一点之下,整团瓦砾已经被生生中分切开了。 碧落岛外,齐玄易同黄泉大蛇汇合,黄泉大蛇已经化为一名三丈大汉,内敛气势,身上伤痕累累,尤其那双目蕴藏无上力量,令人不敢直视。中柱岛最终坍塌,被汹涌波涛淹没。 这样正式的通过预约见席向东,她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也是第一次。 幸好他们下手时也只是基于教训一下这个傲慢男人,所以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汤俊峰挨的这顿揍只是吃亏在他自己出口伤人上。 “你没见,就算了,那天我回家提到你结婚的事情,那丫头又蠢蠢欲动了,只要她没来江州就好。”林幂道。 那天在菲尔德办公室,明洞川,已经估算出了李岩那件寄拍品的大概成交价格。 说着苏朵朵抱着我的脑袋,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摇了好一会儿,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千叶说完,心头立即生出后悔之意。因为凌霄晨的气息,在一瞬间到达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境地。周围的人纷纷退开,仿佛受到了气机的感应,难以承受凌霄晨的怒意。千叶胸膛一挺,和凌霄晨双目相对。 别过雨嬛之后,千叶同朱妍儿倒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在云天宗四处走动起來,不知不觉地來到入门弟子选拔之处。 她过來吃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所以今天就把唐宁安和宁宁给带了过來,只需要交三百块钱,就可以吃饱喝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对于唐宁安这样的人來说,是绝对划算的。 赵管事直摇头,给通过考核的孩子们发放号码牌,安排进药司局学习。好巧不巧的,石头跟赵宁的号码就在宋如玉前后,就连课桌和卧铺都是相邻的,让宋如玉着实郁闷了好久。 当周围再也没有了丝毫鬼元的时候,猿灵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精光,更是从他身上有强烈的魂力波动传来,而他的身体也慢慢从妖躯变回了人形。 又有千亩香其香味能传千亩因此命名,辟寒香辟寒丹丹国所出,焚之可以去寒,每至大寒,于室内焚烧,暖气习习而来,自外而入,房内的人都要减去所穿衣服。 用方嬷嬷的话说就是:万一公主殿下给自己挑选的人不合眼缘,退一步自己可以到太老爷那寻求帮助,到时候林少爷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莫九卿是不了解江湖上的这些门派,不过这四人进来后,驿馆中的一些人都低下了头,亦或者离开了。看样子这四人所在的门派应该是不简单。 她唇畔的那抹哂笑深深刺痛了萧昶阙的眼睛,原來,她终究还是怨恨他的,即使她的父亲肆意利用她,即使她的姐姐百般陷害她,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们,到头來,他还是在无形中伤透了她的心。 “吼吼吼”青龙震天的响声打破了最后的平静,那蓝色火球终于以毁灭的姿态,自天空之中降落。 而且,正好今日夷南送来了新鲜的食材,还都用上了。一些绿叶做冷盘上的点缀,在这寒冬之中,更显得这菜诱人。 魏峰不知道秦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他忠诚的执行了冉明的命令。以麒麟卫为殿后部队。 好在,吴村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所有的粮食和财物都集中在村中的打谷场上,众人人提肩扛,带着财物跟着杨运向忆黄城行去。 随后他们也就继续跳起舞蹈来,不过没有跳多久就停下了去吃东西。 那种彻骨的痛,彻骨的恨,谢衡春当时不知道苏焕是外孙,如果知道,同样会恨,会想杀人。 赵成德也知道调查华侨是件难事,毕竟一个弄不好,就会让这些华侨离心,何况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日本人正在找他们,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见她起来,院子里的夷南兵都聚拢了过来,他们不太适应这北方寒冷的天气,各个身上都裹得厚重,又冻的咝咝哈哈,却又顽强的站在院子里不肯回屋。 所以在查探一番许浪留下的那些没有多大秘密企业资料之后,关舒琳可是气嘟嘟地郁闷道。 “王妃,您这是?”看她骑在马背上的那个状态,还有飘过来的一股酒味儿,就知道她是喝多了。也真是有本事,喝了这么多酒,却始终稳坐在马背上。 程容简是松了口气儿的,像是第一次当爸爸似的,一直的握着她的手。让她别害怕,他会一直的陪着她。